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網PWA視頻評論

《偽古惑群體》作者:馬敖傑.txt

2023年10月05日

  1/73  下一頁 txt下載

==========================================================
==========================================================
《伪古惑群体》
作者:马敖杰
内容简介:
这是一个从小到大的故事,
这是一个放纵不羁的故事,
这是一个分散离合的故事,
这是一个笑着流泪的故事,
总之
这是一个让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故事。
希望大家能在这里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希望大家能在这里遥望着自己的未来。
希望大家能这里微笑或者哭泣。
希望大家能这里开心或者难过。
我一直都在,文字里陪着你。
——伪蛊惑群体(原名:伪古惑群体,离开监狱的日子)
第一卷 花儿的生活像花儿一样
第一章 月初的第一个星期一
月初第一个星期一的上午是机关的例会。
和往常一样,手机调成振动,在会议室里坐成两排。领导负责讲话,我负责记录。剩下的人负责同意和点头。
三年前我到机关,一直到三年后,我仍旧分不清例会和例假的关系。分不清主任和主人的关系。甚至分不清部门和肛门的关系。
我知道的是,例会和例假是每个月都要来的,主任是要当主人对待的,而对于机关的很多部门来说,跟人体的肛门一样,都是负责出大便的。
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个对生活抱有抱负的人,以前叫愤青,北京叫顽主,东北叫混子。后来也许因为我的人品问题,总是被生活报复。对我来说,在机关的每一天所展现的,就是一副臭皮囊而已。
我的本我,似乎一直在监狱里。
领导的讲话是一首漫长而平缓的摇篮曲,就像医院里测试病人生命体态的仪器。病人已经死了。仪器还在工作。嘟嘟的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直线。
但是你需要记录成一条曲线。要有开场过程和结尾。并且要突出重点。要升华,要孕育,就像生小孩的过程。所以我当之无愧的成为记录员。因为没进机关之前,我最擅长的只有两点,一点是打架。另一点,就是吹牛逼。
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我几乎已经记录完了整个议程。拿笔在草稿纸上画直线,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
我低下头掏出手机,小飞的电话。挂掉,继续划直线。没过两分钟,又开始震动,我看看领导,他还在孜孜不倦的喷唾液。低下头发现是大刚的电话,接着挂掉,这两位都是有了名的闲散人员。除了预约饭局再没有第二件事。
手机再次震动的时候,我知道有事了。
我猫着腰走出会议室,接通电话习惯性的问候了一声大刚和小飞的祖宗。
而后听到电话里一个女人闷闷的声音,“敖杰,我是你大嫂,你大刀哥今天提前释放了。”
很多年以后,我仍旧记着那时的感觉,就像一个死亡的病人突然苏醒,而后生命仪器瞬间波折起来。
2009年3月10号,大刀减刑两年,从某监狱提前释放。
开车已经闯掉两个红灯的时候,我才想起离开单位忘记了跟领导请假。我想起他孜孜不倦的嘴脸,想起我那孤零零的记录本,想起画满直线的草稿纸。
于是,我又他妈闯了一个红灯。
先开车到公园接耗子,他显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到公园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那里,穿着工作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上面一定又沾满了猴子屎。
耗子以前一直和大刀在一起,大刀进去之后耗子找了一份公园的工作,以前一直喂野猪,为此我总是批评他,我说耗子你还不到三十就整天喂猪,真他妈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于是耗子拿两条中华送给园长,婉转的表示他想干一份和人打交道的工作。
领导很爽快,没两天就让耗子去喂猴了。
耗子说,妈的,真他妈不知道园长是怎么想的。
我安慰耗子说,没事,我们以前都是猴,你的愿望达到了。
耗子一上车嘴里就不停的骂着,“真他妈不知道园长是怎么想的,我主动找他请个假,竟然他妈不批。”
我加大油门,说,“你不错了,我都没有请假”。
恩,耗子说。反正以后我也不用找他请假了。
为什么,我扭头看他。
耗子幽幽的说,我给他打了。
这时我才发现,耗子今天没有穿一身猴子屎的工作,他穿着一身黑西装,里面有意见白的反光的衬衣。
我猛的想起来,大刀宣判那天,耗子也是穿的这身。
大刀服刑的监狱在周边县,离这座城市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期间我接到不下十几个电话,都是在路上的通知。
他怎么出来的这么突然,之前都没有通知?耗子问道。
谁?我问耗子。
大刀啊。不是去接他么?
你怎么了耗子,我疑惑到,以前你只喊大刀叫大哥的,现在马上出来了怎么喊起名字了。
呵呵,大刀笑笑说,我们已经散了很多年了,就不要哥长哥短了。你还想大刀出事么?
一句话让我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一直到快到的时候,我问耗子,耗子,你的工作也没有了,大刀突然出来,你想过往后怎么办么?
没有,耗子说。我肯定还跟大刀一起干,但干什么还不知道。大刀进去了六年,探监的时候他就表现的很焦躁。出来还要且适应一段时间。
我点点头,说,无论怎样。不能再进去了。
大刀是我的发小。或者再准确一点,大刀是我的初中同学。
但是因为彼此都辍学较早,对同学这个词汇总是很陌生,于是后来索性通称为发小。
除了大刀,在初中一起的还有小飞,大刚,耗子,后来在上学时在社会上认识的阿强和吉光。还有一个初中毕业没有辍学成功反而出国留学的彭鹏。
这些人在一起,并没有太多的不良嗜好,但是有共同的生意,大刀当时在红灯区开KTV。开始的时候跟着一个妈妈桑干,后来自己单干,所有人都有股。这似乎就像是投名状,因为大刀做的是违法生意,但是我们并不想因此彼此疏远。于是纷纷入股。逐渐形成一个小团体,但利益纠纷不大。除了大刀和耗子手下有几个干活的,其他人全部都有工作。
并且大刀在开KTV的几年中没有一次因为打架通知过这些人。
而直到大刀二十五岁因为重伤害入狱后,这个小团体瞬间解散。KTV卖了,所有的股份全部用来做大刀的赔偿。
而大刀重伤害的起因很简单,就是斗气,因为大刀岁数大,辍学较早,所以大家就像开玩笑一样喊他大哥。于是自己兄弟喝酒的时候被邻桌骂了,受气了,大哥不能不管,一群人过去,把对方狠揍了一顿,结果人群一散,挨打的差点断气。
于是大刀一个人顶了下来,很快被判。
而那个因为喝个酒受气的人,就是我,马敖杰。
其实到现在我也想不起大刀入狱的详细情节了,只记着大刀的女朋友在法庭上高声叫喊着我等你出来,然后小飞大刚几个人蹦起来一副劫狱的样子,结局肯定是被在场的警察和武警镇压下来,过程就无所谓什么样的过程,大刀入狱的前一年,我深陷抑郁症不能自拔,我只记得当时宣判大刀八年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之后的一年我完全记不起自己曾说过什么。直到心理医生给我一张痊愈的证明,我才回到社会,之后通过父辈的关系进入机关。到现在。
有时候人的身体就是这么脆弱,双方打起架了,偶尔动刀甚至动仿真枪,乌烟瘴气之后一个比一个健康,回到家喝点酒仍旧不耽误吃点主食,而那次,一群人赤手空拳揍一个身体比大刀还要健康的年轻人,竟然差点出了人命。这让我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产生了一定的颠覆。
我觉得,有时候,打架这种行为是发生在生活中每个角落的,因为打架分为多种层次,心理,肉体,甚至文字和一些诋毁,都是在打架,而有些人,即便你有多么强的气场,你无法动他毫厘,而有些人,只需要你去稍微的走秀,便轻易溃败。这并没有让我懂得什么。但让我知道了些什么。也许社会就是这样欺软怕硬。但,在欺软怕硬之前,你要分清的是,什么是软,什么是硬。
豆腐不一定软,钢筋不一定硬。
我记得当时揍的那小子他是多么的硬啊,我和上大学的表弟在一起吃饭,几乎没有原因,到现在我记得旁边桌的一个小子摔了一个啤酒瓶到我面前,他说,你他妈的说什么?
当时我就愣了一下,因为就在他问我你他妈的说什么的时候我和表弟已经喝掉了一瓶白酒外加十瓶啤酒。就当时的情形来说,我真他妈不知道自己他妈说了些什么。
然后问我你他妈说什么的小子在我还在想我他妈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趁机又扔了一个啤酒瓶,而后站起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不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而且我也不是汉奸走狗,他没有必要这么对我。
然后我听到他说,你说我们大学生怎么样?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我想应该是我几分钟前的一句话惹恼了他。因为几分钟前我对刚大学毕业但还没有找到工作的表弟说,上大学有个刁用,自己拼搏才是王道。
就是这句话。我到小子还记得清楚,因为我本来想跟找不到工作的表弟说,上大学有个鸡巴用,自己拼才鸡巴有用。但我考虑他上大学多年,于是用我记忆里的白话文告诉他,结果就这一句白话文。让旁边的大学生义愤填膺。
我记得那个大学生是真勇猛。我还没有解释,他第三个啤酒瓶已经拍到了我头上。而后和他一起吃饭的几个大学生为了澄清自己不是没用一拥而上。我还没有反击,和表弟就一起躺在地上。
当时他们有五个人,我只有表弟,还是大学生,所以我方只有一个半人,对不起,我无意诋毁大学,只是针对表弟。他确实只有半拉攻击力。其实当时我觉得自己一个对五个还是有富余。后来知道是人家五个人打我一个有富余。我一直标榜自己喜欢打架。但这次之后我知道,我确实喜欢打架,但喜欢打架和擅长打架是两个概念。
在挨打的过程中,我试图爬起来三次,都被啤酒瓶干倒。第四次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大刀到了。
其实大刀并不是我叫来的,是我那个半个表弟跑出去之后打电话叫来的,表弟虽然只是半个战斗力,但据说他上大学体育有加分。于是他爬起来的时候没有像我一样又被干倒在地。就这样。第四个啤酒瓶没有打到我身上的时候,这个牛逼哄哄的大学生倒在了地上。
大刀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个人,阿强和吉光。
后来我认为,他人带多了。其实阿强和吉光他任意带一个就够了。
那个大学生仍旧那么勇猛。被打地上还是那么勇猛。连头都不需要抱,就那么赤裸裸的被三个人用脚踹。没有防守显然容易溃败。但这个小子还没有溃败的时候,他的大学生战友们,就已经找不到人了。
就在这时,我的大学表弟回来了。
所以我总是说,大学生,真他妈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于是这个挨揍的小子基本上没有了求饶的机会,我和大刀,吉光,阿强,加上我那个勇敢的表弟就这么一脚一脚的往那小子头上踹。我记得我踹他的时候没说什么形容词,但我记得大刀说了,并且说的还是动词,一直说到110的到来。
大刀说,草,草,草,草……
之后的一切确实出乎意料,这个勇猛的大学生,在我们揍完他的五分钟后,竟然心脏停止跳动一分钟。110还没带我们走的时候,120伴随着它那比110更刺耳的笛子声到来了。
那一刻,我重复着大刀的那句话,我说,草,草,草……
第二章 大刀出狱
到监狱门口的时候人已经基本上到齐了。在车里我看到大嫂站在人群中间,穿着一身素黑。我心里哆嗦一下,又看了看其它人,好像大家穿的都是大刀入狱时的衣服。
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皮鞋西裤西装领带。
我隐隐约约记得第一次穿上正装走进机关大门的时候我自己心里都在骂自己,狗腿子都是这样穿的。
下了车没走几步就听见大刚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公务员总是最后一个来。
我走上去一拳打到大刚身上,“你他妈骂谁是公务员呢?”
哄笑一番,大家彼此推推搡搡。这时我才发现,出国留学的彭鹏竟然也在人群中,我大声道,呦,大学生也回来了。
彭鹏跑过来给我一个结实的拥抱外加一拳,说道“你他妈骂谁是大学生呢?”
这时大嫂略有紧张的说道,别闹了,大刀出来了。
一群人顿时没有了声音,迎着监狱大门的是一条很长的柏油马路,平时犯人会顺着马路跑操,我踮起脚,一眼都没有望到头,只隐隐约约的看见几个人影,我疑惑的问大嫂,是大刀么?
是的,大嫂肯定的说,我他妈闻到他的味儿了。
又是一阵大笑。这时吉光冲着车上喊道,把家伙搬出来,告诉大哥我们来了。
我才看到车队里还夹杂着一辆皮卡,两个学生摸样的少年从车里跑出来,不一会就从皮卡的车兜里搬下一排轰天雷。摆放在马路两旁,一个少年还在搬,另一个少年就已经开始点捻了。
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挂着各种颜色尾巴的轰天雷就已经上天了。
接着是八排一万响的挂鞭,只是一瞬间天空就黑了。因为监狱在郊区,陆陆续续有村民被震耳欲聋的声音和浓浓的黑烟吸引过来。人越来越多,刚过完年的三月似乎又重新把年过了一遍。
吉光伸出拳头大声的问我,过瘾么?
双拳相碰,我又赶紧捂住耳朵,大声的问他,这瘾是不是太过了?
不过,吉光说,这才刚开始。你往那看。
我顺着吉光的手看去,又有两个小青年竟然在点礼花,大白天点礼花,我冲吉光伸出大拇哥。
各种样式的鞭炮噼里啪啦的还在继续,像一场展览。我再次踮起脚往里看,之前的人影似乎更近了。
阿强动情在我旁边说,盼望着,盼望着,大刀来了,大刀的脚步近了。
我似乎也动了情,拍拍阿强的肩膀说,阿强,没想到不上学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朱自清的《背影》。
不,阿强深沉的说,这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这时耗子幽幽的问我,小马,荷塘月色不是凤凰传奇写的么?
凤凰传奇是谁?我和阿强同时问道。
就在大刀的轮廓快要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我突然看到绿幽幽的一片从一个拐弯处突然出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那片绿幽幽的队伍喊起了番号,我才知道,我们把驻扎监狱的武警招过来了。大家面面相觑看着似乎是两个班的武警战士整齐划一的站在我们前面,带队的班长一系列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的口令。
我笔直的站在那里,以为他们要向我请示。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在列队的时候故意把肩上背着的八一杠一拍的啪啪响。
班长说,放炮可以,放烟花也可以,但是放完炮要打扫干净。因为这一片是我们班的卫生区。
吉光看着班长后背上锃亮的钢枪一脸真诚的对班长说,一定一定放心放心。
大刀就这样,在出狱的第一天就小崩溃了一下,因为他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我们都在认真的打扫卫生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他本来以为我们要站好一排在他出来的一瞬间一起鞠一下躬对他齐声说大哥好的。可惜我们到底也不是红星。大家也没人能当陈浩南,也没人敢说自己是山鸡。鞠躬倒是真的,都在鞠躬,都在鞠躬扫马路。
把大刀接上车,一路无话,大嫂已经把新衣服给大刀准备妥当,往大刀经常开的汽车上洒了些露水。而后把监狱里的东西全部埋在了大刀家祖坟旁边。
埋东西是大刀父母亲自交代的,大刀祖辈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爷爷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战役,父亲也是老兵退伍,大刀在十六岁的时候也曾入伍两年。对于这样虽不富裕但全家军人的家庭来说,大刀无疑是耻辱的,埋东西是想求得祖辈的原谅。把那些罪恶还给地狱,再不会踏入监狱一步。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自从大刀入狱后,我除了逢年过节托人往大刀家送去红包之外,再没有登过大刀家门。
大刀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在他爷爷的坟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什么也没有说,一行人便离去了。
入家门的最后一站是澡堂,要洗的干干净净的才能重返家门。
大刀去了一个我们小时候经常的去的大众浴池,这个大众浴池在这座发展中城市里顽强的存活了下来,十几年前浴池因为亲近大众洗个澡只需要五毛钱而生意爆满,几十年后浴池仍旧因为亲近大众一个小姐一次只需要五十块钱生意依然爆满。
到达大众浴池的时候老板亲自在门口迎接,倒不是因为听说过大刀,我想是浴池的马仔看到二十几辆车一起奔了过来以为又是来砸场子的所以提前通知了老板。
大众浴池的老板已经换了好几茬,最后这一位把这里直接改装成了淫窝,我一直怀疑这个男老板自己的就是卖的,两片厚厚的嘴唇直接就把他给出卖了。
而这个老板最牛比的地方是,在我还觉得小姐是对一个姑娘尊称的时候这个老板就已经把澡堂改装成男女共用的了。
我记得那时我的外婆夸奖我的邻居小花时,总是说,你看小花,长得多俊,多像一个小姐。我记得小花那时笑的跟小花似的。而短短十几年过去,很多你大脑所认知的东西都出卖了你。
这个拥有厚厚嘴唇的老板因为长年跟小姐在一起厮混表情都跟小姐有些相像。淫荡的把胖脸凑到大刀跟前,握着双手问道,大哥有事?
大刀厌烦的把他推开,说道,滚蛋,我就是来洗澡的。
都洗?老板紧张的看着大刀后面的一群人。
大刀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你们洗不洗?
都洗!一群人除了大嫂全部答应着。
我看到那老板的腿都开始哆嗦了,咽了口唾沫说,可是大哥,服务员都还没上班呢?
大刀更有点不耐烦了,骂道,我他妈不用搓澡的,我兄弟能给我搓。
一句话把老板问蒙了。站在那不知道说什么。我摆了摆手让他滚蛋,一群人嬉闹着走了进去。
脱衣服的时候大刀还在骂着,“妈了个比的才几年搓澡的都叫服务员了。”
我看着大刀,表情中有隐隐的暴戾之气。兄弟们也都在看着他,但听他骂完,却没有一个人笑出来。
一直到大刀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大刀的家人并没有在门口迎接,我下了车拍拍大刀的肩膀,发现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我也有点紧张,不敢见大刀的家人,对大刀说,大刀,我最受不了重逢的场面了。我就先走了,晚上我在酒店给你安排一桌接风。
大嫂走过来说,晚上要在家吃,你们都过来,老爷子想见见你们。
我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耗子凑过来点了点头算是替我答应了。
我们走吧。吉光招了招手。一行人陆续上了车。
上车前我又看了看了大刀,似乎还在原地颤抖,六年的时光,没有人能够透彻的感受到他此时的内心。
这不是离家的浪子重归故里。也不是天朝的官员衣锦还乡。这是一名刚从监狱里改造完成的罪犯回到社会。是水浒里绿林好汉额头上的一道刺青。
我的心突然一沉。不知往后的路会发生什么。
第三章 我和你的小时候
像我和大刀现在这个岁数的人上初中是没有BB机的和手机的,所以那时打架叫人基本上靠喊。
而我和大刀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大刀从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出了名的能喊。
我记得那时我还是一个纯真的小傻比。和小飞一起从铁路西的小学到铁路东的初中报道。那时这座城市正值西面像东面发展的阶段,大刀吉光这一类人的住处都属于城中村。都是发展中的拆迁户。据说这所初中就是拆了吉光两套房子盖起来的。
由此可见,吉光在村里的房子有多么大。
进学校的第一天我就见到了吉光,他和几个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在学校门口蹲着抽烟。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吉光。然后进班的第一眼看到大刀,他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蹲着抽烟。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大刀。
都是挨打之后知道的。
我记得当时我看了小飞一眼,小飞脸都有点发青,这是我们俩个中规中矩从小就在铁路西的小孩子所不能接受的。
之后小飞又看了大刀一眼。大刀站起来,问道,你看什么看。
就是这一句话,拉开了我和大刀的战争。
其实人和人的相处就像喝酒,喝二两,酒是苦的,喝半斤,就是烈的,喝一瓶,酒才变成甜的。再往下喝,酒就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你身后燃烧的火焰,让你融入其中,让你看不清楚。
大刀就这样直愣愣看着我和小飞,问道,你看什么看。
我记得那时是小飞拦住了我,当时我年幼的心灵想的很简单,我就是想冲上去,把大刀踹倒在地,然后对他说,我就是他妈看你,就是他妈看你。怎么样。
只是小飞从小就比我成熟,他拦住我,对大刀说,没事大哥,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就像后来我在机关,有一次晚上去办公室取包裹。开门看见我的领导正和我的女办公室主任开展关于回忆又激情又燃烧的各种岁月的活动。我的反应就如今天的小飞,我只是重复着说,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只是我说服不了自己,因为我不是白内障,更没有瞎掉。
我和小飞就这样和大刀结下了梁子,就因为初中开学的第一天目睹了大刀抽烟的样子。
而大刀抽烟的样子,从初中的第一天一直到他辍学的最后一天,一直是这个样子。我甚至怀疑他小学时就是这个样子。甚至全班同学都知道他是这个样子,甚至老师都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但大刀就是对我和小飞印象深刻,从第一次见面就印象深刻。
我一直觉得,这就像是妓女第一次出来卖,她总是对她第一个顾客印象深刻,对第一次抓他的警察印象深刻。对一次收到的钞票印象深刻。
那是个什么样的学校啊。本来我还想考大学来着。后来我一直这么想。尤其是后来老师宣布大刀当选为劳动班长时我这种想法尤其强烈。
这是一所市重点初中,没见到大刀的时候我和小飞一直都这么肯定这所学校,为了进到这里,我的父母花掉三千块,小飞更严重,因为他小学二年级就留了一级,所以他的父母花了六千块。
三千块,六千块,折算成当时一种叫冰棍王的雪糕。我们分别可买六千根,和一万两千根。只是伴随着一声某某同学当选成劳动班长的一声命令的一瞬间。我心中的冰棍们,全部化了。
其实这种感觉就像我后来成为某办公室主任时,我和某教育局局长在同一个饭桌上时,我问某局长,咱们今天喝什么酒。
某局长淡定的说,昨天我白酒喝多了今天咱们就喝红酒吧。
我接着问某局长咱们喝什么红酒。
这位主管贫困山区教育的局长说我们也别喝太好的了就喝某某年某某红酒就可以了。
这瓶某某年某某红酒,对于当年的我和小飞来说,至少可以买两万多根冰棍王。至少可以资助一名贫困山区的孩子从小学到大学甚至加上不知名大学的研究生的费用。
当时我的心里在说,我擦你妈。但是我的嘴在说,服务员,上某某年某某红酒。
这也是许多年后我辞职不干而加入大刀的伪古惑群体的原因。
言归正传。回到这位劳动班长的话题上。
和大刀的第一次冲突就在大刀班长第一次执行劳动班长权利的时候。
关于大刀这个劳动班长,我和小飞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当时我所在的这所初中每次期末考试的时候都是论成绩分考场。也就是说,年纪前多少名在第一考场,依次类推,最后多少名就只能在最后第十几的考场。
从大刀上初中第一年一直到他辍学的这两年时间,大刀一直稳居与学校的第十八考场。
而学校总共就十九个考场。而第十九考场只有十个人。是因为第十八考场人满而另开的一个考场。
当时小飞愤愤的对我说,草,这种人也能当劳动班长,那我他妈都能当学习委员了。
小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坐在第十九考场的最后一排。
小飞说完之后我对小飞说,一会让我抄抄你卷子。
小飞说行你别管了,我写完把答案抄纸条上扔给你。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监考老师趴着讲桌睡着了。十九考场的监考老师任务很简单,只需要把每个考生的教科书全部收掉。然后互相之间便可以随便抄,只要别抄错名字就行。
我总是抄小飞的,因为小飞对于某道选择题是选A还是选B总会认真的挑很久。比如很认真的闭住眼睛用中指用力的往试卷上点。点到A就是A,点到B就是B。或者认真的把橡皮扔起来,扔到A就是A,扔到B就是B。扔到地上就选D。
没有抄小飞的时候我总是ABCD的在卷子上乱写。这就经常出现某道题只有ABC三个选项而我会写一个D在括号里的现象。直到开始抄袭小飞的答案。这种问题迎刃而解。
即便是这样,有时我的总成绩还会在小飞上面,因为我对英语有所爱好,每次都会认认真真的把英语卷子的最后一道题写完。
大家都知道,最后一道题是英语作文,这是我的强项。我会按照作文的要求认真的写完。并且会把每一个字母整齐的写上去。
于是有时我的英语作文会得满分。当然这要有某个老师批卷子批昏头的几率。
因为整篇作文我用的全部是汉语拼音。
即便是这样,有时还会有老师认真的在卷子上标出我某个拼错的拼音。
关于大刀这个劳动班长的问题,很多年后我在饭桌上问过大刀,大刀和吉光哈哈大笑,大刀吐了个烟圈得意的说,你知道的,我和吉光从小就认识,学校占了吉光家两间房子。于是我让吉大爷去给老师打了个招呼。咱们那个老师,你知道的。见了吉大爷这种有钱的,嘴能咧到耳朵后面去。
大刀说这话的时候让我想起那时小飞因为考试总不及格从而影响班级成绩最后影响老师奖金而被叫家长的时候。当我的蜡烛般的老师看见小飞的打补丁的家长的时候。那种威严,那种肃穆,那种大义凛然的表情。那一刻我和小飞真觉得叫完家长之后我们俩个就要被枪毙了。
只是小飞这位打补丁家长在被老师狗血喷头之后缓缓的说道,老师,其实我是小飞家保姆。您说我的这些话我一定转告给他父亲。
就是这缓缓的一瞬间。我的这位蜡烛,化掉了。

  0/73  下一頁 txt下載

收藏

相關推薦

清純唯美圖片大全

字典網 - 試題庫 - 元問答 - 简体 - 頂部

Copyright © cnj8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