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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意象語言符號的生成基礎

2023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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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意象是詩歌的主導構成成分,詩歌意象是以日常語言的詞語為物質外殼和載體的,它自始至終不能擺脫、丟掉日常語言中的詞語。因此,詩歌意象語言符號源於日常語言符號,它以日常語言符號為基礎,與日常語言符號有著不可分割的“血緣關係”。
一、詩歌意象語言符號的語符形式和語符內容
任何語言中的詞形本身原來只是字母或筆畫的綴合,本身沒有什麼意義。可是一旦我們將其作為表達思想的工具,這些筆畫就成了符號,被我們賦予了意義。關於符號的能指和所指概念的區分,是現代語言學之父、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 Saussure) 對現代符號語言學所做的巨大貢獻,他認為,凡是符號,都有能指和所指兩種基本成分: “語言是一種表達意念的符號體系,……語言符號連接的不是事物和名稱,而是概念和音響形象。”“我們建議保留用符號這個詞表示整體,用 所 指 和 能 指 分 別 代 替 概 念 和 音 響 形象。”
丹 麥 語 言 學 家 葉 爾 姆 斯 列 夫 ( LouisHjemslev) 把能指和所指這兩個方面分別稱為“表達平面”和“內容平面”; 而法國符號學家羅蘭·巴特( Roland Barthes) 說: “表示成分和被表示成分,它們的聯合構成了符號,這是最高的主張。”
雖然這些語言學家對於語言符號兩個基本成分的稱謂有所不同,但他們對於這兩方面基本內涵的界定是大體一致的,即符號的形式和內容。本文將選擇使用語符形式和語符內容這一對術語。
中西方詩論都把詩歌文本看作是一個多層級的審美結構系統,在文本內容和形式一體化意義上,由表及里地劃分出文本的多個層次。在中國,文學理論家劉勰首先提出了詩歌語言的表層和深層結構。他在《文心雕龍·隱秀篇》中說: “情在詞外曰隱,狀溢目前為秀”,這裡的“秀”即是詩歌的表層意義結構,“隱”即為深層意義結構。巴特在其《符號學原理》一書中也說,“語言的科學用法是‘直接意指’,文學用法是‘含蓄意指’”。所謂“直接意指”是指用語言符號表示所指稱的東西或表示的概念意義,即為劉勰所說的“秀”; 所謂“含蓄意指”是指語言符號所說之外的東西,即為劉勰所說的“隱”,也是中國古人所說的“言外之意、味外之旨”。“含蓄意指”是在詩歌語言這樣一個多層次結構運動中產生的,當“直接意指”的概念意義被當作能指去理解時,“含蓄意指”便產生了,所以巴特說: “第一層次構成了直接意指平面,……( 第二層次) 構成了含蓄意指平面。”
在他看來,詩歌語言屬於第二意指層次,即含蓄意指層次,它建立在第一層次———日常語言層次即直接意指層次之上。巴特認為第一層次上的語符整體在第二層次上成為純粹的語符形式。巴特還以一束玫瑰花為例,他說: “我們可以用它來表示激情。這樣一束玫瑰花就是能指,激情就是所指。兩者的關係( 聯想式的整體) 產生第三個術語‘意含'( signification) ,這束玫瑰成了一個新的充實的符號。”
我們現以英語詩歌意象語言符號 rose 為例,來說明詩歌意象語言符號整體的構成。如圖 1 所示:【1】
英語 rose 作為日常語言符號,其語符形式是 4 個字母的綴合形式及其音響,而語符內容則是指“一種落葉灌木,枝上有刺,花香濃郁,有紫紅色、白色等多種”。但在英語詩歌文本中,“rose”作為意象語言符號,經常被用來象徵“愛情”,此時“rose”作為一種植物的意義依然存在,因此,我們可以說,意象語言符號“rose”在兩個不同層次上產生了雙重的意義作用。
首先,在第一層次里,字母組合而成的“rose”通過語符的內容“一種植物’玫瑰‘”而產生意義作用,即產生“直接意指”; 而後,包含了植物“玫瑰”意義和詞形的日常語言符號整體“rose”進入詩歌中,成為第二層次中新意象語言符號的純粹的形式,並且又獲得了“愛情”這一新的語符內容,從而在更高一級層次中產生意義作用,這時的意義即為“含蓄意指”。“直接意指”是第一性的,而“含蓄意指”是第二性的,“含蓄意指”必須以“直接意指”為前提,當“直接意指”的概念意義被當作語符形式去理解時,“含蓄意指”便產生了。因此,我們認為,詩歌意象語言符號是以日常語言符號為基礎的,並以其語符整體為表現形式。在第一層次系統中,含有“直接意指”———概念意義的日常語言符號整體作為詩歌意象語言符號這一新符號的形式,即以語言符號所表達的事物的表象及其屬性為語符形式,並且在此基礎上通過聯想,進而獲得其新的語符內容,即這一意象詞語符號所要表達的情感和思想。
中國詩歌文本中,以“黃昏”“夕陽”“落日”為意象語言符號來表達思念、傷感之情的詩句比比皆是。
其源頭為《詩經·君子於役》,詩人借用農家日常所見事物入詩,以鄉村日暮黃昏那真實質樸的景象作鋪陳,表現思婦睹物感傷,思念行役無期、不能歸家的丈夫的情感。從此詩開始,便逐漸形成了“日夕閨思”的原型和母題。“夕陽”作為日常語言符號,其明確的語符內容即是其概念意義———“傍晚的太陽”,但在詩歌中,“夕陽”一旦成為意象語言符號,包含概念意義和詞形的符號整體“夕陽”便成為新的意象語言符號的形式。首先出現在我們腦海的便是“傍晚的太陽”這一表象以及它的一些自然屬性,那麼“傍晚的太陽”這一表象及其屬性即成為意象語言符號“夕陽”的形式,並且在此基礎上,人們通過對“傍晚的太陽”外觀形象及其屬性的聯想,進而生成“目睹夕陽西下而產生衰落淒涼的感覺”,或“見日落所引起的思人懷鄉的惆悵之感”,或“對時光流逝永不復返的無奈傷感之情”等多重內容。如《黃鶴樓》中的詩句“日暮鄉關何處是? 煙波江上使人愁”。夕陽西下的景色為全詩的意境抹上了一層蒼涼的色彩,也暗示了日暮已經降臨,時光一去不返,使人充滿哀傷和無奈。
同樣,英語中的日常語言符號“cricket”的語符內容是“一種昆蟲,昆蟲兩翅摩擦能發聲,常在秋季鳴叫”,但當它進入詩歌,作為詩歌意象語言符號,成為詩人情感的載體時,符號整體“cricket”即成為新的意象語言符號“cricket”的形式。人們並在此基礎上通過對其自然特點、生存環境等的聯想進而產生意象語言符號“cricket”新的內容,即“安寧、恬靜、快樂”的象徵,能給人們帶來寧靜、舒適甚至幸福之感。英語中亦有短語“merry little cricket”( 快樂的小蟋蟀) ,“asmerry ad a cricket”( 像蟋蟀一樣快活) 。如英國詩人濟慈( John Keats) 的《蟈蟈和蟋蟀》( On the Grasshopperand Cricket):On a lone winter evening,when the frost,在寂靜的冬夜,當冰霜凍結,Has wrought a silence,from the stovethere shrills, 四周靜悄悄,爐 邊 就 響起了,The cricket's song,in warmth increasingever, 蟋蟀的歌聲,而室中的溫度,And seems to one in drowsiness half lost,使人醺醺欲睡,我們會感覺,The Grasshopper 's among some grassyhills. 仿佛是蟈蟈在山坡上鳴叫。這首田園詩洋溢著明朗歡樂的情調。詩人運用對比的手法,使用意象語言符號“grasshopper”和“cricket”,抒寫了夏日郊外的蟈蟈和冬夜爐邊的蟋蟀交替歌唱的情景,揭示了一年四季大自然歌聲不絕的規律,從而讚頌了大自然周而復始、生命不息的美。
又如艾略特( T·S·Eliot) 《荒原》( The Wasteland):Son of man,you cannot say,or guess,for you know on-ly,a heap of broken images,where the sunbeats,And the dead tree gives no shelter,thecricket no relief,And the dry stone no sound of water。
人子啊,你既說不出,也猜不到,因為你心中只有一堆破敗的形象; 那就是赤日炎炎,樹木枯焦無處遮陰,蟋蟀不再使人感到寬心,乾涸的溪石上沒有水流聲。
詩歌主要反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西方人普遍悲觀失望的情緒和精神的貧困以及宗教信仰的淡薄。詩句“蟋蟀不再使人感到寬心”,從反面說明在通常情況下,意象語言符號“cricket”總帶給人們歡樂和心靈的慰藉。以上詩句中,意象語言符號“cricket”是以日常語言符號“cricket”整體為其語符形式的,並在此基礎上,通過聯想而產生意象語言符號“cricket”的新的內容,即詩人所要表達的情感意蘊。
日常語言是表達概念的符號系統,而詩歌意象語言是一種傳遞審美信息和審美感受的藝術符號系統,但是詩歌意象語言符號源自於日常語言符號,是以日常語言符號的語符形式和內容組合而成的語符整體為其語符形式,是以詩人所要表達的情感意蘊為其語符內容的。
二、詩歌意象語言符號的生成基礎
日常語言符號的語符形式和語符內容,亦即能指和所指的結構關係,在索緒爾看來是一種“任意的”關係,他說“能指和所指之間的聯繫是任意的,既然我們所說的符號是通過能指和所指的聯繫所產生的整體,我們可以更簡單地說: 語言符號是任意的”。
這種任意性的關係是“不可論證的”,他把這任意的關係看成語言符號性質的“第一原則”。這一觀點已被語言學界所普遍接受,成為重要的語言學理論。關於日常語言符號任意性原則,在中國古代也早有論述。《荀子·正名篇》中說: “名實固宜,約之以命,約定俗成謂之宜,異於約則謂之不宜。名無固實,約之以命實,約定俗成謂之實名。”作為日常語言符號,其語符形式和語符內容的結合是任意性的,是某一民族集體的產物,既經產生,約定俗成,每個社會成員都必須強制性地習得和接受它,不能隨意改變它,否則無法進行思想交流與溝通,這也體現了語言符號社會性的根本特質。因此,日常語言符號是以其語符形式和語符內容之間結合的任意性為生成基礎的。
而詩歌意象語言符號是詩人在情感驅動下要求作為藝術表現的產物,如上所述,詩歌意象語言符號是以日常語言符號的語符整體為其語符形式的,包含了日常語言符號的語符內容所指的概念意義,而意象語言符號的語符內容是這一藝術符號想要表達的思想和意蘊。我們認為,詩歌意象語言符號的生成是以具象性語言符號所表示的具體客觀事物及其某些屬性與其所要表達的抽象思想情感之間的某種相似性聯想為基礎的。這種相似性聯想是在民族傳統和習慣的作用下而產生的,是受特定的民族歷史、風俗、審美心理、思維模式等影響和制約的。大多聯想是一個民族歷史文化積澱的產物,是民族集體意識的結晶,因此,大多客觀事物本身就成為某種特定情感的象徵,或引發某種情緒的產生,而表示這些客觀事物的具象性語言符號也因此獲得了概念意義基礎之上的某種引申意義或轉義,“它們如同一面面鏡子,從不同的角度折射出一個民族的文化理趣、審美文化心理、文化發展歷程等方面的信息”。如意象語言符號“鴿子”象徵和平; 意象語言符號“落花”激起惆悵、傷感的情緒等。通過民族文化語境下的聯想,具象性意象語言符號所表示的客觀事物與所要表達的抽象情感之間,即我們所說的意象語言這一新的藝術符號的語符形式和語符內容之間具有某種相似性,這便成為詩歌意象語言符號生成的基礎。
我們來看漢語“菊花”一詞。作為日常語言符號,“菊花”的語符形式是該語符的音響或書寫形式,而語符內容是該語符意義或概念上的對應物: “多年生草本植物。葉子卵形有柄,邊緣有缺刻或鋸齒。秋季開花,供觀賞,有的品種可入藥,有的也可以作為飲料。”但最初人們為這種植物命名為“菊花”的時候,是人為的、任意的,即“菊花”這一語符形式與該語符在現實中的對應物之間的聯繫是任意的,是約定俗成的,而後被全民所公認,從而語符形式和語符內容之間的聯繫便固化在了整個語言體系之中。但是“菊花”這一花卉與其他花相比,有著獨特的屬性: 它在百花枯萎的秋季開放,它的花瓣即使在枯萎後也不會落下。正因為“菊花”在經風歷霜後仍有頑強的生命力這一獨特的屬性與中國人所崇尚的“君子品格”有相似之處,因此,中國人自古把它看作“君子品格”的象徵,歷代詩人也借用“菊花”作為詩歌意象語言符號。
“菊花”作為詩歌意象語言符號,其語符形式包含著“一種秋天開花的植物及其屬性”,而其語符內容則是象徵“君子品格”。詩人正是以意象語言符號“菊花”的語符形式和語符內容之間的相似性為依據,借用“菊花”來表現“孤標勁節、超凡脫俗”的人格魅力。
如宋朝鄭思肖的《寒菊》: “花開不並百花叢,獨立疏籬趣未窮。寧可枝頭抱香殺,何曾吹落北風中”; 宋朝范成大《重陽後菊花二首》中的“寂寞東籬濕露華,依前金靨照泥沙”; 明朝朱元璋《詠菊》中的“百花發時我不發,我若發時都該煞,要與西風斗一場,遍身穿就黃金甲”等。在這些詩句中,意象語言符號“菊花”都無疑成為“超凡脫俗、清高淡雅”人格品質的一種寫照。
再如,英語中“phoenix”( 鳳凰) 一詞。作為日常語言符號,“phoenix”是指“生長於阿拉伯沙漠中一種美麗而孤獨的鳥”。《美國傳統辭典》中解釋為: 埃及神話中的一種鳥,相傳這種鳥在沙漠中生活五百年後身焚,然後又從其焚灰中再生。根據傳說,這種鳥每500 年自焚一次。每當知道自己要接近死亡的時候,它都會用芬芳的樹枝來築巢,然後在火焰中燃燒自己。當它快被燃盡之時,會有一隻新生的“phoenix”從火焰中飛出。因此,“phoenix”在英語民族中也叫“長生鳥”“不死鳥”( the Arabian bird 或 the bird ofwonder) ,是“復活”“長生”“再生”的象徵。英語中,亦有習慣用語“rise like a phoenix from its ashes”“riselike the phoenix”表達“復活”“新生”? 之義。作為詩歌意象語言符號,“phoenix”的語符形式包含著“生長於阿拉伯沙漠中一種能夠再生的鳥”這一概念意義及其特性,而其語符內容則象徵“長生”“永恆”“復活”,詩人以意象語言符號“phoenix”的語符形式和語符內容之間的相似性為依據,借用“phoenix”來表現“永恆、長存”。如英國詩人多恩( J. Donne) 的《封為聖徒》( The Canonization) 中的詩句:
The Phoenix riddle hath more wit。
對於我們,鳳凰涅盤的比喻。
By us; we two being one,are it。
更為確當: 我倆合而為一,變為此物。
So,to one neutral thing both sexes fit。
於是陰陽兩性合成一個中性之物。
We die and rise the same,and prove,我們死後又重新飛起,Mysterious by this love。
證明了這種愛的神秘。
上面詩句中,詩人選用“phoenix”作為意象語言符號,表現人類那種聲聲不息、亘古不滅的情愛。詩人用辯證的觀點說明了這種情愛雖然世俗,卻是不可缺少的,是永久的,它代表了對立統一的宇宙和諧。
我們認為,日常語言符號的語符形式和語符內容的結構關係是任意性的,因而日常語言符號的生成基礎是任意的,是依約而定、依俗而成的; 而詩歌意象語言符號是以其語符形式和語符內容之間的某種相似性為基礎,通過在一定文化語境下的豐富聯想而生成的。
詩歌意象語言符號以日常語言符號為基礎,沒有日常語言符號,詩歌意象語言符號便成為無源之水。
詩歌意象語言符號是以日常語言符號的語符形式和內容所組成的符號整體作為其語符形式,以詩人通過聯想所要表達的思想情感作為其語符內容。詩歌意象語言符號又不同於日常語言符號,日常語言符號的生成基礎是任意性的,而詩歌意象語言符號的生成是以其語符形式和內容之間的相似性為基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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