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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寵妻如寶.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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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宠妻如宝
作者:不毒舌会死君
昔日
平安后街。
暗红色铜栓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绣花长袄的婆子探出脑袋往外瞧了几眼,在看到台阶底下一个戴着斗笠的粗布短衫女子时,快步走了出来。
“你又来做什么?!”一出口,便是不耐烦又嫌恶的语气。
唐珞珞掀起斗笠一角,看向婆子,眼神露出些许希冀:“表姐肯见我了吗?”
婆子暗骂了一声晦气,不情愿的冷哼道:“进来吧。”
穿过长长的游廊,唐珞珞跟着婆子来到了一座高大精美的阁楼前,进入正堂,唐珞珞一眼便瞧见了软椅上金丝华服的娇艳女子,染着鲜红色蔻丹的指甲轻轻扣着扶手,慵懒的斜靠在一侧,周围仆奴簇拥着,如众星捧月般高高在上。
这人,就是从小寄养在她家的表姐,唐婉卿。
迎着四面八方而来的鄙夷目光,唐珞珞从容的叩首行礼,额头点地:“草民拜见晋王妃。”
久久未听到免礼,唐珞珞只能匍匐在地一直跪着。
她是低贱的平民,她是尊贵的王妃,尊卑有别,她也只能跪着。
直到膝盖已经痛得麻木,才听到首座上的女人懒懒道:“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
唐珞珞直起腰,长年锻炼出来的坚忍让她从容的说完接下来的话:“我所求从来只有一物而已,求表姐把我的那副金蝉银针还给我,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胡说!那明明是本王妃是嫁妆!”首座上的女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正要发怒,瞥见门口进来的一个身影,突然嘤嘤嘤的哭泣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唐珞珞浑身一震,心里蓦地泛起密密麻麻的苦涩。
来人一袭暗红色锦袍,头戴八宝珠冠,俊美的脸庞犹如鬼斧神工,锐利的眸子利剑般射在中间跪着的唐珞珞身上,冷然间闪过一丝疑惑。
“她是谁?”
一句再自然不过的话,却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唐珞珞的心里,让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再一次鲜血淋漓。
唐珞珞颤抖着唇,叩首行礼道:“草民唐珞珞,拜见晋王殿下。”
晋王眸子一眯,声音如腊月寒冬:“竟然是你!”
五年不见,晋王不禁再次打量起这位曾经明媒正娶的晋王妃,曾经曼妙的身姿如今枯瘦如柴,干枯的长发中隐约可见几缕白丝,尤其是覆在地上的十指,枯黄龟裂,诡异的扭曲着,让人看了忍不住作呕。
晋王皱了皱眉,别开眼不想再看,不悦的问道:“她还来做什么?”
“回王爷话。”伺候在王妃旁边的婆子站了出来,恭敬的低头,不满道:“这妇人仗着跟咱们王妃是姐妹亲眷,三番两次跑到王府来要这要那!”
听之,晋王狠狠地皱起眉头,眼里怒火直蹿,抬腿狠狠地踹了唐珞珞一脚:“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还是跟从前一样!你到底要把你表姐欺负到何种地步你才甘心?!”
唐珞珞狠狠的摔在坚硬的地板上,只觉踹在她肩胛骨的一脚仿佛把她的骨头都踢错位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好几口凉气,半响缓不过神来。
“王爷!”唐婉卿惊叫一声,连忙护在唐珞珞面前,哭求道:“王爷息怒,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妹妹!”
晋王眼里的怒火随着唐婉卿的哭喊求饶又涨了几分,将面前的唐婉卿轻柔的抱起来护在身后,冷厉的对地上的唐珞珞喝道:“来人,把这个毒妇给本王丢出去!以后她若是再敢靠近晋王府,直接给本王乱棍打死!”
“是!”侍卫响亮的声音落下,唐珞珞便感觉自己被人粗鲁的提了起来,拽着她胳膊的手像铁栓一样牢固,每行一步都牵扯到肩胛骨的伤口,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被人像牲畜一样丢了出去,骨头撞击地板,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身后传来阵阵咒骂声,随之,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在地上趴了好半响,尝试了好几下唐珞珞才从地上颤巍巍的爬起来。
周围渐渐聚拢而来一些凑热闹的行人,仿佛是认出了她是谁一般,对她指指点点,说着一些刻薄嘲讽的话。
“这不是五年前差点被晋王府打死的晋王妃吗?”
“听说她进门的第三天,就害得府里一名侧妃流产,当时可是震惊了整个朝野!做了三天的王妃,就被贬为了妾室,活该!”
新婚之夜,夫君无故失踪,她独守空房整整三天,表姐派人给她送来一碗燕窝羹,林氏挺着大肚子来向她请安,看到桌上的燕窝羹便尝了几口,不料当场堕胎身亡。
她被盛怒的荣贵妃差点活活打死,十指因为绞刑而重度扭曲,再也不能把脉看诊,表姐失口否认那碗燕窝是她送的,哭诉她栽赃嫁祸,她由堂堂晋王妃被贬为低等侍妾,只能住在最偏远的院子里,整日以泪洗面。
“这还是小的呢。”路人啐了一口,“这贱人竟然趁着瑾王殿下生辰的时候,跑去勾引睿王,被当场抓包赶出了王府!要我说,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进府一个月后,晋王生辰,她没资格入席,本想早早睡下,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旁边还躺着一名衣衫半敞的陌生男人,还未等她回过神来,表姐突然带着一群妾室推门而入,看到床上的她,吓得失声尖叫。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她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堂堂一个名门书院的院长,竟然私收贿赂误人子弟还冲撞圣上,活该被流放!”
苦寒之地五年,她和爹爹生活得困苦不堪,爹爹一生清正廉洁,无端被宵小之人陷害,年过半百流放边域,不堪苦劳心郁气悴,最后撒手人寰,死的时候,一抔黄土几块青砖,凄寒飘零。
昔日在京城官运似锦的得意门生,竟没有一个过来为他缅怀送葬。
“啪!”一颗鸡蛋正中唐珞珞后脑勺,腥臭的蛋液濡湿了凌乱的长发。
“臭女人!坏女人!快滚!”几个小孩拿着臭鸡蛋和菜叶蹦蹦跳跳的绕着她又打又骂。
不知是谁绊了她一脚,唐珞珞噗通一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得十分狼狈。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这时,一件柔软宽大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遮住了她满身的狼狈和不堪。
男人盛怒的瞪着周围的百姓,薄唇冷冷的开启:“滚!”
随后,唐珞珞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进了一辆马车里,车轱辘慢慢前行着,她颤抖着手掀开披风一角,一双溢满水雾的清澈眸子顿时印入眼帘。
唐珞珞连忙下跪行礼,沙哑不堪的嗓音用力说道:“草民拜见瑾王殿下。”
“快起来。”清瘦修长的男人吃力的扶着她坐了起来。
面对这个曾经不过是举手之劳救了他一次的男人,唐珞珞心里竟有些酸涩,低着头,不想让对方看到她憔悴枯槁的模样。
五年的苦寒生活,早就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样,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宛若桃花般粉嫩欲滴的小姑娘。
面前的男人心里其实很紧张,他知道她的遭遇,不敢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生怕惊到了她一般。
唐珞珞沉默好一会儿,太久没有感受过温暖的她私心的告诉自己,就待一会儿,就一会儿她就离开。
马车缓缓停下。
唐珞珞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卑躬行礼:“多谢瑾王殿下出手相救,草民感激不尽。”说罢,就要下车离开。
一只修长柔韧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男人眸子间溢满了疼痛和悔恨:“这些年,你竟是过得如此不好,当初,我就不该放手。”
期盼热切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那只修长的手抓着她畸形的手牢牢不放,没有嫌恶没有轻视,是那么纯粹的关心。
在她被赶出王府不久,晋王突然身中奇毒,表姐找上她,哭着求她救救晋王,当时她被毒打的伤势还未痊愈,强撑着一口气寻找解毒的法子,因为亲身尝试各种奇药,损了身子哑了喉咙,以至于百毒侵体,活不过几年光阴。
费尽心血做出来的解药不料想被表姐借花献佛,她当时不是没有恨过,但好在那个男人活下来了,她后来也慢慢释然了。
“王爷?”马车外,响起一声轻柔的女声,如黄莺轻啼,婉转动听。
唐珞珞浑身一震,如置身冰窖般,寒彻心扉,颤抖着唇摇摇头道:“但是,不用了。”
抽出自己的手,唐珞珞掀开帘子踉跄着下了马车,在看到巍峨的王府门前一名大着肚子的女人时,瞳孔皱缩。
她曾经给瑾王殿下看过病,天生体质孱弱命不长久,根本无法人事,更不可能生育,那面前这个怀着身孕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大胆野妇,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么放肆的看着我家王妃?!”
“她是本王的贵客。”男人沉声打断了唐珞珞的话,冷冷的瞪了那名尖酸的婢女一眼。
“回去吧。”男人明显不想听她说话,女子诺诺的应了一声是,领着奴仆离开了。
唐珞珞被男人强硬的带进了王府,洗了澡,换上干净舒适的棉裙,还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太阳的余晖在山后渐渐消失,唐珞珞木讷的坐在屋子里的软榻上,就着明明暗暗的烛光,看着自己双手出神。
夜已深,屋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一个人影捧着肚子走了进来。
来人将一个瓷瓶放在她身旁的矮几上,然后缓缓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下。
“唐姑娘,我也是受人所迫,请你不要怨我。”
唐珞珞侧头看着矮几上的瓷瓶,苦笑一声:“她竟是这般等不及,明知道我活不过年底。”
“恨。”唐珞珞握紧手里的瓷瓶,留下酸涩的泪水,“非常恨!”
唐珞珞冷笑一声,凄凉的闭上双眼。
来人悄悄离开,唐珞珞飘到半空中,看着软榻上倒下的身体,突然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不知过了多久,当太阳的光辉顺着窗户的细缝洒进室内,唐珞珞看见一名侍女推门走了进来,在看到榻上口溢黑血的尸体时,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很快,唐珞珞看到瑾王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惶的神色,看到榻上的人时,竟浑身一震,然后猛地扑过去将人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唐珞珞看着那个男人像珍宝一样的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忍不住泪水涟涟,飘下去抱住他,就算摸不到,也还是一声声的安慰着他不要哭了。
唐珞珞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这么体面的下土安葬,看着跪在她墓碑前为她烧纸洒酒的男人,唐珞珞突然好恨好恨,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越是感觉到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温暖,她的心里就越怨恨!
唐珞珞,这十几年,你都做了什么?!
为了一群不值得的人葬送了你的一生荣华!!
昏沉的阴雨天下,寒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山野间凄凉阴冷。
男人烧完最后一张纸钱,突然轻柔一笑,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软软的倒在了墓碑前,黑红的血染在冰凉的墓碑上,诡异莫常。
重生
空气中隐约传来丁香和薄荷的清香,叮叮当当的珠帘撞击声清脆悦耳,让人浑身说不出的舒适和宁静。
就好像小时候睡在铺了凉席的闺房中,半醒半梦间,眷恋着微风的惬意,没有为生计苦命奔波的劳累,没有为亲人忧愁不完的担心,也没有心里起起伏伏的忧伤失落。
这是一种无忧无虑的舒心自在。
唐珞珞睁开双眼,入眼的是头顶浅粉色的纱帐,上面镶一圈鸢紫色的花边,层层叠叠,漂亮极了,像极了她十四岁时央着绣娘做的新床幔。
这是一间非常温馨的闺房,红漆的楠木圆桌上放着一套茶具和几盘点心,桌边还有半块未吃完的绿豆糕和一些点心屑,铺着软垫和凉席的软榻上,一排小巧精致的玩偶排排站在一边,五颜六色憨态可掬,窗台边,几盆淡雅的雏菊和兰花开得正艳,在习习的夏风中,惬意的摇曳着身姿。
看着这无比熟悉的一幕幕,僵硬的唐珞珞猛地坐了起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轻巧的翻身下床,唐珞珞飞快的跑到梳妆柜前坐下,镶着银花的琉璃镜里,倒映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剔透的眸子明净清澈,微嘟的小脸带着几分稚气和可爱,活脱脱一个少女的模样。
唐珞珞颤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脸,触手的肌肤细腻柔滑,倒映在镜子里的手一根根纤细修长如玉笋,贝壳般的指甲更是粉光若腻。
看着这双漂亮白嫩的双手,唐珞珞只觉心跳的飞快,一下一下,仿佛快要蹦出嗓子眼般!
她明明死了,亲眼看着那个男人把她下葬。
唐珞珞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她,还活着!
唐珞珞伸手捂住把胸腔撞得生疼的心脏,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和复杂,半响,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曲莲?”
出口的是少女特有的清甜嗓音,如银铃般清脆悠扬、柔软悦耳。
“诶!”门外立马传来一声应和,紧接着屋门从外面推开,一个蓝衣少女笑着走了进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衫,一张脸蛋清秀可爱,唇边还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小姐,午休睡得还好吗?”来人自发的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个象牙梳子,走到唐珞珞身后为她梳头。
“小姐想说什么?”
“我爹呢?”
“山长大人在书房批改学生的试卷。”
唐珞珞迅速梳好发髻换好衣裙,直奔书房,婢女曲莲在身后担忧的追赶着:“小姐慢点!小姐你要去哪啊?”
跑到爹爹的书房门口,唐珞珞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路上看着从小看到大的风景从眼前略过,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恨不得冲进去,确认含恨而去的爹爹是不是还活在她面前,然而跑到门口,她又怯步了,害怕自己激动和不安的情绪会吓到爹爹。
后面追来的曲莲看着自家小姐呆呆的站在山长大人书房门口,不解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珞珞在外面?”耳尖的山长大人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唐珞珞心里的不安和忐忑因为这一声熟悉的声音顿时烟消云散,嫣然一笑,唐珞珞推门走了进去。
宽敞整洁的书房里,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书桌后,在他面前堆着满满一摞的卷轴,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严肃和不悦,手执染了朱砂的毛笔,正犹豫着从何处落笔。
“爹爹。”唐珞珞娇笑着小跑了过去,趴在高高的书桌上撑着小脸目光奕奕的看着自家爹爹。
“嗯。”山长大人轻应了一声,没有抬头回望自个儿满心欢喜的宝贝女儿,目光还纠结在眼前让他恨铁不成钢的卷轴上。
即便如此,唐珞珞还是觉得心满意足,她现在很确信自己是重生到了十四岁的时候,这个时候,她还是一名无忧无虑整天缠着爹爹撒娇的少女,爹爹三十二有的她,如今四十六岁,看起来却还是三十几岁的模样,成熟而儒雅,记忆中那个发鬓斑白面容憔悴的爹爹仿若云烟般,渐渐在脑海里消散。
半响,山长大人放下朱笔,一杯茶赫然出现在眼前,顺着端茶的小手看去,自家宝贝女儿那张粉嘟嘟的小脸正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爹爹,喝茶。”
“嗯。”山长大人欣慰的接过,询问道:“怎么没在屋里看书?这个时候你都在屋里做功课的。”
唐珞珞想了想,才记起爹爹问的是她医书看得怎么样了,自从她五岁跟着娘亲学习医术,这些年她便一直都在钻研医道,爹爹和娘亲也非常支持她,时常督促她的学习。
只是在她七岁的时候,娘亲因为突发疾病去世,她难过消沉了许久,后来对医道便散漫了许多。
“怎么了,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难过的?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山长大人疼爱的揉了揉自家宝贝女儿的小脑袋,“不想做功课就去玩吧,让清儿陪你。”
门外,听到这话的曲莲笑着说道:“小姐,刚刚表小姐还来找你了呢,问问你要不要去园子里下棋,听到你还在午休就自个儿先去了,这会儿天热,只有树荫底下才凉快呢。”
“去吧。”山长大人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她自己去玩。
唐珞珞心思百转,尤其是听到那声表小姐时,心里如尖刀划过,疼痛难忍,一瞬间,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爹爹,你知道有一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唐珞珞偏着小脑袋问。
“嗯。”作为曜月国四大名院之首的集贤书院的山长大人,德高望重的他也是书院里最博学多才的人,习惯了对学生授课的他当下详细的为女儿解说何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唐珞珞故作恍然:“也就是说,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你也会优秀,和秉性差的人在一起,你也会变差。”
山长大人点点头:“没错。”
“那女儿要怎么分辨身边的人是好还是坏呢?”
山长大人犹豫了,斟酌着要怎么更通俗易懂的跟女儿说何为好人和坏人。
“爹爹,有些人,对你笑脸相迎并且友好和善,仿佛把你当做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其实不过是因为你对她来说有利用价值,她需要讨好你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有些人,对你恶语相向还动则打骂,难道就真的是所谓的坏人?也许只是恨铁不成钢,又或者喜欢你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听着女儿用稚嫩的语气跟他说这番话,山长大人不禁诧异的看了自家女儿好几眼,这么有深意的一番话,真的是他那个如小白兔般天真单纯的女儿亲口说出来的?!
山长大人突然感到很欣慰,莫名的又有些酸楚。
“啊,有些人确实表里不一两面三刀。”他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是吗?女儿只是看到杂记上说有这样的人,想想还真是可怕呢。”唐珞珞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山长大人看到女儿眼里的担忧和害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自从坐上山长这个位子后,他就一直忙于学院中的事务,很少关心女儿的日常,甚至把一切都交给管家去打理,导致这个孩子慢慢的心里没有了安全感。
就算是尽心伺候的仆人也难免欺软怕硬,女儿这个软和的性子,就算是受了欺负,怕也只是自个儿委屈的往肚子里咽,看来他得多多留心一下她周围的人了。
看到爹爹微微沉重的表情,唐珞珞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下柔柔的笑道:“爹爹忙吧,女儿去跟表姐下棋了。”
“去吧。”
唐珞珞轻轻揖礼,迈着欢快的步子出去了。
半路上,唐珞珞细细打量着这个久别重逢的家,熟悉的一幕幕让她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和畅快,嘴角扬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坐落在集贤书院后面的唐府其实跟普通的府邸差不多,只是这里依山傍水,又毗邻道观,风景优美,如诗如画。
读书人和道观中的道人,经常坐以论道,互相熏陶,成为集贤书院的一大特色。
距离园子没多远时,唐珞珞便听见园子里传来一阵阵姑娘们打打闹闹的声音,看来园子里的人玩得很欢乐,就连身旁的曲莲都露出了些许向往之色。
唐珞珞从花圃的小径踏入树园中,只见参天的大树下,七八个十五六岁的丫鬟们正围成一圈坐在树荫下说说笑笑。
在她们之中,唐珞珞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穿着兰色织锦长裙的少女,一根粉白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得那纤纤细腰盈盈一握,带着说不出的动人风采,与唐珞珞的可爱娇憨不同,她是真正的漂亮,玲珑的身段带着不经意间展现的妩媚,天生就是一个魅惑男人的尤物。
忽然,少女朝她这边看来,乌黑的秀发上仅插了一根梅花白玉簪,小巧的瓜子脸上薄施粉黛,唇边染着温和而亲切的笑容,娇美而优雅。
这人,就是唐婉卿,从小寄养在她家的,她的表姐。
犹记得很多年前,远房姑母带着年仅八岁的表姐来投靠她们家,因为家里穷苦养不起女儿,所以恳请爹爹收留,那一年娘亲刚刚去世,她心里难过,性子变得有些孤僻,爹爹便把表姐留了下来,希望能给她做个玩伴,这一住就是七八年。
唐珞珞眸子微沉,眼里的寒意一闪而过,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夫的女儿,后来竟成为了高高在上宝贵荣华的晋王妃。
而这会儿,唐婉卿的地位,在唐府里也不过是比丫鬟们尊贵那么一些,更何况她曾经还不姓唐。
幼年阴影
“小姐来了。”
不只是谁说了一声,丫鬟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向唐珞珞福了福身。
“珞珞。”唐婉卿温柔的唤了一声,起身迎了过来,亲昵的握住唐珞珞的手,笑道:“正巧我和翠烟下到一半珞珞就来了。”
唐珞珞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走到唐婉卿对面的椅子坐下,瞧着面前她下到一半的围棋。
唐婉卿并未注意到唐珞珞的细节,而是转头吩咐翠烟给唐珞珞倒一杯冰镇的花茶。
“小姐,请喝茶。”翠烟巧笑着双手奉上一杯花茶。
唐珞珞抬头看向她,记忆慢慢回笼。
翠烟,唐婉卿的贴身婢女,唐婉卿刚刚进府的时候爹爹安排给唐婉卿的婢女,后来她才知道,翠烟一直都是唐婉卿的心腹,她还记得在不久后,翠烟的父亲生了一场大病,翠烟偷偷从她房里偷了许多药材带出去,后来翠烟的父亲还是死了,唐婉卿便指使翠烟说是从她这里拿的药方和药材,还一把诉状把她告上了公堂指控她治死了翠烟的父亲,当时她才十四岁,被公堂的威严肃穆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最后还是爹爹出了一大笔钱才摆脱这个官司。
虽然翠烟至此离开了唐府,但在唐婉卿去了京城后,翠烟又再次成为了唐婉卿的左膀右臂,当时唐婉卿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富家闺秀,想来那些衣裳首饰的钱就是那会儿爹爹赔偿给翠烟的钱吧。
更甚的是,翠烟一度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她,完全把她当作杀父仇人来看待。
她自小众星捧月般的养着,是爹爹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第一次被人用仇视和怨恨的态度对待,心里的落差和委屈可想而知。
偏偏唐婉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从未指责过翠烟半句。
说白了,翠烟就是她幼年时的阴影。
看着翠烟递到面前的茶水,唐珞珞正要接过,却在翠烟撤手的时候一个没端稳,砰地一声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巨响惊住了。
“小姐,您没事吧?!”曲莲飞快的握住唐珞珞的手上下查看,最后长舒一口气,擦着唐珞珞手上的水渍道:“没伤着,还好不是热茶。”
倒是翠烟,打趣般的掩帕笑道:“小姐这是午睡还没睡醒,连端茶的力气都没有吗?”
“放肆!”曲莲一个冷眼瞪过去,“哼,自个儿做错了事情还怪主子的不是!”
翠烟习以为常的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道:“曲莲,你不要总是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你不也看到了,小姐明明什么事也没有,而且是她自己没端稳茶杯,怎么还怪在我头上来了?”
曲莲咬牙怒瞪着她:“真要是出了事,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罪!”
“好了好了怎么又吵起来了!”忍冬和石蕊走过来劝道,两人本是唐珞珞房里的大丫鬟,只是今日不轮到她们当值,但作为府里地位最高的一等丫鬟,下人拌嘴皮子这种事情她们还是要管一管。
“没看到小姐脸色都不好了吗?你们两个能有一天不吵架的吗?”忍冬无奈的看着互看不顺眼的曲莲和翠烟。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作声的唐婉卿温和的笑道:“都是翠烟不好,做事总是粗手粗脚的,翠烟,还不快向珞珞赔罪。”
翠烟委屈的扁扁嘴,别扭的转过头去:“翠烟明明没有错,是曲莲她老是针对我,小姐,你快说句公道话啊!”说罢,翠烟期盼的看向唐珞珞,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样,说道曲莲几句,最好能让曲莲给她道个歉。
“我渴了,就没人给我端杯茶水过来吗?”唐珞珞淡淡的问。
“小姐,我去。”曲莲走到茶具边,给唐珞珞倒了一杯冰镇的花茶。
唐珞珞喝了一小口,感觉到菊花的清甜在唇齿间弥漫,冰冰凉凉的,驱散了些许夏日的燥热,十分舒服。
放下茶杯,唐珞珞这才看向翠烟:“爹爹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知道自己做事总是粗手粗脚,为什么就没有想过改掉这个毛病?”
翠烟惊讶的看着唐珞珞,似乎没想到一向绵软单纯很好说话的小姐会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来批评她,当下都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
唐珞珞叹了口气:“我竟然现在才意识到,表姐房里的丫鬟做事竟然是这般不上心,可想而知表姐在我唐府里其实过得多不如意,是我的错。”
“表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助长翠烟这个坏习惯。”唐珞珞摇着头打断唐婉卿的话,“曲莲说的没错,幸好这杯茶不是热茶,不然我的手烫伤了,疼的人可是我。”
“就是啊小姐,烫伤可疼了!”曲莲一听到小姐竟然一反往常站在她这边,顿时底气十足的喊道。
“若是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像翠烟这般,自己做错了事还犹不自知,视我唐府的家规于何地?”软绵绵的稚嫩语气,听起来没有半分可怕,然而当说这话的人是唐府里最最宝贝的千金大小姐时,所有人的心都沉了几分,若是她们单纯可爱的小姐把这话无意间往山长大人那里一说,那山长大人绝对不会轻饶了她们!
翠烟端端正正的磕了几个头,语气里却并没有几分心甘情愿。
若是以前的唐珞珞,是不可能把人逼到下跪认错的份上,更加听不出来别人话里的那么多弯弯绕绕,后来常年在外漂泊无依,也经历了越来越多的人情世故,这才慢慢分辨出他人话里的虚情假意。
唐珞珞看着翠烟的头顶,有些失望道:“孺子不可教也。”
翠烟还没明白唐珞珞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唐珞珞接着道:“待会儿你去管事房把工钱结了就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什么?!”翠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唐珞珞,“小姐,就因为这一点点小错你就要赶我走吗?!”
“在我这里犯的是小错,但在表姐那里就不知道是什么错了。”唐珞珞有些歉疚的看了唐婉卿一眼,“表姐自小寄养在我唐府,这么多年来一直谦和善良不与人结怨,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是不是瞧着她不是府里的正主子就不用心伺候?若不是表姐心善谦让,又怎么会养出你这种没脸没皮的混账,你瞧瞧我房里的姑娘有哪个像你?都怪我平日里疏忽了,表姐放心,现在我就把这个丫鬟赶出去,改明儿给你换一个更好的丫鬟,表姐也真是的,这种粗手粗脚的丫鬟忍让她做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见外。”
唐婉卿脸色不怎么好,虽然唇边还是挂着笑,却多了几分僵硬:“谢珞珞关心,舅舅和珞珞对我一直都很好,舅舅也犹如亲女儿般疼爱我,其实我没把自己当外人。”
然而这话听起来,联想到唐婉卿平日里给人的规规矩矩的印象,怎么样都让人觉得她是在逞强。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都以为唐珞珞会网开一面,毕竟翠烟也并没有真的犯什么大错,训斥一番也就算了,没必要做得这么绝非得把人赶出去。
“小姐,翠烟应该已经知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次吧。”忍冬站出来打圆场道。
听到有人为翠烟求情,唐婉卿立马附和道:“珞珞,是我没有管教好下人,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回头我一定好好训斥她一顿,我想她下次便再也不敢了。”
翠烟忙不失迭的点头,一张小脸哭得跟小花猫一样:“是啊小姐,翠烟再也不敢了,翠烟一定会好好改正自己的缺点,求小姐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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