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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媚心計.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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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家灭
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从宫殿高檐上隐没的时候,隔着一道薄薄的纱帘,我只能看到对面那张雕花梨木椅,手里的白玉茶盏凝视许久端起来又放下。
夜深露重,连脚上的罗袜也泛出了几分寒意,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冰凉漆黑的夜仿佛无边无际,只有这样我才能冷静下来想一想,我会什么会在这里?而我爱的究竟又是谁?
我只是一个女子,一个为求上位不择手段的女子。
而我爱的又是谁?
是端坐在龙椅上的九五至尊,还是那个叫陆丛勉的平凡男子,所幸的是他们都是爱我的,而我却不能爱他们。
那一年,大雪纷飞。
屋檐下的冰结了一树一树的,空气都冻结了起来,冷的仿佛到了世界尽头。
娘说,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来年一定是个丰收年,院中的海棠也会开好的。我不在意是不是个丰收年,让我欢喜的是海棠花会开得好。
然而,娘并没有看到来年的海棠花。
我的院子里种了好几株西府海棠,从我出生到现在一直生长着,爹娘大概是希望我像这海棠花一样美丽,便取名为棠如,珍若掌上明珠。
那一年,我十岁,京城建安街阮府的牌匾依旧挂在门上,我是阮家的三小姐,爹阮至周是当朝礼部尚书,家境殷实,因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爹娘自然疼爱,我已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二哥牵着我的手挤在攒动的人流中,人声鼎沸的大街上看着什么都稀奇热闹,爹管我较严,从来不准许我出门,女儿家的在府里女红、读书什么的是不能少的。
二哥性子素来胆大,拉着我从府中的后门窜了出来,天真的我痴痴的笑着,觉得二哥是世界上最勇敢的男子,躲在他的臂弯中是世间最温暖的事。
“二哥,我想吃冰糖葫芦。”我眨着长而翘的睫毛不好意思的指着道。
二哥微微一怔,拧了一把我的脸蛋,笑着道:“小丫头,吃多了牙会疼的,不过今日二哥特地准许你吃。”
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两个铜板,一串黏糊糊的冰糖葫芦拿在了手中,我轻轻的咬了一口,又酸又甜,觉得味道好极了,以至于在数年后的我一直怀念当年那根糖葫芦的味道。
我缩在衣领后张望着四周,在人声鼎沸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一张张陌生而又冷漠的脸,我拉紧了二哥的手,二哥则被前方卖艺之人所吸引。
二哥欢喜的牵着我的手走了过去,那一张张涂着油彩的脸庞咿呀的唱腔,满场转圈,八面威风,一抹脸便大叫一声,众人也跟着叫好,忽的想起来这便是爹常说的下九流的杂耍。
我呆呆的看着,低头却发现手上的冰糖葫芦没有了,心生疑惑,原来自己看的出神,不知被何人摸了去,一个转身便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俊秀的眉眼间透着一股书香气息,一身青色的衣衫,年纪倒是和我相仿,而我只注意到了他手上那串冰糖葫芦。
“这是我的!”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夺过,将他愣在了原地。
足足呆了一会儿他含笑道:“怎么会是你的,难不成他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我刚才还拿着,怎么会就不见了呢,就是你拿的。”我像得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护着糖葫芦,稚嫩的我是如此的倔强。
他伸手从我手上夺过,嘴角一抹笑意:“你说是你的,我说是我的。”
原本只是一个糖葫芦,两个小孩像前世的仇人一样争夺着,我怒极拉过他过他的手臂想也不想的咬了下去,我会这样,记得大哥二哥打架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互相的咬着。
他愣了愣神才发出了一声闷哼,我依旧是不依不饶,惊动了身边的二哥,二哥大惊的将我托开,二哥不免呵斥道:“小丫头怎么这么霸道了呢?难不成你们俩是宿世的仇人不成。”
年少的我不知什么是宿世,偶然间想起来这事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冥冥中早有注定。
二哥指着地上道:“棠如,这不是你的糖葫芦吗?”
我顺着二哥的手指看过去之后果然在了地上,不知何人将它踩的面目全非,我霎时脸红到了脖子,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他捂着已经见了血迹的牙齿印笑着道:“这恐怕是要留个疤了,回头被娘看到了会挨骂的。”
我们俩相视一笑,他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我,“这个就送给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接过糖葫芦,正欲开口,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了二哥的跟前,来不及将脸上的汗水加泪水擦掉就开口道:“二少爷,可找到你们,快回府里吧,出事了,老爷已经被抓走了!”
年幼的我不知利害,二哥身体猛地一颤,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在疾步的走了起来,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府门前多了一排排官兵,冰冷的甲胄看着格外的刺眼,我的心底忽的一凉,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跪了一地的家仆被狠狠的按着,二哥刚进门便被门口的官兵将刀架在了脖子上,二哥慌忙的将我护在了怀里,官兵拖着胳膊将我从二哥的怀里死命的拉开,从门口一直拖到了院子里。
我惊恐的眼泪已经溢满了眼眶,我害怕的不是自己,而是从屋里被拖出来的爹和大哥,他们的身后是一箱箱的东西,当枷锁落在他们身上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个家已经四分五裂了。
那翻箱倒柜一张张凶狠的脸,我永世难忘。
爹声泪俱下:“我阮家完了,毁于一旦呀.....”
二哥用嘶哑的嗓音对我吼道: “ 快回去,棠儿,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的娘!”我猛地点了点头,眼泪落满了衣裳。
撕扯着衣服将我拉近了屋子里,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丫鬟扶风哽咽的道:“小姐,咱们可能永琰见不到老爷和少爷们了。”
我和娘及几个近身下人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被告知爹因为一起贪污案被牵连,全家抄斩,因当今圣上仁慈,未满十四岁的幼子及妻女家眷剥去籍贯,没入宫中为奴。
娘亲不懂朝政,只知道抱着我没日没夜的哭,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我抚摸着娘满是泪痕的面孔,想起了娘往日给我梳头时的样子。
那时的我只是痴痴的笑着,镜子里的娘亲是那样美,青丝发髻,只简单的几个翠玉点缀,更加显得妩媚动人,我只认为娘亲是世间最美丽的女人。
府上的人都说我跟娘亲长的像,自小就是美人胚子,将来一定会是倾国倾城。
纵使有倾国倾城貌又如何,我多年以后是那么的恨自己这张脸。
没几日,爹和两位兄长在菜市口被处斩,全家上下一共是十一口人,对不相干的人来说只是一个具体的数字,对我和娘亲来说,是失去至亲的切肤之痛。
我们这些被关着的人将被送进宫为最下等的奴役。听到了爹和兄长的消息,我犹如五雷轰顶,关在黑屋子里人哭做了一团,或是为了爹和兄长,亦或是为了自己。
娘反倒安静了下来,擦干了我的眼泪:“棠如,我的女儿,记住,以后不管如何,娘不能保护你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活着,只要你能活着娘就高兴。”
我安静的看着娘,这几日就像做梦一般,我多希望此刻可以醒来,发现这只是一个梦,我的爹和兄长还在,睁开眼睛能看见娘亲在那温柔的看着我,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搂着娘亲,眼泪瞬间下来了说道:“娘亲,没关系,你还有我,你还有棠如陪着你。
娘亲说:“进了宫,不比在家里,要学会隐忍,事事让人,切记不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得罪了人,你只可安心做好你本分就好,闲事莫理,我相信我的女儿也绝非池中之物,一定会苦尽甘来。”
我还没来的来的及说话,娘亲说了一句:“老爷,孩子,我来找你们了,”就一头撞在了墙上,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
娘亲绝美的脸上都是嫣红的血,嫣红的血浸湿了房里的地砖,我忽的想起了院子里爹栽种的几棵西府海棠树,开花的时候就是这个颜色。
“娘亲,娘亲,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娘亲......”我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摇晃着娘亲还是温暖的身体,紧紧抱着,我害怕这种感觉。
我已经不会哭了,接二连三的失去至亲,我流干了毕生的眼泪,官兵从我手里夺走了娘亲的尸体,看着士兵拖着娘亲的尸体走了,我攥紧了拳头,将手指甲深深掐入肉里。
那一扇扇门被白色封条封住了,封住的不止是宅门,还有我的喜怒哀乐,我的纯真,我的思念。落满了尘埃怕是没人管了,如此的灭顶之灾,让我一无所有。
我已不记得我们那天是怎么被送宫,随我一起来的还有我的丫鬟扶风,比我年长两岁,五岁就进了府里,跟随我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扶风紧紧握着我的手坚定的看着我:“小姐,如今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我亦紧紧握住她的手,就像是我所有依靠。
几个太监将我们领到一位孙公公面前,孙公公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就将我们带到了堆积如山的恭桶前。
孙公公晃着身体悠闲的指着恭桶,“来了这里,自然得守我们这的规矩,甭管以前是什么王孙贵族,千金小姐,到了这里什么都不是,只管做好自己的活,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孙公公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原地呆住的扶风和呕吐不止的我。
☆、第二章 刺骨
我和扶风总是这里管事的太监欺和宫女欺负的对象,在这劳役局里的都是宫里犯事的宫女太监和犯臣的妻女,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有的是无声无息的劳作。
初进宫的这一日,两个公公将我带到了一个刑房里,漆黑的刑房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这是宫里的太监宫女犯错刑罚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刺鼻的酸臭味。
我站在角落里不敢随意动弹,接着他们端进来一个火盆,一些石墨,还有银针,我紧张的拽弄着衣角。
两个太监忽然从后面将我按住,我反应不过来就被压倒在了一条长凳子上,我欲挣扎,领头的太监尖细着嗓子说:“你不必害怕,又不是对你用刑,这凡是犯臣的子女进了宫里都得这样。”
他忽然从背后撕开了我的衣服,背后一凉,后背就暴露在了他们的眼前,我惊慌的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公公拿起一个针在火上烤了一下,眼神猥亵的道:“这么雪白的肌肤当真是可惜了。”
然后将针刺在了我的背后一下,接着就像写字一样在背后毫不留情的刺着,我疼痛难忍,手不停的挣扎着。
他将盆里的石墨洒在了我的伤口上,道:“好了,放了她吧,就是一个奴字而已,可不要怨咱们,要怪就怪你没生个好人家。”一个掌心大的“奴”字跃然于背上。
背上火辣辣的疼不及心里的疼痛,这意味着给我的人生盖了个章,我今生将为奴。
我跌跌撞撞的从刑房里走出来,想努力保护住自己裸露的地方,我用力推开了旁边的太监,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发泄心中的羞愤。
外面的天儿不知何时变了脸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我哭着冲了出来,扑倒在宫巷的青砖地上,抬起脸睁着眼睛看着雨水落在我的脸上,声音凄厉的说道:“老天爷,这是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
六月的天,紫禁城惊雷炸响,我起身飞快的雨里跑着,不顾前面匆匆走着的一主一仆,后面的太监看着我不要命的冲过来遂往前拦住了我,娇弱的我被撞倒了在地。
太监手中的伞被撞掉,冲我大喝一声:“狗奴才,眼珠子掉地下了,连二阿哥也不放在眼里!”
银色蟒袍的男子看着一眼跪在水中的我,背后的衣服被撕裂开,一个深青色的刺青若隐若现。他温和说道:“罢了,快走了吧。”
我猛然抬起头,他看见了我布满血丝的眼睛,我不谢恩起身就走了,他站在原地喃喃的说:“为何是这样仇恨的眼神。”
扶风偷偷的抹着眼泪给我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我呆呆的坐在了外面的墙角边, 扶风也蹲在我的旁边 我泪如雨下,道:”我是罪臣之女,至亲都离我而去,跟在菜市口掉脑袋的父兄相比,我能在这里苟延残喘已是万幸,还有资格要求什么吗,我只想平淡的活着也就罢了。“
扶风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等扶风回去开门时,房门已经被里面锁住了,任凭扶风怎么喊叫就是不开门,气的扶风在门上踹了两脚。
我永远也忘不了娘亲在我面前死去的样子,在宫里每一天都是煎熬,我在隐忍,也是在等待机会。
扶风握着拳头说:”若是有一天我们厉害了,她们休想有安宁的日子过!“我冲扶风一笑,”咱们一定会好的。“
我看着扶风气呼呼的脸庞心里对扶风说:”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再欺负我们了。“
扶风不似刚才那么生气了,”小姐貌美,她们也是嫉妒,虽没见过宫里的娘娘长什么样子,可依我看小姐做个娘娘也是应该的,“她欢快的说。
我一惊,忙堵住她的嘴,”你不知祸从口出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扶风吐了一下舌头,看她这个样子我无奈的说:”皇上怎么会看上我下等奴婢?“
”谁说呢,皇上闻惯了香脂粉,也该闻闻臭的了,“说完扶风自己就笑了。
我听此话,打趣她便说:“你个嘴贫的,我要是娘娘先把你舌头拔了,”
我抬头望着天空,忽然有一道流星闪过。“呀,扶风,有流星,快许愿........”
扶风眼睛微闭着说:“我的愿望很简单,以后只要在不在这里洗恭桶就行,能去服侍娘娘多好,听芙蕖说她以前可是伺候过先皇宠妃文真太妃的。”
“说出来就不灵了,你的愿望也太渺小了,流星不会理你的。”我笑着说。
“那我的愿望就是,我们家小姐能做娘娘,再也不被别人欺负。”扶风改口说。
“做娘娘有什么好的,我希望我们俩可以出宫,然后安稳的过后半生,”我托着下巴说道。
“流星呀流星,我之前说的都不算,那我希望我家小姐做皇后,母仪天下,我就做皇后身边的丫鬟,看谁还敢欺负我。”扶风真诚的说。
我们欢快的聊着,笑着,我突然感觉到,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宫里的岁月将我的欢乐全都消磨掉了,我像麻木的木偶一样活着,我觉得很温暖,扶风已经是我的亲人了。
我抬头望了下天空,天色有些晚了,夜色朦胧,天空中还闪烁着几颗微弱的星星,
扶风头一沉搭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我微微一笑,紧紧挨着她,在夜晚的寒风中紧紧相依。不知睡了多久,身边的走路声将我吵醒,院子里来回穿梭的人们仿佛没有瞧见我们般自顾自的走路。
我揉了揉眼睛,四肢僵硬。我赶忙叫起了扶风,扶风睡眼惺忪,说了句:“头疼,”就被我拉走了。一边走一边说,“可不敢迟了误了差事又要挨骂。”
依旧是那样一天,两年多一直是这样,今日感觉扶风心不在焉,我问了一句,扶风就病怏怏的说:“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只是觉得有些冷,不碍事。”
我不放心,走到她跟前摸了一下额头,我吓得缩了一下手,着急的说道:“怎么这么烫,你怎么不说呢,”
扶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哪有那么娇气呢,我天生奴才命,老天才不会让我那么早死呐。”
我又着急又心疼,说:“你回去休息,我来做好了,”
扶风哪里肯依,劝了半天才肯回去,我不放心,回去瞧时,扶风已经睡得不省人事,浑身就像热水烫过一样。
我跑去了孙公公那里,孙公公哪里肯管,只说了句:”我只管你们差事做的如何,不管你们死活,这太医院的御医是给皇上娘娘们治病的,岂是我能请的来的,再说不就是着了风寒。你还真当自己还是千金小姐,你有本事就去太医院自己去找吧。“
我心里愤恨,握紧了拳头愤怒的说:”下等奴才又如何,都是爹生娘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人人都像你一样不孝。“
孙公公自然听明白了我的话,气的脸色涨红,”你.......你......“
”你什么你,我说的你也听见了,不用我再重复,不劳您大驾,我自己去请。“
他没想到我一个小小的奴才敢说这话,一时之间气的说不出话。
”哎呀,你个奴才,你,敢跟我这样说话,气死咱家了,你给我等着!“孙公公气的直跺脚。
我不理他,径自走了。
☆、第三章 陆丛勉
我眼里侵着泪水,跑出了院子,两年多我从未踏出过这个院子,人人都道紫禁城繁华,我却不知道这外面的风景如何。此刻的我是那么的无助,扶风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她有事”我握紧了拳头。
出了这耳小门,外面是朱红高墙的一条宫道,青灰的的地砖,围墙高大,我只能看见一点蓝色天空。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钻。
不知我跑了多久,我的脸颊被汗水浸湿,衣衫不整,狼狈不堪。拦住了一个过路宫女问路,“请问,太医院怎么走?”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往前面一指:“你往前面直走向右拐,过了崇德门,就是太医院了。”我匆匆谢过,往崇德门那里去了。
看见了崇德门三个小字在门上,我仿佛看见了救星,加快了脚步,前面的房子门上立了太医院三个大字。
进了太医院,一股扑鼻的药味迎面而来,里面有几个捣药的小太监在忙碌着,还有两个应该是太医摸样的人在翻阅着医书,嘴里念念有词。
我几乎是冲了进去,跪在了地上。众人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这个冲进来的小宫女,脸色微红挂着汗珠。
我来不及把气喘顺了就开口说:“我...”我还没说话,一个太医张口说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可是你家主子病了?”
我几乎不敢说话,我摇了摇头,“我不是,我是劳役局的,我姐姐发高烧昏迷不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就过来了。”
我还没说完,几个小太监继续捣药,一时房间里沉寂,只有捣药声阵阵,一个太医慵懒的声音说道:“我当时什么这么着急,是劳役局的,我们有专门的医士为你们治病。”
我听了松了一口气,那个捣药的一个小太监说:“可巧了,今日医士不在,不然你等会过来吧,”
我着急说:“大人,这怎么能等,她发了高烧,浑身发烫,我怕她熬不住。”
那太医不耐烦的又说道:“让你等你就等,就是娘娘来了也这样。”
我几乎哀求的说:“医者父母心,我求求你们哪位大人去瞧瞧吧。”
太医又是一副不耐烦的说:“我们可是给皇上娘娘瞧病的,只能说你来的不巧,你们那种地方咱们是轻易去不得,也是怕皇上怪罪。”我听得此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他们这是瞧不起我们,去了那种地方怕自贬了身份。
我像跳梁小丑一样被人嘲弄了,心极具的颤抖着,同寝的宫女嘲弄也就算了,如今要仰人鼻息的跪在这里,让他们享受高高在上的光环,我愤怒了。
我起身,怒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转身跑走了,我只想为自己留着最后一点尊严。出了门,眼泪夺眶而出,我捂着脸就飞快的跑开了,没顾得前面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没顾得前面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就一头撞在了这个人的怀里,闻到了淡淡的清香,一抹是是青黑色官服映入眼帘。我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凹凸的地砖摔疼了我,我眼泪顷刻间全都下了来,不是因为摔的痛,而是此刻我把积压的感情、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好像要把这两年里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这男子看着眼前痛哭的宫女,身着青色宫装,有些发旧,瘦弱的身体看着让人怜惜,白皙的肌肤胜雪,黛色的眉,却难掩落魄,泪如雨下,像被雨淋过的娇嫩梨花。
我低声抽咽着,全然忘了眼前还有这个人,他低下身子将我扶起,微微开口说道:“我只顾着思考事情,不小心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我听到这男子磁性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想起了过去兄长也是这么温柔的关心我,心里更是悲伤低头哭着,抬起头撞上了他温柔的眼神,他生的眉清目秀,英俊和气,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温润如玉。
我不知道说什么,低头说了一句:“我没事。”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变得那么小了。
那男子一脸好奇的说:“你是哪里宫里的,是不是有什么差事急着办,想必刚才摔伤了吧,我是太医院的的陆太医,要不帮姑娘看一下,”
我一听“太医”两个字,心里温暖一热,救星来了,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我本着最后一点希望。“ 扑通”一声我就跪下了,声音沉闷。
倒是把他愣住了,我声泪俱下说着:“我不是哪个宫里的人,想来说了也侮辱了大人的耳朵,我只是劳役局一个洗恭桶的奴婢,只因我的姐姐病了,我没办法了只能来求人,可是竟然没有人理会,我只求大人可怜我们,我给大人磕头了。”
那男子一听,不在意的说:“既然是生病了,我身为太医自然不会不管,众生平等,再卑陋的下人都是有生命和情感的人。“我又磕了两个头,感激不尽。
他扶我起来我们便走了,我在前面带路,突然感觉后面走着的不仅是一个太医,还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的希望。想到了这里,我嘴角露出了浅浅舒心的笑。
回到房中,扶风干裂着嘴唇,我俩没忙倒水给她喝,心疼的眼泪快落了下来。他见了扶风二话不说先把了脉,看到我一脸着急的样子。
他温和的安慰我说:“你不必担心,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就是烧的厉害,还好来的及时,回头多出些汗,我写了方子吃几服药就好了,再者注意保暖就是,”遂开了方子。
又接着说,“要是拿药人家若是为难你,只管来太医院找我就行,”我心头一热,这应该是我在宫里遇到的唯一一个好人。
我俯身施了一礼感激的说:“大人你我素不相识,我只是个奴才,你这么肯帮我,我也不能报答你什么,我还不知道大人的名字。”
他咧嘴一笑,说:“我姓陆,名丛勉,你叫我丛勉就行,”我嘴里念了一句,心里深深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看着我将方子递给我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姓阮,你就叫我棠如吧,”我脸色绯红。
他一边收拾着药箱边说:“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我还要去给简嫔请平安脉,不能耽搁了。”
我点头施了一礼说:“大人的事要紧。”
陆丛勉淡然一笑:”医者父母心,不过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的眼神碰到了他明亮眸子,激起一潭春水。
答案自然不是这个,直到后来他说,当他看见抬起头后的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他就想帮了,他觉得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莞尔一笑,说了一些感激的话,便送走了他。
迎面走过的宫女看到陆丛勉甚是惊讶,小小宫女怎么能请得来太医院的陆从勉来看病。
☆、第四章
偷窃挨打
我看着炕上躺着的扶风心里越发的心疼,这个陪了我十年的女子无怨无悔的守护者我,而我如今却不能保护她。
“小姐,小姐,我好饿呀。”身旁的扶风声音如蚊的说道。
“你说什么?饿了?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想办法。”我偷偷的抹掉眼泪问道。
扶风张开了干裂的嘴唇,慢慢的说:“我刚才做梦了,梦见了夫人,我好想吃夫人做的如意糕。”
我有泪轰然落下,我赶忙擦拭过去眼泪,半安慰半思考的说:“我给你想办法,我去给你找吃的。”
自进宫以来,能吃饱饭简直是一件奢侈的想法,就在昨日扶风还将她碗里的饭不做声偷偷的扒到了我的碗里,就在我诧异怎么刚出去一下饭怎么就多了,扶风还一脸无辜的说不知道,是我自己看错了。
芙蕖从门外走进里,从衣服里掏出来一张纸,打开纸里面是一张薄饼,芙蕖欣喜的说:“这是我从刘公公的房里偷来的,给扶风赶快吃了吧。”
我感激的看了芙蕖一眼,芙蕖是唯一一个不欺负我们的宫女,一直以来她很照顾我们。
我激动的接过饼,却被另一只手抢了过去,我抬头一看却是同房的紫竹,她一副不怀好意的脸色看着我。
“你这是做什么?”我看着紫竹说道。
“这东西哪来的,偷来的吧,算了,我就做个好人不告发你们,但东西归我了。”紫竹手里掂量着饼,得意的说。
紫竹仗着自己以前伺候过皇上的宠妃,心里觉得比别的奴才有些脸面,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紫竹,你,你不要太过分。”我忍住心里窜起的火苗说道。
紫竹却不理会我,冷笑一声,径自走了。芙蕖无奈的说了句:“算了,俗话说的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我思忖了一下,心里想或许还能再去偷一次。我问芙蕖:“你可知道宫里的御膳房在哪?”
芙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拿定了主意,眸子里透着坚毅,道:“既是如此,你就带我过去吧。”
一路上芙蕖一直在劝我,“棠如,咱们还是回去吧,那御膳房是什么地方,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
芙蕖见我丝毫的不动摇,只得无奈的作罢。前方就是御膳房,一方匾额悬挂于宫门上,上书:御膳房,每个字如斗大。
我伏在墙后等待着好的时机,虽现在不是用膳的时候,但是御膳房内不断的有人来回的穿梭。
我深呼吸了一下,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芙蕖在我身后紧张的拉住了我的衣角想阻止我。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当终于没有穿梭的宫女和太监的时候,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让芙蕖在门口望风,我不顾去惊讶这个天下第一厨房的硕大,挨个的翻着正在冒着热气的锅子。
御膳房了飘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案板上放着一些还未切好的青菜以及各种的肉类,我很久没有闻到了这种香味。
我偷偷的将锅里热气腾腾的叫不出名的点心匆匆忙忙的用纸包好,然后放进了衣服里贴身装着,接着又拿了两个馒头,将芙蕖叫了进来混乱的塞到了芙蕖的身上,紧张的芙蕖流了一脸的冷汗。
我正准备走,忽闻窗外几个尖细的说话声:“小六子,师父昨日的嘱咐你还记得吗?”
然后就传来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师父的话,徒儿都.....”
芙蕖紧张慌乱的握住我的手,“怎么办了?怎么办了.....”
只有几秒钟的慌乱,我立刻冷静下来,道:“不用慌,咱们走。”
我装作悠然的走出了御膳房,芙蕖紧张的跟在我的后边连头都不敢抬,大气不敢喘着。和几个公公迎面走了过来,从他们中间穿过去,紧紧是几步之遥,却感觉漫长的无边无际。
我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心里突然释然,他们已经在我身后了,“慢着,”身后传来了公公的声音。
我眼睛一闭,心下想,这一定完了,我慢悠悠的转过头恭敬的道:“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那公公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道:“你们来这御膳房做什么?哪个宫里的?一般天天来这的宫女咱家都认识,也都认识咱家,你们俩不认识我吗?”
我脑子里一阵的混乱,怎么办?怎么回答,我脑子里灵机一动,看着他们的后面说:“二阿哥吉祥,奴婢给二阿哥请安。”如今在宫里我只见过二阿哥这个主子,所以能想到也就剩他了。
那几个公公果然失色的转过身去行礼,我拉着芙蕖说道:“快跑!”芙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我拉着跑了,从身上掉下了一个馒头。
领头的公公捡起地下的馒头道:“原来是来偷吃的,给咱家多叫两个人追,这还了得,以后都给咱家看仔细御膳房了!”
后边果然追上来了五 六个太监,我只顾着跑着却没看到脚下凸起的地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手上立刻撕开了一个伤口,往外流着血。
芙蕖停下了脚步过来扶我没曾想我俩都被抓住了,那公公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跑,跑,叫你跑,还敢偷东西,你们是那个宫里的?”
“劳役局的。”我声音里透着倔强的说。
“原来是那鬼地方的,受了罚还不知悔改,给我打,狠狠的打。”
那公公话一出口,几个太监就拳打脚踢起来,如雨点般的落在了身上,我忍住身上的痛,只是紧紧的护住怀里的点心。
芙蕖扑在我身上替我挨打,身上因疼痛而颤抖着嘴里说道:“各位公公就饶了我们这一遭吧。”
我反过来将芙蕖护在我的身下,大声的对那太监说道:“打吧,早晚要你们统统还回来!”
“都住手,皇后娘娘在此岂容你们放肆!”一声响亮的喝声打断了他们的拳脚,通通的都畏畏缩缩的跪在了地上,直呼:“皇后娘娘吉祥。”
我低头只看了后边几个宫女和几个抬轿辇的太监的鞋子,只听到轿辇上一个威严的声音说对御膳房领头的太监说道:“盛公公,这是做什么,要处罚奴才应当送去慎刑司,在这里动手成何体统!”
那盛公公吓得头也不敢回的说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不敢,这两个劳役局的宫女来御膳房偷东西吃,所以奴才一时情急就动了手。”
那声音依旧威严,没有一丝感情的说:“那就送去慎刑司,今后可要仔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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