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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紅樓之富貴閒人.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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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富贵闲人
作者:微云烟波
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12-02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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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书评数:1399 当前被收藏数:7495 文章积分:53,245,176
文案
出身国公府,身为嫡长子,按理混个风生水起很简单,问题是这位叫贾赦就不简单了!再次穿越的苏昭成了刚刚失去嫡长子的贾赦,无意爵位,不需功名,那就做个富贵闲人吧!
内容标签:红楼梦 种田文 穿越时空 宅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赦(苏昭) ┃ 配角:红楼一干人等 ┃ 其它:剑三,万花
☆、第1章
苏昭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水墨绫子的帐子,帐子的四角各自悬挂着精致的荷包,散发着清幽的香味,苏昭呆了半晌,嘴里喃喃道:“他喵的,这是又穿了!”
苏昭不是第一次穿了,他原本不过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在机关里头做着个小科员,他爸妈九十年代的时候下海做起了生意,赚了钱就很明智地买了好几套房还有几个位置不错的商铺,后来形势不好,生意难做,一年到头辛苦,赚的钱都不如放在某宝里面吃利息了,他爸妈干脆收了手不干了,提前过起了退休生活,靠着房租日子过得也很滋润,每日里就是惦记着儿子结婚抱孙子的事情。苏昭对此烦不胜烦,干脆借口要独立,考中了公务员之后就搬了出去,除了上班,最大的消遣就是玩基三。
结果,他头一天晚上还在游戏里面浴血奋战,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已经成了一个没了父母的小正太,然后被万花大师兄裴元捡了回去,拜入了孙思邈的门下,成了万花谷的小师弟。本来一切都很好,结果苏昭这么个小小的蝴蝶压根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安史之乱如期到来,苏昭跟着一众师兄师侄们出了谷,然后就再也没能回去。
苏昭死在长安城外,临死的时候还想着没准死了之后能回家呢,结果家没回成,也不知道又穿到什么地方了。
有过一次经验,苏昭努力平定了一下心绪,也不怎么敢去想自己那些师兄还有师侄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心里却不抱太高的希望,这种席卷天下的战争中,武功再高,也是螳臂当车,结果只觉一阵头疼,一大堆的记忆突兀地冒了出来,额头上冷汗直冒。
等到接收了所有的记忆,苏昭真的很想再死一次,因为,他如今竟然是红楼梦里头那个贪财好色,五千两银子卖了亲闺女的大老爷贾赦!
嗯,比较值得欣慰的事情是之前那些事情还没发生,贾赦如今就是个名声不怎么好听的纨绔,贾代善还在家,他已经娶了老婆张氏,还有了一个儿子,然后,苏昭只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老婆?!儿子?!两辈子都是处男的他实在有点懵。不过,很快苏昭就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他那个儿子前两天死了!
死了的是贾瑚,贾赦的确不是个什么专一深情的人,除了妻子张氏,还有几个通房侍妾,有的是上头太太,也就是红楼里的贾母贾史氏给的,有的是贾赦原本房里的丫头,还有一个是张氏的陪嫁,但是贾赦如今还是个挺懂规矩的人,对嫡妻张氏很是看重,不管是张氏进门之前还是之后,那几个通房侍妾一直没有停了避子汤,贾家对庶子庶女并不重视,贾赦也想要个嫡子。
贾瑚是贾赦成亲两年之后有的,长得玉雪可爱,又聪明伶俐,也挺得贾代善的欢心,贾赦对这个儿子也很是疼爱,更不用说张氏,对这个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那叫一个如珍似宝,当做心肝一般。
结果,不过三岁的贾瑚几天前在花园里面玩,直接掉到了池子里面,偏生他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都不在,等到被人发现,救上来的时候,人都已经没气了。张氏听说了这事,整个人都傻了,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人就有些不对劲,等她回过神来,伺候贾瑚的人还有当时花园里的人一下子全被处置掉了,结果这事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一下子变成了无头悬案。
张氏才不相信是贾瑚自己贪玩然后掉水里的,这时候虽说不是冬天,也是早春,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因为贾瑚出生的时候,贾赦跟张氏年纪都不大,自然不符合什么优生优育的原理,因此贾瑚要说起来,体质并不是那么好,他比较怕冷,怎么会跑到如今还会结薄冰的水边去,因此,回头就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同样为儿子的死伤痛不已的贾赦。
贾赦是个爆炭脾气,一听立马就跑去找贾史氏,要她查出害了自个儿子的凶手,结果却被贾史氏骂了一顿,说他什么不识大体,不懂得维护贾家的名声,生怕自家名声太好之类的话,回头贾史氏又不知道跟贾代善说了什么,结果,贾赦又被贾代善教训了一顿,贾赦回来就气倒了,醒过来就成了苏昭。
苏昭理了理这些线索,嘴角顿时露出了一丝冷笑,结果立马就听到床边上有人惊喜道:“大爷醒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大奶奶!”
□□赶紧提了一直温着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大爷先喝点润润喉!大爷可要吃点什么,奴婢这就叫人去厨房要!”
苏昭抿了一口水,喉咙里面舒服了一些,叹道:“弄个粳米粥,配两碟小菜就行,还有,去请你们大奶奶过来!”
□□赶紧应了下来,正准备去叫人呢,结果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就听到一个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人都到哪儿去了,大爷这会儿病着,一个个不知道好好伺候大爷,倒是会躲懒了!”
苏昭听出了这是张氏的声音,在屋子里面开口道:“大奶奶跟这些下人置什么气,没得丢了身份,他们一个个不听话,回头打发出去便是了,贾家这么多家生子,倒是找不出乐意伺候我这个大爷的人不成!”顿时就听到外面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
苏昭也不理睬,张氏见丈夫这般言语,也是吃了一惊,不过,自然也不会管那些乌压压跪成一片,口中说着些或软或硬的话的下人,直接从外面走了进来。苏昭看了一眼张氏,心中就是叹息,张氏看着脸色蜡黄,满脸都是病容,连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落落的,心中竟是生出了浓厚的愧疚与怜惜来,苏昭心中一惊,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贾赦留在身体里的感情。
☆、第2章
占据了贾赦的身体,继承他的某些感情,或者说玄乎一点,也就是他身上的因果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张氏论起容貌并非绝色,却是端庄秀美,这会儿容貌憔悴,却透着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苏昭,应该说是贾赦了,他的声音一下子柔和了很多:“媛儿,过来坐!”
贾赦伸手拉着张氏在床//边上坐下,看着张氏憔悴的脸,轻声说道:“媛儿,瑚儿的事情,我不会这么算了的!”
一说到贾瑚,张氏便是眼圈一红,她低着头,哽咽着说道:“可是,太太那边?”
贾赦冷笑了起来:“太太,太太又如何,她不把我当儿子,自然也不拿瑚儿当孙子!我听说,老二家的怀上了?”
张氏一听,便是一愣:“什么?”
贾赦也是才想起来,他是万花谷出身,主修的是离经易道,医术纵然不能说是决定,但是也得了孙思邈的真传,他想起来之前瞧见贾王氏的一些情状,心中便有了猜测,只怕贾王氏如今是怀上贾珠了。
贾赦点了点头,说道:“老二家的之前找过太医,不过却是没有宣扬开来,我之前却是听几个碎嘴的下人说了这事,我们瑚儿出了事,老二家的,定是脱不了干系,仗着自个独自里面有个护身符吗?”
张氏听着也觉得有道理,贾瑚乃是嫡长的承重孙,一向聪明伶俐,贾代善不喜欢贾赦这个大儿子,却是喜欢贾瑚这个长孙的,贾代善当年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如今年纪大了,如今干脆都不住荣禧堂了,在梨香院中修养,常常将贾瑚带在身边,贾史氏多年来不//知道敲过几次边鼓,希望能够让小儿子越过大儿子袭爵,贾代善曾经有过心动,在他看来,大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是个纨绔糊涂虫,叫他袭爵,也就只能混吃等死,光大门楣什么的,那就别想了。倒是贾政,别的不说,一贯喜爱读书,看着颇有君子之风,贾代善是有意让贾政走上清流之路,承担荣国府的未来的,因此,他其实还真有过让贾政袭爵的念头。只是长子长孙,礼法纲常,贾代善虽说是个猛将,也挺有些智慧和远见,但是,皇帝废长立幼尚且得有个过得去的借口,贾赦虽说不学无术,贪花好色了些,却也没什么可以宣诸于口的过错,他就算是想要上折子改立贾政为国公府的继承人,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啊?
但是,在贾史氏和贾王氏看来,说不定就是因为贾瑚的缘故,贾代善才不肯改立贾政为继承人,这回贾王氏怀孕了,有了护身符,她们干脆就想办法害死了贾瑚。
想到这里,张氏的眼睛里面怒火熊熊,满是怨恨之意,她看着贾赦,咬牙道:“真是如此,我的瑚儿啊!”说着,她又是痛哭起来。
贾赦也是咬了咬牙:“媛儿,你放心,我是一定要给瑚儿讨回这个公道的!”
“可是老爷太太那边?”张氏想到贾赦气势汹汹地去贾史氏那边要说法,结果被劈头盖脸地训斥一番,回来就病得几乎要人事不知,不由心里有些怀疑。
贾赦直接伸手握住了张氏的手,冷哼了一声:“他们不给我们这个公道,我也不要这个荣国府了,哪怕我去敲登闻鼓呢!”
张氏听了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掩住了贾赦的口,轻声道:“大爷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年头讲究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家丑不能外扬,能够在家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叫外人知道,贾赦这么说,却是想要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惹得贾代善厌恶,那可就不好了。
张氏一惊,看着贾赦的神情顿时有些异样起来:“大爷意思是?”
贾赦叹道:“我自幼是在祖母身边养大的,祖母乃是正经的世族千金,当年若不是战乱之故,祖母娘家受了祖父之恩,祖母如何会嫁入贾家?祖母当年瞧着父亲一心上进,便跟我说,我只需要做一世纨绔便可,如此安享富贵,上面也放心!谁知道,父亲跟祖母的心思却是不同,对我如今这番不思进取的情状却是一直心中不满,若非立嫡立长的规矩便是皇家也不能随便破坏,二弟早就越过我成了这国公府的继承人了!哪怕是这样,跟我同辈的那些人家也早早就立了世子,父亲至今还是犹豫不决,可见父亲心意如何!”
张氏听贾赦这般言语,只觉得快不认识自个这个丈夫了。张氏是家中幼女,老实说,当初嫁给贾赦,其实心中是不甘心的,贾赦虽说是个俊秀的年轻人,但是好逸恶劳,胸//无大志,纵然有句话叫做悔教夫婿觅封侯,但是贾赦原本在张氏眼里,实在是太废物了。好在贾赦人还不错,对她挺尊重,虽说也有通房小妾,但是却不//会给她添堵,日后也是国公府的继承人,她以后轻轻松松就是一品甚至是超品的诰命,因此,也算是接受了事实,哪知道贾赦这会儿一番话,张氏顿时明白,自己实在是看轻了自个的丈夫,贾赦是个明白人啊!她带着点试探的意味问道:“那大爷如今是什么打算?”
☆、第3章
贾赦见张氏神情,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森冷的神情,说道:“媛儿,若我不做这个国公府的继承人了,你会怨我吗?”
张氏一愣,看着贾赦,好半天才说道:“大爷这话怎么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大爷的妻子,无论大爷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大爷!”贾瑚死了,张氏身为人母,痛彻心扉,贾赦这个她原本觉得依靠不了的丈夫却表现出了叫张氏心惊的气魄,却也让张氏心动不已。爵位算什么,张家虽说不是什么千年世家,但是自前朝开始,也是诗礼传家,出过首辅,出过帝师,没有爵位,还不是一样传下来了。
贾赦有些腻歪地看着里面还有几样鱼肉肘子什么的,直接就叫人将那几样撤了下去,就着一碟法制紫姜吃了两碗碧玉粳米粥,便搁了筷子。
这会儿并不是饭点,张氏只是在一边看着,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贾赦,心里一片茫然。
吃了一点东西之后,贾赦精神更是好了一些,然后问道:“之前跟着瑚儿的那些丫头婆子呢?”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都叫太太以照顾瑚儿不周的名头打了一顿板子,然后说是找人牙子卖出去了!”
贾赦盘算了一下时间,摇了摇头:“这些人找回来是不容易了,哼,找人牙子卖出去,谁知道是卖给王家了还是史家了?也罢,媛儿,你先歇歇,我再去找一下老爷!”
“大爷,我跟你一块儿去!”张氏赶紧说道。
贾赦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有些话,我能说,你却是不能说的,你去再查查看,当时附近还有别人没有?”贾赦心里明白,如今当家的是史氏,妯娌里面,张氏再能干,史氏还是更偏向王氏,何况,贾瑚已经死了,谁敢跟这事扯上关系,就算是有人看到了什么,也是不会跟张氏说的,不过是给张氏一点事情做,免得她沉浸在悲伤之中,伤了身体而已。
贾代善如今说年纪大了,也不是非常大,但是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贾代善十多岁的时候就跟着老荣国公贾源上战场,哪怕一开始跟在贾源身边,又有亲兵护着,但是战场上刀枪无眼,因此,贾代善身上多有陈年旧伤,因此,不惑之年的时候就有些显老,何况如今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了,跟一直养尊处优的史氏在一起,都有种老夫少妻的感觉。
贾代善如今年纪大了,也知道保养之道,虽说还有几个通房姨娘,但是也都是人老珠黄了,贾代善在这方面也没有太多的需求,因此,虽说还掌着国公府的大权,却已经是住到了梨香院那边休养。至于史氏,依旧住在荣禧堂,这年头也是正常的事情,家庭里面,女主人住正房,男主人要么自个住书房,想要睡老婆还是睡小妾,就去老婆小妾那里住,如今贾代善也就是将梨香院当做了书房而已。
这也省了贾赦的事情,省得他同时还要面对一个偏心偏到咯吱窝里,还总是义正言辞的史氏。贾赦的原身倒是对史氏很有些期待孺慕的意思,但是,哪怕继承了原身的一些感情,知道后续发展的贾赦,对史氏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哪怕到了最后一刻,史氏对贾赦依旧是没有什么温情的,她早就习惯于牺牲贾赦。贾赦最后没了发妻,没了长子,次子不知母家,瞧不起自个这个父亲,情愿给二房做跑腿的管事,到头来,摸不着半点权利,只能用古玩女色麻痹自己的贾赦却是承担了最多的罪名,这里面要是没有史氏的手笔,傻子也不信。
但是,贾赦凭什么要为史氏牺牲呢?想到这里,他心中生出了几乎是彻骨的悲哀来,贾赦不想学郑庄公,但是也不能真的就任人宰割了,他本心里面对什么爵位,什么家产并无多少期待,他之前两辈子都没缺过钱,第一世的时候,家里虽然算不上豪富,但是也在水平以上不少,那个物质丰富,科技发达的年代,普通百姓所能享受得到的东西,这年代的王公贵族未必能享受到。第二世在万花谷,万花谷中多有奇人异士,不说别的,医术精湛,江湖乃至朝堂,遇上伤病,都得求上万花谷,万花谷固然不讲究享受,但是,吃穿用度可从来不差。
荣国府对贾赦来说,并无任何吸引力,他若是想要权力,不管是从军还是从文,出头都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若是想要钱财享受,两辈子的见识,他所知道的各种知识,想要变成钱,即便是富可敌国也不算难。若是国内待不下去了,扬帆出海,找个地广人稀的大陆做土皇帝也不是不行。既然如此,他干什么要看重一个等到贾代善死去之后,就会快速衰落的荣国府呢?至于振兴家族什么的,贾赦可没这念头,荣国府已经够昌盛了,原身当年也是在贾代善身边待过一阵子的,何况他幼时在老太君那里养大,老太君可不是一个只会盯着内宅的女人,她甚至分享了贾源的一部分权力,对于荣国府的势力还是有些了解的,因此,才让贾赦只管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纨绔子弟就行,不要想着什么光宗耀祖了,娶个好媳妇,养几个好孩子就行了。
可惜的是,贾代善不这么想,他觉得荣国府一直从军,想要转文,问题是,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科举这种事情,一来靠天资,二来也要靠传承,寒门之所以想要科举出头不容易,一方面是接触到的知识不够,这年头可不比后世,后世只有不想学,学不会的,没有找不到东西学的,只要你乐意,通过互联网,就能学无止境了,而这会儿呢,知识那真是金钱,你没有足够的钱,买不到足够的书,得不到足够的信息,别人知道的东西你不知道,偏偏考试的时候考了,那就完蛋了。
荣国府自然能有足够的书给家里的子弟看,问题是,贾政一没这个天资,只知道死读书,二来,也没请到个真正靠谱的老师,人家也就是教你基本的一些东西,里面读书科考的窍门那是半点不告诉你的,因此,贾政这些年来下过两次场,最终连个童生都没过,后来得了考试综合症,每次考试,就头疼脑热,偏偏史氏在一边敲敲边鼓,贾代善真当儿子读书太辛苦,所以病了。
贾赦组织了一下说辞,直接就去了梨香院。
☆、第4章
梨香院那边,贾代善这会儿斜靠着软椅,听着一个说书的男先儿拨着三弦说书弹词,兴致上来了,还哼哼两句戏词。
贾赦大步从门口进来,看到这一幕,不觉有些刺眼,他直接行了一礼,不等贾代善叫起,就直起了身体,冷笑道:“瑚儿尸骨未寒,老爷倒是有兴致!”
贾代善顿时瞪起了眼睛,从软椅上直接坐了起来,挥手叫那个男先儿下去,厉声道:“逆子,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为了个夭折的小儿,还要我这个做祖父的披麻戴孝不成?”
贾赦看着贾代善,只是冷笑:“是啊,没了一个孙子,你另一个儿媳妇肚子里面还揣着一个呢,老爷当然不在乎了!”
贾代善直接抓起一边小案上的茶盏就对着贾赦砸了过来,自个也站起身来,呵斥道:“好哇,你是翅膀硬了,如今敢忤逆了,你儿子死了怎么啦,老子这么多年来,儿子女儿夭折了多少个,都跟你一样纠缠不清,现在你住的就不是国公府,是侯府甚至是将军府了!”
贾赦也没有躲,那个茶盏直接打在了他头上,贾代善虽说年纪大了,但是武将出身,力气很是不小,茶盏砸在脸上生疼,还砸破了一层皮肉,血混着黄绿色的茶水留了下来,看着狼狈又带着一些惨厉的气息。他定定地看着贾代善,看得贾代善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才红着眼睛说道:“不说老爷夭折的那些子女都是庶出,老爷在外出征,别说那些庶出的子女,便是我们兄妹三人,老爷又何曾有过多少关注了,老爷只怕连那几个的名字模样都不记得了吧!瑚儿却是儿子的原配发妻嫡出,儿子当做心肝一样养大的,他刚生下来的时候,我连碰都不敢碰,生怕把他抱疼了,他从皱巴巴红通通的两个巴掌大长到现在,会说话了,会走路了,能跑能跳能背书了,他会淘气,他会撒娇,我还想着带他去逛街,他喜欢念书,我去求岳父,给他找个好先生,他喜欢习武,我给他找最好的弓马师傅,就算他跟我一样,纨绔一辈子,我养他一辈子!现在,他没了!这么冷的天,他泡在冰冷的池水里面,再也睁不开眼睛,再也不能叫我一声父亲了!”
“父亲,一大群的丫鬟婆子居然看不//住一个腿都没她们一半长的小儿,叫他一个人跑去他根本不喜欢去的水池边上,那里连条路都没有,他怎么过去的!她们说他自个掉下去的,父亲,你相信,我却不//相信!”贾赦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咆哮起来,“父亲,那是我的儿子,你就是养了一条狗,下人照顾不周死了,也得追究下去,何况那是我这么多年唯一的一个儿子!结果,我还没查出来他到底怎么死的,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就一个都不见了!”
贾代善被贾赦的爆发也弄得一惊,在他印象里面,贾赦永远是一个并不鲜明,看着有些胆怯窝囊的人,只知道缩在他那个小院子里面,跟丫鬟通房玩闹,鼓捣什么古玩字画,跟他还有史氏都算不上亲近,偶尔有什么差//遣,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而贾政不一样,贾政恭顺老实,会说话,贾代善跟贾政的相处远比跟贾赦要多,天底下本来就没有凭空而生的爱恨,更亲近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是人的本性而已,就像是贾赦,对早已过世的太夫人的感情远比对贾代善夫妇要深一样。也因为如此,贾代善其实根本不了解贾赦,何况贾赦其实内里面还换了个瓤,若是原身,这事也就到此结束了,最多也就是午夜梦回的时候难过一场而已,问题是现在这个,几辈子没受过什么委屈,他肯让这事就这么算了才怪!
“那你想怎么样?”贾代善虽说依旧说得恶声恶气,其实心里面那股子气已经不那么壮了,他看着贾赦,冷声道,“将那些下人都打杀了,给瑚儿陪葬?然后外面说咱们荣国府草菅人命,不仁不义?”
贾赦神情冷漠:“父亲对那些玩忽职守,甚至有可能谋害主人的下人倒是仁义了,那父亲对瑚儿呢,就不可不仁不慈了?”
贾代善死死盯着贾赦,差点没一巴掌扇过去,只是看到贾赦脸上那血水的痕迹,最终还是按捺了下来,咬牙道:“嘴皮子倒是利索,哼,瑚儿也是我孙子,要是他真是被人害了,我会给他一个公道!至于你,给我滚回去,抄写《孝经》一百遍,给我记住了什么叫孝顺?”
贾赦讥讽道:“那就多谢父亲了,不过,儿子虽说没念过几本书,比不上二弟满腹诗书,却也知道,圣人也说父慈子孝呢!”说着,转身就走,身后又传来贾代善带着粗重喘息的咆哮:“你个逆子,给我滚远点!”
贾赦可没有光指望贾代善,他顶着那被茶盏打伤的脸,穿过半个荣国府回了自个院子,不知道引发了多少新一轮的留言之后,发现张氏正坐在屋里发呆,见他回来,连忙迎了过去:“大爷,这是怎么了?老爷打你了?”一边说着,一边抽出帕子给贾赦给贾赦擦拭,口里还忙不迭地叫人打了水拿了金疮药过来。
贾赦坦然地任由张氏帮忙处理,这不过是皮外伤,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他心里也琢磨着,自个也该重修万花谷的内功了,离经易道为主,花间游为辅,以后做个神医也不错。心里胡思乱想着,口中对张氏说道:“没事,我跟老爷吵了起来,不过老爷说了,他也会去查,不过,也不能完全靠老爷,我们这边也得追查下去,那几个卖出去的人那边就算了,谁知道他们被安排到哪个偏僻的庄子上去了,不过,那些都是家生子,在府里面肯定是有些姻亲的,都追查下去,我倒是不信,他们一点痕迹都没留!”
张氏用力点了点头,眼中透出了刻骨的恨意。贾瑚因为年纪小,是夭折,入不了祖坟,本来张氏还想着找高僧超度,却被贾母阻止,说什么怕折了小孩子家家的福气,因此,不过是匆匆找风水先生在城外点了个地方下葬了,不光如此,以后,贾家祭祀什么的,自然也轮不到贾瑚,她和贾赦在的时候还好,若是他们以后没有别的孩子,没人给贾瑚祭祀的话,那自个的瑚儿在九泉之下该有多苦啊!这么想着,张氏一边伤心,一边心里也有了些主意。
☆、第5章
贾赦手头还是有几个人的,多半是当初老国公夫人留给他的,虽说史氏借着为长辈祈福之类的名义放出去几个,但是,原本就跟在贾赦身边,或者是帮着贾赦打理老国公夫人留给贾赦的产业的那些人,史氏却是不好随便就放出去的,一方面那些人的身契在贾赦手里,另一方面,要是她开了这个口,那可就在贾代善那里落了不慈的名声了。因此,哪怕史氏心中暗恨,自个的婆婆临死将自己手里不知道多少的私房都给了贾赦,自个连一个铜板都没见到,但是也只能干瞪眼而已。
老国公夫人世家出身,哪怕经历了战乱,受到了皇朝更迭的冲击,但是,底蕴还是很深,何况,当年老荣国公贾源对妻子或许算不上爱,但是却很是尊重,贾源算是泥腿子出身,能够立下足以封公的功劳,妻子的出谋划策也是少不了的,因此,每每出征,弄到什么好东西,却是都先让妻子挑选,以老国公夫人的眼力见识,挑到的自然多是奇珍异宝,贾赦之所以精于古玩金石书画,也都是受了老夫人的教导熏陶。
老夫人又持家有道,有着足够的本钱,有善于经营,自然置办下了不小的产业,她去世之时,想着贾赦不受史氏和贾代善喜爱,史氏偏爱幼子,贾代善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对贾赦也是不咸不淡,日后哪怕贾赦继承了爵位祖产,真正能分到的财富却是不会太多,说不得史氏还会留给贾赦一个烂摊子,因此,除了将一些明面上的东西分给了儿子儿媳之外,其他的一股脑儿都交到了贾赦手上。
贾赦这些年活得滋润,自然靠的不是府里一个月不过是二十两的月钱,他不是贾政,史氏常常找借口补贴他一番,贾赦的经济来源就是来自于祖母留给他的诸多产业,那些掌柜管事都是老夫人的心腹,老夫人去世也没有太多年,如今对贾赦还算是忠心,就算有些小心思,也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他们也知道贾赦在荣国府中的尴尬之处,行事也颇为小心,尽量不露把柄,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递话入府,在府外交流,几乎不进府请安,这回接到贾赦的命令,一个个立马就行动起来。
而张氏,嫁过来之后,同样有几房下人跟着陪嫁过来了,只是史氏如今当家,哪怕名义上将一些事情下放给了两个儿媳妇,但是,儿媳妇也不过就是管事的大丫鬟而已,实权还是在史氏手里,张氏也不是什么强硬之人,哪怕知道其中一些不妥,但是贾家下人多半是家生子,盘根错节,史氏为了自个的权威,又颇是纵容,张氏可不好随便出手,回头就要被人说什么要强弄权,连长辈身边的下人也不肯放过云云,因此,张氏那些陪房这么多年还真没有占据什么要害的位置,多半也就是在张氏的院子里头伺候着或者是打理张氏陪嫁的庄子铺子而已。
张氏如今丧子,对于和她一起嫁过来的那些陪嫁来说,可以说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了,那些下人都不是傻瓜,张氏当日产下贾瑚就伤了身子,至今不曾再次有孕,若是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得张氏就不会有第二个嫡子了,拿庶子当嫡子养,名不正言不顺,骗不过别人也骗不过自己,没有嫡子,在外人眼里,那就是无子,无子就得除爵,若是到时候史氏王家那边再一运作,爵位真落到二房那边也是正常的。
因此,贾瑚一死,自然也是伤害了张氏这些陪房的利益,张氏如今下令彻查内中隐情,一个个都卖足了力气,明里暗里打听探查起来。
这边在明面上折腾,顿时就吸引了史氏王氏那边的注意,史氏哪怕不是真正害死贾瑚的凶手,但是背地里面做了推手却是肯定的,因此,史氏其实也有些心虚,见贾赦张氏都摆出了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心中自然有些心慌,想要如同之前那样,将贾赦叫过来大骂一顿吧,贾赦那凉飕飕的眼神弄得史氏只觉得心里发冷,很快就摆出了一副被贾赦气病了的模样。
史氏那边扶着额头喊头疼,贾赦站在一边看着,冷冷地开了口,说道:“太太年纪大了,有个头疼脑热也是正常的,何况嫡长孙刚刚没了,所谓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瑚儿没了,太太你伤心难过以至于身体不适不是很正常吗?却是瑚儿不孝,怎么能不长命百岁,让父母长辈伤心呢?”
史氏正听得只觉得刺心,贾政简直如同正义使者一般,突然脸红脖子粗地跳了出来:“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儿子没了可以再生,气坏了母亲,那可是大不孝!”
贾赦冷笑一声:“没看到太太头疼吗,整会儿正要清静呢!而且我倒是没听说,二弟你这样对着大哥大喊大叫算是知道孝悌的!”他一边拂袖而去,刚转过身,忽然在贾政耳边说道:“我的瑚儿没了,弟妹却几个月的身子,据说是个男胎?二弟,你心里很得意吧?”
贾政顿时呆住了,看着贾赦的眼神竟是多出了一些恐惧来,很快就色厉内荏地叫了起来:“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贾赦回头横了他一眼,大步离开了,后面史氏和贾政两人眼睁睁地看着贾赦几乎是卷着一股子黑气走了,两人先是一呆,继而异口同声地批判起了贾赦,一个说贾赦不孝,一个说大哥无礼,总之将贾赦批得一文不值,似乎如此才能掩饰他们内心的心虚一般。
而本该安心养胎的王氏也没心情安心养胎了,她匆匆忙忙地命人送了几封信,就跑到小佛堂那边心神不宁地拜佛念经,心中暗恨,之前就不该有什么顾忌,那些人都该灌了哑药,早早直接卖到矿山里头,才不会走了风声。
无论是史氏,贾政还是王氏,都期盼着此事死无对证,但是,若是没有怀疑那也就罢了,若是原本对他们就有些怀疑,那么,他们之前的那些异常之举立马就引起了怀疑,尤其是本来没有太多想法,不过是想要证明孙子的死是个意外,安抚一下简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叫自个都看不/分明的贾赦的贾代善。
☆、第6章
贾代善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的主人,他对于后宅的事情从来不/上心,就像是史氏将他前几个庶女嫁给了面上光鲜,实际上内里就是一团草絮,甚至还不如的人家,还是远嫁,回门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还要被史氏吹枕头风,说那几个庶女不知道感恩,对家族毫无感情,嫁了人真当自己不是贾家人,连封信都没有了。
贾代善对史氏还是很信任的,老实说,史氏表面工作做得的确很不错,他从来没怀疑过,为什么自个活下来的都是庶女,一个庶子都没有,也没有怀疑过,自个那几个庶女为什么不/约而同地出嫁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贾代善是这个年代典型的男人,信奉男主外女主内,内宅的事情全部交给女主人,他从不过问,而且,他虽说在很多事情上很是清明,甚至可以用精明来形容,但是,对于家宅的事情,却是不甚了了,他也不是很在乎,他跟自家几个孩子的感情真的都不怎么样,哪怕是贾政贾敏,都是如此,毕竟,他之前忙于征战公务,能有多少时间关注自个的孩子,贾政是男孩也就罢了,还能常常考校一下学问什么的,虽然贾代善自己也就是个半吊子,对于这方面懂得也不多。至于贾敏,虽说是老来女,但终究是女儿,做父亲的跟女儿太亲近,也是不像话的。因此,虽说感情深了一些,但是也有限。
以前他对内宅的事情很放心,结果被贾赦用近乎蛮横的态度引起了他的一些怀疑之后,贾代善的行动力也是值得称道的。
贾代善固然在内宅没什么人手,但是,他手底下家将亲卫众多,很多都是跟着他南征北战过的,这些人做事素来周全,真要是粗心大意的性子,也没法从战场上活下来。他们不好接触内宅,但是,别的事情却是没有多少顾忌,比如说,将与此事有一点关联的人都揪出来拷问,那等原本在军中充当斥候的人更是直接进了后花园,查找线索。
结果线索就出来了,贾瑚落水的地方压根没有贾瑚的脚印,倒是有些模糊的明显是大人的脚印,而且那里还有些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挣扎痕迹,亏得近日并没有下雨,要不然,这么多天过去,早就找不到什么证据了。不过,从这些也就能知道,贾瑚根本不是自个跑过去的,而是被人抱了过去,强行扔到了池子里面,甚至那人还在水池边上等了一会儿,等到贾瑚挣扎无力之后才离开了。
得到结果之后,贾代善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他不是傻瓜,虽说下面的人没有点名道姓,但是从那厚厚的一叠子口供中就知道,这事跟自个的老婆还有二儿媳妇脱不了干系。
但是贾代善很难理解,她们害了贾瑚,到底有什么用,贾赦还年轻,也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张氏虽说之前怀贾瑚坏了身子,但是这些年也调理得差不多了,再生一个嫡子也不是什么难事,难不成王氏肚子里真是一个男胎,打算过继到大房?
贾代善其实真的没有怎么想过,要让贾政继承荣国府,贾代善一向善于揣摩圣意,如今的圣人并不是元后嫡出,但是却也因此,更看重正统,因此,太子襁褓之中,就被立为储君,饶是这些年太子有些荒唐之处,但是圣人依旧多有容忍之处,由此可见圣人的心意,若是自个提出废长立幼,只怕圣人那一关就过不去。何况,贾赦虽说不成器,但是他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平常也很少出门,往来的也都是差不多的人,胆子也不算大,因此,一辈子虽说也干不出什么大事,也闯不出什么大祸来,就算有些欺男霸女之事,对于荣国府来说,压下来也很容易,起码贾赦能够老老实实享受一辈子富贵,再之后,就得看孙辈的。若是孙辈再不成器,那也就真的没办法了,到了那个时候,贾代善自个也早就入了土,也就不需要再多想了。
贾代善如今心中是深深的倦怠和失望,他真不知道,自个家里会出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问史氏,问王氏,问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管是国家还是家族,最怕的就是祸起萧墙,这种事情传到外面,自个起码就是个治家不严的罪过,还会成为人们的笑柄,他如今掌着京营节度使的位置,是圣人心腹,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面眼红呢,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只怕就要被打发到一个闲职上头,真的只能一辈子养老了。
不说自己,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别说荣国府的荣光了,光是兄弟阋墙这种事情,日后就是扯不断的麻烦。贾赦要真的袭了爵,他能放过贾政他们夫妻?还有,史氏一心偏帮着小儿子,贾赦心里真没意见?他可没想到,按照正常的发展,自个这个大儿子叫史氏那个少有的寿星压了一辈子都没能翻身。
贾代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这事究竟怎么处理,史氏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这事她或许一开始没插手,但是事情发生之后就利索地帮着王氏扫除了首尾,甚至有几个与此事有关的下人直接被史氏送到了史家的庄子上,她这是什么意思,一方面帮王氏,一方面又要拿捏王氏吗?至于王氏,王家如今也算是起来了,王子腾在军中已经是崭露头角,很得上司器重,王家老爷子也还在,哪怕身体不好,依旧颇有人脉,若是将王氏处置得重了,只怕就要跟王家翻脸,那当初干什么还要向王家求亲呢?
贾代善一晚上没睡着,根本就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来,不过还是阴着脸,带着人去了荣禧堂,对着因为之前的事情,同样有些惴惴不安的史氏说道:“瑚儿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来人,去把老大跟老二还有他们家的都叫过来!”
史氏犹豫了一下:“老爷,那我?”
贾代善看着史氏,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之色,昨天晚上他想了太多,原本他不在意的时候,自然不会多想,如今想得越多,越觉得史氏有问题,想想这么多年对史氏的信重,贾代善几乎觉得恶心,这会儿看着史氏,神情难免不好看,他冷声道:“夫人有什么想法,等到孩子们过来了再说吧!”说着,直接就往椅子上一坐,目不斜视,一声不吭了。史氏几乎没见过贾代善露出这般神情来,也是吓了一跳,心里更慌了,她咬了咬牙,也坐了下来。
☆、第7章
先来的是贾政和已经显怀的王氏,史氏喜爱贾政,因此安排院子的时候,让贾政他们两口子住在离荣禧堂最近的院子里头,而贾赦他们两口子却住在东边的一个院子。
贾代善看着先到的二儿子,若是原本是觉着二儿子更加恭敬孝顺,但是想明白之后就知道这里头的文章了,心里面又是冷哼了一声。
没多久,贾赦也带着憔悴的张氏过来了,贾赦神情阴沉,见得贾赦的模样,史氏就是一阵不舒服,哪怕心里不安,还是习惯性地刺了一句:“老大如今大了,叫你来一趟还得三催五请的,又摆出这么一副脸色来,这是给谁看呢?”
贾赦不咸不淡地说道:“太太这话说的,儿子不过晚了二弟一会儿时间,这也是因为儿子住得远了一些,儿子什么时候不对太太言听计从呢,可惜的是,太太对我,真的是当做儿子,不是当做仇人吗?”
史氏听了,顿时心虚起来,正要怒斥,一边贾代善却是冷笑一声:“行了,老大,你跟你媳妇先坐下,夫人,你也不必多说什么,今儿个叫你们过来,为的无非是瑚儿的事情!”
贾政摆出了一副茫然的模样:“瑚儿不是意外落水,都已经下葬好几天了,又有别的什么事情了?”
贾赦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直接看向了贾代善,贾代善瞪了贾政一眼,忽然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叠口供来,扔给了贾政:“看看你媳妇做的好事!”
史氏也是巴不得立马跟这事扯开关系,直接叫道:“老二家的,可是动了胎气,快,快叫太医!”
贾代善心中烦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桌上的茶盏都蹦跳了几下,茶水溅了出来,王氏还在那里喊痛,史氏却是不肯吭声了。
贾代善也不清楚王氏这是装的还是假的,他额角青筋蹦跳了几下,终于咬了咬牙,他已经没了一个孙子,可不能再没了一个,因此,咬牙道:“来人,先扶二奶奶去后堂歇着,拿我的帖子去请太医!”
王氏直接被送到了后面,史氏还想说自个去看一下,却被贾代善一瞪眼,不得不坐回了位置上,贾代善不再多说,示意贾政看他手上的口供。
贾政翻看了一番,脸色大变,叫了起来:“这不可能!王氏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贾代善脸色铁青:“什么不/可能,难道这些口供是假的不成!”
贾政嗫嚅了半天,才说道:“那个毒妇,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我,我要休了她!”
贾代善有些失望地看着贾政,遇事只想着推卸责任,毫无担当,自个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贾政可堪大用。贾政哪怕读书再好,这样的人入了官场,谁肯跟他做同僚,一起共事!他看向了贾赦,然后问道:“老大,你怎么看?”
贾赦见贾代善丝毫不提史氏在其中的事情,心中就有些失望,他冷淡地说道:“父亲做主便是,父亲一向疼爱瑚儿,想必不会叫瑚儿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吧!”
贾代善顿时一个倒噎,贾赦倒是将事情全推他身上了,他要是有了打算,还问他干什么,因此,只得试探性地说道:“王氏身怀有孕,也是贾家的血脉,因此,总得先让王氏生下孩子再说!”
贾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父亲说得是!”
贾代善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既是如此,等到孩子出生,让王氏到佛堂念经给瑚儿祈福吧!”
史氏见贾代善一直没说自己的事情,心里长松了一口气,这会儿犹有精神想到王氏了,因此插口道:“这是不是太严重了,王家那边怎么办?”
贾代善一听史氏的话就心烦,之前不说史氏的事情,不过是觉得要在两个孩子面前给史氏一点面子罢了,所谓人前教子,背后教妻,便是如此,只是见史氏还在那里不识进退,指手画脚,直接冷声道:“他们王家教出了这样一个残害我贾家子嗣的女儿,我还要问一问王家,我贾家跟他们家有什么仇怨,他们才教养出了这样一个女儿嫁给咱们家呢!”
贾代善一边说着,看着史氏的眼神满是森然,似乎是在说,你别担心别人了,你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说。
这边史氏觉得处置得严重了,那边贾赦和张氏脸上却都露出了不满之色,张氏想要说话,贾赦却按住了张氏的胳膊,淡淡地说道:“老爷这般处置,却是叫儿子有话要说了,不管哪朝哪代,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不成叫王氏一辈子吃斋念佛,就能赔的了瑚儿一条性命不成?”
贾代善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会儿听贾赦这话,不由恼火:“瑚儿是晚辈!”心里却觉得贾赦蠢笨,王氏入了佛堂,多年不出现在人前,再病逝可不就顺理成章了!何况,王氏算是贾瑚的长辈,哪有叫王氏给小辈偿命的道理。
贾赦却是说道:“瑚儿姓贾,是我贾赦的嫡长子!”潜台词就是贾瑚是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贾代善死了,贾家分了家,贾政不过是旁支,王氏不过是旁支的妻子,还是外姓人,如何比得上贾瑚!
贾代善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又是一拍桌子:“逆子,我还没死呢!”
贾赦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看着贾代善,忽然说出了一句让贾代善都觉得心惊的话:“老爷,儿子今儿个把话说开了,王氏之所以害了瑚儿,为的无非就是这个荣国府!老爷太太一向看不/上儿子,觉得儿子无能纨绔,觉得二弟有能耐,会念书,会说话,所以,四王八公里头,咱们那些老交情的人家,多半请封了世子,老爷却一直没有动静,只怕也是有些权衡之心!”
贾赦话还没说完,贾代善就被这有些诛心的话弄得恼羞成怒起来:“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贾赦简直是个混不吝的,这种事情,已经算是家丑了,能随便说出口吗?
贾赦却是继续说道:“儿子是不是胡说,老爷太太心里清楚,十指尚且有长短之分,人心本就有偏颇之处!儿子以前想着,儿子自个没出息,老爷太太嫌弃,忍忍也就是了,这一忍,却把瑚儿的性命给忍没了!儿子算是明白了,忍是没有用的!儿子不要这荣国府,父亲尽可以将荣国府交给二弟,儿子分府出去也就是了,不过今日,瑚儿的事情,父亲必须给儿子一个明确的交代!”
☆、第8章
贾赦此言简直是石破天惊,谁也没想到贾赦会说出不要爵位,也要一个公道的话来。
贾代善手指有些哆嗦地指着贾赦:“你个逆子,你,你威胁你老子我!”
贾赦看着贾代善,摇了摇头,冷声说道:“父亲,这可不是什么威胁,说老实话,我早就受够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为的不还是这荣国府的归属吗?哈,我贾赦无能无为,一向就是这个性子,我凭什么要为了这个爵位委屈自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这爵位我不要了,你们爱给谁给谁去,我还是那句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瑚儿死了,害他的人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贾代善见贾赦眼神冰冷,看样子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他转向了一直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只是偶尔用冰冷仇恨的眼神看着贾政王氏和史氏的张氏,问道:“老大家的,你也是这个想法?要知道,一个爵位,远的不说,可保三代富贵,你虽说没了瑚儿,但是还能再有别的孩子!”
张氏却是摇了摇头,摆出了一副温婉柔顺的样子,说道:“老爷,儿媳妇出身张家,一向知道什么叫做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大爷不管做了什么决定,媳妇听从便是了!”她心里面却是冷笑不已,果然如贾赦所说,贾代善就是想要和稀泥,但是问题是,贾代善如今多大年纪了,因为当年的旧伤,还能活多久,可是史氏呢,她只比贾代善小几岁,如今看着还是中年贵妇呢,谁知道还能活多少年,史氏一向偏爱老二,等到贾代善没了,史氏拿着一个孝字,加上史氏跟宫中有些情面,到时候,大房又能有多大作为,还得被算计,总不能折了一个瑚儿,连以后的孩子也折进去。因此,这次非得撕撸清楚不可。
至于爵位什么的,贾赦没了爵位又如何,他手里头有老太太给的家业,他放弃了爵位,贾代善也得有足够的补偿,再有张家的庇护,他们一家也能过得安稳顺心。何况,张氏已经发现,贾赦之前表现出来的纨绔无能似乎就是个假象,对于真实的贾赦来说,爵位还有贾家,其实就是一个拖累。如此一来,张氏也就没别的想法了,那就按照贾赦的想法,撕破脸,为瑚儿讨个公道吧!
史氏和贾政却是有些兴奋,史氏原本就想着让贾代善立贾政做世子,不光是偏爱贾政的问题,而是贾政这个人迂腐,不通庶务,王氏又是个蠢货,不比张氏那样,看着温顺,实际上外柔内刚,心中有数,不好拿捏。而贾政呢,虽说心中颇有些自负,实际上内心深处也知道自个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他真的不甘心,等到贾代善过世之后,自个只能带着微博的家产分家另过,他想要继续过如今人上人的生活,施展自己所为的抱负,那么,继承爵位,那就是最佳的捷径。
贾代善和等人也,一眼就看到了史氏跟贾政的想法,心里不由有些疲惫,他忽然觉得,其实这样也好,原本以为贾赦就是个虽说不能进取,但是也不会闯出什么祸端,可以守成的人,哪知道贾赦居然是这样胆大妄为的性子,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为重,只想着出气,这样的人,若是没什么能耐,迟早将荣国府带到沟里。而贾政呢,喜欢读书,虽说性子上也有些问题,不过他继承了荣国府,也能算荣国府改换门庭了,既然要跟勋贵划开界限,那么跟王家的关系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贾代善如今烦恼的是,自个如何对外头交代,总不能说,自家出了丑事,大儿子宁愿不要爵位,也要干掉小儿媳妇吧!
贾代善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最终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咬了咬牙,再次问道:“老大,老大家的,你们真的想好了?”
贾赦点了点头,不耐道:“当然想好了,不过,儿子要的是真正的交代,不是随便找个替罪羊,就将事情糊弄过去了!”
贾代善心中一凛,他并不确定贾赦知道了多少,但是,很多事情做了之后自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史氏看着聪明,若是她一开始就干脆借着王氏的手,不管是将人灭口还是真的发卖了,说不得明面上还真扯不上干系,但是,史氏将几个人送到了史家的庄子上,这事可是瞒不了一辈子的,只怕贾赦也知道了一些,他之所以不肯要爵位,也是看清楚了史氏的态度,史氏对贾赦可以说是毫无慈心了。
对于史氏,贾代善也有些失望,不过见贾赦如此无情,贾代善也是失望的,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袭爵做一家之主,不懂得退让,睚眦必报,这样的人真的走不远。不过,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贾赦是不可能善罢甘休了,因此有些干巴巴地说道:“既是如此,那么,通知一下宁国府还有族老那边,回头开祠堂吧!”
史氏一呆,她也不是傻瓜,自然听出了贾赦还有贾代善的言中之意,她想要从中取利,可不是想要把自己陷进去,不由有些紧张地说道:“老爷,你这是?”
贾代善有些冷漠地看了史氏一眼:“我说得很明白了,你若是不明白,到时候开了祠堂就知道了!”
史氏顿时大惊,看着贾代善,一贯言辞伶俐的她,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间心乱如麻。
那边,太医也赶过来了,给王氏把了脉,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做太医的,最烦的就是卷入内帷阴私之事里面,最喜欢的也是和稀泥,因此,也就是说王氏之前稍微动了胎气,并无大碍,喝点安胎药就好了,然后拿了上等的银封就走了。太医的做派,大家伙都知道,自然明白王氏之前根本就是装腔作势,顿时贾代善心中更是生出了厌恶之心,原本对王氏肚子里面的孩子还有些顾念,如今想着,与其让那个孩子有个被休弃的娘,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生呢!
不过,很多事情其实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因为这事牵扯到了王家和史家,开祠堂之前,贾代善还叫人将王家的人和史家的人都叫过来了,顿时又是一番口舌官司。
☆、第9章
首先是王家,之前王氏将一些人送到了王家,让王家人处置,他们就从那些下人口中知道了始末,除了女人家觉得王氏心狠手辣,男人都暗骂一声蠢货,你要是有那个本事,干掉贾赦就是了,对着一个三岁小童下手,亏心伤阴德什么的就不说了,王家人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对于什么阴司报应,多半是不相信的,问题是,贾赦才多大年纪呢,你就觉得他生不出第二个了?这会儿下手,结果还不弄得干脆利落,死无对证,简直是愚不可及。
王家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只是问清楚了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事之后,发现史氏居然也在里头插了一手,本来还觉得王氏简直是傻到家了,居然还叫史氏抓住了把柄,但是再一想,史氏居然在这事上袒护了王氏,还帮王氏遮掩,换个角度,史氏的把柄也落到他们手上了,若是日后史氏敢对王家如何,他们将这事往贾赦那边一捅,便是史氏是贾赦的生母,也得承受贾赦的愤怒。
王家想得倒好,谁知道在贾赦的逼迫下,贾代善居然准备将这本来应该捂好的盖子揭开了,王家顿时就不乐意了。
对于王氏的死活,王家其实也是不是真的那么在意,王氏做出这种事情,贾家将王氏休弃或者是直接病逝了,王家这边也不能说贾家做错了,但是,很明显,这事捅出去,不光是王家跟贾家原本还算亲密的关系从此化作泡影,王家女子的名声也将受到毁灭性的伤害,因此,王家得到贾家的传信之后,商议了一番之后,立马就匆匆跑到荣国府来了。
史家那边,这会儿史侯还活着,他跟史氏这个妹妹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这么多年,史氏作为贾家与史家的纽带,的确也给史家带来了不少的便利,毕竟,贾代善一直圣眷不衰,大权在握,着实给了史家不少好处。
知道史氏居然做出了那等事情之后,史侯几乎是眼前一黑,老实说,史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史氏的亲生儿子,史氏对贾赦和对贾政的态度相差那么多,如今居然做出了包庇害死了自个长孙的二儿媳妇的事情,这对史侯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他真的觉得,自个的妹妹这是油蒙了心,脂迷了窍,简直是在作死。一个大家族,最怕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内耗,遇上这种事情,当机立断,赶紧将事情掐灭在萌芽状态还来不//及,居然听之任之,事后还要包庇。甭说受害者是贾赦这个正统的继承人,哪怕受害的是族中的其他子弟,也不能这般,如此一来,定然叫族中人心散乱。
史侯也顾不得史氏要史家藏着那几个人了,直接就将人给处置了,别说他们是奉命而为,敢做出这种弑主之事,就是该死!
贾家这边,祠堂还没有开,但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贾代善虽说顾忌面子,讲得语焉不详,但是,越是如此,越是会让人脑补,贾代善不是不知道这事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只是,他实在是不能够确定若是自个真的将这事捂下去了,贾赦会是什么反应。
贾代善对贾赦如今算是彻底失望,半点不懂得什么叫做家族为重,什么叫做大局,为了大局,稍微委屈一下,又如何呢?
亏得他没有问贾赦,对于贾赦来说,他早就受够了所谓的大局了,第一世的时候,他做个小公务员,很多事情看不//惯,结果成天各种大局为重,最终原本还有些意气的他最后干脆也变成了原本最不齿的人,坐在办公室里面,喝喝茶,看看报纸,上上网,跟同事磨磨牙,简直跟离退休老干部差不多。
后来到了大唐,他明明知道安禄山要造反,费了不少心思,还冒着危险,弄出了一些证据来,想要对师长示警,结果呢,又是大局为重,他几乎丢了性命得来的东西被付诸一炬,上头依旧歌舞升平,最终安史之乱还是如期爆发,山河残破,赤地千里,他最终能做的,也唯有放弃离经易道心法,改修花间游,螳臂当车,成为被所谓的历史车轮碾压的一员罢了。
如今到了这里,还跟他说什么大局,他早就累了,凭什么自己总是被牺牲的那个呢?贾代善说得轻松,牺牲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史氏看着精明,但是眼睛只盯着内宅那一亩三分地,毫无长远目光,难不成,他依旧要如同原有的轨迹一般,为这个从未让贾赦这个人得到真心的荣国府陪葬吗?
贾代化如今还是族长,他同样不能理解贾赦的选择,爵位多难得啊,尤其荣国公这个爵位还是可以往下传的爵位,不说保五代富贵吧,三代总是有的,为了个本来就未必能够长成的小儿,连爵位也不要了,这值得吗?
张家那边也听到了风声,虽说他们对贾赦的感官不怎么样,但是贾赦这回爆发,连爵位也不要,都要给自个的外孙报仇,这等两败俱伤的办法,张家那边虽说未必赞同,但是看张氏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默许了。
在开祠堂之前,几家人凑到了一块儿,互相之间难免有些利益交换,比如说,王家那边,坚持王家不能有被休弃的女儿,所以王氏可以死,但是得等到她生了孩子之后,这年头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熬不过去也是有的,这样的话,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而贾政以后必须再娶一个王氏女,以保持王家与贾家的关系。这个决定对贾家自然也是有利的,贾代善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个决定,王氏自己是不知道的,她之前装着动了胎气,贾代善一声令下,既然胎像不好,那就躺在床//上养着吧,别的有什么事情,都不要跟她说了。因此,王氏还当自己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侥幸逃过一劫,正暗自得意呢!
王氏的事情好办,难办的是史氏,史氏给贾代善生儿育女,是守过老荣国公夫妇的孝的,休弃是显然不可能的,而她做的事情,说起来也就是知情不报,事后包庇而已,绝对是罪不至死。贾赦显然也不能担负为了儿子逼死母亲的罪责,二十四孝里头,人家为了奉养老母,还要直接杀了儿子呢!因此,对于史氏的处置,轻不得重不得,最终不过是叫史氏在佛堂给贾家斋戒祈福一年而已。
☆、第10章
饶是如此,还是让史氏快要气疯了,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贾赦骂个狗血淋头,要不是贾代善跟史侯都在,她已经按捺不住自个的情绪了,最终看着贾赦的眼神,压根不是看儿子,俨然是看仇人。
大家都不是傻瓜,都看在眼里,甚至有人怀疑,贾赦根本就不是史氏所出了,要不然,同样是自个十月怀胎所出,何以因此态度天差地别呢,当年郑庄公是难产也就罢了,贾赦虽说是头生子,但是出生的时候,也没听说是难产啊,相反,史氏生得挺顺利的。
不过,虽说大家心里头都有些想法,现在关键的问题还是贾赦这边该怎么处置。贾赦用继承权给枉死的儿子换来公道,这种事情,显然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的。另外,贾赦在这事上显示出来的心性还有决断,显然也让贾家不能因为贾赦坚持捅出了这个丑闻,就真的让他自生自灭,趁早滚蛋了,这么做,不谈贾赦的反应,贾家在外头只怕立马要变成所有人的谈资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污水都会直接浇上来。
贾代化问贾代善到底是个什么打算的时候,贾代善眯了眯眼睛,说道:“堂兄可还记得,我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同胞兄长?”
当年老国公夫人并不是只生了贾代善一个儿子,贾代善上头还是有个兄长的,只是他出生的时候不好,那时候,天下未定,不管是前朝余孽还是一干反王,都在兴风作浪,老国公夫人当年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嫁给了贾源,在战乱中产下长子贾代琦,但是贾代琦却是早产,身体虚弱,七岁的时候就夭折了。
贾代化比贾代善大一点,还是记得贾代琦的,这会儿听贾代善一说,立马反应过来,看向了贾代善,吃惊地问道:“你,你是想要过继赦儿?”
贾代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就算是掩耳盗铃,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贾代化想想也是叹了口气,原本贾赦与史氏母子之情就极为淡薄,经此一事,更是雪上加霜,日后贾代善过世,史氏做个太夫人,贾赦又没了爵位依靠,她作为生母拿捏贾赦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此,干脆就让这母子关系断了得了。
一切商量好之后,贾代化作为族长开了祠堂,别的事情没说,只说了过继贾赦的事情,贾赦被记载了贾代琦的名下,日后荣国府的嫡长子便是贾政了。
当然了,贾赦不要这个爵位,自然也得有一定的补偿,原本老荣国公夫人留给她的东西也就不说了,贾代善直接将除了需要袭爵之人继承的祖产之外的家业,分了一半给了贾赦,史氏倒是想要叫嚣什么,被贾代善瞪了一眼之后,顿时就没了底气。
贾赦如今已经不算是荣国府的人了,只能说是旁支,他也不想继续留在荣国府里头,正准备搬家的时候,贾敏出来了。
贾敏是老来女,这会儿不过是十岁光景,这件事从头到尾,大家都瞒着贾敏,便是史氏,也是在贾敏那里粉饰太平。
贾瑚年纪小,会说话,贾敏对这个小侄子还是很喜欢的,经常逗贾瑚玩,贾瑚死了匆匆下葬,贾敏心中难过,等到贾瑚下葬之后,便说要给贾瑚抄经祈福。她要抄经,很少出院子,贾代善后来又刻意敲打了伺候贾敏的人,不许她们跟贾敏说什么,直到开了祠堂之后,史氏进了佛堂抄经念佛,贾赦忙着搬家,贾敏才反应过来。
贾敏一向得贾代善喜爱,便是贾政,对上贾敏,也得退上一射之地,她犟起来,那些下人哪里敢瞒着她,何况,还有史氏不甘心真的在佛堂念经,说是一年时间,但是一年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局面。
因此,史氏将主意打到了贾敏身上,贾敏一向受贾代善喜爱,她若是开口,贾代善没有不答应的,虽说祈福一年的事情是定居,但是这里头也是有可操作余地的,念一天的经也是念,一天念个半个时辰也是念,单看贾代善的态度了。
贾敏所知道的,无非就是贾赦作为人子,逼迫贾代善和史氏,以至于如此,也没有去想,贾赦为此付出了什么,只觉得贾赦不孝。
也难怪,贾敏跟贾赦根本不亲近,贾敏养在史氏身边,史氏对贾赦一向不耐烦,说个两句话就赶人,在史氏口中,贾赦那是一无是处,贾敏从小却是按照才女贵女的规格教养的,一贯心高气傲,在史氏的影响下,觉得贾赦不肖无能也是正常的,遇到贾赦与贾政有冲突,也是习惯于偏向贾政。
这会儿贾敏直接跑了过来,对着贾赦就是一番指责,说什么生为人子,要孝顺父母,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如何如何,要贾赦去给史氏道歉,还要跟贾代善说让史氏出来云云,总之,在贾敏口中,什么都是贾赦的错,便是贾瑚死了,也是贾赦的错,谁让他一个在家闲着没事,却连儿子都看不/住。
贾敏跟贾赦这般,贾赦跟贾敏又能有多少感情,贾赦也不觉得绛珠仙子生母又有什么了不得的,而且,他也不想跟贾敏争辩什么,贾敏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跟这么大孩子讲道理,不管是输是赢,他都是错了,因此,贾赦直接了当地将事情交给了张氏,自个派人去找了贾代善,然后又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贾代善得知了消息,也是心烦,将贾敏身边的人痛骂了一顿,叫人将贾敏带回了自个院子。他对史氏失望,也在怀疑,贾政或者是贾敏真是史氏给他看的那样吗?因此,一时间,对贾敏也没有太多慈爱之心了,倒是引得贾敏痛哭了一场,又是迁怒到了贾赦身上。
贾赦却是不理会这些,只是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住。贾代善在分家这件事上,还真没有亏待贾赦,光是城内的宅子,就给贾赦准备了两套,一套是荣宁街的,五进的大宅,还有一套也在内城,更大一些,却是七进,贾赦日后怎么都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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