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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明.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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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乱世为匪 第一章 命如草芥
一匹快马在狭窄的驿道上扬起一溜土尘,一路朝着凤翔府方向疾驰,马背上的人一脸的风尘,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已经褪色的快要看不出是原来颜色的鸳鸯战袄,头顶一个陈旧的铁盔,而他坐下的马已经是浑身如同水洗了一般,但是他还是不住的用马鞭在抽打着坐下马匹的臀部,丝毫没有爱惜马匹的意思。
这里离凤翔府只剩下三十多里的路程了,只要出山之后,就算是安全了,可是这会儿他却还不敢松懈,至于坐下的马匹能否承受得了如此的狂奔,就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了,马背上的人忍不住还是骂了一声“好死不死的偏偏怎么让老子摊上这趟差事!”
虽然骑马之人策马狂奔,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在朝着前方道路两侧观望着,眼神中充满了警惕的神色,也可以说是十分紧张,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一般。
举目望去,虽然虽然已经到了初春时节,但是举目望去却依旧是满目的荒凉,山野之中却到处都是一片焦黄,草木皆枯,看过去似乎毫无一点初春的生机,偶尔路过的小片农田土地之中,更是一地枯草,显然已经被撂荒很长时间了,田野之中满地都是因为干旱而造成的龟裂,而且路边的驿道旁边还不时出现倒伏的饿殍,让人有点不忍目睹。
“娘的!该死的大旱!要不是看在这五两银子的份上,老子打死也不跑这一趟!”马背上的人忍不住骂了一声。
眼看前面就是山口了,到了山口之后,就是一个卫所,到那里就安全了,马背上的人稍稍的放松了一些,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在他面前的路面上突然间扬起了一根绳索,当他看到的时候心中大惊,慌忙想要带住马缰,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战马虽然已经跃起,但是显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前蹄还是绊在了这根绊马索上,疾驰之中的战马根本收不住脚步,悲嘶了一声之后翻倒在了地上。
可怜马背上的那个御者,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被重重的摔了出去,一头撞在了坚实的地面上,只听得自己的脖子发出了一声脆响,接着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了。
十来个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般的人从路盘的一从荒草丛中伸出了脑袋,看了看道路两端没有发现再有人迹,便鱼贯走了出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领头走了出来,这个男子身高在一米八零以上,而且体型比较健硕,在这个男子平均身高只有一米六不到的时代,他这样的身高还真就算是少见,无形之中便让他在这群人之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同时也让人有些威压感。
还有就是此人并未蓄发,乱蓬蓬的顶在头顶,上面还有些草叶,显然已经有短时间没有修剪过了,同时他也没有蓄须,短胡茬使他的脸显得有些粗犷,整个形象与这个时代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此人手中提着一把打磨的寒光闪闪的钢刀,率众走出来之后,先是用脚踢了踢地上这个人,又低头看了看之后从地上躺着的这个人腰间摘下一把腰刀,抬手丢给了一个黑脸汉子,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已经死了!搜搜他身上有吃的东西没有!这把刀铁头带着吧!”
那个被称作铁头的黑脸汉子木讷的接住了腰刀,抽出来看了一眼因为保养不善已经锈蚀的有些斑驳的刀身,但是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喜色,但是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动作有些夸张的将这把破刀插在了腰间,引得剩下几个人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羡慕之色。
另外几个人羡慕归羡慕,但是也不敢怠慢,于是立即围上去开始在这个死去的人身上翻查了起来,为首的这个青年跌坐在路旁,紧了一下裤带,目光投向了地上这个死人的脚上。
他伸脚到这个死人脚旁比了比,然后脱下了自己两脚的那双破的已经不能再破的鞋子,抓起来丢到了路边的沟中,用力的从死人的脚上扒下了那双半旧的靴子,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光脚,然后蹬了进去。
“妈的,还是有点小,找双合适的鞋都难!也只能凑合了!妈的!”这个高大的年轻人站起来跺跺脚,嘴里面骂骂咧咧的嘟囔着。
“掌盘子,这厮身上有一封信,咱们几个都不识字,你看看上面写的啥!”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个子拿着一封从死人身上搜出来的信递给了正在穿鞋的这个青年。
肖天健伸手接过来,一把扯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信纸上面全部都是繁体字,有些字不太认识,但是看明白所写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罢之后肖天健抬手将信纸揉做一团本来想扔掉,但是想了想之后还是塞到了怀里:“还能有什么,这个人是华亭县的差役,要前往凤翔府求兵的!这是华亭县令写给凤阳知府的求援信,说有大股杆子想要攻打华亭县县城,想要凤翔府派兵过去救援他们!不过他够倒霉,这封信却落在了咱们手上!”
肖天健一边回答,走向了那匹尤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了起来的战马,在围着战马查看了一番之后,他看到这匹马虽然一条前腿有些伤,但是并未伤及到骨头,于是随手把身上的那件破衣服撕下两条,为这匹战马裹好了前腿的伤口。
这匹战马也算是机灵,似乎感觉到了这个人并无伤害它的意思,于是安静了许多,任由肖天健为它裹好了伤口,而且这匹战马后来甚至伸头到肖天健脸前,用舌头舔了肖天健一下,似乎是表示它的感激一般,这让肖天健多少有些惊喜,伸手拍打了一下马的脑袋,又梳理了一下马鬃,这才站起身来用力的拖起了战马,战马随着他的力量,挣扎了几下站了起来。
“这厮身上就剩下俩黑面饼子了,我看咱们干脆还是把这匹马杀了,够咱们好好吃上几天了!也省的留着这畜生还要费粮食!”几个人搜罢了那个死人之后,瞬间便把这个死人扒了个精光,当强盗当到如此份上,也算是够可以的了,居然连一丝线也没给这死人留下,而扒下来的衣服,则被他们收拢在一起,交给一个人背着,但是既便如此,在这个死人的身上也只找到了两个烧饼,于是纷纷向这匹战马围了过来,一个人一边拿着两个烧饼向肖天健汇报,一边看着这匹战马馋涎欲滴的说道。
“都给我滚一边去,你们除了吃之外,还能不能想点别的东西?这匹马虽然受了点伤,但是好歹腿没断,养些日子便会痊愈,杀了可惜了!留着它以后有用!把这个人拉到沟里面埋了!咱们快点离开这里!”肖天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几个家伙对他们呵斥道。
几个人看了一下肖天健高大的身材和他腰上的那把刀,吞了一口吐沫,然后依言将这个死人拖到了路旁的干涸的河滩之中,把死人扒了个精光,准备挖坑掩埋了他,但是看着这具尸体有两个家伙不由得有些吞口水,一个人甚至摇头道:“就这么埋了太可惜了吧!”。
假如这句话放在两个月之前让肖天健听到的话,他一定会毛骨悚然,但是这句话今天听在他的耳中却早已不是那么刺耳了,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看够了太多人间的惨剧,西北连年大旱,几乎颗粒无收,加上朝廷连年为了平辽加赋,横征暴敛,又有这两年义军不断的抢掠,人相食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不过他却不允许这些人也吃人肉,这已经是他最后的道德底线了:“赵二驴,你又他娘的忘了老子说的话了吗?想要跟着老子干,这吃人肉的事情就想都别想,就给我快点挖坑埋了他,再敢打死人肉的主意,就利马给老子滚蛋!”
和以前不同的是,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磨砺之后,他已经早不是当初的那个惶恐的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的肖天健了,为了活命,他的心肠自觉冷硬了许多,而对待这帮粗人,根本就不能客客气气的说话,否则的话别指望他们听你的,所以他唯有表现的强硬一些,才能震服手下的这帮家伙。
那几个人一听,果真屁也没敢再多放一个,七手八脚的用手头的工具在河床上草草的掘一浅坑,将死者简单掩埋了起来,一行数人迅速的在肖天健的带领下消失在了山中。
第一卷 乱世为匪 第二章 胡萝卜加大棒
一行人入夜之时已经离开了凤翔界内,来到了山边一个背风的小山坳之中,眼看四周已经黑下来之后,那个为首的肖天健抬手止住了手下这帮人吩咐道:“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再说去什么地方!”
早已经累的要死的这帮人听罢之后,立即便就地四脚八叉的躺在了地上,而那个黑脸汉子则走到了肖天健身边,伸手接过马缰,拉着这匹马到一处还有点青草的地方,将马缰松松的系在了一颗已经被人剥了皮的死树上面,让马可以低头在四周啃食到地上那些少量刚刚返青的青草。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矮墩墩的青年凑到了铁头身边,看了看这匹马之后,对铁头说道:“铁头哥,这马今儿个被那死货累坏了,要是不给它吃点精料的话,保不准就废了!得给它点精料吃才行!”
“靳夫子,把咱们留的豆子喂给马一些!”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铁头先看了一下这个青年,又看了看战马,犹豫了一下之后扭头瓮声瓮气的对人群中的一个中年人说道。
那个被称作靳夫子的中年人答应了一声,但是先扭头看了看肖天健,似乎是在等肖天健发话。
肖天健听了之后对这个靳夫子点了点头道:“你只管按着铁头的话做吧!拿出点黄豆给马!”
有了肖天健的答复之后,靳夫子赶紧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布袋里面捧了点豆子,送到了铁头那里,铁头接过黄豆喂给了饥肠辘辘的战马,那匹战马只用了一口便嘎嘣嘎嘣的把豆子吃了下去,还伸着脑袋在铁头手上找寻,想要看看还有没有豆子,铁头看战马饿的挺可怜,于是便接着对靳夫子说道:“再捧两捧过来,这么一点根本不够这畜生吃的!”
靳夫子于是赶紧折返过去,又取了些黄豆交给了铁头,这才坐下从褡裢里面取出一些又黑又粗的饼子分给了这些人吃,当然他自己也背不了这么多东西,还有两个瘦小的少年为他分担这些东西。
大家眼巴巴的看着大捧的豆子被那匹马咯嘣咯嘣的吃下去,有人吞了一口吐沫,微微摇头,似乎很是可惜,心道好东西就这么让畜生糟蹋了!人还吃不饱,却要喂给这畜生吃,显然大家有些不理解,但是也没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肖天健看了看身边的这些人,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你们休要可惜这点豆子,以后这匹马会对咱们有大用的!冯狗子,今儿个得来的那些银子你也捂热了,现在可以交给我了吧!”
一个嘴边有一颗黑痣的精瘦汉子听罢之后身子立即绷紧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了慌张的神色,但是他马上还是强作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摊开手讪笑道:“掌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咱哪儿有什么银子呀!今天搜那个官差,大家伙可是都看着呢!是吧赵二驴!”
赵二驴疑惑的看了看正在瞪视着冯狗子的肖天健,点头作证道:“掌盘子,今天是我和冯狗子一起搜的那死官差,没见他拿什么呀!”
肖天健站起来带着冷笑,大步走到了瘦小的冯狗子身边,他一米八零的个头在冯狗子这个不足一米六的身材面前显得异常高大,他大手一伸,便如同拎猴子一般将冯狗子拎了起来,单手一拧,便将冯狗子的手臂拧到了身后,不容冯狗子有半点的挣扎,然后探手在他的怀中一阵摸索,再掏出来的时候,摊开手心却见到了一块五两重的银锞子。
当大家伸头看到肖天健手中的这块银锞子的时候,冯狗子的脸一下变得苍白,嘴唇也哆嗦了起来,在肖天健一松手的时候,他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肖天健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的哀求道:“掌盘子饶命呀!都是我贪心,都是我的错,今天我搜那个人的时候,摸到了这块银子,便起了贪念,私藏了起来!掌盘子不要赶我走呀!我求求掌盘子了!”
肖天健拿着这块银子在手中掂量了掂量,转手丢给了那个靳夫子,对着这些人说道:“我在收下你们的时候,便告诉过你们,老子不会亏待你们,绝不容许任何人背着我私藏一起缴获之物!
咱们抢来的东西是大家伙的,任谁都不能只顾自己,不顾大家!可是你冯狗子今天还是这么干了!
今天我不说如何处置你,让大家伙说说该如何处置你吧!”说罢之后肖天健扫视了周边这些手下一遍。
赵二驴听罢之后,站起来一脚便将这个冯狗子给踹了个跟头,破口大骂道:“好呀!冯狗子!果真你这厮今日私藏了东西,居然还让老子给你作保,想害老子不成?掌盘子,我看干脆把这厮撵走拉倒,管他死活呢!这厮以前就是个小偷,留着他也是祸害!”
冯狗子这一下当即便吓尿了,这世道他比谁都明白,要是他这会儿被赶走的话,就他一个人,走不了多远,不是被人杀了吃肉,就是活活饿死,当初也幸好是肖天健收留了他,要不然的话,他估计这会儿早就饿死了,于是吓坏的冯狗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到肖天健面前,哀号了起来。
“掌盘子!都是我的错,是我手贱,是我该死,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该死,是我该死,诸位兄弟,看在咱们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求你们别让赶我走呀!求求你们了我的爷爷们,看在大家都是同乡的面子上,就饶了我这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冯狗子一边哭求所有人,一边用力的抽着自己的嘴巴。
大家眼中都露出了一丝不忍,一个矮壮一些的汉子走过来,先用脚踢了冯狗子一下,啐了口吐沫到他脸上,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对肖天健陪着笑脸劝道:“掌盘子!这件事是这厮不对,要说赶他走也不为过,但是咱们眼下人就这么点,依我看,抽他几鞭子算了,毕竟这厮也是初犯,教训教训他,以后只要不再犯就算了,要是以后他再敢犯错的话,再撵他走不迟!大家伙说是不是呀!”
随着这个汉子的话音一落,又有两三个人出言附和。
肖天健看到有人站出来替这个冯狗子求情,这才扭头又瞪着冯狗子道:“我这辈子最恨贪墨,这天下之所以到了如此地步,就是因为当官的贪弊所致,而你却看到这点小钱,便起了贪念,假如要是有人拿钱收买你的话,你会不会把咱们兄弟给卖了?”
吓坏了的冯狗子连忙磕头叫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呀!掌盘子对咱们有活命之恩,小的岂敢做那样的忘恩负义的事情呀!这次小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再犯了!假如再犯的话,掌盘子直接剁了我这双爪子,让我不得好死!”
肖天健看到冯狗子却有悔意,于是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这次我可以不赶你走,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赵二驴,拿鞭子抽他十鞭子,让他记住今天这件事,以后再有人敢背着我私藏缴获的东西的话,老子就绝不会再客气了!”
赵二驴答应了一声,请来了鞭子,抡起来便抽打起了冯狗子,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嗖嗖的声音,抽打在皮肉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冯狗子不住的惨哼着,但是却还要对肖天健称谢,赵二驴怕肖天健说他徇情,所以也不敢留手,下手不敢太轻,很快便抽完了这十鞭子,再看冯狗子背上的破衣服已经更破烂不堪了,露出了嶙峋的排骨,背上血淋淋的留下了数道鞭痕。
众人看的各个都不寒而栗,站在周围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他们现在更加了解眼前的这个掌盘子的脾气了,绝对是个杀伐果断的人物,于是各个都暗自告诫自己,可千万别像这个冯狗子一般,触了他的忌讳,要不然的话,保不准会比冯狗子更惨!
肖天健招招手对一个手下叫道:“杨满屯,你找点草药过来!”
那个被招呼到的杨满屯兔子一般的在四周乱窜了起来,借着月光很快在林子边找来了一把草药,交给了肖天健。
肖天健拿着草药走到了浑身哆嗦的冯狗子身边,蹲了下来,冯狗子吓得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但是又有点不敢。
肖天健瞪他了一眼道:“别动,打过了就过去了!既然老子没赶你走,那么你便还是我的兄弟!别动!”
说罢之后,他先用竹筒里面的清水,倒在冯二狗的伤口上,清洗了一下他的鞭伤,接着他把草药放在了嘴里面,大口的嚼了起来,苦涩的草汁把肖天健苦的直皱眉头,但是他还是坚持着把草药都塞到了嘴里面全部嚼烂。
“噗!”的一声,肖天健把草药吐在了手中,然后一点一点的涂抹在了冯狗子背上的那些鞭痕上面。
冯狗子立即感到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背上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稍微减轻了一些,冯狗子忽然间心里面很感动,自从他从村里面逃出来之后,一路上除了靠着小偷小摸活下来,整日不是被人鄙视,就是被人追打,根本没人拿他当人看待,今天他老毛病又犯了,手痒之下私藏了银子,挨了这么一顿鞭子!说实在的,他确实刚才有点怨恨这个李大个子,但是没想到肖天健居然打完了他,却又亲自为他疗伤,这让他重新找回了做人的感觉,感受着背上的那种清凉,冯狗子心中五味杂陈,猛然间对自己的这种行为有了一种悔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这种感觉已经好久都没有过了,忽然间冯狗子忍不住泪如雨下,猛地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好了,大老爷们,不就是挨了几鞭子吗?别像个娘们儿一样哭了!大家也都去睡吧!按照我原来的安排,轮流值哨,谁要是值哨的时候睡着了,被我发现就自己小心点!”肖天健拍拍手,将手上的那些残余的草药搓掉之后,让靳夫子拿来今天得来的一件衣服,批在了冯狗子的身上。
大家连声应诺,纷纷在四周找了块地方躺了下去,留下冯狗子一个人独自哽咽着,有一个人自觉的坐在林缘值哨,以免有人闯入他们的宿营地中,同时也防备着有半夜山里的野狼拖他们睡着的时候,拖走一个两个人去!
铁头照料好了那匹战马之后,也弄了些草药为战马敷到腿上的伤口上,又用布条裹好了战马的伤腿,这才把一个装满水的竹筒送到了肖天健的面前。
肖天健漱了漱口,好不容易才将口中草药的苦味减轻了一些,对铁头点点头,斜靠着一棵树,闭上了眼睛。
嘴里那股苦涩的味道让肖天健很不舒服,而且夜里很冷,他们身上衣衫破烂,即便是躺下了,他却还是没有一点睡意,今天之所以要整治这个冯狗子,他就是要在众人面前立威,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吩咐是不容违背的,对付这帮粗汉,想要他们服服帖帖的听话,不用点手段是不成的,不过事情也不能做绝,毕竟眼下他就这么点手下,一味的强压很可能事与愿违,起到相反的作用,所以今天他对冯狗子一打一抚,就是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要让这些人知道,他是把他们当兄弟看待的,眼下看来,效果还相当不错。
第一卷 乱世为匪 第三章 不堪回首
掐指算来,这已经是肖天健来到这个世上的两个月零三天了,一闭上眼,肖天健便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这段日子的生活。
最初一个月的时间,他可以用不堪回首来形容,他甚至于不敢去回想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凄惶之下的他甚至放下了所有的尊严,为了一口饭活命,甚至跪倒路旁效仿那些饥民行乞,只求讨口吃的,但是除了受尽了白眼之外,还有辱骂和踢打,甚至还挨了官差的鞭子抽打,但是却未能换来一口饭吃,要不是运气不错,靠着小时候淘气练就的一手绝活,打死了几只老鼠的话,恐怕这会儿他早已也被丢到荒郊野外成为无数饿殍中的一个了。
都说某某穿越者回到古代,大展拳脚,如何如何的牛叉,如何的飞黄腾达,美女环绕,可是他这个穿越者,却惨到了不能再惨的地步,老天爷却好死不死的把他稀里糊涂的丢在了这个明末崇祯七年,好死不死的还偏偏把他丢到这片哀鸿遍野的陕西大地上,一到这儿就要面临着几乎冻饿而死的境遇,肖天健坐在枯树下面,嘴里面却一阵阵的发苦,肚子里面擂鼓一般的响着,这种饥肠辘辘的感觉他以前何曾体验过!即便大学毕业之后,工作再不顺利,也没被饿得饥肠辘辘过,一想起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他便忍不住之下,痛骂老天爷的混账,为何要将他稀里糊涂的抛到这个该死的世道。
这一个月之间,他尝遍了世间人情冷暖,看遍了惨绝人寰,人相食以前对他来说,以前也许只是一个传说,最多也就是一种符号,可是这一个月时间里,他却亲眼看到有人在城外野地里面烧烤一条人腿,然后分而食之。
许多人家漫无目的的哭嚎着沿路哭喊寻找着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一不小心走出了家门,然后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没了,所谓的没了就是没了,而不是被人拐卖,当他们走失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命运,最终成为饿疯了的饥民的腹中餐。
整日饥饿都在困扰着肖天健,除了找吃的之外,他再也无法进行更多的思考,野菜、榆树叶、树皮,草根这些以前他想都不会想的东西,那些天却都成了他眼中的美味,可是即便这些东西,也早已被饥民们一扫而光,只要是能塞到嘴里面的东西,基本上已经被饥民都扫了个干净,根本没有留给他什么可吃的东西。
人饿急的时候便会昏昏欲睡,可是肖天健即便是饿得两眼发绿,两腿发软,也不敢躺下睡觉,因为有些饥民一直在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他明白他们的想法,自己这体态在这个世上算是多肉了,假如他睡着的话,保不定就可能再也醒不来了,结局很可能就是被这些饿急眼的饥民,大卸八块丢入大锅之中煮食。
这样的事情一个月之内,在肖天健眼前上演了无数遍,以至于连他都开始感到麻木了,他终于明白世如熔炉的含义,任谁天天看着这样的惨剧反复上演,都同样会变得心如铁石。
在穿来这里之前,他虽然混的不算太好,但是起码却也算是衣食无忧,既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看什么都挑刺,时不时的批评一下时事,发发牢骚,好像一切都不令他满意,说白了标准一个愤青,可是当他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才知道后世的生活乃是天堂,而这里则是一个地狱,这不由得让他对后世的生活非常怀念。
当一个多月以前的一天晚上,他刚刚在城外一个废弃的村子里面找到了个地方躺下,便被几个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将他围了起来,其中一个人拿了把刀,指挥着其他几个人试图将他杀死,然后用他的肉填饱肚子。
可能是求生的本能,让肖天健迸发出了身上最后的潜能,从地上抄起了一根木棍,疯子一般的和这些人厮打了起来,凭借着他远超过这个时代人们的身高和体重,还有以前打篮球练就的灵敏的身手和体能,在他用木棍打翻了为首的那个人之后,他夺了那人的刀,其他人才立即做鸟兽散,亡命一般的逃离了这个废弃的村子,肖天健这才得以躲过了被杀的命运。
找了块破布裹了这把刀,肖天健再次上路,朝着凤翔府方向行去,当他饿得再也走不动的时候,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样的世上,什么狗屁仁义、道德,都他娘的是空谈,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么接下去等待他的唯有冻饿而死一途,这样的乱世唯有强者才能生存!
于是他挣扎着离开了庆阳府地界,并且从一个乞丐手中夺过了一块黑乎乎的菜团,靠着这个菜团,他得以活了下来,至于那个乞丐的命运,他已经顾不得了,结局很可能只有一个,当那个乞丐失去这个菜团之后,唯有饿死一途,但是为了活命,肖天健已经把自己的良知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期间他不是没有想过找个可以安生立命的生计,可惜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个形同异类的现代人,连家在何处都说不明白的人,想要在这个乱世之中,找到一个生计,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写写算算他倒是会,管个帐没什么问题,可是谁敢他这样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干这个事情呢?干力气活他倒是也行,可是现在的乱世,大户人家有用不完的人,自然也没人用他这样的人了!现在到处都是闹匪患,陕西又是义军起家的地方,官府对于陌生人盘问甚严,他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被抓住就是个杀,所以他连城都不敢去,就更别提什么找活干了!
所以他这样的人,在这个世上多他不多,少他不少,死了估计都没人埋,什么生计都不可能有,除了靠他一膀子力气去拼去抢之外,他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了。
更何况他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清楚,这天下已乱,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鞑子入关也就是不足十年的时间了,天下又有什么地方算是安全的呢?迟早都是要被鞑子占领,汉人终将成为满清鞑子所屠戮的对象。
肖天健一想起满清统治下的中国那二百多年的屈辱史,就郁闷的要死,泱泱中华在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是天下仰慕的大国,无论是科技还是经济,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国度,可是满清立国之后,历代满清皇帝一个个夜郎自大,闭关自守,闭眼不瞧这个世界其它国家的进步,固步自封之下,结果使得泱泱中华最后却沦为了被世界列强所瓜分的对象。
更何况肖天健也多少知道一些满清入关之后的暴行,虽然不太明确,但是起码将会有几千万乃至上亿以上的汉人,将会沦为清军屠刀下的冤魂,一想起即便他能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也要剃掉半个脑袋的头发,留一个猪尾巴辫子,肖天健就郁闷不已,这会儿跑去当汉奸投靠鞑子,也许是一条活路,但是他肖天健能这么做吗?
肖天健扪心自问,作为一个汉人,他痛恨汉奸,即便是死,他也不愿去干这种事情,那么投军呢?初一看以他这样的身材体魄,到军中混个出人头地倒是也可行,保不准能改变这个时代的历史呢!但是在冷静下来之后,肖天健重新审视这个问题,却直接便打散了这个念头,据他对历史的了解,这个时代明朝官军基本上战斗力超差,更何况明朝这个朝廷上下早已烂透了,大明经过这二百多年的时间,体制早已僵化,想要在这个体制之内出人头地,做一番事业,基本上也是令人绝望的念想。
所以思来想去,肖天健最终还是决定,干脆自己在这个乱世,也拉一竿子人马,效仿这个时代的义军,也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拉倒,总比到时候窝窝囊囊的死要强上百倍。
乡间早已是十室九空,大批难民在这些年的灾荒和兵祸之下,早已是无以为生,要么是背井离乡去别的地方讨饭以求活路,要么是啸聚山林当强盗,剩下的要么是饿得已经走不动的人等死,要么就是家有大批钱财和存粮的一些土豪招募乡勇结寨自保,但是这些土财主们,却根本不会拿出自己的存粮,来赈济周边的这些灾民,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粮食和家财,纷纷筑起了土堡,在自己的佃户之中招募一些家丁,据堡自守,一般的小股乱民,还真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肖天健虽然抢得了一把腰刀,但是在这样赤地百里的环境下,却依旧是没有活路,一路上只能依靠着从已经很惨的那些难民手中抢点吃的,抑或是用他的拿手绝活,打只老鼠填填肚子,运气最好的一次,甚至还用石头打到了一只半大的野兔,总算是一路挨到了凤翔府附近。
不过走到这里的时候,他身边却多出了一个黑脸汉子,也就是那个铁头。
铁头在照料好了那匹马之后,又伺候肖天健躺下,才就近找了块平地,枕着肖天健给他的那把获自那个被他们摔死的官兵的腰刀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之后也浮现出了一个月前的那一天晚上的情景。
铁头也姓赵,家在庆阳府赵家庄,他们世代都是赵家庄那个赵本财家的佃户,本来以前虽然穷,但是好歹日子还能过,起码吃饱还不成什么大问题,但是连续几年天不作美,大旱缺水让土地基本上没有什么收成,赵本财还是要按照约定收租,他们一家人根本交不起佃租,连他小妹子,也被赵本财抢了去,当他家的奴婢去了,后来家乡又过了乱匪,眼看活不下去了,铁头的老爹于是只得弃了租田,带着铁头的母亲还有弟弟以及他逃离了赵家庄,成为了流民。
铁头自己觉得自己算是个比较幸运的人,虽然他全家眼下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但是好歹比起那些全家死光的来说,他好歹也为他们赵家留下了跟苗。
而他之所以能活下来,这还要拜身边的肖天健所赐,他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月夜,连续多日未能吃上一点东西的他,奄奄一息的躺在一个破庙里面,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他看到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人走入了破庙,冷冷的扫视了他一眼。
到现在他还记那晚的场景,那个高大的人持着一把腰刀,踏入了破庙之中,他当时很害怕,生怕被这个人一刀杀了,然后拿他烤了吃,但是他又没有一点办法,饥饿已经令他没有半点力气进行自卫了,甚至他还有一种解脱感,假如这个人真的杀了他的话,那么他便不用再受这样的活罪了,他也就能到阴间见到自己的家人了。
但是那个人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兴趣,走到破庙的另一端径自躺了下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撒入到了大殿之中。
铁头已经饿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动静就是他还在起伏的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大殿一角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借着明亮的月光,铁头看到一只肥的没天理的硕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大模大样的从他面前爬了过去,然后四处嗅嗅,爬上了破烂的香案。
铁头非常想扑上去,抓住这只硕鼠,那样的话他便能再多活几天,可惜的是他早已没有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硕鼠从他的面前爬了过去,却没有丝毫办法。
那只硕鼠似乎是在嘲笑铁头一般,爬上了香案之后,用它的小眼睛看着铁头,似乎在等着什么一般。
铁头忽然明白了,这只硕鼠之所以能吃的这么肥,说不定就是靠着吃他们这样被饿死的人的肉,看来它今天盯上了自己,只待自己咽气之后便要大快朵颐了。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愿意也没力气朝下多想了,一切听天由命吧!也许死了也就解脱了!。
但是事情却没有朝着他想的方向发展,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之间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大殿另一端的那个人动了,只见他猛然一挥手,趴在香案上的那只硕鼠突然便发出一阵凄厉的吱吱的尖叫,翻滚着掉到了香案之下,然后剧烈的抽搐着,似乎遭到了致命的重击。
那个躺在另一端的汉子站了起来,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了这只老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只硕鼠顿时安静了下来。
铁头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人的行动,听到咔的一声,那个人手中便亮起了一小朵火焰,在大殿之中升起了一堆篝火,铁头差点惊叫了出来,他从未见过有人手中会冒出火焰,他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人是一个神仙了。
不多时铁头闻到了一股久违的烤肉的香味,这种香味也勾得他久未分泌过的馋涎又一次充满了口腔,在这种香味的强烈诱惑下,铁头挣扎着抬起头,看到那个人正在一堆篝火上烧烤着那只被他打死的硕鼠,那股香味正是从这只被剥了皮的硕鼠身上传出来的,即便那只是一只老鼠发出的香味,在这个时候,也成了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味。
但是强烈的求生的欲望让饿极了的铁头不知道身体哪儿发出了一种力量,他居然慢慢的翻过身,一寸一寸的爬向了那个背对着他的高大男子。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铁头依靠着半只烤的焦黄喷香的硕鼠,终于从阎罗殿的门内爬了出来,再一次回到了人世之中,自此成为了肖天健的第一个手下。
这样的世道,肖天健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日还能不能吃到东西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无视铁头这个几乎饿死的人的求助,但是他最终还是将那只硕鼠分给了铁头一半,让铁头活了下来。
铁头从肖天健撕下半只硕鼠递给他的那一刻开始,铁头哭了,他一边大口的将那半只老鼠吞下去,一边下定了决心,不管以后怎么样,只要这个人还愿意带着他,他就一直要跟着他走下去,反正这条命是他给的,他要怎么用,就怎么用好了!他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但是铁头坚信,这个人是好人,好人做事,就应该是对的,所以跟着他做事,应该就是做好事!虽然铁头年纪比肖天健还大一点,但是在他眼中,肖天健早已是他的主人了。
天一亮,因为吃了东西而恢复了一些力气的铁头,便跟着肖天健走出了那个让他得以重生的破庙,朝着凤翔府方向走来。
第一卷 乱世为匪 第四章 打劫目标
天还不亮,肖天健便在一场噩梦中被惊醒,他梦到有人举着钢刀朝着他猛的砍来,于是他便大叫一声猛然坐起,一把抓住了身边的腰刀,抬头看到周围那些手下纷纷用惊诧的目光注视着他,他这才赶紧抹了一把汗水,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站了起来。
铁头赶紧将装水的竹筒递到了他的面前,肖天健大口的灌了几口下去,心情这才平静下来,他睡着的时候梦到了这些天来,被他抢劫杀死的人向他索命,而他却无力反抗,特别是那个被他夺去菜团的乞丐,拉着他一直在叫,还我命来!
晃了晃头,肖天健逐渐的平静下来,他内心中安慰自己,他没错,为了活着,他这么做是应该的,这世上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作为弱者只有被淘汰的命运,所以他不应该有什么内疚,更何况当初那个乞丐即便是有那个菜团子,也不见得能活下来,所以他用这个借口,来使自己心安一些。
“掌盘子,今天咱们去什么地方?”赵二驴看到肖天健已经醒了,于是便赶紧凑过来,对肖天健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肖天健昨晚睡前考虑的问题,他招招手让几个最早跟着他的人凑过来,对他们问道:“这附近你们可知道还有什么大户可让咱们下手吗?”
大家脸上都有些犯难,他们也都听明白了肖天健这句问话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出主意找个可以下手的对象!
可是眼下义军已经在陕西一带闹了近很多年了,加上官军这些年经常在陕西追剿义军,双方撕来杀去,陕西早已是人人自危,更何况官军军纪败坏,明里是官军,但是这些官军又拿不到饷钱,吃不饱穿不暖,除了抢之外,也没什么好办法,所以官军比起兴兵作乱的乱军来说,更是要凶厉许多,什么坏事都可以干的出来,各地现在都早已乱的一塌糊涂,有钱的不是早已裹着家财逃到了其它地方,就是干脆筑起土堡,招募家丁结堡自守,即便是成百上千的义军眼下想要轻易的攻取一个土豪的寨堡,也很不容易,何况眼下他们就这么点人,想要攻取一个寨子或者土堡,基本上可以说是去送死。
所以在肖天健问出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没有答话,一个个面面相觑,没人出来应声。
肖天健看到大家都不说话,真就有些无奈,但是他还是接着又问了一句,想要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有点办法!
这一次终于还是有人答话了,而答话的人却正是那个昨天被抽了鞭子的冯狗子,那个瘦猴一般的冯狗子忍着背上的疼,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对肖天健说道:“掌盘子,从咱们这里,向西二十多里,有个土堡,是刘扒皮的老宅,咱们不妨去那儿干他一票,听说这老财家有不少的粮食,干成了足够咱们吃上一段时间了!”
他的话音刚一落,立即便有人提出来反对意见,一个叫杨老本的人指着冯狗子骂道:“好你个冯狗子,掌盘子即便昨天抽了你的鞭子,你也不能这么害咱们弟兄们吧!谁不知道刘扒皮的堡子不好打?上次义军几百人攻了几天下来,死了百十人,也没能打下他的寨子,你让咱们这点人去打刘扒皮的寨子,想诚心害死咱们不成?
掌盘子,这事儿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听这厮的,咱们就这么点人手,依我看还是去投高闯王算了!小的听说高闯王麾下大军数十万,以掌盘子的本事,要是投靠了高闯王的话,好歹都能当个头领!”
赵二驴的话立即引来一些人的附和,纷纷指着冯狗子大骂了起来,说冯狗子不怀好意,想要害死大家,甚至有人撸胳膊挽袖子的想要上去修理一下冯狗子。
“都给我闭嘴!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掌盘子了?事儿是我提的,冯狗子能提出来意见,总比你们什么都不说要强吧!让冯狗子说完,去不去自有我来定夺!”肖天健忽然间把眉头一皱,对这些人斥责道。
肖天健当然知道赵二驴所说的高闯王是谁了,以他后世所知,当然知道高闯王就是高迎祥,而李自成则是在高迎祥兵败身死之后,才被手下推举为新的闯王的,这个时候天下最大的义军头领应该是高迎祥才对,而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段时间他也在考虑下一步怎么混的事情,可惜的是他很清楚高迎祥的下场,知道高迎祥并不是能成大事之人,迟早是要被官府生擒,落得一个被活刮的下场!所以肖天健不觉得投靠高迎祥是什么好主意,更何况他也不清楚高迎祥这会儿在什么地方,相投也没地方去找去!
而现在除了高迎祥之外,名气大一些的几支义军也就是八大王张献忠、老回回、曹操罗汝才等等这些人,但是肖天健虽然对这些人都有所耳闻,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除了后来差点成功的李自成之外,都没成事的可能,所以他也不想去投靠他们,何况以他的身份和手下的这点力量,即便去投了他们,好的话给他个小头目当当,假如人家瞧不上他的话,弄不好只能当个炮灰小兵!所以他眼下基本上不考虑这个事情,还是自己当老大来的爽一些!
故此赵二驴一提让他领着这群人去投高迎祥,肖天健立即大为光火,马上出言对赵二驴这帮人呵斥道,大家一听肖天健发话,于是赶紧纷纷闭嘴,老老实实的呆在了一旁。
“冯狗子,你把话说完,为何会提议我们去打刘扒皮的寨子?你是如何想的?”肖天健转向了冯狗子对他问道。
冯狗子感激的看了一下肖天健,赶紧答道:“掌盘子!我可不是诚心要害大家的!我前段时间听说,刘扒皮被义军攻打了之后,虽然他的寨子没有被义军攻下,但是刘扒皮也吓坏了,带了大部分家丁还有家眷,将他的家财大部分转到了凤翔府城中的新宅子里面,眼下其实他的老宅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大多数都是他的佃户,由他的管家看护老宅!
虽说他的寨子很是坚固,但是小的以前却进去偷过他家的东西,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潜入进去,咱们人少,正好好办事,小的可以引路过去,保不准能成事!
我说的句句是实,绝不敢蒙骗掌盘子您!否则的话让我不得好死!”
在冯狗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肖天健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等他把话说完之后,肖天健没有发现冯狗子目光闪烁,暗暗的合计了一阵,心里面便拿定了主意。
“好!我信你!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今天咱们就去干个大票,就打刘扒皮的寨子!”肖天健站起来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
大家都有些犯憷,有些怀疑肖天健是不是疯了,居然相信冯狗子这个痞子的话,领着他们去打刘扒皮的庄子,这简直就是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嘛!不由得众人都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不是跟着一起去。
看着周围这些人的眼神,肖天健不得不耐心一点,他找了个木桩坐下,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害怕,但是既然你们跟着我肖天健干了这一行,那么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大道理我不用说你们自己也明白,想想咱们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吧,这世道想要活着,胆小怕事唯有饿死一途,咱们眼下混了快个把月了,可是眼下每天却还是只能吃个半饱,就是咱们不敢去碰硬的,如此下去,要么我们早晚还去要饭,等着饿死,要么干脆就干个大的,能多撑一些日子!
早死晚死都是死,倒不如放手一搏来的痛快!成了,咱们以后一段时间衣食无忧,败了,大不了走了便是!
我知道你们瞧不起冯狗子,但是既然冯狗子跟了我,那么我就当他是自己兄弟,对于你们,我也一样!
我信冯狗子,昨天抽他,是因为他犯了错,但是只要他还跟着我一天,我便信任他一天!没胆的话今天可以不跟着我走,但是留下的人,就休要贪生怕死,否则的话,老子容不得他!”
铁头站起来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跟着掌盘子,他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咱们的命是掌盘子给的,不是掌盘子,你们早就饿死了,怕个屁呀!大不了死个痛快!”他用力的按了按腰间那把刚得来的腰刀,似乎在向众人示威一般。
接着那个虎头虎脑的大牛也跟着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我跟掌盘子去,铁头说的不错,要不是掌盘子的话,咱们早就饿死了,哪儿还能在这儿呆着?这年头命贱,怕死有逑用,该死逑朝上,我豁出去了!”
最终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假如他们离开的话,很可能连几天都活不过去,眼下他们能有人带着,好歹还有一线希望,所以虽然大家有些担心,但是最终还是都留了下来。
二十多里不算远,但是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却还是走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时分才来到了刘家庄附近。
在肖天健抬手之后,众人都在一条沟里面蹲了下来,在沟边伸出脑袋纷纷望向了前方的那个土堡。
刘扒皮确实财大气粗,经过一番经营,他的庄子眼下占地足有好几十亩地的样子,周围筑起了高达一丈多的夯土土墙,而且四角都又用原木搭建起来的箭楼,只有前后两个门可供人出入,围着庄子四周还挖有一道深壕,出入庄子都要放下吊桥,周围便是开阔的农田,在土墙上可以看的很远,基本上有人接近庄子,都躲不开庄子里面人的眼睛,绝对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
看罢了刘家庄的形势,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难怪乱军打不下刘家庄,这里果真不好对付,要不然的话,这么几年时间,像这样的庄子,早就该被各路乱匪给打下来了,哪儿容得他们还盘在这儿呀!有的人不由得又开始暗骂起了冯狗子,埋怨这厮好死不死,怎么会想起来提议来这里打这个庄子的主意。
肖天健也趴在沟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刘家庄,心中也暗自有些犯合计,他很清楚自己眼下的实力,要是凭着他们这点人,想要强取刘家庄,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不等他们跑到庄子的土墙下面,恐怕就要被庄子里的壮丁用箭射死在庄外了,不由得他也有些担心,自己今天决定来打这里,是不是根本就有点穷疯了,有点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感觉,是否太过冲动了一些。
第一卷 乱世为匪 第五章 密道
“掌盘子!这儿庄子里面眼下也不过就剩下一百多个佃户了,里面的乡勇不过只剩下三十几个人,要是咱们够狠,只要潜入进去,干翻几个庄丁,就能吓唬住那些佃户们,到时候里面粮仓里的粮食,就都是咱们的了!”冯狗子趴到肖天健身边指着眼前的这座庄子对肖天健兴奋的说道。
肖天健心中暗骂,你这厮说的简单,可是又该怎么进去呀!但是他没发火,而是尽可能用沉稳的语气扭头对冯狗子问道:“这倒是不错,那么你打算怎么带我们进去?”
冯狗子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显摆一般的摇头晃脑的对肖天健说道:“小的不瞒掌盘子的,以前小的经常在这一带胡混,也有几个朋友,对于刘家庄的事情,刚好知道一些!
这刘扒皮可是滑头的紧,别看他筑起了这个土堡,可是这厮却不敢都把宝押到这个土堡上,这厮在筑起土堡的时候,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一般人基本上不可能知道!
说起来也算是巧,恰好我一个远方亲戚,也在刘家庄当护院,以前的时候对我还算是照顾,实在混不下去的时候,我经常会到这儿找他讨口饭吃!
前年他们筑堡的时候,我来过这里一趟,听我那个远房亲戚无意中说走了嘴,得知了刘扒皮居然花重金,让他信得过的几个护院,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偷偷的让人还在他家柴房里面挖了一条地道,一直通到庄子外面,刚好我这个远房亲戚,便是其中一人,我好不容易,拿酒灌醉了他,套出了一点实情。
刘扒皮想的到美,他怕一旦庄子不保的话,乱民攻入庄子,杀了他全家,当初便留了条后路给自己,到时候趁乱,从这条地道爬出去逃走。
但是我那亲戚,即便是喝多了,却怎么也不肯说出地道的出口在什么地方,后来他的土堡建好之后,我那个远房亲戚莫名其妙的却得了急症死了!我一直怀疑可能是刘扒皮这个混账老财,不想让他的这个事情走露了风声,害死了我那个亲戚,但是我拿刘扒皮又没有一点办法!
即便我以前只是个小贼,但是好歹我这个人也知道什么叫做感恩,我那亲戚对我有恩,我总不能让他白死吧!为了这个事,我便没事就在这一带踅摸,一直找了几个月时间,居然还真的让我发现了他的那条地道,后来乱起来之后,小的而且还偷偷爬进去过一次,想要放把火烧了刘扒皮的庄子,只是后来摸到庄里面之后,却因为推不开上面的盖板,小的又不敢弄出很大的动静,结果只好作罢!
肖天健听罢之后心中大喜过望,鸡鸣狗盗之辈果真有他们的用处,放在乱世这些人很可能有用,冯狗子虽然只是个小贼抑或是痞子,但是这厮却有他自己的强项,就是喜欢打听大户人家的消息,而且这厮还有一点正义感,所以留下这厮,也算是他的运气。
不过听着他的意思,冯狗子提议来打刘家庄,其实也包藏了一些私心的成分,那就是这家伙想要为他那个被刘扒皮害死的远房亲戚报仇,即便是杀不了他,也让刘扒皮出些血,不过肖天健不介意这一点,他关心的是怎么才能去刘家庄捞一笔大的!否则的话他仅凭目前这点力量,想要招揽更多的人手壮大起来,也不可能!
“好!只要这次咱们能得手,我便给你冯狗子记首功!重重的赏你,绝不会亏待你半分!”肖天健露出了笑意,伸手在冯狗子肩膀上拍打了几下。
冯狗子翻身躺在沟边,摇摇头道:“赏钱我不要!我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没人瞧得起我,也只有掌盘子拿我当人看待,别看我冯狗子只是个小贼,但是我也是人,没人想一辈子让人瞧不起,这次掌盘子抽我鞭子,我没话说,但是掌盘子却把我当人看待,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要不然的话,我今天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掌盘子你!我只希望掌盘子以后还能把我当人看,其它的我冯狗子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听罢了冯狗子的话之后,肖天健微微有些惭愧,他之所以会这么对待冯狗子,不是因为他真的当冯狗子是兄弟,而是他知道,想要控制这帮人的话,就要恩威并施,否则的话凭借着他这么一个外来户,想要坐稳这个掌盘子的位置,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搞不好那一天,自己可能就会被这帮货给卖了,所以他执行的是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其实他内心之中,和其他人一样,也瞧不起冯狗子这个家伙,没想到无意之间,却让冯狗子如此感动,想起来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他又伸手拍了拍冯狗子,点点头道:“我当你是兄弟!现在是,以后也是!”
冯狗子又翻身过来,用力的点点头道:“有掌盘子这句话,我冯狗子就知足了!刘扒皮的地洞在庄子西面那条沟里面,咱们现在过不去,否则的话会被庄子里面的人看到,天黑之后我再带掌盘子过去!”
肖天健点点头,小声对周围的那些人吩咐道:“都躺下休息,别伸头让庄子的人发现了咱们!天黑之后咱们动身!”
大家也都听到了冯狗子的话,心中感到踏实多了,于是纷纷点头答应,找了个背着太阳的荫凉地方就地躺下,都不再言语了。
第一卷 乱世为匪 第六章 靳夫子
靳同一如既往的紧张,他以前只是个大户家的账房,负责给老爷管管帐,除了会打打算盘记记帐之外,没别的本事,日子虽然不算富裕,但是好歹在村子里面也算是有头面的人物,日子还过得去。
可是好日子两年前却到了头,前些年陕西大旱,饥民遍地,官府又不思振抚,却还要变本加厉的盘剥,闹得天怒人怨乱兵四起,结果他的主子也是个缺德的人,抱着满屯的存粮不肯放赈给周边的那些饥民,不知道早先得罪了什么人,一天晚上突然来了几百号乱民,闯入他主子家嘁哩喀喳,将他主子家的人杀了个干净,粮食钱财抢了个精光。
他这个账房先生自然也在清算之列,家里被同样被抢了个精光,连房子也被乱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好歹因为他为人还算是老实,并未做过什么恶事,所以好歹保了一条命,但是自此他便失业,流离失所彻底体验到了那些饥民们的苦处。
官府镇压不了乱民,倒是不少官兵比乱民还要凶厉,白天当兵,晚上当贼,甚至明目张胆的也加入抢掠的行列,陕西基本上局势烂的没治了,失业的他四处流离,想要投亲靠友,可是这乱世人人自危,谁又能养活他这样一家人呢?几经流离之后,他却再也找不到安身立命的地方,这两年下来之后,他老婆孩子都被饿死,他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的死去,却无力救他们,就这么眼看着他也一样要被活活饿死的时候,肖天健带着那个铁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他和赵二驴这些人混迹在一起,走到了长武县境内之后,他们几个无家可归的人都饿得没走路的力气了,好不容易在一个庄子外面,找到了一个破旧的祠堂,于是便纷纷歪倒在祠堂外面,想要歇歇气寻点吃的东西,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一个提着一根哨棒长了一脸横肉的家丁,这个家丁还牵了一条恶犬,看到他们便凶巴巴的赶他们立即离开。
可是他们这几个人早就没走的力气了,赖在祠堂不肯离开,那个家丁便露出了一脸的狞笑,居然放狗让恶犬来扑咬他们。
被吓坏的他们纷纷落荒而逃,但是饿的手软脚软的他们又岂能跑得过那条恶犬呀!一个同行的乞丐居然被那条恶犬当场活活咬死,眼看他们几个也都难于幸免的时候,却撞上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后生,带着一个黑瘦的年轻汉子,替他们拦下了那只恶犬。
他们惊恐万状的看着那个年轻后生飞起一脚便将那只恶犬踢了个跟头,紧接着飞身扑上去,死死的勒住了这只恶犬的脖子,就当着众人的面,生生将这只恶犬用胳膊给勒断了气。
意外出现的这个后生这才救了他们几个一命,可是事情还不算完,不待他们几个跪下对这个后生称谢,那个提着棍子的恶奴很快便追了过来,一看到有人弄死了他带着的狗,当即大怒,骂了一句:“兀那汉子,居然连我们老爷的爱犬也敢打死,我看你真是活腻味了!找死看打!”言罢之后便举着哨棒挂着风声朝着那个后生打了下去。
就在靳同他们几个为这个后生担心的时候,却只见这个后生一把在背上的长条包裹中便抽出了一把腰刀,二话不说一刀挥去,便将那个恶奴给斩翻在了当场,接着补了一刀了结了这个恶奴的性命,然后一脚便将恶奴的尸体踢到了路旁的沟中。
这个后生似乎也饿的不轻,拖了死狗便离开了这个庄子,找了个无人之处,立即用刀把这条死狗剥了皮,让那个黑瘦的汉子捡拾来了一些干柴,就地便将那只死狗架在火上烧烤了起来。
那种烧烤狗肉的香味靳同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已经几天粒米未进的他和其他几个流民,虽然被这个后生吓坏了,但是却架不住求生的本能,看那后生弄了一条大狗,又刚刚出手救下他们,于是他们便胆战心惊亦步亦趋的跟在这俩后生的身后,当问道这股烤狗肉的香味的之后,他们便眼巴巴的蹲在远处,一个劲儿的吞着口水。
虽然他们已经快要饿疯了,但是因为刚才那个后生的狠辣表现,让他们倒是不敢从后生那里抢这些狗肉,只想他们吃饱之后能也给他们剩下一些残羹剩饭。
后生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一直在烤着那条恶犬,直至烤熟之后,便和那个黑脸汉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引得靳同他们几个看着他们二人大快朵颐,却只能馋涎欲滴的看着,那种滋味真是比死还难受呀!
直到那个后生扭头冷冷的撇了他们一眼,站起身拎起了那些狗肉,走到他们面前,对他们问道:“你们想吃吗?”
于是靳同他们几个立即跪下,把头在地上磕的邦邦响,恳求这个后生能赏给他们一块狗肉,能活他们几人的性命,但是那个后生却冷冷的对他们说道:“想吃狗肉可以,那么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干吧!”
这个条件很简单,有前面他的仗义相救,加上这狗肉的超级诱惑,至于这个后生想要他们跟着干什么,在靳夫子这些人眼中,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于是从此之后让他们这些人便跟在了这个高大后生的身边,成了他的手下,而救他们的那个高大后生,便是眼前他们的这个掌盘子肖天健。
自从他们跟了肖天健之后,肖天健便带着他们开始为匪,从长武县一路走来,他们沿途抢了几个富户家,也多少获取了一些粮食钱财,得以活了下来虽然当了贼,不过靳同和赵二驴之类的这帮人有所不同,靳同并不能像其他那些人一样,去砍人杀人,他天生胆小,即便是时势所迫,但是却还是见不得血腥,他这辈子只干过拿笔记记帐什么的,要他做这个事情,他还真是无论如何都做不来,所以每每干活的时候,靳同都会吓得瑟瑟发抖,甚至会尿裤子,远远的躲在后面,其结果是大家伙都瞧不起他,觉得他只不过是个废材罢了,跟着他们只能吃闲饭。
要不是肖天健的话,估计早就又被这些人赶走了,饿死在路边了,靳同也时时痛恨自己的懦弱,他很想也变得狠辣、强悍一些,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当再让他去砍人的时候,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害怕,一如既往的尿裤子,干不了任何事情。
所以他很自卑,自卑到了极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真不配在这里跟着混饭吃,不过不知为何肖天健却还是留下了他,也不再逼他跟着去打打杀杀,干脆让他负责起了平日分配吃食抑或是保管抢来的财物的事情,暂时还负责给大家伙做做饭什么的,好歹也算是半个有用的人了。
跟着肖天健这段时间,靳夫子以他以前看人的眼光,却无法看透肖天健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因为肖天健的头发很短,跟旁人有很大的不同,倒是有些像是个和尚或者喇嘛,但是和尚和喇嘛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从他的身板上来看,有时候靳夫子他们觉得肖天健可能是个当兵的,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如此杀伐果断!
但是肖天健从来对自己的出身都闭口不提,让所有人都只能暗中猜测他以前的身份,没有人知道肖天健是什么地方的人士,更没人知道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而肖天健的身上始终披着一层神秘的色彩,加上他处事公道,待他们这些手下也十分不错,身材高大做事果断,所以他们这帮人倒是很是对他很是敬畏。
一想起今天他们要去干大事,靳同又开始忍不住的微微哆嗦了起来,攥着手里面那把枣木棍,木棍也早已被他手心出的手汗浸湿,两腿变得酸软无力了起来仿佛灌铅了一般沉重。
忽然间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正在高度紧张的靳同差点跳了起来,但是随即他便看到了肖天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肖天健坐到了靳同的身边,对他说道:“靳同,今天晚上你就不必和我们一起进去了!我们还有一些东西,不可能都随身带着,丢了也不行,你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负责看管这些东西吧!还有我那匹马还栓在沟底,你也照料一下,等我们出来好了!要是弟兄们天亮之前出不来,你便带了这些东西自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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