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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長工抗日喋血記.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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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工抗日喋血记/【门北】
1944年6月22日凌晨,衡阳保卫战拉开帷幕。面对日本鬼子的兽行、残暴以及对柳坡寺旷世之宝的觊觎,茶树林的长工在汤长林的组织下,无所畏惧,用智用谋,以血肉之躯,同敌人进行一场又一场的血战,奏响长工们勇斗侵略者和保护国宝的强音,谱写出长工们在反抗日寇侵略者时表现出的情与爱、灵与肉的独特精神境界。
1、战火中进城接人
1944年4月,侵华日军为打通大陆交通线,实施“一号作战计划”,即豫湘桂大会战;6月22日凌晨起,疯狂攻击衡阳。
炮声震耳,硝烟弥漫,炸弹呼啸着落下,子弹飕飕地飞;沟塘的水被掀得沸反盈天,泥土横溅;血流成渠,尸骨遍地。
中国守军对日寇进行顽强抗击。
离衡阳约60公里的塘村,位于从雁城至广西桂林的一条山涧小路的边上;在这条名不见经传的路上,有一座寺庙,名叫柳坡寺,内有一件镇寺之宝,相传是建文帝出逃时赠与的宝物。
飞机的轰炸声,从城里逃出的一波又一波的难民,陡增村民的紧张和害怕。
在茶树林干活的长工们面露愁色,凑在他们的领头人汤长林旁边,问:“长林,这小鬼子会打到我们这里来吗?”
“我们这里是远近闻名的茶油村,小日本就是强盗,会来抢我们茶油的。”汤长林抬起头,远远地指着村前的路,说,“从这条路往南,可以到桂林,我估计鬼子会从我们这里经过。”
“那怎么办?我听逃难的人说,鬼子是畜生,什么缺德的事都干,你是我们的头,你领着我们逃吧。”
汤长林从容地笑笑:“不用怕,我们有那么大的茶树林以及后面的崇山峻岭,如果鬼子敢来,我们把这帮畜生牵进来,弄得它晕头转向,然后慢慢收拾它。”
众长工嘿嘿笑起来。
塘村的族长吉贵仁的左眼一个劲地乱跳,他在大院里,瘸着腿来回地走。夫人刘梅端上茶,轻声地说:“老爷,您别着急上火,喝点茶,静静心。”
“我哪有心思喝茶!我弟弟吉贵义全家到现在还没回来,真是急死我。你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把汤长林叫来。”刘梅刚迈开步子,他叫住:“你让厨房预备22斤糯米团子,里面多放点腊肉。”
“嗯。”刘梅应一声,不解其意,问一句:“老爷,这不过年不过节,做那么多糯米团子干什么?”
吉贵仁挥挥手,说:“别问那么多,你去吩咐厨子做就是,我自有用处。”
六月的南方,闷热难耐,吉贵仁不停地摇着大蒲扇,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起来,见汤长林满身是汗地跑进来,急迫地说:“长林,贵义一家不知出什么事,一点消息没有。我想让你带10个人去城里找他们,赶紧把他们接回来。”
“大哥,现在衡阳炮火连天,危险得很。加上我,11人进城,非常不安全。我的想法是,光接贵义二爷一家回来,5个人就行。”汤长林用袖子擦一把脸,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接着说,“人多招人注意,公猪岭李大个子土匪最近活动起来,前五天,也就是鬼子打衡阳的第三天,他们在柳村抢了一票。”
吉贵仁用拐杖戳地说:“春节后,政府派军队剿过一次,你还带10多号人去参战,没有把李大个子土匪全灭了?”
“打死87个土匪,可是李大个子事先得到报信,带着10多个亲信逃走了。”汤长林说,“这帮土匪觉得政府无暇顾及,他们的机会来了,于是纠集一些人又开始抢劫。”
“我本来想让你多带点人去,把没有卖完的茶油挑回来。”吉贵仁边思索边说,“你的想法有道理,就带5个人,你自己选,把贵义全家接回来就行,剩下的茶油就不要挑回来。”
“大哥,那我什么时候动身?”
“你们今天晚上早点睡,明早麻麻亮就出发。我已经让你嫂子备了20多斤糯米团子,你们都带上。”吉贵仁若有所思地说,“你看日本军队能打下衡阳吗?据说国军第10军的军长方先觉带兵打仗有一套,常德余程万部被围时,第10军最先赶去救援的,战斗力很强。”
“国军中有的将领很能打,但内部派系多,互不买账,有的相互拆台,配合作战能力弱。我估计衡阳守不住。”汤长林汗渍渍的,浑身不舒服,想尽快结束聊天,拎一桶水冲一个凉爽爽的澡,“大哥,你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去忙。”
吉贵仁挥挥手,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点头。他对这位曾救过命的兄弟深为信任,每遇棘手或重大的事,他都要找汤长林商量,也交给他去办。对于他刚才的一番话,吉贵仁觉得有见地,派人去镇上再多买点粮食食盐之类的东西。
次日,东边露出鱼肚白。吉贵仁送到村口,把他拉到一边,说:“长林,你这次去的是被日本鬼子狂轰烂炸的衡阳城,很危险,但你要务必把我弟弟一家接回来。”他挥手让吉兴他们先走,悄悄地说,“如果遇到你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你按我给你的地址戴上这枚戒指去找这个人。”
汤长林接过他的东西,好奇地问:“大哥,你以前没跟我提起过,你在衡阳城有一个神秘的人,他是什么人?”
“为生意的需要,我专门派这个人在城里打探消息的,如果没有大的事,他不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他。为他着想,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他熟悉衡阳的每一条街道小巷,这次他或许能帮上忙。”吉贵仁把接头暗号告诉他,并说,“戒指和暗号缺一不可,只有两者都对,他才帮你。”
“我记住了,大哥,你回吧。”汤长林转身小跑步跟上,吉贵仁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们,直到他们背影消失在晨雾之中。
回到家里,吉贵仁仍然茶饭不思,响午过后,刘梅看他愁眉苦脸,心里着急,说,老爷,如果你还不放心,你就让儿子带3个人去接应他们。
“孟阳心气高傲,喜欢逞能,我担心他出去惹事。”吉贵仁转而一想,“不就是接应他们吗?让他带人去也好,你去把他叫来。”
汤长林带人急匆匆来到衡阳城下。飞机投弹,重炮轰击,爆炸声此起彼伏,处处是狼烟,难民抱头乱窜。
他们躲在城外的一个斜坡下,汤长林叫吉兴带一个人想办法进城摸一下情况,说:“你看看城里是什么状况,快去快回。”
吉兴答应一声,拉上一个人,向乱糟糟的城门走去。
吉丙叶走过来,说:“汤总管,我们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大伙饿得前胸贴后背,要不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
“丙叶,我和你一样,是长工,别叫我总管,就叫我长林。”汤长林拍拍他的肩,说,“还是你想得周到,大伙肯定饿了,吃糯米团子。吉旺,你去弄点水来。”
吉旺怯怯地站起来,眼睛看着地,嗫懦地说:“汤总管,这炮打得这么凶,我怕,你派别人去吧。”
汤长林抱拳道:“我拜托你们,我是一个地道的长工,一定不要叫我总管,大老爷从来没有封我为总管。”
吉丙叶说:“你是大老爷信任的人,什么大事都让你去,你实际上是总管,是我们长工的头,你不让我们叫你总管,叫你长林,这在外面不太好,那我们叫你‘头’,这总可以吗?”
汤长林苦笑着说:“真拿你们没办法,行,就这么叫吧,不过,回去后,就不能叫了。”他转向吉旺,说,“你不去弄水,就不让你吃香喷喷的糯米团子。”
吉旺饿极了,流着口水,说:“我去,我去。”其他人“嘿嘿”笑起来。
天气炎热,炙烤着大地,风夹杂着难闻的气味吹过来。他们蹲在阴凉的地方,吞着糯米饭,喝着浑浊的水,汗水湿透衣服。两个小时后,吉兴带着人,上气不接下气回来。
汤长林让他们先吃点饭。吉兴鼓着腮帮子,说:“进城要盘问,我们给了两块银圆才混进去的。好多房子倒了,到处是烟火,街上垃圾碎片成堆,太惨了。”
汤长林皱着眉头思考,说:“我们分成两组,我和吉兴吉汪进城,丙叶你们三个在这里等我们,如果我们明天早晨还没来跟你们会合,这说明我们出事了,你们就回去告诉吉大老爷。”
“头,这么凶险,我胆子小,我在这里等你们,你找别人去。”吉旺愁眉苦脸地望着他,蹲在地上说。
汤长林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说:“啰嗦什么?走啊。”
他们冒着雨点般的子弹赶到吉家设在城里的茶油坊。屋内一片狼籍,被洗劫一空。汤长林于客厅中找到二爷吉贵义二少奶奶桂秀羽的尸体,惨不忍睹。吉贵义被绑在柱子上,从上到下赤身,胸前千疮百孔,下身的棒槌被割掉,塞在他的嘴里;桂秀羽躺在地上,纤丝不挂,双乳不知何处,腹部有十余处枪刺口,下身更是血肉模糊。
吉旺吓得尿裤子,两腿哆嗦,双手掌捂住眼睛,哇哇大哭,泪流满面。
吉兴攥紧拳头,怒睁一对眼,恨恨地说:“小鬼子,我要宰了你们这帮畜生”。
汤长林咬住牙关,小心地把吉贵义放下,说,你们俩听着,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不是报仇的时候,快找小姐和少爷。
汤长林在卧室找来两套衣服,给死者穿上,和吉兴把遗体抬进卧室,轻轻地放在床上。
他们两个一边找,一边轻声地喊:“小姐,少爷;云梅,孟星;。”
少爷吉孟星听到喊声,从客厅右边的一处密室爬出来,蓬头散发,全身像筛糠一样,抱住汤长林,泣不成声。
汤长林安慰他,说,不哭,不哭。孟星,你姐姐呢?
“我姐昨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是她学校的唐菊茹老师找她有事商量,说好昨天上午8点前回家,和我们一同回乡下,可一直没回来。鬼子是昨天中午来的,我爸妈就遭小鬼子祸害了。我是被我父母塞进密室才躲过小鬼子。”吉孟星哭着诉说。
“头,天色不早啦,我们赶紧想法子运二爷和二夫人回去。”吉旺嘴唇发抖地说。
“现在最要紧的是做两副担架,吉旺你陪少爷呆在客厅,给少爷吃点东西,哪里也别去;我和吉兴去找长木棒和绳子。”汤长林边往外走边说,“无论能不能找到这些东西,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回到这里。”
一发炮弹呼啸着飞过来。
2、星夜运遗体
“快趴下!”汤长林大声吼叫一声,一个箭步,抱起吉孟星滚到一边。一声巨响,弹片飞射,其中一小片击中汤长林左腿,血流如注,吉孟星面如死灰。
吉兴爬起来,扶汤长林坐在门槛上,猛地把弹片拔出来,说:“头,你很幸运,弹片进入不深,没有伤着骨头。”他对吉旺他们喊道,“去找酒精和纱布。”
“我知道在那,我去。”吉孟星惊魂未定,跑进里间,拿来酒精和纱布给吉兴,抱住汤长林,呜咽地说,“谢谢叔叔,你为救我受伤。没有叔叔相救,我就被炸死了。”
汤长林抚摩他的头,说,小事一桩,别哭。孟星,你已经十七岁,像一个男子汉,勇敢,坚强,懂吗?
吉孟星点点头。
“你们别出去,留下我们两个,我担心少爷。”吉旺嘟哝着说,“我看有两快门板还可以用,干脆拆下来,用它们抬二爷和二奶奶。”
吉兴拍一下他的头,说:“你是猪脑子,120里山路,用门板怎么抬回去?”
汤长林没有说什么,双手撑起来,和吉兴分头去找。
汤长林闻着腐肉的异味,在附近寻觅,没有找到所需的物件,无奈之下,用戒指和暗语联络到那外号叫丁蛋的人,丁蛋听着流了泪,让他稍等。半个小时,丁蛋备齐两副担架,问:“大老爷有什么话带给我?”
汤长林让他坐下,悄悄地说,吉老爷让我告诉你,油坊里剩下的茶油,由你处置,卖掉可以,送人也可以;然后,你离开衡阳去县城,安顿下来,这个月底之前回乡下找老爷一次。
丁蛋答应着,行,我听你的吩咐。我去县城做什么?
“日本占领这些地方后,李大个子土匪肯定会找日本鬼子做靠山。县城离公猪岭只有40里左右,土匪头子会带大部人下山投靠日本人,少部分土匪留在老窝里,万一日本人翻脸不认人,李大个子会重回公猪岭。你去县城打听他的消息;另外,也摸一摸鬼子的情况。”汤长林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圆给他,说,“你自己要担心,去吧。”
丁蛋接过钱,放进兜里,说,谢谢,汤总管。
汤长林甚是惊讶,说,我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姓汤?
丁蛋说,吉大老爷叮嘱我小心,他不会随便来找我的,除非要紧的事,要么他自己来找我,要么他派汤总管来找我。
丁蛋说完,消失在薄暮和烟火之中。
见汤长林扛着两副担架走过来,吉兴悬着心放下来,接下担架,说,我找了好一阵子,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找着,你是怎么找到的?
汤长林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说,我们赶紧把二老爷和二夫人的遗体放在担架上,只要小姐一回来,我们就出城。
吉孟星闭着眼,不敢看,吉兴见状,用纸盖住死者的脸。汤长林把他搂在怀里,说,别害怕,他们是爱你疼你的父母。
吉旺站在门口张望,天色暗下来,枪声慢慢稀疏,在北边,偶尔还传来炮声。汤长林思索着:看来日本鬼子不喜欢黑夜,在夜里不会进攻了。
汤长林说:“吉旺,你把糯米团子拿出来,我们吃点东西。”
吉旺给每个人一个糯米团子,说,这周围尸臭得很,熏鼻子,怎么吃得下?
“这打仗就要死人,天气这么热,尸体来不及埋,能不变臭吗?”吉兴骂他,“一大早出来,没有洗澡,你身上也是一股汗臭,何况死人呢?”
汤长林说,吉旺,别讲究啦,多吃两个,这晚上抬担架要力气的。
“等人易久”。他们用过餐,抬头望见天上的星星,吉兴心里不免着急,说,头,这么等下去,我看不行。要不这样,我带少爷去找小姐,你看行不?
“小姐曾跟我提过,她的学校在牌楼冲那边,我们从这里过去,得一个多小时,这来回得两个多小时,如果走岔了,那更耽误时间。”汤长林看着朦胧的他们说,“耐心点,我们无论任何得把小姐接回乡下,否则,她一个人在城里,不是很危险吗?”
吉旺突兀地冒出一句:“吉小姐万一已被日本鬼子的炮弹炸死呢?那我们一直等下去?”
吉孟星哭起来,说:“我姐不会被炸死的,你不要胡说。”
吉旺知道闯祸了,赶紧向少爷赔不是,说,你别生气,我不会说话。
汤长林走过来替他解围,说,“吉人自有天助”,小鬼子的炮弹炸不着你姐,孟星,你别往心里去。
吉旺抽自己一记耳光,说,你看这张破嘴,净说不吉利话。我的意思是,头,我们一直等下去吗?
汤长林心里同样没有底,如果吉旺的话成真,那该如何是好?他打一个冷战,说,我们等到半夜,如果那时小姐还没回来,我们只好不等了,给她留一个条。孟星,吉兴,你们两个先眯一会儿,我和吉旺坐在门口看着。
过度的劳累,他们太困了,或躺在长凳上,或坐在地上,不一会儿,浓浓的睡意袭来,间歇的枪炮声和持续的哀哭叫喊成了他们的催眠符,弥漫空中的尸臭已使他们的嗅觉迟钝,他们都睡觉啦。
午夜不到,唐菊茹老师和小卢提着昏暗的马灯送吉云梅回来,汤长林惊醒,揉揉眼睛,站起来,把其他人喊醒,悲伤地说:“云梅,你回来了,你可要挺住啊。”
吉云梅警觉地问:“你们来做什么?出什么事?”
“姐,你怎么才回来!爸妈昨天中午被一群鬼子祸害了。”
吉云梅奔过去,伏在担架上的父母身上发呆,失声痛苦,眼泪似水一样流淌,撕心的哭声在夜空中飘荡,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落泪。
“爸,妈,是我害了你们。如果我昨天上午就回来,我们就回乡下了,你们也不会被那帮畜生杀害。爸,妈,是女儿不孝啊。”
汤长林在一旁说,云梅,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不孝。这笔帐要记在鬼子头上,跟你没有关系。
唐菊茹拉起她,擦干她的眼泪,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慰她,说,云梅,刚才那位先生说得对,这不是你的过错;杀害你爸妈的这笔血债,我们迟早要跟小日本清算。
吉云梅理理凌乱的头发,转向汤长林,说,哥,你带人把我父母连夜运回乡下,我要留在城里打鬼子,让它们血债血还。
汤长林说,云梅,我看你恨小鬼子恨糊涂了,我是你伯父你爸的兄弟,你应叫我叔,你怎么叫我哥?
“你不是我伯父我爸的亲兄弟,而且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叫你哥没错。我们先不争论这个,你带上我的弟弟赶紧走。”
汤长林劝她道,云梅,即使要打鬼子,也要回家下葬父母以后再说。其实,在村子里照样可以打鬼子。
见吉云梅还在踌躇,他继续说,日本鬼子虽被守军打退,我估计他们很快打过来,这里很危险。我们得赶紧把你们父母的遗体运回乡下安葬。料理完丧事,我们一起打鬼子,行不?
吉云梅把她弟弟拉过来,说,长林哥,我弟弟就拜托你带回去,请我伯父照顾他。我不会离开的,我要在这里杀鬼子,为父母报仇。
吉旺急得直搓手,说,小姐,你别固执,再拖下去,天一亮,鬼子炮弹飞过来,我们能不能出城都难说,你不希望你的爸妈成为孤魂夜鬼吧。
汤长林制止他,吉旺,你怎么说话的?快向小姐陪个不是。
吉旺低下头,轻声地说,对不起,小姐。我不是着急吗?我怕我们不能将二爷二夫人运到乡下安葬。
吉云梅摇摇手,说,吉旺说得在理,你们快走,再晚的话,你们走就难了。
唐菊茹把她拉到旁边,低声地说,我们的组织为保存抗日力量,决定大部分同志要撤出衡阳城,我你和小卢要到你们县工作,建立联络点。本来,我们是一起走的。但是你父母被日本鬼子祸害了,你先回去办丧事,我过几天来找你。
吉云梅想了一会,说,唐老师,既然是组织的安排,我服从。但你能不能让我杀几个鬼子再走?
唐菊茹说,不行,你这样去跟鬼子干,太不理智,是蛮干。云梅,其实,只要是打日本鬼子报血海深仇,乡下和城里是一样的。赶紧走吧,我们很快来看你。
吉云梅咬着嘴唇,点点头,到已被鬼子翻箱倒柜的房间里,找几件衣服和书,用一块兰布包上,挎在肩上,走出来。
汤长林吁一口气,和吉旺抬二老爷的遗体,吉兴和小卢抬二夫人,他们默默地走到城门口旁停下。汤长林说,唐老师,你和小卢别出城了,请回吧,在城外,有三个人接应我们,谢谢你们。
“那行,否则我们进来还得费一番周折。”唐菊茹把吉云梅拉到一边,说,“你们这一路全是小道,路两边是山,你带上我的手枪,万一遇上土匪,用以防身。”
吉云梅没有推辞,把枪放进包袱里,与唐菊茹他们道别。
汤长林一行来到城门的关卡前,向检查的人说明情况,出城门。走出20多米,一个当官领着几个人拿着火把端着枪冲过来,用疑惑的眼光,围着他们转一圈,大声喝道:“三更半夜往外运尸体,我看你们是奸细,给老子仔细搜!”
3、血染日特
他们吓一跳,惶惶张望,还是汤长林反应快,要大家放下担架,小跑步过去,说,官爷,我们塘村的,我家二爷二奶奶在城里被日本鬼子祸害了,我们要抬他们回乡下安葬。
汤长林从袋里拿出10块银圆,放在他手里,说:“给弟兄们买点酒喝”。
他掂一掂,放进口袋,掀开纸,看看死者的面部,说一声“晦气”,带着人离开。
吉云梅招呼大家快点走。在斜坡后面,吉丙叶他们一看就明白发生什么事,只说“小姐少爷多保重”,捏着鼻子,换下汤长林他们,接着赶路。
吉兴提着灯引路,在离城20里的地方,他们遇上吉孟阳。
“妹妹,怎么回事?”他拉住吉云梅,说,“是不是小鬼子把叔叔婶婶杀害了?”
吉云梅抱住他哽咽无声。
汤长林上前,说,二爷和二夫人被日本兵害死的。孟阳,你这是来接我们还是为别的事?
“长林叔叔,你走以后,我爸总感觉不踏实,又让我带着3个人来接你们。”吉孟阳流者泪,叹息道,“我爸最担心的事出现了。这该死的日本鬼子,我发誓要宰了它们。”
汤长林说,孟阳,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有话回去说,我们还是快点赶路。
吉孟阳拉着孟星跟着他们走,想起一件事,对汤长林说,在前面的三岔路口,我们路过的时候,有两个人在挖坑,旁边放着几块路牌,有点鬼鬼祟祟的,我觉得好奇怪。
汤长林拿出怀表,凑近灯,说,这么深的夜,他们在插路牌,是有点反常。如果是国军有军事行动,完全可以白天做,何必这么晚呢?
“报纸上讲,日本的密探很猖狂,最近在衡阳城发现好几起。”吉云梅说,“长林哥,你看,会不会是日本人的探子?”
汤长林说,孟阳,你说得有道理,这确实不寻常。三岔路口位于衡阳城的西边,如果路牌是日本人在弄,那日本军队很有可能从这个方向进攻衡阳城。
“如果是这样,而守城的国军还一点不知,岂不是很被动?”吉云梅忧愁地说,“长林哥,你带长工队守茶树林,打过土匪,你有这方面的经验,你看怎么办?”
“妹妹,你叫他哥,我叫他叔,全乱套了,我们都叫他叔吧。”
“孟阳哥,你叫你的,我叫我的,有什么乱套的。”吉云梅说,“长林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吉孟阳边吃边拿出一把枪给汤长林,说,我带了两把手枪,我们去把他们抓起来,然后把他们送到守军那里。如果他们反抗,就毙了他们,正好替我叔叔婶婶报仇血恨。
“我估计,假如挖坑的人是日本特务,那么必有人躲在暗处警戒。我们贸然去抓他们,非常危险。”汤长林接过枪,别在腰上,说,“还是派丙叶返回城里报告吧,这小子很机灵。”
“孟阳哥,我觉得长林哥的办法好。”
吉孟阳见堂妹支持他,便没有吱声,闷头喝水,心里想:胆子太小!然后站起来,说,长林叔,我去方便一下。
“别走远了,快点回来,我们马上就出发。”汤长林吩咐一句,把吉丙叶叫过来,说,“孟阳少爷他们经过前面的三岔路口时,看见两个人挖坑,设路标,我们觉得这两个人很可能是日本特务,意味着日本鬼子可能从这个方向袭击。你带一个人返回衡阳城,向守军报告。”
吉云梅从吉旺那里拿来四个糯米团子给他,说:“这事要快,别耽搁。这事办完后,快点回来。”她想一想,又说,“长林哥,要么让孟阳少爷带人去吧,毕竟是他所见,这事蛮重要的。”
吉兴插嘴:“小姐,你知道的,孟阳少爷好争强,脾气火暴,一句话不对付就会动手,我担心他去会出事。”
“还是丙叶去。云梅,这天气太热,你父母抬回去马上就得入殓,如果孟阳不在场,不合适。这样吧,稍等一会,让孟阳给丙叶详细地讲一遍。”他手指树丛,说,“吉兴你去找一下孟阳少爷。”
吉兴应声而去,在树林中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觉得事情不妙,即刻返回,说:“头,没有找到孟阳少爷。”
汤长林脑子一惊,让吉云梅带人守着,自己和吉兴吉丙叶等人点燃火把去找,可寻找一遍,不见踪影。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吉兴说,孟阳少爷会不会一个人去抓日本特务?
汤长林醒悟道:“对,这里离三岔路口也就一里地,孟阳很可能一个人去了,他有危险。这样,云梅吉旺你们留在这里别动,我和吉兴丙叶去三岔路口看看。”
吉云梅解开包袱,拿出一把手枪,说:“长林哥,这个你们带上,或许用得上。”
汤长林接过枪,交给吉兴,对吉丙叶说,这里只有两把枪,委屈你带上一把刀。
随着汤长林一招手,他们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吉云梅把剩下的人聚集在一起,把灯灭了,说,我们就坐在这里,不要离开,不要讲话,更不许抽烟。
吉旺不解地问,小姐,你怎么把灯给灭了?这么坐着,吓死人啊。
“你傻呀,伸手不见五指,我们点着灯,坐在这里,不惹别人的注意才怪。如果是那样,我们就危险了。”
对这条路烂熟于心的汤长林跑步接近路口,看见了火堆。借助树木和夜色的掩护,汤长林朝路口仔细观察,压低声音说:“你们看,孟阳少爷确是去了,吉兴你带着丙叶悄悄地从左边包抄,我从右边过去。记住,如果那两个人是日本特务,则至少有一个日本特务在暗处,我开枪并冲出去后,你们要耐心等待,当在暗处的日本人出现时,你们才行动。”
他们“嗯”一声,快速离去。汤长林小心翼翼靠近,在一棵大树处隐蔽,掏出枪,子弹上膛。就在这时,见吉孟阳跟那两个人发生激烈争吵,一个人突然一锹,拍在吉孟阳的脑袋,鲜血喷射,溅在那两个人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汤长林克制住悲痛,“啪啪”两枪,一人倒地,一人被击中右大腿,跪在地上,拔出枪,四处乱指,疼得龇牙咧嘴,失声骂道“八嘎八嘎”。
“果然是日本特务!”汤长林换一个隐蔽处,连打两枪,一枪打中那人的右手,他的枪掉在地上,另一发子弹射入他的左大腿。
汤长林敏捷地闪到另一棵树的后面,他前一个藏身处即被数梭子弹扫射。汤长林暗暗惊讶“好险啊”。
受伤的日特拼命地往他隐蔽的同伙的方向爬。
时间缓慢地过去。此刻汤长林最担心的是,吉兴被仇恨的怒火烧着而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汤长林对吉丙叶有信心,他虽然枪法不太好,但人机警,脑瓜子好使。
汤长林发现隐藏的一个敌人匍匐去救他受伤的同伙,另一个人端着冲锋枪在一簇矮树旁往自己这个方向瞄。汤长林判断,日特应该是四个人,他们认为自己已被打死,故壮着胆子出来救他们的受伤的特务。
汤长林决定先干掉那个端冲锋枪的敌人,希望吉兴能配合他击毙另一个。他瞄准,果断击发,端冲锋枪的敌人应声倒地。如他所愿,吉兴亦打中另一个敌人。
汤长林从大树后跳出来,就地一滚,拣起冲锋枪,喊道:“你们快出来!”他跑到孟阳身边,扶起他,右手指往颈动脉一摸,流下泪来,说:“吉兴,你们快点把没死的那个鬼子绑结实,把打死的三个特务拖进树丛中,盖好。”
他们把受伤敌人包扎,捆得像一只粽子;吉丙叶把枪支归到一块,从他们身上搜出的证件拿给汤长林看,把死的敌人和路牌扔进树林,用树枝盖上。
“头,你打掉干活的两个特务,我就要冲出来,幸亏丙叶死死地拽住我,现在想一想都害怕。”吉兴由衷地佩服他,摸一下后脑勺,说,“我们缴获两支冲锋枪,4把手枪,怎么办?”
吉长林说,我们长工的护林队缺枪,全部带回去,或许我们以后打日本用得着。
清理完战场,汤长林背着吉孟阳,他们抬着鬼子,去与吉云梅回合。
天色开始麻麻亮,吉云梅接连失去三位亲人,心情沉重,抱着她堂哥的尸体痛哭。
汤长林没有工夫悲戚,一方面吩咐吉兴带人砍树,做一副担架;另一方面,对吉丙叶说,我们人手缺,你只能带一个人把那个受伤的日本特务送到衡阳,连同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证件交给守军,并请守军派人来现场看。
汤长林抬头望一眼即将破晓的天空,对吉旺说,看样子,今天又是一个大热天,你带人多备点水。
准备妥当,一行人抬着三具遗体疾步前行。
4、棺木前摁血印
黄昏时刻,他们疲惫不堪地回到塘村,成群苍蝇尾随而至,嗡嗡声,黑压压。
吉家哭声四起,直上云霄;亲戚村民见之,无不垂泪;整个村子笼罩在悲痛之中。
柳坡寺净智住持亲自来悼,吉旺陪着。
刘梅哭死过去,吉贵仁目睹弟弟弟媳妇和儿子的惨容,悲痛欲绝,嗓子哭哑,怒气填膺,手指向天,发誓道,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哪怕倾其所有家产!
汤长林扶着他,哽咽着说,大哥,您要保重身体,报仇杀日本鬼子要靠您领头。
吉贵仁抹掉眼泪,说,死者入土为安。时逢乱世,讲究不了那么多,吉家的面子也不要了,后天就草草发丧,然后谋划打日本鬼子。云梅孟星,你们意见呢?
已是泪人的姐弟,齐声道,我们听大伯的。
吉贵仁分完工,跛着腿回书房,坐在椅子上,叫汤长林和吉云梅进来,说,日本鬼子连畜生都不如,把我弟弟弟媳祸害成那个样子,我唯一的儿子也为抓日本特务牺牲,这个仇一定要报。长林,你看怎么办?
汤长林说,大哥,要报仇打鬼子,必须有一支经过训练的队伍,而茶树林的护林队只有11人,太少。我有一个想法,在护林队的基础上组织塘村抗日自卫队,长工共有103人,我估计,可以动员3040人参加。
“大伯,我觉得长林的主意好,组织完队伍后,就立即进行训练。”吉云梅被派到县城工作的任务之一是发动群众,组织抗日,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遇,于是赞同汤长林的主张。
“可是大多数长工不愿意摸刀摸枪,他们怕死怕受伤。”吉贵仁皱着眉毛说,“长林,这事你清楚,我们为防土匪抢茶籽茶油,要建立护林队,好说歹说,只有10个人愿意参加,加上你,才11个人。”
“大伯,这次情况不一样。日本侵略者要占领整个中国,我们面临亡国的危险。为了不做亡国奴,只有团结起来同日本鬼子战斗。我想,只要把这个道理给大家讲明白,大多数人会参加抗日自卫队的。”吉云梅鼓足勇气说,“我可以帮长林做这件事。”
吉贵仁看她一眼,心里暗暗惊讶:这个侄女在外面呆了几年,居然能说出这番道理,真是不简单。他说,这件事由长林负责,侄女你在丧事结束后帮帮他。今天你们够累的,回去歇息歇息。
不仅是吉贵仁,汤长林对吉云梅的变化也刮目相看,他躺在床上,思索:三年前,她随父母去衡阳,帮父母记账,又去学堂上课,如今她懂得这么多道理,已经不是从前时常跟着自己屁股后面玩的小姐了。
第二天上午,吉云梅戴着白花,执意要陪汤长林做长工的工作。
他招呼十几个长工围坐一圈,说,如今日本鬼子打到衡阳了,把二爷二夫人祸害成什么样,大伙看到了,吉孟阳为抓日本特务也被日本人杀害了。我们要成立抗日自卫队,打日本鬼子,为他们报仇雪恨,你们想不想加入?
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吉长腿嘀咕道:“我们在茶树林干活,不去城里招惹日本人,它们会来塘村打我们?”
“日本在一个岛上,我们中国没去惹它,但日本人却派兵侵略我们的东北北京上海南京等等地方,杀害中国同胞。”吉云梅慷慨地说,“日本狼子野心,它想占领全中国,把我们变成亡国奴。”
“小姐说得对,无论我们是否去惹日本鬼子,这帮畜生都要打我们,杀害我们;与其坐着等死,我们不如拧成一股绳,跟小日本干。”汤长林附和着说,“我曾经跟你们说过,日本鬼子和汉奸一定会来我们村,为什么?因为它们要来抢我们的茶油。我们只有加入自卫队,才有生路。”
李唢呐说,我是外乡人,来塘村做长工,就是想过一段安稳的日子;我是中国人,想打日本鬼子,不怕死,但怕受伤;如果打仗负伤,大老爷给我一点钱让我走,那我就惨了,往后就生不如死。
大家纷纷点头:“唢呐的话说到我们心里去了。”
吉长腿说,我记得去年打土匪,护林队的一个队员受重伤,老爷给他一笔钱让他走了,据说,他现在成为乞丐了。
吉云梅低声问汤长林:“这是真的吗?”
“有这么回事。”汤长林提高声音说,“我不骗你们,打鬼子就会死人负伤,但如果怕负伤就不去打鬼子,那么我们还是一个爷们吗?”
吃过中饭,吉贵仁把汤长林吉云梅叫到客厅,问:“我听说,你们找不少长工聊过?有多少人想加入抗日自卫队?”
汤长林说,我和云梅摸了底,事情如你所料,想加入抗日自卫队的长工不是很多,加起来有20来个,但比上一次好。不过,大伙抗日打鬼子的心是有的,我们不要急,把队伍训练好,打几次胜仗,鼓舞人心,想加入自卫队的人会增加的。
吉贵仁愁容地说,你们看,什么原因呢?我自认为对长工是慷慨宽厚的,在茶树林盖了房屋给他们住,雇厨子给他们做饭,有病找郎中医治。我家三位亲人遭日本鬼子杀害,我要组织抗日自卫队打鬼子报仇,他们就不肯出力?太没良心了!
“大哥,你对长工们好,大伙记在心里。你看,大伙干活没有偷懒的,没有要走的,打土匪守茶树林,大伙也挺卖力的,这说明大伙对你信任,知恩图报。”
吉云梅说,据我们了解,大伙对成立自卫队打鬼子是支持的,也不怕死,他们最害怕的是战场受伤,因为只要负伤不能干活,就得拿一笔钱走人,那往后这些人的日子会苦不堪言。
“不能干活的长工不能留,这是惯常的做法,远远近近都是这样,我也不能破例。”吉贵仁站起来,说,“侄女,你在外面见过世面,你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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