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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貴胄.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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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贵胄
作者:盛世清歌
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3-21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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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书评数:441 当前被收藏数:3468 文章积分:29,259,180
文案
方悦言在不少人的眼中,就是一个悍妇,连续两次退亲。
连亲爹和祖母都被她算计,妥妥的嫁不出去!
偏偏在向许良的眼中,她就是生活必需品!
向许良在所有世家子弟中,是出了名的温文儒雅贵公子。
可惜家世太过复杂,虽未娶妻却已得克妻之名。
不过在方悦言的眼中,他就是超级大变态!
在这个有钱就任性、有权就能上天的世界里,
向许良绝对是个不错的良配!
男主变态任性,女主聪慧任性,两人都很有钱!
向许良:我和方悦言之间的亲事,就是女神必须快嫁我!
方悦言:我和向许良之间的亲事,就是霸道变态爱上我!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宅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001 悲愤送丧
一片哀戚的哭声,到处都可见白衣缟素之人。这里是灵堂,正中间摆放着一口上等的墨漆楠木棺材,方悦言跪在正中间,头上还裹着麻布,当真是披麻戴孝,双眼通红。
棺材里面躺着的人是方悦言的母亲,方家长房嫡媳,可是如今却已经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姐姐,娘怎么了?”一道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正是方悦言的小弟弟方锦俞。
他今年不过三岁,刚会说话走路,对于这个世界懵懂得很。此刻也不明白他们的母亲究竟怎么了,为何要躺在那个木头匣子里,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看着身边的姨娘和其他兄弟姐妹,嚎啕大哭的模样,他也跟着红了眼眶。
跪在他身后的奶娘,立刻往前挪了小半步,轻轻地拍着方锦俞的后背。
“娘她死了,不会再哄你睡觉,也不会和你说话,更不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方悦言看了一眼方锦俞的奶娘,立刻那个奶娘就颤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安抚方锦俞。
方锦俞抬起头看向方悦言,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他咧开嘴,就开始嚎啕大哭。尖利的哭声像是一把利剑一般,撕开灵堂之中这股子沉闷呆滞的气氛。
大殿里其他嘤嘤哭泣的人,都被这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给震住了,顿时只有这一道真正委屈而迷茫的哭腔传入耳中。
方悦言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再次流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她小声地抽泣着,鼻子酸得受不了。
他们的娘死了,这一屋子哭得人就没个真心的,至少她要找个真心为娘亲哭泣的人。
大房的主母死前唯唯诺诺,死后倒是风光无限,平时不把她看在眼里的姨娘和庶子庶女们,如今都一窝蜂地跪在灵堂内,替她守丧。
棺材被钉死了,从灵堂之内抬走了。方悦言牵着方锦俞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在送丧的队伍前面。长长的送丧队伍,真正和死者有关系的,其实不过只有他们两个人。
方悦言也才十岁,她咬着牙大步往前走,还得半拖半拉着方锦俞,十分辛苦。但是前头抬着棺材的人并不等他们,竟然逐渐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前面那几个抬棺材的人都抖了一下,一个个竟是默契地放缓了脚步。不再那么故意地大步走,让他们姐弟俩追不上了。
方悦言的双眼通红,眼泪早已流干了。她看着那几个抬棺材的人,眼眸里闪烁着几分恨意。没想到送丧路上竟然会出现这种差错,他们俩步子小根本追不上,导致后面长龙般的队伍一起脱节了,瞧着甚是可笑!
她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话,便是:娘,女儿一定替你报仇!
“驾!驾!”马蹄声响起,在这条小路上幽僻的小路上,显得尤为清晰而突兀。后面的人都为这匹横冲直撞的马让路。
“十妹,小弟!”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感。
“六哥!”两个人回头,就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方锦衡。
原本是英俊潇洒的少年,如今却显得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匆匆赶来。他的身上只来得及裹了一件白布,面容憔悴,麻利地跨下马来,一下子将方锦俞抱进了怀里。
“小弟莫哭,六哥抱着你送送娘!”他的声音十分干涩,尾调甚至有些颤抖。
方锦衡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牵着方悦言,兄妹三人走在棺材后头,心里悲凉一片。方悦言的眼眶再次红了,鼻子酸胀得很,偏偏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的六哥下巴上都长了胡茬,发冠也乱糟糟的,不知道几日没有打理过了。
甚至方才他骑的那匹马,待他下马之后,那马就自动地走到小路的边缘,直接趴在地上喘着气儿,想来这一路飞奔着实不易。
方国公府的大房共有三个嫡子,两个嫡女,若不是这位六少爷及时赶过来,恐怕送丧的就只有十姑娘和十四少爷这两位幼女稚童了。
当棺材彻底被泥土填平之后,一直跟在队伍后头的管家立刻走了过来,想要劝他们回去。只是他还没开口,方锦衡竟然眼一黑就直接趴在坟头边上了。
周围的众人一阵手忙脚乱,方悦言和方锦俞的奶娘们也都各自抱着他们离开了。
方悦言就坐在床边上,怔怔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娘亲布置的。她此刻坐着的紫檀月洞式门罩架子床也是娘亲精挑细选来,上面的被套、枕套全部都是娘亲一一缝制的,图案还是她当初吵着要的小鸡啄米,童趣味十足,如今看起来只觉得伤心异常。
她吸了吸鼻子,制止自己再感伤下去,免得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咕嘟咕嘟”几口就把羊奶喝了下去,热腾腾的羊奶流进胃里,让她稍微好受了些。
“六哥醒了没?”方悦言轻声问了一句。
“刚醒不久,老夫人和几位夫人已经过去瞧了。”薛奶娘从衣袖里掏出锦帕,细细地替她擦着嘴角。
“呵,她们现在就没病没灾了?无论是在灵堂还是去送丧,都看不见她们一个人影,不是头疼就是腰痛。现在倒好,巴巴地都跑去看六哥!她们这是做什么,是寒碜我娘吗?面对我娘就不屑一顾,但是对于她生出来的子女,却巴结得很,不觉得脸上臊得慌吗?”方悦言冷笑了一声,语气嘲讽至极。
她脸上原本悲戚的神色,一下子消散了,变成了讥诮十足的冷笑,乍然一看甚至有些狰狞。
薛奶娘默默地替她擦拭嘴角,一句话都没有接下去。只是瞧着她脸上的那抹阴冷笑容,心里发颤。
十姑娘的性子当真是越发厉害了,夫人在世时,十姑娘在五个子女之中,个性就是最不饶人的,偏偏还是爱面子的,所以行事作风之中总是绵里藏针。现如今弄成了这副田地,想来国公府还有的闹。至少他家十姑娘,就不会让这些人安生。
“姑娘,您要不要去瞧瞧?”薛奶娘轻声问了一句。
“去,怎么不去?我倒要看看,那些人的脸皮究竟厚到什么程度!”方悦言轻哧了一声,立刻就有丫头过来替她穿上披风。
***
“锦衡,你可总算醒了。若是再不醒,老夫人可得拿拐杖抽打那些个没用的大夫了!”方悦言前脚刚踏进院子里,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这两句话说得极其好听,语气里带着焦急。
屋里立刻就响起了一阵附和声,甚至还有人在殷殷切切地哭着。
方悦言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几位贵妇陪着老夫人坐在屋子里,一个个面上又哭又笑的。对于六少爷能醒过来,将喜极而泣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落在方悦言的眼里,却只觉得刺眼得很。
她从衣袖里摸出锦帕,稍微按了两下眼角,一双妙目就已经变得通红了。
“六哥。”方悦言颤着声音喊了一声,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却是直接踉跄了。身边的大丫鬟及时地扶住她,摇摇晃晃地往方锦衡的床边走,那哀戚的模样似乎随时都要昏过去。
“十妹。”方锦衡刚才还耐着性子和老夫人拉扯着,现在瞧见方悦言走过来的模样,当下脸色一变,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扶她。
方悦言哪里会让他起来,立刻就快走了几步,直接扑倒在床边,用力按住了他的手。
“悦言这是怎么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你们十姑娘起来,地上凉得很!”老夫人脸上那种慈爱的神色不见了,冲着方悦言身边的大丫鬟说了一句,语气硬邦邦的。
方悦言也不说话,就捂着脸小声地抽泣着。即使身边有两个丫头扶着,可是她就是站不稳当,摇摇晃晃的就像随时要晕倒。
屋子里那种关心备至的温暖气氛一下子就消散了,任谁看着一个小姑娘不说话,但就是哭得快背过气去了,都不会觉得心情好。
☆、002 疑虑重重
“悦言,你究竟在哭什么?快莫哭了,你六哥该心疼了。他之前快马加鞭赶回来,都跑死了两匹马,别再让他担忧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边说边有人走了过来,掏出锦帕细细地替她擦眼泪。
此人正是之前方悦言进屋时说话捧着老夫人的,国公府五房的夫人,也就是她的五婶婶。
边说还边抬起手来,捂住胸口,似乎是遭受了莫大的刺激。
只不过她这声情并茂的一番话说完之后,屋子里的气氛却变得更加紧绷了。
刚刚下葬不久的大房夫人,因为身份敏感,所有人都避开她。连谈论都很少,但是今儿这位十姑娘就是不让她们好过,还句句不离开她,哭得那样伤心,分明就是打她们脸呢!而且这小丫头片子,不过是几句话而已,就把她们对六少爷的关心给转换了,变成躲在这里替她那短命鬼的娘哭丧呢!
“十妹!”旁人心底暗恨得紧,但是方锦衡却是心疼得要命。轻声唤了一句,冲着她招了招手,明显是要她坐过去。
老夫人看着方悦言又要哭的模样,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型。她是真的受不住有人拼命在她面前哭,更何况还是为了那个不待见的人。
“成了,你们兄妹俩也许久没见了,好好说说话。有什么缺的尽管跟你二婶开口!”老夫人轻声说了一句,便带头离开了院子。
剩下的婶娘们自然不会多留,紧跟着就告辞出去了。方才还挤满了人的房间,此刻只剩下兄妹俩,外加几个伺候的人。
“快过来让我瞧瞧,哭坏了没有?你呀,何必要与她们一般见识!”等到外头彻底没有了声音,方锦衡立刻就跳下了床。丝毫方才在老夫人面前那副苍白的模样,相反还精神头十足,显然已经恢复过来了。他手里拿着锦帕,细细地替她擦拭着眼泪。
这几日哭得多了,那双水波似的眼睛,早就红肿了起来。此刻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方锦衡瞧,当真是可怜。
“六哥是男子,自然不会和她们见识。但我是女子,不与她们见识,她们就要吃人呢!当初娘亲和阿姐不都是吃了那个亏,我们把她们当一家人,她们可不认得这些!”方悦言哼了一声,乖乖地站着让他擦眼泪,只是语气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国公府乃是百年世家,一向倡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孝敬长辈,爱护幼辈,团结友爱得让皇上都快要颁发五好家庭旨意了。可惜那些不过都是假象而已,越长久的世家,内里就越发的腐臭不堪。
表面是金镶玉,若是挖开内里,酸臭得让人作呕。
提起这件事儿,兄妹俩的神色都不太好看。长房的大爷方锦程,也就是他们的嫡兄。跟随祖父去边疆征战,本以为这次必定战功赫赫,哪晓得竟然出了意外,音信全无。六爷立刻就请命与五叔去筹措粮草,盼着能离边疆近一些,也好打探到大爷的讯息,
“六哥,你也是心里着急!”方悦言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面颊。
方锦衡毕竟是十六岁的男子了,寻常人家已经是可以娶娘子的年纪了,只是因为国公府规矩大,所以才一直拖着。
“只是大哥的讯息,我也没有探听到,连祖父都没能见上一面。能赶回来送丧,还是五叔请了旨意,皇上开恩让我回来的。”提起兄长的事情,方锦衡再次陷入了一片落寞之中。
屋漏偏逢连夜雨,方家长房当真是最近撞了煞星,什么糟心事儿都凑到了一起。
“呵,那还真得好好谢谢五叔,他回来之后肯定要因为这事儿被念叨的。你等着瞧好了,这国公府里,人人都等着看我们长房的笑话,长房主母没了,明明有五个嫡子女,却只有两个幼女幺儿送丧,而且我连娘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他们也真够狠的!”方悦言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眯起了眼眸,冷声道。
若不是五叔心疼他们几个,恐怕娘亲死的消息都不会传给方锦衡,那还真只有两个幼儿送丧。偌大的方国公府,高贵的大房夫人,却只有这样的凄凉下场,当真是欺人太甚!
方锦衡听她这么说,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来。往常十妹虽然不耐烦应付家里这些人,总说他们虚伪,但是好歹不会这般言辞激烈。
“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你怎么会没见到娘亲最后一面?”方锦衡连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都撵了出去,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面色变得十分严肃。
方悦言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显然她十分不想记起那件事儿。
“那日早晨我去请安的时候,娘亲还好好的。只是午后却忽然听人说她吐了血,情况十分危急。当时我在柳家参加赏花会,等我赶回来的时候,太医都来了,诊断她没有呼吸了。理由是气血攻心,情绪太过激动!娘亲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是怎么可能好好的就成了这样!我不相信!一定是那些人趁着我们兄妹几个都不在娘的身边,就下了这样黑手!”方悦言的语气越来越急,每一句话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她的身上弥漫着滔天的恨意和怒气,双眼圆瞪,那模样根本就不像刚满十岁的孩子。
方锦衡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方悦言最后一句话虽说是气话,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国公府对待他们娘亲,根本就是不闻不问,甚至还觉得她是个累赘。
就连那些下人们都会议论:若不是大夫人生了这几个好儿女,恐怕早就归西了。
“那爹呢?”方锦衡沉默了片刻,才挤出三个字。
“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国公府里,是最希望娘亲早去不要拖他后腿的人了。还不如让我早些做个没爹的孩子,没得多出这么多的糟心事儿!”方悦言气得狠了,这话说得就很难听。
若是落入旁人耳朵里,肯定会传得更加难听,竟然诅咒自己爹早死。
“悦言!”方锦衡轻轻蹙起了眉头,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虽说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十分不满父亲的做法,但是这种气话还是少说。如果连大房老爷也没了,大房可就算散了,这对于十妹和小弟都不算好消息。
“六哥,我知道分寸的。就在你面前说说!除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人,其余这方家的人,我都当神仙一样供着!他们只管等着,只要我方悦言在一天,就一定会让这事儿水落石出。无论谁沾染了这事儿,都别想讨了好!”方悦言缓和了些面色,只是态度依然坚决。
娘亲的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蹊跷得很,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动手了。她这几日忙着守灵送丧,并没有来得及查探。但是她曾经放下话去,封了她娘的院子,谁都别想乱动。
这个妹妹虽然性子不饶人,但是一向最有主意,让她慢慢地查说不准真的能摸清楚。
“六哥,我困了!”方悦言听他念叨着,这几日一直强撑着的神经,猛地放松下来,顿时累得够呛,直接睁不开眼睛了。
等方锦衡凑过去看的时候,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只好闭上了嘴巴,下面还有许多想要叮嘱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无奈地把她抱到了床上。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方锦衡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明明还只是孩子而已,却有这么多的心眼。其实也难怪,在国公府里,根本没有童年可言。
“六爷,大姑娘已经回来了!您快去前头看看吧,老夫人抱着她哭,眼看要哭晕过去了!”一个丫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急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坑大吉,这是第二更,还有一更哒~
妞们要留爪印啊,告诉我看了开头感想如何,否则我心里没底= =
☆、003 阿姐回府
大房已经亡故的夫人,总共育有五个子女。长子方锦程,是方家的嫡长孙。次子方锦衡,排行老六,三子方锦俞,排行十四。长女方悦容,乃是嫡长孙女,次女就是方悦言,排行老十。
方家的排行,爷们儿和姑娘分开来排的,否则照着方悦言的年纪,估计得排到将近二十姑娘了。
“大姐回来了?”睡在床上的方悦言,听到外头丫头急促的声音,竟是直接醒了过来。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刻挥手招呼丫鬟伺候着梳洗。
方悦容出嫁不久,只不过小半年而已。原本凭着方国公府的地位,这位嫡长姑娘,如何也得挑着京都的世家嫁了,但是谁知道最后竟是远嫁了外地。虽说那户人家在当地也算是难得的显赫家族,但是在方悦言眼里,阿姐这嫁得也太吃亏了。
若是有人欺负了方悦容,方家根本无从知晓。山高皇帝远,她的婚后生活,一切的经营都得靠自己!
兄妹二人收拾了一番,赶到老夫人的院子里时,就听见里头哭声哀戚。方悦言一下子就听到了方悦容的声音,当下心头一紧,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刚进去,就抬眼扫到了方悦容。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头上的珠钗尽去,只留了一根极其简单的玉簪挽了发髻。面容消瘦,神情悲戚,连嘴唇都看不出血色来,显然是悲伤过度。
“阿姐,你快莫哭了!”方悦言立刻就冲了过去,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焦急。
“颜颜!”方悦容瞧见她的身影,一下子抱住她,哭得越发悲凉。方悦言的小名就叫颜颜,同音不同字。姐妹俩的名字,恰好取自一个词语,容颜。只不过因为颜这个字不庄重,才另换了字。
方悦容的名字则更是具有了深刻的含义,女为悦己者容。可惜现在瞧来倒是讽刺异常,她们的娘亲用了一辈子,也没有让那个悦己者对她多看几眼,她在方国公府的地位,更像是生育工具。
方悦容与娘亲的感情最为亲厚,女儿原本就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再加上娘亲性子懦弱,之前在内院之中,都是靠方悦容与那些人周旋。只不过她才嫁出去半年而已,就听到了娘亲亡故的消息,如何能不悲伤。
“阿姐!”方悦言听着自己的乳名被叫起,眼睛也开始变得酸涩起来。自从她逐渐长大之后,兄长们都不再称呼她的乳名,连娘亲也不在了,如今这世上唯有阿姐会这么叫她了。
“祖母的乖孙女儿啊,悦容,你可总算回家来看看了!”老夫人瞧见她们一副姐妹情深的场景,立刻同时搂住她们二人,也哭得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方悦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方悦容远嫁无法随时来家看看,这种情况还不都是老夫人一手促成的。现在又在这里悲情的给谁看!
“好了,阿姐,你快莫哭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方悦言收起脸上的不悦,尽量用一种温和的语气问道,边说边偷偷地捏了捏方悦容的掌心。
“十姑娘,快莫让大姑娘哭了。她已经有了身孕,之前一路上没赶过来,就是因为胎没坐稳!”一直站在一旁焦急万分的贴身丫鬟,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立刻将情况说明了。
方悦言一惊,连忙让人扶着方悦容起来,老夫人也腾出了床铺来,让她躺着。
“你这孩子,有了身孕也不早说,害得祖母担心。这是喜事儿,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老夫人就坐在床边,握着方悦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道。
方悦容慢慢地点了点头,提起腹中的胎儿,她的神色也变得缓和起来,不再是那样极度的悲伤。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话,折腾了好一会儿,方悦容才被搀扶着回了大房。
方才听到方悦容已经有了身孕,她当真是被吓到了。而且那个丫头也说了,没坐稳胎就赶回京都来,当真是不要命了。若是胎儿有什么闪失,那方悦容如何受得了。只恨她没早些知道消息!
“好了好了,颜颜你真是要化成小老太婆了,如此的啰嗦!”方悦容听着她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不由得轻声笑开了。
方悦言就是这样,对外一向不饶人,对内又是个操心的性子。小小年纪就喜欢事事皆管,长大了肯定是个管家婆的命!
“没事儿,我有分寸的。你姐夫带了家传的丹药,路上我都见了红,之后吃了那丸药之后,就诸事没有了。”方悦容见她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立刻拉起她的手,轻声哄劝道。
“都见红了!快躺着!”方悦言听她这么说,脸色更加难看。
“阿姐,你瘦了!”方悦言仔细地盯着她看,过了片刻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脸,只觉得满心都是不舍和委屈。
她从小是在方悦言的庇护下长大的,记事开始,娘亲的性子就特别的软弱。当初长姐还被祖母抱过去养过一段日子,个性强韧,在京都之中,也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姐妹俩的感情深厚,此刻半年未见,当真是想念得紧。
“阿姐没瘦,颜颜不用担心。卫家很好,虽然不在京都,但是迟早是要进京的。你姐夫的本事也不小,而且会疼人,那祖宗传下来的丹药,从来没有舍不得的份儿!他替我诊出了喜脉,却一时难以相信,险些让一家老小会医术的都来看一遍,才算作罢!”方悦容抓住了她的小手,慢慢地揉捏着,语气柔和地说道。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之中,带着满满的温和。提起自己的夫君,甚至还勾着唇角,嫣然一笑,显然对于这桩婚事是极其满意的。
方悦容这门婚事是由老夫人看中的,当初娘亲死活不同意,不仅因为卫家不在京都之内,而且卫家内宅不安定。方悦容若是嫁过去,肯定又是一阵磨。但是老夫人看中了卫家世代为医这个优势,硬是拍板了下来。最后知道卫家嫡长子教养得很好,才勉强同意了。
方悦言被她逗得咯咯直笑,行医的人为了安抚患者,基本上都养成了宠辱不惊的性子。想起一向稳重的姐夫,因为诊出了姐姐的喜脉,而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定十分滑稽。
“阿姐,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不管能不能来京都都无所谓。还有,阿姐你对待卫家那些人可不能手软,免得心一软,又让人钻了空子!”方悦言惆怅似的叹了一口气,看向方悦容的时候,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神色。
方悦容不由得“噗嗤”笑出声,伸手指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怕了你了,总是这么记仇!卫家跟我又不是一个姓,那些想爬到我头上来的,我自然不会放过!”
方悦容一向通透,只是曾经被老夫人教养过,与几位婶娘的关系也都不错。所以在国公府的时候,即使她们有时候欠缺妥当,只要不过分,方悦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门亲事,也是她先妥协了。
她最常说的就是,总归一家人,撕破脸皮太过难看。只要不太过分,她都不会计较。为此经常被方悦言念叨,觉得她太好欺负了,那些人也不是知道收敛的!
“大姐,你就别念叨亲事了,也多亏你嫁出去了,若不然守丧之后都成老姑娘了。大哥的年纪比你还大,六哥也到了岁数,幸好他们都是男儿,否则可如何是好!”方悦言微微挑了挑眉头,经阿姐这么提醒,她又多了一桩心事。
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是被方国公亲自教养的嫡长孙,更是先立业后成家。方家这样的世家,历经几百年而不衰,都是战功或者官职累加出来的。方国公年轻的时候,就常年在外征战。哪里晓得嫡长子在家,竟然会被养废掉,十几岁的人了武功基础那么差,而且性子不讨喜,基本上一事无成。
嫡次子根骨也不好,好在文采了得,当了个文官。为此方国公就将嫡幺子带去战场教养,也就是他们的五叔。等到嫡长孙方锦程降生之后,爹没用,娘软弱,方国公一咬牙也带走了,为此才有了方家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天才。
所以方锦程也就耽搁了亲事,连同方锦衡也没娶妻,但是两人都订了亲事,只是不晓得姑娘家是否等得。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第一天求包养作收,让我涨点儿积分。
这作收对作者还是挺重要的,可以涨积分冲月榜哒,还可以长脸啊啊啊!妞们动动小手咯!
☆、004 非奸即盗
方悦言姐妹俩说了好一会儿,她又央求着方悦容讨了些东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之后,方悦容的面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变得极其难看。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大丫鬟,低声道:“去把六爷请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方锦衡原本就十分担心她的身子,只是长姐回到闺房里去,他不好头一日就冒冒失地过去。此刻瞧见长姐的丫鬟来找,立刻整理了一下就过去了。
姐弟俩彼此观察了一下,又问候了近况,倒是简练得多。
“颜颜是不是受得刺激太大了?我瞧着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大好!”方悦容皱着眉头轻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姐妹俩在一起生活久了,即使方悦言对于娘亲的死说得不多,但是她所隐藏的阴暗情绪,还是被方悦容看出来了。
方锦衡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他与方悦容年纪相差甚少,当初属于三年抱俩。彼此之间也晓得脾性,只不过他一向不需要旁人操心,所以叮嘱得倒是少了。此刻方悦容这么说,显然是看出了什么。
“十妹的个性原本就是要强的,她虽私底下对着我们会说些胡话,但是平日里行事作风还是有分寸的。大姐不必太过担忧!”他轻声劝了几句,语气温和。
只是他这几句话,却让方悦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不满地看了方锦衡一眼,急声道:“就因为她太有主意了,我才会着急。你知道她方才求着我要什么东西吗?要我跟她姐夫说,给她几丸药,哪怕药性烈也无所谓,折腾人又不会死的,只要有解药就成!”
方锦衡吓了一跳,不由得低声问了一句:“她要那东西做什么!”
她既想查清楚娘亲的死因,又害怕自己的幼妹查这些东西,牵扯进国公府更深层次的阴暗,更何况这丫头还朝她要了药丸,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他毕竟是男子,怎么可能终日厮混于内宅。况且他家十姑娘做事儿,就甚少问过兄弟姐妹,除非等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才会通知他们一声,当真是难管得紧。
“也罢,你和大哥都是已经领了差事的人了,我也嫁人了。当初我那般避让府中的祖母和婶娘们,无非是因为娘亲觉得自己软了旁人一头。现在娘亲都没了,我们还怕什么!还不如由得颜颜去争一把,总归不会比现在更糟糕!”方悦容细想之后,倒是又想通了。
方悦言原本准备立刻就着手查她娘的事儿,不过方悦容回来,她不想让阿姐担忧这个事儿。索性要来了药丸之后,就整日带着十四弟凑在长姐面前说话凑趣。
方悦容好容易回来一趟,本该多住几日,不过现在国公府比较敏感。而且夫家卫家并不在京都扎根,影响力甚少,为了避免尴尬,最后就匆匆告辞了。
方悦言这日刚起身,坐在铜镜前梳妆,就听见外头通传有人求见。让人进来之后,才发现是二房夫人宋氏的贴身大丫鬟。
“妙水姐姐来了!”方悦言扭过头冲着她笑了笑,轻声地问候了一句。
妙水直接走过来,方悦言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都十分有眼色地让开位置。妙水很自然地接过牛角梳,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着头发。
“十姑娘这头发长得是越来越好了,等以后及笄了,梳个漂亮的发髻,肯定会被人当成是九天下凡的仙女呢!”妙水的手很灵巧,几个翻转,就替她梳好了双丫髻,又戴了一朵宫里头主子赏的绢花。
方悦言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抿着嘴角笑了一下。半大的女孩子,已经颇见风姿了,长大后定是惹人注目的主儿。
“妙水姐姐手真巧,幸好当初让秋雨跟你学了,否则我这里连个梳头的人都没有!”方悦言抬起手摸了摸发髻,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她曾经在二房待过一段时日,当时娘亲身子病重,她还年幼,性子就十分执拗。老夫人不耐烦带她,索性就丢给了二夫人宋氏,宋氏身边没有姑娘,把她当做亲生女看待,还把身边得用的妙水拨到她身边伺候。
“十姑娘又说这种话,可算是折煞奴婢了。谁不知道你身边几个丫鬟,都是极其出挑的。当时秋雨跟着奴婢学,三两下就把奴婢的本事儿都学走了,急得奴婢只以为自己笨呢!十几年的本事儿全没了!”妙水就凑在她的身边,仔细地瞧了瞧,又替她抿了抿耳边的碎发,才自动地让开了。
身边几个丫鬟,立刻走过来替她洗脸净手。
“二婶可是有什么事儿吩咐?烦劳妙水姐姐一大早跑过来!”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了,方悦言才问出口。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老夫人昨儿晚上忽然问起大夫人院子的事情,二夫人说得跟您商量过再说!外加今儿是姑娘隔了好几日之后,给老夫人请安,一定要打扮得漂亮些,就让奴婢过来瞧瞧!”妙水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并且凑到了春云身边,一起挑选着外衣。
方悦言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老夫人管得还真宽!以前就不见她问询关于娘亲的事儿,似乎只要带上“大夫人”这三个字,都嫌脏了她的舌头,现在倒好巴巴地询问院子的事儿。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方国公府的大夫人,为何让府中众人都难以启齿,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众所周知,只是这已经成为了方国公府的禁忌,根本无人敢提。
大夫人原本姓萧,乃是南国另一世家的嫡女,而且样貌秀美,家世出众,当时想要定亲的人无数。只是最后被老夫人抢来做了儿媳妇,当初国公府正在危难之间,方国公在战场上杀敌,朝廷上却有人诬蔑他通敌卖国。
好在萧家看在是亲家的份儿上,又比较熟悉方国公的为人,为此出面担保,才让方国公府度过难关。只是风水轮流转,等到萧家落难之时,方国公府却并没有出面,萧家满门一夜之间被屠杀。皇上未免惋惜,当初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后来查明了,萧家的确有错,但是不至于满门抄斩,不过人死灯灭,最后也不了了之。
后来方国公从边关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曾经人丁兴旺的萧家,竟然只还剩下嫁到方国公府的嫡女,也就是方悦言的娘亲。只可惜没了娘家后台的支撑,外加她的存在,就体现了当初国公府的冷漠和不懂得知恩图报,而且身为夫君的大老爷对她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为此大夫人逐渐被人淡化,退出了京都的贵妇交际圈,成为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存在。
“劳烦二婶挂心了,我晓得的!一定会想法子讨祖母欢心的!”方悦言想起以往那些旧事,脸上的神色不算太好。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冲着妙水点了点头,真心地道谢。
当初萧家出事儿的时候,大夫人刚生了六爷方锦衡不久,他们的爹恰好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儿,有了这件事儿,正好拿了当借口,变得风花雪月起来,抬了不少姨娘。时隔六年再出生的方悦言,几乎是谁都没想到的。或许是天生不对盘,老夫人对方悦言十分不喜。
祖孙两个性子都很倔强,谁也不服谁,就导致经常互相瞧着不顺眼。只不过方悦言是小辈儿,不敢太造次,而老夫人倒是想磋磨她,只是方悦言每次都有法子恶心老夫人,就导致两个人的关系越发恶劣。
妙水见她十分听劝,当下也不多留了,立刻行礼告辞。国公府后院,现如今是二夫人宋氏把持着,身为宋氏身边得用的人,妙水自然也是事儿多的,只是为了规劝方悦言,才不得不跑这一趟。
***
“悦言给祖母请安!”方悦言到了乐康院,乖巧地冲着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就坐在榻上,身边围满了各房的夫人和姑娘们,宋氏此刻也坐在榻上,显然那是老夫人给她的特权。
“起吧,坐到祖母跟前来,最近你要忙的事儿太多了。天可怜见,才多大一点儿的人!”老夫人立刻挥了挥手,就有一个老嬷嬷过来搀扶着方悦言,坐到了榻上,紧贴着老夫人。
方悦言脱了绣鞋刚坐稳,老夫人就搂住了她的肩膀仔细瞧着,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她有些怔愣,从来没见老夫人这么亲近过她,也就忘了躲开。
“老夫人可真疼悦言啊,看我们悦貌都一直看着呢!”五夫人廖氏立刻开口说道,语气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她的眼神在方悦言的身上打了个转,又把身边的一个小姑娘推了出来。
老夫人身边之前都是方悦容陪着,人老了就喜欢儿孙绕膝,当然疼爱的程度不相同。方悦容出嫁之后,这第一得宠的嫡孙女位置自然就空了出来,五夫人一直想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十三姑娘夺得那个位置,没想到今儿老夫人竟然让方悦言坐在了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气实在太冷,不开空调就不想伸出手,开了空调倒是可以码字,可是分分钟想睡觉!
纠结( -'`-; )
☆、005 花容月貌
对于五夫人说的话,没人理会。方悦言的嘴角不由得弯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这位五婶当真是眼皮子浅的,每次总要闹出笑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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