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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男配之後.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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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 Woman、神精病 整理
嫁给男配之后
作者:十点花开
文案
一朝穿越,胡玉柔被押上了花轿。
大红盖头掀开她才知道,
自己要嫁的这个人是她才看过的小说里的男配。
旁人不知他好,她却知自己是捡到了宝。
跟着他升官发财,一世荣华,
胡玉柔觉得,这辈子挺好!
内容标签:甜文 穿书 穿越时空 布衣生活
主角:胡玉柔,周承宇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长洲县,胡家后宅。
刚刚穿越而来的胡玉柔,此刻像个木偶娃娃般被两个婆子压在梳妆台前。
可偏偏,她身上却是一身大红嫁衣。
是了,她倒霉的遇到了穿越,穿到了位寻死的新娘子身上。
新娘子比她小九岁,今年才十五,倒是和她同名同姓,也叫胡玉柔。因为不愿嫁人,三尺白绫横在房梁,竟是想要吊死自己。她是真的死了,下人发现后紧急救下来的,变成了刚大学毕业两年的胡玉柔,所以被强灌下一碗让人昏昏沉沉药汁儿的也是胡玉柔。
此刻扶着她肩膀,既是按着她也是撑着她的婆子,是李妈妈。
胡玉柔眨了眨眼睛,这半天的功夫她已经理明白了,这位方才死命掐她的人中,把她掐醒的李妈妈是原主亲爹胡老爷的奶娘。她对原主许是存了几分的心疼吧,方才她是真的哭了的。也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被逼得上吊自杀,确实是真的可怜。
而另一个盯着镜子里她的脸皱眉的则是曹妈妈,这是原主的继母,现在胡家当家太太薛氏跟前的贴身婆子。她此刻很不高兴,因为大小姐原本是个貌美的姑娘,但不过两三日功夫,却生生被她自个儿折腾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薛氏吩咐了要好好打扮大小姐,可是她看着这样的一张脸,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打扮。
重重叹了口气,曹妈妈先拿了一把梳子,绕到胡玉柔身后给她梳头发,一边梳一边劝,“大小姐,您何必这么想不开?您要嫁的人可是咱们长洲县的县太爷,虽然他年纪是大了点儿,但他可是头婚,您这一过去就是正经的官太太,膝下又没有庶子庶女,多好的亲事啊!虽然他的名声是坏了点儿,但您可是他的妻子,要跟他白头到老的人,他再坏也不会对您坏的。虽然他的脾气也不好了点儿,但自来女子就要以夫为天,您只要什么都听他的,他就是想发脾气也没地儿发不是?”
胡玉柔被灌的不知是什么药,除了身上软绵绵的以外,竟是声音也发不出。
她只能用瞪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县太爷姓甚名谁长相如何,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但原主却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相貌英俊的秀才表哥赵寂言,两人的亲事是从小就定下来的,只待赵寂言今年秋里中了举,两家就要办喜事了。大好姻缘就在眼前,三天前却突然就说要把她嫁给县太爷,别说那县太爷缺点那么多了,就算是浑身优点,人小姑娘有了心上人,又如何愿意另嫁呢?
可还没等她闹呢,贴身伺候十几年的管妈妈就被薛氏寻了由头打了三十大板,送出了府。她不敢闹了,想要去找亲爹胡老爷做主,可她压根出不了闺房的门,这边刚强硬一点儿,身边唯一的大丫头阿琼就被曹妈妈生生掌了二十八掌的嘴,险些打成了猪头。
看见胡玉柔一双带着火气的眼,曹妈妈梳头的力度顿时大了起来,扯得胡玉柔掉了几根头发,疼得眉头紧紧皱着了,她才哼一声,把梳子摔在了梳妆台上。
“大小姐,奴婢这也是为您好!”她说道,“管妈妈是您的奶娘,如今还正等着看大夫呢,您若是不老老实实的,那管妈妈可就是死路一条了。再有阿琼那丫头,脸是不肿了,可您若是不老老实实嫁过去,阿琼正好长得不怎样,卖不出好价钱,太太没法子只能叫人提她去那低等的窑子里了。”
胡玉柔和这两人没有半点儿感情,但是听了这话,却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抽痛,眼泪便立刻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胡玉柔心头是有气的,但这抽痛和眼泪,却是属于原主小姑娘还残存着的感情。
“算了算了,大小姐现在就算是不愿意,但喝了那药,她也反抗不得了,曹妈妈你就别再吓唬她了。”瞧小姑娘哭得实在是可怜,李妈妈一面帮着拭泪,一面忍不住劝了曹妈妈两句。
曹妈妈瞅了瞅胡玉柔,居然也跟着一叹。
其实她又哪里有坏心呢,但是她是太太的人,便只能向着太太和三小姐。原是三小姐要嫁过去的,可临了又忽然不愿了,成日要死要活的,太太心疼,便只能依了她。
眼下大小姐不配合,她也只能“让”大小姐配合了。
“我说这个也是为她好,只有乖乖的听话,日子才好过啊。”她说道。
着重在脖颈那一圈红印上扑多多的粉,上好妆,梳好头,曹妈妈跟李妈妈点了下头,先一步出去回话了。
她一走,胡玉柔就听李妈妈长叹了一声,然后小声道:“大小姐,事到如今,您不认也得认了。方才已经死了一次,那难受的滋味儿想来您也还记得,难不成您真的要再死一次吗?”
胡玉柔还真的记得,想到那感觉,她顿时打了个冷颤。
李妈妈怜惜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声音更低了些,“大小姐,奴婢说句实在话,那县太爷未必就不好了,就跟方才曹妈妈说的那样,您嫁过去好好伺候他,他未必就会对您不好。只要哄好了他,他待您好了,来日您回娘家也就有了地位,就是您想找太太和三小姐报仇,也未必就不行。”
报仇?
胡玉柔想了想,这若是一场梦,自然是回去了就算了。可这若是真的,她这辈子真的回不去,要去伺候那个年纪很大的县太爷了,这一口恶气她还真就不能咽了。
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原主小姑娘,她占了人家的身子,焉能不给人家报仇呢?
只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要如何报仇?
若是那位县太爷真的是一把年纪的话,她难道真的要屈身于他,求他帮忙吗?
想到这儿,胡玉柔悲从中来,忍不住真的哭了。
她还没有谈过恋爱呢!
李妈妈以为她是听进了劝,心里总算是好受了点儿。瞧胡玉柔又哭了,忙拿着帕子抵在她的眼睛底下,“我的好小姐,可不能再哭了,一会儿叫县太爷看到了要不喜欢的。”
胡玉柔哪里能控制得住,且她也不想控制。
就是要哭,就是要哭,要叫那县太爷知道,她才不想嫁!
曹妈妈很快回来了,正好听着这话,就道:“没事儿,叫她哭,就当是哭嫁了,出嫁的女儿舍不得娘家嘛!”
胡玉柔面色一僵,立刻收住了眼泪。
什么舍不得娘家,这样的后娘,这样的亲爹,原主小姑娘心里只怕是恨死了!
见她不哭了,曹妈妈得意的一笑,对李妈妈道:“把她眼泪擦一擦,拿了红盖头盖上,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接过去拜别了老爷和太太,便可以送上花轿了。”
话落,外面就传来了喧闹声。
“哎呀,许是新郎官来了!”曹妈妈惊叫道。
李妈妈忙捞了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往胡玉柔头上一盖,两人一边一个,几乎是架着胡玉柔往外走。胡玉柔身上没劲,只能软绵绵的靠着曹妈妈,入目是有些刺眼的红,她看不见前来迎娶她的县太爷是白发苍苍还是大腹便便,只能等到有人在面前停下,从大红盖头里往下看,看到了一双黑色的官靴。
仅从一双靴子,胡玉柔什么也看不出。
“我来背她。”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曹妈妈的话。
这是谁?胡玉柔吃力的动了下头。
声音里一点喜气都没有,而且听起来也很年轻,应该不是县太爷吧?
呸,当然不是,曹妈妈不是说县太爷年龄很大了嘛,别说背她了,许是扶她都不一定行。
胡玉柔还没想到这是谁,就先被脑补出的县太爷形象伤了一回。
曹妈妈却已经欢欢喜喜的松开了胡玉柔,胡玉柔浑身软绵绵的,没了支撑一下子就往前倒了去。刚巧倒在了一个人的后背上,是结实宽阔的后背,她的手没劲,只能软绵绵搭在这人的肩上。这人似乎僵了一瞬,可紧跟着一双温热的大手就不客气的覆在了她的大腿外侧,几个手指尖则是贴了大腿内侧的软肉,轻轻一颠,将人背了起来。
胡玉柔这辈子就没被人这样背过,此刻那大手这般不客气,让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僵住了。这是谁?如此青天白日,这般背着她吃着她的豆腐,难道就不怕她那位县太爷老相公吗?
显然是不怕的,男人稳稳的将胡玉柔背出了小院,去了胡家老爷太太的正房。
☆、第 2 章
胡家嫁女,但一众长辈和亲眷却并不敢摆谱,虽然一对新人还没过来,但是满屋子的人却全都是站着的。
胡老爷胡领轻轻抚着胖胖的大肚皮,满脸喜气,只扫了一圈堂中众人后,却面露不悦的低声问向一侧的妻子:“阿柔呢?今儿是她妹妹的大喜之日,她怎么没出来?”
胡太太薛氏三十出头的人了,可因着保养得宜,瞧起来倒像是个二十多的小妇人。尤其是生得眉清目秀,温婉可亲,若是第一眼看去,绝对要以为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
她本是面上浮了浅浅的笑,可胡领的话一出,她的眼神却立刻闪了闪,轻声回道:“妾身打发人去看了,说是受了寒不舒服,要在屋里歇着。这边忙乱,妾身还没来得及给她请大夫,回头阿婉上花轿了,妾身立刻过去看看。”
早不受寒晚不受寒,偏偏赶在妹妹出阁这日受寒了,胡领心里生出了几分厌烦,有些心疼的看了眼薛氏,道:“受寒而已,不是什么紧要的毛病,回头忙完你且歇一歇再说。”
薛氏还想再说什么,胡氏就凑了过来,“大哥大嫂,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像是听到阿柔的名字了?”她往四周看了一圈,目露诧异的道,“今儿是阿婉的大喜之日,怎地阿柔这个做姐姐的却没过来呢?”
胡氏是胡领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但别说和薛氏相比了,就是和胡领相比,她也像是老了十多岁似得。她身形瘦小,面容有些刻薄,眼角的细纹也十分显眼,一看就是日子过得不大好的。
她嫁的是本县一户读书人家,尽管带着大笔的嫁妆,可耐不住婆家没有进项不说,还一门三口在读书。公爹是到死也没考中举人,丈夫也直到三十五岁才中了秀才,倒是她的儿子赵寂言却是从小就聪明过人,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小年纪就已经考中了秀才。
如今十七,已等着今年秋里和他爹一道参加乡试了。
有着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尽管她家里是清贫了些,但回到娘家面对亲大哥亲大嫂,她却也是有几分说话的底气的。何况在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和故去的大嫂江氏给孩子们订了娃娃亲,大侄女胡玉柔是她未来的儿媳妇,所以这会儿她问一声并不算出格。
而她这么一问,站在她身侧的赵寂言便也看了过来,他和胡玉柔从小一道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若不是他娘坚持让他考中举人才可以娶妻,他早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今儿三表妹出嫁,他来了半日却没瞧见心上人,心里早就着急了。这会儿自然竖着耳朵,想听一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妹妹和外甥的眼神,胡领不自然的咳嗽了声。长女恨嫁,可偏偏妹妹不想被说成是高攀,硬是一直拖着想等外甥中举了再说,今儿长女又小心眼的耍脾气,他怎么好说出来,那不是让妹妹看低长女了吗?
胡领不说话,薛氏便知道他是想护着胡玉柔了,她也怕赵寂言冲动惹出什么事儿,于是就悄声解释,“阿柔这两日身上有些不舒服,我叫她在屋里歇着了。”
不舒服?
赵寂言的确着急了,看了眼胡氏后,忙问向薛氏,“舅母,阿柔表妹是怎么了,病了吗?”
赵寂言今年十七,生得是温润俊朗,因着从小就在祖父和父亲的耳濡目染下读书,身上更是一股子书卷气,即便此刻有些着急,看起来也依然是一派谦谦君子模样。
想到女儿对他死心塌地,可他却偏偏喜欢胡玉柔,薛氏心底待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因而她便不答话,只给了胡氏一个眼神。
女儿家每月里都有几日不大舒坦的日子,胡氏心领神会,看了眼满脸着急担忧的儿子,心里便觉得大侄女未免有点儿太娇气了。
拉了下儿子的衣袖,她摇了摇头,语带责怪道:“不是生病了,你放心。”
赵寂言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还不等脸红,外面就传来了喜气洋洋的喧闹声,新郎官和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门。
今日的新郎官可是长洲县的县令,一县的父母官,可是此刻,他居然背着新娘子!
满屋子凑上去想行礼的人都愣住了,赵寂言肃容跟在最后,瞧着那坦然放下新娘子的年轻男子,也微微有些错愕。
长洲县的县令周承宇,字清河,是前朝的探花郎。他那一届的会试,即便如今过去快十年了,也仍然是大梁王朝读书人口中的传奇。
据说他当年会试是第一名,极有可能被点为状元的,但是在殿试的时候却败给了当时会试的第二名。可之所以屈居第三,却是因为他年纪最小,相貌又最好,先帝想着彼时还未出嫁的柔嘉公主,原是想招了他做驸马的。
可最后不知为何,他并未被招为驸马。他和状元爷也都没有留在六部观政,而是纷纷跟皇上请命,一个去了保定府下的定兴县做了县令,一个则来了长洲县做县令。
一晃过去九年多,这两人如今仍然安安稳稳做着县令,如此不思进取,简直让广大存着考取功名扶摇直上抱负的读书人看不起。
但是对于长洲县来说,富人眼中这位周县令凶神恶煞,冷血无情,简直是大家心中的噩梦。可对于长洲县的百姓来说,这位周县令虽然脾气不好,名声也是毁誉参半,但因为有了他,百姓们的生活比从前富足却是真的。
而对于赵寂言来说,这位曾在县学给他讲过一节课的周县令,却是他心中的榜样。不管是学识、见识亦或者为官的态度,赵寂言都觉得,若他能有周县令十之一二,这辈子便也不枉此行了。
如今周县令娶了三表妹,待来日他和阿柔成了亲,他们可就是连襟了。到那时候,他若是有什么不懂之事相问,想来周县令应该会不吝赐教的。
见众人惊愕,周承宇身侧的师爷忙就开了口,“免了免了,今儿是我们周大人的大喜之日,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众人这才笑呵呵的退开了些。
胡领和薛氏被师爷按在首位的花梨藤心扶手椅上坐下。
曹妈妈和李妈妈扶着胡玉柔,几乎是拿着她的手给胡领和薛氏敬了茶,而后略等片刻,周承宇这边也敬上了两杯茶。
胡领和薛氏二人却是起身,战战兢兢的站着喝了茶。
放下茶盏,薛氏一副舍不得爱女出嫁的模样,说不出话来只拿着帕子擦着眼睛,一双眼睛片刻功夫就红通通眼泪横流了。
胡氏瞧见,上来扶了薛氏,“今儿是阿婉的大喜之日,她可是一嫁出去就是县令夫人了,这般大好的日子在等着,大嫂你该高兴才是。”
实际上,看着面前的周承宇她心里没有半点儿高兴。这般身份高贵、样貌出众的男子,原本该是她的女婿,可偏偏女儿任性妄为,非要把那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长女嫁给他,如今眼看着事已成功,但薛氏却偏偏满肚子的遗憾与不舍。
她隐晦的瞥了眼大红盖头罩下的女子,又看了眼脸上不见一分喜色的周承宇,心里这才略微好受了点儿。
胡领自然也不敢对女婿说什么,他放下茶盏,却是叮嘱胡玉柔,“阿婉,此番你嫁去周家,从今往后便是周家妇了。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夫刚妻柔,恩爱相因。莫学愚妇,莫学懒妇,莫学蠢妇,凡事以夫为纲,你可要记住了。”
呸!这不是女论语里事夫的内容吗?当初她在网上看过可是十分愤慨,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亲耳听到。
叮嘱女儿这个,这是亲爹干的事?
不过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用,他都能叮嘱胡玉婉这个,想来对于原主小姑娘,他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胡玉柔被两个婆子架着,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倒是浑身没力让头一点一点的。
胡领以为女儿是听进去他的训诫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接着看一眼面色冷然的周承宇,因着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生气,忙得就敛去笑容,恭敬的站在那儿不动了。
盖着盖头,胡玉柔自然不知道,且也不知是不是那药汁剂量太大的缘故,她此刻不仅是站不稳了,她此刻是昏昏欲睡,眼皮子一个劲的往一起挤。
接下来的流程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似乎又被先前背她的人背了起来,仍然被不客气的吃了豆腐。等到最后被塞进花轿,花轿晃晃悠悠抬起来时,她也终于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有了知觉,她却是被人拿了绣花针刺着大腿外侧,突来的刺痛让她一下子睁开了眼,还没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耳边就响起了曹妈妈的说话声。
“大小姐,如今您和周县令已经拜了堂进了洞房,奴婢要先回府了。”她说道,小心翼翼把怀中的胡玉柔拉出来,让她靠在了一侧的床头大迎枕上,“如今既然已经拜了堂,这门亲事就再也不会有变数了,不管是为了您自己还是为了管妈妈和阿琼那丫头,接下来如何跟县太爷说那就看您了。”
曹妈妈道:“阿琼昨儿个就过来给您铺床了,一会儿应该会过来伺候您。管妈妈还在庄子上,您放心,回去了今晚若是没事儿,明儿个太太就会给她请大夫的。等到后头您跟县太爷成了好事,管妈妈太太自然会给您送来。”
说罢也不等胡玉柔回话,转身就走。
胡玉柔无力的靠着,如今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七月,她穿着层叠繁复的大红嫁衣,里头的衣衫早已经湿透了。她吃力的伸出手,费了几回功夫才摸到了脖颈和脸颊,出了汗,脸上的妆只怕早花了,而脖颈里被勒到的地方,也依然隐隐作痛着。
那么,她该怎么办呢?
也不知道这位周老县令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若是他看到自己脖颈里的勒痕,会不会猜到自己不情愿,从而不碰自己呢?
如果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就好了。
自己说不定还可以请求他救管妈妈。
无法直起身体,但胡玉柔一瞬间却紧张的握了拳头,浑身紧绷了起来。
☆、第 3 章
刚走到内室门口,周承宇就停下了脚步。
除了原本的油灯,新房的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两侧的小几上,还各点了一支大红喜烛,照得新房又亮堂又喜庆。
周承宇的目光从喜烛上移开,慢慢落在了新婚妻子身上。一身大红喜服,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也还未取下,可她却不是端端正正坐在床中央,而是靠在了正面月洞门的门罩上,似乎是无力,要靠那门罩撑着身体似得。
他不由想起今日迎亲时,他背起这新娘子时的奇怪感觉,莫非这位哭着喊着要嫁给他的胡三小姐,竟然是有体虚之症吗?
眉头微微一拧,不过随之就疏散开了。
倒也无所谓,他于娶妻一事本就不甚在意,若不是年岁渐长娘催得太急,若不是这位胡三小姐突然冒出来哭着喊着要嫁,闹得全城皆知下不了台了,他兴许并不会娶她。
但如今既已经娶了,不管身子好还是身子弱,无非是多一张嘴吃饭罢了。他周承宇七尺男儿,倒还不至于养不起家,养不起妻儿。
缓步走到床边,他坐在了胡玉柔身侧。
如今正值盛夏,原本折腾了大半日胡玉柔已经热得快要虚脱了,但此刻他在身侧一坐,倒不知是吓得还是他身上能散发凉气般,胡玉柔顿时觉得身上的热汗都要变成冷汗了。
而察觉到盖头被人轻轻拉住一角时,她更是没忍住浑身一僵。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装晕,眼前的遮挡便被拿了开,一张略显淡漠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胡玉柔怔了怔。
不是格外年轻的奶油小生,而是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人,皮肤略黑,鼻梁挺拔,薄唇轻抿着,看向她的眼神却很深邃。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很快不见,眼神却是犹如深渊一般看不见底,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因着周承宇并未见过胡玉婉,所以这会儿也不知道换了人。他没管胡玉柔的愣神,径自起身,到一侧桌边执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端过来再次坐下,将其中一杯递到了胡玉柔面前。
胡玉柔看了眼那五彩花卉纹杯,杯中酒只有半杯,虽然执杯的人手很稳,可那水面却仍然荡起了细小的涟漪。
她犹豫了一瞬,却是没有伸手去接,转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才试探着问道:“我的丫头,昨儿就过来的阿琼,她在哪儿?”
周承宇淡淡道:“在外面。”
胡玉柔想到先前被吃的豆腐,脸上瞬间飞起了红霞,只脸上粉扑得厚,倒是看不出来。不过那从垂下的发丝里若影若现的小巧耳朵却是暴露了,耳垂红红的,像是还能冒出热气一般。
“你想见你的丫头?”周承宇虽不知原因,但依然答应了,“先喝交杯酒,一会我叫她进来。”
他已经打发了要来新房陪着的女眷,可是外面的宾客却不能不管,纵然他是一县最大的父母官,可治理长洲县,却不仅仅是靠他一个就行的。
先喝交杯酒!
胡玉柔见着他,听着他说话,心里就已经扑通扑通跳了。先前自然是紧张害怕,以为他是歹人,这番是想要坏她名声。可是之后,却是因为巨大的落差而带来的惊喜,尽管是被逼,尽管她并不喜欢这位县太爷,但因为他不是她讨厌的形象,所以她此刻居然感到十分激动。
她心说:胡玉柔啊胡玉柔,你可真是堕落了!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但手却是快速接过了酒杯。刚一抬起,周承宇便伸出手勾了她的手臂,倒是没等她,自个儿先喝了酒。
胡玉柔忙也一口闷了。
她在现代是个滴酒不沾的姑娘,原主小姑娘才十五岁,自然也没喝过酒。这般一口喝了半杯,辛辣的感觉刺激着,顿时就呛着了。
连着咳嗽数声,身上无力,胡玉柔只能抓着周承宇的衣袖借力。交杯酒都还没喝,他却已经换下了大红的喜服,此刻身上是一件绣了金线的白色锦袍,看着少了三分喜气,倒是多了三分的贵气。
是哦,他先前在胡家便声音冷冷的,此番早早换下喜服,进屋到现在也一丝笑容都没露,所以他是不是也不喜欢这门亲事呢?
就算成亲了又如何,此刻还没入洞房呢!
胡玉柔虽然呛得厉害,抹了厚厚的粉也遮不住脸上的红晕了,但却还是兴奋的抬头看向周承宇,一双眼睛也亮晶晶的,像是里面洒满了星子一般。
周承宇目露疑惑。
不知道他的为人,不知道他的态度,胡玉柔不敢随意说出真相。她已经出了胡家的门进了周家的房了,稍有差池,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不管能不能离开这儿,她都不能坏了名声,因为这是万恶的古代,对于女子而言,名声比命还重要。
而原主小姑娘没了亲娘,爹又不疼爱,若是真的坏了名声,就没有亲人愿意管她了。至于她的那个表哥,许是看过现代太多分分合合的事儿,胡玉柔是没有底气完全信任一个男人的。原主小姑娘的记忆里,表哥赵寂严的确是对她一往情深,可赵寂严是要走科举之路的,他只怕不会愿意有一个名声不好的妻子。
周大人,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门亲事?
谈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不喜欢。
只是看着出于试探,胡玉柔亮晶晶的眸子忽然黯淡下去了,周承宇以为她是满腔热情被他的冷漠吓到,想了想,便不愿意说实话了。
他伸手抓了胡玉柔的手臂,将她扶到了月洞门罩上靠着,说道:“你若是累了,便先歇一会儿,我先出去了。”
话落不等胡玉柔说话,他已是大步出了内室,徒留胡玉柔睁圆了眼,伸着手对着虚空捞了捞。
这什么人啊,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呐!
不过片刻功夫,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是一个穿了青色比甲,身材娇小,看起来有点儿畏缩的丫头。她一看见胡玉柔就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到床头,抱住胡玉柔的小腿就落了泪。
胡玉柔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头,“阿琼,快别哭了。起来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阿琼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胡玉柔,小姐和表少爷青梅竹马,知晓不能嫁给表少爷后恨不得想了结生命。而若不是为了管妈妈和她,只怕小姐已经去了,可是现在,她怎么这般淡定的在跟自己说话?
小姐见了自己,应该也是痛哭一场才对呀?
胡玉柔知道阿琼在想什么,她不自然扯了扯嘴角,撒谎道:“别哭了,再哭也解决不了问题。我方才见了周大人,阿琼,说不定我的事儿会有转机。”
原来小姐是在想法子。
说着说着,阿琼嘴巴就咧得老大,可是却知道这是县衙不是胡家,便只是无声的掉着眼泪。
纵然是对她一丝感情也没有,但看到她此刻哭成这般凄惨的模样,胡玉柔的心里还是被哭得一抽一抽的疼了。
可是却也被说的茫然了,这不是在现代,若是在现代她有手有脚,不管穿越到了哪儿她都不害怕。可是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她一个弱女子,尤其是原主小姑娘生得还这么漂亮,她能去哪儿?
别说手头没钱,就是有钱,她也不知道。
阿琼哭了会儿,瞧着自家小姐愣愣的在出神,便默默爬起来,拉了一个小杌过来坐下,仰头看着胡玉柔道:“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胡玉柔下意识摇头,“不知道。”
阿琼却在看见胡玉柔的脖颈时忽然一愣,继而起身,拿了帕子探了过去。虽然曹妈妈在胡玉柔的脖颈里打了许多的粉,可是这大半日过去了,脖颈里又流了不少的汗,这般拿帕子一擦,底下被勒出的红痕立刻就显露了出来。
“小姐!”阿琼失声叫道,“你,你脖颈是怎么回事?”
胡玉柔伸手摸了摸,却是想到了临时的应对法子,她目前脑中乱得不行,也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了,只能安稳的先度过今晚再说吧。
阿琼却是已经丢了帕子一把抱住了胡玉柔,小声却坚定的道:“小姐,咱们逃吧!虽然姑太太可能会不乐意,但是表少爷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又是姑太太的亲侄女儿,她想来也不一定会太过绝情。小姐,咱们逃,咱们逃去找表少爷!”
阿琼在见过周承宇后,本是想劝胡玉柔委曲求全,就从了周承宇的。毕竟周承宇生得仪表堂堂,又是长洲县的县太爷,胡玉柔嫁了他就是官太太,日后回家了想收拾薛氏和胡玉婉自然不在话下。
可她看到胡玉柔脖颈里的勒痕,想到她不在胡家的时候,胡玉柔很可能是上吊了。那么现在这条命还不知是怎样捡回来的,她怕胡玉柔会再次想不开,便觉着逃出去即便是未知,却也有好的可能。
逃吗?
胡玉柔下不了决定。
且就算是逃,她也不应该去找原主的表哥。
那是原主青梅竹马心心相印的恋人,于她而言却完全是陌生人了。与其去找那位表哥,还不如就留在周家呢。
她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外头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大太太,奴婢是二太太跟前的孔妈妈,二太太让奴婢给您送了点儿吃的过来,奴婢方便进去吗?”
☆、第 4 章
女客席面上,周二太太苏氏放下酒杯,朝着众人歉意的笑了笑,“大家且先吃着,后头我得过去看一眼,回头再来跟几位太太赔罪。”
桌上几位太太忙摆手的摆手,点头的点头,笑呵呵目送着她起身,快步走远了。
县丞太太方氏和苏氏交好,此刻便帮着招呼了桌上的女客,“周大人娶妻,可周老太太却是向来不管事的,今儿个二太太又是要办酒席,又是要招待咱们,还得看顾着新进门的大嫂那边不能有怠慢,可真是一处都不得闲呢。”
其他的女客跟着纷纷附和。
周承宇一直没有娶妻,这周家的后宅便一直都是苏氏在当家,县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太太,多多少少的都要跟她接触,一来二去的便有了交情。即便日后这管家权要交出去了,可也没有必要得罪她,苏氏据说可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娘家腰杆子硬不说,就是她的男人周家二老爷周承睿,那也是一名驻守边关的武将。
因着方氏和苏氏交好,便有人小声问她,“听说这位新上任的周大太太,可是自个儿哭着喊着要嫁给周大人的,十几岁的黄毛小丫头呢,这日后不会是让二太太把家让给她来当吧?”
“十几岁的小丫头,能当得好吗?”
这些太太们心里都是瞧不上这种人的,好人家的小姐,谁会这般不要脸面,还是个姑娘家就哭着喊着要嫁人呢?因而有人一问,其他人便纷纷一脸不屑的凑了过来。
说起来方氏心里也很为苏氏憋屈,苏氏是在周承宇在长洲县做县令的第三年嫁过来的,到如今当家已有六年了。家里里里外外都被她收拾的条条道道的,如今却要让给个小丫头去管,且不说她能不能管好吧,这不是生生抢别人的心血么?
可方氏面上却一点儿不显,笑着摇头道:“这我倒是不清楚呢,二太太没同我说过这个。”
她哪里不明白这些太太们,这些太太们年纪大的有女儿,年纪轻的也有近几年才成亲的,如今瞧着周大人是这般娶妻的,一个个都在酸着呢。其实别说她们了,方氏自个儿都酸,她虽然年纪大了,女儿又还太小,可家里却有个适龄的小姑子。早知道哭一回喊一回就能嫁给周大人了,如此近水楼台,她早带着小姑子来周家哭了。
瞧方氏滴水不进的模样,大伙儿便在心头‘切’了声,各自散去了。
苏氏却已经和孔妈妈一起走到了僻静地儿,瞧着左右无人了,她才轻声问道:“吃的都送过去了吗?她怎么说?还有,你瞧着她的模样,是不是好相处的?”
苏氏是弟媳妇,所以到现在也不曾见过胡玉婉,她都不认识,孔妈妈自然就更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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