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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你也重生了.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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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你也重生了
作者:背影杀手
☆、重生今夜
楠木雕花美人靠上,梳着双丫髻,穿着浅绿色齐腰襦裙的叶如蒙微微缩着身子,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月白色绣青竹香囊,香囊鼓鼓的,里面塞满了薄荷叶,透过精致的棉布散发着淡淡的清凉香气。
忽而,外面传来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珠玉垂帘被一青衣丫环挽起,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身穿水蓝色绣莲花及胸襦裙,梳着精致的垂挂髻,髻上缀着粉色的珠花,模样温婉可人,眉心一颗朱砂痣,为她秀丽的鹅蛋脸添了几分惊艳。
这是她七叔叶国公的女儿,五姑娘叶如蓉。叶如蓉小碎步过来落坐在一旁,向来和善的面上添了几分关切,“四姐姐,你好些了吗?”
今日的叶如蒙看起来一如既往的乖巧,但眼神却与以往有些不同,似是多了几分犀利的防备。可叶如蓉还未细看,叶如蒙眸中的防备便骤然散去,仰起头来冲她浅浅一笑,大眼睛还是水蒙蒙的,“我没事,就是头还有点疼。”她说着,手轻轻揉了揉前额。
她刚刚,只是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她没想到,她死后竟然回到了三年前的七月初六,嫡祖母六十大寿这一日。
她是在做梦吗?可是,看着眼前叶如蓉还有些稚气的脸蛋,再摸摸自己胸前小辫上缀着的流珠,她们二人都是未及笄的装扮,她们都还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她还记得,这小辫是今日她出门时母亲给她编的,一想到母亲,她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见了她这模样,叶如蓉以为是她额头还痛,有些心疼地掀起了她齐整黑亮的刘海儿,果见额上还一片红肿,她俯下身子帮她轻轻吹了吹,“还疼吗?”
叶如蓉面容亲切,做起这亲密无间的动作似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叶如蒙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前世她在静华庵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尖酸面孔来,一时间有些恍神。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疼了,刚刚桂嬷嬷给我擦了百花油。”桂嬷嬷是她母亲的陪嫁丫环,跟在她母亲身边三十多年了。
叶如蓉蹙着柳眉,低声埋怨了句,“表弟他们真是,蹴鞠也不分一下场合。”
叶如蒙低下头,轻轻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开心,“没事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一如前世那般。
今日是她们祖母叶国公府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府中张灯结彩,摆设盛宴,好不热闹,几乎是所有的儿孙都过来了。众人给祖母贺完寿后,用了饭,年纪小一些的表弟堂妹们都跑去院子里玩耍了,她们这些稍大一些,还未出阁的小姑娘们便结伴在园子里到处走走,消消食。
不知是谁开的头,竟在庭院里蹴鞠玩,叶如蒙和叶如蓉结伴路过抄手游廊的时候本有意避开,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小心”,结果她头刚一转过去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皮球。所幸这球是皮革包米糠制成的,若是藤球,只怕要破相了。
叶如蓉拿着帕子掩嘴笑,低声道:“这有什么,虽说容世子不爱说话,可我看他,待你真的不太一样呢。”
叶如蒙低下了头,让叶如蓉有些看不太清她的脸,“五妹妹,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三姐姐知道了,那你可害惨我了。”
他一动不动,她抬眼看他,却见他微微蹙着眉,淡淡说了一句,“不要。”
他话一落音,她身后便有人嗤笑出声,她一回头,竟见两边草丛后冒出了一群表兄弟堂姐妹们,也不知他们在这儿躲了有多久了,但定然是全都听到了,她当即羞得落荒而逃。
叶如蒙托腮,拧了拧秀眉,“我想了一下,我当时好像认错人了。”她像是突然才想起来的样子,抓起叶如蓉的手急道,“对!我一定是认错人了!你说像容世子那样一个人,不爱说话也从来不笑,平日里冷冰冰的,怎么可能会出手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
叶如蓉一听,顿时有些咋舌,这都能认错?世上能有几个人长得像容世子这般绝色?
“蓉蓉,这事我可没有告诉过别人,你千万别说出去。”叶如蒙郑重其事道,“要是让容世子知道了,我肯定丢脸丢死了。”
叶如蓉一听,当即面色有些尴尬,这事,她已经和三姐姐说了呢。
“蓉蓉,你不会说出去了吧?”叶如蒙一张小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没有啦。”叶如蓉面色很快恢复如常,“我们是好姐妹,你的秘密我怎么可能会告诉别人呢。”
叶如蒙笑眯眯道:“那我就放心了。”
叶如蓉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叶如蒙装作没看到,歪头趴在栏杆上,虽然面色没什么变化,但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叶如蓉是庶女,模样生得乖巧可人,打小便比别的姑娘温柔懂事,任谁见了都喜欢,她也不例外。她因着自小在府外长大,和府中的堂姐妹们并不亲近,只独独与叶如蓉交好,从小到大有什么秘密都会告诉她,一直把她当成自己最好的姐妹。可是她却没想到,这个最好的姐妹竟一直帮着她三姐姐来害她。
她七叔叶国公生了五个女儿,三姐姐叶如瑶是七房的长女,也是唯一的嫡出,模样生得极美,在府中最为受宠。但不知为什么,这个美若天仙的三姐姐从小就看她不顺眼,小时爱捉弄她,长大后更是可怕,竟要了她的命。
叶如蒙如今想来,或许是自己的身份害了她吧。
“四姐姐,等一下会放烟花哦。”叶如蓉见她背对着自己,忙找了个话题聊,她等一下还得把她引出去和容世子表白呢。
“嗯。”叶如蒙淡淡应了,趴在栏杆上,没有回头看她。她现在不想看什么烟花,她只想快点回家。不知回家后,她爹娘还活着吗?是吧,三年前的今天,他们当然还没死。可是,就快了。爹爹明天就会出事了,她一定要拦着他,不能让他出门。
叶如蒙吸了吸鼻子,收拾好心情转过头来。一转过来,便见外面进来了一个梳着丱发的小丫环,这是叶如瑶院中的二等丫环,名唤夏荷。夏荷手中捧着花梨木鱼洞纹托盘,托盘上的掐丝珐琅花卉纹高脚盘上堆着一小簇红彤彤、鲜艳艳的荔枝。
夏荷进来后福了福身,温声道:“给四姑娘、五姑娘请安,这是容世子送来的挂绿荔枝,三姑娘说吃不完,便命奴婢送来给二位姑娘尝尝鲜。”说着,便将托盘轻轻置放在紫檀镶大理石弯腿圆桌上。
叶如蓉一听,当即有些欣喜地站了起来,仿佛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似的,欢喜道:“辛苦你了,三姐姐真是有心了。”
“五姑娘言重了,若没有其它吩咐,奴婢先回去了。”夏荷福身后,毕恭毕敬退下。
叶如蒙站了起来,看着盘中鲜艳欲滴的挂绿荔枝,若有所思。
挂绿是大元朝最名贵的荔枝品种,因果身中间有一道绿痕而得名。因其品种珍贵且产量稀少,价格奇高。这个时节了,荔枝已越来越少,寻常人家连普通荔枝都吃不到了,更何况是这挂绿。这是南方才有的珍品,想来是从岭南八百里加急入贡而来,只供宫中贵人享用的,没想到这容世子从宫中得了后便送来给叶如瑶,可见有多宠她了。
“四姐姐,这可是挂绿荔枝呀,我听母亲说,一颗挂绿一粒金,这可比金子还珍贵呢。”叶如蓉面上很是开心,落坐在紫檀木镶大理石鼓凳上,小心翼翼地取了一颗,礼貌地先递给了叶如蒙。
叶如蒙也不客气,从容落坐后,道了声谢便接了过来。
见叶如蒙这般自如,叶如蓉心下有些吃惊,按往常,这叶如蒙见了这珍贵的挂绿荔枝,自当会有几分小心谨慎的,可如今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反倒衬得她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不就一盘荔枝么,虽然一颗,便够寻常人家几个月的开销了。
饶是叶如蓉心底有些看不起她三姐姐这个炫耀式的“施舍”,但拿起这挂绿荔枝后,心下仍有些紧张,这挂绿荔枝外壳红中带绿,四分微绿六分红,环绕有一圈绿线,小心剥开,见内里洁白如玉、晶莹剔透。入口后爽脆如梨,清甜幽香。
叶如蓉默数了一下,上面只有九颗,吃了两颗后,她便不吃了,口张了几张,欲言又止。可叶如蒙却没搭理她,自顾自吃着。
叶如蒙听了,点点头,应了声“好”,又干脆利落地将手上这一颗剥了壳送入口中。叶如蓉看着叶如蒙如牛嚼牡丹般,顿时觉得心疼不已,还是这叶如蒙并不知挂绿有多珍贵?
叶如蒙当然知道,前世的时候,这么珍贵的挂绿她根本就舍不得吃,只想带回去给爹和娘吃,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结果叶如蓉先开了口,她便顺水推舟了。最后她只吃了一颗,便将剩下的四颗装入荷包,准备带回家。
可是过了没一会儿后,她便被叶如蓉怂恿去给容世子送香囊了,叶如蓉还非常好心地帮她打探到了容世子会在哪个时段在哪个地方出现。
结果,被容世子拒绝后,她落荒而逃,跑的时候不知道谁绊了她的脚一下,害得她极狼狈地摔了一跤,她荷包中的挂绿压爆了两颗不说,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滚了两颗出来,紧接着,便有一个眼尖的婆子捡了起来,叫道:“呀!这不是容世子给三姑娘送来的挂绿荔枝吗?”
作者有话要说:
路人甲(掀桌):看到这里就看不下去了,几颗荔枝都能说半天?
唔,再次强调:本文架空,架得很空,各种朝代乱入,挂绿乱入的现代,一说顿时觉得好出戏,其实勉强还是可以挪到清代的。
逮嘎猴!我系科普君啊!
2001年在挂绿广场举行的挂绿珍果拍卖会上,一颗“西园挂绿”荔枝拍出了5.5万元的高价,成为全球最昂贵的水果,一举打破了世界吉尼斯记录;
2002年的拍卖会上,更是拍出了一颗18.8克的“西园挂绿”荔枝 55.5万元的天价,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
自问:增城的挂绿荔枝为何如何昂贵?
自答:嘉庆年间,因官吏勒扰,增城百姓不堪负重而砍光挂绿荔枝,最后只存县城西郊西园寺一棵至今,1979年古树枯死,经技术人员抢救后由树基发芽更生出新树,这棵“西园挂绿”便是如今挂绿荔枝品种的老祖宗,是以“西园挂绿”弥为珍贵。
杀手:脆爽如梨?大家伙快来吃梨感受下!
PS:鉴于文案比较长,可能很多小天使没看到,搬一下文案上的备注:
男主前世虽宠叶如瑶,仅限于:你要什么我给什么,闯祸了我担着。嫁给我?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二人手都没碰过。
男主前世对叶如蒙有一二好感,可是反射弧比较长,等她死了才意识到。
☆、杯弓蛇影
“你胡说八道!”叶如瑶立刻站出来道,“融哥哥送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送给别人!”言下之意便是她偷的,她口中的融哥哥正是容世子祝融。叶如瑶说着三两下跑到祝融身旁,可知他不喜人触碰,也不敢碰他,只站在他身侧仰头天真道:“是吧融哥哥?”
叶如蒙一听,便知自己有口难言了,抬头一看,见叶如蓉在人群中低着头不敢说话,当下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算了。”祝融淡淡道,抬脚便走,没有多看她一眼。
“融哥哥!”叶如瑶连忙跟上。
“明日再命人给你送来。”她听得他云淡风轻的声音。
“谢谢融哥哥!”叶如瑶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不忘回头看了趴在地上的她一眼,神色得意。
“没关系,就算你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阖府上下都将叶如瑶当成宝,又怎么会听她们两个的话。叶如蒙颇委屈地擦干眼泪,颤着腿站了起来,她刚刚摔到膝盖了,好疼。见她有些站不稳,叶如蓉连忙扶住她,“可是摔到哪了?”
叶如蒙强忍着痛摇头,“没事。”
最后,叶如蓉扶着她入了厢房休息。这事当晚便传了开来,祖母甚至没有召见她,直接派了一个管教嬷嬷来,将她送回了家。
不过寻思间的事,叶如蒙这会儿已经心安理得地吃下了四颗挂绿,见叶如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甜甜一笑,“这荔枝真好吃。”反正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吃完她要早点回府,要看到她爹娘好好的,她才能安心。
叶如蓉有些怔,“你、你不带点回去给你娘吗?”这叶如蒙,平日里可不像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呀。
叶如蒙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道:“呀!瞧我,居然没忍住!”说着神情颇懊恼,“都怪这荔枝太好吃了!”
“没关系,”叶如蓉将盘子往她方向推了推,故作大方道,“这三颗你带回家去吧。”
不等叶如蓉说些什么,叶如蒙便站了起来,往帘外唤桂嬷嬷进来,对叶如蓉道:“我觉得头有点晕,我还是先回家了。”
叶如蓉一听有些心急了,怎么能让她先回去呢。可是很快,帘子便被人掀开,进来了一个约莫四十来岁,身材微微发福的嬷嬷。桂嬷嬷今日穿着一身秋香色葫芦纹褙子,面容圆润,看起来很是和善。
叶如蓉知道,叶如蒙家中统共就三个下人,这个桂嬷嬷平日里是在叶如蒙娘亲身边服侍着的,只有叶如蒙外出时才会让她跟着。别人不清楚的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身后没有丫环,反而是跟着一个婆子,却不知道叶如蒙身边根本就没有丫环。
“姑娘,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嬷嬷先去和管事的说一声。”桂嬷嬷和顺道。
叶如蒙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要等管事安排马车将她们送回去。
京城里寸土寸金,她爹在城北处置办了一处两进的院子,地段偏远些,但价格就没那么令人咋舌了。只是这样一来,倒离位于城南的叶国公府有些远了,坐马车也差不多要一个时辰。其实她们家也有一辆马车,只是太旧了,实在不好意思在这种场合出现丢叶国公府的脸。
叶如蒙假装头疼,最终叶如蓉只能不了了之,虽然面上一副遗憾惋惜的模样,但眸中却隐隐含着怒意,后来趁叶如蒙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将她荷包解开了个口子。哼,不送香囊也没关系,等一下看你怎么出糗吧。
二人静待了好一会儿,便听得外面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见叶如蓉有些坐立不安,叶如蒙体贴笑道:“蓉蓉你快去看烟花吧,桂嬷嬷等一下就回来了。”
叶如蓉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才不是急着去看烟花呢,她没有成功说服到叶如蒙,得先去和叶如瑶交待一声。
叶如蓉走后没多久,叶如蒙即刻将荷包中的挂绿掏了出来放回盘子上,她可不想重蹈覆辙,给她们这个算计自己的机会。没一会儿,桂嬷嬷便和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青衣丫环回来了,这丫环是她七婶身边的二等丫环,名唤无双。
三人走在抄手游廊上,无双走在最前头,叶如蒙和桂嬷嬷在她身后一前一后跟着。今日老夫人大寿,长廊处每隔十步便挂有一盏六角花灯,画屏上绘有福寿延年、吉祥如意等喜庆图案,连绵不断的花灯将长廊照得一片火红明亮。
快拐弯时,叶如蒙忽然听得前面的无双停下了脚步,随后恭敬唤了一声:“容世子。”
叶如蒙猛地止住了步,果见长廊地面上映射出一个男子被拉得极其修长的身影,这个身影就如同暗夜中的猛兽般缓缓行来,一步步临近,眼见着就要、就要拐过弯来了!
“姑娘?”见她顿住了,身后的桂嬷嬷唤了她一声。
“嬷嬷,我、我想起来我落了东西!”叶如蒙回过神来,连忙拨腿就跑。
这是容世子啊!就是那个两年后凶残到能止小儿夜啼的祝相啊!
而叶如蒙自从听说了这件事后,对他仅余的一些爱慕也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以至于如今重生后,见了他的影子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祝融拐过转角,便见一个小小的绿衣背影跑得飞快,毫无淑女形象可言,身后追着一个微胖的婆子,跑起来有些不稳,看着有几分可笑。祝融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姑娘,你落了什么样的香囊呀?我帮你找找。”桂嬷嬷边找边道,“下次若是落了东西,可不能在外面这般跑了,这里不比家里,若是让哪位主子看见了,少不得怪夫人管教不严了。”
桂嬷嬷看着叶如蒙,总觉得她今日有些不一样,醒来后便抱着自己抱了很久,似是很委屈,又不像委屈,只是当下仍免不了絮絮叨叨道:“知道就好,你向来是懂事的。”
“嗯,以后蒙蒙不会让嬷嬷担心了。”叶如蒙略有撒娇道。
见了她这样,桂嬷嬷欣慰一笑。她是看着她长大的,虽然她平日在家中有些调皮,但出了府外,倒是个有分寸的。
叶如蒙自是没有落下什么,可仍是装模作样找了许久,最后才恍然大悟从袖中掏出绣竹香囊来,“呀!原来在这儿,瞧我这记性!”
“这是我绣给爹爹的!”叶如蒙甜甜笑道。
“桂嬷嬷,你们在这儿呢!”帘外,无双掀了珠玉垂帘进来。她自是郁闷,不过转了个弯,她们人便不见了,害得她一番好找。桂嬷嬷连忙笑着解释了一番,叶如蒙也面有歉意,“让无双姐姐担心了。”
“奴婢不敢。”无双毕竟是下人,而且这四姑娘虽不受宠,可身份摆在那儿,她多少也懂些分寸。
临走的时候,叶如蒙故意“咦”了一声,“这儿还有荔枝呢,正好我口有点渴,就带着在路上吃吧。”说着笑眯眯地当着无双的面将几颗荔枝塞入荷包中,就好像再自然不过了。
无双不知这挂绿荔枝之事,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只当她是真的口渴了,笑道:“四姑娘放心,等下马车上还有瓜果糕点呢。”
无双是老夫人派给她七婶的人,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二等丫环,可再过多两年,她的公道便是在府中出了名的。有她见证,叶如蒙很是放心,也不怕她们故技重施了。
无双仍是走在前面,叶如蒙悄悄拉了拉桂嬷嬷的袖子,将装有挂绿的荷包塞入了她怀中,桂嬷嬷倒无多想,坦然收了。
此时此刻,叶如蒙归心似箭,只想快点回家看她爹娘。无双见她在身后跟得紧,便加快了脚步,可是在拐过转角时,竟见容世子还立在庭院中,连忙福了福身,“容世子。”
叶如蒙这边跟得紧,一个措手不及便闯入了祝融的视线,她总不能再掉头跑了,又想起刚刚还告诫过自己,便故作镇静地福了福身,“容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杀手(捂脸):我家女主太没出息了,连三颗荔枝都要!
蒙蒙:好歹都跑回来一躺,总不能白跑吧?那可是挂绿啊!
祝融:嫁给我,任吃!
新文啊!卖萌打滚求收藏啊!收藏此文章的收藏啊!杀手穿草裙跳肚皮舞给你们看啊!
☆、冤家路窄
今日的祝融穿着一身月白色杭绸直裰,腰间系着一条碧玉宫绦,他今年不过十八岁,长得比一般的同龄人还要高些,就这么背着手立在院中的玉兰树下,更显得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叶如蒙怎么也难以将眼前这芝兰玉树般的人儿与几年后那个凶残到能止小儿夜啼的祝相联系在一起。
祝融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淡淡开口,“你过来。”
叶如蒙几人一怔,倒是无双率先反应了过来,低声提醒道:“四姑娘,容世子唤您呢。”
“你们两个退下。”祝融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威望。
“是。”无双连忙福身,拉着一旁的桂嬷嬷退下。
桂嬷嬷也担心,却不敢冲撞了容世子,正犹豫着,无双迅速上前一步,悄悄按压住她将她拉走了。
桂嬷嬷和无双退下后,叶如蒙在原地呆呆站了好一会儿,又听得他唤了一声,“过来。”声音似轻柔了一些。
叶如蒙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了几步,下了台阶,入了院子,只是仍紧紧地依在长廊边上,仿佛他身上长了长刺似的。
见了她这模样,祝融突然迈开长腿几步朝她走了过来,却发现随着自己的动作,她身子竟渐渐有些瑟瑟发抖起来,他这才停了下来。
叶如蒙低着头,连他的脚也不敢瞄一眼,双目直直地盯着地面。没一会儿,叶如蒙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住了一般。见他久久不说话,叶如蒙鼓起勇气抬头偷偷瞄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这容世子有着好看到让人嫉妒的五官,鬓若刀裁,长眉似剑,眸深如墨,即使从来不笑,神情冷冰,也引得无数少女为之倾心,她便是芸芸中的一个。
在她前世的印象中,这容世子向来是不苟言笑的,终日面若冰霜,眉宇间总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可是今日一见,却见他眉目间是从未有过的温和,眸中似还带着几分淡淡的关切。叶如蒙眨眨眼,有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可又不敢盯着他看,连忙低下了头,缩了缩脖子。
她知道二人有着云泥之别,也许前世,叶如瑶便是知道她觊觎容世子的心思,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迫害她吧。他显然也是对自己无意的,而且,若不是有着他撑腰,叶如瑶也不至于胆子越来越大,最后要了她的命。在叶如蒙心中,这二人早已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沉默了许久,祝融终于缓声开口,“你很怕我?”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带着几分讨好的安抚。叶如蒙自是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后对上他的脸,竟呆呆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赶紧摇了摇头。
见了她这副呆萌的模样,他眸中竟现出了浅浅的笑意,如同汇聚了漫天星光。叶如蒙怔怔的,似乎看到他唇角微微弯了弯。这一瞬,叶如蒙仿佛看到眼前春花开满遍野。可是,他是在笑吗?不是听说这容世子是不会笑的吗!
呆愣过之后,叶如蒙如临大敌,他为什么要冲她笑!他想做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吗?叶如蒙一时间吓得脸都皱了。
见她面色惶恐,祝融立马敛了笑,顿时面若冰霜,叶如蒙一下子被吓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这个容世子是怎么回事,冲她笑了一下,又立刻翻脸凶巴巴的。可是,她又不敢在他面前哭,只能眼含热泪地冲他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祝融微微别过脸,他知道自己不笑的时候是有些吓人,可是,他都很难得地冲她笑了一笑,她为什么好像更害怕了。
二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唉,好像说得之前就不尴尬了。
祝融微微蹙眉,温声开口道:“你今日,是来给老夫人贺寿的吧?”语一出,祝融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这还要问吗?
叶如蒙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头都快低到地上了。
祝融拧眉,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要送香囊给他的吗?还是她太紧张忘记了?祝融沉思了许久,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给你。”他唯一能送给她的,便是这块随了他多年的玉佩了。
她不敢接,他的手就这么停在了空中,也不收回去。叶如蒙忽然觉得周遭空气冷了一冷,这一瞬间她有这么一种感觉,若她不要,他会一掌拍死她、劈死她、打死她!她忽然低低地哭了出来,啜泣着伸出了手,拿到玉佩后又迅速收回手来,仿佛他的手会吃人似的。
祝融喉结一动,这又是什么情况?他送了东西,她不当回礼么?他的香囊呢?她为什么要哭?看样子不像是感动哭的,倒像是害怕极了。祝融觉得,自己若是再多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她定会当场嚎啕大哭起来。这么一想,他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了,忙背到了身后,犹豫了片刻,果断转身离开。
“姑娘,怎么了?”见容世子走开,桂嬷嬷连忙跑了过来,“他可是欺负你了?”
可是,她刚刚一直守在不远处,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容世子确实也没有什么不是的动作。
想到这,叶如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污蔑她偷挂绿,便要污蔑她偷玉佩!实是欺人太甚!她在心中好一阵怒骂,可是骂完后又有些害怕,仿佛会被容世子知道她在骂他似的。她低头偷偷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见玉佩色泽光润,手感微凉,沉重中又带着一种轻盈,定非凡品。
很快,叶如蒙心中便有了一个决策。
在临出垂花门前,她突然蹲下来摸了摸蝶恋花缎面绣花鞋,趁人不备偷偷将玉佩丢入石道旁的草丛中,也不敢丢得太远,就丢在道边上。
“四姑娘,怎么了?”无双这回留了神,见她没有跟上,折回来关切问道。
“没有,好像有沙子进了鞋里。”叶如蒙故意磨磨蹭蹭的。
没一会儿,无双便看见了在月光下泛着光泽的玉佩,“咦?”她弯下身子捡了起来,“谁的玉佩?”看样子价值不菲,只怕是哪位贵人不慎落下的。
“不知道呢。”叶如蒙摇了摇头,还多看了一眼,“看这玉佩成色倒不错。”
“嗯,等下交给掌事的。”无双将玉佩收好。
叶如蒙顿时松了一口气,仿佛丢掉了一块烫手山芋。哼!想栽赃嫁祸她?没门!她以后再也不来了!看你们还怎么下手!
只是接下来,却顺利得让她有些意外。她们来到车轿院,上了马车,出了府,也没有一个下人跑出来拦他们,说是谁的玉佩不见了,要盘查什么的,这倒让叶如蒙有些不明白了,难道他们不是想污蔑她偷了玉佩?
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里,叶如蒙心事重重。夜风卷起车帘,带来丝丝凉意,叶如蒙也顾不得桂嬷嬷怕热,将头靠在了她厚实的肩膀上。
“困了?”桂嬷嬷挪了一下位置,微微抬高了肩,想让她靠得舒服些。
“有一点。”叶如蒙轻声道。
“眯一会儿就好了,这个时辰不能睡,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
“嗯,我不睡。对了嬷嬷,今日容世子见了我的事,你别和娘说。”叶如蒙知道,平日回家后,桂嬷嬷都会和她娘禀报在叶国公府中发生的事。
“这个,容世子与你说什么?”桂嬷嬷问道。
“他、”叶如蒙想了想,“他让我别惹三姐姐生气。”
桂嬷嬷一听,顿时便有些来气,低声骂道:“他莫不是瞎了眼不成,三姑娘整日找姑娘麻烦,姑娘你哪次不是逆来顺受的!居然还叫你别惹她!三姑娘也不想想,她今日这个身份原本是谁的!”
叶如蒙连忙道:“嬷嬷,好了,反正他也没对我做什么,这次你别告诉娘,免得娘担心。”
桂嬷嬷叹了一口气,算是答应她了。
叶如蒙倚在桂嬷嬷肩头,想起前世这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祝融:未来娘子老有被害妄想症,肿么破?
杀手:那是前世后遗症,多亲两下就好了。
☆、城北叶公
她心中委屈,膝盖也还疼着,自是忍不住,哭着跑回了自己住的东厢房。她爹正好在庭院内的葡萄架下纳凉,见了她这模样,连忙从醉翁藤椅上起来,可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只乱哄一通。
最后桂嬷嬷将在叶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和她娘亲说了,她娘亲才进来柔声哄了她许久,她哭够后趴在她娘亲怀中啜泣着,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了。
“蒙蒙,有些东西该是我们的,便是我们的,若不是我们的,也不必强求。”她娘亲温柔擦拭着她的眼泪。
“蒙蒙知道,”她啜泣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是她爹爹常说的,几乎都成了家训。
“蒙蒙知错了。”
叶如蒙知道,她本来是叶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如果他爹世袭了爵位的话。她身为嫡长子的嫡女,身份还在叶如瑶之上。
她嫡祖母,也就是如今的叶国公府老夫人,生有二子二女,她爹叶长风便是嫡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她七叔是年纪最小的,小了她爹整整一轮。
她爹年少有名,生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却迟迟不肯成婚,弱冠时,家人逼得急了,才松口说要娶她娘为妻。
可是她娘林若柔,不过是一个幼失双亲的孤女。她外祖父是浩瀚书院的夫子,四十五岁那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夫妻俩年纪大了,未等到她娘及笄嫁人,便先后溘然长逝。她娘长大后,虽然吃穿不愁,却是孤苦无依。
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自然是不可能成为叶国公府嫡长子的正妻,毕竟嫡长子将来还要继承爵位。不过,做妾倒是可以,虽是小门小户,但毕竟也是书香世家。可是,她向来孝顺的爹爹却在此事上固执己见,坚持要娶她娘为正妻,若他们不肯,他便终生不娶。若是肯了,他宁愿让出自己的爵位给嫡弟。
最终,还是叶国公老夫人先妥协了,可是接下来,却是一个侍妾也塞不进去,她娘更是连着十年都无所出。她祖父气急,逼她爹休妻或是纳妾二选一,不然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她娘自入府来,便在叶国公府受尽了委屈,她生不出,她爹既不肯纳妾也不肯和离,眼见着自己的夫君因为自己落得个不孝的罪名,她娘终于在一天夜里上吊自尽,所幸被她爹发现得早,及时救了下来。
结果,她爹第二日便带着她娘搬出了叶国公府,搬出府那日,她爹在叶国公府门前三跪九叩,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巧的是,一搬出府,她娘便怀了身子。叶国公府得了消息,忙一直好生关照着,补品送个不停,可当发现生下来的是个女娃时,便冷淡了许多。她爹心中来气,妻子好不容易才生下来一个心肝宝贝,还要被你们嫌弃。接下来,她爹便与叶国公府好几年都不曾往来。直到老国公弥留之际,她爹才回了府,可是最后也没有要那国公爷的位置,而是让她七叔袭了爵位。就这样,她七婶生的,早她三个月出生的叶如瑶,便成了府中的嫡长女。而她则一直养在府外,几乎很少有人意识到叶国公府还有她这么一个嫡女。她爹原本也是誉满京城之人,因着这一个“孝”字,不知落了多少诟病。
车外,马夫“吁”的一声,将她从回忆中唤了回来。马车停稳后,马夫掀开了帘子,恭敬道:“四姑娘,到了。”随后搬下车凳,先去敲门了。
没一会儿,门便打开了,仍如前世一般,是郑管家来开的门,身后跟着他婆娘刘氏。这二人,便是他们家除了桂嬷嬷以外的两个下人,郑管家平日里跟着他爹,既当管家又当小厮,刘氏除了当厨娘,还负责府中的一些粗重杂活。
就是这二人,前世在她爹娘死后,欺负她一个孤女,当时桂嬷嬷护她,刘氏还将桂嬷嬷的手臂给打折了。如今见了这二人,叶如蒙便想起他们前世尖酸刻薄的嘴脸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不说话。
很快,她娘便出来了,桂嬷嬷给马夫打赏了十个铜板,马夫面色有些不快,却也没说什么,总比没有好吧。只是平日里和叶国公府往来的人家,打赏都是半两银子起的,如此一比较,便显得这在外的长房有些寒碜了。
今日的林氏穿着一身藕荷色绣海棠花长褙子,梳着随云髻,髻上只简单地缀着一只木兰花银步摇,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温婉可人。林氏年轻时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生得花容月貌,瓜子脸,黛眉杏眼,十五六岁时便出落得亭亭玉立,颇有林下风气。如今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肤色仍白皙通透,再加上她性子柔和,平日里多注意养护,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而且她多年来,与叶长风如胶似漆,恩爱无双,面上的好气色更是多少胭脂水粉都堆砌不出来的。
叶如蒙的样子有七分随了她娘,却比她娘还要美上三分,巴掌脸微微还有些婴儿肥,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眨起来扑闪扑闪的,分外精灵。
叶如蒙一见到林氏,眼泪便控制不住扑簌扑簌地直往下掉。
“这是怎么了?”林氏连忙过来,拿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
叶如蒙任林氏拉着她的手入了正屋,此时叶长风正倚坐在老红木七屏风博古纹罗汉床上看书,一抬眼,便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忙将书放在红木小几上,起身问道:“怎么了?”
叶长风年长林氏四岁,剑眉星目,鼻如悬胆,虽然已过了不惑之年,却并不显老,岁月的沉淀使得当年的翩翩少年变得沉着而稳重,身上自有一股成熟的魅力。自打搬来城北后,还得了个“城北徐公”的美称。
他今日穿着一身深棕色绉纱中衣,整个人如疏风朗月般,只是当下略微蹙眉,关切地看着她。
“今日不是祖母寿辰,怎地这么快回来了?”林氏柔声问道,拉着她在罗汉床上坐下。
叶长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谁欺负你了?告诉爹爹。”世人只知他宠妻如命,为了妻子不惜毁掉一世英名,落得个不孝的罪名,却不知他爱屋及乌,也分外宠着独女。
叶如蒙如今见了已经死去三年多的爹娘还活得好好的,自是克制不住眼泪,可也知道当下不能再哭了,便吸了吸鼻子,掀起刘海儿来。
话虽如此,但林氏哪能不心疼,现在虽消肿了,可还是红红的一大片,可知那皮球踢过来的力道有多大了。叶如蒙没敢说她被皮球砸得晕了过去,免得她娘担心。桂嬷嬷怕林氏心疼,便没有说穿她。
叶如蒙这会儿才擦干了眼泪,笑道:“若是在家里,嬷嬷保不准就拿鞋底来给我揉了。”她这么一说,才哄得林氏淡淡一笑。确实,叶如蒙幼时有些调皮,免不了磕磕碰碰,若是磕到了头,桂嬷嬷一定会第一时间拿起软底的睡鞋给她揉伤口。
“下次注意些便是。”叶长风虽然也心疼,但他向来喜形不露于色,只淡淡皱了一下剑眉,又问起今日府上的事,“见着你祖母了?她身子可还好?”
“见着了,祖母身子硬朗着呢,笑得可开心了。”叶如蒙笑道。
可是,前世这个时候,祖母身子虽然还健朗着,却在第二天听到她爹的死讯时突然中风了,后来在病榻上熬了一年,便撒手人寰了。
这一世,若是爹爹没出事,那祖母是不是也能好好地活着?祖母向来宠爱爹爹,虽然嘴上不说,但明眼人都看在心里。只要祖母还在,定然有他们这一房的立足之地。
☆、宠妻如命
其实爹爹也是很关心祖母的,每年祖母寿辰,他都会提前悉心准备寿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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