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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花奮鬥史.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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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逆天瞎魂
第1章 花名传得天下知
“上等的芳菲坞的魂香,这位爷,买香么,这香安神助眠,保你日日甜寐。”沿街的小贩招呼着过路的一名男子
“魂香,狗屁不通的魂香,真灵验的话,芳菲坞的少主韩银若自己早该用上,她嫁到齐堡三年,还被离书一封送出了门,这会儿才真正需要用上安眠魂香。”男子正搂着一名闾【1】女调笑中,见好事被打断,气不打一处怒斥着。
小贩被推了个踉跄,嘴上还是巴结着,“大爷说的极是,这种下贱人用的杂香是不能供您身旁的如花美眷用的,您再看看这些清晨刚摘下的香花,还带着晨露,最配你这样的才子佳人。”
男子听了夸奖,脸上也觉有了些脸面,再想这花也值不得几个钱,豪声说道:“好你个嘴滑的贩子,这篮花我全要了。”
篮中装满了修剪的很是齐整的春蔷,铃兰和几支莺尾,花色满目,很是惹人爱怜。
小贩正欲递上花篮,一粉衣女子擦身而过,她青丝如云随风飘动,粉腮轻斜衬得娇花黯然。.
女子两眸含着无边春色,莲唇轻启,葱指尖尖抚过那几只春花,口中赞道:“好漂亮的花。”
她的眼神在一朵碗口大小的红蔷稍稍听了片刻,就摆着细腰款款往前走去,只给两个傻愣住的男人留下了一阵淡淡的花香味。
闾女不悦德推了下身旁的男子,两人才回过神来。花篮还悬在小贩的腕上,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红色的蔷薇表面流动妖异的红色。
两人突觉得身上痒了起来,四肢,胸膛,脚底,手心,最后是脸上,血痕被抓得满身都是。衣服也被扯破开来,血在两人不断瘙挠中从指缝留了出来。两人的痛苦叫声引得街上的人都围了过来。
无人注意那篮被丢弃在了地上的香花,春蔷原本嫩黄的蕊心变成了血色,颜色转深,那边已哭爹喊娘的两人叫唤地更加厉害。
正待有人要去喊城卫时,那几株开得姹粉嫣红的莺尾一下子散落到了春蔷上,血色褪去,春蔷花瓣四散,落了一地。
两人此时已哼唧不出了声音,只吊着口气,被人连忙送到了医肆里。人群里头,那阵子浓郁的花香点点地淡去。
“若儿,可是你动了什么手脚,”粉衣女子看着被送走的两人,眼眸里的怨色还清晰可见。
“亏地篮里还有些其他花物,否则依你的霸道性子,再在两人身上使些蔷咒,今日他们不挠到入骨三分是不会停手的。”临窗坐着的女子淡淡地说道,她的右手手心之间,蓝光慢慢的弱了下去,从了食指和了中指之间卡去,隐约见得了一朵淡蓝色的小花,栩栩如生,只是一晃眼功夫,那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自找的,敢这么诋毁你和芳菲坞,让他们乱嚼舌根。”原来这两名女子正是天下第一花坞--芳菲坞的少主,韩家表姐妹韩银若和韩碧色。
“从来人言不足畏,我小时侯听过的,还少么。”韩银若抿了口茶,舒了舒心。
“姐姐,你为什么要离开齐堡,我...我分明就听到你和齐傲世说起,十五月圆之日,他若肯依约到园中竹林相见,你们就算...为什么,你在本月十三就签下了离书,独自出走?"碧色不平道。
“我只不过是不想再输了这次,十五之约十三了,也是为我自己留个路子可退。七年思慕,三年相守,落得这个破败下场,还不如要成全了他和百里焰漪的两厢情意。”更何况,她在心中叹道,这条命早已不再属于自己,她想到这时,眼里多了几分绝意。
茶楼外头正是洛水城中最繁华的街道。再过几日就是拜兰佳节,红纱制的灯盏在午时就被早早准备妥当的小贩们叠高挂在了十尺长竿上,远远看去,灯上坠下的金灿流苏,在午后的风中摇曳生姿,韩银若盯着枫红纱灯,眼中雾气弥蒙,含在眼眶中的苦泪和着杯中清茶,一饮而下。
缘起缘灭,只因睁眼就入了心,见君一刻,便以为定了永生永世,生死轮回,最终只是如此下场,韩银若,你是该恨,还是该忘。
第2章 芳菲幼女初生时
芳菲坞中,排排含笑花在了烈日里曝晒着,叶边打着卷,黏在墨绿的茎杆上,生机微渺。
闷热的房里,虚脱了的产妇经过了两个时辰,睁开了满是血丝的美目,喘着问道:“是男是女,抱过来我看看!”
立在旁边的产婆赶忙递上了皱巴巴的婴孩,只见婴孩遍体长着微黄的小绒毛,双眼大而无神,嘴里还含着些口涎。
产妇脸色一变,将婴孩朝了地上掷去,那产婆惊呼了一声,将婴孩抢在了怀里。女子脸上泛起了一阵潮红,十指刻入床柱,“女的,真是冤孽。冰原天机墙上所言竟然是真的。雪圣,这么多弟子中你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我,一女衅得两王争,天下风云今朝变。我才是冰原最出色的弟子。”
女婴出生那刻,并没如同一般新生婴儿那般胡乱哭闹,在了产婆所中也是乖巧无声,直到听到产妇的那几声尖锐的骂声,才“哇”地一声,断断续续地哭了出来。
“红窈,你可是还没疯够,产后身子还是虚着,孩子又是不足月产下的,也是体虚声竭,我曾说过,冰原的事以后不许再提。”一老着从了房外走来,她虽是拄着拐杖,却手脚利索,听了声响,快步赶了进来,从产婆手中接过了长孙女。
女婴受了惊吓,到了老妪怀中,哭声反而嘹亮了起来。“乖孙,你娘可是惊到你了,哭声渐亮,先苦后甜,熬得住世上事,才是我们芳菲的好女子。”她见婴孩两眼茫然,举起手来在她眼前虚晃几下,见她眼里如同蒙上了层雾水,眼珠定定,对自己的举动,没有一丝反应。
老妪心中一叹,又是小心地将婴孩翻转过来,查看起来,天下第一花坞,乃是世上木元最充裕的地方,养育的婴孩也是有些不同。她翻遍了小孩的全身上下,脚心手心胸膛几个常见的位置都看了一遍,不见一丝灵滴的痕迹。芳菲坞里普通的孩童,出生时也会带上木元之阴面,花灵的基础灵滴,这名孩子...浑身空无一物,不带一点灵力。
老妪的眼里最后的一丝亮光也淡了下去。
若儿将身子蜷在树丛里,手紧紧地抓住一根竹竿,“望”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孩。
几名六七岁左右的男女童,围坐在“沁水亭”里,叽叽喳喳地讲着:“我娘说了,过些日子就是坞里的“花泽日”了,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选到合适自己的花灵,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和内坞里的大人们一样,过些年就会有了各自的花物灵图”。
“你说,我该选些什么,”一名垂髻小童问道。
“这又不是你看中花物,选了就成了的,也要看花冢中的那些灵花是否看到得上你。”答话的男童看着年龄大些,模仿起了长辈的口吻来也是似模似样。
“我倒是不怕,虽然我出生的时候,只有胸口带了一颗灵滴,在坞里也不算出众,但我娘早就说了,我们家至祖上开始,最差也只出过一个三等花物,我想我再差也会好过那个院子里的小瞎子,每天只知道拿着跟竿子满地乱爬,出生之时连一灵灵滴都没有。”说罢,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你们说,红坞主这样神女一般的人物,听说她出生之时,更是带了三颗灵滴,打小就能降服百花,怎么生出来的那人除了是名瞎子,还一脸卑贱,听说只会摘花折花,还时常对着花木自言自语。”那些小童停住了笑声,又议论了起来。
“她也不嫌涩着了嘴,估计是像了她亲爹爹,大伙儿都传着说她的亲爹爹是冰原上的一只雪熊。”
“哎呀,难怪她也是是一只黑瞎子”。这时,众人异口同声地大笑了起来。
若儿听得脑里一阵轰鸣,她握紧手中的探路竹竿,跌跌撞撞地走出树丛。
众人说得正是兴起,突地见了树丛里闪出了个人,仔细看清楚,正是他们方才口中所说的小瞎子。
“你们都不许乱说”。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碧色小姐,”那群小孩见来了个出头的,连忙四处散了开来。
“若儿,若儿表姐,我是碧色。”。若儿只觉得有人朝自己走来。
“走开,不要过来。”若儿将手中的竹竿往声音打去,刚甩了出去,她就有了几分悔意,这平日从没听过的带着几分讨好的声音赶没了去,手上的竿子诡异地转了个方向,力道被消化了一空。
“若儿表姐。”小姑娘的声音又近了几分,“这竹子伤不到我的,碧色自小就能控制些风势,”
听着韩碧色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得意,若儿心里一寒,原先的几分好感一下子都消散了去。
她也曾听外婆偶尔说起过,自己的表妹,出生之时,和自己的娘亲韩红窈一般,是三灵滴之体,在了芳菲坞中,更是有小神童的美名。
“若儿,”老妪的声音从从一旁传了过来,若儿认出了是姥姥的声音,连忙将手中的竹竿藏在了一旁,两只手在衣后动也不动。
小碧色看了下表姐手的举动,瞅准了功夫,立刻挨在了若儿的身侧。若儿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也知道不该在外婆眼底做些姊妹间生分的举动,只得任凭也她黏在自己的身旁。
芳菲老妪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小人影,穿着翠衣配着翡玉的碧色,用着骨碌转动的两眼看着自己,满脸的伶俐像。再看一旁平淡布裙打扮的若儿,双眼无神。若儿也是知道这时自己的发上衣服之间一定是参杂着碎叶杂草,看着狼狈,姥姥看着,只怕又是要伤心了。
芳菲老妪心底叹了口气,眼里生了几分愁色。
“过些日子,内坞要开始“花泽”了,若儿你和碧色都是内坞的直系,也该做些准备了,”老妪说道。
“你们俩都过来”老妪将唯一的两个小孙女抱在怀里,“你们可是知道,在了芳菲坞中,因为受惯了日月精华的熏陶,在了这里出生的孩童大多是带了木元之中的花元灵滴出生的?”
若儿听着,头又是低下了些。她...身上什么也没有。老妪看在眼里,安慰道:“灵滴之事,有先天后天之分,若是有了合适的花物相助,还是能生出灵滴的。”
她说着话正是想若儿想开些,人体之中分为六中灵力,为思之灵,动之灵,嗅之灵,视之灵,语之灵,听之灵。再根据灵力强弱,分了灵滴,灵珠和灵瑙三种。寻常人往往要在了六灵滴齐全之后,才生出灵珠,若儿因为眼睛的缘故,缺失了视之灵,只怕她无论如何努力,终生也只能是个五灵滴的命了。
芳菲老妪避开这些不说,木元之阴花灵为何物说了一遍。世间万物属性各是不同。又有造物之阴阳五元和辅物之四大旁属之区别,再根据阴阳属性不同,阴阳五元共分为金之阴阳玉、金,木之阴阳花、木,水之阴阳水、冰,火之阴阳焰、炎,土之阴阳壤、土。旁属则不分阴阳。
陈苍大陆上,又分三大势力,分别是天下布武的北陆国,道武分治的玉阙国,万民尚道德瞭苍国。帝芳菲虽然不偏属任何一方,却生在了居中的玉阙帝国之内。
芳菲遗世而难独立,就得学得自保之法,为此,无论坞中的孩童将来是要修道术还是练武斗,都须在幼时就选得合适的花物,以助将来的修炼。而考较这修为深浅的灵滴,灵珠,灵瑙。碧色急急问道:“三者该如何修得,老妪又是到了哪一灵了。”老妪只是一笑而过,鼓励她俩过几日要谨慎些。
三月初三,芳菲坞内坞里,一芳菲老妪为首,内外坞主,四大分馆主也是早早的赶了过来。
芳菲老妪将五十多个小孩带进了“花冢”。
这些小孩都在十岁以下,男女参半,也都是第一次进的大人们嘴里说起的花冢,他们只顾着东张西望,张张小嘴更是停不住地嬉笑着。
若儿则是一脸常色,在她看来,无论是身处哪里都是一样的,六年多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她的眼里只有黑色色,白天和黑夜唯一的区别只是耳边会多些不想听到的嘈杂声响。
韩红窈此时也站在花冢外,碧色的母亲外坞主韩碧然走上前来,“姐姐,冰原前些日子传了信过来。”
红窈听得冰原两字,娇躯微震,轻声说道:“都说了些什么。”
“过些日子,冰原会派人前来,说是启蒙若儿,若儿终究也是冰原的后人,照了他们的习惯,是要受些教导的,”她轻声说着。
“也罢,她留在芳菲也是无用,只是多了个笑柄,就由着去吧,”韩红窈说罢,快步离开了花冢。
“孩子们,”老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周边的小孩安静了下来。
若儿初进了花冢,还在努力适应着空气里各种脂粉花香,衣袖却突然被人拉住,“若儿姐姐,”碧色的声音在左边响了起来“我会一直在你旁边,娘娘说了,碧色要永远站在姐姐左边。”
若儿刚想回话,就听见旁边的小孩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大家各自朝着四处散了开来。
老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们俩也四处找找,看看能被什么选中了。”若儿心想:“这又不是有声响的活物,怎么在这里找到东西”,心里不免有些气馁,
碧色的声音此时又传了过来:“姐姐,这里有一大片的晚香玉,”话语飘来,觉得手指抚到了一串细细长长的花苞,淡雅的香味飘了过来。
碧色在一旁看着若儿有些彷徨,但没有排斥自己,也雀跃了几分,拉着她再往前走。
“这是木槿花,开得很是繁盛,不过娘娘说了,这花朝开暮落,不大吉利,我们还是再看看其他的。”
“这是三色堇,这花儿长得也是奇怪,艳色的瓣和在一起,看上去和猫儿的脸似的,”碧色声音一顿,想到若儿也不曾看得见过猫的样子。
她低低的叫了一声“糟糕,猫儿,猫儿就是前些天夜里一直叫唤的夜猫儿,样子也是很不惹人喜欢的,这个,这个也是不好,”
若儿只觉得拉着自己的手心已经急得起了一层细汗,脸色不自觉缓和了些。
“姐姐,这个是樱花,”片片红粉飘在空中,满目的旖旎春光,可怜看不见,瓣瓣擦过脸侧而只能留在心间。
耳边突然传来了小童喜悦的叫声,“樱花泽”。大伙儿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去,这是一株当季的樱花,枝叶柔顺地依附在层层怒放的花苞下面。
此时,满树的花苞都苏醒了一般,花瓣形成一个粉色的花罩,围着一个桃粉的小身影。
“好孩子,这樱花选中了你了,让我们看看你身上的花物。”女娃的额间已经是多了一点樱红。
也只有在了花物灵滴活和着宿主灵神契合之时,那花灵图才会出现。这时女娃额间,才只是一花瓣,而非成朵樱花。
碧色见周边的小孩都一脸羡慕的摸样,小嘴奴了奴,“是三馆的羿楚楚,馆里只养些娇贵的花,也就只能是个樱花种,随便沾惹一下就要抖得人一身花粉花瓣。”
她边说边又拉着若儿往前走去。
花冢深处,绿影幢幢,粉影横斜,人影穿梭而扰了好阵花梦,沉睡百年只待伊人来寻。
第3章 幽蓝婆纳悄然绽
“哎呦,”碧色突然叫了出来,若儿觉得挽在臂上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来,一股甜香之气就是飘了过来。
“姥姥,这花藤怎么就自己缠了上来。”若儿此时虽然看不见碧色,只是手边突然就是少了一人,也是有些不适。
碧色的半个身子被一株开得很是娇艳的蔷薇花藤包卷了起来,她手臂之上,就是接连出现了三色灵滴。
她臂上的灵滴越来越亮,小小身子里这时更是不断放出了风元之气,只是她年龄还小,还是比不过那花灵的力道,几个拉扯下来,反而被缠的更牢了些。
眼前的花藤也并没有害她的意思,只是将碧色围了里头,连蔷薇藤上的遍生荆棘也是缩进了藤蔓之中,很是光滑。
老妪见了,心里大喜,知道碧色是被蔷薇花选了上来。
内坞的人也是知道的,花物最是讲究,刚刚那名樱魄的小姑娘,樱花虽美,只是太过娇柔,美则一瞬,缺了自卫和防护的能力,更难正面迎敌,所以只能是三等花灵。
眼前这蔷薇花灵就不同了,形貌娇媚,勾镰般的倒刺,可做攻敌只用,藤蔓交缠,却是一等一的上等花灵,再加上碧色有风力护身,虽性子有些娇蛮,若是得经得住些考验,将来必成大器。
老妪连忙走到碧色身旁,鼓励道:乖孩儿,莫要惊慌,不要用你的风刃砍打藤蔓,好好的集中心神,将自己和这花藤视为一体。”
碧色听得姥姥叮嘱,见她脸上喜色骤起,知道这花灵绝不普通,连忙定下心神,松展开四肢。
若儿在旁先只听得碧色的焦急叫唤,暗自气恼自己只能干着急,更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又怕碧色被什么花藤勾伤,一会儿功夫,就听不见表妹的叫唤,心里更急,脚下不自禁往前面冲去。
她的脚下终比长了眼睛的不灵光,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脸更是“啪”的一声贴在了一簇草上,只觉得脸上划过丝冰凉和毛绒,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踝处缠上了什么。
老妪看碧色的臂膀上慢慢显出了朵瑙红色的蔷薇花骨。花骨形成之时,她浑身跟着一轻,鼻尖嗅见了缕缕蔷薇之气,臂膀之上除了那三色灵滴之外,又贴了抹灵滴,竟是蜕变成了四灵滴之体。
老妪看着那朵含苞带掩的花骨,眼里多了些欣慰,这孩子和她的姨娘韩红窈一样,都是有了花物,更是一下子从天生的三灵滴晋升成了四灵滴,这一突破,对她日后修炼大有好处。
两人欢喜之后,这才记起了一旁的“小瞎子”,四下一看,只看见若儿跌坐在地上,小手不住的拉拔着脚上的草藤。
若儿正有些厌烦的扯动着脚上,拉车不开,只能是坐着,却怎么也摆脱不开脚下的草簇。
两人上前一看,见若儿被一大簇蓝色的花草簇缠住,她满脸的茫然,碧色连忙上前帮忙,但看地上生了一地的绿丛,竟找不到下手的位置。
老妪看着草簇和若儿,“波斯婆婆纳,若儿,你也是找到了自己的花物了”
“啊,”碧色看看递上一脸灰头土脸的若儿,再看看草丛里开得星点茂盛的毫不起眼的蓝色四瓣小花,硬是将嘴里的话吞了回去:“这也算是花!”
缠得久了,若儿只感觉脚踝处窜起有一股陌生的感觉,往全身扩散开去,身体只感觉暖和了起来,手指不由的松了些力气,脚下的那片冰凉仿佛活了起来。
看着地上的若儿,碧色鼻子一阵酸涩,“这花,自己是连名字都没听说过,藤株矮小,叶脉无力,更没有亮眼的外表,就如同草芥一般,只能是最次等的花灵了,姐姐这以后少不了...。”
她虽是心中迟疑,终究还是忍不住的伸了过来,将若儿的手放到了身旁的那朵蓝色花上。
“姐姐,这花总共有六瓣,叶子上长了些细软的绒毛,冬去春来,它就会漫山遍地的开花。”
周边的小孩也围了过来,有几个神色里已经透出了鄙夷,这些孩子年纪虽小,也早知道芳菲不是如同外人眼里那样的只经营些装饰花草,这些花灵才是芳菲真正的精髓所在,有些人更是窃窃地笑了起来。
芳菲上等的花物所选的花灵是内外兼修,正如碧色小姐刚刚的鬼蔷薇,花朵瑰丽迷人心,荆棘泣血刺入骨。
稍微逊色如二馆翠柳魄,柳花絮絮,虽无华衣,却秀姿挺拔,杆木修长,絮如薄雾,迷人外眼,芳菲之中,实用之魄也是盛行,和三馆的旖旎众花想比,却是排在了第二。
一众小孩中也多是二三等的花灵,一等花灵和四等花灵,寥寥可数。
众人的私语,对若儿仿佛没有影响,她只觉得手心,如同有小虫噬咬一般,体内也如同有东西一般,往手心外拼命的钻出。
又过了一会儿,若儿只觉得自己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碧色汗津津的手又握了过来。
剩下的孩童们也都找到了自己合适的花物,离开花冢后,就各自往家里的长辈处报备去了。
碧色大老远就看见了娘亲碧然,小脸上绽放出了撒娇的神情,刚想跑过去,回头看了下木然地杵在姥姥身旁的若儿,只好作罢,由着姥姥牵着。
碧然看着碧色,就是在她身上看了一眼,就是定在了臂膀之上,她心里一喜,走了上来。“老妪,都找齐全了么”。
老妪苍老的脸色,总算显出了几分喜色:“都找到了,若儿和碧色也都找到了合适的花物,碧色更是一气晋成了花阴四灵之体。”
她语中一顿,就是牵过了若儿,轻抚着她的发间:“若儿你也是不要气馁,好好养着花物,可能有一日,也能生出灵滴来的。”
碧然惊喜地看了若儿一眼,连忙拉过若儿,问道:“若儿,你的花物在什么地方,给姨娘好好看看。”说罢就往若儿周身看去。
“若儿的花物是婆婆纳。”老妪接过话来。
若儿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脸憋红着,随后手心之中才是显现出了一点灵滴,不等韩碧然发话,她就是就惦着竹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娘,这婆婆纳花物,孩儿是从来没曾见过,”
碧然的花物是木莲,看着若儿兀自离开,她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些异色:“我一直在外坞打理,这次带着碧色回来,看姐姐似乎对这孩子不是很亲近。”
老妪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痕又深了一些。
“红窈终究是放不开,六年里也是不见那孩子几次,我也是疏忽了,一晃眼,母女成了这样的生冷局面,幸亏这次花物,这孩子还能得到些青睐,否则,过了八岁,她就再不好留在内坞了,只是,若是过了十五,恐怕是还是要去了外坞,这以后...”
“娘,冰原已经传了话来,明日若儿的蒙者就要来了,这婆婆纳花只怕也只能是个四类的花灵,平日的教导也只些下下之选,不外乎是日常的种植和育种为主,不如就一心交给蒙者教导?”
碧然见一旁女儿小脸有些怨气,心里知道她是为自己的表姐不平,伸手抱起女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可是要远行。”老妪沉吟道,心里很是疼惜自己的孙女,“等些时日,见了这次来的蒙者,再商量。”
第4章 夜探花冢得树灵
夜里,若儿躺在床上,手指一直摩挲着掌心。心里的暖意一点点地浓了起来。
白日里,她摔在草簇上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细细软软的触觉,初时觉得带着冰冷,也是触暖着了自己的心,自己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碧色虽然说的隐晦,她也知道自己的花泽怕是走了下成了,是会满山遍地的开放的花么。心里的激动一旦起来,就难以再平复下来。
若儿坐了起来,她却不知道碧色并没有说出另一半的话,芳菲的花木,风姿绰约,这匍匐在地的素草杂花,几乎就该被铲除了个干净。
只是这花性韧,纵使园内的丁卫平日除的勤快,也时不时的还能在万紫嫣红开得阑珊时,蓝星隐隐芳菲中。
摸过靠在床榻旁竹竿,索性光着脚,往外走去。白日里去花冢时,每个小孩都是蒙上了一条细柔的绸带,花冢深处,是禁止日常出入的,花冢里的花大多是活花,芳菲几百年的精心培育才有了这么一批灵物。
她半踮着脚,合着竹竿,走得很是轻松.默念着记在了心头的路线往前走去。
再小些时候,她曾哭喊无数次没人理睬后,瞒着院里的主事婆婆出门找娘亲时,迷了几次路摔了无数次后,就学会了这个方法,用竹竿划着节奏,凭着感觉走好每一步。
自己的院子走到外园用了两千一百零五竿,比前些年少了五百多竿,从外原到花冢又用了三千六百零二竿,中间有五段起伏的小坡路。
从花冢口到摔倒的地方,再用了三百多竿,若儿晃着竹竿打着心拍,静静地往前走着。
花冢少了白日的笑喧,剩下依稀的虫鸣声此起彼落,花香夹杂在一起,绵绵地缠人心魂,群花最喜争艳,凡花依旧难掩生性孤傲,这些半活的花魄的性子更是如此。
若儿也不理会空气里的一丝丝有些挑衅的波动,只是听着心里的一丝牵连,脚下似有了视觉一般往白天摔倒的地方走去。
等到竹竿被绊住了,若儿扶着竿子,蹲了下去,用手摸索着白日的着那抹毛绒。许是这样不够畅快,她丢开了竿子,张开四肢,狠狠的抱住了花簇,这应该是一团平铺开来的花簇。
她用指细细地数着茎藤,身子一点点的往前挪动,才移了几步,“咚”地一声,只感觉自己的头撞上了些什么。
她慌忙往被自己扔在一旁的竹竿摸去,手间只留下草和土的冰硬。四周更加安静了,虫鸣都停了下来,若儿才开始有些害怕。
毕竟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习惯了黑暗,仍然会害怕异常安静的黑暗,这怕就是人的天性。
她用手揉着发痛的额头,半是害怕地伸手往撞到的“不明物”摸去。
手下触碰到的应该是一棵树身。树干上的纹路粗糙裂开,难怪撞的自己如此疼痛,是撞上了树干,也不知是什么花的花木,如此坚硬。
若儿手下有了依靠,就直起身子来,将身子靠挂在了树干上,她一点都不曾察觉,花冢即为花冢,则只为花开,而不为木繁。
美艳如花,又怎能长成材质上佳的良木。更何况是在如此花团锦簇的芳菲花冢里,这棵树枝叶繁盛,听不到看不到一丝花语浓香,仿佛从来都不属于这片花的海洋,只是借宿在此和周遭一丝干连都没有,默默的矗在这里百余年而无人识。
若儿靠着树干心里一片空白,小手顺着树皮的纹路,游移着,指尖碰到了凸在树干上很是坚硬的。她吓得缩了回来,刚缩回来,两只手不听使唤,忍不住还是摸了回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若儿心里暗想道,手下发力,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树身,“哎呀,”若儿只觉得树身仿佛哆嗦了一下,一块冰凉的硬物什滚到了手中,贴着白日花物所在的手心。
若儿只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退了开来,脚下突然又踢到了探路的竿子,她想也不想,抓起竹竿,手里不知觉地带着硬物,往自己的小院子跑去。
回到住处,若儿喘得有些发慌,坐到了床上许久才平静了下来。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还是先睡吧,明天姥姥来了,再好好问上这是什么东西”,打定主意,若儿觉得有些累了,就准备睡下了。
“小丫头,你压倒我了”突兀地声音在黑夜中响了起来。
若儿此时正是有点模糊,但六年的黑暗生活,让她对声音有着异常的敏锐,她警惕地坐了起来,手习惯性的往床侧的竹竿抓去。
“我不就是你从树上偷偷抠下来的么?”女声带着几分笑意,打趣道。
“啊,”若儿听得声音没有恶意,心里定了几分,身子往发出声音的地方挨了挨。“你是?”
“我是...”女声里面带着丝戏谑:“你可是猜猜。”
若儿听出了她的意思,觉得有些为难,歪着脑袋就是想着。
“小丫头,你这也是猜不出?还真是个榆木脑袋。我自树上来,又有了这样的神通,还能是什么”女声带着几分无奈说到。
“木头,姥姥说了,长在树上的,除了叶和花,就有果实,剩下来的就是木头。”若儿好总算是有了些思路。
“我不是木头,”女声突然响了几分,“也不是叶,花,真是一塌糊涂”
“难道你是虫...茧”若儿只觉得身上起了几分寒意,想象着自己从树上抠下来的圆润东西,还一路上握着走了回来。
“你”女声一时气结:“我是盘龙木的树灵,只知道胡乱说事”
“树灵?”若儿不解道:“芳菲坞中并无树灵,养育的也是各种花魄,这里世代只侍百花。”
女声似是看到了若儿满脸的不相信摸样,“你怎能将我和一般的凡木混为一谈,日后,你就会知道我的本事了。我知你姓韩名银若,你我相识即有缘,我黑玉在了世间有千年,看得沧海人世变迁,从无人看得见我,更甭说和我说上几句话。你姑且就叫我姐姐好了。”
“姐姐?”若儿迟疑了一下,突然在黑夜之中的房里转悠了起来,
她一身夜衣,真个人被着黑暗围着,就是低念道:“前些日子,碧色妹妹从外坞回来后,就只准我叫她妹妹,今晚你说我只准叫你姐姐,一下子是多出了两个。”
黑色的石头发出了一丝红光,一抹透明的身影浮现在房内,女子的身影有些模糊,她环抱着透明的双臂,看着小女孩的身影。
她只是在旁看着,眼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晶莹,身旁长发就是拖到了地上,只见她的身后龙形环绕,五颗圆润的如珠体一般之物悬空而出,闪闪而亮,仅剩第六颗黯而无光,失色不少。
若儿转得累了,就是躺在床上,梦里依旧轻呓不断:“妹妹,姐姐。”
第5章 轻狂蒙者翡衣至
早上醒来时,若儿总会愣躺着,黑夜和白天对她来说,一直是没有什么差别的,也只有院里的小婢过来送吃食的时候,自己才知道该是白天了。
听着门口,送膳的女婢将门推开,将早餐搁在了桌上,若儿总会一声不吭,女婢见床上的小身影动也不动,也不搭话,转身就走了出去。
内坞里的仆众都是知道这打小住在内坞的小姐却是个可怜的瞎子,连身为人母的内坞主都很少搭理她。若不是芳菲老妪时不时的在一般内侍前强调,一干仆众早已将这小小姐忘记了个净了。
昨日坞里就传开了,这小小姐是个四等花魄,连自己这个做下人的都知道,过了几年,小姐是要被送出内坞的,只能是外坞个管花事的,再加上这么个瞎病,怕是落得个比自己这个内侍还要凄惨,下人的嘴脸更是明目张胆了起来。
院落里安静的再也听不到人的气息,女侍走远了,若儿用手摸了下枕边的凉玉,试探地喊了一声,“在么?”
半响,房间里依然很是安静,“昨夜果然只是个梦,”?若儿皱起了鼻子,心里阵阵失落。“小丫头,”女声传来,若儿一喜,弹坐了起来。”
“我要知会你一声,我和你们普通人也没多大区别,也是需要时间休养调息,我的灵体也是和我的宿主本身的强弱有很大关联的。
"昨夜,你睡下之后,我好好的将你考量了一番,发现”女声娓娓说道“你这个身子还真是…,先不说五感灵识器官四肢,这精神也是薄弱,我昨晚被你从原体上带回来后,本来就有些虚弱,需要好好适应一段时间,白日里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你就不要随便叫唤我了”。
若儿听得女子懒洋洋地声音,心里雀跃了:“我以后知道了,不会随便打扰你的,若儿只是以为自己做了场梦”
女子听了,嘴角一扬“小丫头,你整日里躺着无所事事还不如做些实在些的事。”
若儿连忙问道:“吃饭可以长些力气,我可以将早饭让给你。”
女子笑道:“谁稀罕你的饭食,想让我可以多出来陪你,你倒该好好练练你的身子,多出去走动走动,精神也要愉悦些,一早起来,就阴翳翳的。”
若儿小嘴一扁,“我出去,只能是磕着碰着,也少不了别人的一番笑话。”
“陪你出去走动的人来了。”女声一下子就没了。
“姐姐”若儿听到横廊上传来了轻快的步伐,正是昨日陪着自己的碧色来了。
她摸索着理了下衣服,坐到了桌子旁边。碧色推开房门就看见若儿坐在桌子旁,一旁的早餐却是动也没动。她走了上去,拉过木凳,坐在桌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若儿听得旁边的人儿进来之后就不声响,有些纳闷,“碧色?是你么,怎么不说话。”
碧色一本正经地说道:“娘娘说了食不言寝不语,姐姐快先吃了饭,姥姥在迎客厅等你过去呢。”说话间,将食筷塞到了若儿手中。
“姥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若儿心里想着,嘴上本想推说不想吃,突然想起树灵的一番叮嘱,心念一变,吃了起来。
吃罢,两人一扶一走,往迎客厅走去,刚要出门,若儿突然转身摸过树灵,塞在了怀里。春日里,穿踩过还只是半开粉苞桃花林,嗅着点点桃花脂香,两人来到了厅堂门口。
迎客厅里正端坐着四人,老妪正中坐在了主位之上,左手侧坐着一名金衣女子,女子年方二十几,长发垂腰,柳眉粉腮,圆目流盼,此时正执着茶盏,细细的品茗着。
内外坞主坐在了左右下席,听得两个小女孩走了进来,一时目光都聚集在了两人身上。
碧色见得一脸正色的大人,心里打着小鼓,看了一旁的姐姐,见她脸上不见一丝波澜,心里想着也要学些沉稳摸样,红窈见得自己的女儿,一脸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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