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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婚(重生).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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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朕旨意,若肖祈回来,朕可以饶丽正殿众人一死。”语毕,皇帝就摆手让人把沈大海等人押下去。
即便如此,皇帝还是愤怒难耐。
“逃婚,竟敢给朕逃婚!卫国翁主不日便到,肖祈这个逆子真是胆子太大!太大了!”
“苦衷?”皇帝冷笑一声:“堂堂皇子,大半夜打晕丽正殿的侍卫,翻墙出宫?”
“一国皇子,成何体统!真是荒唐!荒唐之极!”皇帝深呼吸了几次才慢慢扼住满腔怒火,“传出去皇室的脸往哪里搁!”
“陛下稍安勿躁,殿下一定会回来的。”
“哼,最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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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杜阮行色匆匆地赶来,“您知道了吗?”
肖墨正在书案前看书,闻言慢慢翻过一页:“肖祈逃婚了?”
“是的,父亲刚回来说,皇上龙颜大怒,丽正殿众人已全部被收押天牢。”
薄唇微扬:“还真是肆意妄为。”
“子云认为,殿下最近的行动都围绕着肖祈,或许有失偏颇。”杜阮看着面沉如水的肖墨:“即便是与卫国联姻,也改变不了他在宫中的地位,何况卫国本身也不足畏惧,肖祈本人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子云,本宫问你,父皇在盛怒之下可还说了一句话?”
“殿下?”杜阮不解地看着他。
肖墨放下书,不紧不慢地开口:“若肖祈回来,朕可以饶丽正殿众人一死。”肖墨起身,走到他身边,不紧不慢地踱步:“百越王朝惯例,皇子成年后便搬离皇宫,于帝都筑府。一旦皇子受封为王,则要离开长安到封地生活。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杜阮闻言心底一惊,略带惊讶的看着肖墨。
肖墨薄唇轻抿,神色清冷:“幼而偏孤,上亲加鞠养。(注5)本朝除肖祈外,再无他人。你说,这是何等的隆恩。”
杜阮脸色微变:“是我大意了。”
“不怪你,父皇为他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的谋划,我们掉以轻心,也是正常。”
“可肖祈生性爱玩,任性妄为,陛下这是何意?”
“太子悬而未决,大直若屈,大巧若拙,这才是宫中生存之道。肖祈,或许才是最深谙此道的人。”肖墨冷冷一笑:“母后虽贵为皇后,但近来亦曾数次长叹,活人终究是斗不过死人。”
“本宫从没想过,父皇竟然也是痴情之人。”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现下看来,我们定不能让他们成婚。”
肖墨沉吟片刻:“子云,我记得,萧淑妃的忌辰便是今日吧。”
“子云,事已至此,不能再放任自流了。”
“我明白了。”杜阮轻叹一声,“殿下放心,我将亲自负责此事。”
“时候不早,你也早点回府吧。” 肖墨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池子里的接天莲叶,薄薄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淡漠的黑色眸子如寒冰般冷漠,背影却格外萧索。
在那一瞬间,杜阮仿佛感觉到肖墨内心涌动的伤痛,被他埋藏的那么那么深,以至于是那样的微不可见。可杜阮却感觉到那罅隙中偶尔流露出来的感情,硬生生仿佛要把人撕裂开来一般的痛。
“如果我不愿意,就可以不做么?”肖墨的薄唇慢慢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从我想要那个位子开始,我便已经习惯了。”
从古至今,这帝王之路,注定你死我活,白骨成枯,鲜血铺就。
杜阮看着肖墨的背影,肖墨却望向远方。
明灭的烛光中屋子里的烛泪不知道堆积起来多高。
杜阮身侧的手紧了紧,忽然上前一步,从后头伸手紧紧搂住了肖墨。他明显感觉到肖墨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杜阮?!”
“殿下,无论如何,杜子云将生死相随。”杜阮说完,却不看他的表情,快速转身,推门而去。
肖墨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瞳孔紧缩,而旁边的灯芯微微地“啪”了一声,融化了旁边凝固的烛泪。
~※~※~※~
卫国人皆知,国君与锦夫人向来感情笃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传奇佳话。唯一缺憾便是子嗣稀薄,膝下唯有一女。嫡长女卫南白近来更被百越王朝皇帝指婚九皇子肖祈,及笄礼后便要送入宫中,静待完婚。
上元十七年,农历三月三,上巳节,卫国公府。
卫南白看着铜镜里风华正茂的少年,忍不住伸指轻触着镜面。镜中之人熟悉的容颜,让人觉得恍如隔世。夷狄那锥心之痛,还像是昨日。弹指间,却是数年光阴已逝。
上一世,他杜衡被自家嫡亲哥哥杜阮,硬生生迫害致死。本以为此生尘缘已了。却阴差阳错,重生为卫国公的嫡长子卫南白。卫国公为了不让卫南白入京为质,令他从小男扮女装,日日如履薄冰。本以为这样便能躲开一劫,了此残生。不料,皇帝早前的一纸赐婚让他嫁给九皇子肖祈,从此让他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门被人轻轻推开,卫南白慢慢回头,只见卫国公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父亲。”
“文瑾,及笄之礼前,后悔还来得及。”卫国公长叹一声,“经此一事,为父已不求你能大富大贵,也不求你能有多大出息,只望你此生都能平平安安。”
前世,因为杜阮,家人亲情,他无福体会。
这一世,他却享尽父母恩宠,承欢膝下。
“文瑾,若你不愿,为父可让你出嫁途中遇险,待后来偷天换日。”
“父亲。”卫南白闻言,重重在卫国公面前跪下,“您与母亲的养育之恩,文瑾铭记于心,莫不敢忘。”
卫南白心中难掩悲痛,但苦于无从解释,只能弯腰向卫国公磕头,“父亲,是文瑾对不起你们。”
说罢,卫国公便不忍再看,转身离去。只留卫南白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慢慢远去。
“秦默。”
门外的人听见卫南白的声音,立刻推门进来。
“及笄礼后,你们按计划带着送亲队伍前往卫国。”
“公子?”秦默不解地看着他。
卫南白目光晦暗不明:“我有私事处理,之后再与你在路上汇合。切记,我不在的事情,除你之外任何人都不可泄露。”
“我只身一人便可,暗卫随大队伍前行。”卫南白摆手。“暂且先这样,你下去准备吧。”
秦默闻言疑窦颇多,但见卫南白不欲解释的样子,也只好领命下去。
卫南白侧身长望窗外那盎然的春意,但心里却是冷的。
这一世,百越王朝早已经没有杜衡的存在。
轻叹一声,卫南白垂眸,他到底还是放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参考文献】
注5:《唐会要》:“晋王及晋阳公主,幼而偏孤,上亲加鞠养。”
顺带科普一下:
杜衡=杜子敬(子敬为他的字)=重生后的卫南白=卫文瑾(文瑾为他的字)
杜阮=杜子云(子云为他的字)
肖祈:九殿下(皇子里最小的)
肖墨:三殿下(宫里最受敬仰的)
第4章 【零二】 十里遇险,中毒昏迷
京郊,十里长亭。
肖祈提着一壶桃花酿,半倚着旁边的柱子,坐在石阶上。仰头灌下一口酒,顿觉唇齿留香:“母妃,儿臣逃婚了。”说着,他无奈地耸肩:“要是您还在,一定会拿鞭子把儿臣狠揍一顿吧。”
再灌下一口酒,“自从您走了以后,儿臣在这宫里头,真是累极了。除了沈大海和大皇兄他们,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远方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肖祈半眯起眼睛,只见月色朦胧中,有一人策马朝十里长亭狂奔而来。
他提着酒,摇摇晃晃地起身,朝那人大吼:“谁?”
那人却没回话,肖祈又走了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不过片刻,马已至面前。那人勒住缰绳,马蹄扬起,尔后硬生生停在肖祈身边。
肖祈定睛一看,那马竟是世间少有的楚骓(注6),号称能乘云而奔,日行千里(注7)。肖祈松手,酒壶落在地上,应声而碎,酒洒了一地。
“你是谁?”
那人一袭黑衣,脸上带了一个精巧的银色半月形面具,看不清样子,男女难辨。似是赶了远路而来,面具之下那双黑眸难掩疲惫,一身风尘仆仆。
肖祈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四下顿时异变突生!
数十个刺客从黑暗中倏然而至,朝二人猛然袭来。肖祈愣神之间,那人已经一甩马鞭,顿时逼退前头几人,随后他附身一拉肖祈,肖祈便坐在了他的马前。他一夹马肚,楚骓便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刺客见状,吼道:“快追,不可让他们逃走!”
“你是何人!”肖祈回神过来,扭头便问。
月色下,那人戴着的面具闪着冷色的光芒,那露在外头的薄唇紧抿,却默不作声。
“放箭!”后头的刺客头子见快要让二人逃走,立刻大声说道。
黑衣人脸色微变,当机立断把手中的缰绳塞在肖祈手中,声音清冷,略显喑哑:“快走。”不等肖祈说话,他反手抽了楚骓一鞭,马儿顿时跑得更快。而他自己则从马上飞身而下,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挥得哧哧生风,第一波箭矢竟一个不落被他全部打掉。
刺客们见状不由一惊。
就在他们怔愣之间,楚骓早已经跑出射程。肖祈勒住缰绳,掉转马头,看着不远处傲然而立的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那双黑眸里怒色渐现:“还不走。”
肖祈见刺客又要再来,一咬牙,一夹马肚竟又朝黑衣人而去。
“肖祈!”黑衣人不由怒斥。
听见他准确无误地喊出自己的名字,肖祈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手下动作却是干净利落,他手一提,便把那人拉上马,“抓住我。”说完便甩袖,一枚暗器从袖中飞出,朝后头刺客袭去。
黑衣人下意识伸手搂着他的腰,耳侧风簌簌而响,楚骓在肖祈的驾驭下,在夜色下狂奔。
刺客们新一轮的箭才射出几支,肖祈适才的暗器便落在地上,立即炸开,烟雾顿起,呛得刺客们不得不后退数步,动作也因此被牵制住。
这十几秒的时间,却已经足够让肖祈他们把刺客甩开颇远。
“唔。”
肖祈听见身后那人一声闷哼,却因驾马奔驰而无法回头,只能沉声问道:“怎么了?”
后头的人顿了顿,半响后才轻声说道:“无事。”
“坐稳了。”肖祈心下稍安,马蹄不停,驾马朝皇宫狂奔。
直到确认已把后头的刺客甩掉了,肖祈才松了口气。拐入一个胡同,放慢了马的步伐。
那人正了正身子,伸手扶着自己的肩膀,尔后四处张望一轮,确认已经安全后,竟趁肖祈不备之间,一掌把他从马上击了下去。
肖祈吃痛,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正准备对那人破口大骂,却只能看着他驾马在月色中倏然远去的背影。
一时间经历诸多,还被人打下马,肖祈只觉莫名其妙!
他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浮尘,却发现自己的手传来粘稠的感觉。借着月光一看,他的手上竟沾了些透着黑色的血!肖祈一惊,把手放在鼻下一嗅,血腥之气中竟传来丝丝恶臭,这血里有毒!肖祈顿时想起那人扶着肩膀的样子。
他跑出几步,看着那几乎已看不清的背影。
那个人刚刚竟中了刺客的毒箭!
旁边的大路上有人声响起,还没等他回过神,灯火已经把整个阴暗的巷子照得通明!
肖祈下意识用手挡着过于刺目的光。
随后,他便听见有人高呼:“大人,属下找到九殿下了!”
闻言他本欲转身狂奔,可四周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殿下,得罪了!”人群中有人道了声罪。
肖祈发觉自己转瞬间竟已被人五花大绑,没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几个侍卫过来扛起他,放进马车后,便朝皇宫飞驰而去。
~※~※~※~
出了长安城后,卫南白便摘了面具,从马背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溪边。咬牙把肩上那毒箭徒手拔了出来。刻骨的疼痛从肩膀传来,顿时让他忍不住把唇咬破。随着箭被拔出,恶臭的黑血顿时洒了一地。
他只觉眼前闪过金光无数,许久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他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把伤口草草包扎了一下。换掉一身衣服,只不过休整片刻,他便再次翻身上马,强忍不适朝远方赶去。
卫国送亲队伍,休整驻地。
帘子猛地被人掀起,料峭的寒风从外头如旋风一样与来人一起袭来。
秦默一惊,等看清那人,顿时喜笑颜开,立刻迎了上去,“公子,您终于回来了!您都急死属下了!”
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卫南白只是看了秦默一眼,便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秦默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想起卫南白的吩咐,还是强忍着性子,让卫南白睡在床上后,立刻赶到旁边的帐子里,把随行的神医容启晟喊了起来。
睡眼朦胧的容启晟刚进帐子,便闻到浓重的血腥气,陡然间心神为之清醒。他快步走到床边,只见卫南白神色苍白如死,已然昏死过去,而他肩膀流出的血把被褥染成了黑色。
“文瑾?”
“公子受了伤,似乎还中毒了。”秦默焦急地说道。
容启晟把脉后,面色严肃地快速检查了一番,微微松了口气:“幸好他及时封住经脉,处理比较得当。这毒虽是剧毒,但所幸不算太深,只是这失血过多怕有危险。”他沉吟片刻,立刻吩咐秦默把医箱拿来。剪开卫南白的衣服,手脚利落的开始处理起他的伤势。
两人瞒着外头的人,愣是忙了大半宿,才把卫南白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容启晟精疲力竭地靠着床头,看着一边同样疲惫不堪的秦默:“卫文瑾这是做什么去了,像是赶了几百里路?”
秦默摇头,“不清楚。”他想起之前卫南白的吩咐,“公子吩咐,此事不可声张,若不是情况危急,恐怕也不能告知先生。”
容启晟想起卫南白平日的行事,便应承了下来。
“容先生,时候不早,您也回去休整一下。等公子醒来,恐怕我们又得赶路了。”
容启晟叹气,撑着床沿起身,他看了眼依旧未醒的卫南白:“他这伤若是治不好,恐怕会落下病根。这些日子,我开些汤药,再把应该注意的事情写下,你好好照料他。”
“属下先替公子谢过先生。”
“嗯。”容启晟瞅了一眼四周凌乱的物什,“秦默,这不该留的东西也尽快处理掉吧。”
秦默深以为然,“谢先生提醒。”
容启晟这才掀开帘帐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参考文献】
注6:《史记》:项王骏马名骓,常骑日行千里。及败至乌江,谓亭长曰:“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不忍杀,以赠公。”
注7:化用周穆王八骏 《拾遗记》: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 翻羽,行越飞禽。三名 奔宵,野行万里。四名越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
第5章 【零三】 出嫁百越,故人重逢
驿车辚辚,黄土飞扬。
因为身体底子好,卫南白休整半宿,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喝过汤药后他便闭眼休息。
眼见就要到长安的地界了,秦默还是没忍住,看着身边小憩的卫南白:“公子,您为何执意要来百越?”
卫南白微微睁开眼,却只睨了他一眼,转而看着窗外,没有说话,思绪却随着马车外渐渐熟悉的风景而飘远。
上元十七年,农历三月一十七日,卫国翁主未及下嫁,薨。
卫南白的手猛地一紧,脸色一分一分沉了下去。
每每想到这件事,秦默一大男人还是忍不住有些臊,他家公子一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此刻竟要远嫁百越的九皇子!
卫南白这才回过神:“秦默。”他无奈一笑,“大约我有太多执念,放不下。”
“执念?”秦默好奇地看着他,“公子有何执念?”
卫南白却只摇头,不打算接话。
马车顿时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当年肖祈因为迎娶卫国翁主这件事,拉着他倒了好几日的苦水,最后两人还喝的酩酊大醉,差点一把火烧了丽正殿。但这一世,百越已无杜衡此人。不知,肖祈此时此刻,又与何人说?也不知百越,此刻又是何番光景?
“公子,前头便是长安地界了。”
卫南白放眼眺望,远方长安高高的城墙,在雾岚中若隐若现。
“这长安城还真是气派。”第一次来到长安的秦默,看着远处那规模宏伟的城墙,忍不住感慨:“果然是百越。”
卫南白淡淡一笑,随后正色道:“秦默,等我们到了长安,切记不要再喊我公子了。”
“百越一日太子未定,即便九皇子被冷待,宫内仍注定处处是暗礁险滩,一旦他因此出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注11)往后务必谨言慎行。”
秦默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古怪,张嘴半天,半晌才小声地憋出一句:“是,翁主。”
眼见着离长安城越来越近,卫南白也不难为他,伸手拿过一旁的面纱为自己罩上。
秦默见了,正想说点什么,却听见前面赶车的侍卫低声道:“主子,情况不对,我们被包围了。”
果出所料,卫南白唇角轻扬,依旧面沉如水。他不动声色地指挥秦默以传音入密通知精心挑选的十几个影卫,尔后理了理仪容,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中间。
“翁主,他们要动手了。”秦默沉声禀告,“我们如何应对?”
“得令。”
话音刚落,四周的打斗声顿时不绝于耳。
身旁秦默面容紧绷,寸步不离守在卫南白身边,而他仍稳坐泰山,云淡风轻好似外头的生死厮杀与他毫无关系。
只不过半晌,外头已收锣罢鼓。
不多久,就听见有人说道:“禀告翁主,影卫三人轻伤,无一人亡。”
“好好照拂那三人,继续行进。”
“是。”
马车又开始行进,兵戎相见的声响已全无影踪。若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简直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卫南白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卫,淡笑不语。
虽猜到自家公子八成不会回答他,但秦默在一旁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一个人默默的内伤。
外头清风徐徐,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得长安越近,喧闹声就越明晰。
风卷起车帘一角,卫南白看见城门处那挑首眺望浩浩荡荡的百越迎亲队伍,脸上的笑容却渐渐隐退。
兜兜转转数年,晃过两世大半生,到底,还是回来了。
卫南白拿起面前一杯清茶,仰头一饮而尽。
令人万分期待呐。
~※~※~※~
卫国一行数十乘到长安城时,城门两旁顿时鸣锣奏乐,热闹非常。
卫王盛宠,十里红妆,绵延数里,令围观的长安百姓,惊叹羡慕。
秦默轻声道:“主子,我们到了。”
寥寥数字,两人却是一阵沉默。
百越王朝,且不说此时皇廷里暗涌无数,单是这男扮女装,欺君罔上。怕是他们从此便要如履薄冰。
卫南白深吸一口气,在万千祝颂声中,与秦默对视了一眼。
“走吧。”
虽是有伤在身,但卫南白还是强打起精神。他一身绯衣似火,轻薄的面纱下,难掩出众的身姿。而他的身后,跟着宦官侍婢数百人,一路吹吹打打。
敛衣行礼的时候,他腰间的珠佩摇曳,轻碰中发出清脆的声响。而来自皇廷的风,吹起他轻盈繁复的衣袂,宛若即将飞天的仙人。几缕墨色的碎发在耳鬓处飘飞,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众人不由惊叹,这卫国翁主竟是如此清逸出尘,风姿万千。
再看高台之上,百官看皇帝的表情,显然他也对这位卫国翁主满意之极。不过是个才及笄的女子,举手抬足间竟已洗尽铅华,气度雍容,言谈间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实在是太难得!
卫南白起身的时候,却无意中对上旁边一双阴寒的冷眸。等看清这眼睛的主人,他心中微微一颤。
一旁的秦默不由皱眉,半晌之后才吸了口气,轻声问道:“翁主?”
卫南白这才发现自己扶着秦默的手,竟在不自觉中用力,硬生生把秦默的金属护腕都捏变形了。他有点慌乱的松开手,“抱歉。”
“翁主,您还好吗?”
卫南白点头,感受到那人带着探究的目光,深呼吸后他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慢慢抬头,让自己对上那双锐利的黑眸,相较于男子冷硬深邃的视线,卫南白的目光平静如水,却也半分不让,不退不躲,毫无畏惧。倒是那双眼睛的主人,见状,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再转眼,他却俨然一副正派君子的神色,雍容闲雅,冷静自持。
卫南白薄唇紧抿。
肖墨一旁的男子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异样,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琉璃般透亮的眸子里却是满满的、阴狠的光芒。削薄的唇角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他拉了拉肖墨的衣袖,然后凑到他耳边,似乎说了些趣事,让肖墨向来冷峻的线条柔和了些。可男子虽是看着肖墨,但余光一直锁在卫南白身上,眉眼间还隐隐含着一抹挑衅,自始至终都不曾对他有过半分友善的目光。
杜阮。
卫南白无奈的弯了弯唇角。
他对肖墨如此明显的占有欲,杜衡当年竟然不曾发现半分。
是杜阮做得太好,还是杜衡过于迟钝?
卫南白在秦默的搀扶下,在皇帝的下首从容落座。肖墨和杜阮结束交谈后,他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卫南白的身上。
握着玉杯的骨节微微凸起,卫南白不由轻轻闭上了眼睛。
……
“子敬,我不信命,只知我若为王,定给百姓一个繁荣和谐的天下。”肖墨的声音并不大,淡淡的、却带着满满的自信,笃定得让人不自禁的深信他所说的便是未来,“而我爱的人,不需倾城天下,只与我不舍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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