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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先生的《孔乙己》最後一句到底算不算病句?

2023年10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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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回答


不用懷疑,這就是病句。
魯迅另一個著名的「病句」是散文集《野草》的《秋夜》第一句:「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很多人也看這句不順眼。
但平心而論,這和《孔乙己》最後一句的情況不同。「兩株棗樹」是一種特殊的修辭,也確實達到了特殊的效果。在句子本身來說,雖然這種表達方式很少見,沒見人用過,但在語法上是沒有毛病的。
但是「大約的確」就不同了。「大約」和「的確」,兩個詞的意思是不相容的,二者只能選一個,邏輯不自洽,這不是修辭能說得過去的。
所以這肯定是病句。
但這事還得這麼看。要肯定的是,魯迅不是故意搞怪。他寫作的年代是白話文正在形成的年代,作為一種剛剛誕生的新生事物,很多規範都尚未確立,「大約」和「的確」的用法也許還在摸索之中。所以他這麼用,沒什麼可指摘的。
另外,魯迅作為一個文字的探索者,也在不斷地實驗詞語之間的搭配和使用。他的文字本來就以奇崛著稱,各種看似不合情理(很可能事實上就是不合情理)的用法都可能出現。
可是,那又怎麼樣?那是我們給予作家和詩人的特權。如果作家和詩人只能循規蹈矩,按照語法書來安放每個字與詞,那文學還能進步嗎?不可能。他們的使命,就是探索詞語的意義,探索使用它們的可能性,代替我們去語詞的密林中披荊斬棘,趟出一條從來沒人走過的路,讓後人能夠沿著他們的足跡,深入其中,看到更壯麗的風景。
從這個意義來說,《秋夜》的那句話寫得好,《孔乙己》的這句話寫得也好。

其他回答1


能提出這樣問題的人,想必也是一位對文字認真的人,或許他已經畢業多年了,但是對初中課本上的這一句話仍然是耿耿於懷,難以認可。這種精神還是很可貴的。
偏偏魯迅也是一位對文字特別認真的人,他所寫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有前因後果的,都是有支撐的。絕不像現在的某些大神,信口說,信手寫,即便是獲得世界大獎的,與魯迅比起來,也頂多夠給魯迅提提鞋的水平。
我們言歸正傳,回到《孔乙己》中的最後一句「他大概的確已經死了」,這裡面「大概」表示不確定,「的確」表示確定,兩個相連的狀語所表達的意思完全相反,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你說清楚點好不好?
實際上,按照當時小夥計的主觀判斷,這孔乙己確確實實的是死了。他有一系列依據:自從中秋過後孔乙己現金付賬喝了那碗酒後,一直到年關沒有出現,第二年端午沒有出現,中秋還沒有出現,又一個年關還沒有出現。對這種嗜酒如命的人來說,只要有幾文錢,他一定會來酒店的,這麼長時間不來,或者是沒有弄到幾文錢,或者是死了。小夥計從最後一次所見的孔乙己的那個樣子來看,孔乙己的身體狀況已經極差,又沒有經濟來源,當時也沒有政府的救助,死亡是必然的歸宿。
由此來看,死亡是的的確確的了,但是,這只是小夥計的主觀判斷,他沒有客觀的依據來證明,一點線索沒有。在這種情況下,用這句看似病句的表述表述這個判斷,才真正符合小夥計對孔乙己的判斷:他大概的確已經死了。
如果改為「他的確已經死了」或者「他大概已經死了」,前者,太過主觀,後者,前面的一大堆鋪墊就沒有了作用,也不符合小夥計當時非常肯定的判斷結果了。
綜上所述,魯迅的這句話沒有毛病,就不必懷疑了。

其他回答2


一、


魯迅的這種寫法,在你很熟悉的魯迅文章中還有:
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時卻是我的樂園。(《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阿Q在這剎那,便知道大約要打了,趕緊抽緊筋骨,聳了聳肩膀等候著。果然,拍的一聲,似乎確鑿打在自己頭上了。(《阿Q正傳》)

你會覺得,「似乎」與「確鑿」,這不矛盾了嗎,這不病句嗎?不錯,語文課學語法時確實是這樣教的,可你的語文課竟然不教「修辭」的麼?


人們認為魯迅的這種寫法是病句,依據在於基本的語法規則,這種規則是一種純形式的。任何與這種形式相悖的,都認為是病句。然而「修辭」很多時候本身就是以背離這種語法形式為前提的。


北京是一座古老又年輕的城市。
故鄉陌生又熟悉。
「古老」與「年輕」,不矛盾麼,是病句麼?「陌生」與「熟悉」,不矛盾麼?是病句麼?


你當然會說,你理解為什麼北京既「古老」又「年輕」,你也能理解故鄉為什麼既「陌生」又「熟悉」。這種看似矛盾的表達體現的是一種矛盾的真實,所描述的對象,確實兼具這種矛盾的特性,所以這並不能算是病句。


所以,單純用一種語法形式來判定是不是病句,顯然是不合理的,它還應該考慮到「修辭」的情況。


如果你能理解「故鄉陌生又熟悉」這樣的表達不是病句,自然也應該理解「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也不是病句。


孔乙己只要有一口氣在,總會到咸亨酒店喝上一口的。而到了年關,到了第二年端午,到了中秋,再到年關,孔乙己在沒有去過。


並且,孔乙己最後一次去喝酒時腿已經被打斷了,無親無故,無依無靠,年事已高,又無謀生手段,且社會冷漠無情。孔乙己除死之外,不會有其他可能了。


根據當時孔乙己的情況以及孔乙己一直沒來喝酒,據此可以得到一個較為肯定的推論:孔乙己確實死了。可這一切再怎麼合理肯定,都是推測,所以說「大約」。


這裡還會有一個疑問,你可以只說「大約」啊。「孔乙己大約是死了」,這也行啊。為什麼非要加個「的確」呢。


這其中有一個從「可能」到「的確」的過程。從孔乙己離開咸亨酒店,很久沒見,到年關,到第二年端午,到中秋,再到年關,再到現在。一直沒見孔乙己。到年關沒見時,會覺得:孔乙己可能死了。到第二年端午,會覺得,孔乙己可能死了。到中秋,會覺得,孔乙己可能死了。一開始覺得孔乙己「可能死了」,而到第二年的年關,再到現在,孔乙己終於一直沒有出現。感覺就會從之前的「可能死了」,變成「可能的確死了」,加了一層肯定。這一層肯定,是在時間的累積中不斷加強而形成的。所以最後一句不能只寫「孔乙己大約是死了」,而要寫「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更準確,更有力。


並且在這過程中,透露出一種幽微的,隱含的期待,而終於期待破滅。最開始沒見孔乙己,覺得「可能死了」,其實內心還是希望孔乙己出現一下子,以證明其沒死。到最後「大約的確」死了,則這種隱含的期待也沒了。



就好比說丈夫上戰場沒回來,妻子就會知道丈夫可能死了。但還是有期待和希望的。可是過了一年,兩年,三年,五年。這種希望沒有了。妻子就會覺得丈夫「可能的確是死了」。


由現象得出確定的推論,故云「的確」。這一切確實的推論無法親自驗證,故曰「大約」。「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這種表述是很正常的,並且是很常見的。


比如,有個人對你朋友百般好,各種好,種種跡象都表示這個人很愛你的朋友。你朋友問你,你會說「他可能確實是愛你的」。根據他的表現,故云「確實」,這是強調其表現足夠「確實」。可這畢竟是現象的推測,無法百分百保證,更幽微細緻處的感受也無法確知,故云「可能」。這種類似的表述在日常生活中應該也是不少見的。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似乎」皆因是回憶,無法親身驗證。「確鑿」則表明這回憶是可靠的。比如:當時似乎確實是四點鐘。


《阿Q正傳》中「似乎確鑿打在自己頭上了」。這種當場的感知照理說是不必用「似乎確鑿」這種寫法的。因為當場就可驗證。但這種當場的感知卻還要用這種模糊的語義,正說明阿Q無法確切的感知驗證到底打沒打到。說明其被打是慣常之事,以至於身體感知都麻木了。到底打沒打到都不確定了。


二、


這種類似的包含矛盾的表述,是非常常見的表述方式。公開的的秘密,真實的謊言,平凡的偉大,虛偽的真誠。這不能簡單的判為病句,上已詳述。這種類似的看上去違反語法邏輯而實際上是一種正常的表達方式的,還有很多。


比如,像不多不少,似笑非笑,不快不慢,這之類的詞。這種語言形式有似甲非甲,非甲非乙,亦甲亦乙,可甲可乙等,其中甲和乙表示兩個矛盾的詞義。


在很多人看來,這種表述是模糊的,甚至是矛盾的。「似笑非笑」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態,到底是笑還是沒笑。「不快不慢」是個什麼速度,到底是快還是慢。「花非花,霧非霧」,那到底是什麼。


實際上,在文學的語言中,這種模糊不清的,非此非彼的廢話也好,病句也罷的表達方式,恰恰是表達最精確的內容的。用最模糊的語言形式,表達最精確的內容。


《紅樓夢》中寫林黛玉:「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什麼叫「似蹙非蹙」,什麼叫「似喜非喜」。這個表達是模糊的,我們也無法得出一個確切的信息。可為什麼說這種模糊的語言表達的是精確的內容呢?


《登徒子好色賦》云:「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這種適中完美,無法通過確定的詞語來界定。只好用不長不短,似喜非喜這種表達,來表述其適度之完美。長了不行,短了也不行,長短完美的那個狀態,就叫不長不短。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快慢最完美的那個速度,就叫不快不慢。


還有一種常見的方式,「A是A」。就像鳥是鳥,樹是樹,河流是河流。平常誰這麼說話,那簡直神經病。可在某些特定的場景,這卻是一種特殊的表達技巧。


魯迅先生《戰士與蒼蠅》:「有缺點的戰士終究是戰士,完美的蒼蠅也終竟不過是蒼蠅。」這就是「A是A」的表述方式。戰士是戰士,蒼蠅是蒼蠅。可誰都不能說這句話的表述是神經病。


這種表述日常也很常見:
不管怎麼說,事實總是事實。
胖是胖,但是漂亮。


再比如魯迅先生《祝福》:「舊曆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都是此類。




「兩株棗樹」參見這個問題下我的回答:(「「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句話妙在哪裡?」https://www.wukong.com/question/6499267018414358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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