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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丑夫.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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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穿越之丑夫
作者:深北以北
文案
女主桑榆遇人不淑,死了。
魂穿成一个大肚子孕妇,一门心思好好过日子。又死了!
表急!死了两次之后,她还是遇到了那个对的人!
排雷:这是一个三婚女人终于找到真爱的故事~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布衣生活 宅斗 穿越时空
第一章:家徒四壁
春末夏初。
刚下过一阵雷雨,天立刻又放了晴,刚被雨水打湿的地面,被暑气烘得又闷又潮,房前屋后,蝉鸣蛙叫声连成一片。
这是一处群山环抱的小山谷,谷内散布着几个小村庄,以荷塘村人口最多。村里有道开满野花的山坡,坡上有条青石板路,路尽头是三间简陋的茅草屋。
屋檐处的长茅草已显稀疏,草尖上颤巍巍地托着一颗雨珠,将落未落的样子。
桑榆倚着门框,皱着眉头发愁。刚才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这破草房子漏得太厉害了!
她原本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的世界,怀孕时将丈夫捉奸在床,与小三扭打中流产,当时一见红她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居然换了一个身份,没变的只有名字和大肚婆的命运。
十分狗血的人生!
并且穿越大神还开了个玩笑,没给她关于这个身体的任何记忆。
桑榆只发了一天愣,就下了决心要在这里待下去。一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二是那边已无亲无故,又被丈夫背叛;最重要的一点,她如今是个大肚子孕妇,在那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拿肚子里这条小生命冒险。她甚至还想,自己的穿越或许是天意,这个孩子也许就是老天爷给她的补偿。
桑榆观察了两天,也不知道这是哪朝哪代,只知道是个山窝窝里的小村子,总共不过三四十户人家,她家是最穷的!三间窝棚似的又低又矮的茅草房,院子倒挺大,却连个土墙都没有,用荆棘和木棍扎着一圈儿半人高的篱笆,大门也是木栅栏式的。家里除了她这个孕妇,还有一个瘦弱多病的老娘,一个小眼睛、长的还特别黑的丑男人,叫做季南山,是她的相公。
季南山人闷话少,整天板着一张脸,对老娘还算孝顺,对桑榆这个媳妇儿没看出来哪儿好,不过幸好桑榆也瞧不上他。看看啊,这家叫他过成了个什么样儿!
两间破草屋既遮不了风又挡不了雨,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老娘病了没钱抓药请郎中,媳妇怀孕天天吃野菜喝稀粥。院子那么大,却连只鸡鸭鹅的都没养,不常走人的地方钻出了一丛丛的杂草,哪里像是住人的地方啊!
桑榆实在是看不过眼儿去了。她见院里两棵枣树中间有根晾衣绳,便进屋将被褥抱出来晒上。又在院子里转了转,在茅屋侧面墙壁那里找到了一把铁锄,一点点儿地锄起院中的杂草来。
刚干了一小会儿,院子的栅栏门开了,季南山板着一张脸,挽着裤腿,兜着衣襟,进了家门。看到桑榆在锄草,他似乎愣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径自走到了院子里的水辘轳旁边。
季南山用嘴叼着衣襟,三两下摇起一只粗麻绳系好的木桶,将衣襟里兜的东西拣了些扔了进去,头也不回地道:“把窗台上的纱绷子1给我。”
语气平淡,而且不带称呼。
桑榆放下锄头,取了纱绷子递给他,一低头,看见盛满水的木桶里飘着好多红彤彤的大樱桃,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动静太大,季南山的动作顿了一下,又伸手从木桶里抓出了一把樱桃,放在了井台边上的洗菜陶盆里。然后手脚麻利地将纱绷子覆在了木桶上,用细麻绳绑好,又系回了水井里。
桑榆知道那一把樱桃是留给她的,就捡了一颗丢进嘴里,红艳艳的果皮被轻轻咬破,酸甜的滋味冲击着味蕾,她闭上眼轻轻地回味着,细嚼慢咽。
季南山的衣襟里似乎还兜了些别的东西,便进到屋里放下了,不一会儿他又出现在门口,眼睛在晾衣绳上转了转,刻板地问道:“被褥淋湿了?”
不等桑榆有所解释,季南山又板着脸道:“家里只这一床铺盖。”
桑榆心里涨气,不知道他到底想说啥干啥。她默默念叨着古代的规矩,夫为妻纲,夫为妻纲。然后忍了半天,才控制住表情,胡乱“嗯”了一句然后道:“已晒上了。”
季南山皱起了眉头,拿眼横着她。桑榆不知道哪里又不对劲了,只得耐着火气僵在那里。半晌才听到季南山道:“要拆!雨水不干净,容易糟败!”
季南山小眼一眯,看过来的视线似乎带着冰碴,叫桑榆从心里往外地冒凉气。桑榆简直受不了了,又惹着他啥了这是!
季南山合了合眼,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再开口时却仍是冷冰冰地:“陶家二丫要出门子2了,娘去给绣被面,那边留饭。”
说完就又往外走去,桑榆连忙问道:“你去哪儿?”季南山头也没回,扔下一句“进山!”就飞快地走没影儿了。
桑榆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儿,找到一个大木盆,拖拉到井台边,站到辘轳旁边想打水,忽然想起来木桶里泡着樱桃呢,就又拖拉着木盆到了灶台那里,从一口存水的釉面大青缸里舀水,一瓢一瓢地好半晌才弄了多半盆。
加了水的木盆太重,桑榆拖不动了,便去洗脸的水台旁取了一块皂角团3。然后进屋拿了把乌黑的剪刀,将被褥快速地拆了,棉絮仍旧晾晒着,被面褥子面扔进木盆里,坐在草蒲团上,一点一点地搓洗起来。
大肚子十分沉重,不一会儿桑榆便有些腰酸,她只好洗洗停停,被面又脏得很了,一直到午饭时分,才终于洗好投净,晾了起来。
桑榆手还没来得及洗,季南山回来了。这次他用绑在腰间的麻绳,背回一个柳条编的大筐子,走到院子里的枣树下,放了下来。
桑榆凑过去,见筐子里装的枝枝叶叶的,却都不认得是什么。季南山没抬脸扔出三个字:“洗菜盆。”
桑榆去水台边拿了过来递给他,陶盆里那几颗樱桃早叫她吃完了。季南山将那些枝叶放了进去,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向她解释:“草头菜,能做馅儿。”
桑榆掐下来一片嫩芽,放嘴里嚼了嚼,忽然知道这是什么野菜了。她自小是被外公外婆在乡下带大的,这野菜她吃过,似乎叫做野苜蓿,的确很适合做菜馅儿。
草头菜底下居然是两只野兔子、两只野山鸡!桑榆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你没带弓箭,怎么猎的啊?!”
季南山将野味都拿了出来,走向灶台那边,惜字如金地回道:“陷阱。”
桑榆有点雀跃地跟了过去,却见季南山停下了脚步,不满地道:“还没做饭?”
桑榆见日头高挂正南,时间确有些晚了,不好意思地解释:“拆洗被褥,忘了时辰,这就做。”
季南山看见了灶台旁的大木盆,又低头瞅了瞅一旁的釉面大青缸:“用的缸里水?”
桑榆低声“嗯”了一句,不知道哪儿又错了。
季南山忽然低头捡起了一小疙瘩皂角团,不敢置信般地看着桑榆问:“用这洗的?”
桑榆见了他的神情,连“嗯”都不敢了,在他目光的逼视中,缓缓点了点头。
季南山听了她的回答,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最后又归于沉寂,只是脸板得更加僵硬了。桑榆呆站了半晌,才听到他说了句:“你以后什么都别干了。”
桑榆委屈极了。
她穿越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总共才两天三夜时间,还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人生地不熟,婆婆不疼,相公不爱,颇多寄人篱下之感,日常行事已经谨慎小心,处处想着古人的规矩,做小伏低。知道这家穷得很,不想吃白食,拖着大肚子干着力所能及的活儿,最后却换来季南山这么一句话。
季南山将野物挂到墙面上,抓了点米舀水淘洗,一回头就看见桑榆站在缸边上,两手抚着大肚子,啪嗒啪嗒在掉眼泪。
季南山也不舀水了,梗着脖子,瞪着桑榆道:“够了!我认倒霉,白养着你了!你还想怎样?”
听了这话,桑榆抹干眼泪,反而平静下来了:“季南山,我不用你白养。我哪儿做的不对,你就直说。以后我做工我吃饭,我不做我不吃!”
季南山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没接口,低头继续淘米熬粥去了。桑榆心里凉凉的,看着季南山似乎不愿意再搭理她了,叹口气回身进了草屋。
草屋的四角方桌上居然放了一个鸟窝,桑榆凑过去数了数,里面挤挤挨挨放了十八颗鸟蛋。桑榆将鸟窝端去灶间,季南山正在竹屉上热杂合面菜窝窝,看见她又伸手抓过来几颗鸟蛋,放进蒸屉下的水里煮上了。
这灶台盘得甚好,添了木柴便不用再管了。季南山站起身来,收拾了木盆,又去辘轳旁,重系了一只木桶,一桶一桶的绞水,往大青缸里灌。
等他打满了水,饭也好了,桑榆将四角方桌挪出来,放到了院中枣树下面,已经摆好了碗筷。
午饭是稀粥、杂合面菜窝窝,就着一小碟咸菜条,一小碟辣根酱,还有六颗鸟蛋。
季南山仍旧是板着脸,掰开菜窝窝,蘸着辣根酱,吸溜吸溜地喝着粥。却将那六颗鸟蛋,全推到了桑榆这边。
3
第二章:败家娘们

半后晌的时候,季婆子回来了,手里拿了个油纸包。枣树下放了张木案,桑榆正在那儿和面。
桑榆抬头见她进门,就喊了声“娘”,季婆子含糊地“嗯”了一句,将油纸包往身后藏了藏。桑榆赶紧低头,移开了眼睛。
季婆子没往灶间去,将油纸包拿回了草屋,她住的那间儿里。桑榆和好了面,就起身去了灶间。
其实所谓的灶间,也就是紧挨着草屋的一面墙,斜搭了一个小厦子,上面搭了一张芦苇席避雨遮阳,里面是大灶和一些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旁边的地面上挖了一个火塘,四周砌着石头,上面吊了两个砂锅,一个用来熬粥,一个用来煎药。
桑榆在大灶里添了水,加柴烧着。然后将苜蓿择好洗净,水开后焯了一下,拢到切菜墩上切碎乎了,收进瓦盆里,倒了点菜籽油,放了点儿盐,翻了半天没找到胡椒粉之类的调料,只好作罢,只将那鸟蛋数了九枚出来,放到另一个小瓦盆里,端着去了面板那里。
面饧(xing)好了之后,桑榆擀好面皮,将调好的苜蓿馅儿均匀地铺到一张面皮上,又朝馅儿里打了三枚鸟蛋,拿起另一张面皮,覆在上面,将边缘仔细地用手指摁合上,接着将另外的面皮也都加了馅儿做好。
刷好锅子生起火,桑榆在铁锅内刷了一层菜油,烙起馅饼来,一边控制着火候大小,一边又数着米粒,淘了一点儿小米出来,将火塘上熬粥的砂锅拨过来,慢慢熬煮着,那边的馅饼也一张接一张地出了锅,香气也慢慢地透了出来。
季婆子闻到香味,从里屋出来了,走到灶间问:“做的什么?”
桑榆忙回道:“烙了几张苜蓿馅饼。”
季婆子立刻去翻看了一下盛菜油的陶罐子,随即心疼地直咂巴嘴,嘟囔着抱怨:“哎哟,做菜馅儿多么费油水!不年不节的,败家呀。”
声音不大,却足够两人听见了。桑榆低着头,紧抿着嘴,没有搭腔。季婆子终于离开灶上了,却忽然间又嚎了一嗓子:“这皂角团叫耗子啃了?怎么就剩这么点儿了!”
桑榆哪里敢搭话,眼见着季婆子冲着晾衣绳上的被面去了,凑上前闻了闻,回头冲她斥道:“你用皂角团洗的被面!”
桑榆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站在大青缸旁,搓着手,完全懵了。
这时院子里的栅栏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来人身形高挑,长发束冠,穿一件交领青色布袍,手里拎了一包药草。桑榆认得,是隔壁的孙先生。
孙仲德,字溪和,读书人,志在游历名山大川,半年前来到荷塘村,喜爱这里的风光山色,便暂居于此。因平日里待人和善,又懂一些岐黄之术,在荷塘村方圆一带很受敬重,山民都尊称他为“溪和先生”。
桑榆病急投医,冲孙溪和敛衽一礼1,求助地看着他叫了一声:“溪和先生!”
孙溪和闻声望去。眼前的小女人不过二八芳华,肤白唇红明眸善睐,乌发歪盘一髻,别了一枝老旧的银钗。上着月白色交领右衽半臂短襦2,下系烟青色细麻布无缘裙3,素洁雅静,婷婷立在那边,气度与一般村妇大有不同。只是有孕在身,身姿略显臃肿,又因在孕中操劳,面上带了一丝疲色。
孙溪和心下泛起一抹怜意,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转向季婆子道:“阿婶儿,您有头风之症,头两剂药刚有和缓,切勿再焦虑动怒。我给你送药草来了,叫儿媳妇给煎上吧。”
这溪和先生是这乡间值得尊敬的大人物,季婆子不好再闹,已然收了声。桑榆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搬了一个草蒲团过来给孙溪和,又道了谢接过药草。孙溪和叮嘱道:“三碗水熬做一碗即可。”桑榆点点头,自去了火塘那边忙活。
枣树下季婆子已拉开话匣子,向孙溪和诉苦:“溪和先生,老季家造孽,摊上这么个败家媳妇。你看了没?”她从地上捡起一些碎线头道,“拆被褥这样拆!线都绞断了,怎么再用?还有这被面,居然是用皂角团洗的,糟践不糟践!上灶弄餐饭,用去半指油4啊,这么个败家娘们,叫我这穷家怎么养活哦~”
孙溪和含笑听着,未置可否。但他眉眼温和,神色宁静,摆出凝神静听的意思,叫人不由自主地就散了怒气。一向唠叨的季婆子,数落了几句后,也渐渐平复下来。
孙溪和这才开口劝道:“季阿婶,实不相瞒,溪和是循着香味儿来的,可见弟妹灶上手艺不错。这少油则无香,也是没奈何之事。且要溪和来说,你病了一大阵子,久无胃口,如今好转,正该吃些好的。弟妹这也是有孝心。”
桑榆起身将苜蓿馅饼切条,装到一个小竹箅子里,端去枣树下道:“娘,溪和先生,请尝尝。”放下吃食后,又将洗手盆里打了些清水,端过来让他们净手。
孙溪和洗了手道了谢,先捏起一条馅饼吃了起来,咬了一口缓缓咀嚼咽下,眼睛一亮夸道:“好味道!咸淡适宜,鲜嫩清香。”然后扭头对季婆子道,“季阿婶,快尝尝!”季婆子也不好在端着样子,洗了手也吃了起来。败家娘们的话题,总算就此揭过。
孙溪和吃了两条馅饼,就告辞回去了。季婆子开始动手缝被褥,桑榆洗了把脸,凑过来打下手,一边用心学着。
季婆子看她今日还算乖觉,虽语带不快,到底开口提点起来:“乡下人洗衣裳,哪里用得起皂角团?都是草灰水泡一泡,端去河边,不很脏的洗衣捶敲几遍,投净就好了;实在脏得很的,再用皂角水揉搓揉搓。”
桑榆这才了悟,原来洗衣裳要去河边,不能用缸里存水,想想的确应该。只是她一个现代人,哪里还有那个河边洗衣的概念。怪不得头晌季南山有些不快。
季婆子继续唠叨着:“缝被用大针,线是粗棉线,结实得很,拆个十遍八遍都不用换!你可倒好,全给绞碎乎了,这不是功夫不是银钱么?”
桑榆虚心受教。季婆子咂巴咂巴嘴又道:“好饭食谁都愿意吃,多放油自然香得很,可咱们家用紧巴,平日用度都要算计着、节省着,万一年节无油用,来客菜不香,岂不难办?”
正数落间,季南山下地回来了。桑榆起身,给他拧了个凉帕子,季南山接过来擦了擦脖子和脸。摘下草帽挂到墙上,一扭头又看到桑榆给他端来一碗水,他正口干,接过来几口牛饮便喝干了。
放下碗,季南山才觉察出,桑榆似乎比往日殷勤许多,便眼含诧异瞧了过去。桑榆接过茶碗,坦然认错:“我对农活不太熟悉,头晌是我做的不好,请多担待。”
饭后桑榆收拾碗筷去灶间,季婆子将南山拉进了草屋,桑榆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到了窗边,听到里面油纸包响,季婆子道:“山娃,吃鸡,二丫偷塞给我的。”桑榆默默走开,将季婆子煎药的砂锅拨到一边,垫着沾了水的厚麻布片,将药汁子倒进了黑瓷药碗里。
桑榆扬声喊了一句:“娘,药煎好了,给你放窗台上晾着了啊,你记得喝。”走到窗边的时候,又听到里面油纸包沙拉沙拉的响,知道季婆子忙着在藏烤鸡,眼也没抬,转过了身。
桑榆回屋拿了把大蒲扇,走出了院门。正是傍晚时分,西面山头上升腾着半天空的火烧云,很是壮观。
院门外是一道坡度很缓的青石板路,路旁开满了细碎的野花,路左侧有一大片较平坦的草皮,长着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海棠树。
桑榆坐在树下乘凉,时而有丝丝的山风吹过。这里地势较高,可以俯视大半个村庄,村西有一大片的荷花塘,已经长满了翠绿的叶子,碧色连片铺向远方。远处有牧童吹着竹笛,赶着牛儿回庄。村落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家,烟囱里还冒着稀薄的炊烟,不知名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向着不远处的树林飞去。
宁静祥和而美好的一个傍晚,桑榆的心里却泛着微微的酸楚。这个美丽的小山村,可是她的家,可是她的归处?


4
第三章:陶家三丫

桑榆在海棠树下,一直从傍晚待到天色黑透,坡下的村庄里亮起了橘黄色的灯火。估摸着就算有两只烤鸡,婆婆和相公也该分吃完了,才起身回了家。
桑榆心里有些难受,不想再听她唠叨,就拿话堵她道:“后晌吃多了,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儿。”
季婆子闻言稍顿了一下,抬起眼皮飞快地撩了她一眼,见她说的认真,才哼哼了两声,转回了身子。
桑榆去了灶上看火,肚里已有些空了。后晌他们饭早了些,苜蓿馅饼是很香,她却没敢多吃,挺着个双身子饿的快。季婆子见她回来了,就不再管火了,此时她倒有些庆幸,去厦子顶上吊着的竹篮里,摸出了一个菜窝窝,又在黑陶瓮里捞出一块咸菜,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灶里跳跃着温暖的火光,桑榆侧着身子,怕被人发现她偷吃,一面吃一面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是粗粮,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在现代食品安全堪虞,根本吃不着这种放心粮。
杂合面菜窝窝咬进嘴里就散了,沙沙硬硬干干的,怎么咂巴都吃不出肉味儿来。许是肚里油水少,又许是吃得急了,胃也跟着抗议,有点儿酸胀。
如果有只烤鸡腿就着吃就好了,桑榆这样想着,然后一只烤鸡腿就出现了。
季南山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正蹲在大灶旁,手伸到她眼前来,举着一只烤鸡腿。
桑榆愕然地仰脸看着他,嘴里还塞了一口菜窝窝,脸上粘着碎渣渣。她的眼窝里有点热,却不想因为一只烤鸡腿泪流满面,便努力地大睁着。
季南山将烤鸡腿放到她的菜窝窝上,似乎为难了半晌,才憋出三个字:“别介意。”
桑榆三两口就将鸡腿啃完了,从没有过的迅速。然后心满意足地起身,给季婆子和季南山淘出洗脚水来。到最后也没明白,季南山那个“别介意”是说什么。

第二日是个响晴的天儿,用过了朝饭,季南山对桑榆道:“跟我去地里转转。”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用你干活儿,去认认道儿。”
桑榆换了身雨后青蓝色的袴褶1,寻了一顶宽檐儿的草帽扣上,季南山递给她一个竹篮,里面有一个大肚茶壶、两只倒扣着的黑瓷茶碗。收拾妥当,与季婆子说了一声,便一起出了门。
谷雨过后,正是筹备水稻插秧的季节,田地里农人们都比较忙碌。有套着水牛犁地翻土的,有在秧田里育苗的。远处的秧田里有娃娃在唱着育苗口诀:“种儿要浸透,最好泡三天。抬出深水处,支在鱼塘边。两日发了芽,娘子快蒸饭,夫君在田边,秧苗又犁田。大姑娘别偷懒,小伙子别眼馋,撒秧好时节,丰收在眼前。”
等到了自家的秧田,桑榆看着齐掌长的青苗,绿油油长势十分喜人,心里不由自主地高兴,扭头问南山道:“咱家有几亩田?”
季南山细细查看了一番秧苗,才回她道:“三亩水田,两亩旱田。”然后起身道,“再施一次送嫁肥,就差不多可以插秧了。”
桑榆也跟着站了起来,季南山指给她看:“荷塘村的水田都是在荷花塘这边,用水方便。娘不是让你认一下田地么?那边地头上有两棵柳树的三亩就是。记住了没?”
桑榆点点头,然后踩踩脚下道:“那这块秧苗的田,也是咱家的么?”季南山没有立刻回答,弯腰拔了秧田里一株杂草,才拍了拍裤腿道,“不是,是二丫家的。家里人口少田地也少,每年都是二丫家帮着一起秧苗。”
桑榆发现季南山语气低落,脸也又板上了,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两亩旱田在哪儿?”
季南山直起腰道:“在坡上,离住的地方不远,是我回庄后新垦出来的。回头带你去转转。”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个欢快的声音喊了起来:“南山哥!”桑榆回头一看,是一个肥嘟嘟肉乎乎的女娃子,约摸十来岁大,手里捧了个油纸包,正挽着裤腿,光着脚丫子站在秧田边。
见到这个女娃子,季南山的脸上,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三丫,怎么光着脚乱跑?吃的是什么?”
叫三丫的女娃子回道:“春婶家的稻田里放了水,里面有不少黄鳝,我与二姐来捉。”她将手里的油纸包摊开些给季南山看,“二姐做的炒蚕豆。”
桑榆灵光一闪,直觉地就知道了眼前女娃子的身份,她试探着问了句:“你二姐是陶二丫?”
没想到三丫故意拧过了头,不理她这茬儿。季南山似乎踌躇了会儿,却还是低声问道:“你二姐呢?”
三丫立刻回道:“你婆姨2呢?”说完扔了两颗炒豆到嘴里,嘎巴嘎巴地嚼着解释道,“二姐说你要是问她,就这么问你。”
桑榆眼瞅着,季南山唇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就这么突兀地僵住了。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昨夜,季婆子的那句话:“山娃,吃鸡,二丫偷塞给我的。”偷塞给季婆子,是希望他能吃着的吧。
桑榆忽然又想起来,季南山说起二丫要出门子时,那冷冰冰看向她的小眼神。心里一股无名火“噌”地蹿起了三丈高!
去你妹的!
一个媳妇儿都挺老大肚子了,一个眼瞅着就出门子了,玩儿的这是哪一出儿的郎情妾意!
想她桑榆因为小三儿,已经被玩儿了一辈子了,穿越后难道还要再来一遍?真真叫人怒发冲冠!
桑榆头皮发乍地回过神来,却见季南山已牵着三丫的小胖手走远了。想到他们可能是手拉手去找陶二丫,她哪里还站得住脚?赶忙大迈着步子追了过去。
季南山与三丫在一处水田边上停了下来,走过一丛低矮的芦苇,然后从水田里拎出来一个地笼子,里面扑腾着好几条鳝鱼。
三丫拍手跳起来,快乐地大叫道:“好啊好啊!二姐和三丫最爱吃豆豉焖黄鳝喽!后晌我要吃两碗饭,不,吃三碗!”
季南山因为陶三丫的欢呼雀跃,终于又有了点笑模样,他封好地笼口,递过来大方地道:“拎回去吧。”
桑榆压着火气,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地笼,然后酝酿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好呀,多谢相公!”
季南山一怔,没有松手,抬脸看向桑榆。桑榆手里抓的紧紧的,也抬眼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半晌,终是季南山先移开了视线,嘴里却道:“这是给三丫的,你要吃我再下笼子捉。”
桑榆就着他的话道:“这是给三丫的?她一个娃娃,能吃得了这么多?”
陶三丫见这情形,也抢上来一步,一把也抓到了笼子上,理直气壮地闹道:“这是给我二姐的!”
桑榆拿眼横过去,果然瞧见季南山神色间颇是尴尬。她心头无名火大,斩钉截铁地对陶三丫道:“你去跟你二姐说,我相公捉的,都是我的!她要吃什么,叫她相公去捉!”
季南山低喝一句:“桑榆!”
桑榆更委屈地也大喊一声:“相公!”
陶三丫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忽然哭喊起来:“你这个坏女人!阿嬷3说的对,谁跟你在一块儿就会变坏!南山哥也变坏了!呜呜,二姐,南山哥变了!”说完一撒手,抹着眼泪哭喊着跑远了。
桑榆恨恨地回过头来,一把将笼子扯了过来,更紧地抱在了怀里。心里打定了主意,怎么都不会让季南山把这笼鳝鱼给陶二丫送去!
季南山收回手,一言不发地盯了桑榆半晌,然后袖子一甩大步离去。桑榆在后头恨恨地跟着,边走边想着陶二丫的事儿。都说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爱偷腥,这陶二丫要出门子了,还跟季南山腻腻歪歪的,准不是什么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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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青梅竹马

这几日桑榆心里有气,便不怎么说话。季南山也是个闷嘴葫芦,两人真正做到了相敬如“冰”,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那日从田间回来,季婆子已经将南山猎的野味,都烫毛扒皮去内脏,给拾掇出来了。一只山鸡已经炖在了灶上,另一只听说是送给了隔壁溪和先生,以抵药资。季南山看了看剩下的两只野兔,对季婆子道:“都给二丫送去吧。”
桑榆现在就听不得“二丫”两字,闻言急火钻心,顾不得季婆子在场,她连忙护住了那两只兔子:“家里吃食又不多,为何要往外送?”
还没等季南山说啥,季婆子就开口了:“二丫家最近正请木匠打家伙什儿呢,要开席面留饭,正好顶用。”
桑榆挺起肚子,仰脸道:“那我还大着肚子呢,吃得多,也正好顶用。”
季南山似是极有主意,也不跟她废话,最终还是拿了一只肥的,给那陶二丫送去了。
桑榆为这事儿一直窝气了这许多天,对季南山爱搭不理的,季南山神色照旧根本没往心里去,季婆子倒是不咸不淡地啰嗦了桑榆几句。
最近在忙插秧,各家劳力都得卖力气,吃得也多。这好菜易下饭,一只鸡一只兔子没到三天,就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地笼里的六条鳝鱼,季婆子送了溪和先生两条,剩下的四条拿去坡下唯一一家杂货店,换了一些油盐酱醋。
桑榆站在大灶那,揭开秫秫杆子编的盖垫,一尺高的黑陶米缸,剩下的米已经盖不住缸底了;紧挨着的面缸里,还有一掌深的一些杂合面;旁边的大肚敞口坛子里,还剩下半坛子咸萝卜条。
这季的水稻刚插秧下去,等到成熟还要四五个月,这点儿东西要想撑到那时候简直是做梦,四五天还差不多。
这天吃饭的时候,桑榆喝着能照出人影来的稀粥,咬着箸子说了句:“没米了。”
季南山只略停了下,便“哦”了一声道:“后晌我去陶家取。”
桑榆听着别扭,问道:“陶二丫家?是取是借?”
季婆子哼哼两声道:“是自家的米,南山不在家,都是二丫帮着收着。”
桑榆打蛇随棍上:“那正好,后晌我跟着一块去。南山不在家的时候,还有什么麻烦人家二丫收着了,都一块取回来,以后我收着。毕竟人家都是要出门子的人了。”最后一句的音,咬得格外重了一些。
季南山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桑榆就当他默许了,吃完饭南山出门的时候,她就紧随在了后头。
不知道季南山是有意还是无心,长腿大步迈得飞快,桑榆一开始还追了两步,后来想着追也追不上,能看着他往哪儿走就行,就又慢了下来。
荷塘村中心长着一棵有百岁的银杏树,树周围空出了一个小广场,没有房子也没有杂物。一个牵着大水牛的壮小伙儿从那边来,与季南山打过招呼之后,再看到后面的桑榆,他开玩笑揶揄道:“哟~~后面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儿?”桑榆紧走慢走,走得直喘粗气,听到有人问,就指指季南山背影,没好气儿地道:“他家的!”
那小伙子哈哈大笑着道:“哟~~哥哥哎你走慢些,妹妹追你追得紧呢!”季南山无奈地停住了脚,等着桑榆从后头追了上来。
季南山拧着眉毛,小眼微眯:“他调笑你呢,你还真应他!”
桑榆抚着胸口,等把这口气喘匀乎了才答道:“我要不应他,你还不管我呢!”
季南山更无奈,下巴一抬道:“跟不上不会回去么!我去取米,你是能搬还是能抬?”
桑榆抬杠道:“谁知道你在陶二丫那儿,还放了些什么零零碎碎!我来捡漏儿!”
季南山绷着脸,盯着她不说话。桑榆垂下眼睛盯着地面,咬着嘴唇,也是一脸执拗。
两人正僵持间,忽然听到陶三丫的声音:“二姐,南山哥在那儿!”
桑榆一回头,就看到了银杏树下的陶三丫,还有她旁边的陶二丫。
陶二丫是那种黑里俏的美人儿,肤色微黑却容貌俏丽。只是有点不会打扮,穿了一身紫色的袴褶,显得肤色更加晦暗。但她年方十五刚及笄不久,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皮肤柔嫩身姿窈窕,长发半拢梳着双鬟髻,系着紫色的绸带,另一半乌发散披在身后,长可过腰,发梢随着微风轻轻拂动,不时调皮地绕到身前。
此刻她静静立在银杏树下,一对黑漆漆的眼珠正瞧向季南山。桑榆回头,发现季南山亦是如此,正静静与她对视。有那么一刹那,桑榆甚至觉得她与那陶三丫一样,在这画一般的景致里,有点儿多余。
一瞬间,桑榆就觉得心里紧绷着的那股气儿散了,无影无踪,无迹可寻。第一次觉得,也许他们之间,有些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还是陶二丫先回过神来开了口,她的声音温柔而镇定,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南山哥,这是去哪儿?”说完又跟桑榆打招呼,因是初次见面她又是年岁小一些,敛衽行了个礼叫了声,“季阿嫂。”
桑榆回了个礼,也叫了一声“二丫妹妹”。见季南山犹自僵着不说话,便替他开了口:“正要往妹妹那儿去,家里没米了。”
陶二丫连忙道:“啊,阿婶在我那儿还存了小半缸,我带你们去取。”说完牵着三丫的小胖手,当先往村南边走去。季南山跟桑榆默默跟在后头,桑榆斜眼看了下,季南山的唇角抿得紧紧的,一路无话。
到了陶家并没有见到其他人,二丫解释道:“爹和哥哥下地了,娘带着嫂子去市集卖鸡蛋和绣品了。三丫有点儿闹肚子,我正打算带她去找溪和先生瞧瞧。”
季南山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三丫的头发,动作中带着亲昵。
桑榆抬眼打量着院子。陶家的房子还算不错,四间土坯正房扣着青瓦顶子,外墙新抹了泥皮子,看上去很新。典型的一门两户,中间两间各开了一个屋门,进门都是堂屋,也是待客的小厅,里间就是卧房。右边卧房窗户上,百子闹春的红窗花还没褪完颜色,想来应该是陶二丫哥哥和嫂子的新房。
乡下院子都很大,陶家院子左侧盖了三间厢房,一间较大的支着窗户,黑瓷瓮里插着两大蓬野花,正晒着太阳。陶二丫拿出钥匙,打开厢房中间的那道门邀请道:“进来喝口茶吧。”
桑榆提脚跟了进去,季南山略沉吟一下,也跟了进去。
这间厢房不大,正对门的墙面上挂了一副字,似乎是一篇文章,笔画挺连的,桑榆一时也认不全。字下面摆了张罗汉床,中间放了个小木几,几上摆了一个茶壶并几个倒扣的茶碗。屋子正中摆了个石制的熏笼,里面并没有燃什么香。左右靠着罗汉床,各放了两张桐油漆过的杌子,杌子中间摆着一个高脚凳,是给客人喝茶时用来搁置茶碗的。
陶二丫斟了茶递给季南山和桑榆,边介绍道:“这是今日新煮的大叶茶,喝喝看味道怎样。”
桑榆不知道这大叶茶是什么茶,抿了一口,倒觉得有浅浅的一丝果香。
陶三丫还惦记着前几日的鳝鱼,问道:“那些鳝鱼,你都吃完了吗?”
眼前的陶二丫进退有度,落落大方,桑榆虽是第一次见她,却也难起恶感。此刻听三丫提起鳝鱼,就想起来前两天跟小丫头抢地笼的事情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回道:“鳝鱼都让你季阿婶换了油盐了,我也没吃着。”
陶三丫果然大乐,拍掌笑道:“活该!要是给我带回来,二姐做好定给你们送去两条。”
桑榆抿抿嘴,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陶二丫倒喝斥了妹妹一句:“三丫,又满嘴胡说了!找打!”陶三丫吐吐舌头,爬到罗汉床上去,不再乱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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