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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虹金鈎.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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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寒潭藏珍
星明月涌
郊林惊艳
玉骨冰肌
乾隆二年,晨光熹微,朝曦初上,江西赣州府赣江上游泛来一艘小舟,舟上站定二人,一老一少,老者黑面长鬚,身着葛色长袍,两目炯炯有神,启合之间,慑人心魄;那少年十七岁上下,生得面如傅粉,猿背蜂腰,穿着白绸长衫,丰神爽朗,俊逸不群,江风吹来,衣袂微飘,映着朝日,端的美极、俊极。
那老者见江山如画,不自禁的心旷神怡长吟:“孤鹤归来,再过辽天,换尽旧人。念累累荒塚,茫茫梦境,玉侯蝼螘,毕竟成尘。
载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寻负春?流年改,叹围腰带剩,点鬓霜新。交亲,散落如云,又岂料而今余此身?幸眼明体健,茶甘饭软,非惟我老,更有人贫,躲尽危机,消残壮志,短艇湖中闲釆蒪,吾何恨?有渔翁共舟,溪友为邻。”
那少年听罢忙笑道:“师父,您吟的这首词,恐怕是违心之语吧?
记得前月在黄山与枯云师伯论剑时,听说武林中将逢杀劫,魔道嚣张,宵小横行,连崑崙三老均有出山之意,弟子怕师父将不能置身事外吧!”
老者撚鬚微笑道:“骧儿,遨游湖山,封剑归隐之志,为师无时无地不曾或忘,现今满人气数未衰,反清复明心愿,不能身践目睹,惟有期诸异日,留待后辈去了。为师十年后决与你师叔归隐,徜徉於山水之间,杜绝尘寰俗事。”
原来这老者系今日名重武林之“都天神掌”霍玄卫,一身混元气功都天神掌七十二式,堪称江湖一绝,出了名的嫉恶如仇,遇见他伸手就无一个能全身而退,好歹留下点记号放走,故绿林道闻名丧胆,宵小之辈望风而逃。
那少年名唤岳文骧,系霍玄卫独传弟子,又得师祖辈宠爱,加意传授,练得一身天罡混元气功,七离、太极、都天三种掌法,轻功、兵刃功力同样均臻化境,只是还未出道江湖而已。
岳文骧听罢霍玄卫一席话也未置答,师徒二人站定舟首眺望河山远景,只见四野树木葱拥,青翠欲滴,水光潋艳,风帆片片,不禁留恋移时。
岳文骧方说道:“师父,不知道矮师叔还在八境台未?一别八年,他老人家天龙八掌定比前更为神奇精进,到时须引他传授弟子三招两式,不然迢迢千里,一无收穫,吃亏太大。”
霍玄卫哈哈大笑道:“骧儿,你也年岁不小了,怎地这么无礼?师叔就师叔,还添上一个矮子,虽然天龙八掌出手诡异,非有一身小巧绵软功夫,无法尽量施展;须知你师叔从小把武功练舛不从内功方面循序渐进,一味着重小巧身法,躲、挪、腾、移,穷究其妙,中途又侧重外五门武功大力金刚掌,出手阳刚已极,十五年前卢山五老峰一战,受了“哀牢二煞”双掌一剑,自知技不如人,跪在你师祖面前忏悔不起,你师祖不得已才传上这天龙八掌,又传混元气功弥补其外功之不足,这只怪他自小急躁浮进,贪图速成,才把武功练岔,须知武功入门如奕棋,一着之差导致全盘皆输,故而最近师叔少有出手,一出手就上煞招,先发制人,不欲等敌人蹈隙而进。
你学它做甚?就是学它也不过多一种见识而已。”
正说着小舟慢慢靠近城垣码头石坡上,舵尾舟子伸首说道:“老爷子,到了。”霍玄卫连忙称谢,回首伸手入怀掏出一锭银子给了船资,步上石级沿城边小路走去。
岳文骧问道:“这次师叔飞鸽传书,有何急事?弟子见师父看书时攒眉沉吟不语,想必师叔有甚危难之事不得解决么?”
岳文骧问道:“既是师叔知道秘笈所在,为何一等十二年还未取出?”
霍玄卫回答:“十二年前你师叔泛舟路过储潭之上,那日恰好八月中秋,月涌天际,水面映月,鳞蛇飞舞,异緻非凡,不觉兴起,就在下游驻舟,飞身至潭边岩上留连观赏;原来赣江是章、贡二水夹流赣州至北门汇合,聚流卅里至储潭处遇峭璧岩山挡住,向左流出,故储潭之水最湍,江边均是悬岩峭璧,水沖至岩石上形成数十漩涡,水流逆向,且潭水奇寒,水性极好之人,也不能停留水中一时半刻,这漩涡也是奇景,一漩即数十丈深,的是罕见,你师叔看得入迷,陡见对江石壁受漩涡影响,水平面漩低几近一丈左右处,隐约显现出数行字迹,不禁好奇,及施展达摩一苇渡水身法,飞渡过江,用壁虎功贴紧山壁看那题字,见那壁上刻着数行篆文,只缘水力过大沖激甚久字迹已是模糊,隐隐看出是:“太清秘笈,宝剑龙泉,百卅年后,留赠有缘,太乙神掌,少阳始传,壬辰之日,十五月圆,九九正中,出土万全”四十字。后面署着“崑崙洞玄子勒石题字。”
你师叔看罢不禁狂喜,知那本太清秘笈系晋代葛洪手抄留下,昔年江湖杀孽多半是为争夺此书而起,谁要参透此书,即可独步天下、称雄武林,内面不仅载有各种武功、太乙掌法图解,还有各种灵丹妙药制炼之法。乃转回赣州留在八境台内,当一名香火老道,每夜均去储潭寻那置放秘笈之处,以便下手,不过每次都是废然而返,於是遍翻历书,方知壬辰之日就是今年九月十五,只是九九正中,不知是何涵意?你师叔每月上旬十五夜之期均须往储潭一次,参解九九正中隐秘,最初并无发现,后来始瞧出那水面漩涡到了十五月华中天时,可增至八十一数,最奇的是九个聚在一块,摆成九宫方位,正中一个就是水流最湍急处,可惜的是,正中一个每月十五夜均非在同一位置,故而无从着手,大概非至今年九月十五无法取出,洞玄子可谓洞晓仙机,吾等均落入他的算中。”
说罢一声慨叹!又道:“好在今日已是七月中旬,尚有两月之期,可以从容布局。”说着已步入北门内,往左沿城边石级踏上城墙,走向八境台去。
那八境台筑在北门靠东城上,正是赣江汇合处之上,风景幽美,台高二层,外可俯瞰赣江远处,每当夕阳西下,归帆点点,清风徐来,陶神怡人,大热暑天,八境台内,极为凉爽,当地因靠近粤省,土着均喜饮茶,老老少少们来至台内、台外佔一个坐位,泡上一杯酽茶,沉缅终日,香火老道见生意奇佳,又兼卖酒菜,那岳文骧的师叔就在这儿当香火,自己酿的酒,卤的菜,可以称色味双绝,故一传十,十传百,远近闻名,雅俗共赏,商贾文士,贩夫走卒,趋之若鹜,三朋四友,聚在一起摆龙门阵,不至午夜,休想散去。
却说二人走至台内,见那正殿轩敞宽畅,正中供着吕纯阳神像,神案上籤卦俱全,老柏檀香,芬芳触鼻,中间拱梁上悬有一块“吕祖神殿”匾额,笔力浑厚,似是名家手笔,殿角四周俱是摆的茶座儿,已是坐满了人,一片喧闹鼎沸,嗑了的空瓜子壳儿,丢得满地都是,右后殿角边摆了一张红木桌,上面放几个瓦盆,盆中均系卤菜,卤牛肉、猪头、酱鸭、酱干、鸡子等物,侧首地上放着可以容纳四十斤酒的一把大锡壶,桌旁站定一位矮老道,头上梳着纯阳髻,身着一件灰白色道袍,长眉细眼,面上透着精神,嘴旁两撮短鬚,正在哪里装模作样,照顾生意。
矮老道名唤左湘,廿年前名震陕甘,一手双箭金丸,百不失一,尤以大力金刚掌独步武林,虽嫉恶如仇,但生性诙谐,故赢得“笑面韦驮”绰号。
矮老道一见二人进来,拿眼一瞪冲向岳文骧道:“小娃儿这儿没有空位,光瞧有啥用?要吃、要喝上楼去”
岳文骧一听剑眉一耸,心想:“这位师叔,真会装神弄鬼。”
霍玄卫微笑道:“久闻八境台风景奇佳,酒菜双绝,我等慕名而来,既是如此,就请鹤驾引路吧。”
文骧俊面一红道:“师叔,您好。”
霍玄卫笑道:“湘弟,你也真是,八年不见,假老道变成真老道了,一开口就嘟嘟嚷嚷说过没完,有甚么事稍停再说,倒是我们有点饿了,你去叫小廝随便端些东西上来充飢,再说你也要到下面去照应照应,时间久了免得有人疑心。”
左湘呵呵一笑道:“你们要吃还不容易?我就去拿,我看你们是不是嘴馋,为吃而来。”说完话“登登登”的下楼去了。
一会小廝端上饭菜,二人也真饿了,来一个风卷残云吃个精光。
饭后师徒二人正在房中谈心,忽听下面人声叫嚣,争吵不休,忙倾耳一听,只闻一个粗野喉咙在嚷:“你这臭老道,为啥瞧不起人?有酒卖给别人不卖给佛爷,难道佛爷不给酒钱?”
随听左湘回答道:“大和尚,您错怪人了,蒙您照顾小老道生意,谢也谢不及,还会把财神爷往外推不成?既然大和尚不忌荤腥,酒菜现成,随你捡吧!”
又听那和尚道:“少说废话,先切上一盘熟牛肉、一只酱鸭,再拿好酒来,佛爷先给十两银子,说不定您佛爷吃得高兴,还要在这儿打住十天半月,将来一并结账吧!”
左湘不迭连声称谢。 师徒二人听说,霍玄卫对岳文骧道:“你到下面楼下去瞧瞧看,那人是谁?要是那邪魔外道,不妨惩戒他一下,命他知难而退。”
文骧点头遵命,忙即下楼。
这时楼下殿内、殿外游客愈来愈多,适已时近晌午,游客大都要了些酒菜吃喝着,小侠文骧眼光一瞥,见殿角窗旁端坐一位头陀正在大吃大喝,吃相实在难看,长相更显凶恶,环眼大鼻,狮子嘴,满面于思,身着黑色玄边僧袍,足踏多耳麻鞋,背上斜搭着一个蓝布包袱,凹七凸八地形似兵刃之流。
岳文骧尚未打定主义用何方法将这头陀激出殿外,相机下手,只见左湘忽地折向身边来,微声道:“骧儿,你手痒是不?那野和尚正是“中条七怪”老四花头陀“毒手鬼掌”法明,包袱内藏着一对合铜赤钢制的恶鬼手(又名仙人掌)他来这必有所为,用法激至郊外擒住逼出口供之后,再把他毁了,免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文骧颔首即在茶座中穿过,走向法明桌旁挪一把椅子向法明对面坐定:“大和尚,在下来得太迟,座位已是挤满,我看你一人也用不着这么大的桌子,我俩凑和一点吧。”
法明环眼一瞪大喝:“混账!佛爷平身喜欢单饮独酌要你凑和则甚?
瞧你面孔准是兔子相公,青天白日,也敢招揽生意,真是胆大,佛爷爱的是姑娘妞儿们,就是讨厌偷桃断袖这么一套,趁早滚开,少来惹厌,免佛爷性起,将你丢向江中喂王八去。”
小侠文骧一听,不禁粉脸涨得通红,心中火起,又见四座食客目光瞧着自己,更加脸上受不住,不由大骂道:“贼秃,你讲的不像人话,看你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令人呕心,有种的,随少爷去殿外比划比划。”随说随将一碟花生米用上三成真力泼向和尚脸上。
法明猝不及防,被泼得满面生花,刺痛彻骨,暴跳大吼,将身一扑伸手就抓,只见小侠身形一晃,人已纵出窗外,法明猛然一怔!心想:“这小狗好快身法,今天怎么走了眼?看他一点显不出异样,既敢叫阵,想必是甚高人门下?只怪自己一时大意,放着正事没办,与这小狗闹甚么?真要是为此引出几个中原老狗,那才划不来呢!”
不由微生悔意,继一想:“凭小狗这点年纪,能耐再好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不如略费手脚惩戒一下放走了事,彼此均顾全颜面,也好下台。
”心意一定,将身后那支恶鬼手取出,一个“黄莺出谷”跟着穿出窗去,随着小侠一前一后奔向城厢旷地。
岳文骧回首立定拿手一指说:“法明,你道少爷不认识你?久闻你淫恶凶残,今天遇着你少爷,要你好看,不是在先有人讲情,刚才即立毙掌下,你这要说出此来做甚?奉何人所命?一一说出,本少爷能体念上天好生之德,暂且饶你不死。”
法明一听,不觉环眼大睁骂道:“无知小狗不知道在哪里学会三招两式,也敢卖狂?佛爷来此管你何事?你道佛爷怕你不成。”说罢猛下杀手,右手恶鬼手一招“黄蜂出巢”迎面拨来,左掌身随掌动,恍地急伸两指直戳小侠“命门”穴。
岳文骧见他这般恶毒,出手即欲置人与死,心中大怒,身形左转,右掌一招“金鹰舒爪”将五指一扬用上五成真力,疾取法明命、督二穴,法明赶忙左手斜挡疾变一招“毒蟒翻云”右手鬼掌递出,直向文骧左腿刺去,说快真快,法明左手尚未将劲使透,已受文骧凌厉掌风扫中左胸,只觉隐隐作痛,逆血上涌,不觉大吃一惊!忙一伏身,双足点地“飕”的一声直窜出三、四丈外,暗倖躲过掌袭,即要纵身图逃,只觉双眼一花,岳文骧已笑盈盈站定面前。
法明见逃跑之计已被识破,一声大吼,破口大骂:“小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左手又将身后另一支恶鬼手取在手中,双手施展开来,点、刺、砍、拨无一招不是毒着。
小侠一味游斗,不即不离,要知法明这双恶鬼手浸淫几近卅年,将乃师“骷髅魔君”卅六路骷髅杖法演变在内,化为八八六十四手,诡怪恶毒,尤其是恶鬼手上一双手指内蕴剧毒,一着人身,若无独门解药,一个对时,周身红肿溃烂而亡,多少武林人士,遭其所害,故赖以成名。
那法明心想速战速决为妙,小侠一个照顾不到,即可乘隙而逃,招式一紧,一时手影如山,狂飙扫袭有如厉鬼惨嘷,震慑心魄。
岳文骧见他招数诡异,心想:“贼秃果然有点门道。”掌势一变,施展乃师所传“都天神掌”出招不疾不缓,看似无力,其实十丈方圆之内均被掌劲罩住,直逼得法明连连倒退。
廿招后法明手中恶鬼手已见迟缓,额角流汗,气喘如牛,小侠见他业已无能为力,放声长笑,一个“潜龙升天”将身纵起二丈左右,突变“鱼鸢入水”身法,右手袭向法明,突出一招“一炁无极”劈去,左掌一招“怪蟒摆尾”收势一拨,将法明一对恶鬼手夺下“砰”的一声,只见法明被文骧一掌劈至三丈开外,倒在尘埃,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文骧飞身过去,在法明“背心穴”一拍,只见法明悠悠醒转,口鼻眼角均流出一丝鲜血,双目一睁,脸色狞恶骂道:“小狗,你要折磨你家佛爷,今日留得三寸气在,定要报这一掌之仇。”
小侠笑道:“贼秃死在临头,还要口舌逞强!你究竟来此做甚?奉何人命令?如再不说出,小爷可要点上你“七阴穴”了。”说着,右手着势就要向法明耳根戳去。
法明一听,见势不妙,忙叫:“我说,我说。 ”
原来“七阴穴”是人生三大绝脉之一,一经点上,浑身上下,如虫行蚁走,骨骼痠缩,痛痒难熬,片纸附身,也都痛彻心脾,比死还要难过,哭B>
三日,口吐黑血而亡,端的厉害。
此种上层点穴,非有精湛内功,甚难拿准,休看岳文骧小小年纪,秉赋、根骨无一不是上乘人才,得他师祖太虚上人倾囊相授,文骧也真聪明,一学即会而精,大有青出於蓝之势,遇上师祖友辈来山盘桓,也乘机请益,故岳文骧所学渊博,而最可贵的是将江湖七大门派独有武功融合一炉,一出手即变招,任谁也难以看出他是何门何派?
且说法明一见小侠着势欲点他的“七阴穴”哪能不胆寒心裂?只得说出此来缘由,强吸一口真气,缓缓说出一席话来。
“太清秘笈”出土一事,十二年前只有左湘一人发现,隐秘在心,除霍玄卫外,任谁都没吐露口风,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也是合当有事,三月前,当初月如梳时,左湘每晚均在储潭岩石边左右徘徊,预为之计,思考怎地下手?
恰好“中条七怪”老大“白骨阴魔”焦灵,老三“黑煞手”孔宣粤东寻仇归来,路过储潭之上,见一黑影纵跃如飞,飘忽江边岩石之间,一刻儿东、一会儿西,约莫一个更次,犹豫良久才飞身往南逸去,两怪见状甚是可疑,彼此商量,说黑影身手不凡,轻功已臻化境,在此徘徊,似是寻找甚么物件模样?我等二人不如在潭上、潭下探视,一明究竟,未必不能找出一点端倪。
两怪商定,即分开查探,搜索颇久,未能发现甚么可疑痕迹,两怪心下颇是狐疑,焦灵说:“黑影前来,必是有为,倘若如此,明晚黑影必定再来,我兄弟俩目前闲着无事,不如去到府城找一客栈歇息,明晚在潭上隐窥,观察黑影动静。
”孔宣当即同意。
次晚两怪再来储潭,左湘已先抵达,两怪身隐岩上见那左湘动作,情景一如昨日,孔宣甚是不耐烦,当即与那焦灵商议:“这样耗磨时辰,有何用处?不如由小弟前往,将来人擒住,用刑逼出究竟,岂不省事?”
说罢即要纵身下去。
焦灵忙不迭用手拉住轻喝:“老三,你做事就是这样鹵莽,看来人身法武功,即凭你我二人之力,未必就可手到擒来,万一兔脱,徒然结怨,小不忍则乱大谋,大可不必,不如俟他去后,我等再行探视,如尚无发现,明晚且跟踪
来人,找出他落脚之处,调查来龙去脉,稍费时日,当可明白,你急甚么?”这才将孔宣捺住。
又是一个更次,左湘返去,两怪才纵身下来,在左湘停留之处一再搜索,焦灵做事,一向阴沉,谋定后动,不像孔宣飞扬浮躁。左湘一连两晚在此停留弥久,必有重大事故,聚精会神仔细探索,一似左湘情形,竟给他发现洞玄子勒石之处,乃吭声长啸,将三怪引来。
两人瞧完字迹,焦灵不由大惊道:“太清秘笈出处,听乃师“骷髅魔君”早年无意提及,愚兄紧记在胸,倘等来人取去,日后我辈必难生存,壬辰之日,九九正中两句,煞费疑猜,一时不易参透,我看来人必是等待时机,况取书时也不会单人前来,谅必邀请同道高手相助,非我等二人所可力敌,我想明、后二晚,等他返去时,跟踪
来人身后,一明究竟,俾有发现,即相机下手,否则第三日,为兄留在此地看守,三弟即速返山,普传绿林帖,邀请双煞、三鬼等同道高手赶来夺取,共同参研,日后计诱那些自命侠义道人士,一网打尽,你看可好?”
当下两怪商定即返城歇息。
接连两晚,焦灵、孔宣二怪一左一右跟定着左湘,在郊外丘陵地带,此时明月斜射,松涛如潮,只见三条黑影此起彼落,前后奔驶而来,刚近城边时两怪互相做一手势,将身定住,左湘双手一张,飞身上城恰是大鹏展翅,落足时一点声音都没有,身法之美妙,两怪几曾见过?
等两怪再跃上时,已然不见左湘踪 影,两晚均是如此,两怪只得作罢。
以后焦灵也去过八境台数次,并未发觉左湘就是储潭觅宝之人,左湘不要看他平时诙谐玩世,行事却谋定后动,机灵仔细,每晚出来,均黑帕蒙面,夜行劲装,故而焦灵认不出来,但左湘也未知宝藏秘密被两怪知悉。
第三日一大早,孔宣急返中条,发出绿林帖,邀请双煞等人前往赣州相助,此事全照大怪焦灵所嘱行事,极端稳秘,殊不知所託非人,那孔宣火躁毛包脾气,纸里藏不住火,见人就宣扬,一传十,十传百,风声一漏,江湖上远近皆知,一窝蜂儿似的赶来意图染指,即是不能到手也想分一杯羹。
等法明说完小侠已明瞭敌我大概,即说:“秃贼,活罪虽免,死罪难饶。”随将手指一点死穴,法明头一歪即行死去,在身上掏出一个小磁瓶,倒出白色粉末,弹在法明身上,不一会化为一滩黄水。
法明和孔宣同来赣州实已数天,同在隆盛客栈落脚,不想因今天贪图口腹,遇见这位小煞星,也是作恶多端,落得个屍横荒郊,形消骨散。
岳文骧正欲离去时,蓦觉身后微风飒然,带着一丝地轻微冷笑声,忙即回顾,只见身前两丈开外站定三人,两男一女,两男俱是道髻黄冠,年岁五十上下,一人面如古月,三绺长鬚,另一清癯长脸,颔下光净净地,死板板地,一点笑容都没有。
那位姑娘,年华大概廿左右,长身玉立,穿着粉红色劲装,背上斜插一柄长剑,垂着翠绿色双穗,外罩白绸披风,容貌艳丽,月眉春山含翠,杏眼秋水无尘,瑶鼻朱唇,双颊微红,肤如凝脂,端的容华绝代,天仙化人,只是眉目之间隐含煞气,这下把小侠看得怔住了,心想:“这位姑娘好美啊。”
姑娘见小侠紧紧盯住她,嘴角微现笑意,盈盈双目也向小侠面上溜去。现且不说这一对少年男女意乱情迷,在方寸之间互通款曲,忽听面如古月老道说:“阁下何人?年纪轻轻,怎么出手这么阴绝?致人於死,又毁屍灭迹,难道是你师长教你如此么?”
岳文骧听说“哼”的一声冷笑道:“在下岳文骧,三位何人?恕在下眼生,邪盗恶匪,人人皆得而诛之,况吾等既学武术,当以锄奸去恶为务,死者系“中条七怪”老四法明,生前作恶多端,淫恶凶残,在他手下丧生者,不计其数,今天为在下击毙,替无数冤魂出气,也不为过,如今道长替他出面说话,莫非法明与道长有其渊源么?”
那面如古月老道一听说死者是法明,面上略现惊容,瞬即平复,微笑答道:“贫道金鹰帮天龙堂主诸子坤。”右手一指清癯长脸老者说:“这位天虎堂主赵君玄。”左手摆向那位姑娘:“此位天凤堂堂主南宫翠娥,死者既是法明,死无可逭,贫道三人,路假此地,偶睹此事,问问而已,不过方才见阁下不凡,想必师承高明,贫道见猎心喜,不觉技痒,欲与阁下印证数招武学,谅不致推却吧?”
岳文骧心下微微的一震,心想:“久闻金鹰帮网罗的都是江湖知名人士,声威骇人,面前三人,都是内三堂堂主,武学定高不可测,我虽不惧,一与过招,定分胜负,胜也不好,败又有损师门威望,这下怨可结定了。”遂拱手答道:“幸遇高明,久闻贵帮卧虎藏龙,人才济济,道长更是武学绝伦,在下萤末之技哪能相比?既道长定欲赐教,却之不恭就请赐招吧。”
一席答话,不卑不亢,深为得体,诸子坤深觉此少年儒雅从容,答话有礼,殊为爱重,诸、赵二人在武林辈分甚高,人也正派,不过行事有点乖僻,善善恶恶,皆以先入为主,平生无大恶,只性喜护犊,十年前金鹰帮主“通臂神猿”侯
=" 创立金鹰帮时,虚怀延揽,尊以兄礼,答允帮中大小事体,半由作主,二人见情不可却,应承下来,担任内三堂堂主,这次前来赣州,半为“太清秘笈”半为追捕叛帮舵主“分水犀”尤天贵而来。
却说南宫翠娥在一旁,不声不响,一双妙目只注定小侠,见他生得面如冠玉,剑眉入鬓,鼻若悬胆,齿如编贝,一张脸微笑时尤带稚气,着一袭白绸长衫,宛若临风玉树,真个人品不凡,实在可受,姑娘不觉心生爱意,种下情苗。
此刻姑娘见那诸子坤要与小侠动手过招,忙说:“诸堂主,法明如逢我等,亦必置之於死,现若与岳英雄过招,日后武林风闻传说,必云我等助纣为恶,况我等尚有他事何苦为匪人张目?来日方长,此后俟机再向岳英雄讨教吧。”说罢向小侠嫣然一笑。
诸子坤见姑娘说话有理,当即颔首向小侠笑道:“幸遇阁下,本欲缔交,奈尚有急事待办,贫道只好拜别了。”说罢三人一拱手,转身一跃,纵向树林中横越而去,霎时行踪
顿杳。
岳文骧口吐长气,微一摇首,心想:“今日若非南宫姑娘相护,虽未必惧他,恐一时也未能善罢?”不禁对姑娘顿生好感。
男女之间,情愫微妙,就为此一面之缘,情孽牵缠,以后发生许多事故。
第二回
天外传警
两老八境台定计却敌
江岸寻仇
七怪黑煞手钉下亡身
话说小侠岳文骧回转八境台后,向霍、左二老诉说掌毙法明经过,又将相遇金鹰帮诸子坤等三人事说出,就是对南宫姑娘相阻事有点吞吞吐吐,不尽不实。
左湘一见小侠说与诸子坤正要动手过招,南宫姑娘出声相阻时,只在一旁挤眉眨眼微笑,岳文骧一张玉面涨得通红,举止无措,忸怩不安,说话也显得有点结舌。
霍玄卫听罢,双眉一聚,沉吟不语,良久才说:“师弟,此事大是难办,依法明所说,魔道崽子,大举南下,恐闻风陆续赶来者,当不止此数,我等现人单力薄,顾此失彼“终南三子”又未赶到,倘有舛错,如何是好?况金鹰帮内三堂堂主抵此,想必亦为得秘笈之事,帮主侯堃必不致於不来,这几个魔头,有名难缠,一经为敌,到死方休,我看我们要重行安排才好。”
“哈哈哈,这事易办得紧。 ”左湘撚着老鼠鬍子扬声大笑,说着,将手一摆,指向岳文骧说道:“要稳住金鹰帮几个魔头,就应在他的身上。”一句话将霍玄卫搞得糊里糊涂,茫然不解,一双眼睛充满疑惑?望着左湘。
小侠心头起了一个疙瘩,心想:“这位师叔,真喜欢开玩笑,金鹰帮几位魔头,与我只是一面之缘,素无交情,怎么推在我的身上?”
只听左湘又说:“此女出身来历,愚弟一概尽知,师兄早年曾听说过“云龙三现”南宫长渊这人没有?廿年前纵横关外,从无对手,鬍匪马贼闻名丧胆,就是结仇太多一时大意,匪徒趁他饮酒沉醉时,打他一筒五毒散花针,倾刻而亡,那南宫翠娥就是“云龙三现”的独生女儿,出事时“雪山神尼”慧如大师正经过该地,等慧如发现时,匪徒早逃窜无踪
,乃将此女抱去收养,抚育成人,一身武功尽得神尼衣钵真传。后来因大师的闭关证果在即,方命南宫翠娥下山行道,另修函命此女寻觅侯堃,託付与他遇事照应,代觅仇人踪迹,侯堃是慧如大师俗家姪儿,一身武功得自一位隐名怪杰,对其师承讳莫如深,好似有不可告人之苦,十年前侯堃东来创设金鹰帮时,黄河水道,盗匪林立,萑苻遍地,劫盗奸杀,无日无之。於是侯堃邀请同道相助,将黄河水道上下游全数慑伏,这才创下金鹰帮,立下七大帮规,犯则格杀不论,只准向过路商船收受规税,一面贩运海砂子(私盐),恩威并济,倒也整理得有条不紊,就是辖境太广,帮众良莠不齐,在辖境外作奸犯科的,也不在少,当地官府明知是金鹰帮手下所为,也惧他势力庞大,只作应付公事,发下几道海捕公文敷衍了事,慧如大师闻知十分气愤,故明将南宫姑娘託付与他,暗中命南宫姑娘遇事规戒,此女文才很好,即武功一道比侯堃还差胜一筹,侯堃一见姑娘,惊喜交加,对姑娘敬畏倍至,下山之初,慧如大师对她说:“你杀父仇人,现仍不知主谋为谁?风闻遁往关中一带,可命侯堃派人访查。”故姑娘到后,侯堃连续派下数拨高手查访,一晃经年,仇人杳无下落,姑娘心下十分忧烦,每日以泪洗面,侯堃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迟,愚兄定可查知贼徒踪
迹,一经访实,即派人同师妹前往擒获,将仇人挫骨扬灰,慰祭南宫伯父在天之灵,也就是了,师妹何苦乃尔?”此后巢湖五十七寨总寨主柳泽生事寻衅,杀戮金鹰帮手下,侯堃即率领南宫姑娘等去至巢湖,姑娘单剑双掌连劈廿八名巢湖水寇,声名远震,江湖上取名“辣手观音”
。侯堃见姑娘能为太高,即请她执掌天凤堂,掌管帮中文扎、笔记、机密文件令檄,休看姑娘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今年廿一岁,连一个心上人都没有,照骧姪刚说,似乎此女属意於他,此女真好,人也真美,且能洁身自爱,与骧姪匹配,真是一双两好。”
小侠一听师叔说及南宫姑娘等等,不禁怦然心动,这时身在床上一动不动。
左湘见他这么情状,已是看透他的心思,不由笑说:“贤姪,你认为师叔我向你取笑么?要知男女之间,情愫一牵,日后至为纠缠,绵绵不已,你不寻她,她也要找你;此女人品俱佳,你打灯笼也没处找去,还不心满意足?你尽管设法亲近,师叔管保没错。”继又向霍玄卫说:“金鹰帮南下志在必得,他们素来独断独行,绝不会与二煞、三鬼等人沆瀣一气,如此予我大有可乘之机,诸子坤等既已前来,定在近处藏身,不妨命骧儿在府城内外探访,以便与此女亲近,借故生事,使金鹰帮与双煞等为敌,互相残杀,我等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是好?”
正说着,忽地霍玄卫右掌向窗外挥去,只听“咯吱”一声,窗外有人扬声大笑说:“老鬼,休得卖弄掌法,别人怕你都天神掌,我“衡山异叟”汪筱峰却是不怕,三年前你掌毙我门下弟子于金槐,如今血债血还,相好的,你请出来吧!”
岳文骧睡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来,就要穿出窗外,霍玄卫伸手拦住,轻喝道:“这事用你不着,你在此留守,有我与你师叔足够。”
继又呵呵一笑说:“我只道何方朋友驾临,却原来是你这老不死的。”
说着双掌推出将身一纵,呼的一声,霍、左二老随掌风相继穿出,疾如鹰隼。
霍、左二人才一落地,瞥见五人,并肩而立“衡山异叟”汪筱峰居中,白面高颧,颔下三绺疏疏落落长鬚,根根见肉,汪筱峰一见霍、左二人立定,就向霍玄卫发话道:“老鬼,我找得你好苦,我道你从此消声遁迹,不料天假其便,今天还能幸会。”说着将手一指身旁四人说:“这几位“中条七杰”四兄弟,老夫随他兄弟四人来此寻访法明,误打误撞,会发现你在此,现在你待怎说?”
左湘在旁瞧清楚了汪筱峰身旁四怪,左首二人,生得一样黑色脸孔,腮下无肉,长身削立,死板板面孔,一点笑容都没有,一望而知是兄弟两人“中条七怪”老五“追魂判官”鲁俊,老六鲁杰,左首二人,紧靠汪筱峰者,生得面相凶恶,一脸横肉,矮矮胖胖,活像一个肉团,这人就是前文所说“黑煞手”孔宣,最右首的是“中条七怪”老七“白发灵官”郁天鹏,年约四十左右,满头白发,生得异常魁伟,武功较其他六怪为差。
霍玄卫一听汪筱峰叫阵,冷冷说道:“你门下金槐,在襄阳犯案十七件,先奸后杀,令人发指,死不为过!我不问你纵徒不法之罪,已是客气,还敢责人?既欲在手底下论高底,废话少说,请到江边吧。”
说完即与左湘起身一纵用“燕子三抄水”的身法奔向江边,身法美妙已极。
“衡山异叟”一行五人随后赶到“黑煞手”当即发话问道:“老鬼,我师弟法明已然来过八境台,听楼下茶客说,他同你门下一个小狗发生争吵,同奔丛林而去,一去影踪
杳然,法明若有个三长两短,即惟你这老鬼是问。”
霍玄卫还未答话,左湘已纵身上前说:“不错,你法明是来过了,他说在生没吃过、穿过好的,我左湘只好送他到西方极乐世界,现在他已是无挂无虑一身轻,消遥自在,你念他干啥?”
孔宣听说不禁大吼一声,一双鬼爪直扑向左湘胸前,疾厉无比,左湘呵呵一笑,将身滴溜溜一转,恰恰躲过,用手一晃,左掌疾地在孔宣屁股上掏了一把,只痛得孔宣愁眉苦脸。
孔宣一招扑空,一个“旋风落叶”双掌循声往后扫去,急如狂飙,左湘是甚么人物,哪里会等他打得着的?但见左湘“倒乾为坤”身体如影附形急溜溜又绕在孔宣身后,一记大力金刚掌“吧”的一声,正好打在孔宣后背,直打得孔宣眼冒金星,胸口发闷,踉踉跄跄冲出七、八步才将身形稳住。
左湘又是嘻嘻一笑,说道:“怪物,这味道好嚐不好嚐?”
孔宣正在运气止疼,听说气得发晕,鬚眉戟立,忙将身后一对七星蛇头软钢枪执在手中,一个鹞子翻身开口大骂:“左老儿,休要卖狂,适才大爷一时大意,才中了你的诡计,老儿你拿命来吧。”说着拿手一摆,右手一个“毒蟒出洞”直捣左胸,左手枪向下三路挑去。
左湘见他取枪出来,心想:“这只怪物连压箱底的本领都拿出来了。”
知他情急拚命,一时也不敢大意,面上却嘻嘻哈哈的,施展出天龙八掌迎敌,一面却挖苦说:“怪物这一招用错了,还差两寸,不如用“矢穿云雀”啰,这一着还差不多,就是劲道差一点。”一面说一面打,直气得孔宣要发疯了,虎吼一声,身形一变,将师门绝传,锁子虬龙廿八枪招施展开来,一时枪影如山,梨花点点,密集如雨般向左湘身上刺来,左湘见状哈哈大笑,欺身上前,双掌一紧,招数诡异发出,掌风呼啸,有如风云突变,疾雷奔电打去,身形在枪影中兔起鹘落,纵跃如飞。
孔宣只觉左湘每出一掌,劲道雄厚,掌风砭肌刺骨,手中枪招若不使出十成功力,无法施展,心中不由发急,手中双枪渐渐滞缓,领角淌汗如雨,有些后力不继,心想:“今日若不施展师传“救命连环八枪”势无法取胜。”猛可一个“金鲤倒穿波”脚一挺便倒出去二丈光景,一按双枪机簧“卡吱”连声,枪首蛇头已伸出二寸,这枪首蛇头内藏七管“子午问心钉”钉附奇毒,一中人身,子不过午,毒发而死。
左湘见他倒出去,一按枪上机簧,鬼眼乱转,已知他心意,笑说:“怪物,你少在你祖宗面前使坏,你那几管破铜烂铁,如果沾着我老人家半点衣袖,由今日起,从此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那孔宣也不答话,浓眉一竖,狞笑一声,手中双枪一晃将“连环八枪”施出,宛如龙蛇飞舞,银光烁烁,招招向那左湘全身主穴逼攻,劲道十足,孔宣自知倘或落败,左湘出了名的手黑心辣,必不会让他全身而退,故将全身真气灌注双枪,以抢机先。
左湘也知他存心,暗想:“魔崽子,平日作恶多端,今日不乘机除他,还待何时?”当即长啸一声,猛收一口真气,将混元气功运护全身,喝声:“怪物,接招。”双掌围扑,分攻左右。
孔宣见左湘双掌齐出,劲势非同小可,当下右枪一翻一拨,挡左避右,右手枪“飕”的一声“虬龙出谷”直攻对方下盘,左湘收招疾退,右掌一抬,二股劲力,一撞而开,此时双方守势严密,无法进袭,都是一沾即退,乍分又合,彼攻此守,只见满场人影飘忽,疾风飒然,两人翻翻滚滚,已斗了数十招,胜败兀自未分,不过这边打得紧凑,那边霍玄卫也与汪筱峰打得异常热闹。
且说霍玄卫见左湘敌住孔宣,即知左湘稳操必胜之券,大是放心,即向汪筱峰说道:“老不死的,别看他们打得热闹,我俩空着也不是事,霍某先要领教你这老不死的十年来练的甚么奇技。”
汪筱峰一听不由怒上眉梢答道:“霍老儿,休得卖狂!十年前天笔峰下承让一掌,汪某刻骨铭心,自知技不如人,乃闭门思过,哪知你这老儿竟将我那孽徒掌劈分屍?虽说孽由自作,你却不该明知是我门下,竟下毒手,却是为何?你且还我个理来。”
霍玄卫大笑扬声道:“老不死,你不要话说得这么好听,甚么闭门思过?七年前中秋剑诛陈人龙一家十四口,却为何来?你明知陈人龙系“终南三子”门下,为甚不敢明目张胆叫阵而暗下毒手?你自以为手脚做得乾净,天衣无缝,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亏你还嘴强责人,这桩公案霍某不欲与人代庖,故隐忍在心,自有“终南三子”出面主持公道,恐怕你即将死无葬身之地了!霍某不愿与将死之人争一日之长短,我看你这老不死的还是请回吧!”
汪筱峰听后,不禁面色大变,红一阵、白一阵,心想:“暗杀陈人龙一家,现场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怎会知道?他与“终南三子”既是好友,想必“终南三子”已然全知,自己七年来没敢回衡山故居,一直潜伏在滇边深山苦练奇门白燐掌,想必“终南三子”到处追踪
,报那杀徒之仇,暗幸自己躲过,怎么一时心动听那七怪之言,来此储潭夺宝做甚?”愈想愈恨,愈恨愈急,不由怔在哪里,半晌不语。
霍玄卫见状,不由好笑,即说:“老不死的还是赶回衡山安排后事吧,呆在这里有甚么用。”
汪筱峰听说,又惭又羞,老羞成怒喝道:“老鬼,谁怕终南三个老不死的?他们来了管教他们丧身无地!废话少说,你试试汪某新练的奇门掌法看。”说完一摔衣袖,就要动手。
霍玄卫一看他色厉内荏,遂微笑答道:“也好,你是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进招吧。”
汪筱峰见霍玄卫站在那儿不架不势,撚鬚微笑,安详已极,不似大敌当前状态,心中又是一气,怒喝一声:“接招。”双掌疾撞而出,掌风凌厉,声势犹若冰山倒裂,寒风刺骨,直向霍玄卫面前袭到。
霍玄卫表面上从容不迫,心下早已蓄势已待,此刻一见双掌攻到“飕”的身形一纵,斜刺发出一记“雷霆万钧”出势如电,掌劈如怒潮奔腾,向汪筱峰当头压倒。
汪筱峰见一招扑空,心知不妙,忙身形疾变施展“移形换位”的上乘武功,恰好避过这一招,暗惊好险,霍玄卫见他避招快速,也不由暗地称讚。
只见二人身形倏分,掌影翻飞,人影飘忽,乍分又合,斗在一起,掌风呼啸有若排山倒海,将四周的大树枝叶震得纷纷落至满地,砂石也被激出迸向四面场外,如同冰雹急降“笃笃”之声连珠不缀,声势端的吓人,此刻二老一个两目圆睁,一个鬚眉俱张,你来我往,此起彼落,打得昏天黑地。
倏然间霍玄卫一声喝叱,双臂箕张,将混元一炁真气灌注双掌,一个“潜龙升天”跃起半空,一平身形,疾换“神龙掉尾”急泻罩下,宛如天罗地网一般,霎时狂飙卷尘,山崩地裂。
霍玄卫方要上前点穴止血,蓦然闻得离身前的一株大树上,发出哈哈大笑声,只见五条身影疾落“嗖嗖”连声站定面前,定睛一看,却是“终南三子”率领两徒赶到,心中大喜,连忙逐一见礼。
“终南三子”是当代有数武林着名之士,剑术驰名天下,三人合手联攻,一套“三才摘星剑法”敌无倖存,群魔闻之色变,居长者“赛纯阳”悟真子“南天一剑”玄玄子居次“万里飞虹”通明子排行第三,三人身材、穿着却是一般,一色蓝布大褂,骤看起来若不是头带道冠的话,直似三位村学究。
悟真子向霍玄卫说道:“霍儿,贫道三人一步来迟,你竟敢愈俎代庖,掌劈汪筱峰,日后传入江湖将谓贫道等无能,岂不受人贻笑?你还我一个理来。”
霍玄卫立即面容一板,答道:“你这牛鼻子好不识羞,谁人与你代庖?汪筱峰自己送上门来就死,怪得哪个?天予不受,反得其罪,谁叫你们三个牛鼻子不早来一步?”
“万里飞虹”通明子一见他两人开玩笑,忙道:“你们两个不能聚在一起,怎么一见面就冤魂不散似地,搬舌斗口,死缠到底。”说完一招手,令两位少年过来,说:“快见过霍师伯。”
两少年听命上前恭身施礼,此两少年系“万里飞虹”门徒,其一面色微红,凤眼胆鼻,英姿秀拔,名唤“小飞虎”杜英俊,另外一个生得面如冠玉,长眉入鬓,透逸非凡,名称“粉面书生”孙卓如。
此刻四老两小聚在一起旁观压阵,只见左湘、孔宣二人斗在一起满场飞舞,孔宣见汪筱峰晕死在地,不由胆寒,双枪一个“双蟒旋飞”只见银蛇穿花,梨花飘落,点点银花中夹带着几丝黑影,直向左湘面前扑到,其速如风,左湘一声断喝:“孽障,找死。”双掌交错反击,一招“擒龙伏虎”击出一股罡风,似风卷雾扫般将十四颗“子午问心钉”回激过去。
孔宣原以为十四颗问心钉,是其独门手法,出道以来,从无失手,左湘纵或能击落数钉也不能避开全部,哪知事有意外,碰上了暗器神手,就凭左湘一身混元真气,又岂是问心钉打得进的。
孔宣见左湘双掌交挥,只觉得一股强烈罡风撞向身上,口鼻闭气,双目发黑,暗道:“不好!”正要往后退避,说时迟,那时快,十四颗“子午问心钉”悉数打在孔宣鼻、眼、胸等处,一声大叫,倒金山、崩玉柱似地跌倒在地,立即毒性发作,胸口发麻,两眼凸出,浑身乱颤。
站立远处三怪鲁俊、鲁杰、郁天鹏见孔宣受伤,大惊失色,三人同时跃出,待要在孔宣身上搜寻解药救治,他们快,左湘更快,右掌向孔宣身上击去,孔宣全身抽缩一阵立即死去。
郁天鹏一见不由大骂道:“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怎么行事这等恶毒?孔老三已然伤重,何必置之於死?你左湘也是成名人物,如此不怕别人齿冷吗?”
左湘一听哈哈大笑,声震云霄,答道:“郁天鹏,你这话是冲着我左老二讲的,想你们七人,平日处事,斩尽杀绝,几曾留下一个活口,还有面目讲谁?孔老三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等如要不服,尽管朝着我左老二一人身上,还有汪筱峰与你等同来,怎地你等三人视而无睹,置诸不问?”
郁天鹏见一旁站立霍玄卫“终南三子”等六人虎视眈眈,心想:“凭我等三人联手对付左湘一人,也无取胜之道,况又加上这几个绿林剋星,嫉恶如仇的老狗,如果交手,必无倖存,也罢,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暂时全身而退,日后俟机报仇。”於是郁天鹏一声狞笑道:“左老二,休要卖狂,汪筱峰虽与我等同来,但并非我等同道,汪筱峰若死自有其门人为之报仇,关我等何来?孔宣、法明两档子事暂且寄在账上,日后不怕你不连本带利归还?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完向鲁俊二人招呼:“我们走吧!”
“南天一剑”玄玄子走上左湘面前笑道:“左老二,想不到几年来你功夫愈见精进了,令人可惊可喜。”
左湘忙施礼大笑道:“牛鼻子别在我左老二面上贴金,左老二丢脸的事你们三个牛鼻子,还有甚么不清楚的?捧得高,跌得重,走吧,回八境台饮几杯清酒谈谈心吧。”
忽听“粉面书生”孙卓如道:“霍师伯你看,汪老怪醒转了。”
大家回首一看,果然汪筱峰已然醒转。 只听汪筱峰一声苦笑,有气无力说道:“终南三位道友,杀害令高足陈人龙全家是老朽一时不合,轻听孽徒金槐一面之害,事后虽觉有点蹊跷,孽徒金槐已逃逸无踪
,悔已不及,老朽平生做事,虽然乖僻,却善恶分明,只此事已上干天和,今日丧生在霍老儿手下,死不为过,还有这次“太清秘笈”一事,以老朽现在推测谅为道友等主谋“哀牢二煞”听说两年前无意之间,寻获半部“鸠荼魔经”正加紧修炼,好等三年后嵩山少室武林大会中一显身手,此次大概不能前来,少却两个大敌,道友等定必有成,老朽误听七怪之言,后悔已迟,望道友等不记前仇,老朽死后,烧骨成灰,装罈託交老妻,就说病发身亡,九泉之下,也感大德。”说时声音愈来愈细,说完嗒然死去。
霍玄卫慨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日后我等依汪老儿之言,烧骨成灰,请三江镖局镖夥送去衡山吧。”
说罢将汪筱峰草草掩葬,七人一行回城而去。
第三回
纵骑如飞
岳文骧有心觅芳影
情话喁喁
南宫女无意悉仇踪
话说霍玄卫“终南三子”等一行七人同回八境台,那岳文骧已是不耐烦,时刻在外盼首眺望,此望一见他们返转,连忙迎向前去,霍玄卫见他即说:“骧儿,快来见过终南三位师伯及二位师兄。”小侠连忙近前行礼。
终南三老细细端详岳文骧,只见他生得人品奇佳,双目精光内敛,好似内功极为精湛,只是煞气直冲华盖,悟真子暗想:“果然根骨不凡,怎么这么大的煞气?此子一出,只怕江湖道将无宁日了。”说道:“此子人中龙凤,武林奇才,不过情孽、杀孽奇重,只怕日后造次颠沛,纠缠不已!”继又说:“贫道看令高足武学已是青出於蓝,霍老大怎地调教出来的?”
霍玄卫大笑道:“哈哈,果然牛鼻子神眼不差,霍某虚有师名,骧儿一身武功系其师祖一手调教,哪儿会差!至少比你们三个牛鼻子不差到哪里去。”
“万里飞虹”笑道:“霍老大别自吹自唱了,太虚上人看你和左老二这两块废料,不屑造就,才调教令高足,不然为何授孙不传徒?亏你不羞。”说得众人大笑,不道他们取笑,左湘已命小廝送上一桌酒菜来,各人安坐品酌轻谈,岳文骧与杜英俊、孙卓如三人一见如故,气味相投,三人在一起,兴高釆烈说个不休“终南三子”见他们谈得投机,心中也自高兴。
“南天一剑”玄玄子忽道:“据汪筱峰临死前所言,此次“哀牢双煞”不来,倘然是实,阻力则大为减少,不过此事武林中传闻甚盛,风闻而来,贫道三人所知,已不在少数,大是可虑,左老二在此日久,不知近来群邪动静如何?”
左湘即把岳文骧诱杀法明及遇见金鹰帮诸子坤、南宫翠娥等经过说出,并将安排金鹰帮与群邪互相仇杀之计由岳文骧出面。“终南三子”听完大为激赏,悟真子笑道:“左老二你这牛鼻子,看不出还是锦囊满腹?金鹰帮大举南下,贫道也有耳闻,南宫姑娘名震黄河南北,人又娇靥如花,与岳小侠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再好没有,这一着美男计,确是绝着。”
“万里飞虹”通明子,擎杯高举向岳文骧贺道:“岳小侠,这杯酒是预祝你诸事如意称心,结褵之日可不要撇开贫道三人,一杯喜酒总有得我吃吧?”
这一下可闹得岳小侠红生满面,坐立不安,那孙卓如又是促狭鬼,坐在一旁,尽情揶揄,小侠急了在桌下伸手死命拧了孙卓如一把,只听孙卓如“哎唷”大叫,跳了起来,诸老看了掀髯呵呵大笑。
左湘又向“终南三子”说道:“太清秘笈出土为时还有两月,好在七怪等尚未确悉是我等主谋,不如我等老一辈暂时勿动,命骧姪与令高足等三人,分途巡视府城内外,以明宵小动静,也好预为之计。”
诸老当为同意,此时,暮云四合,月上帘栊,众人即推坐而起,向左湘告辞,同往离八境台不远之源通客栈歇宿,一宿无话不题。
第二日,岳文骧、杜英俊、孙卓如三小侠离店分道而行,岳文骧昨日闻听师叔说得南宫姑娘这等好法,怦然心动,一颗心就系在姑娘身上去了,一连数日,将城内寺院、庙宇、茶楼、酒馆,却跑遍了,毫无南宫姑娘踪影,不禁怅然若失,迷惘不已。
这日岳小侠打扮得儒生公子一般,在城内大街小巷信步徜徉流览市景,不觉来在马市街口,忽闻得一声马嘶,清亮彻耳,心中一动,跨步走入,只见街左第三圈栏中仅仅关着一匹高马,满身土灰,想是性劣异常,身遍鞭痕累累,又无人照料,显得清瘦,正在圈内纵跃奔驰“的的答答”一圈复一圈地跑着,不时昂首发出一声长嘶。
岳文骧心想:“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神驹,一点都不错,明明是一匹千里神驹,却没有识主,白白在这儿糟塌了。”不觉移步向前,马贩子一见有主顾来了,招呼道:“公子爷,买马吗?圈内有的是蒙古马、口马、川马、滇马,价钱特别公道,不知公子爷中意哪一匹?”
岳文骧伸手一指说:“说是这一匹。”
马贩子一伸舌头,连忙摇手说道:“公子爷,别开玩笑,这匹马还是不骑的好,说实在话,小的为这匹烈马,不知亏折了多少银子?食量又大,过去也有很多客官相中这匹马,可是此马劣性很大,上去骑的不到一会就翻下马来,跌得个筋伤骨折,小的气牠不过,就再不过问。连牠的食料也懒管了,我看公子爷你还是另外相一匹吧。”
岳文骧微笑说道:“不打紧,让我试试看 。”说罢即步入栏内,马贩子苦着一张脸,远远站定圈外。
这马一见岳文骧进来,即昂首将前蹄悬起,作势踏人,岳文骧也不声不语,只是圈手站定微笑,这马很久不见岳文骧往前,劲力较前稍形松懈,马首侧昂睨定小侠,似观察动静,这样相持约半刻之久,小侠一声微啸,一晃身形,人已端坐马背,两手抓住鬃毛,马好似吃了一惊!连忙将马身一竖,落地后就是一阵翻腾纵跃,那岳文骧好似贴在马身上一样,纹丝不动,煞是好看,这样跳跃半晌,马才安静下来在圈内缓缓的循环走着,小侠见牠已是驯伏,纵身下马,招过来马贩子道:“给他双倍食料,洗刷乾净,要多少银子?你讲吧。”
马贩子见他驯伏这马,不禁喜笑道:“公子爷,看不出您有这么好的身手?难得难得,小的怎敢开价钱?这样吧!公子爷随意给,只要小的够本就算了。”
岳文骧伸手在怀中掏出一锭黄金,约莫有半两重,给了马贩子,马贩子只喜得连连打躬作揖,在当时物价奇廉,一石米仅须一千四百个制钱,半两黄金岂不是发了一个小财?
一会工夫,马已喂饱,马贩子提来一桶水将马通身上下刷洗,岳文骧不禁“噫”了一声,原来这马一经洗刷,浑身毛匹泼墨似的,一根杂毛也没有,端的是匹“乌云盖日”宝马,不由狂喜,即命马贩子搭上鞍鞯,接过了马缰,牵着慢慢走出东门外,松动松动宝马一身筋骨。
在东门外土坡前站定,岳文骧拍拍马背,眼光转望朗朗碧空,似是怀忆往事的神情,眼睛一模糊,南宫姑娘的娉婷身影,微笑嫣然,惊鸿一瞥逝去的神情,又历历如绘出现眼前,不自觉地微吟:“伤心桥上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两句,不禁移神久之,蓦地“扑通”一响,突然惊醒过来,原来是赶驴车的赶车下坡,自己也觉好笑,怎么今天这么神不守舍?走吧,一带缰绳,飞身上马,那马“希聿聿”一声长嘶,四蹄一纵,已跃下土坡奔向官道而去。
果然那马是匹千里神驹,脚程如飞,风驰电掣似地,煞时已跑出八、九里之遥,岳文骧好生心爱,缰绳一勒,那马顿时一停,稳若磐石,纹丝不动,小侠喜不自胜。用手轻拍马背,那马也真灵敏,把马首侧扬与小侠手掌抚摸一阵,小侠这才扬鞭放辔缓骑而去。
赣南七月,骄阳似火,路旁水田一阵阵热气腾起,日头晒得地下起炕,赤足步行只烁得脚板底下刺痛,这时已近晌午,行人差不多绝迹,道边的树叶、柳枝却是纹丝不动,半点风都没有,只闻得夏蝉高鸣,此起彼和,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
蓦地间闻得身后远处泼剌剌马蹄声,小侠忙回首一望,见那远处四骑高头骏马,云飞雾卷而来,但见飞砂漫天,红尘滚滚(按赣南均系红土地质)声势真是惊人。
霎时由远而近,离小侠处约一箭之遥,这才看清楚了,四条汉子伏定马背上,马鞭高扬“呵唷”连声的赶马。
这四人都头戴大簷竹笠,穿着蓝色大布短褂裤,袖口皆紮至肩部,全身虬筋栗肉,面色狞恶,身上均带有兵刃,小侠自思:“这几人似乎不是甚么好路道?”不由停马注视。
马上四人见小侠停骑注望他们,好似同一心意将马缰一勒,四马前蹄一扬,霎时停住,其中一人紫铜色的脸膛,左颊有一抹刀疤痕迹,死命向小侠狠狠瞪了几眼,见小侠穿着公子哥儿似的,又骑得一匹好马,不由脸上显出鄙视之容,自言自语说道:“大热天气,还有心游山玩水,真是有点迂呆,嗯,马倒是一匹千里马,可惜落在这酸丁手中,不是糟塌了?”
小侠一听暗想:“你真是找死。”剑眉一耸,双眸突射威芒,猛地一长身,扬手正要将马鞭扫过去,忽听另一汉子发话:“老四,与这酸丁搞甚么?当家的倘知道你又在禁地内横行生事,有得你好瞧的,大热天气跑了四、五百里路,快到地头咧!俺口中已是淡出鸟来了,也该找个地方歇歇啦!若我记性不差,前面岭上该有一酒店,咱们也好喝两盅,上路吧!”刀疤汉子听说,向小侠狞笑一声,一勒马头“呵唷”连声卷雾扬尘而去。
岳文骧气他不过,随手摘了一枝柳梢,照刀疤脸汉子身后打去,捉弄捉弄他,只听“哈哈哈”一声大笑,原来正打中笑腰穴,另三人连忙滚身下马,瞧看刀疤脸汉子脸上,只听他说像是一粒小石子碰在腰眼上,大概马匹掀起砂石之故,三人似不相信地看了看,摇摇首上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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