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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我男兒本色.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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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我男儿本色》
作者:华小青
楔子
“六三啊,婉儿应该快要生了吧?”
六三即为张文翰,因家族排行第六十三郎而称之。
张公艺若有所思地捻捻胡须,算算日子婉儿这次怀孕已经超过十一个月了,眼见就要满一年,却怎么一点要生的迹象都没有?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话说六十三郎十六岁成婚至今,他也过五个年头了;他的媳妇萧婉儿及偏房王氏每隔不到一年就为张家多添一口,可只是多了七个女娃儿,却连个丁儿都没有。
“高高祖父,产婆说应该就这十来天会生了。”张文翰躬身站在张公艺的身边,扯着嗓门告之,怕听力不佳的高高祖父听不清楚自己的回答。
“六三啊,等孩子出生后,去找个有名望的相士来替他特别算算。”想到这些天园子里百花提前怒放、众鸟齐聚,张公艺心有所感地加了句:“我想这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同凡人,八成是个小壮丁!”
听到高高祖父说的话,让张文翰快冒出冷汗来了,觉得传宗接代的压力好大。
要是这胎还是女娃儿,那高高祖父、高祖父、曾祖父、祖父及父亲不是又再次失望了?只是身为晚辈的他,这当口不宜说出忤逆长辈的话,只有唯唯诺诺地点头应允:“好的,我一定马上去找个最好的相士。”
半个月后,婉儿的闺房里传出婴儿哭声。
震天的哭声就连守候在数公尺外的大厅等候消息、听觉不佳的张公艺,都听到了那道宏亮的声音。还等不到产婆来报喜,他那满布皱纹的老脸上已然露出狂喜的笑容,嘴边还不停嘟嚷:“我的嫡睇孙终于来报到喽!”
不到一盏茶的光景,只见产婆眉开眼笑地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来到大厅,嘴里谄媚地贺喜:“张老爷子,您好福气!瞧您的来孙替您添个壮丁喽!这孩子体格强壮、眉目端正、声音宏大,将来一定是出将入相,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哟!”
看着高高祖父、高祖父、曾祖父、祖父及父亲满脸笑容的模样,张文翰喜不自胜地连忙应答:“是的,高高祖父!”
在看到自己儿子出生的那一刻,张文翰开心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孝顺的他,在儿子终于落地后,才感到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今后他在家人的面前,总算可以抬起头来说话了!
只见张文翰的父亲张伯勇眉开眼笑地拉着儿子询问:“六三啊,你高高祖父不是让你去请相相士吗?这事儿你可办妥了?”
祖父张仲宇在一旁也特别向孙子强调:“六三,这孩子可是咱们张家的宝,命名及趋吉避凶的事儿可是非常重要的!”
“爹、爸爸,你们放心!相士我前天就找来了,适才他一直都候在产房外呢。”只见张文翰马上转身让仆人去唤来守候在厅外的术士。他怎么可能会轻忽这等大事!
没一会儿,身着道袍的中年术士江师父就大摇大摆地踏进大厅。他可是京城里最红的相士,就连皇族都礼遇他几分!要不是看在张家是江东望族,他才懒得千里迢迢来这里替个刚出世的娃儿看相哩。
“各位大爷们,恭喜啦!”江师父应酬地说出客气话。心里在盘算,该如何才能让自己荷包满载而归。
张文翰止不住满脸笑容,客气地同大师请教:“江师父,就请您在咱们几位大家长面前替我儿子论命相吧!”
“这可有办法规避?”闻言。堂上众人原本喜悦的面容,无不染上一丝担忧的神色。
众人听了师父的这番话,无一不急切询问:“江大师,那过了两岁后可有啥驱凶的好法子?”
大家长张公艺毫不考量地当下应允:“江大师,这钱财不是问题,只是时间要多久呢?”
“我想我必须在你们的祖宗牌位前开坛,在张家列祖列宗的护卫下,应该过个几天就有回应。”江大师随口胡诌。其实这档子事向来没有依据,只是每个人总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所以他的神棍地位才能确保至今。
“大师,那就麻烦您多费神,如果有任何需要,咱家张家上下几百口全听您差遣!”张公艺态度诚恳地说:“如果您不要让咱们打扰,我也会保证不让任何人接近神坛方圆百尺内一步!”
“嗯,我想做法事必须与佛祖沟通,除了送酒、菜、银两的杂役外,不宜有闲杂人等接近。”江大师神气昂然地决定:“过几天,得到佛祖的开示,我再同你们说明白好了!”
于是江大师被视为上宾安顿于张宅长住了将近三个月,在荷包装满逾百两黄金后,才迟迟公布他的答复。
“这孩子的贱名,就唤为狗妹!”江师父接着停顿了会儿,继续以严肃的神态表示:“至于如何确保狗妹活到成年,昨晚我终于得到佛祖的启示,那就是在他十五岁前,必须当成女子抚养。”
“那就看你想不想让孩子成年,想不想让张老爷子抱到仍孙了?”反正钱财已经到手,江大师的态度显得有些不耐烦:“我言尽于此,至于做不做,就看你们自己了,我先告辞了!”
说完话,江师父头也不回地跨上豪华马车疾驰而去。
大师的一席话,在张家引起不小的震撼和影响力。重视传承、脾气固执的大家长张人艺,排除众人意见,决定将这名新生的娃儿贱名取为狗妹,照族谱命名为张季卿;从高祖父辈,家族男丁排行又称为九十六郎。
至于行为、装扮及称呼,在狗妹未满十五岁前,完全比照养育女娃儿的模式。
第一章
“哼!有啥了不起?不过是块破布!”季卿有些心软地停住步伐。可从小被众人宠坏的他,却止不住心眼地把娃娃往泥地上一丢,没礼貌地批评:“脏死了!给我拿来垫脚我还不要呢!”
“哟!你这吃软饭的丫头竟然敢教训我?要不是咱们张家收留你,你早在路边要饭了!”季卿瞪大眼睛威吓招弟:“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是女孩子家,别再告诉我女孩子该怎么样做!”
“你如果不是女孩子家,你穿女孩子的衣服做啥?你为什么一天到晚同我抢娃娃玩?”年方十岁的招弟,知道在大家族里,只有当个男孩子才有说话的分量,她只当季卿异想天开,成天想当男人。
狗妹,真是个粗俗又难听的名字,让季卿痛恶至极。要不是张家上上下下都对他宠爱有加,他会认为自己八成是个低贱的丫头呢!
心情不好的他,想到张公艺安抚他时曾说过的话,马上拿出来压制招弟:“高高祖父告诉过我,所有女孩子都得听我的话,不能让你们骑到我头上!所以你不乖,不可以对我说话没大没小的!”
“可是你明明是女生呀,要不然为什么叫狗妹?”
“你管我叫啥名字?你不是也是女生,为什么叫招弟?”
“不行!你一定要跟我玩!我娘说让你住进张家,就是要你来陪我的!”季卿霸气地拉住招弟想离开的身子,弄得她疼得哇哇大叫!
“我不想陪你玩,你弄痛我了啦!”
“哼!不想陪我,等会儿我就让人把你跟你娘赶出去!”其实季卿的本性没这么坏,只是骄傲的他,不容许女孩子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别这样子,我陪你玩就是了。”这恐吓果然有效,招弟的自尊心马上荡然无存,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她不为自己想,总要为娘多想想吧。这些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显得早熟许多。
招弟的娘喜妹,新婚不久就被热汤给毁了容貌,让丈夫嫌弃,在五年前以无法生育儿子的借口,被夫家给休了。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五岁的娃儿沿路乞讨两年,终于来到远房亲戚张家大宅。
所谓的一表三千里,当家的张公艺着实搞不清楚彼此的血缘关系,但本着行善的念头、又看在她们母女俩不讨人厌的分上,就让她们长住下来了。而这一住,转眼就是三年。
一方面张公艺也是看上小女孩儿招弟与众不同的清秀面相、慧黠灵巧,觉得跟自己的睇孙挺相称,也许将来可来个亲上加亲,张公艺的嫡系子孙们,都将喜妹母女当一家人对待;但是张家旁支的众多族人,心眼就没这么宽大了!私心里,总担心她们母女俩是贪图家产,想来分一杯羹的;所以平日生活中能挑衅之处,就尽力为难喜妹母女俩,让她们的吃穿不虞匮乏之时,却又过得不尽如意。
这些好坏的脸色,母女俩都承担下来,谁教她们天生命不好,沦落至此呢?最糟糕的是,许多孩子们都有样学样,也跟着大人们欺负招弟;尤其是孩子头的季卿,总爱找她麻烦,让她有时候真想躲起来永远不见人!
“喂,你还在发傻做啥?不是说要陪我玩吗?还不快去把昨天我娘买的铜镜给我搬来,咱们来玩公主和丫环的游戏!”季卿推了推兀自发呆的招弟,习惯地将她当做丫头使唤。
“去!叫你做点小事都不会做!”季卿鄙夷地说:“你站在旁边看,要动点脑筋,瞧我摆在推车上推出来不就成了?真笨!”
“嗯,你好聪明!”招弟虽然满心不悦,还是由衷地说出佩服之语。季卿脑子确实比其他人都来得好,也难怪所有长辈都这么疼爱他。
只可惜,当个女孩子,季卿跟其他表姐妹相比,不由显得粗手粗脚,少了些秀气的气息;而当个男孩子,跟其他进退有节、举止稳重的表兄弟们相较,又显得太过娘娘腔、孩子气,而且整日都玩些女孩子家的玩意,穿着又像个姑娘家,根本没有一丝男子气概。
“来,招弟,帮我梳个包头。”季卿从柜子里拉出好几条上好的丝巾,想来做些新鲜的扮相。他最欣赏招弟的巧手,小小年纪,绑发髻的功夫却不含糊。
季卿静下来的时候,倒也不惹人闲,招弟好心情地赞美:“狗妹,你的头发浓密又亮,比你那些姊姊们还要好看。”
“你小嘴儿甜,等会赏你糖吃。”季卿慷慨地表现出自己大方的胸襟,看到招弟粉嫩的脸颊带着微笑应对,突然临机一动:“招弟,去把我四姊、五姊的胭脂水粉拿来,还有六姊的耳环、七姊的寇丹,咱们来打扮、打扮!”
“我让你去,你就去,跟我说那么多做啥?要有人有意见,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季卿发号司令已经成为习惯。他最气招弟的一点就是她自我主张太多,总爱跟自己唱反调!
“喔,好吧。”招弟知道反对也没有用,只有认命地衔命办事去。
“你在笑什么?”季卿紧盯着招弟那诡异的笑容,想她心里一定有鬼!
“没有!”招弟可不想讨骂挨,头摇得似货郎鼓般,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显得更深刻了。
“还说没有!你心里在笑我是吧?”季卿可不打算轻易地放过招弟,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你是认为我妆扮起来没有姊姊位好看?”
“不是,我可没这样子说。”招弟避重就轻地回答,但她知道季卿不会轻易地放过她,老实地加了句:“可是我觉得你不化妆,就很漂亮了!”
“哼,你终于说出来了是吧?你是认为我化妆是锦上添花,可笑至极是吧?”季卿不甘愿地表示:“我何必听你意见,我偏要画得花枝招展,请你看得自惭形秽!”
“嗯,那我帮你吧。”招弟识时务地配合。心里说着,那就随你高兴,自己还巴不得有笑话可以看呢!
忍着笑意,招弟替季卿打扮就绪,怎么看都觉得身材粗壮的他,活像是男扮女装的小丑。
“想笑就笑出来吧!”季卿挑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急败坏地说:“我知道我自己长得不像姊姊们那般纤细,脸太宽、皮肤也黑了点;最可怕的是,最近我嘴角边的胡渣似乎又长粗了些,擦上这胭脂看起来着实刺眼!”
听到季卿丧气的语气,招弟这才敛起笑容相劝;毕竟让家里的小菩萨难过,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其实也没像你说的那么糟啦,你只是年纪比表姐们小些,也许过个几年,你会出落得比她们标致哩!”
“算了,我中是觉得自己跟姊姊们长得愈差愈多,我个头都比她们高大了,怎么可能过些年就比她们长得还矮?”季卿失了玩兴,懒洋洋地说:“去打盆水,把我的脸洗一洗吧!”
清洗完毕,无聊到了极点的季卿又想出新的游戏:“招弟,去把我的古筝拿来,咱们来弹琴练唱比试比试!”
只怕弹古筝你也比不过我!招弟看了季卿粗壮的手指,很想告诉他,他的琴艺差劲无比;唱起歌来,那粗嗄的声音又好比在杀猪。
只是如果自己还想多过几天好日子,最好别说出这些逆耳的话才称得上聪明。
弹没两下,粗手粗脚的季卿就把弦给弄断了!
“哇!断弦,这是不好的兆头!”季卿不服气地忙着找借口:“招弟,快把这不祥物收起来,免得让我看了碍眼!”
招弟听话地收起古筝,小心地询问心浮气躁的季卿:“狗妹,那咱们现在该玩什么呢?”
“那就做女红吧。”季卿看着招弟那张细白的小脸蛋,忽然兴起爱护之情,体贴地说:“我替你做个新的布娃娃,你就可以把旧的给扔了。”
做布娃娃?
招弟才不相信季卿能缝出些什么好东西来,如果说是缝制妖魔鬼怪,那还比较有说服力一点!不过难得他今天这么好心肠,她顺从地取出针线盒,默默地伴在一边,看他卖力地跟针线周旋。
只见季卿的额头上已开始冒出斗大的汗珠,线却始终还没有穿过针孔。
“狗妹,让我来替你穿线吧。”
“住嘴!少在一旁多事,我看你是要等着瞧我的笑话是吧?”季卿一把推开招弟,没好气地大声嚷嚷:“你给我滚开点,要我改变主意,你就没有新娃娃可以抱了!”
招弟才不指望有新的布娃娃可以抱,她只怕季卿被针给刺到手,那罪过她可担待不起。
“狗妹,我不想要娃娃了,咱们去玩跳方块吧?”
“你少嗦!我说要做给你,你还不赏脸?”季卿扭起脾气,把招弟推出门外:“就是你一直在旁边吵,才让我啥事都做不好,你给我出去!没有我允许,不准进进来吵我,听到没有!”
被挡在门外的招弟真是进退两难,从娘及张家其他长辈那儿得到的指示,她的工作就是要讨狗妹欢心,只是这怪里怪气的狗妹,还真难伺候!
隔着薄薄的门板,不时听见屋内季卿被针扎到后的怒骂声,招弟不由叹息:“唉,狗妹真是被大家给宠坏了,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季卿虽然跋扈些,可有时候心血来潮还会做些讨自己开心的事儿。就像现在,他竟然卖力地跟他最讨厌的针线周旋,只是为了替她缝个娃娃,不由让她窝心地露出微笑。
就年龄而言,张四五娘比招弟和季卿大了将近二十岁,可是论辈分却小了一截,这是在中国大家庭中常见的有趣现象。
张四五娘于前年丈夫死后,才搬回张家大宅院里。这势利眼的女人,在宅中,对那些有权势的长辈们,都谨守晚辈的礼仪,但是对其他同样来依亲的族人们,可就没那么多礼了。
像喜妹和招弟母女,就是她的眼中钉!因为她可一直指望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季卿,就怕招弟的存在坏了好事。
“表叔?四五表孙女,你是说狗妹吗?那你该叫他表姑姥对吧?”关于辈分和伦理,聪慧的招弟心里可明白得很,她以对晚辈说话的语气纠正四五娘,暗示她不可以对自己无礼。
“你这小孩子懂什么?”大家庭中最重视辈分地位,四五娘自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语出刁难:“你该知道公艺尊尊祖父规定咱们大家只能称呼他为狗妹,你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你凭啥纠正我?”
“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是我的长辈吗?”看准了孩子好欺负,四五娘满脸刻薄地低着嗓门说:“我看老爷子是老糊涂了,才错把你们母女俩当远亲!是狗妹她娘要我来唤他去喝参汤,你这看门狗给我闪边站去!”
“你才放肆,一个小孩子家,竟然该跟大人作对?”四五娘猛力地推开招弟,径自朝季卿房里走去。她才不怕招弟去打小报告,因为小女孩说的话,大人根本不会采信。
“你没见到我在缝娃娃吗?四五,谁让你进来了?而且你说话那么大嗓门做啥?害我又被针给扎到了!”
季卿狠狠地瞪了四五一眼,可是对她毫无吓阻作用。
只见这半老的徐娘慌乱地抢过季卿手中的针线,小题大作地哀叫:“狗妹,你这可是见血耶!是不好的兆头,要让老爷子知道了,可要心疼个好些天了!再说中必自己缝娃娃呢?上大街上买,你要多少个,就有多少个!”
四五脸孔及嘴角洋溢着心疼的神情,内心却在嘟哝,要不是看上他以后继承不少家业,她才懒得管他死活!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婿,将来是个只懂得做针线活的阿斗呀!
“四五,你别管我,我就要把娃娃给缝好了!”季卿倔强地想抢回针线。他一心一意只想为招弟缝个新娃娃!
因为看到招弟爱惜那破娃娃的神情,总让他有些嫉妒;他希望能用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取代那布娃娃在招弟心里的地位。高高高祖父曾经表示,招弟是属于自己的,那自然感情也不该例外。
“我的好祖宗,你就歇一会,先跟我去大厅喝参汤吧!”
“我不要!”
“老爷子还在等你陪他聊天呢!”
只是那剩下的工程恐怕无法完成了!
因为当高高高祖父、高高祖父、高祖父、祖父、父亲和众多值得尊敬的女姓长辈们,看到季卿那伤痕累累的手指头后,都一致决定让他远离针线那危险的玩意儿。毕竟他可是嫡系单传的子嗣,是张家的瑰宝;而且身为男孩子的他,压根儿也不需要熟稔女红那玩意儿。
为了避免宝贝儿子继续自虐,季卿的母亲婉儿决定先回儿子的房里,把一切针线刀剪都收起来。看了眼儿子摆在桌上缝制得四不像的一团布之后,忍不住笑出声音,并顺手把它丢弃在弃物篓里,命令下人拿去丢弃。
张母的举动,都让躲在门外的招弟看进眼里。
当仆役领命将弃物篓里的垃圾拿去丢弃时,招弟蹑手蹑脚地跟在仆役的身后,趁四下无人时赶紧跑近准备焚烧的垃圾堆边,迅速地将那外型怪异的娃娃揣入怀中,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
躲在房间角落的招弟,喜孜孜地盯着手中的布娃娃。
这真是她见过最难看的娃娃了!根本分不清嘴巴、眼睛、鼻子在哪儿,手脚还长短不一;要不是狗妹说他缝的是个布娃娃,那干扁的模样,还真让人纳闷到底是个针插,还是块抹布哩!不过她还是会把它好好收藏起来的。
因为除了母亲之外,从来都没有人送过她礼物。虽然狗妹没有亲手把娃娃交给自己,但是她知道他的心意;这是他要送给自己的,那一针一线都是他辛苦的结果。
虽然狗妹对自己总是表现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讲话及态度有时候着实让人讨厌,不过三年来的相处,让招弟了解,其实狗妹本性不差,只是被惯坏了。也许有一天,她们可以成为亲密的好姐妹哩。
第二章
七月的泰安县,阳光普照、气候宜人。
临近泰山山麓的张家庭院,满园花开、绿荫扶疏,让招弟忍不住偷个闲,独自溜到花园散心。
“招弟?你在赏花啊?”
招弟闻声一转身,差点碰上正走上前来的身躯,不由害羞地退后一大步:“九四,是你啊?你不是去城里头念书吗?”
“学堂放假,我就回家了。”九四仔细端详眼前的小姑娘,发现她长大了许多,隐约透露着少女清纯又吸引人的韵味:“招弟,才半年不见,你又变漂亮了!你快十三岁了吧?”
“九四,你别逗我开心,你问我年龄做啥?虽然你长我几岁,可论起辈分,你好像得叫我声姑姑吧?”其实招弟才刚过十一,只不过丰肤的身材和早熟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成熟些。而她也挺喜欢当个小大人的感觉,所以并不急着说明自己的年纪。
“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别和我攀亲带故了,我可不想和你这美丽的小姑娘之间,在任何的亲戚关系。”在外头世面多见了,让年仅十六岁的九四说起话来有些滑头。
“招弟,谁让你同九十四郎说话的?”季卿突然出现的声音,将正在说话的招弟和九四郎吓了一大跳。
“我没在同你说话。这儿没你的事,九四,你可以走了!”季卿大模大样地支开九四,打算好好地教训招弟:“招弟,枉费你《礼记》读得那么熟,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
招弟对于狗妹的指控实在是气极了,九四学问好、风度翩翩,人又客气,正是自己心目中倾慕的美少年。但难得遇上的说话机会,却被狗妹这没修养的小煞星给破坏了!
看着九四快速离开的背影,让招弟心中对狗妹没礼貌的行为,更是怒不可遏:“狗妹!你别那么不讲理,我和九四又没有怎么样,不过是说说话而已!”
“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是一个女孩子家,总要避嫌!”
“感激您,我知道了!”招弟不高兴地说完话,转身就想离开。
“你上哪儿去?”季卿霸道地拦住招弟的去路,每次看她跟别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就让他生气!为什么招弟对自己就没有摆出那些好脸色?
“我要去帮我娘打扫屋子。”
“你别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你是要来陪我玩耍,不是替你娘当奴婢的!”
狗妹霸道起来的样子,让招弟嫌恶地皱起眉,不悦地问:“你要玩什么?又没心念书、针线也不能拿、妆扮又不想玩、弹琴又触霉头、跳方格嫌无聊,奇*.*书^网你娘又不准你爬高、不准玩水,你要我陪你玩什么呢?”
听招弟这么一说,季卿觉得自己还真是无趣,也难怪她不想和自己玩在一块儿。
“不可以!”招弟惶恐地摇头,这可是所有长辈再三交代的禁忌:“老爷子们不是说过,绝对不准你碰男孩子的东西吗?”
“碰一下又不会死!”季卿觉得招弟还是死脑筋:“你不说、我不说,会有谁知道?你难道不想穿穿看男孩子的衣服吗?”
“去晒衣场偷拿不就成了?那儿多的是我表兄弟、侄子、外甥、侄孙们的衣服!”
招弟被说服得有些动摇,可一想到大人们的训诫,又马上摇头说:“不行!”
“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但是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季卿语带威吓地撂下话,他才不相信招弟会弃自己不顾。
知道招弟态度已不再坚持,季卿拉起她的手就往晒衣场跑,压低声说:“我们动作快点,别让人发现就是了!”
于是两人便偷偷摸摸地晒衣场上穿梭,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抱了堆男童穿的服饰,直接就往后山的柴屋奔去。
“招弟,你还杵在那儿做啥?这儿又没有别人,别这么忸怩!还不快挑件衣服穿起来,等等咱们来学表哥一般打拳过招!”季卿一边快速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刺绣红衫,一边催促着呆站在一边的招弟。
招弟实无法像季卿那么洒脱,因为娘一再地交代她要谨守闺女的礼仪,虽然狗妹也是个女孩子,两个人平常也很亲密,可是要光着身子袒裎相见,还是让她感到脸红。只好腼腆地看着粗枝大叶的狗妹落落大方地更衣。
“狗妹,你这肚兜好漂亮哟!”
季卿懒得理会招弟眼中赞叹的神色,自顾自地更衣,脱到只剩下底裤,赶忙兴高采烈地穿起长哥的儒衫,还不忘督促着说:“你别把题岔开,你要是不换,以后恐怕就没有穿男装的机会了。”
看到狗妹平坦的上半身,招弟不由得同情地摇头。没想到狗妹不但个性、举止没个女孩子的样,连身材都像个男孩;尤其那每天都要清理的胡须,让他看起来更不像个女生。
狗妹都十三岁了,身心都还像个长不大的小侄娃,要是他看见自己正发育的身材,恐怕又要难过许久吧?自己还是别让他看了惭愧,招弟决定不脱肚兜,直接套上男袍。
“招弟,你少土了!你不知道男孩子不穿肚兜的吗?怎么不脱下?”
哇!自己一念之仁,竟然反让对方嘲笑?这算什么!招弟神色不悦地表示:“我还是保守点,要不穿衣服让人撞见,岂不笑话?”
“不会啦,这里夏天没有人会来,你想那么多做啥?你就脱下吧!你不是说我的肚兜好看吗?等等你换上我的肚兜,我把它送给你。”
“那你穿什么?”
“我穿不穿都没人看得出来,我还嫌它绑手绑脚真不方便哩!”
季卿纳闷地碰了碰招弟微隆的胸脯,她那丰润、白皙的皮肤,像是掐得出水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体会那触感。
他不该是这样子的,他是狗妹;狗妹向来做任何事都不会感到别扭的!
“你别碰我啦!”招弟害羞地遮住自己的胸脯。虽然让女孩摸没关系,但她总觉得狗妹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他该不会是在嫉妒吧?
自己比同龄的女孩长得要丰腴些,发育得也较早,这点正困扰着将步入少女期的招弟。
“我碰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常常碰我?”这招弟怎么这么小心眼?季卿心想,也许她很讨厌自己吧?一股训服的欲念熊熊燃起,霸气取代原本不自在的情绪:“你不让我碰,我偏要碰!”
“你真失礼,快走开!”招弟急忙想穿回肚兜,却被扑过来的季卿给阻止,两个孩子重心不稳地倒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我偏要碰!我偏要摸!你能拿我如何?”
气力、个头大的季卿很快地占了上方,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差没两岁,招弟力道竟比他小上许多?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扳倒在地,这丫头实在太自不量力,成天还敢同他作对!
但是看到招弟受辱的泪流成河,他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理智让他坐直身体,心软地收了手。
“你别哭了,我不碰你就是了。”季卿内疚地拍了拍招弟的肩膀,连忙捡起自己的肚兜替她穿上:“我把我的肚兜送你,咱们和好,你别再哭了好吗?”
“我不要了!”招弟甩开肚兜。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或许在气自己吧!在狗妹三番两次失礼的举动下,她竟然还能忍受他的靠近?她怎么跟其他人愈来愈像,竟然为了接近权贵,可以丧失了自尊?
为什么狗妹再怎么霸气,没出息的自己气归气,事后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受他吸引呢?这或许也是众人疼爱狗妹的原因吧,他与生俱来就充满一股莫名吸引人的魅力,让人总是能够容忍他的一切放纵。
“你在气我?那我跟你道歉就是了。”这可是狗妹第一遭这么低声下气说话,见招弟仍兀自饮泣,让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季卿温柔地把泪人儿拢在怀中,当娃娃般安慰:“乖,别哭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你不总是说我眼睛没你的好看吗?你何必管我,你离我远点啦!”趁这个机会,招弟开始算起旧帐:“你每次都欺负我,从来也不管我心里的感受,你又何必在意我哭红眼睛?”
招弟想了想季卿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跟其他人比,他对自己称得上是大方和厚道了。眼泪于是慢慢地止住。
看着招弟那水汪汪的眼睛,让季卿露出傻气的微笑。虽然他一直在嘴巴上说自己才是最漂亮的,但是他心里明白,招弟才是最美丽的小姑娘,至少在张家大宅里,就没一个女孩子的相貌比得上她。
“来!穿上衣服,咱们快来练拳脚功夫吧!”
季卿体贴地替女孩儿套上衣服,同时在心里决定,他以后一定要对招弟好一点,不再让她哭了。因为他没办法想象,如果她不理自己,那他的生活将会是多么地乏味又无趣。
没一刻钟,两名完全无章法拳打脚踢的孩子,就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彼此靠在对方的怀里,一副感情好得不得了的模样!
“招弟,我要你答应我,不能跟别人这么好哟!你只能跟我在一起玩。”
“嗯,我答应你,那你也不能别跟人这么好。”可话才说出口,招弟又难过地更正了:“算了,我知道你做不到的。每个人都喜欢你,或许你现在比较喜欢我,可是过几天也许就变了。”
“不会的,我不会变的!”季卿跋扈固执的一面又再次显现:“我会只跟你一个人好的,我不许你同别人玩!”
招弟发现自己愈来愈能接受狗妹这种强硬的说话方式,柔顺地点头,不再表示其它意见。
褪去男装,招弟在狗妹协助助下,穿上那件镶金线的肚兜,各自套回女装后,再像偷儿般还回衣服。
事成后,两人手牵手一路嘻笑地走回大屋,为这次女扮男装游戏圆满成功而兴奋不已。
喜妹不经意瞥见正在更衣的女儿,不由紧张地追问:“招弟,你身上这肚兜是打哪儿来的?”
“你在狗妹面前更衣?”喜娘觉得自己快昏倒了。这事儿要让别人知道,招弟的清白不就毁了?
“这件事除了你和狗妹外,还有谁知道?”
“那你要答应娘,这事儿可别让其他人知道,免得人家认为我们贪图张家的名利,想利用这点,来威胁狗妹负责任。”
“娘,您在说啥,孩儿不懂。”
“唉!你不懂的事可多了。狗妹是张家的宝,他的身世在家里不容大家随便提起。总之,你要记住,在还没订亲前,别让他再看到你的身子,听到没?”
“订亲?娘,您愈说我愈糊涂了,谁要订亲啊?”
“反正别跟任何人提这档子事就是了!”喜娘在自己心中盘算,老爷子是个有义气、讲道理的人,故意让两从此孩子亲密相处,一定会对招弟有公平的交代;如果自己去吵闹、争取,只怕自己会弄巧成拙、惹人厌,对女儿的名声也不好。
“娘,您在想什么?您别担心啦,狗妹今天告诉我,他要把我当成他最好的姐妹呢,我想咱们在张家,有他照应就没啥问题了。”
“娘,为什么您这么说?”
喜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女儿狗妹的性别,却又怕揭穿后,孩子藏不住话到处乱说,惹来麻烦;还是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吧!
面对女儿纳闷的脸色,喜妹疼惜地摸了摸那白嫩的脸颊,叹口气,心有所感地表示:“我只希望你不要跟我一般苦命,遇人不淑。只要狗妹真心对你好,娘就别无所求了。”
四五娘的女儿施百娟,没精打采地依着季卿的房说话:“狗妹,咱们一起去花园散步吧?”
百娟真搞不懂,为什么母亲总是要她来陪这位怪模怪样的亲戚玩耍?自己已经十五岁,该是出阁的年龄,娘不去计划帮她找个好人家成亲,反而要她每天浪费精神耗在狗妹这孩子身上,真不知娘是怎么想的。
“散步?不要!我有招弟陪我,你们其他的女孩子闪边去!”除了招弟,季卿对其他同住在张家大宅院的亲戚实在厌烦到极点。为什么她们总爱没事晃到自己的面前呢?
“喔,那就算了。”百娟巴不得听到这样的答复,这样她就可以去前院晃晃,让其他男孩瞧瞧自己的美貌。只要招弟不出现、狗妹不在一边捣鬼,她就是全张宅里最漂亮的女孩子了!
呵呵,就让招弟去陪个自负的丑八怪算了!
百娟慢条斯理地朝花园走去,一进园子,就看到高大的九一、九三和九四郎在玩踢球的游戏,心花不由欢喜怒放。
“百娟,你好!”
眼尖的九四马上就看到妆扮得花枝招展的百娟;百娟华丽的外貌,看得出是花了不少功夫才造就出来的。
“嗯,九一、九三和九四哥,你们也好。”百娟停下步伐,依礼低头说话,碍着男女有别之礼,她不能和男孩们靠得太近,只是怎么也不肯错过和张家美男子说话的机会:“九四哥,学堂休息啊?”
“是啊。许久不见,你变成个标致的大姑娘了。”九四暗地比个手势,希望自己的堂兄们识相地先离开。
“您说笑了。”百娟故作羞涩状掩嘴而笑,内心为了这贴切的赞美得意不已。以她的观察,九四应该也可以继承到不少家产,又在京城求学,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象。
“我陪你到花园走走可好?”
在九四的眼里,百娟的容貌跟招弟相比,只能称为普通;但是想跟招弟接近,还得先打通狗妹那麻烦的小祖宗这关,着实累人,不如就将就拿百娟当做口才练习的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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