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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今天.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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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网络版)
作者:艾小图
第一章 ...
越尹
说真的,其实我小时候一直觉得我将来是有一番大作为的人。
但有句话咋说来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时至今日,26岁的我,没房没背景没男人,最要紧的,是没钱。
陈圆圆总唠叨我:“丫熬吧,熬的人老珠黄更掉价,还不趁青春的尾巴赶紧抓个男的回家,再等就真成昨日黄花了!”
我听了只用一贯犯二的死样子笑:“看不出来啊,陈圆圆你中文造诣不错了,这韵压的。”
至此,陈圆圆按惯例会用一副“不可救药”的表情瞪我,瞪就瞪呗,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其实陈圆圆还真心小看我了,说实在的,我心里还是剩点儿少女的浪漫情怀,我总幻想哪天和我的真命天子吃过饭,桌上剩五百万,我追过去说:欸,你的五百万。而他淡定的回头说:是你的五百万。
这情景在我心里已经演练上千遍,我摩拳擦掌就等男主角出现了。
当然,我是不会把我心里这样浪漫的想法告诉陈圆圆的,她就是个大俗人,根本不能在精神层次和我产生共鸣。
陈圆圆和我妈总骂我“穷鬼”,这话还真心没说错。我不仅是个“穷鬼”还是个“抠鬼”,大学毕业以来,我就没买过超过三百块钱的衣服,什么迪奥什么香奈儿,我从来只穿假的;出门三站路以内铁定走路;连续两年每天的早点都是五毛钱一个的腌菜包子。
这样不也挺好么?我没因为劣质染料过敏致死,也没因为走路骨折或者累死,更没有因为腌菜包子噎死。
我命贱,这样活着,不也挺好么?
凌晨两点才回家,我妈居然还没睡。
当然,我可不会误会她是因为担心在等我。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十平方不到的客厅里看着夜间剧场,见我回来,头也没回,只淡淡的说:“钱呢?”
我没理她,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衣角不小心擦到了她保养得宜的脖颈,她噌噌的就爆炸了,倏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尖开骂:“作死啊!小贱货!你冲谁发火呢!”
这样的情景我已经很习惯了,只慢慢从包里把用报纸包好的两千块钱拿出来,摔在她身上,用丝毫不逊于她的恶毒话语说:“收好了!这可是你的殓葬费!”
我妈一见到钱,立马笑容绽放,方才昂扬的火气也收了起来,“小丫头片子,现在还学着耍你妈了是不是!”她边数着钱边说:“吃了没?没吃我给你下碗面?”
我睨了她一眼,没理会她谄媚的殷勤,强忍着胃里不适的反酸感,径直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莲蓬头流泻在我身上,我的血管和皮肤能感到水的温度,可我的心,却已经凉透了。
不知道是哪个邪教这么说过:人生来就是忍受痛苦的。
还别说,作为一个无党派无信仰人士,我还真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这么多年,我的人生感悟只有一句:这狗/日的生活。
洗完澡出来,我妈还真给我下了面,秉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我坐在餐桌上呼啦啦开始吃面。
我妈在我对面坐着,拿着指甲锉不断的修整着她形状完美的指甲,眼瞅着四十好几的人了,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皮肤白皙得像什么珍贵瓷器,虽然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傍生,但那一举手投足的贵气却隐隐还在。
她呵气如兰的吹掉指甲灰,完全不管她女儿我是不是正在吃东西。
我皱眉:“你能不能边儿去锉啊?弄我碗里了知道啊?”
她不以为然,头也不抬的说:“可不是屋子小么?一伸手就抵着墙,你让我哪边儿去啊?”说着,又吹了吹指甲,半晌她才抬起头,眯起眼意味深长的说:“人家养闺女,我也养闺女,看看我闺女,就让我住这种破地方。”
我知道她又要来劲了,一时胃口全无,“啪、”的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你也够了吧?要不是你那么能花钱,我早就能租间大点的公寓了!”
我妈不屑的嗤笑:“就凭你那么点钱?你一个月工资才几个钱?有四千么?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晚上是去干什么!我尹萍算是明白了!你们越家的人啊!全是一个货色!作奸犯科!早晚牢底坐穿!”
“你现在才知道我的钱全是犯法挣的?你花的时候可爽快着呢!我去坐牢!我去坐牢可少不了你!”我恶毒的诅咒着,脑海里噼里啪啦像有火花在烧。仿佛坐在我对面的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越尹,好说我也是你妈,我怀胎十个月把你生下来,从你身上要点什么,一点不为过,你的命都是我的!少搁我面前摆谱!”
她冷漠的话语像蚀心的毒药,我的心毒发的厉害,一阵阵的抽疼。
我从来不敢期待从她嘴里能说出什么暖心的话,可是作为女儿,我却总在想,会不会有奇迹呢?她会不会像陈圆圆妈妈那样,在我受了伤的时候把我搂在怀里,说一句:尹子,乖。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做不好,也不会做。
我一直都知道啊?
我眯起眼睛,看着她优雅闭合的嘴唇,几乎本能的对抗着:“是!因为我是你生的!所以就算你把我卖了我还得感恩戴德!你给的这副身子还真贵啊!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是不是?!”
她定定的看着我的脸,一副洞察的表情,让我心生厌恶,她还是笑着,像书里写的美女蛇,美丽却淬满了毒,“你可别这么说,卖?你提起来了我就不得不说两句了!”她双手环胸,微微偏头,慢慢说道:“我好歹也是你妈,你也真不仗义,给人睡了也不告诉我,害我还一直指望你嫁个有钱的让我享享福,结果呢!一场空!”
她毫无顾忌的话戳中我心底最深的秘密,那一瞬间,我没安全感到了极致,仿佛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在了大马路上,周围的一切不断旋转、旋转,晕眩得我随时都会倒下。我一时间就失去了斗志,起身就要回房。
她自是岿然不动,只轻飘儿来了一句:“哟,怎么着,戳着痛处了!”
我定了定,深吸一口气,用最不屑最嘲讽的口气说:“你花我那么多钱买衣服买那些涂的抹的,你怎么不说给我找个有权有势的后爹呢?再说了,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我现在认识的有钱人多着呢!随便嫁个就不错!要你操哪门子的心?”
说完,我快步进了房,我一刻也不想再和她多待,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我这满身血肉学哪吒全削了还了去。
就在我要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听见她在背后幽幽说了一句:“越尹,你该不会还想结婚吧?你有空多照照镜子,就你这德行,这辈子还结什么婚?”话毕,是浓浓的不屑的鼻音,被我狠狠关在了房门外。
我躺在床上,鼻酸的不行,可我一抹脸,干的跟什么似的,我的身体大概是水乏了,想哭都没有眼泪。
是啊,就我这德行,我心底那些可耻的期盼怎么还好意思活着呢?我全身上下哪一处像个正常的女人?我这种人哪里有资格期待找个正常的男人过一辈子?
一辈子?骗谁呢!告诉傻逼傻逼都不信了!
我咯咯的笑了,笑着笑着喉咙都哽了。
还能有什么更伤心的呢?反正我倒霉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好事都到不了我头上。我觉着我的人生就像武侠小说里那些主角一样,什么混的糟的都一起来,然后就涅槃了,修成绝世武功了!
我可不就等着这一天嘛!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就聒噪的叫嚷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我兼职店里老板娘打来的。
“喂。”我努力压制我声音里的颤抖,保持平静。
“尹子啊!我跟你说个事儿!你最近可仔细着点儿,我们家那口子说了。这两天有人偷偷打听你消息呢!我寻思着是不是咱涮着哪个小主子了,人想找你麻烦啊?”
我定了定神,“别想太多了,我涮的人可不少,各个都有钱,我哪知道是谁啊!人要有麻烦,哪防得住啊!我敢出来挣这个钱,就做好了被人报复的准备,别担心了,睡吧!”
说完,不等老板娘继续胡咧咧我就把电话给挂了。
乏,可却怎么都睡不着。其实我说的那么轻松,心里却隐隐还是有些后怕,脑海里不断回忆着最近一段时间见的人,我的那些所谓的“客户”。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都是一帮用裤裆当脑脑袋使的,想的我头疼。
得了,睡吧,就我这样的人,处在食物链最下层,哪一天不是个死,怕什么呢?
纪时
家里老太最近逮我逮得紧,年27了,老太眼瞅着想抱孙子,每天在我耳边唠叨。今天安排这个的女儿明天安排那个的侄女,我脑子里已经快形成一幅完整的领导们家庭状况分布图了。到最后我实在兜不住了,发了回狂,和老太说:“您别再给我乱找了!我心气高着呢!要相亲!得中南海那几位的闺女才行!”
一句话把老太气得不清,高血压一发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我每天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才从老头棍棒下捡回一条命。
好不容易得了空就被一帮狐朋狗党弄出来玩儿。这帮家伙每次都喝得跟狗/日的似的,要我一个个送回家,合计着我就是一免费司机!
这次鬼混是我哥儿们刘乃发起的,外号“奶/子”,正二八经皇城脚下长大的官二代。他在我们一帮朋友里书读得最高,却也最痞,堂堂双学位博士,却跟路边小混子没啥区别,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来说他,那就是,就怕流氓有文化!
作为一个文化流氓,据传他在网上有着极高的人气,仗着家里老子,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和谐说什么,把他老子的秘书愁的头发都白了一半。
我刚进包厢,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刘乃开始嚷着我名字,“飞机,快给我做主啊!程阳说我是畜生!你快给我骂回来啊!”说着就要凑过来。我大力把他往旁边一推,他一个趔趄摔程阳身上,一摔就躺那不动了,程阳皱着眉头把他一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怎么不喝死过去!跟他妈一坨屎似的。”
刘乃虽喝的多,但那一脚还是踹的实在,给踹醒了七八分。他整了整凌乱的衣服,坐回位置上,一脸委委屈屈的小媳妇状,“你们几个没人性的,我算认识你们了!”
刘乃不计形象的活跃气氛,把一屋子人全逗的笑得前仰后合,热热络络的,好不畅快。
一帮大老爷儿们在一块,也就喝喝酒就谈谈生意和女人。虽说咱们这帮人都不是什么正经君子,但也算各个小有成就,再加上出身都差不多,一块鬼混的日子也有些年岁了。
刘乃说话间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子喊了我一声,“飞机!想起来了!上次高松那崽子和我接头的时候让我找你来着!有事儿找你帮忙!”
我正喝了一口红茶,放下杯子问他:“什么事儿?上次并购那事儿我可尽力了,那娘儿们不松口我也没办法!”
刘乃几下蹭我旁边来,手臂揽上我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不是!是找你有点私事!想整个女的!”
在座的几个人一听这话,立马笑开了。
“高松那锉货真他妈锉到家了,心眼儿比屁/眼儿还小,和女人计较啥?”
“就是,女人是用来疼的,再大的事,到了床上,那就是小事。”
此话一出,原本就不正经的话题立刻越发展越禽兽。我没仔细听,只问了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刘乃一边喝着一边给我解释:“高松那傻逼学人上网呢,结果遇上个网名什么‘寂寞的小妇人’,人一个劲给他灌迷汤啊,说自个寂寞啊,孤独啊,什么不想要责任只想要激情啊!把高松情绪吊起来了!高松‘提枪赴会’才知道人是一酒托,他买了两三万的酒,结果人一句妈妈住院就跑了,他气不过。”
我皱眉:“不就两三万,至于么?”
刘乃笑说:“高松哪是在意钱啊,咽不下那口气呗,他说那女的长得真叫一个清纯,本来想着能爽一把的,结果是个骗子,他就是气不过。为着这事他在朋友圈子里被笑得抬不起头了!”
“那他找我能怎么办?”
“他找人查过了,听说那酒托还挺有意思的,以前惹过岑家老四,那损蛋找人去收拾她,人说,舔鸟还是二十巴掌,你选个。她选了二十巴掌,打完哭都没哭一下,岑家老四后来什么没说就走了。听说挺硬气一姑娘。”
我不屑的嗤了一声:“硬气?你知道她是做酒托还是卖的?干这种事的女人硬气在哪?是你们这帮家伙见着人家就硬了吧!”我喝了一口茶,想起了又补充道:“高松该不会找我去打女人吧?我可不做这种事儿啊!”
刘乃拍拍我的肩:“哪能啊!高松可不是听说你出了名的损么!就想找你去整整那女的,那女的还不知道自己给人盯上了,还在做这事儿呢!高松又给她约出来了,这周末,你帮他去见见,玩玩儿她,给高松出出气。”
我一口茶呛着:“操/你丫挺的!说谁损啊!咱这叫聪明有个性!懂屁!”
“是是是!有个性的纪时同志,这事儿你帮不帮啊?”
“地址什么发我手机上,不就是个女骗子么!有啥搞不定的!”
第二章 ...
纪时
喝完酒已经凌晨两点多,发小几个都各搂各的逍遥去了,我倒也落得轻松,只用把已婚的程阳送回家去。
我们这帮朋友里只有程阳一个结婚了,家里老婆给生了个丫头,一岁多,我见过,一见人就流口水,看着怪恶心的。
我专心开着车,大晚上的大车灯晃得我有点头晕,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熏久了,居然有点醉了的感觉。
程阳一晚上也喝得不少,但还是清醒又克制的模样。他斜斜的靠坐着,闲闲的问我一句:“听说你最近被抓去相亲了?”
一句话打到我七寸上,我立马蔫了,求饶道:“喊你爹行不!别提这事儿,一提就头疼!”
程阳见我愁云满目,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当初不也这么过来的么?别太挑了,我们这种人结婚的事哪轮得上自己做主?看着个家庭合适的就结吧,女人,关了灯不都一样?”
我目不斜视的开着车,但不知道为什么,余光里看到的程阳,竟觉得那么落寞。夜里的风凉凉的,从车窗外吹进来,我清醒了许多,车厢里也一时静了下来。
良久,我才问他:“程阳,敏子是不是和你吵架了?”敏子不是程阳老婆,是程阳大学时就谈上的女朋友,后来程阳结婚,还是照常带着敏子在我们的聚会里穿行。咱们这种人,不就这些事儿?大家心里都明白。
程阳没回答,只是摇摇头,半晌才说:“纪允是不是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纪时,这话你可记好了!”
我苦笑:“这话跟纪允说去,他现在对我就是对仇人的态度,我可没办法。”
程阳轻轻叹了口气,用那张仍旧意气风发的脸,沧桑至极的说:“纪时,我明白你,这么多年从来不在外头玩,是心里还有人吧?说真的,我真想见见那姑娘,能让你们兄弟俩这么着迷,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打着方向盘,侧了侧脸,满不在乎的说:“这事儿你真想错了,不是一班的人就是二班三班的人呗!什么姑娘的!早忘干净了!我不玩纯粹是觉得脏!”
程阳笑笑,也不再反驳我,只是那一脸的笃信和洞察,让我有些不太爽。
回到家,刚洗完澡,高松的电话就来了,跟我打哈哈半天,把见面地址电话都给了我,最后说着:“她拉你去那酒吧你千万别去,随便找个地儿宰她个万儿八千的,让她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不是谁的血都能放就行!咱大老爷儿们,也不能太计较!”
我笑骂:“滚吧你!娘儿们似的!还好意思说!滚!我要睡了!”
挂了电话把电脑拿出来盯了下我最近买进的几支股票,势头还不错。最近倒霉事儿好像一扫而空,男人嘛,挣钱这俩字总能带来几分血性。
关了电脑上床,一个人躺在宽敞的双人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执着什么。
过去还爱把自己喝醉了,喝醉了什么都不想,自从三年前出那尴尬事以后,我连酒都戒了。
刘乃说我过的是和尚的生活,我想想,还真就那么回事。
每回朋友电话打来,头一句就是打趣:“怎么,又打/飞机呢?”
我总是笑,这都是自找的。每次出去玩,哥儿们给我叫妞,我总说“外头的小姐万人骑,不如回家打/飞机”,这话一说,我立刻有了新外号,叫着叫着就叫了好几年。
想想这几年过的也挺好的,虽然没听老头的话从政,但也开起了自己的公司,买了房买了车,折子里的存款也好些零。
每天回到空荡荡的家,心里总觉得堵得慌,模模糊糊的好像总是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这里,在那里,好像就在我生活的每个角落,可是一回头,其实什么都没有。
程阳说我心里有人,守着。
我觉得我没有,我是个男人,我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我不需要为任何人守着,我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
越尹
其实我老早想金盆洗手了,当初是欠着房租,我的工资实在周转不过来才铤而走险接了这份“兼职”,后来也是心态慢慢变化,侥幸的想着,这钱挣的虽然提心吊胆,但是收入高,好过我没日没夜的熬。
我一全无背景的本科毕业生,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生活,还能讲什么尊严道德?没卖身我就觉得自己道德觉悟挺高了!
我跟的这伙人倒也挺厚道,有专门的人在网上钓凯子,然后由像我这样的年轻姑娘和人家见面,原则是能跑就跑,跑不了就和人睡一觉。
这事我也干了好几十回了,大概是我长得挺老实,每次都给我蒙过去了,倒也没真的遇到较真的。出来玩的,都有钱,不在乎那万儿八千的。
唯一一次倒霉,是惹着皇城里一高干子弟,七弯八转把我给找着了,十几二十个大男人把我围着,我当时只祈祷着,希望这几男的温柔点,别把我弄死就行。
不想这哥儿们其实是个挺善良的主儿,当时就随手拉了个男的,指着他那地方说:“舔那玩意儿,二十巴掌,你选一个。”
我咬咬牙,选了二十巴掌。
那二十巴掌是真的打得又准又狠,好几次我眼冒金星的被打倒在地上,最后又被拽起来。
等终于打完了,我只觉得眼前一切都是黑的,耳朵里耳鸣得我几乎听不见人家在说什么。我踉踉跄跄的扶着磕手的墙壁努力站定。
那高干子弟问我:“怎么不哭。”
我愣了下,回了俩字:“忘了。”
后来那帮人就走了,再没找过我麻烦。只是脸上那伤,整整一个多月才消。那段时间我白天去上班都裹着厚厚的丝巾戴着帽子谎称过敏。回忆起这事,我还挺庆幸的。看吧,我对这个世界还是很有用的人,老天还舍不得我死呢!活着,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的,我一直坚信这句话呢!
至于到底哪一天才好,这个我不关心,等我死了,我总能知道的。
最近单位里事忙了一些,好久没出来兼职,我妈也消停了一阵,没钱她就叫唤,倒也没真的撕破脸皮逼我。好不容易休上假,原本是想和老板娘说说,金盆洗手。不想老板娘七说八劝又把我说动了。但我三令五申,最后一次,做完我就收山。
星期六晚上,我打扮一番才姗姗来迟的到了约定的地方。手上拿着一本当做暗号的杂志。
不想这次的冤大头竟然还没到,我看了看时间,我已经迟到十分钟了,他竟然比我更晚。
这倒让我产生了一些好奇。能被酒托勾动的,多半是没怀着什么好心思的。在网上猎艳找一夜情的。还口味重呢!不是找学生妹就是找寂寞的少妇,所以我从来不用打扮的多么出位,越往清纯上靠越被人相信,再配上几个梨花带雨的眼神,一切就手到擒来了。
当然,我能做这事儿,也要得益于尹萍女士给我的这副好皮相。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弄漂亮点,总能刺激得他们肾上腺素噌噌的直上升。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我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杂志。脚下无意识的再地上划着圈。
正当我寻思着这次是不是要扑个空时,肩头突然感觉有一个手附上。
暖暖的,隔着衣料,烧灼着那一块的皮肤。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请问,是陈梅吗?”是约定的“我的”名字。
只是这男人低沉而冷然,如同空谷流水的声音,让我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
我是清醒的吗?还是我正在做梦呢?连梦见都会感到羞耻的声音,怎么就真的让我听见了呢?我是不是叫人打得耳朵出毛病了,这魂牵梦绕的声音,真的是在我身后吗?
我还是不敢相信。紧握着拳头,几乎克制不住的下意识回头。
刹那间,我就看见对面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他和我一样,一脸震惊的表情。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怔楞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我细细的打量着他,每一寸都没有放过。卑微的在心底勾勒过无数次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在我眼前,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时光的机器出了故障,我感觉我看到的他还是我记忆里的他,高高的,瘦瘦的,只喜欢黑白两种颜色,一双眼睛黑得发亮,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笑起来,左边的眉毛微微上挑,看上去痞痞的。
我的心,一寸一寸的沉沦着,如果这是梦,我可不可以祈求上苍让我不要醒来了。
即使是死,即使,是死。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他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几乎难以置信的拔高了嗓音。
第三章 ...
越尹
其实我知道,这会儿我就该甩他一巴掌然后走人,至少把他打懵了能给自己留几分/身价,可我竟是移不动脚步,只傻傻的站在原地,几近贪婪的看着他。
八年过去了,抗战都胜利了,可我还在过去的泥沼里深陷。
我总骗我自己,我已经忘了他,忘了忘了忘了,可我清楚,他就跟刺青似的,刺在我心里最软的肉上了。
最难最难的时候,我总咬着自己的手,脑子里不停的想着他的脸,想着他抱着我说:“宝儿,别哭,我在呢。”
仿佛他怀抱里给我的温暖,能渡我走过一切的苦难。
可他在哪呢?他/妈的他在哪呢?
我过着生不如死日子的时候?他哪儿快活呢?
就这么个男人,值得我想这么多年吗?值得我在街上看着个长得像的就追好几条街只为多看一眼吗?值得我做梦梦到他一醒来就狠抽自己几巴掌骂自己疯了吗?
越尹,你就是贱。
我吸了吸鼻子,把心底的那些难忍的悸动都强压下去,用最平常的声音对他说:“我从来不骗熟人,我走了,你保重。”
可他不让我走,他死死的拽着我的手。我再抬头,入眼的,是他一双几乎要冒出火的眸子,他几乎用吼的:“你走哪儿啊走?话没说清你上哪儿?”
我直直的盯着他:“我需要和你说清什么?”
“越尹,你一定要这样么?”
我的心,抽一样的疼。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心,我真想伸手去抚平。
我怎么就这么贱呢?这么多年我怨他,恨他,不过是因为爱他。
不过是因为,他不爱我。
越尹,你行了啊,别再让过去那些影子跃进心里了,还嫌不够疼呢?
“放手,我要回家了,你白耗我一晚上时间,一毛都没挣到。”
纪时气极了:“越尹,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吗?你得罪我朋友了!人家让我来整你!你告诉我,谁借给你的胆子啊?你干这个?傍家儿更挣钱你怎么不去?!”
我冷静的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一字一顿的问他:“我骗你朋友多少钱?我还,我说了,我从来不骗熟人,你朋友也算我熟人吧,咱们认识这么多年,这情分绝对有。”
纪时沉默片刻,说道:“越尹,咱们一定要这么说话么?”
我的眼泪终于涌上来,顷刻间就盈满眼眶,我努力咽着口水,努力把那些眼泪都逼回去,“那你说,我们该怎么说话?”我顿了顿,“纪时,曾经,我想过杀了你。”
“你随时可以杀了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这条命,赔给你。”
我倏然转身,让眼泪无声无息的簌簌滑落,“不用,我嫌脏。”
说完我就走了,没走几步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背后响彻:
“两万。”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手机号留给我,你说的,我朋友的两万你会还。”
我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真难让人相信,我们曾经那样亲密,他曾经说,越尹,你就是我心里的那坨肉,挖了你我就活不成。
可是结果呢?我不是他心里那坨肉,他只是身上那坨肉难受罢了,而我,那么傻,傻到能为他把一切羞耻心都丢了。没了我,他活得人模狗样的,而我呢?过得畜生都不如。
直到现在,直到今天,他的话终于让我彻底从我自己编织的那些温暖旖旎的故事里清醒,是啊,我们俩本来就该这样。
疼吗?不疼,真的。
纪时
这么多年,我想象过很多次我们再见面的情形。
甚至我还想过,也许未来有一天她会挽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向我介绍,纪时,这是我老公,这是我孩子。
我以为,这是最痛的情形。却不想,更痛的,是我发现她过的一点都不好。
从前那头洋娃娃一样的自然卷被她挽成一个发髻,纠缠一团,像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被她深藏起来。她原本一张圆润的苹果脸硬生生熬出了尖尖的下巴,还有那双精灵古怪的眼睛,变得灰暗而疲惫,不复从前的光彩。
她抬头看我的眼神,仿佛刺在我心尖上了。她怎么能用那么忧伤绝望的眼神看我呢?看得我,那么想把她抱在怀里。
这些年我用了好些办法全国各地到处找她,却不想她就在我眼前。而我一直以为,她一定不会来到有纪家人的地方。
我以为,她恨我恨到骨子里。
也许是报应吧,所以这些年她才频频出现在我梦里,在梦里反复折磨着我,她对着我哭,哭的那样伤心,她一遍遍的质问我:纪时,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为什么呢?不喜欢我干嘛招惹我,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在梦里挣扎,我无数次的去抓她飘渺的影子,我不想让她消失,我不想让她再那么伤心,我想对她说我错了我错的离谱原谅我吧,可她听不见,一点也听不见。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我只能握住一片虚空。
我怀里那么乖的猫儿越尹,她不是我的了,是我亲手把她推离我身边。
我就是这世界上最混蛋的混蛋,最傻逼的傻逼。
今天,她用那样恨之入骨的口气说想杀了我,而我呢?我心里想的却是想问她能不能再给我机会,和我从头来过。
我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很想跟她打个电话,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讲,很想知道这么些年她到底怎么过的。拨号键就在拇指下面。还没按下去,心底另一个声音幽幽响起:纪时,你有什么资格?你以为你是谁?
把手机啪的一声扔到地上,整个人陷到床里,翻来覆去,最后又跳起来,把整个床垫搬开,将一个相框从床下的储物屉里拿出来,是一个裱着她照片的相框。
她十七岁的样子,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微微的眯着,笑得满脸都是阳光。
照片背面写着字,不用拿出来我都能倒背如流:
她娟秀的小字就在我眼里,梦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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