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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狗飼養守則.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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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狗饲养守则
作者:糯糯啊
文案
江南边陲有个清溪镇,镇上有个小姑娘名叫林羡,先克死了爹,后克死了娘,末了竟连订过娃娃亲的前未婚夫婿也差点不能免俗,从此恶名远扬。
外头冷言冷语扑面来,林羡站浑不在意的低头看看乖巧抱着她手臂,唇红面嫩的小男娃,安慰他,“婚姻之事有就有了,没有也不强求的。”
小男娃抹抹眼泪开口软糯,“阿羡嫁我便是了。”
林羡哄他不哭,胡乱点头,却不想没几年这话就成了砸自己脚的石头。
女主假软妹CP男主真病娇。
女主:论如何把生意做成全国连锁的小甜文。
男主:为媳妇儿不断打怪升级成为boss的大宠文。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主角:林羡 ┃ 配角:林靖
☆、第一章
深冬风寒料峭,薄若蝉翼的窗户纸带着窟窿眼,哪里挡得住什么风寒。买柴虽一文钱有一大捆,林羡却还不舍得买来烧火,在床上哆哆嗦嗦了大半夜才将将能睡。
这已经是没有什么办法,能用的被子都拿了出来,连前月抱来的小黄狗都不管脏污的搂在怀里,这才熬到了早上,等到了有太阳的时候。
林羡睁着眼睛躺在被窝里,掰着指头算家里所剩的银钱。手上还剩下七八两碎银子,再撑两个月才到家里租出去的铺子季度交租的时候,她一个人吃穿都省,家里还有一只抱窝的老母鸡,若是能孵出小鸡来,零碎凑凑想来是还算宽裕的。另外说起来,家里人虽然去的早,然而也还给她定下一桩不错的婚事,再等五六年就好嫁过去。
后路总还是不用愁的。
只是这中间的时光,另外算上自个儿要攒出来的嫁妆,手头上的银钱到底还是十分紧巴巴,一时很难周折开来。
她正算的费劲儿,屋外忽然有了动静,怀里的小黄狗跟着支愣起脑袋,湿漉漉的眼眸眨了眨。
自从林羡的娘病弱走后,林家的院门紧闭已久,没亲戚又无睦邻,多数时候是不带响动的。今天早上却不知为何给人从外头咚咚咚的敲出一阵急响来,落在人心上慌慌忙忙。
林羡忙一骨碌坐起来,扣衣扣穿鞋子,嘴上又急忙高声应道,“哎,等等就来。”
小黄狗抬了抬头,见林羡走,呜咽了两声跟着跳下床去,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外头院子里给日头撒的一地金光,看着暖意融融,可吸一口气依旧冻到肺里,连着骨头芯儿里都带着寒意。她搓搓手,将门闩抽了,打开一条小缝往外看,略带着些防备的问,“谁?”
“林小娘子,”外头猛凑上来一张满是褶的脸,不仔细瞧恐还要以为是哪儿来的老妖怪。说话的是镇上的媒婆,此刻笑成一朵花,开口时亲亲热热不见生,“我是你钱婶子啊,外头冷,让我进屋坐坐去?”
林羡的目光落在钱媒婆身后几个指指点点说细碎闲话的邻居身上,心里有些犹疑,脸上却勾出一个笑,客气道,“原来是婶子。”
钱媒婆不将自个儿当外人,没等林羡将话说完径直推了门便想进来。却不料林羡的足尖早有防备的抵着门,她没推动,低头瞧见林羡依旧是笑脸,便听见她前面没说完的半句话跟着冒出来,“进屋冷成冰窖,家里没买柴火,连炕头都没烧,还是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来的暖和些,莫要委屈了婶子。”
那语调不起不伏,容貌虽然稚嫩,说话却圆润带着些老成,语气软软的将人挡在了门外。钱媒婆暗想,怪不得都说林家的小娘子独能撑起一方门面,这哪里看得出是年后才要满十岁的孩子。
钱媒婆才一句就吃了半口闭门羹,面上有两寸挂不住。只到底是吃这口饭的,转一瞬就换了笑容,看不出有什么龃龉,“那就随小娘子的意思。”
她说着从门缝里那一点儿地方往里环视一圈,自顾自笑道,“我说小娘子啊,你这家宅可着实宽敞,放在镇上也是拔尖的呢。”
小黄蹲在林羡脚边,身子小小却带着警惕,发出呜呜的奶气威吓。
林羡用泛凉的指尖揉了揉小黄的脑袋,略安抚了它,后仰头也不欲和钱媒婆兜圈子,径直道,“不知钱婶子这回来有什么事情?”
话虽然是这么问,可林羡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些计较。媒婆上门不过为的是两种事情,一为说亲,二为退亲。自己既然已经有亲事在身,林羡的眉头一拧,知道左不过是为了后头这一种了。
不过话没说出口,没准也不是,也不好想的太早,她心道。
钱媒婆将双手拢进衣袖里,抿唇笑道,“可不都说林小娘子是聪明孩子呢,那我也就只说了,我是郑秀才家让来的,他家要退亲。”
这话猛的没遮掩扔下来,林羡脸上的神色顿住,剩下的一丝侥幸像是给人一脚踩灭了的星火,簌的没了踪影。
林羡命硬的说法由来已久,早在林萧氏还在世时,背后有那等嘴碎的一直说着也未曾停歇过。只这样的话再觉得是真的,总也没有当众人面戳出来的。
命硬克人这是多大一顶帽子,竟就这么给郑家人轻飘飘不当回事的用做了退婚的理由,偏还要装出道貌岸然的为难样。
林羡的心跟着钱媒婆的话一点点凉下去,又跟着周遭人若有似无的“果然如此”的目光生出一股子酸涩,垂在身侧的指尖隐约气的发颤。
她强自忍了酸楚,“原来倒是因为我的缘故?”她冷然的抬眸看着钱媒婆,“退就退便是,只一个事情我要问问清楚,说我命硬克人,‘死爹死娘亲家公都克着’这话,是郑家谁说的,便是郑家的老太太,冒着不敬的名声我也要问问退亲还要泼我这盆脏水是什么意思,另外委屈婶子了,来退一桩亲事还要托言说是我婶子,若让你沾了这等子晦气,不是伤了无辜么。”
这是明摆着咒我呢?钱媒婆差点儿给林羡气个仰倒,后头看戏的路人却噗呲的跟着乐了一阵,却也不敢立刻接话将事情推到郑家人身上,她还指着这吃饭呢,哪儿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钱媒婆沉着脸,也没了松快的语气,默了一阵挑着那刺人心的话说,“小娘子耍这嘴皮子的功夫有什么用?这亲事没了就没了,救不回来,别说郑家郎君读书发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便是街角要饭的瘸子看看他敢不敢娶你回去,若是要我说,真是劝你行善积德的事情也可以做一做,不如就去了那尼姑庵里敲敲木鱼,过一辈子反而没得愁呢。”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纵使几个路人也听不太下去,插一两句道,“钱婆子,对一个半大孩子,嘴也忒毒了些,也不怕损阴德,欺负人家里没长辈帮持?”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吃了大粪,嘴怎的这般臭?”
钱媒婆转头啐他们一口,骂道,“关你们屁事都在这儿站着,又没喝你们家里一口茶水!你们不怕她命硬妨着你们,你们自告诉我,我均帮你们提亲,给你们家儿子成一桩美事,你们可有一个敢的?”
开口为林羡说话的路人哪有一个是真心要为她出头?给钱媒婆厉声一臊,立刻没趣的往后退了几步,百无聊赖的缩在边角将林羡接下来的反应当做消遣。
别的不说,林家这些年接连的死人,直至如今只剩林羡这么一个,也太邪门了些。林羡命硬的名声早有外传,只不过没人像郑家这么直戳出来罢了。
“不过是退亲,”林羡露在外头给人看见的双手松松垂着,连着脸上不在意的神色,语气也很平稳,“又何须如此恶言恶语,退亲后,管他郑家是当宰相还是成皇帝,又管我是嫁给街角的瘸子还是瞎子,自都是大家的命,古言说的好,‘好人不长命’,后头种种钱婶子不怕瞧不见。”她藏在门后的那只扶在门闩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露出青白的指关节,将这时候的屈辱寸寸都凝进了心里。
外头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哄笑,直将钱媒婆的老脸恼的通红。
“这是一桩,另外还有一件!”她用力的拍了下门板,跟着抬高声调,只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郑家当初与你结亲时候给的定礼呢?说明白了就要退回去,可别因着穷酸就贪了。”
钱媒婆的话里带着鄙夷,吊着眼角语气尖酸。
郑家这桩亲事的来由其实也简单,郑家当家人原是林羡外公萧常的学生,虽考了个秀才便再未能往上走一步,却也是有个读书人的名气。彼时林家在镇上也算日子舒畅,算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是以定了这桩婚事。
☆、第二章
郑秀才半辈子读书,哪里有多少银钱,倒是林家祖上曾经富庶过一阵,小辈虽没有发迹的,却也还留着一个宅子与一个出租的铺面。且若说定礼,当年不过给的是半吊铜板,此时悔婚还提起要回去,让林羡心中一阵冷笑。
“定礼是有的,半吊铜板,说起来还了也是应该,只不过我记着我父亲提过,那时家里没什么好给的,仅就送了个黄梨木的小箱子过去,既然要核算清楚,这会儿见婶子您没带过来,我实在也不好直接给钱。”
黄梨木的箱子少算算也要一两银子不止,如今空手过来竟还想带半吊钱回去,再将贪钱名声扔给她?
饶是钱媒婆素来巧舌如簧,此时也给林羡反问的有些哑口无言,只得含糊着接一句,“这我怎么知道去,郑家人让我要的。”
“既然是郑家人要的,那让他们亲自来就是了,我反正也有话要问,”林羡收回放在门沿的手,末了嘱咐一句,“还麻烦婶子带句话,半吊钱一直准备着,带着黄梨木箱子来换就是。”
语毕啪一声将门给关的严严实实,差点儿摔着钱媒婆的鼻子。
今天这一趟跑的实在不顺,钱媒婆暗道一声晦气,扭头走下台阶,眼睛转的只剩下眼白,环视一圈凑热闹的人群,一言不发的快步走了。
林羡拴上门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眉目细致,隐隐有些她母亲年轻时候的轮廓,只不过到底是近年来的日子清苦,不仅人看着瘦小不说,连带着双手也略有些粗糙。好在双颊还泛着红,透出几分孩童的模样。
不过前头还在被窝里想着如何攒嫁妆,此时婚约离身却是落得一身轻松。
林羡自嘲的笑笑,这两年来巨变接连,如今不过是一桩退亲难以算得上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郑家退亲她并不责怪,唯一恶心的世偏还要编排了那样的说辞给她戴一顶大帽子。
也只是人准了自己会庸碌一辈子,故而看轻了罢。
脑中胡乱想着,林羡走到院子里的鸡窝旁蹲下身来小心将那四面紧闭的鸡窝门打开一条小缝,伸出一根手指进去探了探温度。母鸡抱窝通常是要在天气暖些的时候,可家里这只老母鸡今年就赶巧在这儿时候抱窝,一共十四个鸡蛋,密密实实的给它坐在屁股底下,俨然正经对待起来。
林羡也没有其他办法,家里只剩这么一只老母鸡,这批鸡蛋又是在家里公鸡被吃了以后的最后一窝,若是不孵出来后头少不了还要到外头买鸡崽子,实在不划算。她只得早早的用稻秆将鸡笼裹得严丝合缝,还加了好几件破衣物盖着,总归里头能暖一分是一分。
老母鸡原本老神在在的闭眼孵小鸡,一察觉外头的光,立刻警觉的睁圆了眼睛,一歪脑袋想啄林羡的手。
林羡早有预料,飞似的将手缩了回来,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鸡笼门,起身往厨房走。
老母鸡已经两天没吃没喝,虽不至于饿死,可总归大冬天的,林羡怕它熬不过,是以去厨房取了一个几天前做好的馒头,掰成两半,一半扔给小黄吃,又从另外一半上掰下一点儿来,送到了鸡笼里的小盘中。
这回她仔细的看了看,见前两天留在里头的馒头碎已经没了。
林羡松一口气,将剩下的一点馒头塞进自己嘴里混乱吞吃下去,顺手将鸡笼门给重新关了起来。
孵小鸡约莫要二十天,算一算还剩下十天的光景,这天气后头还要冷下来,林羡看看天色,嘴里慢慢嚼着冷硬的馒头,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
被人怎么看轻自己是他们自个儿的事儿,林羡想,她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若是养在别人家里,小黄说不定还能吃口稀粥,林羡垂眸摸摸小黄的脑袋,低声道,“以后定给你吃肉汤饭。”
小黄呜咽一声,笨拙的将半个馒头吃的满院子追着跑,不知听没听到,只瞧着乐在其中。
半个馒头算是早饭加午饭,看看垫了肚子,中午阳光大盛,将院子照的暖意融融。林羡从屋里搬出一条凳子坐在上头晒了一会儿太阳,小黄蹲在她的脚边,仰头看着林羡读书,脑袋时而往下垂垂,打瞌睡。
林羡识一些字,但不多,还是她母亲在世时候教的。
自从前朝孱弱亡国后,当朝从上至下皆尚武,女人读书从来不多,如今更是屈指可数。林羡小时候家里光景还不错,她母亲林萧氏有心和她爹商量送她去学堂,却不想学堂里不收女学生,只能作罢,在家里由着林萧氏这个半吊子教一教。
后再两年,林羡父亲去世,母亲伤心过度一蹶不振,读书的事情就给抛到了脑后,若不是林羡自己常常还想起看看书,恐怕如今已然成了个白丁。
这会儿一本论语看得磕磕巴巴,遇见些晦涩难懂的更是如同见了天书。林羡有些恼的将书放到凳子上,目光重新落回到那鸡笼上。晒了一会儿太阳浑身回暖起来,四肢不像早起时候那般麻木,她想了想站起身来,将书和凳子放回屋里,又取出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竹筐子背到身上,走到门边才回头对小黄道,“你在家里看家,切莫让人进屋。”
话一说完,林羡自个儿忍不住也觉得好笑。她低头看看认真蹲坐着的小黄,笑着,“也只你我将这话当真了。”
说完就开门出去,小黄果然没有跟上去,只原地坐着。
趁着这会儿出去找柴火,来回正好消磨一下午的时间。
她才九岁,后两年林萧氏又病弱,连个女工都未曾仔细教导过,连点织布针线都不会。
林羡锁好门,才迈下台阶就有人迎上来和她说话。来人是隔几户住着的王秦氏,一身整齐衣裳,面上隐约几道褶子显出年龄。
论辈分来说,林羡得管她叫一声王大娘。
“阿羡,那等媒婆嘴里没好话的,你可别往心里去,你年纪还小,往后再找就是了的,只大娘要嘱咐你一点,你个小姑娘家的,一个人在这城里住着到底不安全,我记着你家里还有些祖屋?何不买了这院子,回乡去?”
王秦氏言辞恳切,像是真心为林羡好。
林羡低声恩了下,后推诿道,“哪里有什么祖屋,有也都是叔伯家的东西,虽说家里人都不在了,可也轮不着我一个女娃回家要祖屋不是,这没法说。”
她说着往前迈步,半回头说了句,“我去城外捡些柴火,大娘您忙去吧。”
林羡声音软绵绵,又糯又甜,可拒绝的意思偏偏滴水不漏,让人没处再下口。
王秦氏皱了皱眉头,没追,只失望之色难掩。
王家人想买林家院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一样的说法林萧氏还在的时候就有过,一直没有如愿罢了。
林羡的背影才拐出胡同,王秦氏身边就拢起两三个妇人,低声切切说话。
“呵,我才知道,林家竟是连乡下都没亲戚了?”
“这命硬可真不是谁胡乱说说的,全家人都给她克成这样。”
有个别心软的也不忍这么编排一个女娃娃,“也不好这么说,她家人丁本来就少,年纪大了自然就要没的,哪里能全怪到她的身上?”
可这样的话自然不让人喜欢,其他人多半只嘲两句便摆到一边不理了。
这些话隐约跟着凉风落进林羡耳朵中,她抿唇歪歪头,只当那是一阵老鼠吱吱叫。
林羡背着框子一气走到城外头,城外有片林子,冬天总有些枯枝碎叶的,捡回去将炕烧暖了也能舒服不少。
不过这样的林子里有的多半只是细碎的枝条,若是想保暖需要蹲在地下时时的添柴,不然也不过一时半刻就要凉的。林羡的打算是能暖一点是一点,等回去烧了炕,再将鸡窝搬到屋里去,多的不要,这样的天气能孵出三五只小鸡也是运气。
官道两侧的枯草地上,早晨的寒霜给太阳照过只剩下露水,即便是小心翼翼的踩过去,等到了林子里,林羡的旧布鞋也已经湿了一半,脚趾慢慢的染了凉意。
官道上偶有马车往来,多数是四周乡下的农人进城。
一辆简陋的牛车远远从官道尽头驶近,赶车的是个老翁,拉车的是一头老牛。车上坐着一个眉目俊朗的青年,他正抱着怀里的一个大布包打瞌睡,头不住的往下点到那布包上,瞧着懒散。
老翁眯起眼睛往前看了看,扭头对他道,“这位郎君,前面已经到了清溪镇了。”
萧祁文抬起头遥看一眼,认出记忆里的清溪镇,跟着点头道,“成,一共是两文钱?”
老翁笑道,“对,两文钱,到了城里再给吧。”
林子里,林羡正惊喜的弯腰捡起两截粗树干。
今天晚上能睡个暖和觉了。
☆、第三章
萧祁文抱着怀里的布包,跳下牛车照着记忆中的小路拐到巷子口。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东西,在街坊邻里见到陌生人时防备的视线中站在了林家大门口。
正要叩门的当口,旁边传来一个说话声。
“人不在家,刚出去没一会儿。”
萧祁文循声回头,瞧见一个面目苍老的妇人,手里拄着拐棍靠门晒太阳。
他略一思索,在模糊的记忆中找到这妇人的名字,唤道,“可是刘家奶奶?”
刘婆子对面前这个年轻男子能叫出自己而讶异非常,一双原本微微眯着的眼睛忽的睁大了些,认真分辨了一会儿后问,“你是?”
萧祁文脸上带笑,说起方言带着掩饰不去的官话口音,“我是祁文,这儿是我姨母家,上回过来还是八年前,未及弱冠。”
萧祁文没听出刘婆子话里另外的意思,只道,“这些年一直在外奔走,如今顺道路过便过来瞧瞧姨母与表妹,您前头说她们出去了,可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哎呦,你还不知道呢?”
王秦氏原本只躲在旁边想看看萧祁文是谁,这会儿见他对林家的境况竟像是一无所闻似的,不由得忍不住站了出来。
面对萧祁文投来的疑惑视线,王秦氏热切道,“你姨母年前已经走了,如今这儿只剩下你表妹一个住着,九岁多的孩子,实在怪可怜,我前头还劝她将这处房子卖了去,一个女娃娃,住在城里谁知道遇见什么事?”
刘婆子见她还提这个,眉头皱起来,隐晦的说了句,“福贵媳妇儿,你就歇了吧!”
王秦氏扭头看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声,不说话了。
这个事实萧祁文是没有预料的,他脸上露出十分吃惊的神色,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布包,显出一点犹豫来。
半晌才说,“上回过来的时候还得了姨母接济,不想转眼已是物是人非,”他叹了一口气,“我该早些来才是。”
“我瞧着阿羡是出门捡柴火去了,这孩子苦命,好在是个聪明的,年前到现在一样一样归置的不比别家差。”刘婆子说着摇了摇头,心里对林羡还存着几分同情。
萧祁文听了这个,想起记忆里的小表妹来。他对林羡实在是难有什么深刻印象的。八年前萧祁文不过也才十六,因着自家的光景实在不好,来林家打过一次秋风。林萧氏客气体贴的待这外甥,知道他要外出闯荡,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五两银子,那时候林羡还是个在人怀里流口水的小娃娃。
双目明亮,眉眼如黛,小娃娃的时候是胖嘟嘟的,此时听着日子清苦,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等林羡从城外背着小半筐带着水气的木柴回家,是日头斜了一半的时候。
兴许趁着这半下午的太阳,还能将木柴晾干做以晚上用。
林羡细细的盘算,拐过一个弯正欲掏钥匙,却看见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站在自家门口。
刘婆子靠在对面的门前,一见林羡,立刻招呼道,“阿羡快来,你表哥来了。”
表哥?
林羡微微睁大眼睛看向面目清俊的萧祁文,不仅没有如刘婆子意思的那般加快脚步,反而犹豫的停在了原地。
“我未曾听说过自己还有表哥。”
林家萧家加起来也不剩几个五服里的亲戚,她哪儿来的表哥,若说有一个,却怎么会忽然回来?对待生人,林羡总归还是先防备。
萧祁文见了林羡,原本心里的生疏感倒是一下就没了。不说别的,这表妹和姨母长得有八分相似,才九岁,已经下巴尖尖有了美人样。
不过,这会儿下巴尖尖也保不准是因为苦瘦的,他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哪里没有,”刘婆子颤着步子走到林羡面前,伸手扶着她,低声道,“你这表哥我记得,从前的确来过,头前还将我认出来了呢。”
林羡将目光挪到萧祁文脚边的一大捆柴火上,那是城门口乡下人赶集带过来卖的,一文钱一捆。再往上看,萧祁文的手上还拎着一叠小油纸包,看样子是些糕点。
“我叫萧祁文,不知姨母和你提过没有,我上回见你,你才一岁,抱你一下倒流了我一身口水。”萧祁文一手依旧抱着那只大布包,他快步走下台阶,到林羡身边低头笑看着她,说话语气很是松快。
“母亲和我说过。”萧祁文报了自己的名字,林羡心里的防备总算少了点。
这个表哥林萧氏临终前与林羡嘱托过数次,只说若是能找到这个表哥,就让林羡投靠他,又说他的性子稳重云云。
只没想到萧祁文不用她找,转眼就自己来了。有过林萧氏从前的保证,再对上萧祁文有礼温和的模样,林羡还有什么不信的。
她怀里掏出钥匙将门锁打开,边道,“表哥远道而来,还让你等这么些时候,失礼了。”
萧祁文站在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小表妹,没想到九岁的孩子说话办事就这么一板一眼,倒是怪有趣的。
刘婆子见他们两人认了亲,便也放下心来,往后退了两步笑眯眯道,“好好,以后就好了。”
表哥来了,怎么有不照顾这仅剩下的小表妹的道理?
院子里的小黄早就闻到门口有生人的味道,已经呜呜的凶了好一阵,此时一见林羡进门,连忙蹿到她的脚边,后目光眈眈的注视着萧祁文,嘴里发出奶声的威吓。
林羡用足尖轻轻的推了推小黄,低声道,“不叫。”
小黄应声就歇,只双目还有些不放心的盯着萧祁文不放,亦步亦趋的跟着,偶回头看看警惕极了。
萧祁文笑看着它,“在外头就听见点声响,原来里头还有这么个小东西。”半点儿没将这小东西放在眼里。
表兄妹真说起来也是头一回见面,开口两句说话难免局促。等林羡生了火烧了水,将茶和萧祁文带来的点心装盘放到他面前,他已经将炕烧起来,屋里霎时少了寒气,渐渐融起暖意。
小黄欢快的叫了一声,摇着尾巴靠在林羡的脚边,美滋滋的闭上眼睛打盹。
“我原是想来姨母这里借宿两天就走的,如今看来却不好这样仓促,”萧祁文道,他此刻终于将抱了不知多久的布包给放到了身后。
林羡捧着茶杯暖手,久违的暖意让她有些放松,听见萧祁文的话,她连忙道,“不用的不用的,表哥在这里住就是,至于后头有什么打算,不用将我算在里头,我一个人在这儿过的也很妥,同别人倒成了个累赘。”
“萧家林家只剩咱们两个,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若是相互不护着,没那个道理。”萧祁文面上神色诚恳,“况且你年纪还小,往后要用得着大人的事情多了去。”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便站起来,“你在家待着,我去买点东西。”
萧祁文态度自然亲和,自从年前母亲去世,林羡已经好些时候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一时有些沉溺,点头由着萧祁文去了。
一天里头,先是早上郑家人来退亲,这会儿又多了一个表哥。起伏多变,这么小半天竟也让人对生活有所体味。
林羡捧着茶杯小心的抿了一口,感受着暖意融融的炕头,原本有些酸冷的心房跟着回暖起来。
表哥果然如同母亲说的那样,是个稳重可靠的人。
屋里一时安静,只剩下萧祁文那杯没有动过的茶水往上缭绕出氤氲的水汽,挡住了些许林羡的视线。
那只放在角落里的小布包在她的目光之外,忽的动了动。
林羡喝完一杯茶,扭头想给自己倒茶,莫名发觉有一丝古怪的感觉,仿佛不知哪儿有一双阴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她左右看了看,又低下头去,小黄眯着眼睛难得睡得安稳,这屋里应该再没别人。
可那股子古怪的感觉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发缠绕到她身上。
茶壶里的水顺着倾倒的动作往下,林羡看着那茶杯被慢慢灌满,看着认真,视线实则在这屋里到处乱飘。茶壶被轻轻的放在小几上,同木制桌面磕出一声轻响,林羡的余光终于锁定到了一处,一双黑亮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自己,一瞬不瞬。
她吓得猛往后缩,一直退到了炕沿,勉强扶住炕角,才辨别出原来那一双孩童的眼睛。
☆、第四章
萧祁文一路抱着过来不肯松手的布包里,原来装着的竟是一个孩子。
如若是个婴孩倒并不奇怪,可从林羡的角度看过去,那布包里装着的分明是个起码有四五岁的稚童。若不是他刚才动了动,就冲那布包的严实劲儿,林羡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
萧祁文临走前压根没有提到这么个孩子的存在,林羡也不知该如何对待才是。
难不成是表哥的孩子?若是算算年纪,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林羡鼓起一点勇气,慢慢的又往前凑了凑,小声的问,“你睡醒了,渴不渴?”
那小男孩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眸晶亮,同个小仙童般漂亮,里头却是冰冷一片,带着不和年纪的沉默,除了无声的注视,没有再给林羡一点儿反应。
这么小一个孩子,还能怎么样呢?林羡想,觉得自己谨慎过了头,她拿起小几上的一只茶杯,添了点热茶进去,后慢慢挪到那小男孩面前,语气柔和,“喝一口吧?”
自从记事起,一路给人来回倒卖,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什么样虚假伪善的面孔没有瞧过。最初两次小五还天真以为那些人是真心待自己好,如今心却早已经成了一块坚石,对林羡的示好没有半点波动。
她若是好人,萧祁文又岂会将自己放心的扔在这里?必定是一伙来的。
林羡等了十几息的功夫,还是没从小男孩身上得到一点儿回应,她慢慢的露出一点儿疑惑的神色,弯弯的柳眉随着睁眼的动作往上挑了下,她放下茶杯,试探的伸出手,将那布包扯得开了点。
小五依旧没动,他给萧祁文强灌了药又点了穴,身不由己,如今眼睛能睁开指尖能动弹已经是难得。
布包扯开点,林羡就瞧见了他的整张脸。
前头光看眼睛还说他像个小姑娘,实在也是因为那双眼睛生的实在潋滟,不似凡人。此时整张脸跟着露出来,却又是另外一个模样。虽然还是圆润未曾长开的模样,可五官中的细致已经很容易分辨,是带着英挺的。
林羡不由得有些疑惑,萧祁文长得清俊,却也不至于生的出这样容貌的儿子呀。
“你不能动吗?”她见自己将布包拉开一半,小男孩儿却依旧一动不动,不由得有些奇怪。现在前后想一想,早前进屋时候萧祁文抱着这布包的动作以及一言不提这布包里装着个活人的事情,到小男孩一动不动的模样,均是奇怪的很。
见他似乎也不会说话,林羡皱了皱眉头,道,“你若是不能动,就眨两下眼睛给我看看。”
小五见她问的奇怪,面脸疑惑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也不禁想,难不成这人与萧祁文不是一伙的,不然怎么像是对自己一无所知一般?
他依言眨了两下眼睛。
好在还是听得懂自己说话的,林羡心中松了松,正要再往下问,外头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循声看去,萧祁文手里拿着一只食盒,已经将房门推开。
林羡余光中所见,那小男孩虽依旧只一双眼睛能动,可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在见到萧祁文以后,猛地涌上一股憎恶。
“呦,醒了?”萧祁文抬眼见着小五醒着,倒并没有显露出很大的意外,他面色如常的将手中的食盒放到小几上,一边取出里头的碗碟一边道,“时间还早,我就多点了几个菜,这会儿吃一点,留着晚上热一热也好吃的。”
林羡瞧着那一盘肉接着一盘肉的端出来,有些局促的抬了抬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只好又放了下来,“这个弟弟,是侄儿吗?”她问。
炕下的小黄闻到肉味,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有些着急的呜咽着扒炕沿。
这么一说,林羡的脸色微微舒缓下来,她扭头看着小五,将刚才萧祁文说的故事套到他身上似乎很合适。
小五依旧没说话,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眸,平静如波。
“那我去拿碗筷。”林羡跳下炕,趿拉着鞋子跑了。
萧祁文隔一会儿跟着走到门边,小心的看了一眼确认林羡已经走了,这才回过身去将小五的穴道解了,将他从布包里单手拎了出来。
“我告诉你,”他脸上神情依旧温和,连说话都不带个高声调,却偏偏阴测测,“咱们暂在这儿歇两天,外头那是我表妹,你想跑就跑,只最好有那本事别让我抓回来,不然我转手就给你卖到勾栏院里头,你这皮相的小官,保不齐明年就让你接客去,那些脑满肠肥的秃顶老头可最喜欢你这样的。”
小五拉了拉自己的衣襟,一言不发的听着萧祁文说话,看着受教的很。
萧祁文自然知道小五并不是什么乖乖孩儿,他是那活泥鳅,若是不给点儿巧劲儿,转眼就能滑的不知去了哪里。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如今才六岁出头的年纪,转手了十几道,均是他爱跑的缘故。
这时候落到萧祁文的手上,是因着管着小五的那个人牙子给他坑惨了。这孩子年岁小,心却不知哪儿学的狠,拿着刀子捅人跟玩儿似的。给上个人牙子卖给个山寨里的土霸王当儿子,谁知因为那山寨里的二当家对他轻薄两下,这孩子竟能白天面上半点儿不显,夜里从厨房摸了刀溜到那二当家的床上,照着脖子就砍。
人小力气小,一下只砍断一半的脖子,人也没死透,还能暂且哀哀叫几声,等山寨里其他人闻声而至之时,正好见着小五手里拿着菜刀同剁肉馅般将那二当家的脑袋剁的脑浆子往外涌,同豆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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