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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本性.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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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重生之本性
作者:青色羽翼
重生之后,成长历程变了,生活质量变了,青梅竹马变了,唯一不变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 1 章
安承泽小时候还是个十分纯良的孩子,确切地说不只是小时候,直到十八岁被强制送去当兵时,他依旧是个纯良的人,不过后期的他戏称那时的自己是熊孩子。
少年勇敢,其实就是瓜,瓜就是傻,傻就是瓜。十岁时被经常欺负他的同学带来的一把军刀激起少有的血性,两人厮打时失手将带刀上课的熊孩子脸上划下一道终身难以祛除的疤痕,逼得母亲柳茹不得不卖老宅为人医治,并且带着安承泽远走他乡,从而再遇当年那个据说出门打酱油打了十年没回来的负心汉。
识人不明的安承泽那时真的以为自己有了父亲,将一切的向往与崇拜给了安穆阳,并且真心地以为那个所谓的大哥安志恒是真心为他好的。年少无知的他在进入安家大宅的第一个夜晚,对着光洁如镜的抽水马桶憋了一整晚不敢撒尿,第二天差点憋坏,闹得大他六岁的安志恒一脸开怀地拍着他毛绒绒的小脑袋说“你真可爱”。
那时安承泽以为安志恒是在夸自己,并且一心一意地相信大哥,完全没意识到为什么当天进入安家的只有他自己一个,没有柳茹。
后来安志恒告诉他,柳茹是小三,破坏别人家庭,是安家不计较才接受他的,安家非常大度,是他的大恩人,熊孩子安承泽居然也他妈的信了!这导致十八岁以后的安承泽经常想回到七年前抽死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小三会十年没见过出去“打酱油”的丈夫?真的小三会不在正妻面前耀武扬威或者装可怜?柳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安穆阳有妻有子,年轻单纯的她,一直认为自己遇到了一辈子的良人,可“良人”在转身离去时,甚至不知道他这次异地创业时的别样“艳遇”已经有了身孕,柳茹只是某个人换口味时的牺牲品。
每个熊孩子都有中二期,就算没有安志恒的挑拨,单亲家庭也是是非多,青春期的安承泽与柳茹的关系大概也会不好,却不至于那么僵,以致后来在军营中的他没有赶上柳茹的葬礼。
十七岁以前的安承泽,崇拜安志恒这个大哥,不了解大家族里的弯弯道道,听不懂别人话中的锋芒,将所有明嘲暗讽都当成表面上的夸奖,“纯良”的像个供大家取乐的小丑。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安家他这一辈的年轻人,名字中间都带个“志”,只有他叫安·承·泽。他是连安家族谱都进不去的,永远被人看不起跟在安志恒后面被人当成傻子的私生子。
如果他一直这么懵懂下去,如果安志恒就那么一直把他当成傻子哄,或许安承泽会这样无知是福地过一辈子。可十七岁那年,安志恒带他出去玩,年少的他在一群人的鼓动下,吃了一点据说能让人更high更兴奋的所谓“上流社会”的玩意。
当毒已成瘾时,他才发现原来大哥看似温和的嘴脸竟是那么狰狞,原来这被五彩缤纷掩盖的世界背后是多么漆黑。
毒瘾发作时,他认为自己这辈子都被毁了。大哥的笑脸,父亲的面无表情,柳茹的泪水让他真正认清这个世界,可是晚了。
这时一个人的怒脸映入他的眼帘,安家的主心骨安老将军重重一砸拐杖,哪怕是私生子,安家的子孙也不能这么让人看不起!他将安承泽关在房里整整两个月,毒瘾稍弱后,丢进了军营,只是一个普通服兵役的小兵。
两年后,安承泽复原,没上过大学没接受过高等教育,只是体格比以前好了太多,空有一身的力气,依旧像傻子一样跟着安志恒。安志恒很是得意,他这辈子都能把安承泽这个蠢货捏在手心里,像他这样的人,有些事情就是需要一些炮灰的,安承泽是最好的马前卒。
后来,后来也没什么,就是安家生意越做越大,安承泽跟着当了个助理,还喜欢上十岁以后就认识并一起长大的青梅杜芸。杜芸把安承泽骗上林德久的床,具体那天是林德久怎么了安承泽,还是林德久被安承泽怎么了,真相只有这两个人知道,反正林德久恨安承泽,并且之前许诺杜芸完全没兑现,并且安承泽意外地娶了林德久的姐姐,大他五岁的林德慧。
这一切发生得简直莫名其妙,让人摸不清头绪,安志恒也就在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中,十分摸不着头绪地因为偷税漏税商业诈骗以及行贿、贩毒等各种罪名被判无期徒刑。安穆阳莫名其妙地在大儿子入狱后中风入院,安家其他人莫名其妙地什么都没捞着,安承泽莫名其妙地拥有了安氏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股份,到底哪里来的资金,谁也不知道。
然而安承泽比林德久去得要早,五十多岁的他就已经因为年轻时那段被欺骗的过去伤到身体而百病缠身。六十多岁的林德慧直到他临终前一直照顾他,从不假手于人,这对夫妻的感情让外人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可是不知是谁的原因,他们没有儿女。
安承泽真的不认为自己这辈子有什么遗憾,害他的他都百倍还回去了,属于他或是不属于他的,他也都得到了,有显赫的身份,纵使旁人再咬牙切齿,表面上也是对他阿谀奉承的,典型例子就是林德久那个白痴。他不在乎无后,也尽自己的全部去维持家庭的完整,绝对不做安穆阳那种祸害女人的男人。他甚至让安穆阳的妻子苏玉婷一辈子衣食无忧终老,纵使她是安志恒的母亲,纵使那段熊孩子岁月苏玉婷没少挤兑他,但在这几人的关系中,她也不过是个牺牲品。
他没有遗憾,他临终前甚至什么都没想,只是放开了林德慧紧握着的手,静静地闭上眼睛。
可是他重生了!
一个完全没有遗憾,走得平静无比无怨念的人,到底是为啥重生,安承泽完全不解。
足足十分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回到了十岁那年,失手毁了石毅容的那一天。上辈子这个时间段,石毅已经捂着脸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而他则拿着刀大脑一片空白地望着地上痛嚎的石毅,心中无比后怕,手抖得拿不住那把成为凶器的刀。周围石毅在学校的“小弟”们吓得一哄而散,只留下这两个连救护车都不会叫的孩子。
而现在,安承泽这十分钟的呆滞让石毅非常满意,嗯,相当满意。
石毅是什么人,石土匪的儿子!
好吧,石土匪不是真的土匪,只是当年一起扛枪的同僚起的外号。以前军校时他就是那种拉帮结伙教唆同学们打架斗殴的土匪头头,石老将军真是特别不理解,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儒将,能背后拍砖头绝不当面对峙的主儿,怎么生个儿子就这么傻,脑子被驴踢了?
踢石土匪这头驴绝对是头驴精,要不怎么将这脑子一直遗传到石毅身上。石毅深得乃父真传,幼儿园开始就横行霸道,带着一帮淘小子欺负女同学和班级里学习成绩好的“文书生”,还经常十分有哥们儿义气地打群架,小学二年级就能打遍全校无敌手。老师简直头疼死,可她能做什么,找父母?家长会来得永远是石土匪石磊,吓得年轻的女老师都不敢当着家长的面批评石毅,其他被欺负的孩子的家长也不敢找石磊算账。更无耻的是,这货回家还拍拍儿子的脑袋说,我儿子是学校老大,干得好!
简直没法交流!
安承泽只不过是被石毅盯上的又一个“文书生”,与其他一吓唬就哭的孩子不同的是,单亲家庭出生的安承泽继承了柳茹好强的性子,无论石毅怎么欺负,都用眼神藐视这个班级里的“害群之马”,让“孩子王”简直不能忍!
于是他拿了父亲的刀,打算吓唬吓唬安承泽,便酿成了上辈子的悲剧,毁容一辈子。一道自额头到下巴纵横整个左脸的刀疤,加上没有美容针的八十年代末,让石毅的左脸爬上了一条长长的“蜈蚣”。
芯子已经变成腐烂苹果的安承泽,在用了十分钟理解分析后,嘴角几不可见地扯了扯。
虽说不是他想的吧,但重活了一辈子,怎么说也不能走老路了吧?
秉承前世的优良传统,就从石毅这小子黑起吧。
☆、第 2 章
石毅领着几个小弟,望着安承泽空白呆滞的面孔,得意地笑了,心想着让你不帮我写作业考试不给我打小抄!
没错,石毅与安承泽的“仇怨”就源自于写作业。想也知道石毅那成绩绝对是惨不忍睹的,能把字认全就不错了。而安承泽则继承了柳茹要强的性子,单亲不要紧,但他绝对不会让人说出“没有爸的孩子成绩也不行”这种话,在染上毒瘾前,他的成绩一向是最优秀的。
安承泽是插班生,三年级之前都在郊区那所小学上学,虽然那所小学教育条件不好,但他成绩让人放心,一开始柳茹也没想着转学。在没有高楼大厦和水泥沥青道理以及过量二氧化碳排放的北方冬天特别寒冷,郊区小学条件实在差,学生都在平房中上学,没有集体供暖,只是教室里有个火炉。那一年冬天安承泽的脚差点冻坏,好在柳茹虽然为生活奔波,对孩子的关注却丝毫没有放松,很快发现了安承泽的冻伤,及时送医院治疗,否则北方冻伤严重的,甚至会到不得不截肢的地步。
第二年春天柳茹便花钱找关系托人将安承泽以借读生的名义转到省小,省小是当地唯一一个有教学楼并且集体供暖的学校,而同样的,也要支付一笔对于柳茹来说数额庞大的借读费。不过对于成绩优异的学生,借读费还是可以免去的。
第一个学期石毅与瘦得像小萝卜头一样的安承泽没有什么交集,石老大虽然喜欢闹事,却不会欺凌弱小,要是他班级里的人被别人欺负了,说不定他还会打过去找场子。事实上安承泽被高年级抢过一次钱,以他的家境自然没什么零花钱,对方便只能打他一顿了事。过了几天安承泽就听说这些抢钱的高年级被石毅带人揍得哭爹喊娘,那时他心中很是解气,更有些佩服石毅。
可这不代表他要帮石毅写作业打小抄啊,这根本就是在害人么!石毅本来成绩就够差的了。
老师也知道石毅考试不老实,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排位子时就把他和手下那群学习好的分开的,安承泽此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考试时恰好是石毅前座,只要把身子侧一侧,卷子推开一点,石毅就能看见他的考卷。本来石毅没想着要抄这么个萝卜头,他觉得安承泽的成绩说不定不如他,谁想考试时只见前座那个萝卜头嗖嗖嗖就把卷子写满,速度之快让人咋舌。于是石老大坐不住了,他从后方踢安承泽的座位,考了一天他就踢了一天,结果安承泽愣是挺住了没给他抄袭!
要只是这样,石毅也不会太在意,可是等期末考试排名出来大家都傻眼了,安承泽个不起眼的考了年纪第一!至于石毅,哼哼,班级倒数第一,没年级倒数,还算不错。
第二个学期,他想方设法让安承泽帮自己写作业,都被拒绝了,从此他就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安承泽。
一切,只是源自于你第一,我也“第一”而已。
石毅将这一干恩怨情仇在脑中捋顺了一遍,一想到将来自己有成绩第一的小弟帮写作业,考试门门满分被老爹举着卷子大夸特夸,心中就无比满足。可他还没畅想够未来呢,就见眼前小萝卜头白着脸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像是要抢刀。
石毅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两人便撕扯起来。他们手上拿着刀,才小学的小弟们也不敢上前,只好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试不试喊一声“老大加油,书呆子你服气不”之类助威的话。
事情也不知是怎么发生的,突然刀子落地,安承泽捂着腰臀的部位痛苦地倒在地上呻吟,血浸湿了他的校服。
小弟们愣了一会儿惨叫着跑了,石毅傻眼了,好在他比较有出息,没像他那些小弟那么没义气,手足无措地蹲在安承泽身边,脱下校服上衣试图用那一身灰土的衣服为安承泽包扎伤口。
他该表扬这孩子没临阵脱逃有担当,还是该呼他一巴掌教训他没常识,用那件脏衣服,是嫌他没感染怕他死的太慢吗!
“撑、撑住!”石毅有些结巴,“按住,一会儿,就,不出血了!”
他用校服按住安承泽长长的伤口,把刀伤当他平时磕碰的小伤口般对待。安承泽被他一按疼得呲牙咧嘴,这次完全没犹豫,直接呼了他一巴掌,不过体弱没多大力气,看起来就像推了他一下。
“医、医院!”他有气无力地说,再这么下去,就算自己有信心那刀只伤到肉,也会失血过多或者被疼死的。
“哦,哦!医院!”石毅此时已经慌乱无措,他对着身后吼,“快去打车!”
这才发现身后一群猢狲早散了,只好一边骂着这些人不讲义气,一边扶起安承泽去叫出租车。
可算是到了医院,同时大人也接到信纷纷跑了过来,石磊有车来得快些,等柳茹赶到时,石毅已经被石磊拎到医院外狠狠教训了一顿,又拎着他去找柳茹道歉了。
石毅也缩着脖子连连点头,可柳茹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去手术室外面等了,这些事情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还是小泽。
安承泽当然不会有事,他上辈子几十年的经历可不是混过去的。虽然受伤的位置是腰侧这个比较凶险的地方,稍有不慎就可能终身瘫痪。可实际上他腰侧的伤口看似狰狞,却只是皮肉翻开,真正刺得深的部位在肉厚的臀部,养好了绝对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就是位置比较特殊,看起来比较吓人,处置起来也必须小心对待。
之所以要这么黑石毅,并不是因为他上辈子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反倒是因为脸上那道伤疤他欠了石毅太多。石磊是军人出身,石毅最好就是走父亲的老路,可是脸上那么一道狰狞的疤痕,堵死了他所有前进的道路。十八岁时石磊找关系把他弄进了军队,却只是个服役兵,而且还倒霉地遇到了被强制服役的安承泽,两年间各种被拖累简直倒霉死。
安承泽上辈子欠了三个人,母亲柳茹,妻子林德慧,还有就这个石毅。所以最一开始他就打算还石毅上辈子的债,可上辈子也有不少人他想教训的,他又不想像上辈子一样先对那些人低头,必须先累积自己的“势”。孤儿寡母要累积“势”实在是很难,于是在那十分钟的空白里,石毅十分倒霉地被安承泽算计上了。
如果欠一个人太多还不清怎么办?一辈子抱着感激之情却无法偿还这不是安承泽的风格,他一向是喜欢让别人欠他,这一涨一消,不就还了么。
这理论实在是相当的欠扁且无逻辑,可惜安承泽已经决定了,于是石毅注定被黑。
石磊是一个极为护短且爱憎分明的人,这种硬汉子尤其是怕欠别人人情的。自己儿子把人家孩子给弄伤,还是个优秀的学习成绩年级第一的孩子,就算安承泽完全不会有后遗症,这个学期的课也是要耽误的,这可真是压在石磊心头的一桩愧事。
现阶段还用不上这点愧疚心,毕竟他只有小学,不过将来么,倒是能借着石磊的手行一些方便之事。
一点小伤,还了石毅毁容的债,又捞到未来的实惠,安承泽相当满意。就是这笔账算得相当糊涂,到底谁欠谁完全说不清楚。不过既然安承泽觉得这债已经平了,那就平了!
石毅耷拉着脑袋站在安承泽的病床前,石磊这个身高一米九的汉子耷拉着脑袋站在柳茹面前,一大一小两只斗败的公鸡如出一辙,让安承泽十分想笑。
可是他还不能笑,他瞧了石毅一眼,身子不能动,头却有些害怕地往柳茹怀里蹭了蹭。柳茹纵是明知道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执,石毅也只是一时失手,而且现在孩子也没事了,却也怒了。
她是个母亲,而石磊是个父亲。
纵然他在建省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连柳茹这个小人物都听说过他的大名,却依旧无法阻止一个母亲的愤怒。
“石师长,”柳茹冷冷地开口,“石毅还只是个孩子,男孩子小时候调皮一些都是正常的,小孩子打架大人也不宜插手。可是我想问,石毅那把刀,是怎么回事?大人用着尚且危险的刀,怎么能出现在孩子手里!”
石毅被拍了个激灵,怒视石磊,TMD前两天过生日是谁把那刀塞他手里的!
作者有话要说:
CP石毅,上辈子被坑,这辈子被坑的更惨。
☆、第 3 章
在得到安承泽无碍的消息后,她的气已经消了一半,现在算账主要也是希望自己儿子以后不要再被欺负。当母亲的,尤其是有个像安承泽这么要强省心的孩子,知道他在学校被欺负也默默忍着不回家找家长做主,柳茹想想都觉得心酸。小泽是个听话的孩子,之前郊区小学时,脚冻得每晚回家针刺般疼痛他都不说一声,因为他知道转学不容易,借读费对他们家来说是很大的负担。柳茹所在的厂子效益不好,经常拖欠工资,要不是她自己有点小手艺能赚些外快,两人只怕都要揭不开锅。
这次也是一样,孩子明明已经被欺负成这样,却因为不想给妈妈添麻烦闷声不响的,柳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不过她向来好强,就算要哭也不能在这两块混石头面前哭。就算石磊在建省跺跺脚就能震踏一块地,她也要为孩子争出个头来。柳茹是一片爱子之心才去质问石磊的,可是眼前这情形却让她担心起石毅了。她不傻,石毅表现那么明显柳茹怎么看不出来这孩子在咬牙背黑锅,有这么个不靠谱的爸,难怪这孩子要欺负别人呢,家学渊源。
可是别人的教育方式,不是她能过问的。现在小泽没事,她也不好咄咄逼人,尤其还是个把所有错都揽下的毛绒绒的孩子。
柳茹瞪了石磊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说:“小泽没什么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可是石毅,既然你愿意承担责任,那阿姨问你,你以后还会不会欺负小泽?”
她认认真真地平视着石毅,像对待个大人一样与他谈话,石毅只觉得得到无比的重视,顿时用力点头道:“他以后就是我罩着的,谁要是敢欺负安承泽,打不死他!”
虽然自己儿子以后不会被欺负了,可是她又担心别人家孩子了肿么破?
至于石毅,此时他正一脸歉意地看着安承泽,本来就瘦弱的孩子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显得更加瘦小,像个无害的小动物一样。顿时石毅也觉得自己之前太过分了,他一屁股坐在病床上,像个爷们儿一样拍拍安承泽的肩膀:“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就算你不帮我写作业不给我抄卷子,我也罩着你。”
石磊一声暴喝:“臭小子敢情你以前的作业和成绩都抄出来的,我说你上次怎么一下子考那么差呢!跑、你还敢跑?给我回来,揍不死你!”
安承泽在石毅一片痛嚎中耸耸肩,完全不同情石毅。见过出卖别人的,没见过卖自己卖得这么顺溜的人,他可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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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自然是承担了安承泽所有医药费,不过他本身就没什么大碍,也不需要住太长时间院,没什么危险后就回家休养了,柳茹也不是讹人的人,石磊根本没掏多少钱。
这下子石磊就更不好意思了,尤其在打听到安承泽成绩年级第一这次还要耽误一个多月课后就更内疚,在买一堆礼品去看望过安承泽那间条件极差的棚户房后,内疚铺满了他铁汉子的心。石磊一内疚,就更不可能放过石毅这个惹祸精,顿时拎起他,勒令他这段时间必须认真学习,每天拿着笔记去给安承泽补课,一定要学出年级第一的水平和风采了,绝对不能让人家这么优秀的孩子因为石毅而成绩下降。
请问除了年级第一,谁能学出第一的风采,倒数第一吗?
于是这段时间,老师和同学惊奇地发现孩子王石毅居然开始学习了,每天咬着笔杆瞪大眼睛听老师讲课,并且发动他所有小弟一起记笔记,誓要将老师上课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就连他的作业这段时间都恢复了狗爬字,而不是一看便是别人帮着写的。
石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托儿所渡过的,晚上回家有勤务兵给做饭,接触的也都是大老爷们儿,成绩能好才怪,石磊本人也一直不知道他儿子已经成省小的一害了。这次东窗事发,让他下了狠心,请了长假每天揪着儿子写作业,然后十分忧伤地发现儿子那手狗爬字啊,居然和他的一样难看!
石师长发了狠,石毅的日子不好过。最初本打算每天晚上去慰问伤员安承泽的,后来只能改成周末写完作业再去。安承泽受伤第二个星期日,石毅被石磊压着再一次来到安承泽的破房子。柳茹之前为了照顾安承泽请了一段时间假,现在他已经基本可以自理了,柳茹便在单位的催促下担心地上班去了。
柳茹是注定要下岗的,曾经被认为是铁饭碗的国有企业破产给一些人带来了沉重的打击。然而对另一些人来说,这是个机遇。而在上辈子,柳茹刚刚卖了老宅拿出全部积蓄为石毅治脸时,又遭到了破产的灭顶之灾,这让她一蹶不振,短时间内苍老许多,实在无法继续在建省生活,这才带着安承泽去京市寻个出路,结果遇到了安穆阳。
安承泽拿着笔在作业本上写写画画,制定这之后的计划。这一次不仅没有酿成大错,更是赚到石磊的愧疚。安承泽早已不是自尊心强到认为旁人的好意都是施舍的中二少年了,石磊能够同情他们,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建省作为华国率先发现的几个省份,国企整顿后,棚户区改建就要提上日程了。其实九十年代初棚户区改建住户并不能拿到太多补偿,但建省这一次政策不同,每个住户除了能够得到对应平米的楼房居住外,还能得到一笔钱,是国家大力支持的。可惜这是一次失败的改建,因为那个坑爹的省长将这块地盖了高层小区,一切只为了政绩。可在这个人们购买力明显不足的情况下,盖小区简直就是坑爹坑娘,赔的鲜血淋漓,致使棚户区改建的进展也停滞下来,建省财政空虚,直到十年后才重新开始改建城市。
而那片小区,在十年内成了不折不扣的鬼屋,就连当初分到房子的住户都不愿意去住,每年物业费和电梯使用费真不是老百姓能承受的,最后开发商被逼得跳楼。直到十年后,建省经济繁荣起来,城市建设也提上日程,人们手里都有了钱,这片城市中心地段的小区就变得寸土寸金,一年比一年难买。
换成其他人可能要踟蹰了,不过安承泽没有犹豫太久。成百倍又怎么样呢?十年的时间,如果运作的好,足够他用那笔钱变成这片小区的业主!在房价提升之前一年,建省有一段最黑暗的时期,为了填补财政空缺,政府几乎是在用白菜价卖这片砸在手里的楼群,一个港市来的商人将楼区买下,一年后赚了个满盘。
尽管前生已经将安家那群混蛋给教训了个遍,但这不代表安承泽能够解气,他向来都是恩怨分明的。就算报了仇,也无法补偿他那些年受的苦,更无法补偿柳茹这么些年的苦。今生,他依旧不会放过安家。
前生他用忍辱负重卑躬屈膝换来机会,最后即使成为人生赢家也是有过一段卧薪尝胆的日子,这辈子他可不想走老路。安家一定是要进的,可是他要从一开始就以一种超然的姿态进去藐视他们,以强势的手段收购安家,那么资本的累积就是必须的。
正在思考时,石毅被石磊压着来了。安承泽不慌不忙地将那页写满英文商业术语的作业纸翻过去,用工整的笔迹在纸上写下课本上的题目。
石毅走进门,放下手里的水果补品,板着脸坐到安承泽床边说:“我是来给你补课的!”
纵使他重活一世,却依旧如上辈子一般搞不懂石家父子那耿直的大脑,让年级倒数第一给第一补课,真亏石磊能想出来,绝对不是一般人的大脑!
☆、第 4 章
石毅将几个笔记本放下去,认真看了下日期,找到安承泽缺课第一天的日期,将几个笔记本同时翻开,一水的狗爬字。
他低下头结结巴巴地念了几个字就念不下去了:“这群混蛋都什么破字,一个都看不懂!”
不知道为什么跟过来的石磊用力拍了儿子后背一巴掌:“说得好像你写的字好看似的!”
“我看看吧。”安承泽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算他觉得害石毅毁容的债已经还了,可是上辈子他们还有一堆债没算,看着石毅因自己被迁怒,他还是升起了那么一点点点的同情心。
他思路清晰,重点分明,小学数学本身又没什么难度,不过十分钟就将这节课的内容捋顺,还顺手做了两道课后题。石毅莫名脸红了,他连忙翻了下一节课,依旧是看不懂,依旧是安承泽讲课,这一次他还顺便帮石毅补习了一下这熊孩子之前没听的关联知识点。
“哦,这道题原来是这么做的!”石毅这厢恍然大悟点头,在安承泽的引导下坐着课后题,那厢石磊差点捂脸了。
这是他儿子,这真是他儿子?
突然理解每次家长会时老师那惆怅的语调了,孩子这玩意真不能比。
石师长能做到师长的位子肯定也不是傻子,陪着两个孩子待了一个多小时,见安承泽露出一丝疲态后就拎起儿子要走,临走前还不忘教训石毅:“以后你不要在家里写作业了,每天晚上来给小泽补课,千万不能让他落下课!”
石师长这是给儿子抓补习壮丁呢吧?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让一个被你儿子欺负加伤害过的受害者给儿子补课,石磊你的脸呢!
石毅自然是不情不愿的,他每天晚上还要忙着整顿“校风”呢!在石磊压着他每天回家这段日子,他的手下都快被人欺负惨了,那些高年级的又猖狂起来,他这个老大不在,怎么教训回去。不过他再不情愿,也不能反抗他老子,军令如山。
视线扫过桌子上堆满的食物,安承泽突然觉得他和柳茹都需要改善一下伙食,毕竟今年年前柳茹的厂子就要破产,棚户区改建还有半年才行,他们可是要拮据一段日子的。自己正在长身体,柳茹一个女人,怎么能不吃点好的多补补。
于是石毅便开始了每天晚上拎着手信去安承泽家“给同学补课”的日子,一开始他相当不满,因为这耽误了他一统省小的大业。不过渐渐地,安承泽清脆平和的童音吸引了他,小书生在好吃好喝的滋润下倒是气色好了不少,脸也圆了点,看着真是很顺眼,嗯,比萝卜头顺眼多了,说起来他还没有学霸小弟呢。
柳茹一开始挺不愿意的儿子再和石毅这个小霸王接触的,不过渐渐地她发现石毅成绩虽然不好人又霸道,其实家教不差。他每次见到柳茹都很礼貌,举止永远都十分得体,衣服手指不像其他孩子一般总是很脏,石毅的衣服整洁,手指甲也修剪得很齐,指甲缝里没有黑黑的污泥,是个干净的孩子。他听安承泽讲课时也很认真,就算有问题也从来不插话,而是在纸上记下来等后来统一问。比起其他像多动症一样的孩子,石毅的举止简直就是榜样一般的标杆,有时做的比安承泽还要完美。
军人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从小和士兵接触的孩子,又怎么会是个纪律散漫的人。成绩不好拉帮结伙打架斗殴,只是因为他老爹完全没下命令,没看现在有了命令,就算再不愿意也会每天来学习么。
大家都喜欢安静听话的孩子,柳茹也是如此。她慢慢觉得石毅来这里跟小泽学习挺好的,这样至少不会被他爸教坏。
石师长在柳茹心中,已经是一等兵痞了。
外伤总是好得很快,藏在衣服里面的伤疤也不需要太多的整形和修饰,两个月后安承泽又活蹦乱跳地回到学校,正好赶上期末考试。上学期考试因为他的成绩这学期学校为他减免了借读费,减轻很大负担,可这学期要是没考好,下学期借读费还是要拿的。
石毅长臂一伸揽住安承泽的肩膀,拍拍胸脯说:“别担心,我老子已经说了,要是你因为我没考好,下学期借读费我们拿!”
在石毅和他的小伙伴们呆呆地望着成绩单上那个完全不可思议的分数时,柳茹终于接到了企业破产所有职工都下岗的消息,顿时她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她想了很多人很多事,却唯独没有想自己该怎么办。
“妈,”安承泽笑着走上前接过柳茹的大衣挂在墙上,懂事贴心地说,“石叔叔今天送来了好多菜,说要给我庆祝痊愈,我推不过,就请他们在这里吃饭了。”
“你做的?”柳茹吃惊地望着桌上的菜,有种自己走进了五星大酒店的感觉。
“是啊,”安承泽特别自然地点头,“我不是一直自己做饭吃么。”
柳茹毕竟是单亲,总无法照顾到位,安承泽从小就学会了自己热饭,久而久之也就会做了,可柳茹完全没想到,自己儿子怎么可以做的这么好!
“来,吃饭吧,外面怪冷的。”安承泽的笑容很温暖,往日冷清的小屋子被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填满了热闹,那一刻柳茹的心也被填满了,不过是个发不出工资的厂子,她完全没必要伤心,不是吗?
要不是今天柳茹需要安慰,保准一脚一个全都踢出去。
☆、第 5 章
石磊终究是不能在家待太久的,小学学习的知识实在太过简单,又有石师长的皮鞭在背后抽着,石毅本次期中考试成绩突飞猛进到班级前十,石磊便放心地回了部队,石毅又撒了欢,顿时野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忙了。在他被师长压着学习这段时间,三年级新升起一股势力,有个五年级的学生一溜烟地降级到三年级,招揽了不少小弟,石毅手下居然还有叛变的!由于这五年级是从三年级降到二年级才升到五年级的,现年已经15岁,初中都快毕业了。石毅就算身板再好,身手再经过专业训练,也及不上一力降十会的高年级生,可不只是五岁的差距,还有一个能让男生突飞猛涨的青春期。、
自己致富的招数全部胎死腹中,安承泽能够做的只有推柳茹一把。在他看来,柳茹下岗是件好事,那已经满是窟窿的企业要是这么一直强撑着才是耽误了柳茹一辈子。可惜好强的柳茹始终没有告诉安承泽自己下岗的事情,还是每天在上班时间出门,却比以往更要晚的回来。
安承泽仅凭她身上散不去的油烟味儿就知道她去做什么了。
据说柳茹祖上是御厨世家,是否真实已经无可考证,不过柳茹从小学了一手好的面点技巧倒是真的。单位这段时间效益不好,也没什么事做,她每天早早下班后,就去饭店将第二天的面点做出一些。都是可以放几天的点心,利用晚上做,第二天一天就被哄抢一空。老板曾想过让柳茹做全职,只是那时国企的职工社会地位很高,人人羡慕,不管是老板还是柳茹都不认为她会辞了工作去做面点师傅。
现在企业破产,柳茹只怕是去做全职了,安承泽没有阻止是因为目前也只能这样。在棚户房的拆迁款没有拿到时,没有前期资金柳茹也没办法去开一家自己的面点店。一旦房子拆迁,安承泽一定会撺掇柳茹要钱不要房,去建省中心地带开一家面点店。以柳茹的手艺,只要肯下工夫,随着建省经济的繁荣,这家面点一定能打出品牌。
91年的新年过得实在太晚,足足要2月15号才能过年,而捞一笔的机会却要在小年才能显现出来。
安承泽望着窗外的雪花有些焦躁,他并不是这么不能忍,只是大概身体变小了,生理上也或多或少在影响心理。前生这段时间他和柳茹已经到了京市,并且重遇安穆阳。那时柳茹才知道安穆阳早已有妻有子,自己根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三。之前安穆阳一声不响地离开她虽然也大概猜到,但事情没有发生,人总是不愿意往坏了想的。
重遇安穆阳对柳茹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对安家也何尝不是。苏玉婷万万没想到自己号称忠诚、疼老婆的丈夫居然在外面已经有了个十岁大的孩子,她几乎疯了一样与安穆阳闹离婚,可不管在哪个年代,离婚对女人来说都太过艰难,苏家劝她,安家也劝她,所有人都让她忍,她忍了,可安老爷子却以血脉不能在外的理由将安承泽接回安家。看到安承泽,苏玉婷心中被嫉恨刺激得千疮百孔,性格也渐渐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有些歹毒的主母。就算不提安志恒,单单苏玉婷就让安承泽吃了不少苦。
可是,苏玉婷没有错,安承泽没有错,柳茹更没有错,他们都只是被安穆阳这个男人给欺骗伤害了而已。所以后来安承泽并没有对苏玉婷怎样,她嫁入安家时的嫁妆分毫没动,反而还增值的不少,足够她安享晚年。可是安志恒的入狱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她恨安承泽至死。
这是个解不开的死结,就算安承泽有些同情这女人,也无法缓解这从根源上的仇恨。从安穆阳招惹了柳茹这个年轻天真的大学生时,一切就已成定局。
现在,柳茹虽然破产,可他们没有离开建省,房子也还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安承泽有足够的时间去对付安穆阳。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会坐不住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只是在担心柳茹。一个年轻女人,为了生计冒着雪在外面奔波,而他却因为年纪太小只能等在家中,等着一个月后那个机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安承泽再怎么着急也没办法。
这种焦虑的状态大概持续了半个多月,石毅终于扫荡新生势力,处理了叛徒,再度成为省小的老大。五年级了不起,十五岁了不起?呸!石老大一拳打在那个高年级生的鼻子上,特别嚣张地用脚踩在那人胸口说:“以后绕路走,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大哥大哥,你太厉害了!”石毅的忠心小弟甲满眼星星地望着他,这是个石毅死忠粉,当初石毅势力最弱的时候,他都坚定不移地跟着石毅,绝不叛变,“那么高那么壮的大人你都能打赢,你是我一辈子的偶像!”
石毅得意地翘起鼻子:“他算老几,你不知道我可是练过的,从小就跟我爸和他手下的兵对打!”
这话是真的,可一般都是他挨打,鲜少有对打的时候。石毅在石磊身上学到的,充其量就是躲,怎么从高大威武的人手下躲过棍棒,不过这点就足够了,任谁也比不上石师长彪悍。石毅连石磊都能躲过,更别提那个高年级生。只要有机会单对单,他一定能找到机会一击必胜。
“我大哥不仅打架厉害,学习成绩也那么好。大哥你不知道,本来我妈不让我和你一起玩,不过这次知道你考班级第十后,还让我多和你学习呢,我大哥文武双全!”小弟乙也不忘拍马屁,同时对小弟甲投去挑衅一瞥,我才是大哥的头号小弟,你滚一边儿去。
提到学习成绩,石毅顿时收起翘得高高的鼻子,摸了摸下巴。
☆、第 6 章
石毅想来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既然想到去蹭饭,那就果断行动,当下将一干小弟打发走,自己去了安承泽家。其实小弟们也想跟着刚刚“大展雄风”让死心塌地想要跟随的老大,不过石毅虽然脑筋一般,但本能地觉得安承泽可能不喜欢太多人去他们家。
其实安承泽并不是那么小气的,况且每个人未来都不知道会走什么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到谁,以他的性格,最好是能与所有他认为值得交往的同学交好,只是目前这种状态不行。这倒不是说安承泽觉得自己家境贫寒,自卑心刺激得自尊心强烈到排斥所有人,他早就过了那段中二期,而是现在家里实在没有余粮,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何况只是他这个单亲家庭。说实话,要不是石毅之前每次来他们家都会带上手信,今天安承泽在看到石毅空着手来蹭饭,估计也会把人踢出去。
石毅什么都没多想就直接来看安承泽,却不想已经快到晚饭了,家里还是冷清清的,外面已经飘起轻轻的雪花,柳茹依旧没回来。棚户房四面透风,取暖也是自己烧炉子,今年没有钱,柳茹买的煤并不多,她当然不会委屈到孩子,每天走时都将炉子烧得旺旺的,可是安承泽又怎么愿意看柳茹露出那种为生活发愁的表情,自己在家时自然是能少烧点是点,趴在被窝里就不冷了么。
于是石毅来时只觉得屋子里比外面还要冷,炉子的火早就灭了,安承泽窝在被子里写“作业”。
“阿姨呢?”石毅一说话屋子里有哈气,可见这里有多冷。
“还没回来。”安承泽窝在被子里干脆就没起来,没办法实在太冷,他也没什么心思搭理石毅,正在绞尽脑汁琢磨能从谁手中挖出第一笔启动资金呢。其实等明天春天棚户区改建开始他手里就有钱了,这之前不过是小打小闹,可要不想点办法,他们家今年过年只怕要喝西北风了。
石毅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屁股冰凉,跳起来特别自然地坐在安承泽床边,搓着手问道:“你们家怎么这么冷?吃饭了吗?我家没人,想在你这里吃。”
的确有早熟到能察言观色的孩子,可石毅却不在此列,明显的一根筋。安承泽白了他一眼,叹口气道:“穷啊,家里连余粮都没有了,吃都吃不饱,更别说烧炉子了。”
石毅嘴角抽了抽,他倒是听爷爷奶奶说过以前的苦日子,却没想到在建省居然还真的有这么贫寒的家庭。其实那个年代这样的家庭有很多,全国除了几个率先发展的城市大部分人生活都很拮据,好多农民都债台高筑的过日子,只是建省发展得还不错,石毅身边也都是小康家庭的孩子,他完全想不到这些,认为贫穷的生活只发生在老一辈子口中的过去里。
想起自己之前蹭饭的举动,石毅完全忘了每次来他都拎着不少吃的,半大黑小子脸薄红一片,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你晚上吃了吗?”
安承泽还真没吃呢,还有一点中午的剩饭剩菜,他打算等一会儿屋子里实在冷得受不了再热,能够在最大限度节约能源的同时顺便给屋子增添点热气。
石毅抿了抿嘴,站起身一拍安承泽的肩膀:“都说我罩着你了,有事怎么不找我,晚上我请客!”
石师长常年不在家,除了雇人做饭外,石毅身上总是有花不完的钱。石磊的各项津补贴在部队里完全没有花销的地方,石毅的母亲也很富裕,更不要提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七大姑八大姨了,每逢过年收的压岁钱都得办个存折。他身上总是不缺钱的,手下小弟也不缺钱。不是没有看他大方巴结上来的人,就算是小学生也有那种自小趋炎附势的孩子,不过石毅喜欢的是大方干脆讲义气的人,趋炎附势者,只会围在他身边说好话,时间久了便不走不到一起去了。
安承泽家境虽然贫寒,石毅却佩服他的成绩,更喜欢他不卑不亢的态度,完全不会因为他没钱而看不起他。不仅是因为伤了安承泽觉得愧疚,还因为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石毅很喜欢和他做兄弟,看对眼这种事完全没道理。
虽然前世吃过苦,可任谁从要什么有什么的人上人一下子回到曾经苦涩的童年,这心理落差肯定是有的,最起码安承泽现在就十分唾弃没有手机和集体供暖的日子。尤其他最近在为启动资金犯愁,听见石毅炫富,顿时有那么一点点仇富。
生理一定程度上影响心理,小孩子身体的安承泽纵然再老道在饥寒交迫下听见石毅这么说,心头也是有些不爽的,他“哼”了一声道:“你有多少个小弟,要是每个都这么天天请吃饭,你有多少钱能花?”
他数学不太好,正掰着手指算自己的积蓄能吃多少顿饭,就听见安承泽有些激动的声音:“你说你有多少钱?”
“你等一下,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块肉和菜,我马上就给你做饭!”安承泽一下子从床上跃起,飞一般地蹿到外面取煤。
突然有种钱要长翅膀飞走的感觉一定是他的错觉!
柳茹回来时安承泽正在热乎乎的屋子里和石毅坐在桌边吃饭,见到这两个孩子的小脸,柳茹的心一下子就暖了起来。每天不管她多晚回家小泽都会热好菜等她,这么好的儿子,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将儿子养大!在饭店做面案又怎么样,大嫂奚落的话又怎么样,有小泽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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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安承泽仇富,柳茹能正常发出工资日子过得很好的时候,也不过一个月二百,那个年代二百块的工资在建省已经相当让人羡慕了,刚工作时柳茹的大嫂还酸酸地说还是大学生,一个月能够那么多工资呢。柳茹全年工资不过两千四,石毅从去年过年到现在还剩下两千块钱,这简直就是巨款。
“毅哥,”安承泽勾起唇角,手臂亲密地搭在石毅肩膀上,“商量点事好吗?”
石毅简直受宠若惊,从认识开始,安承泽对他一直都是疏离的。别看石毅总找他麻烦,其实他和石磊一样,一直都很佩服文化人,年级第一是多么高不可攀的位置,他很想和安承泽做好朋友的!后来弄伤安承泽他就更内疚了,一直想找机会还了这个人情,谁知道最后又变成安承泽替他补课,反倒多欠个人情。这种情况下,安承泽突然的亲密举动让他有种诡异的幸福,这时候就算把他卖了石毅只怕都不在乎。
黑小子用力点点头:“你叫我一声哥,我就是你亲哥,不用说商量这么客气!”
“亲哥,借我点钱呗。”
“没问题,要多少?”
“两千。”
“行,你拿去吧,反正过年我又有钱了!”石毅十分讲义气地点头。
不过,怎么感觉安承泽刚才的话有点别扭呢?好像不太对劲!
☆、第 7 章
八十年代末,华国提出加强烟花爆竹的生产和燃放安全,伺候全国共有近三百个城市制定全面禁放烟花爆竹的法规,九十年代各大城市纷纷禁放烟花爆竹,直到2000恢复民俗传统的呼声日渐强烈,一百多个城市才开始有限解禁对于烟花爆竹的燃放。
而今年,正是建省第一年颁布全面禁放烟花爆竹的法规,顿时大量批发商场的烟花爆竹滞销,导致商家不得不低于成本价甩货,当年烟花爆竹的进价便宜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腊月初,政府颁布了这项法规,顿时已经进货的小贩和批发商场怨声载道,普通民众也觉得这样没有过年的感觉。可是烟花爆竹对于环境和安全确实有很大的危害,禁了就是禁了,再抱怨也没辙。
安承泽家中没有电视机,只有旁边小卖店有一部,他每天晚上本地新闻播放时都赖在小卖店不走,棚户区一般孩子们都是在动画片的时候蹲守小卖店,店主老爷爷也会十分体贴地让他们看电视,可新闻时间是没有孩子来的,安承泽天天蹲守,倒是叫老爷爷诧异不已,这孩子觉悟太高了吧?
终于等到这条消息的他在当晚柳茹回来后就无意中聊起这件事,男孩子小时候大都喜欢放爆竹,柳茹以为他是失望的,便拍拍他的头说:“没事,等年后去姥姥家时你可以尽情放,现在只有城市里禁放爆竹,农村并没有规定。”
安承泽乖巧地点点头,在柳茹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腊月初八那天安承泽跑到街里溜达了一圈,市场上已经不摆放烟火爆竹了,只有对联福字和黄纸,一问起烟花爆竹,小贩就苦着脸说不卖了,卖也卖不出去。安承泽又去批发市场打听了一下,价格已经比十天前低了一倍,即使如此买的人也少,商家只求速速将货甩掉,不赔就可以。
回到家后柳茹不在家,安承泽暗叹一口气,不管怎样他与石毅年纪都还太小,想要做生意也不会有人服气,低价买进烟花爆竹再到各乡村的集市去卖是眼下最好的赚钱机会,就算没有柳茹他也能想办法找别人来帮忙。只是这件事是为柳茹自己创业打开一条新道路,她不参与进来就没有意义了。可是他一个孩子,要怎么才能劝柳茹下海呢?
换做是前生的他,在听到这则消息后一定会立刻想到烟花爆竹降价以及农村销售的问题,柳茹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脑子就不往这方面走呢?
每年农村人都是在小年过后才开始着手购买烟花爆竹的,而城市里此时各大批发市场的烟花爆竹大都已经贩售一空,倒是街上小商贩卖得很多。根据安承泽计算,腊月中旬烟花爆竹的价格会到一个最低点,此时大量买进是最合算的。而等十五之后,去乡村集市卖货的人来进货,会让批发市场烟花爆竹的价格有一段回升期,这几天必须想办法劝服柳茹。
安承泽眯眼沉思,想要劝服柳茹,或许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只是这个办法,他真的不太想用。
不行了,只能用最后一招。考虑到本次活动的“投资商”是石毅,安承泽决定毫不客气地拉他进来,羊毛就可一只撸吧。
腊月十一的晚上,石毅被邀请去安承泽家吃饭,据说会做好吃的,他便拿着存折掐着饭点屁颠屁颠跑过来了。谁知到了安家,居然还像前几天那么冷,小孩子体温高,石毅又是个热血的孩子此时也有些受不了,这温度是要零下了吧。
“你怎么不生火呢,不是要做饭吗?这么晚了连灯也不打开。”他有些不满地问,毕竟是安承泽请他来的。可是看安承泽家这么家徒四壁的样子,石毅又有点心软,他上回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有点难受是什么时候?好像完全没有过。
“省电,省煤。”安承泽看了看窗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你可别告诉我妈,这些天我都赶在她回来之前把火点上,等她回来屋子里就热热的了,完全发现不了。”
走到家门前正打算开门的柳茹手顿在门把上。
“为、为什么啊?”石毅有点傻眼,家里缺煤少电这种事情不应该让父母知道然后赶紧想办法吗?至少每次他断粮的时候,都会打电话找石磊。
“我不想让她担心,”安承泽苦笑了一下,“她一直瞒着,可我知道,她下岗了,钱不好赚。”
石毅心里更酸了,感觉有些堵:“那、那,我有钱啊,我可以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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