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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龍大俠傳.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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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龙大侠传》
作者:镜湖人
编辑:吴光华

武侠小说是最具有中国特色的小说,其中国式的艺术手段,童话般的艺术想象力,起伏跌宕的故事,引人入胜的情节,现实和超现实地为我们展示了中国特有的三教九流光怪陆离的“江湖社会”,反映了善与恶、忠与奸、正与邪、公与私、进与退的冲突历程,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相当大一部分读者的心理需求。其覆盖面之大,影响力之广,也是其他小说样式无法比拟的。
但是,长期以来,中国武侠小说远离时代、远离社会、远离生活,思想陈旧落套,内容胡编乱造,手法老而又老,因此,武侠小说登不了大雅之堂,被认为是“低俗文化”的代名词。所幸,五十至六十年代,以金庸、梁羽生、古龙为代表的新武侠小说作家的崛起,遏止了武侠小说不断下滑的趋势。这些大家有相当深厚的文化素养和文学修养,熟悉中国的文化、历史、哲学,对儒家、道家、佛家文化也有广泛的涉猎,他们总结了以前武侠小说的经验和得失,并自觉汲取了优秀的中国文学和西方文学的创作经验,把一些新的思想观念和创作手法引进了武侠小说创作,他们笔下的人物形象,郭靖、黄蓉、杨过、张丹枫、玉罗刹、肖十一郎、楚留香等,都给人以很深刻的印象。中国新武侠小说的发展迈上了艺术的新时期。金庸等大家的作品一度占领了相当广阔的书刊市场。

《神龙大侠传》(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就是在新武侠小说大滑坡之际,在大量平庸作品充斥市场之际,涌现出来的一朵颇为耀目的鲜花。

《神龙大侠传》的编辑出版,虽然对当前不景气的新武侠小说抹上了一道亮丽的色彩,但并没有止住武侠小说下滑的势头,止住下滑,走出低谷,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新课题。作为《神龙大侠传》的编辑,我想,当务之急,就是要有一支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和文学修养的作者队伍;其次,要有“创新”意识,要走自己的路,没有“创新”就没有文学,没有“创新”就没有武侠小说的“新生”。武侠小说同样不能走“固定”的“模式化”的套路。
1.马蹄声疾
故事发生在南宋开禧年间的天目山中。
山崖上,杜鹃花如火燃烧。一股细细的瀑布从崖端飞泻直下,过石隙,穿花丛,曲折回旋,顺着山谷,向山下奔流而去。天目山庄傍崖而建,溪水环绕,十数间茅屋竹舍,掩映于青松之间,显得古朴而清幽。山庄后是一大片竹林,溪水穿林而过。此时,溪畔一块斜矗的巨石上,端然坐着一位年方弱冠的俊美书生,手捧书卷,正曼声吟哦,忽从竹林里飞出一枚石子,落在溪水中,吓得他猛一激灵,手中书卷便向溪中掉落。
蓦地,一道红影从竹林中激射而出,宛若燕子抄水,早将掉落之书轻轻接住,飘然掠上岸来,却是位红装少女,生得妩媚动人,星眸中闪烁着顽皮的笑意,正是神剑无敌邵烈忠的掌上明珠邵倩云。她含情脉脉地望着那书生,“啸天哥哥,大丈夫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亏你还是堂堂中原大侠的公子哩!”中原大侠西门志纯40年前便扬威江湖,曾与抗金名将辛弃疾50骑闯金营,捉拿叛徒张安国。南渡归宋后,他一直隐居天目山中,极少在江湖露面。那位俊美书生便是他的公子西门啸天。
西门啸天站在石上,慢吞吞道:“你刚才从对岸跳过来时,我看见你身上坠落一物,掉进溪水里了,莫非就是那玉?”邵倩云又气又急,跺着脚道:“你咋不早说!”急忙就要下水去寻。
二人正要走时,忽见西门志纯与邵烈忠并肩走来。西门啸天赶紧上前问安,西门志纯朝他瞪了一眼,喝道:“邵伯伯他们还要赶去迎你辛伯伯,你快去换件衣衫来。”邵倩云偷偷向西门啸天做了个鬼脸,西门啸天不敢多言,急急回房去了。邵烈忠轻捋颌下苍髯,望着他的背影,不住点头。西门志纯却道:“这孩子整日只知读几页书,却没有灵气。他若能有倩云侄女一半的机灵,我也知足了。”邵烈忠笑道:“云儿若有啸天贤侄半分的斯文,我梦中也笑醒了。”邵倩云轻轻一跺小蛮靴,颊上飞起红晕。
他吩咐侍立身旁的老管家,“塞外三绝少时即到,免不了有场恶战,你赶紧带啸天走。
西门志纯听见西门啸天的哭喊声渐去渐远,长长舒了口气,不慌不忙地在庄中放起火来,然后提着长剑,伫立庄前。嗥啸之声戛然而止,群山顿时陷入一片死寂,3条人影如飞而至。
西门志纯朗声笑道:“在下早已恭候多时了。”那三人均已年过七旬,依然剽悍遒劲,当中跳出一个架着精铁拐杖的独腿老者,阴森笑道:“西门大侠,40年前你毁了老夫兄弟三人一腿一臂一目,今日总该还债了吧!”他便是塞外三绝的老大地绝腿李虎。
西门志纯微笑道:“人不死,债不烂,在下却也不是那等赖账之人。”站在李虎左右两侧的分别是老二火绝掌杨鹰和老三风绝棍鲍龙,他们齐吼道:“休与他嗦许多,先取回本钱,再找那小杂种,斩草除根。”
西门志纯目中掠过一丝鄙夷的神色,冷冷一笑,没有说话。杨鹰不耐烦地喝道:“与这厮没什么好说的。”单掌凝力,疾拍上前。西门志纯侧身躲开,手中长剑连连闪动,只眨眼的功夫,已将杨鹰逼退数步。李虎脸上杀气陡涨,高声喝道:“并肩子上!”舞拐攻上。鲍龙怪叫一声,从右侧挥棍狠砸。
随着数声嗥啸,塞外三绝的身影在火光中掠向后山。
2.金兰结义
却说老管家拽着西门啸天出了后庄,一路之上,只拣草深林密处狂奔。走了约有大半个时辰,远山响起了塞外三绝的嗥啸之声,正渐渐逼近。老管家心中明白,再有片刻,他们就追上了,匆匆说道:“他们已经追来,待我引开他们,公子自己逃命去吧。”不等西门啸天说话,已迎着塞外三绝的啸声疾掠而去。西门啸天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草丛树林中乱钻。也不知走了多远,看看天色将要放亮,才卧在一堆乱草丛中胡乱睡去。一觉醒来,已是艳阳高照。他慌忙跳起,接连翻过几座山头,却也未能寻着回家之路。正没奈何处,忽瞥见山下有条细官道,不禁大喜,急忙寻路下山。只见前面官道隐入一片浓荫中,便急急奔去,想寻个凉快处歇息片刻。
刚到树荫下,就听得“呼喇喇”一阵乱响,早从一块巨石后跳出几个舞刀弄棍的汉子,拦住了去路。当中一个黑大汉子舞动一条杆棒,大声喝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银。”西门啸天吓了一跳,“你、你们是什么人?”只见那黑大汉不住地舞动杆棒,“我等乃是浙西五虎,这方圆数百里内,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快快将身上银两丢下,便饶你一条性命。”他那条杆棒一路舞下来,说话也有几分气喘。西门啸天这才知道是遇上了剪径劫道的强人,心里反倒平静了,朝他们拱手施礼,谦恭地道:“诸位大王辛苦了。小生久闻大王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逢,实是三生有幸,小生乃是赴临安赶考的秀才,前几日路遇强人,将小生的行李盘缠都抢去,已饿了两天,哪里还有银两孝敬诸位大王?见面即是有缘,还望大王发个慈悲,施舍一碗糙饭,活命之恩,小生永铭肺腑,绝不敢忘!”
西门啸天大急,果真被他们剥去破衫,光着身子,如何行路?正焦急时,忽听身后响起一声震喝:“住手!”官道上走来一位风神俊逸的年轻侠士,星目凝威,凛然说道:“在下今日不想伤你几个毛贼性命,还不快滚!”黑大汉子刚想说几句大话,忽瞥见他右臂上套着一对黑铁圈,不禁神色大变,慌忙扔了杆棒,头也不回地窜入林中去了。另几个强人也纷纷落荒而去。西门啸天见那侠士三言两语,便吓走了“浙西五虎”,心中又感激又佩服,连忙上前与他见礼道谢。年轻侠士微微一笑,“那几个毛贼不过是做贼心虚,兄台不必称谢。不知兄台尊姓大名,何以在此被几个毛贼欺辱?”西门啸天见他举止文雅,谈吐斯文,便如实告知姓名和家世。那侠士眸中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原来兄台是中原大侠的公子,幸会幸会。在下姓张名英,江湖人称小连环。令尊的人品武功,在下仰慕已久,今日能与兄台相遇,正是欢喜不已。兄台若不见弃,愿与兄台义结金兰,不知兄台意下如何?”西门啸天不胜欢喜,连连点头。当下二人叙了年齿,张英年长为兄,二人撮土为炉,插草为香,拜了数拜,结为异姓兄弟。西门啸天正想细叙塞外三绝上门寻仇之事。张英却匆匆道别,“贤弟,愚兄还要赶办一桩急事,你我就此别过,明日我自去天目山庄寻你。”
3.壮怀激烈
一辆青布马车在官驿道上飞驰。辛弃疾撩开车帘,向外望去,江南初夏,山明水秀。他不由地又想起40年前,山东耿京抗金起义失败,与西门志纯等人南渡归宋,志在恢复中原故土,却屡遭贬斥,赋闲乡间。前些日,忽接到大内侍卫神镖苏子扬带来韩太师的亲笔信,方知朝廷即将兴兵北伐,约他去临安共商北伐之计。他虽已年过花甲,却兴奋得彻夜难眠,催促苏子扬急急赶路,恨不能立刻飞往临安。
邵烈忠父女在五十里铺迎到他的马车时,已是傍晚了。一行人就在客栈里歇下,置酒欢叙。酒过三巡,辛弃疾端起酒杯,“山河破碎,金兵横行,中原父老,身处水火之中,莫不日夜盼望王师北伐,雪靖康之耻,复我大宋河山,我们总算盼来了这一天。来来来,大家共饮一杯,祝北伐成功!”众人举杯,辛弃疾忽一眼瞥见厅房外的石阶上,斜卧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叫花,似乎已是醉得不轻了,却仍举着一只硕大的酒葫芦,口中含混不清地咕哝着。
辛弃疾摇首叹息,提了酒坛,便要过去。邵烈忠忙道:“让倩云去请那老人家来吃酒就是。”
邵倩云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她对那老叫花十分厌恶,却没料想爹爹竟然要请他来桌上吃酒。她气呼呼来到门厅前,“老叫花,我爹爹叫你进来吃酒。”那老叫花眯着细长的醉眼,咕哝道:“女娃娃,俺老叫花天生贱命,一上桌便不自在。若真想请俺吃酒,只将这葫芦灌满了就是。”邵倩云气极而笑,点头道:“好,你将那葫芦给我。”伸手抓过葫芦,心中却是一惊,原来那乌黑滑腻的酒葫芦,竟是个铁家伙,少说也有二十来斤。她吩咐小二将葫芦灌满了,暗凝真力,提到门前,朝老叫花脚前丢去。老叫花漫不经心地只一伸手,轻轻接住,咧嘴向她怪笑了笑,便举着葫芦往口中灌起酒来。邵倩云又好奇又生气,小声骂道:“看你那副馋相,只怕醉死,你才不喝了!”老叫花睁开醉眼,笑嘻嘻道:“俺老叫花听说阴曹地府也有卖酒的,不过那时却不用你女娃娃替俺沽酒了。”
4、蒙面刺客
邵烈忠正要追赶,却听身后传来衣袂破风之声,急忙回头,只见五七条黑影疾扑而至。
那几条黑影纷纷从屋顶跳下,从四面将他团团围住。他紧紧握住剑柄,此时才看清楚,那些人全都是黑巾蒙面,只露出冰冷残忍的双眼。当中那个蒙面人沉声喝道:“今夜绝不留一个活口,并肩子上!”另几个蒙面人正要抢上,忽从楼上窗口射出数支银镖,旋即一声震喝,苏子扬已从楼上挥剑扑下。那几个蒙面人,闪开银镖,舞动兵刃将他拦住,就在院内厮杀起来。邵烈忠见对方人多,不敢缠斗,上手便施出杀招。那蒙面人却丝毫不惧,凭了一柄单刀,前拦后封,见招拆招。
苏子扬见那几个蒙面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自不敢半点儿大意,右手舞剑,左手暗扣银镖,奋力拼杀,偶尔打出银镖。那几个蒙面人似乎十分忌惮他的神镖功夫。邵烈忠与那蒙面人又斗了数合,忽见蒙面人招式陡变,一阵狂劈乱砍,全无章法,不禁心中暗喜,觑个破绽,挺剑刺出。不料那蒙面人使的乃是诱敌之招。邵烈忠猝不及防,再想躲闪哪还来得及!
就在这时,忽听那蒙面人惊叫一声。邵烈忠顺势将剑一带,竟将他夹剑的二指削断。那人惨哼一声,纵身窜出院墙。其余几个蒙面人见状,也发声喊,分头窜去。邵烈忠怔怔地望着醉卧墙根下的老叫花,心中暗忖:“这里也没有别人,难道这烂醉如泥的老叫花竟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人?”黑暗中弥漫着浓浓的酒气,他疑惑地摇了摇头,与苏子扬仍由窗口进入屋内。
邵倩云此时正被一个蒙面人扛在肩上,在深山密林中狂奔如飞。蒙面人一口气奔出十数里路程,才想将邵倩云放下歇息片刻,忽瞥见远远一条身影踉踉跄跄,正朝这边过来,不由地吃了一惊,急忙扛起邵倩云就跑,又跑出十数里,回头看时,那踉踉跄跄的身影不但没甩掉,反而离得更近了,不禁心生恶念,暗抄了一支毒镖在手,放慢脚步,等那人追来。那人却似已猜中他的心思,竟也放慢脚步,只不即不离地跟在他后面。
5.靓女老丐
邵倩云听见蒙面人一声厉喝,知道有人赶来,不禁暗暗欢喜,正要扭头去瞧,忽见身旁一棵大树上坐了个蓬首垢面的老叫花,手中捧着个大酒葫芦,心中顿时明白,这个脏兮兮的老叫花是位游戏风尘的武林异人。
只听老叫花高声大笑,轻轻飘落地上。蒙面人惊退数步,怔怔地盯着他,他本想劫走邵倩云,逼迫邵烈忠就范,寻机除掉辛弃疾,不想半路上撞出了这个老叫花,坏了他的整个算计。这会儿,他既不甘心放走邵倩云,却又不敢放手与那老叫花打上一架。忽见老叫花只顾仰头吃酒,暗一咬牙,抖手打出三支毒镖。那老叫花似是无意中恰好放下酒葫芦,就听“叮叮叮”三声脆响,毒镖坠落草丛之中。他眯起醉眼,向蒙面人喝道:“你小子是什么人?为何要蒙起脸来,莫不是脸上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歪歪斜斜爬起来,醉步趔趄,伸手朝那人脸上抓去。
蒙面人惊骇怪叫,黑巾被老叫花扯下一半,他惊叫:“醉仙步,原来你就是醉仙黑玉龙!”他身体向后一纵,似只巨大的蝙蝠,掠入林中。黑玉龙望着他飞去的身影,若有所悟,“俺老叫花这回可看走了眼。原来竟是黑蝙蝠。早知是他,俺死活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黑玉龙乃是当今武林中屈指可数的几个绝顶高手之一,曾执掌丐帮四十余年。十年前,将帮主之位传给铁掌齐晓明后,从此漂泊江湖。此老一生好酒,就连他创研的独门武功:“醉仙步”、“酒箭”、“葫芦神功”也莫不与酒有关,被武林中人尊为“醉仙”。
6.宝图之谜
天目山庄已被大火烧成一片废墟。
西门啸天在父亲坟前已整整跪了一夜。小连环张英匆匆赶来,先去坟前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扶起西门啸天,劝道:“贤弟不可太过悲伤,须节哀顺变。”
西门啸天咬牙切齿地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张英背负双手,在坟前踱了数步,忽然紧紧盯着他的脸,低声说道:“听说此次韩太师约请伯父出山,一是因为伯父武功神勇,深受北方武林敬仰。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当年耿京起义时,搜集了无数金银财宝,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打算日后捐给朝廷,作为北伐军饷。不想叛徒张安国杀了耿京,盗走藏宝图,逃到金营。辛大人与伯父闻讯之后,50骑闯金营,捉住叛贼,夺回藏宝图。然朝廷一直无意北伐,辛大人便命伯父带了宝图归隐山林,以待时机。眼下将要北伐,辛大人也已受命出山,正是献出藏宝图的时候,伯父却不幸遇难。不知贤弟可知这宝图的下落?”
西门啸天缓缓摇头,“小弟从未听先父说过此事。假如宝图果真藏在天目山庄,只怕也早已化为灰烬了。”张英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徐徐说道:“伯父做事向来谨慎细致,我猜想他一定是将宝图藏在一个极稳妥的地方了。这份藏宝图直接关系到北伐的成败,贤弟不妨再仔细想想。”西门啸天始终想不出半点与宝图有关的线索。张英疑惑地望了望他,“既然一时想不起,你只留心此事。若有消息,便赶紧告诉愚兄,朝廷北伐在即,急想拿到这份宝图。”
忽从侧面的残壁后传来一阵冷笑,缓缓走出三个老者,当中一个笑道:“你小子逃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不过,只要你肯交出藏宝图,便可饶你一条小命。”西门啸天疑惑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张英冷笑道:“他们便是你的杀父仇人塞外三绝!”
西门啸天怎肯丢下张英独自逃命,正犹豫时,张英喝道:“还不快走!”西门啸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跑。刚奔出数步,就听杨鹰森然冷笑,“你在老夫眼皮底下,还想逃走?”肋下一麻,顿时瘫倒地上,无法动弹。李虎与张英斗了数十回合,仍难分出胜负,站在旁边观战的鲍龙早不耐烦了,抡起铁棍,冲上前去。张英腹背受敌,步伐渐乱,正在这时,远处响起一阵长啸。塞外三绝神色骤变,杨鹰急忙挟起西门啸天,李虎与鲍龙也纷纷跳出场外,一同向山林中窜去。
张英抬头看时,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叫化和一个红衣少女如飞而至,连忙道:“塞外三绝抢走了西门公子,你们快去救他。”话刚说完,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7、山麓之战
邵倩云领着黑玉龙赶到天目山庄,听了张英之言,又喜又惊,喜的是西门啸天果然还活着,惊的是塞外三绝又劫走了他。黑玉龙早将张英扶坐起来,他已睁开眼,虚弱地道:“你们快去救我义弟,他们朝西边那片树林去了。我只是一时脱力,原不碍事的。”邵倩云不等他说完,已向林中奔去。
塞外三绝慌忙回头看时,只见一位蓬头垢面、手捧酒葫芦的老叫花正踏着树尖柔枝如飞赶来。李虎厉声喝道:“先放下那小子,联手对付老叫花。咱塞外三绝纵横江湖数十年,难道还怕了个醉鬼不成!”杨鹰急忙将西门啸天扔在地上,与鲍龙并肩站在李虎身后。
黑玉龙疾掠而至,飘身落在他们对面,不慌不忙地吃了两口酒,然后轻轻摇动葫芦,低声咕哝道:“又剩不多了,一会儿还得哄那女娃娃替俺沽酒。”李虎阴笑道:“老醉鬼,你天天哄吃骗喝,活得还有什么乐趣?”黑玉龙眯起醉眼,笑道:“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俺老叫花虽然哄吃骗喝,却不曾做过对不起祖宗的事哩!”李虎顿时羞得老脸通红,“老醉鬼,你也活到头了!”凌空飞起,双拐挟着劲风猛砸过去。杨鹰和鲍龙身形敏捷如风,早从两侧抢上。黑玉龙哈哈大笑,抱着酒葫芦踉踉跄跄,与他们厮杀起来。
这时,邵倩云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一眼看见西门啸天躺在地上,大吃一惊,急忙奔到近前。西门啸天此时被点住了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邵倩云骈指如飞,在他身上连连飞点,却无法解开他身上被封的穴道,急得手足无措,叫道:“老叫花,我解不开他的穴道,你快来帮帮我呀!”黑玉龙一头舞动大酒葫芦与塞外三绝打斗,一头高声道:“你没看见俺老叫花正忙着吗?”邵倩云嗔道:“你老叫花真是死心眼儿,就不能一边打,一边将解穴之法告诉我吗?”黑玉龙哈哈笑道:“这小子定是被他们以独门手法封住了穴道,你不妨先试试解开他的哑穴。”杨鹰一头独掌疾攻,一头怪叫道:“杨某的独门手法,天下无人能解,稍有差错,不死即残。”黑玉龙侧身闪过李虎的双拐,朗声笑道:“女娃娃你听好,先运气指尖,轻轻点按他的耳窍,再点他咽喉穴和左右乳中穴。他若仍不能说话,你便再推拿肾俞穴和命门穴。”杨鹰又惊又怒,厉声吼道:“老醉鬼,我与你拼了!”
邵倩云依法替西门啸天解开了哑穴,西门啸天焦急地道:“倩云妹妹,这三个老贼便是杀我爹爹的塞外三绝,武功极高,你快与那位老人家逃命去吧,不要管我了。”邵倩云笑道:“你放心好了,老叫花乃当今武林中武功最好的人了。”她扭过头,又叫道:“老叫花,我已解开了他的哑穴,其它穴道怎么解呢?”黑玉龙连闪数闪,躲过李虎砸来的双拐,推开鲍龙的铁棍,恰好杨鹰掌风袭到,他侧身斜跄半步,口中猛地射出一道酒箭。杨鹰急忙横掠数尺,李虎举拐迎着那道酒箭磕去,就听“波”的一声,酒珠四溅,有几滴恰好溅到他的脸上,顿时鲜血流出。黑玉龙哈哈笑道:“女娃娃,高手相搏最忌分心,这三个老怪物可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还是等俺老叫花打发了他们,再慢慢替他解穴吧。”
8、情深意浓
邵倩云知道黑玉龙说的全是实话,便不敢再引他分心,却低声叽咕道:“什么独门手法,只怕也是唬人的把戏,我偏不信那份邪!”说着,功凝指尖,一边在西门啸天的腿上连连飞点,一边关切地问,“疼不疼?你动动腿,看穴道是否解开了?”西门啸天摇摇头,苦笑道:“只是有些疼,穴道却不曾解开。”邵倩云展颜笑道:“只要你能信得过我,我就肯定能破解那老怪物的手法。你忍着点儿,这回我出手尽量轻些。”循序朝他腿上风市、足三里、三阴交、绝骨数穴点去,见他双腿没有反应,又凝劲向他环跳穴点了一指。西门啸天忍不住吸了口凉气,皱眉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他的独门手法果然有几分邪哩。”
西门啸天犹疑片刻,悄声问道:“你那法子管用吗?”邵倩云笑道:“管用不管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西门啸天便照着她说的,故意装着兴奋的模样,大声叫道:“解开了,解开了,我能坐起了。”杨鹰果然又惊又疑,忙回头朝他们看去。只见邵倩云笑嘻嘻道:“我早就说他吹嘘的独门手法,是骗人的鬼话。”杨鹰一边招架黑玉龙,一边忍不住大声问:“快说,你是如何解开他穴道的?”手脚一慢,顿时露出左侧破绽,黑玉龙眼疾手快,赶上一步,一掌正拍在他的左肩上,打得他跌出一丈多远。也幸亏是李虎与鲍龙同时从两侧抢上,黑玉龙不敢将招式使尽,留了三分劲力,不然这一掌下去,他便是不死,那条独臂怕也难以保住了。
杨鹰就势在地上翻了两滚,化去劲力,挺身跳起,这才看清邵倩云正抵住西门啸天的腰,明白是被他们二人耍了,不禁气得咬牙切齿,冷声道:“你们竟敢欺骗老夫,这可是你们自寻死路!”西门啸天慌忙叫道:“这不关她的事,你要杀就杀我好了。”邵倩云连忙将他放下,功凝全身,护在他面前,大呼道:“老叫花,我叫你放猪,你却把猪放跑了!”黑玉龙大笑道:“俺再把他轰回来就是。”说着,身形斜跄,只一晃,已到杨鹰面前,一式“醉闯山门”,大葫芦直向他撞去。
9、舍身崖上
黑玉龙猛攻数招,杨鹰招架不住,只得又退入场内,李虎与鲍龙早从两侧赶上,挥舞兵刃,将黑玉龙截住。黑玉龙哈哈大笑,醉步踉跄,大酒葫芦上下翻飞,与三绝杀在一处。树林中忽窜出一道黑影,径直向西门啸天扑去。“黑蝙蝠!”邵倩云惊得花容失色,挥掌向他劈去。黑蝙蝠怪笑一声,身形侧伏,旋风般从她掌下掠过,反手一掌,正拍在她肩上,打得她向前一跄,跌在地上,趁机挟起西门啸天,向山上疾飞而去。邵倩云又惊又怒,忍着伤痛,一跃而起,“老叫花,黑蝙蝠劫走了啸天哥哥,快去救他!”施展出轻身功法,拼命地追赶。
其实,黑蝙蝠甫一现身,黑玉龙就看见他了,无奈被塞外三绝紧紧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劫走西门啸天。待见邵倩云独自追去,登时急了,那黑蝙蝠阴险狡猾,武功怪异莫测。
若不赶紧摆脱缠斗,不但西门啸天难以救出,就连邵倩云也可能遇到不测。就听他口中发出一阵清越激昂的啸声,身形踉跄,挥起葫芦,横扫而出。塞外三绝不敢硬接,纷纷退闪,黑玉龙趁机跳开。
却说黑蝙蝠挟着西门啸天,一口气翻过两座山峰,听听身后无人追赶,才暗暗松了口气,将西门啸天扔下。西门啸天这才看清,那人从头至脚罩在一件巨大的黑袍下,两臂间拖着如翼长袖,|Qī+shū+ωǎng|只露出一双精芒闪烁、阴森诡谲的黑眸,正冷冰冰盯着自己,不禁心头涌起一股寒意。就见黑蝙蝠双手背负身后,冷冷说道:“只要你交出那份藏宝图,我就替你解开穴道,放你一条生路。”西门啸天一听又提起藏宝图的事,暗暗叹气,“我从未见过什么藏宝图。”黑蝙蝠双眸中射出凶残的寒光,“我自有办法让你说出实话的。”话音刚落,忽从林中传来一阵凄凉幽怨的箫声。
黑蝙蝠心中大惊,慌忙挟起西门啸天,却见林中早转出一位身着儒衫,手持玉箫的长髯老者,正好拦住去路。他惊骇地退了两步,“天涯怪客东方明?”他心中明白,这天涯怪客虽然只有五十余岁,却已跻身当今武林几大绝顶高手之列。黑蝙蝠虽不曾见过他,但一见他手中那支滇玉箫,便已猜出了他的身份。东方明冷峻地盯着他,缓缓说道:“放过这少年,老夫也饶你一命。”黑蝙蝠连退数步,“东方老儿,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免得引火烧身”。说着,足下猛地一点,挟着西门啸天窜上树头,疾掠而去。东方明冷笑一声,正要追赶,忽听远处传来了一阵激扬的啸声,犹若山风过林,发出阵阵轰鸣。东方明心中一动,“原来黑老哥也在这里,莫非是为黑蝙蝠掳走的那个少年而来?”晃身上了树头,追了下去。
黑蝙蝠挟着西门啸天一阵狂奔,听见身后啸声渐渐逼近,慌不择路,竟向舍身崖奔去。
那舍身崖乃天目山极险峻之处,常年云遮雾绕,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直达崖顶。他援着那条小道,手足并用,攀藤扶树,终于上了崖顶。
黑玉龙拉着邵倩云追到崖下,低声嘱咐道:“你慢慢跟来,待俺老叫花先去看看。”身形凌空而起,势若鹰翔龙腾,向云雾缭绕的崖顶飞去。到了崖顶,只见黑蝙蝠一手挟着西门啸天,一手横剑当胸,站在崖边,脚下便是无底深渊。他恶狠狠地盯着黑玉龙,厉声喝道:“你若再敢往前走出半步,在下便把这小子扔下崖去。”黑玉龙只得停下,冷冷地望着他。
10、神秘四老
却说西门啸天被黑蝙蝠扔落舍身崖,顿觉两耳生风,直坠而下,脑中“轰”的一响,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渐觉清风习习,鸟语花香,慢慢爬起,睁开眼时,却是跌在一片极厚密的杜鹃花上,将盛开的杜鹃花糟蹋好一大块。
“你小子是何人?”西门啸天循声望去,数丈开外的岩石上立了一位灰袍老人,须眉皆白,却生了一副婴儿般的圆脸,红润异常,一双细眼射出逼人的精芒。未容他回过神,那老人轻轻一跳,已飘落在他面前,好奇地打量他一回,不住地点头,也不再问他,猛地扛起他,拔足狂奔。他又挣又骂,那老人根本没当回事,树木山石飞掠而过,约有盏茶工夫,那老人倏地刹住身形,将他往下一丢,呼道:“冬瓜,竹竿,大弓虾,快看我逮了个什么东西?”
萝卜头低声道:“秀才小子,你可千万别起歹心,枉送了一条小命。只因我们都不识字,前几年,也曾抓了个小子为我们读秘籍,不料看走了眼,若不是那小子性急,我们险些儿坏在他手里。”
不觉中他竟将那些秘籍中的武功,都背得滚瓜烂熟。那四老研习武功,如痴如狂,争执不休。他在旁边听了几回,暗暗思忖,若趁此机会习得武功,便可为父报仇。一有此念,便用心揣摩那秘籍中的武功,自去山谷中寻个僻静之处,比划演练,只是无人指点,一时不得要领。
这一日,他躲在山谷中练了一回,看看天已黄昏,怕四老寻来,便往木屋奔去。正行间,忽听木屋方向传来一阵阴冷的怪笑,悚然心惊,悄悄爬上一株大树,偷眼望去。只见木屋的空地上站了一个浑身黑袍的人,正是黑蝙蝠。四老一字排开,神情肃穆。黑蝙蝠冷笑道:“要想活命,只须将那秘籍交出来。”竹竿道:“要秘籍没有,要命倒有四条!”黑蝙蝠怪叫道:“活得不耐烦了,待老子送你们见鬼去!”只见他手中白金软剑一晃,剑风大炽,向四老卷去。
11、红丸焚骨
四老没有兵刃,只得赤手空拳,与黑蝙蝠周旋,剑去掌来,直看得西门啸天眼花缭乱。
四老在那凌厉的剑风下,显得力拙技穷,险象环生。约莫斗了三五十回合,只听一声惨叫,冬瓜胸前鲜血一喷,跌了出去。萝卜头见状,暴吼如雷,奋不顾身地扑上前,黑蝙蝠手中软剑轻轻一抖,正中他心窝,他叫声顿止,仆地气绝。黑蝙蝠身形不停,展开双臂,黑袍鼓涌,如蝙蝠行空,软剑从大弓虾的右肩直劈到左肋下,眼见得活不成了。
西门啸天不忍目睹,闭上了眼,止不住地哆嗦着。竹竿数处受伤,浑身是血,后退几步,悲愤地吼道:“黑蝙蝠,老夫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挥起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踣地身亡。
黑蝙蝠正要搜竹竿的身上,忽然一惊,回头向大树望着,厉着喝道:“什么人?滚出来!”西门啸天顿觉魂不附体,两手抱着树干。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幽幽的箫声,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绝。黑蝙蝠见一侧崖头隐隐现出一条身影,不禁神色大变,纵起身形,直向另一侧绝壁上掠去,刹那间便消失在苍茫暮色之中。
西门啸天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大树上下来的,贴身的衣衫都湿透了,晚风一吹,凉飕飕的。四老虽然对他并无善意,但相处了许多时日,也有了一些感情,不能就让他们暴尸荒谷。他在木屋后掘了个坑,正想去拖竹竿的尸体,忽然发现他怀中露出几页发黄的纸头,顺手扯出一看,头一页上写了四个大字,“天地神掌”。他没有细看,就揣在怀中。葬毕四老,已是月上中天,他早精疲力竭,就在木屋中和衣而眠。
第二日,西门啸天醒来,只觉饥肠辘辘,找遍木屋,并无半点吃食。无奈出门,忽见草丛中窜出一只野兔,一阵惊喜,撒腿追去,追了一程,野兔在崖脚下失了踪迹。草丛里隐约有一个盆口大小的岩洞,他一头钻入洞去,顺着山洞爬了约有一炷香的工夫,早看见出口处淡淡的光亮,不由一阵惊喜。奔出洞口,洞外却是个小绝谷,举头望去,只见一孔天穹,云飞雾绕,透出一线阳光。他正想循原路返回,却见谷深处有一片似雪的梨花林,枝干纵横,落英满地。林深处,隐隐有一幢小屋。
他惊喜地穿过梨林,走到小屋前,喊道:“屋里有人吗?”见无人答理,便壮了胆子,上前推门,那门应手而开,只见迎门石桌后端正趺坐着一位身披袈裟、须眉似雪的老僧。
他连忙躬身拜道:“晚辈西门啸天拜见大师。”屋内依旧无声,再定睛看时,那老僧身材极是短小,头脸与袈裟上积着厚厚的尘土。不禁懊丧地叹道:“原来是座小庙,也不知何人供奉了这尊泥佛在此。”便慢慢走进屋去。屋内十分干爽,有一石桌,一石床和石凳,床侧有一泓清泉,从墙洞向外流淌不息。
他一见那泉水,顿觉饥渴难当,以手掬水,欲待饮用,不料手一触水,竟寒逾冰雪,砭人骨髓。他诧异地在身上擦了擦手,忽见床头有一只木匣,打开看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扑鼻而至,匣中放着三粒龙眼大小的红丸。他拈起一枚,忍不住用舌尖舔了一下,不想那红丸异常清凉,竟化作一股清液滑入喉中。清液入喉,通体舒泰,只是腹饥更甚,也不管红丸是否有毒,将另两粒也丢入口中,虽说挡不得饥渴,却疲乏顿消。正自得意,忽觉一团热气从腹下升起,灼热渐渐向全身扩散,犹如烈火焚骨,禁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
12、天地神功
西门啸天跌在地上,挣扎着爬进那泓泉水中,“咕咚咕咚”大喝起来。泉水入腹,与体内热流融合,汇成一股巨流,聚在丹田,又散向四肢,反反复复,折腾得他死去活来,几不欲生。
正不知过了多久,渐觉体内平复,便由水中爬出来,又向匣中翻看,见匣中有一本残破书籍,下面压了一块绢帛,取出看时,上面写道:“能入吾门,即吾弟子,吾乃少林僧灵虚是也。为追还被天魔盗去之《天地神功》秘籍,身入江湖,几经周折,虽索回秘籍,却少掌剑二章。故吾弟子,自今日起,即可修练《天地神功》。神功修成,当竭尽所能,找全秘籍,璧还少林。为助尔早日修成神功,留赠三粒天地身丹,每粒当抵三十年功力。惟此丹服后,如烈焰焚身,须三日服一粒,饮寒泉之水以和之,更依秘籍之法练气,则天地二气生成。尔技成之后,当护持正义,切不可恃技凌人,不然神灵不佑。灵虚白。”
西门啸天猛然惊悟,莫非屋中的佛像,竟是这位灵虚大师坐化后的肉身法相。他慌忙将绢帛放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大师在上,弟子西门啸天谨遵大师训戒,苦练神功,寻回《天地神功》秘籍,璧还少林。天地神明为证,弟子若违了训戒,永堕地狱,万劫不复。”
当下,去匣中取了《天地神功》秘籍读了起来。忽觉封面那几个字极是眼熟,忙拿出从竹竿那里取来的几页纸,仔细一看,不禁大喜过望,原来正是《天地神功》的掌法,虽只三式,但细细想来,又暗含无数变招,威势中又显出佛家的慈悲,令人心生敬畏,心道:“只要再寻到剑法一章,便可璧还少林,了却大师一桩心愿。”自此,他便安心在谷中练功。
西门啸天虽从未习过武功,但在四老那里读过不少名门大派的武功秘籍,况且他悟性奇佳,练那《天地神功》的内功倒也顺利,自觉神清气爽,可是,演练那三式天地掌法时,终是不得要领,心中懊丧已极。
这一日黄昏,西门啸天直练得精疲力竭,独倚在崖脚下,望着苍茫的天穹发呆,忖道:“若似我这等方法,也不知何日才能练成神功,报杀父之仇。”恍惚中,忽觉头皮一阵阵发紧,心中惊骇,忙用手抠紧崖壁,坠住身形,隐隐地感觉身体内有冷热两股气流交织乱窜,胀痛欲裂。约有盏茶工夫,身体咯噔一下落在实处,体内奔涌的气流才要平缓,头顶一阵腥风飕飕刮来,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欲将他拔起,体内冷热两股气流被那吸力引得四处窜走。他忙又抠紧崖壁,忍着胀痛,意沉丹田,渐渐地头顶升腾起一片白气,豆大的汗珠顺着鼻尖、脖子流淌下来,头顶的吸力慢慢减弱了,但体内那两股气流越发窜得猛烈,犹似一头巨兽,咆哮着,想要破笼而去。
蓦地,那两股气流自丹田直冲头顶,只觉“轰”地一声,眼前发黑,顿时昏死过去。原来,他自误食了“天地神丹”,内力骤生,虽也开始习练天地神功,但因他全无内功根基,一时难以化开体内两股内力,任其在体内乱走,几致走火入魔,也是他福缘深厚,那两股真气终于冲破生死玄关,直达泥丸神宫,复缓缓降沉丹田。从此,体内真力便会源源相生,随意而动。
忽然,头顶传来更强的吸力,毛发、衣襟皆倒竖起来,耳边冷风呼呼作响。但他心意动时,真力下达,双腿稳如磐石,再不为所动。抬头见半崖上悬着两盏绿森森的灯笼。
13.深古灵蟒
西门啸天正疑惑时,伴着呼啸声响,那两盏绿森森的灯笼直坠而下。他大惊失色,看清那是一条水桶粗细的黑蟒,血口大张,长信疾吐,情急之下,挥掌打去,正打在黑蟒头上,“嘭”的一声,激荡起一股强劲罡风。他只略感震动,那黑蟒却怔了半晌,将颗巨头不住地甩着。
那黑蟒在山谷之中,食牲杀生,沐日月之精华,取天地之灵气,已逾千年,浑身上下,坚硬如铁,刀剑难伤,便是疯牛烈马,虎豹熊罴,也能张口吸入腹中,只一时三刻便骨消肉化。不料它连吸了三次,也没能将西门啸天吸入口中,反被他一掌打得头晕眼花,不由凶性大发,呼啸窜下,竟将他牢牢缠住。恰巧西门啸天双臂举起,没被缠死,虽然黑蟒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双臂也箍住了它的七寸,浑身内力贯达双臂,黑蟒哪里受得了他那等千钧神力,立时委顿,猛一抖尾,就听“咔嚓”一声巨响,竟将一株松树拦腰击断,身子窜出数丈。西门啸天也踉跄着退到崖根下,倚着崖壁,才没跌倒。再看那黑蟒,足有七八丈长,头如巨斗,口似血盆,两只如灯的巨眼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突然,黑蟒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腥臭的毒气,窜上前来。西门啸天再想闪避,已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侧身斜走,凝力拍出一掌,正是在谷中看四老曾经演练过的武功路数。
就听“嘭”的一声闷响,黑蟒竟被他一掌打得退出数尺。他心中窃喜,“这武功果然有用哩。”黑蟒昂头盘身,口中“咝咝”喷着腥臭的毒气,倏地重又窜上前。西门啸天自不敢再让它贴近,身形横掠,掌势一沉,凝力击出。
西门啸天一边与黑蟒游斗,一边思忖脱身之计。忽然心中一动,暗道:“这黑蟒虽已通灵,终是个畜牲,我若是会些武功,要制住它,应不是太难的事。”当下,身形微沉,双掌化拳,猛向黑蟒七寸攻去。虽然动作生拙,却轻易击中,打得黑蟒连连躲闪。一招得手,再不犹豫,便将少林的“百步神拳”循序使出,一遍走完,竟忘了饥渴,周身舒坦。他不由大喜,心想:“我既要为父报仇,继承父志,何不趁此机会,将那各家武功与这畜牲练练。”
主意既定,便将心中记熟的武功招式一一演出,忽而是少林的“罗汉手”,忽而是武当的“无影剑”,忽而又是崆峒的“鹰形掌”,奇招妙式,源源不绝。黑蟒何尝见过这等阵仗,闪避不及,挨了许多拳脚,早激得凶性大发,游动如龙,窜上前来。西门啸天拳脚齐下,电光石火间,就听“啪啪啪”连响,黑蟒全身颤栗,翻跌出去,竟将灌木丛碾倒了一大片。
西门啸天正自得意,蓦闻呼啸之声骤起,急抬头看时,那黑蟒掉转头来,幻起一片黑影,凌空疾扫,未等他辨清虚实,蟒尾已打在他左肩胛上,跌出一丈多远,半边身子剧痛难忍。他就势倒地滚出,化去所受之力,身形疾弹而起,大吼一声,朝黑蟒扑去。黑蟒只一缩头,旋身抖尾,“啪”的一声,又将他击倒在地。幸亏是他服过天地神丹,打通了生死玄关,虽连受重击,却未受伤。
西门啸天看着蟒尾,忽想到“天地神掌”那三式掌法的图形,竟与蟒尾的摆动有相似之处,心中一动,当蟒尾再扫来时,便使开了“天地神掌”。招式一出,打得黑蟒一抖,缩头急退,旋又盘身攻上。他忖道:“看来这掌法远较其他武功高明。”便将三式掌法反复使出。又斗了一阵,黑蟒似乎看熟了那三掌,将巨尾虚晃两晃,引得他出手,蟒尾忽幻起满天黑影,倏地袭至。
14.不速之客
西门啸天“啊呀”一声,倒地滚出,虽躲过蟒尾,却惊出一身冷汗。按说,他以天地神掌对付黑蟒,该是绰绰有余。可他一来是初学乍练,手脚生疏,招式笨拙,二来是对那三式掌法的招式变化,领会不深,有式无招,破绽百出,才让那黑蟒有了可趁之机。
他狼狈地爬起身来,两眼死死盯着黑蟒。正暗暗思忖对付它的办法,黑蟒又昂首摇尾,呼啸扑来。他也来不及多想,长啸一声,身形拔地而起,横卧半空,凝力双腿之上,连环踢出。这一招,却是师法蟒尾之势,随意施出,欲与黑蟒硬拼,霎时间,只听得噼噼啪啪一连串暴响,黑蟒已连中数腿,滚跌出去,颤栗着缩作一堆,绿森森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缓缓向后退着,破开草浪,扭头就逃。
西门啸天大喝道:“畜牲,哪里走!”一纵身形,疾如流星飞矢,电射而至,双腿如风,挟着劲势,飞踢而出。黑蟒如遭雷击,缩身猛窜。他曾在它巨尾之下死里逃生,一旦得手,怎肯轻易将它放过,早疾掠而起,迎头将它截住,扬掌欲劈。只见那黑蟒畏惧伏首,簌簌发抖,状甚可悯。他缓缓将手垂下,轻叹一声,“唉,现在我你同处绝地,自当同命相怜。况且你修练至今,也不容易,我又何必坏你性命呢!”说完,闪开道路,从它身边走过。那黑蟒竟紧随在他身后,来到木屋之前。西门啸天看着它,沉吟着,“这畜牲少说也有数百年了,或许当年也曾与灵虚大师做过伴哩。”当下,便向它道:“你若已通灵,当能听懂我说的话,便在木屋前守护,防止有人来犯,也与我做个伴儿!”黑蟒果真像已听懂了他的话,急急游到屋门旁,盘作一堆。从此,西门啸天便与黑蟒为伴,刻苦习武,细心揣摩那三式掌法的虚实变化。
这日午时,西门啸天正在屋前空地上练功,忽然,梨花林那边传来隐隐的吆喝打斗之声。他眉峰一耸,已知有生人入谷,双肩微晃,流星赶月般向梨花林激射而去。须臾,赶到梨花林中,果然看见黑蟒正与一个红袍皓首的老者斗在一处。他走到树下站了,不动声色地观看这场人蟒之战。
15、君子动手
西门啸天见他大袖拂来,暗运神功,化去劲力,站在原地未动,红袍老者若有所悟,点头笑道:“你小子有点意思。我胖子早想会会灵虚大师,只是不知大师所终。你小子既为灵虚大师弟子,想来已得了大师的真传了。来来来,我胖子与你走上三千招,点到为止。”一搓双掌,立了个门户,又道:“你小子虽然是灵虚大师的弟子,年岁甚小。我胖子向不以大欺小,便让你三招好了。你出手吧。”
西门啸天又虚拍两掌,就听武痴数道:“两招,三招。好了,已让过你三招,这回该我胖子的了!”他丝毫也不客套,大袖一拂,挥掌疾攻而上。西门啸天翻掌迎上,就听一声震响,恍若平地里炸响个焦雷,二人双双退出三两步。武痴叫道:“好,如此打来才有味道!”更不犹豫,起身上前,挥掌再攻。西门啸天疾退数步,左掌横切,阻住其掌势,右掌化勾,倏地啄向他的胸前“膻中”穴。武痴身形侧闪,避过一旁,嘿嘿笑道:“青城派的催心掌,无趣,无趣,你小子就拿这等破烂玩意儿搪塞我胖子?还是趁早将灵虚大师所传的绝技使出来吧!”一边说着,身形灵巧一旋,左掌已拍在他肩胛上。
西门啸天虽有神功护体,但武痴这一掌力道甚重,直打得他龇牙咧嘴,凉气倒吸。武痴不容他喘息,贴身向前,拳掌并用。西门啸天情急之下,腾空而起,双腿已连环踢出,就听啪啪啪数响,武痴“啊呀”一声,飞跌出数丈,坐在地上,哼哼叽叽道:“好小子,好小子,这才是灵虚大师的武功绝学哩,险些儿便将我胖子踢得一命呜乎了!来来来,咱俩再重新打过。”一纵身跃将起来。
西门啸天大急,连连摆手:“不打了,不打了!晚辈认输就是。”武痴怒道:“认输不是真输,休要废话,君子动手不动口,让你小子也见识见识我胖子的腿功!”霎时,场中红袍飘舞,腿影叠现,尘土飞扬,遮天蔽日。西门啸天莫可奈何,沉身竖掌,连架连退。武痴兀自不肯罢休,桀桀怪笑道:“你小子若再不使出方才那一腿,我胖子就与你没完。”西门啸天闻言,更不多想,腾身跃起,双腿飞踢,不料踢至中途,真力忽然不继。武痴眼疾手快,翻腕扣住他的右脚踝,手中发力,就要将他跌出去。西门啸天惊骇万分,急一挣扎,左腿早凝力踢去,就听“嘭”的一声,武痴一头栽出数丈开外,半晌没爬起来。
16、死搅蛮缠
西门啸天闻言,心中也是暗暗纳闷,方才凝力踢出的右腿,如何会被他轻易扣住,倒是随意踢出的左腿,却将他踢倒了呢?其实,他哪里知道,那凌空飞踢的招式乃是摹仿黑蟒扫尾,师法自然,浑然天成,正暗合天地神功之理,故尔威力无穷。只是他虽然神功盖世,却未能达到收发如心的境界,有意使出那式腿招时,内力至多也只有三成,武痴轻而易举地便扣住他的脚踝。而一旦身临险境,体内真气如意而行,再踢出一腿时,则势疾劲猛,灵似蟒尾,矫若神龙,武痴又岂能躲闪得开?
忽然,武痴一骨碌爬了起来,嚷道:“再打,再打,我胖子偏不信破不了你那一招!”
武痴气得又蹦又跳,“我胖子纵横江湖数十年,还没见过你这般不识趣的小子!我胖子今日缠定了你,看你还手不还手!”言罢,窜身一掌拍去。西门啸天不躲不闪,“嘭”的一声,犹似断线的风筝般,腾空跌出五丈开外,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挣扎坐起,凝神调息,约有盏茶工夫,睁开眼来,见武痴正笑嘻嘻地站在面前,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跃而起,双掌舞动,抢上前去。武痴快活地大笑,身形一侧,早闪过一旁,“你早是如此,却何必挨那两掌。”倏地左掌虚拍,右手骈指如风,一式“指天划地”,疾点他胸前数穴。西门啸天避过指风,已使出天地神掌,招式神奇,虚实相间,势如潮涌。武痴大喜,一边接招,一边道:“好,这才是灵虚大师的真传绝技,过瘾,过瘾!”西门啸天这些日一直参悟三式天地神掌,却从不曾与人过招,一上来便遇到武痴这样的高手,身陷险境,情急之下,竟源源不尽地演出天地神掌的变招,直乐得武痴抓耳挠腮,喜不自胜。
霎时间,二人拳来掌往,斗了百数十招。西门啸天终是技拙手生,被武痴趁机抢了先手。西门啸天苦苦招架,仍连连挨打。武痴哈哈大笑,“小子看我胖子绝招。”陡地双掌如梭,平地卷出。西门啸天清啸一声,腾空而起,势若神龙,双腿连环踢出,无数腿影,携电挟雷,漫天罩下。
17、忘年之交
武痴站起来,哈哈大笑,得意地晃着脑袋,“从今往后,我胖子便是你的弟子。不过,实话告诉你,你别的武功倒也稀松平常,我胖子也只想学你那一腿而已。”西门啸天大急,“那一腿我可以教你,只是拜师一事,晚辈断不敢从命!”
武痴豆眼转了转,忽欢喜道:“有了!你小子既不愿做我胖子的师父,却也不好太勉强你。咱俩干脆结为异姓兄弟,我指点你别的武功,你却将那式腿招传授于我胖子,如何?”
西门啸天大喜,“前辈乃武林高人,晚辈只怕太过高攀了。”武痴道:“你是灵虚大师的弟子,在武林中辈份极尊,若理论起来,我胖子才是高攀哩!”
当下,二人撮土为炉,插草为香,八拜成交,结为异姓兄弟。其时,已是日薄西山,暮色苍茫。
这一夜,西门啸天听着武痴如雷的鼾声,怎么也无法入睡,自天目山庄被毁,父亲遇害后,他就屡遇凶险,却也结拜了张英和武痴两个兄弟。在他看来,张英面冷心热,是个侠义英雄,而武痴却有点浑浑噩噩,童心未泯。忽又想起张英曾提起耿京藏宝图的事,黑蝙蝠和塞外三绝居然也是追那藏宝图而来,难道父亲真有那图?怎么自己就从来没听他说过呢?恐怕只有日后找到辛弃疾伯伯才能问个明白了。倩云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她是看着自己被黑蝙蝠扔下舍身崖的,一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西门啸天被一阵破锣般的大笑惊醒时,已是天光大亮了。他出了木屋,就见武痴在门前空地上,前窜后跳,红袍皓首,绿地青天,煞是好看,正将灵虚大师那条禅杖舞得天花乱坠,挑打劈砸,威势骇人。黑蟒远远地躲在一边,惶恐不安地望着场中这疯疯癫癫的怪老头。西门啸天看他舞了半晌,心中亦暗自钦佩不已,“这少林寺一百单八招伏魔杖法,经老哥哥使出,果然势如长河,出神入化,威猛绝伦,若与四老相比,不知胜过他们多少!”
武痴收式之后,朝远远躲着的黑蟒看一眼,口角现出一丝恶作剧的笑意,两手缓缓握住禅杖,脑袋轻轻摇着,双臂一用力,竟将那条精钢禅杖扳作一只铁圈,倏地向黑蟒头上套去。黑蟒大惊,低头抖尾,将铁圈击飞,破开草浪,箭一般窜入梨林之中。
武痴哈哈大笑,笑罢,低头沉思,自言自语,“小老弟那式腿招,也无甚难处,我胖子怎就使不出来?”怪模怪样地比划了一回,略一伏身,忽然怪叫一声,拔地而起,就在半空中双腿连环踢出,只听“啊呀”惊叫,身形骤沉,恰似那折了翅膀的蝴蝶般,径直跌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倒抽着凉气。
停了片刻,他摇摇头,揉着跌疼的屁股,翻身立起,“我胖子偏不信这个邪。”略一屈腰,复又窜在半空,双腿连剪,方要踢出,真气不继,咕咚一声,身形坠地,挣扎着,半晌未能爬起。
18.假戏真做
西门啸天担心武痴跌伤了,急忙奔去,却见他双掌猛地一撑,身体借势又起在半空,怪怪地乱踢一通,未待双腿收回,已倒栽而下,跌了个嘴啃泥,呻吟着。西门啸天忙将他扶起,只见他满脸窘红,抹了抹嘴脸上的草屑泥土,尴尬地笑道:“小老弟,我胖子怎就使不出那式双腿连踢的绝招呢?要不你再演一回瞧瞧。”西门啸天想了想,“老哥哥吩咐了,小弟遵命就是。”说着,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拧腰横身,双腿稍屈,刚要踢出时,内力忽然涣散,竟似高崖坠石一般,跌落尘埃,直摔得他双眼发花,金星乱迸。武痴只不住地摇头。
西门啸天好生尴尬,挣扎爬起,沮丧地道:“老哥哥,此招不是情急之时,小弟总也使不出来,不知是怎么回事。”武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这样好了,我俩不如再打一回,我胖子拼力攻你,直打得你招架不住时,你便情急了,自会使出那一腿,多练几次,或许就能悟出其中奥妙。”说罢,大袖挥起,双掌凝力,突然向他袭去。
西门啸天大吃一惊,急要闪避时,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身体如遭雷击,已被震得飞出三丈多远,不由心中恼怒,喝道:“老哥哥,快住手,你怎的下这等重手。”武痴却大笑道:“我胖子陪你练那招腿功,若不动真格的,你怎能情急。”说话时,手脚不停,攻势更猛,一片掌影将他罩住,风雨不透。西门啸天又气又惊,只得使出浑身解数与他拆招,约莫斗了半个时辰,武痴吼道:“你还不快使出那招!”西门啸天腾身蹿起,双腿一绞,凝力连环踢出。只听连声震响,一团红光飞跌出五六丈远,落在地上不动了。
武痴早被踢懵了,一张口,鲜血狂喷,百般挣扎不起。西门啸天见状大骇,高呼道:“老哥哥,且休乱动!”急奔至他身旁,托他坐起,见他一双豆眼恍恍惚惚,神光将散,忙将双掌抵住他命门,凝神屏息,为他源源输入内力。武痴渐渐缓过神来,虚弱地道:“小老弟,我胖子已是二世为人。你且歇了吧,待我胖子自行运功。”西门啸天愧疚地望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武痴自顾闭目跌坐,依照本门内功心法,以意导气,行功疗伤。
又过了片刻,武痴已功行圆满,伤势痊愈,恢复了平时的神情,咧嘴一笑,“乖乖,小老弟这一腿果然威猛绝伦,幸亏我胖子皮糙肉厚,换了别人,十个也死得透了。”西门啸天红着脸道:“小弟甚是鲁莽,见老哥哥力疾势猛,直逼过来,心里一怕,胡乱便踢伤了老哥哥,尚祈老哥哥见谅才是。”
武痴哈哈大笑,“小老弟所言差矣。只要能见到这等神招妙式,便再踢我胖子几回死活,也不冤枉哩。”他忽然豆眼一转,“小老弟,似你这等武功,足以在江湖扬名,不如随我胖子一同出谷,轰轰烈烈地做番大事业,何必隐在谷中虚度年华似水流呢?”西门啸天苦笑一声,举首仰望云雾缭绕的峭崖,“当初我是被人从那悬崖上扔下来的,除非我能肋生双翼,不然如何能出得去呢?”他又想起舍身崖上,邵倩云奋不顾身救他时的情景,不禁眼中一热,滚下几颗泪珠。武痴不以为然地笑道:“你小子是被人从悬崖上扔下来的,难道我胖子也是被人扔下来的?想把我胖子从悬崖扔下来,只怕武林中还找不出这样的人哩!”西门啸天双眼一亮,跳起身来,“走,老哥哥,我们这就出谷,也去江湖中闯荡一回!”
19.云崖少女
西门啸天红着脸正要说话,武痴又抢着道:“这绝壁不过十数丈高,我们不妨再比试比试轻身功夫,看谁能先上去?”西门啸天抬头看了看,摇头苦笑,“这门功夫不用比了,小弟认输就是。”武痴顿时显出几分不快,我胖子虽说身材肥胖,却也不蠢,要论轻功,放眼天下武林,能胜过我胖子的,不过三五人而已,你小子未必就能胜得过我。“西门啸天叹道:”老哥哥休要误会,小弟绝不是那意思。实不相瞒,小弟根本就不懂轻功,连这绝壁也无法上去,又怎能与你比试呢?“
武痴疑惑地盯着他看了许久,顿时有些得意,我胖子倒可以替你物色一位名师,教你一门独步天下的轻功。神龙大侠若是不会轻功,岂不是成了神虫大侠?“说完,身形猛地拔起数丈,双袖连拍,灵巧地吸在石壁之上,又低头叫道:”小老弟,我胖子先上去,然后再寻根绳子拖你上来。“身形灵敏地向上蹿跳,不一时便上了崖顶。西门啸天怔怔地站在崖下,心中惭愧不已。过了不久,一根老藤从崖上垂下,传来武痴的声音,”小老弟,你抓紧了,我拉你上来!“西门啸天忙将老藤在腰上缠了一道,双手紧紧握住,借着拉力,一步一步地向上攀去。
沉默片刻,崖上传来那小姐的声音,“绿荷,你且顺着这藤子下去瞧瞧,我们既行道江湖,总不能见死不救。”不一时,一条绿色的身影从崖上显现出来,循着藤子灵巧地溜到崖下,却是一位黛眉星目的绿衣少女。那少女朝坐在地上的西门啸天冷眼打量片刻,然后一言不发,俯身扯着藤子在他腰间缠了个死结,傲然地道:“算你小子走运,从这么高的崖上摔下,竟然还能说话。你且稍待片刻,我上去之后再拉你。”说完,腾身飘起数丈,在半空中身形灵巧地一折,正好抓住藤子,眨眼的工夫已上了崖顶。
西门啸天被拽上悬崖后,腿上伤痛难忍,只得坐在地上。仰脸看时,见绿衣少女身旁站着一位瘦肩若削,秀发如云,长裙曳地,明艳绰约的白衣少女,尤其是她那双深邃明澈的黑眸,宛若一泓深潭,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便慌忙垂下目光,抱拳道:“多谢二位姐姐相救。”挣扎着想站起来。
20.溪畔遇仇
二骑在山中行了多半时辰,来到一条浅溪之畔,白衣少女忽勒住马缰,由包袱中取出一套衣物,向西门啸天道:“我这里正好有一套儒衫,你自去溪水里洗洗,换了衣裳,免得惹人注目。”西门啸天闻言之后,低头看看自己,破衣烂衫,与她二人走在一起,甚不相称,不禁脸上一红,慌忙从马上滚下来,绿荷接过衣衫,递给西门啸天,红着脸笑道:“公子可要快点,我们在前面林中等你。”二女一提缰绳,那马一溜小跑,转眼间已隐入树林之中。
西门啸天瘸着腿,下到溪中。
他匆匆忙忙洗了一回,换了衣裳。刚要走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狂笑,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只见数丈外并肩站着三个怪异老者。当中那老者拄着双拐,独腿悠荡悠荡地跳来,“那日听黑蝙蝠说,他已将这小子从舍身崖上扔下去了,老夫还暗暗替他惋惜哩!这小子也算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去,居然能够不死。”左首那独臂老者狞笑道:“他虽然命大,福却不大,不然怎会落在我们手中呢?”显然已将西门啸天视作囊中之物。右首那个独目老者傲然道:“命大也好,福大也好,只要遇上咱们,他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西门啸天早认出他们正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塞外三绝,咬牙切齿地道:“没想到你三个老贼仍敢留在天目山中,今日定要你们偿还血债!”塞外三绝只道他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书生,哪里将他放在眼里!听他说出“偿还血债”之言,一个个竟笑得前仰后合。西门啸天眸中聚起浓浓杀气,沉声喝道:“你们死期已至,快出手吧,在下已等得不耐烦了。”李虎嘴角上挂着轻蔑的笑意,“只要你肯说出藏宝图的秘密,老夫今日就发一回慈悲,放你一条生路。”西门啸天冷冷地盯着他,暗凝真力,正要迎去。忽然溪水对面的树林中传来一声怪笑,一条红影疾射而至。
21.雪儿姑娘
西门啸天一听来妗笑声,便知是武痴到了,急忙道:“老哥哥,这三个老贼乃是小弟的杀父仇人,你可千万不要插手。”塞外三绝万万没曾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武林中最难缠的人物,不禁暗暗叫苦。
武痴飘落在他们之间,嘿嘿笑道:“小老弟言之差矣!我胖子与你义结金兰,你父也是我父,你的杀父仇人,当然也是我的杀父仇人,你怎能教我胖子不插手呢?”又转过头,向李虎挤挤眼,“咱们说来也算是老朋友了。老朋友的脾气你们也该是晓得的,寒暄话就别说,赶紧动起手来,免得节外生枝。”那“节外生枝”几字尚未出口,人已扑向李虎,待说完时,已攻出三掌,踢了五脚。
李虎双拐点地,身形飞动,灵巧地连连闪避,顺势腾空,单腿疾踢武痴肋下,叫道:“并肩子上啊,休教这老儿小觑了咱们!”杨鹰与鲍龙早扑到近前,成犄角之势,从两侧夹攻而上。
西门啸天见武痴腹背受敌,又气又急,正想上前助战,却听武痴急吼吼地道:“小老弟,你只管一旁观战,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我胖子已多时不曾打架了,好歹也得让我过把瘾才是。”说话之间,已闪过李虎的铁拐,屈肘阻住杨鹰的掌势,飞起一脚踏向鲍龙小腹。这几个动作,简捷明快,一气呵成,攻中有守,虚实莫辨,李虎与杨鹰也禁不住叫起好来。
鲍龙身形微退,手中镔铁棍顺势飞旋,一招“拨草惊蛇”,向他腿上砸去。武痴却早已屈身沉肩,从杨鹰掌下滑步穿过,反手一掌,正撩在他肋下,就听他怪叫一声,向前踉跄栽出。
李虎眼疾手快,横拐接住杨鹰,鲍龙却凶悍地舞起铁棍,旋风般扑向武痴。西门啸天见三绝分开,正是灭他们的极好机会,跳前一步,扑向李虎。不料武痴身子一旋,斜刺里推出一掌,将他迫退半步,气咻咻嚷道:“说好了教你一旁观战,如何出尔反尔。今日若坏了我胖子兴致,休怪我与你撕破脸皮!”不待西门啸天接话,他已转回身去,这才发现塞外三绝正没命地向树林中窜去,他又气又急,冲着西门啸天吼道:“我胖子本想老猫戏鼠,与他们玩够了,再报杀父之仇,却教你瞎起哄,放跑了他们,我胖子与你没完。”红影闪动,已射入树林之中。
西门啸天苦笑摇头,回过身时,白衣少女与绿荷已纵马奔到近前。白衣少女飞身下马,落在西门啸天面前,朝他上下打量一回,只见他剑眉凝威,星目闪亮,儒雅中透着英武,少女秀眸中不禁掠过一抹惊奇的神色,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绿荷轻轻捅了捅她,她顿时双颊飞红,知道自己失态,急忙掩饰地笑道:“没想到这衣衫公子穿了正好合身。”西门啸天拱手谢道:“姐姐的恩德永铭肺腑,日后定将报答。”
绿荷在一旁笑道:“听你二人说话,一个开口‘公子’,一个闭口‘姐姐’,真是别别扭扭。”白衣少女佯嗔道:“你就喜欢多嘴。不过说的也是,我们还要同去临安,倒也该让公子知道我的姓名。我复姓独孤,单名一个雪字,你只叫我雪儿好了。”西门啸天点头笑道:“原来是雪儿姑娘,这名字果然起得好。”雪儿粲然一笑,看看天色,“我们还是走吧,山路崎岖,天黑下来,就没法赶路了。”绿荷牵过马,依旧与雪儿共乘一骑,二马并辔,徐徐行去。
22、各交各的
转过一道山口,雪儿忽问道:“刚才我们在林中等候公子时,只看见一条红影掠入林中,公子可知那人是谁?”
西门啸天听她问起武痴,不由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老哥哥惹了她们,或是她们的仇家?他们之间,究竟是敌是友,我也弄不明白,还不如实说了,且看她是怎么说话?”当下,便将如何与武痴结拜,直至如何在溪边与三绝打斗,前前后后说了一回。
雪儿听他说完,呆怔片刻,神色才渐渐平复如初,幽幽地道:“果然是他了。实不相瞒,你那位老哥哥,乃是我舅舅。他早年与家母为了一桩事情争吵,负气离家,流落江湖。”她沉默了,只听见马蹄踏着山道发出的清响。半晌,她又道:“那桩事确是家母错了,不过她很快就后悔了,一直想向他解释,无奈舅舅总是躲着不肯见她,甚至看见我也不愿理睬。”说到这里,眼中已蓄满泪水。
西门啸天安慰道:“我这位老哥哥虽然行事怪异,却是性情中人。下回我再见到他时,一定好好劝劝他,让他与伯母言归于好。”雪儿闻言,就在马上拱手谢道:“公子若能劝得他们言归于好,雪儿必有厚报!”西门啸天摇首笑道:“大家既是朋友,就不该总将那‘报答’二字挂在口边,这可是你自己刚说不久的话,难道就忘了?再说,我与老哥哥,情如手足,这件事我既知道了,又怎能不闻不问呢?”
绿荷嘿嘿笑道:“你那位老哥哥,正是我家小姐的舅舅,如此一来,我家小姐岂不是平白比你矮了一辈?”不等西门啸天明白过来,雪儿已平静说道:“那可不是,我们各交各的。你不妨仍叫他老哥哥,我却只看你是朋友。”西门啸天欢喜道:“如此最好,免得日后见面时尴尬。”绿荷也长长舒了口气,“原来小姐心中早有了计较,不然连我也跟着小姐吃亏!”三人一边说笑,一边策马向前赶路。
约莫掌灯时分,他们已赶到吴家镇,住进了客栈。晚饭后,雪儿与绿荷又去西门啸天房里说了一回武林中的掌故逸闻,才各自回房歇息。她们走后,西门啸天仍无睡意,便盘膝坐在床上,默默运息练功。
蓦地,屋顶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衣袂破风之声,他陡然心生警觉,缓缓将体内流动的真气归纳丹田之中,端然趺坐。少时,即听见有人在瓦面上轻轻走动,脚步声在他住的屋上停了下来【TXT 书香中文网电子书 书香中文网.com 免费小说TXT电子书下载】,又听见“喀”地一声轻响,木窗开了,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掠入房内。西门啸天凝神一看,正是数月前将他扔下舍身崖的黑蝙蝠。
他强忍着心中怒气,依旧趺坐不动,双眸中却渐渐凝起一股杀气。黑蝙蝠进屋之后,一眼看见他端坐床上,不由得一怔。见他毫不惊慌,也不叫喊,只冷冷地盯着自己,便疑惑地向四下看了看,嘿嘿狞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真是值得庆幸。”西门啸天仍端坐不语。黑蝙蝠续道:“你见在下潜入房中,为什么不赶紧逃走?”西门啸天冷冰冰道:“因为我要杀你,替武林除害!”
黑蝙蝠不自禁地退开半步,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奸笑,“不错不错,我黑蝙蝠在那些自诩为侠义道的人眼中,确是一大祸害。不过,你小子又有什么能耐替武林除害?”西门啸天神色冷峻,默不出声。黑蝙蝠眼珠一转,森然道:“你小子若是识趣的,还是乖乖随我走一遭,免得自讨苦吃。”伸手朝他肩头抓去。
23.初试身手
西门啸天见黑蝙蝠伸手抓来,蓦地沉肩屈肘,凝劲向他软肋处撞去。黑蝙蝠惊咦一声,含胸缩腹,侧身躲闪,左掌顺势向他脖颈间疾斩。西门啸天身体猛然后仰,双腿飞踢,就听“嘭嘭嘭”数声闷响,黑蝙蝠“哎哟”一声,跌跌撞撞连退数步。
西门啸天跳下床来,冷冷地看着他。黑蝙蝠稳住身形,暗中调息,知道自己没有受伤,心头稍定,狰狞笑道:“你小子原来也学了几招功夫,只可惜你出招之时缺了一股狠劲,白白地错过了一次杀我的机会。”西门啸天轻轻摇头道:“在下只想教你死得心服口服,给你一次公平相搏的机会。”黑蝙蝠阴鸷的眸中射出一股浓浓的杀气,冷笑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说废话。”说着,横掌向他胸前疾拍。
西门啸天举掌相迎,不料黑蝙蝠忽然化实为虚,掌势下沉,身形灵活地转至右侧,凝力向他“环跳穴”上戳去,暗中抬起左膝,向他小腹猛撞。西门啸天见他变招怪异,急忙躲闪。黑蝙蝠既已抢得上风,哪肯容他有喘息机会,拳掌变化绵绵不绝,一招接着一招,直将西门啸天逼到墙角。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轰”地被人撞开,旋见雪儿与绿荷手持长剑冲了进来。黑蝙蝠猛然看见她俩,似是一怔,西门啸天趁机闪到门边,将雪儿与绿荷拦住。黑蝙蝠盯着雪儿瞧了片刻,然后将目光移向西门啸天,冷冷地道:“公平相搏,你绝非我的对手,你们不妨一起上吧。”雪儿一抖长剑,正想上前,西门啸天神色坚毅地道:“雪儿姑娘请稍退,我自能对付得了他。”黑蝙蝠怪笑道:“你小子想在姑娘面前逞能,讨她欢心,只怕反而送了自己的小命!”
黑蝙蝠又转了数圈,见西门啸天兀自不动,自己反倒有点沉不住气了,暗忖:“他立出这古怪奇妙的架式,周身劲力内蓄,虚实莫测,变化无尽,前后左右俱在其掌力控制之内,果然不好对付。数月之前,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纵有高人点拨,又能有多大能耐?”想到这里,蓦地身形微伏,抢近半步,施展出近身擒拿的小巧功夫,左手五指凝力拿向他右肋,右手疾向他左腕扣去。西门啸天待其招式使老,双掌骤然变招,黑蝙蝠尚未及看清他的掌势变化,左肩上已挨了重重一掌,踉踉跄跄退到窗下,骇然望着他,狞声喝道:“老子今日认栽!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翻身窜出窗外,眨眼工夫已隐入黑夜之中。
西门啸天仍呆呆地望着窗外,连自己也没想到,天地神掌竟有如此威力,甚至似黑蝙蝠这般高手,一招之下,也受伤而逃,不禁心中惊喜不已。
绿荷过去扶起撞倒的桌凳,笑嘻嘻道:“没想到公子的功夫如此精湛,连黑蝙蝠也不是你的敌手,难怪我家小姐对你如此敬重。”站在门口的雪儿厉声喝道:“你再敢信口胡言,看我如何惩治你!”说完,转身回房去了。西门啸天尴尬地看着绿荷,她似乎也觉着老大没趣,呆怔了片刻,抬起头冷冷地道:“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一扭身,气呼呼地走了。
24.祸不单行
一辆马车在通往临安的官道上疾驰如飞。雪儿两眼看着窗外,似在观赏沿途景色,只是脸上神色一直冷冰冰的。绿荷坐在她身旁,呆呆地望着随风飘动的车帘。西门啸天心中暗暗诧异,“莫非我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她们?”他陷入迷惑。
过了晌午,马车仍不停地疾驰。西门啸天终于忍不住了,沉声说道:“你们从早晨一上车,就没有说话,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雪儿转过脸来,目光冷冷地盯着他,“西门公子既是爽快之人,那我就直说了。请问西门公子,你昨夜打伤黑蝙蝠所使的掌法是从何处学的?”
西门啸天微微一怔,道:“我当初跌落悬崖之后,曾遇见四位避仇深谷的老人,他们后来惨死于黑蝙蝠之手。我不忍看他们暴尸荒谷,便将他们掩埋了,却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这套掌法秘籍。”雪儿冷笑起来,“没想到西门公子编谎的口才竟然堪称一流。”西门啸天又气又怒,“你是什么意思?”绿荷冷冷讥道:“那意思你还不清楚吗?既然你说话这般的不诚实,其中一定有鬼。若依我判断,那秘籍说不定就是你盗走的。”西门啸天气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大声道:“停车,让我下去!”绿荷冷笑一声,“你早就该下去了。”西门啸天见雪儿神情冷漠,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便纵身跳了下去。再看那马车,已疾驰如飞,绝尘而去。
西门啸天怔怔地呆立半晌,苦笑着摇摇头,一瘸一拐地顺着官道向前行去。刚走出三五里路程,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上是个模样俊逸的年轻公子,他一眼瞥见西门啸天,急忙一带缰绳,骏马昂首长嘶,他已飞身下马,惊喜叫道:“那不是啸天兄弟吗?”西门啸天这才看清那人正是张英,不禁狂喜,连奔数步,紧紧拉着他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兄弟二人坐在路边说了一回话,西门啸天说起跌下舍身崖后的经历,只隐去灵虚大师之事。张英听了嗟叹不已,听说他要去临安,欢喜道:“咱俩正好同路。”
张英带着西门啸天来到西湖边的楼外楼酒店,叫了酒菜,边吃边聊。忽然,张英起身道:“兄弟,愚兄去去就来,你且独自坐一会儿。”二人拱手作别。张英走后,西门啸天起身去窗前观赏西湖景致,无意间瞥见武痴正独自一人在湖畔游逛,连忙下楼。武痴看见他,十分诧异,“那两个丫头呢?”西门啸天摇头苦叹,“此事一言难尽,且上楼说话。”
二人刚到门口,就被几个公差拦住,喝道:“你是西门啸天?”西门啸天怔住了,“在下正是。”一个公差将铁链朝他颈上一套,“你的案子犯了,跟我们走!”武痴勃然大怒,伸手夺过铁链,西门啸天连忙道:“老哥哥休要暴躁。想小弟初来临安,亦未杀人放火,便与他们走一遭又有何妨?”众公差见武痴身手不凡,不敢胡来,当中一个年老公差道:“公子,在下也是无奈。端人碗,受人管,还望公子可怜。”这话说得极尽圆滑,意思十分明白,只要请他上路。
西门啸天不卑不亢,“几位公差请头前带路。老哥哥,你且在此等小弟两日。”武痴见他不愿惹事,挠了挠满头白发,高声道:“你几个狗差听着,看在小老弟的面子上,我胖子今日也不难为你们了。两日之后,若是不见我那小老弟回来,可别怪我胖子找麻烦。说不定我胖子去皇宫大内放上一把火,连那赵官家也揪来揍一顿!”随手将铁链扯作数截,掷在地上。那几个公差哪敢言语,簇拥着西门啸天去得远了,武痴兀自骂个不休。
25.深宫刺客
且说黑玉龙将悲痛欲绝的邵倩云带下了舍身崖后,正遇上寻找邵倩云的几名武士,便将邵倩云交给他们,各自分手。
黑玉龙自传了丐帮帮主之位,一向浪迹江湖,漂泊无定。这一日,来到临安城外西子湖畔,只见满湖游船画舫如织,丝竹笙歌荡漾,不禁暗自摇头叹息,“那赵官家崇尚这等奢华,只怕恢复中原,永无指望了。”闲看一回,来到苏堤之上,阳光明媚,柳荫浓浓,顿时困意袭来,就横卧在一处柳荫下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睁眼看时,已是黄昏,忽闻一条大画舫上有人高声道:“这、这算什么鸟酒。”听到“酒”字,黑玉龙来了精神,拿眼望去,说话的是个盐商模样的胖子。“去、去年我送礼与当、当朝礼部侍郎史、史大人的一个远房亲戚,他藏有几瓶进贡的御、御酒,我亦吃得一杯。只一杯,便醉、醉了三日。”有人冷笑,“那是什么鸟酒?怕蒙汗药也不似这般霸道!”胖子大怒,伸手揪住那人,“狗、狗日的,你敢说御、御酒是蒙、蒙汗药?
跟、跟老子见官去!“当下乱作一团。
黑玉龙心道:“眼见得来在这天子脚下,若不弄些御酒尝尝,岂不枉担了醉仙的名头?”
是夜三更,黑玉龙闪入宫城,眼前一片高楼叠阁,正不知往何处去寻御酒,忽见远处掠过几条黑影,心中一动,身形微拧,飘身追去。他纵身上了殿顶,使了式“倒挂金钩”,向殿内望去。只见迎门一张书案上,堆了奏章呈折,案后伏着一个青衣便帽、面容憔悴的男人,案旁立着几个侍臣,猜想那人便是当今大宋天子了。
黑玉龙偷看半晌,暗叹:“这鸟天子做得却也辛苦。”正要离去,忽见几条黑影奔入殿门,两个侍臣尚未叫出声,已仆地气绝。他大吃一惊,急忙拧身入殿。这时,三名蒙面刺客冲入殿内,几名侍臣才叫了声“抓刺客!”已在凶猛的棍拐之下,死于非命,血腥弥漫了整个大殿。
天子闻声而起,见此惨景,颤栗不已,“尔等何人,竟敢潜来宫中行刺?”三名刺客也不答话,直扑上前。眼见得天子性命难保,忽然一股无俦罡风疾卷而至,抢在前面的两名刺客惊叫一声,跌翻在地,连滚数滚,挣扎而起。另一刺客双拐点地,独腿跳出丈外,惊呼道:“醉仙黑玉龙!”
黑玉龙手提乌铁葫芦,威风凛凛地喝道:“塞外三绝,好大的狗胆,竟敢刺我大宋天子!”李虎拄着双拐,色厉内荏地吼道:“老叫花,你休要趟这浑水,不然你会后悔的!”
黑玉龙哈哈笑道:“俺老叫花一生光明磊落,何悔之有?”
三绝见他阻住去路,天子虽近在咫尺,却无法得手,进也不能,走也不甘。三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并肩子上!”一拥而上。黑玉龙暴喝一声,醉步踉跄,大葫芦幻起一溜乌光,横扫过去。李虎见势不妙,双拐点地,急退数丈。杨鹰踉踉跄跄,直退到墙边,勉强稳住身形。只鲍龙略一犹豫,手中铁棍已然震落,憋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此时,殿外又窜入一人,“还磨蹭什么?快走!”猛一看见黑玉龙,大惊失色。黑玉龙见他手持一柄血红的宝剑,喝道:“你不是黑鹰连环堡的血剑无情汤秀敏吗?既来了,还往哪里走!”挥起葫芦,正要上前,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越过三绝,直扑过来。
26.朝堂论政
黑玉龙暗吃一惊,身形灵巧地闪开,双手抱着葫芦猛地斜撞,就听“叮叮叮”一片脆响,迸出一串火星,那人借力飞起,在半空里盘旋数丈,飘落在地,正是那神秘莫测的黑蝙蝠。塞外三绝与汤秀敏精神陡振,正要上前,黑蝙蝠喝道:“宫中警锣四响,赶紧走!”发声怪啸,疾掠而去。那几人见他走了,也不敢再留,纵起身形,亡命遁去。黑玉龙急要追赶,天子慌忙站起,“老英雄,万一再有刺客,朕就性命难保了。”
黑玉龙只得站下,门外忽抢入十数名大内侍卫,将他围住。天子叱道:“混账东西,全都退下!”离开御案,向前走来,“请问老英雄高姓大名,朕当报答老英雄救驾之恩。”侍卫中有人奏道:“启禀万岁,这位老英雄乃是丐帮前帮主醉仙黑玉龙老前辈。”天子大喜,“黑老英雄,你可知这些刺客的来路?”黑玉龙连连点头,“这几个刺客,全与金廷有牵连,个个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先头来的塞外三绝,原是塞外黑道上三个魔头,后来投了金廷,成了完颜肃仁手下红人。随后而来的血剑无情汤秀敏,乃是黑鹰连环堡主的大弟子。最后来的那个黑蝙蝠,算是武林中最神秘的人物了,谁也不知他的来历。”天子闻言,不由陷入沉思。这些日来,朝臣对北伐之事争论不休,他一直犹豫不决。不想金人竟敢派人入宫行刺,使他十分震怒,于是决意北伐。
五更三点,天子临朝,山呼万岁已毕,早有一员老臣伏墀启奏,正是当朝太师韩胄,“启奏万岁,我朝自靖康起,奸臣误国,历代圣明天子,恢复中原大计,无不因而受阻,致使中原父老,生灵涂炭。然我朝自隆兴和议至今,忍辱负重,休养生息,凡四十年,兵精将广,府库充盈,正是举兵北定,还都汴梁的大好时机。臣韩胄伏乞万岁降旨,挥兵中原,扬我国威,使万岁为万世之英主。”当下天子大喜,正待准奏,班部丛中又闪出一人,伏奏道:“万岁,臣史弥远以为韩太师所奏不妥。”
史弥远曾因极力主张立杨贵妃为皇后,而深得杨后欢心。天子碍着杨后情面,虽不喜史弥远一党主和之议,亦不便发作,史弥远奏道:“臣以为,自隆兴和议后,人心思定。且江南之地河湖纵横,军兵皆习水战,不比中原,广袤千里,铁骑纵横。故以江南之兵北伐中原,实属妄动,势必劳民伤财。自金主完颜亮伏诛,完颜雍自立,国势日盛,若是轻启边衅,实乃引火烧身,还望万岁三思。”韩太师急道:“史侍郎之言差矣。想那金人,嗣主沉湎酒色,不修朝政,内宠幸妃李师儿,外宠佞臣胥持国。那胥持国与李师儿密通关节,已是兵刑废弛,朝纲紊乱。”他将眼怒视史弥远,久闻他与杨后密通关节,但一时拿不住把柄,便将金廷之事用来暗讽。史弥远心中一惊,但面色全然不动。
韩太师见他不动声色,暗忖:“只要你如此便是。”复又奏道:“更兼近来漠北蒙古兴起,屡屡扰袭金人北边,金人不得不连年兴师,士卒疲惫,府库空匮,盗贼蜂起,民不堪命,几无宁日,正是我朝北定中原之良机,还请万岁定夺。”
史弥远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才换下朝服,就有家人来报,“老爷,张公子求见。”史弥远面露喜色,“快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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