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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劫.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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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出生
我也觉得不像穿越
康熙十七年十一月三十日
承乾宫
承乾宫是一座两进的院子,院子正门南向,名承乾门,面阔5间。此时,康熙十七年第一场雪刚刚停歇,整个紫禁城银装素裹,带着一丝清新的生气。
一队穿着宫女服饰的女子急匆匆穿过内廷东路,在领头儿一个嬷嬷的带领下,穿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的正门,向着正厅而去。明间开门,东西有配殿各3间,殿前为宽敞的月台,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
正厅正位坐着一位妙龄女子,娥眉轻扫,姿容端正,穿着圆领绛红色的八宝立水夹袄,肩上盘金绣豹的方补,白皙纤纤的手中正握着粉彩花卉纹茶杯,茶香四溢。
等那嬷嬷领着一群人跨进门,女子赶紧放下茶杯,站起身,一向端正肃容的脸上因为激动兴奋而更加俏丽。
“娘娘万福!”那嬷嬷一进门就带着大大的笑脸道了万福。
后面一堆人中间,走出一个,手中正抱着一个刚足月的婴儿,脸还只有巴掌大,粉嘟嘟的煞是可爱。
这女子许是太过激动,三两步走过来,伸了伸手想要接过这婴儿,却又很快收了回去,只站在一边看着,脸上满是喜悦。
这女子就是康熙的表妹,佟佳氏,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之女。去年刚被册封为贵妃。今年二月,孝昭皇后病故,康熙并未再立皇后,她便成了后宫位分最高的人,以副后的身份统管后宫。
自从嫁给康熙后,她一直无所出,虽目前是后宫之首,却比不得荣嫔,惠嫔两个生育了皇子阿哥的人。荣嫔生育子女甚多,虽大多早殇,但去年,她又生下了一个阿哥,今年序齿为皇三子,胤祉。惠嫔现在膝下也有皇长子胤褆,如今宜嫔正得宠,怕是也不远了,唯有自己,这几年来,什么消息也没有。康熙虽然恩宠不断,她却也是每每忧心。
今年初,宫里传出一个镶蓝旗包衣的宫女怀了身孕,彼时,皇后正是病重,康熙无暇顾及,她便将这女子安排到了承乾宫旁边安置照顾,十月份,这女子也是有福的,竟诞下一个阿哥,康熙怜她无所出,这阿哥生母身份也低,去了南三所势必被那些奴才们慢待,便在满月时下旨将孩子指给了她膝下,让她抚养。
刚满月的孩子还没完全长开,并不好看,但是在佟佳氏眼里,却是让她满心喜爱几乎要溢出来。
这一阵轻触也让孩子眯缝的眼半睁开来,乌溜溜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来转去,看得佟佳氏忍不住掩帕笑出了声。
程路一觉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放大的绝美的脸。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一场荒唐的春梦?他回忆了下白天的行程,不是一如既往的上班,编程,然后开会,最后回家睡觉么,怎么会一梦之间竟然出现这样一个美貌的古代装扮的女子?白天也没对着哪个女同事有啥想法啊。
这一胡思乱想间,却又觉得困了起来,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于是迷迷糊糊间,他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费力的睁开眼,程路发现,自己不能动了。除了眼睛还能转动以外,手脚都像是被缚住了般,动弹不得。难道是被绑架了?程路自自语,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类似于婴儿的牙牙语,竟是没一个成了音调的。
眼珠子转来转去,他这才发现,如今的他,躺在炕上,身体下面透过锦缎不断传来的热气告诉他,这就是炕!北方才有的炕。旁边的几上摆放着一个青花麒麟凤纹筒瓶,里面插着几枝梅花,幽幽的香气和着角落里炭盆的热气充溢了整个房间。
只是这声音经过声带,竟是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一会儿,就有人撩开门上的布帘子,进了房间,程路盯着她,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盘着发髻,上面插着一枝简单的银簪子,只见她一手撩着帘子,一边回头招呼:“赶紧着进来,主子饿了,记着心着点。”
程路一阵愕然,浑然不知自己到了哪儿,这女子说的语他竟是完全听不懂,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这两种他唯二懂得的语。此时已经是他穿越过来的第四天了,他直到现在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穿越了。睡一觉就穿到了这个莫名的空间,而且是个初生婴儿的身体!
前几天,可能是因为灵魂跟身体处于融合阶段,他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清醒的时候很少,每次一思考,就觉得身体似乎耗尽力量般昏昏欲睡。直到现在也不能思考过多,但清醒时间已经长了不少了。
那妇人撩着帘子侧身站在一边,后边鱼贯进来了三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又是女人,莫不是穿越到了女儿国?程路自从穿越过后,但凡清醒后见到的人,全是女人!
这样的折磨,他几乎是每天都要‘享受’好几次。而且给她哺乳的女子也是经常变换,他闲来无事也数过,总共是八个女子轮番来的。看来他出生的地方必定是富贵之家。
这样重复无聊的生活过了一周,这一周里,程路睡着的时间占了一大半,这个身体承受不起太大量的思考,所以他也只能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根据来的人的重复的话语,猜测一点意思,他必须会这里的语,这样他才能了解自己来到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周后的这天,他被从这间房间里抱了出去,照顾他的嬷嬷还给他换上了新的襁褓,程路也打醒了精神,被抱着来到了承乾宫的大厅。
此时,正位上正坐着一个男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明黄缎绣云龙的朝服,石青色缎的披领,马蹄,朝冠放在一边,前半边脑袋光溜溜的,后边一条乌黑的大辫子下边坠了明黄色的如意络子,正跟自己的便宜老妈说话。
程路这下子开始郁闷了,早知道要穿越到清朝,怎么也该多了解了解这时间的历史啊,现在两眼一抹黑,别说是有个什么作为了,自己连满语都不懂,这一想,他又很快释然,这不是还么,得,习语从娃娃抓起,于是,当他被抱着放到便宜妈妈怀里的时候,就使劲盯着这两位至亲的嘴巴,开始努力想要习满语。
正文 序齿
时间转瞬即过,很快到了康熙二十年。
这一年,康熙大封后宫妃嫔,佟佳氏晋为皇贵妃,宜嫔,荣嫔,惠嫔都晋妃位,孝昭皇后的妹妹被册封为温僖贵妃。而他的生母乌雅氏晋封为德嫔,来这里三年后,程路会了一门外语,满语,也在牙牙语中,通过宫女,自己额娘的只片语中,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十一月,胤禛的生辰刚过,这座紫禁城就迎来了一个大的庆祝盛典。
胤禛知道,这位伟大的帝王,他现如今的皇阿玛,刚刚平定三藩,迎来了自己人生又一个至高点。
佟佳氏歪在炕上,正在做针线,就看见胤禛穿着青色彩绣虎纹的褂子,歪歪扭扭的朝这边跑,脑袋后边的辫子也到了后心的长度,黄色的五福络子衬着腰间的黄带子一晃一晃,粉粉的一团甚是可爱。
“回娘娘的话,四阿哥今儿一早起了,背了会儿三字经,看外边雪下得好,就说要去御花园玩儿雪,奴婢想着娘娘最是喜欢那里头东边的梅花,就想着顺道给娘娘折些回来插瓶,就带着四阿哥玩儿去了。”佟佳氏身边的大丫头春纤跟在胤禛后头进来,手上还捧着几枝梅花,边回着话儿边将还是花骨朵儿的梅花枝插在暖阁里一个粉彩开光八仙过海图盘口瓶里。
“额娘,我在园子里头看到六弟了,也跟着嬷嬷在玩儿雪呢。他不跟我一起玩。”胤禛手揪着佟佳氏的衣服,脸在她怀里蹭了蹭,抬起头带着点撒娇的说道。
程路穿过来这几年,许是适应了这个身体,连带着灵魂也仿佛真的回到了幼儿时代,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很快,他就会了撒娇,将佟佳氏当作了亲生的母亲般。
他在知道自己是胤禛后,就知道了,佟佳氏并不是自己的生母,历史记载,自己的生母是德妃,但他有意跟春纤套话打听来的结果却让他瞠目结舌,这宫里,根本没有德妃这一号人物。惊讶过后,他也就不再刻意打听,自己如今还太,若是做出些什么过分举动,必定会惹人注意,这个皇宫,在自己之前,夭折的阿哥可是不胜枚举。知道这些秘闻后,胤禛也就活得分外心,万不敢让人瞧出自己跟普通孩子有什么不同,索性自己开始不通满语,没有表现出什么超常举动,否则按照清宫的规矩,自己多半会被当作鬼胎秘密处决。
直到今年封妃,乌雅氏被封为德嫔,胤禛才醒悟,原来自己生母还没当成德妃呢,这次是生了六阿哥胤祚晋了位,据他所知,这位额娘以后还会生十四阿哥胤祯,难道那时候她才是德妃?
“哦?那胤禛看到六阿哥的额娘了么?”佟佳氏身体一僵,半晌才似不经意的问道。
佟佳氏一直没告诉胤禛他生母是谁,胤禛也乐得装糊涂,这宫里,这个养母的身份可是比生母高了许多,自己也还得托庇在她名下,日子才好过些。
“看见了”胤禛抬头,灿烂一笑:“她没有额娘好看,额娘最最好看。”这话虽是恭维,倒也是事实,今儿胤禛在御花园看到德嫔跟胤祚的时候确实是这感觉。他对这生母没什么感,德嫔见到他也并不激动,只淡淡点个头就算完了。
佟佳氏听到这话,顿时喜上眉梢,抱着胤禛的手收紧了些,低下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下,这才笑眯眯唤了夏荷,让她上豆面饽饽来拿给胤禛吃,另外还上了碗热乎乎的羊奶,给他去寒。
等他边吃,佟佳氏就着三字经问了他几个问题,胤禛前世虽然并不,这些东西却并没忘,但时刻要记着自己是个四岁孩子,也就不敢答得太过,只照着要求背了,又简单解释一番就不敢再说,就这样佟佳氏也是高兴不已,康熙来时就老是夸他说他聪明。
等一段三字经背完,已经快到了晌午,照顾胤禛的管嬷嬷进了门来,说要领胤禛回去收拾,准备晚上的家宴。
说起康熙的功绩,就是除鳌拜,平三藩,收台湾,败葛尔丹。此刻正是三藩平定,南方稳定的时刻,这个家宴,也正是为此庆祝。
管嬷嬷领着胤禛回屋,给他换上了一身蓝缎地彩绣龙袍子,双鱼婴喜青色夹袄,蹬着石青色靴子,腰间佩了白玉雕螭龙佩,一个四岁大的孩浑身竟也透出天家的贵气来。胤禛在黄铜镜子里仔细端详,虽然才四岁,但眉眼间已经看得出些许模样,这一世的这身皮囊他倒是颇为喜欢,高挺鼻梁,薄唇,眉眼修长。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傲气,不显眼,却是深刻进了骨子里。
等着全部收拾完毕,胤禛又吃了几个梅花包子,这才准备完全,跟在管嬷嬷后边,准备去御花园,这次设宴摆在御花园东边,也是说康熙要跟这些妃子儿子们一起赏梅花。
等他到的时候,这里早已摆了几个紫檀木的大圆桌,正朝着南面的一桌是康熙的座位,此时正空着,东面下首的第一桌,正位上正坐着佟佳氏,她旁边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此外还坐着宜妃,惠妃,荣妃。东面下首第二桌也围坐着几个人,胤禛并不认识,但也看到了在其中的德嫔。
被嬷嬷带领着走到了西面下首第二桌,此时这桌上,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都已经到了,胤祺是宜妃的儿子,生下来后就被康熙下旨给了太后抚养,一直养在慈宁宫,平时并不多见,是以胤禛这也是第一次见他。
“给三哥请安。”胤禛微微弯身,打了个千,这也是他刚的礼仪,此刻做得并不标准,有些歪歪扭扭。胤祉看了就笑了,胤祉比他大一岁多,翻了年就要进上书房进,两人这几年间也见过几面,并不陌生。
胤祉拉了他起来,把他按在自己跟胤祺中间坐下,边笑道:“四弟也会打千儿了,上回见你,还在御花园里折腾那些花花草草呢。”
听完这话,胤禛脸一红,他是闲着无事,在御花园闲逛,就想起上辈子时候,单位有个女同事最喜欢摆弄花草,没事儿也跟他们说说什么剪枝嫁接来着,一时性起,就唤了春纤拿了剪刀,剪了一枝月季想要嫁接到金菊上,看看开出个什么东西来。这刚在摆弄,就被也来御花园玩的胤祉看见了,被他笑了个大红脸。
“三哥,四哥吉祥”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胤祺还不会请安,只是坐在座位上,眨巴着大眼睛,说话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一打岔,胤禛也岔开话题,笑眯眯看着胤祺,正打算说两句,就听见有太监唱诺道:“皇太子驾到。”
三人赶忙站了起来,低下头,胤禛和胤祉都行礼打千儿,胤祺虽不用行礼,也得站着低头。
就见一个暗金色的靴子从眼前走过,明黄色的下摆绣着四色金纹盘龙,步履间气度雍容,丝毫不乱,浑然不像是年仅八岁的孩子。他就是皇太子胤礽,序齿第二。也是康熙最宠爱的儿子,西面下首第一桌就是他单人独席。
等到太子入座,胤祉,胤禛,胤祺方才又坐下。这位太子端的是姿容出众,明眸皓齿,贵气俨然,比起这桌上的几个娃娃,他身上有股浑然天成的属于上位者的霸气,眉梢眼角微微上挑,谈吐庄重而带着威严,龙章凤姿,也不怪皇阿玛如此喜欢他。
稍后胤褆,胤祚,胤佑,胤禩都陆续到来,胤佑,胤禩二人都还,被嬷嬷抱着立在一边,胤祚已经能坐了,就坐在下边,两手不断挥舞着,咯咯直笑。
兄弟几个见了礼,逗了回弟弟,开宴的时辰就快到了。
等康熙来了在正位上坐下后,菜肴便流水般送了上来。这是胤禛第一次经历这等正式场合,一套礼节做下来,几乎让他这个身板脱力,等给康熙行完叩拜礼,再坐下来时,他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这皇宫礼节还真是多不胜数,今晚就一直行礼了,没一会儿坐得安稳。宴席很是丰富,照着满清习俗上了五簋、碗十件。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汤、海带猪肚丝羹、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子汤、鱼翅蚌蟹羹、麻姑煨鸡,辘辘锤、鲨鱼皮鸡汁羹、血粉汤,满人喜爱肉食以及饽饽,饽饽是用粘米做成的。有豆面饽饽、苏叶饽饽和粘糕饽饽等。今儿的主食也就是苏叶饽饽。
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胤禛早没了食欲,只吃了一个饽饽,又用了点燕窝鸡丝汤,就停箸不食了。这等宴会,大家都是不敢多吃的,上首的康熙也只稍微象征性用了点,其余人就更不说了。
一餐用完,康熙率先离席,接着,太子也离席回毓庆宫了,等到一套礼下来,刚吃的那点子东西早不知道消化到哪儿去了,胤禛苦笑了下,是又累又饿。
牵着管嬷嬷的手,后边跟着两个宫女,胤禛跟兄弟告别后,就加快了步伐回承乾宫。前几天刚下了场雪,此刻路面上都是被踩实了的冰面,打滑得很,胤禛紧紧抓着管嬷嬷的手,迈着步伐心走着,毛皮斗篷在后面拖出一串痕迹。
刚拐过了景阳宫,前面分岔路上就出现了几个太监,一个宫女带领着向着胤禛他们这个方向而来,那几个太监合抱着一个大团,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宫女手拿着宫灯在前方照亮,还时不时催促后面几人快点。
胤禛还没说话,管嬷嬷已经高声道:“四阿哥在此,前面是哪个宫的奴才?”
那几人悉悉索索忙乱了一阵,那宫女才道了个万福,屈膝低着头道:“奴婢是咸福宫的宫女,娘娘交代了差事,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吉祥。”
管嬷嬷皱了皱眉,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一拉胤禛的手,将他拉到了身后,道:“那你们快去。”说完带着胤禛让到了一边,让他们先过去。
几人道谢后,加快脚步,赶紧低着头过去了,胤禛从管嬷嬷身后探出头来,睁大眼仔细打量,那团东西是一床锦被,上面绣着四季花卉,胤禛眼尖,那四个太监走过时,已打量到,那锦被下隐隐约约透露出来一截白皙的手腕,腕子上还有个银质的镯子。
容不得他细想,管嬷嬷已拉着他快步回了承乾宫,跟佟贵妃回了话儿,又沐浴收拾完毕,等胤禛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才来得及想起,今天看到的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胤禛就发起了高烧,到晌午都高热不退,脸红得快要滴血般,吓得佟佳氏一直不停掉眼泪。早朝完毕后,康熙也亲自过来看了,还招了御医,直到傍晚时分,这烧才退了下去,等他醒过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一睁开眼,就看到佟佳氏坐在床边上,眼睛还红肿着,手在自己身上轻轻拍打,胤禛心里一阵温热,这几年,佟佳氏待他当真是衣食住行样样亲自过问,亲自打理,事无巨细,胤禛也早把她当自己最亲的人,喜欢跟她亲近,如今见她担心自己,又是开心又是愧疚,微微抬起身体,趴到佟佳氏怀里,胤禛在她腿上蹭了蹭,才开了口,因为高烧刚退,声音有些闷:“额娘,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等这场病好全,已经是十天后了,天气越发冷了起来,佟佳氏便不准胤禛再到处瞎跑,省得再着了凉,只让他在承乾宫里练字背书。
十二月,康熙在宫里提倡种豆,让三岁以上六岁以下的阿哥格格们,都要去锺粹宫种豆。康熙本人幼年的时候曾经出过天花,差点儿要了命,后来好了以后,脸上也留下了几个白麻子,在这个时代,天花那是要命的病,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活得长久些,他便开发这种种痘。
此时,胤褆,胤礽都已经大了,过了最适合的年纪,便只有胤祉,胤禛,胤祺,胤祚四人被嬷嬷带着到了锺粹宫,分开在四个房间里,每间只有两个曾经出过天花的嬷嬷伺候,然后就找了太医来种痘。用棉花沾着出过痘的人的浆,塞在鼻孔里。胤禛很是有些鄙夷这种原始的方法,但却更珍惜自己这条命,是以虽然不愿,也任着太医乖乖摆布。
到第三日,他就感觉自己全身都痒了起来,嬷嬷不许他抓,他自己也知道抓不得,只是浑身实在痒得厉害,嬷嬷便取了热水,一遍一遍帮他擦拭全身,到第五日,胤禛全身上下都起了大不一的豆子,太医便前来,挑了痘,取浆封存在瓷瓶里,留着以后使用,胤禛想想这个过程,顿觉有些恶心。到第十日上,痘才全消了,又等了十来日,胤禛都快发霉了的时候,才被告知,可以离开锺粹宫了。胤禛长出口气,终于可以回承乾宫了,终于可以不要听胤祚哭得唏哩哗啦的声音了。
出门的时候,胤禛看到同时出门的胤祉跟胤祺,几人交换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眼神。
正文 怀孕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也基本都是这样了
尽量中午一更,晚上一更
康熙二十二年,此时胤禛已经五岁了,待到年末,生辰一过,虚岁满六岁的他也要开始去上书房上课了。康熙二十一年末,进宫十余年无所出的佟佳氏,终于怀孕了。两个月后,咸福宫的宜妃也传出有身孕。
整个承乾宫一片喜悦,对于自己膝下始终无子,佟佳氏一直是很介意的,胤禛也曾偷偷看见过,她一直喝药调理身体,对胤禛虽是当亲生孩子般对待,却也更希望能生一个自己的血脉。待她怀孕后,康熙也时常下了朝来看她,在承乾宫用午膳。
胤禛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个宫里,以前围着自己转的人,开始转风向了。
“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拍了拍马蹄,胤禛给佟贵妃行了个标准的礼。
胤禛心的扑过去,避开了她已经涨大的肚子,趴在她怀里,斜着眼细细看着那还在肚子里的可能的兄弟。
察觉到他的动作,佟佳氏更是笑得开心了些,轻轻抚摸着腹部,喃喃自语:“胤禛很快就要有个伙伴了呢,陪着你一起玩,你开心么?”
自从怀孕后,佟佳氏就时常这样抚摸着腹部自自语,慈爱的眉眼时时挂在脸上,胤禛的衣食住行也开始交给春纤看管,胤禛很想说,不开心,有了他,自己就再也不是佟贵妃最宠爱的孩子了,自己毕竟不是她亲生的不是么?
可是他不能这么说,虽然心里很是不愿,却仍是扬起一个笑脸,伸手轻轻戳了戳滚圆的腹部,笑嘻嘻道:“当然高兴了,胤禛要跟弟弟一起侍奉额娘,孝顺额娘。”
“娘娘真是福气,四阿哥还这么就知道孝顺娘娘了。”身后的春纤打道。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佟贵妃更是笑得开心满足。
等用过了午膳,胤禛行了礼,从佟贵妃那儿出来,也没跟管嬷嬷打招呼,这就在承乾宫里乱走起来消食。若说这宫里有谁不高兴这个还未出世的人,那就是胤禛了。他发现,自己此刻的地位尤其尴尬。刚号出喜脉的那天,佟贵妃喜极而泣,整个宫里都是祝贺的声音,胤禛发现,自己似乎格格不入,像是被孤立了般,这个孩子,并不是他的亲弟弟,或者亲妹妹,妹妹还好说,若是弟弟,等他出世,自己算什么?岂不是多余了?
接下来,他就发现自己的地位,用度都在慢慢的改变,大不如以前,这个宫里的重心,都放在了还未出世的阿哥上了。虽然佟贵妃待他一如既往的亲切,关爱,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不同,佟贵妃是更喜欢自己的孩子的。
苦笑郁闷过后,胤禛就开始思索起来。他发现,自己最应该在意的,并不是失了这份母爱,而是,失了这份庇护自己该怎么办?
恐怕自己就是第二个胤禩了。
老八胤禩的生母跟自己生母一样,地位不高,甚至比自己母亲还低许多,乌雅氏生胤禛时是宫女,卫氏生胤禩时却是辛者库的贱籍。胤禩出生后,就由康熙指给了惠妃抚养。两人虽都是寄人篱下,佟贵妃毕竟没有自己的孩子,待胤禛也就如亲子般。惠妃却是有自己的孩子的,就是皇长子胤褆,这样一来,胤禩的地位就尴尬了,惠妃待他也不亲近,生母又不得见,因着子以母贵,在这宫里没少受欺负。这些个奴才,但凡各宫里有点地位头脸的都敢不把他当主子看,胤禛看到过几回也说了两句,私下里听说,他的吃穿用度,竟是经常短缺。每每想起,胤禛也就有些庆幸,然而此刻,他是庆幸不起来了。
那段日子胤禛过得极其艰辛,地位的转变让他心里有些转不过弯,也就时常发发脾气来发泄心中愤懑,发完气就又开始自己笑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好歹也是快三十的人了,竟然还发孩子脾气。然而分析过后,胤禛发现,要想自己过得好,这个孩子,还是不出世的好。于是,他回想了下前世的一些经验,以及这辈子在这宫里闲闲语间听到的一些内斗,如果想要让孩子没有,怀孕前三个月,是最佳的时期。
佟佳氏毕竟是在这宫里待了十几年的,又是统管了后宫几年,这承乾宫上上下下,全是她自己的耳目,自是不担心,只是胤禛毕竟不同,她怕是也想不到,这个五岁的孩子,会有这种心理。
但谋划了好几天后,胤禛还是没有下手,而是选择了放弃。一是他这两辈子加起来,的确没做过这种事,要他杀人,还真有点做不出来,但这点不是主要的,若是危及到自己,取舍间他也并不是不敢。二就是他如今太,在这承乾宫一个心腹也没有,整个承乾宫全是佟贵妃的人,若要动手他只能亲自动手,但这被发现的几率就高了许多,若是真被发现,就算自己是皇子阿哥的身份,怕是也压不住。他可不想丢了命。
最后决定顺其自然,等待孩子出生再说,毕竟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男孩不是?现在要做的,就是隐忍,不能在佟贵妃面前漏了陷。
边想边走,胤禛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承乾宫角落的偏殿,他平时并不喜欢来这里,这地方鲜少打理,植物都是杂乱生长,殿里也是堆积不用的杂物的,今日想事入了神,居然走到了这里来,摇了摇头,胤禛看了看方向,就打算掉头回自己屋子。然而一声短促的呻吟把他的脚步拉了回来。这声音有些高昂凄厉,正是从偏殿东北角传出来的,声音只有一半,就仿佛被什么打断了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中。
胤禛皱了皱眉,原地思索了片刻,才放轻了步子,慢慢朝着声音发出的东北角行去,走得近了,些许声响传入了他的耳中。这声音沉闷压抑,似乎是想要大叫却被堵着嘴,只能发出沉闷的鼻音,声音尖细,应该是个女的,然后就是衣料的摩擦声,还有刻意压低的喝骂声。
这是在做什么?胤禛有些好奇,越发的心,踮起脚尖,不发出一点声音,来到了发出声音的那间屋子外面,门紧闭着,旁边的窗子也是关的紧紧的。
胤禛此刻身量未足,头顶才刚刚到了窗子下沿儿,他猫着腰走过去,踮起脚,伸手轻轻将雕花镂空的窗子推开一条缝,乌溜溜的眼珠打量着里面。
这屋子明显是废弃已久,各处都布满了灰尘,值钱的摆件也早被拿走,只有些破损的花瓶还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萧条。
屋子里一共有四个人,中间被绑着的那个女子头发散了开来,乱糟糟的甚是狼狈,簪子钗环掉了一地,没穿外褂,袍子的盘扣也被扯开了几颗,似乎是挣扎的时候弄的。口里还塞着一条帕子,正呜呜咽咽的想要挣扎着起来。旁边压着她不让她动弹的人在背对着胤禛的方向,看不见脸,只背影身段发髻看得出来是个嬷嬷。胤禛在承乾宫五年,几乎所有人都混了个脸儿熟,一眼就认出,这嬷嬷是佟贵妃身边的徐嬷嬷,而中间那女子,则是夏荷。
承乾宫里,在佟贵妃跟前儿伺候的,一共四个大宫女,跟了她后,就分别改名春纤,夏荷,秋纹,冬雪。自佟贵妃怀孕后,胤禛一直是春纤在照顾,跟她也最是熟悉。夏荷是女工最好的,一年四季佟贵妃跟胤禛的衣裳,汗巾子,香囊,十个倒有九个是她缝的,平素里在佟贵妃面前也是个说得上话儿的,只不知她今日这是怎么了?
胤禛低头看了看腰间的拉锁子彩绣花卉香囊,造型别致,当时胤禛一见便很喜欢,所以夏荷给他编了七八个不同底色面料的,一年四季轮换着佩带。思索了半晌,胤禛还是没有进去,只在窗外边耐下性子,凝神细听。
过了半晌,似乎是看夏荷不挣扎了,徐嬷嬷这才松开手,在她衣服下摆上使劲一拉,撕扯下一大块布料来,将她双手在后边反绑了个结实,又在她腰间用力拧了下,直拧得夏荷几乎尖叫起来,才喘着粗气恶狠狠道:“你这贱蹄子,当真以为自己是攀上了高枝儿不成?这承乾宫的奴才,那是娘娘的奴才,只有娘娘才是凤凰,就你?呸!”
说完狠狠啐了夏荷一口,似乎还不解气,徐嬷嬷伸手一把揪住夏荷的头发,扯着就往地上撞。
“红月,把药给我端来!”徐嬷嬷停了手,拽着她的头发拉她仰起头,刚刚在地上磕的几下,都用上了狠劲,此刻夏荷额头已经磕破了,血流了一脸,看起来分外狰狞可怖。
胤禛在外边早已吓白了一张脸,不管他内心如何告诉自己这是清朝,这是封建社会,这里主子就是比奴才高,但他还是无法想象,人命如此的,不值钱。来到这里五年,他第一次意识到,这里,杀人不用偿命。
也亏得屋子里此刻正乱成一团,几人才没有发现在外边抖成一团的胤禛。
正文 醒悟
红月是外堂的丫头,平日里负责杂役打扫,她旁边的碧云跟她一样也是外堂的丫头,负责的是茶水。听了徐嬷嬷的吩咐,红月从后边的桌子上端了一碗药过来,递给徐嬷嬷。她跟碧云两人则接替徐嬷嬷,一人一边,将夏荷牢牢按住,防止她挣脱。
精致的斗彩花卉纹折腰碗里盛放着褐色的药汁,还冒着热气。然而看着那碗药,夏荷眼睛里的神采顿时暗淡了下去,全身散发的绝望连窗子外的胤禛都似乎能感觉到。
徐嬷嬷一手端着碗,一手扯着夏荷的头发就开始给她灌药。
当碗边沿儿触着她的唇的时候,本已经停止挣扎的夏荷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剧烈地挣扎起来,红月,碧云两个人都几乎按不住她,那碗药也被她给扫得一歪,药汁泼洒出去大半。
“住口!”徐嬷嬷大叫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脸涨得通红,表也越发狰狞起来,走上前来按住夏荷就是一通狠拧。红月,碧云两个也是被她的话吓得脸色惨白,赶紧上来一起按住了她,红月抬手就是两个巴掌刮了过去。
“原瞧着你还是个知识儿的,谁想竟也如此不知好歹,娘娘菩萨心肠,饶了你的命已经是仁慈了,你还在这嚼舌头根子,要是我,就绞了你的舌头!看你还说这等该杀千刀的话!”徐嬷嬷声色俱厉说完,就给红月使了个眼色,红月会意,起身去又从一个食盒里端出另一碗药来。
徐嬷嬷又接过药来,看夏荷紧咬着嘴唇不肯张口,就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肚子里的种还保得住不成?幸亏发现得早,才两个多月,还可以打下去,否则,那口子井就是你的下场!”
夏荷依旧是一脸倔强,怎么也不肯张口。徐嬷嬷不耐,一手掰着她的下巴,一手端着碗强给她灌了下去,一碗药总算灌下去了十之七八,徐嬷嬷这才满意的放了手,几人也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夏荷如同失了魂般瘫倒在地,大哭起来。只哭了几声,她又突然抬头,狠狠瞪了徐嬷嬷几人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刻骨的仇恨,看得人汗毛直竖,然后突然冲过去,一头撞在了墙角的柜子角上,当场就没了气。
徐嬷嬷似乎也吓到了,好半晌才走过去查看,探了探她鼻息,然后长叹口气,合上了她仍然瞪得老大的一双眼睛。
“死了就死了!过来把她抬起来,扔那井子里去!”徐嬷嬷吆喝道。
红月颤抖着身体,似乎不敢过去,好半天,才挪动着脚步,慢慢靠近,倒是碧云胆大,已经在尸体一边站住了。
“你们可得记着,夏荷是犯了错,被遣出宫了,可是记明白了?若是有些个什么风风语传了出来,你们也知道下场!”徐嬷嬷从一边扯了床锦被,把夏荷的尸体包裹起来,交给红月,碧云后,又嘱咐道。
窗子外的胤禛狠狠地深呼吸了几次,手脚的知觉才又回到了身体,他轻轻地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就尽量放轻了脚步,慢慢退出了偏殿。
等他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脸色依旧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面部表也有些扭曲,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可怕,吓得在屋子里等他的春纤赶紧迎了上来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是病着了?快进屋子里来!”说着就去拉胤禛的手。
胤禛一个哆嗦甩开了她的手,春纤一愣,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深呼吸了几次,胤禛才勉强平稳下心神,尽量平静地说道:“我玩累了,要休息一会子,你出去,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
“出去!”胤禛断声喝道,春纤一吓,赶紧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胤禛也顾不得脱衣服,整个人和衣就躺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蜷缩着身子抖成一团。脑子里仿佛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各种各样的念头不断冲击着他,大脑也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
胤禛捏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一阵钻心地疼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两年前那个早晨,他在御花园看见的带着胤祚玩耍的德嫔,他的生母。在生他之前,这个女人也不过是个宫女,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个女人,远不像她看上去的那么清淡单纯?他还记得,当时看见她,她拉着胤祚的手,眉宇间是很平常的母亲的慈爱,整个人普通得很,没有佟贵妃的高贵,也没有宜妃的美艳,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在生下自己后不久还生下了胤祚?
胤禛意识到,他这个亲生额娘,非常的,不简单。
然后,他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命,远不如自己预料的那般稳妥,想要在这里长大,果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荣妃的几个儿子,开头几乎是生一个死一个,只胤祉活了下来,真的就是疾病?
这五年,自己能活得无忧无虑是托庇于佟贵妃,她也并不只是自己印象中那个温柔慈爱的额娘,她还是掌管后宫的皇贵妃,像自己今天看到的这种事,她并不是第一次?
那自己呢?自己要怎么办?这五年顺顺利利地过了,那以后呢?
如果佟贵妃这一次当真生了个阿哥,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在这承乾宫,怎么在这紫禁城活下去?皇子这个名头,说得好听,成年之前没有后妃庇佑,在这宫里要活下去,当真是千难万难,胤禛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了胤禩,然后,突兀地下了个决定,明天,明天就去看看胤禩。
下了这个决定后,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似乎脱力般舒展开来,这才惊觉,里衣竟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贴在背上。
把要紧的问题想通透了,他才有空想些别的,两年前看到的那只手臂,那个银质镯子又在眼前一晃而过,然后是满面鲜血的夏荷那噬人的眼神,最后他想起了那口曾经在旁边玩闹过的井,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反胃,不断有酸水冒出来,胤禛一个翻身坐起,好不容易才把这种呕吐的感觉压下去。
这一刻,胤禛抛弃了自己前世的一些东西,一些关于人命的看法,一些关于平等的看法,一些观念,然后,真正开始试着让自己适应这个朝代,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他是主子,他是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
“胤禛,你怎么了?”突然的敲门声把胤禛从沉思里惊醒过来,抬头看了看天,这才发现自己这一想,竟是过了好几个时辰,直到戍时摆晚膳了,佟佳氏见他还没出来,这才自己亲自过来寻他。
胤禛赶紧下了床,蹬上靴子,也不管乱七八糟的被子,就扑过去开了门,打了个千儿道:“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行完礼起身,胤禛立刻伸手扶住佟佳氏,扶着她进屋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见她盯着自己乱成一锅粥的被子不放,立刻涨红了一张脸,呐呐说不出话来。
“噗嗤”佟佳氏看他羞窘的模样,掩了帕子笑出声儿来,笑完了才道:“我道是你今儿个怎么了,刚发了主子脾气,又跟自个儿的被子过不去,这下子连晚膳也不吃了?来,跟额娘说说,是不是谁欺负我们的胤禛了,额娘啊,帮你打她。”
胤禛也不说话,只是拿眼偷偷瞧着佟佳氏的表,只见她面色柔和,嘴角浅浅的笑容更是温柔祥和,全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狠厉来。
转了转眼珠,胤禛抱住佟佳氏的手,撒娇道:“额娘,儿子今儿个出门看到三哥身边儿丫头带的香囊,比儿子的好看,儿子不依,也想要,她不给!”
佟佳氏又是一笑,伸出食指在胤禛额上点了一下,才说道:“多大点子出息!一个香囊就把你稀罕成这样?一个丫头带的能好到哪儿去?让底下的奴才们缝给你就是了,巴巴地去找了别人要,没得让你三哥笑话你没点见识。”
“额娘,夏荷编的好看,你让她给我编几个,回头我带着让三哥羡慕去。”
“你呀,夏荷哪次不是给你做好几个让你替换来着,是你自个儿非就只要这一个式样不肯换,这下子又改主意了?”
“好了好了,额娘让秋纹编给你,夏荷今儿个出宫去了,不在这里。”
胤禛头埋在佟佳氏怀里,听着她心跳平稳,说到夏荷也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语音语调里都是满满的慈爱笑意,跟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胤禛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好,那就让她们把晚膳摆到你这儿。春纤,还不进来收拾。”
一碗鸭舌羹,一碟芙蓉蛋,一碟挂炉走油鸡,一碟炸春卷,一碟烹白肉还有一碗甲鱼肉片子汤。胤禛还是有些反胃,这些油腻的东西他根本不想吃,但是他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下去,他不能让佟佳氏看出什么来。
等硬塞到他平时吃的分量,才放下了筷子,低着头,压抑着身体的不适与恶心。
许是看出他没什么精神,佟佳氏也没有多吃,嘱咐下人收了碗筷,又嘱咐了胤禛好好休息,这才在秋纹,冬雪地搀扶下,回了自己的正殿。
春纤早已经重新铺好了床,又烧了热水,调了水温,伺候胤禛去偏房洗澡,胤禛打发了春纤说自己洗后,在春纤出门后,就打开窗,趴在窗框上大吐起来。
这一吐几乎把胃也给吐出来,直到再也没什么可吐,全是酸水了,才停歇下来。胤禛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抱着头,忍着胃里一阵一阵的抽搐疼痛,大声地喘息。
好一会儿,等手脚不再酸麻发软,胤禛擦了擦嘴角,起身解开衣服,整个人埋进了浴桶里。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整个房间,胃部的不适感也缓解了许多。
等到憋在胸腔里的空气都消耗殆尽,胤禛才从水里浮上来,长出口气,这一天,给予他的刺激实在太多,他需要时间,来调整,调整自己的心态,这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是的,他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他要活下去。
正文 胤禩
接下来的几天,胤禛一直躲在屋子里,连以前每日例行的散步也取消了,佟佳氏派人来问也只说突然喜欢上了画画儿,闷在屋子里头画画儿玩。
胤禛遣退了所有下人,每日里都在写字。不是佟佳氏教他的满,而是简体汉字,前世的他使用的简体汉字,他太需要发泄了,但是他不能砸东西,更不能打人,只能写字。前世的时候,老有人说,写毛笔字可以修身养性,也可以静心。这时他终于是体会到了,的确,写字可以静心。他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反正是写了就烧了,烧了再写。十几天过去,竟是烧出了一大盆的纸屑飞灰。
而此时的他,也终于静下心来,回复了往日的模样,跟十几天前的他没什么差别。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程路了,他是胤禛。
“春纤!进来收拾下,给我更衣,我要去给额娘请安。”胤禛打开关闭了十几天的房门,叫道。
春纤正在耳房里做女工,听见胤禛唤她,刚走出来,就边笑边道:“四阿哥可是肯出来了,奴婢还以为四阿哥要在房子里闷出朵花儿来呢。”
说着就取了衣裳来给胤禛换衣服,又支使着几个粗使丫头去收拾房间。
等胤禛穿戴完毕,这才去了正殿,给佟佳氏请安。
佟佳氏这时已经是九个月的身孕,走动不便,每日也只能在正厅里坐会儿,此时见胤禛来了,顿时招手让他过去。胤禛行了礼请完安就坐到佟佳氏旁边,笑眯眯的贴着说道:“额娘,弟弟已经这么大了,儿子要听弟弟说话。”
“傻孩子,你也是一岁了才能说话,他还没出来,现在怕是还不会张嘴呢。”笑完了轻轻抚了抚胤禛的发脚,问道:“你这些个日子闷在房子里头,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胤禛仰起脸来,食指竖在唇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额娘,你可不要告诉弟弟,我在给他准备礼物呢。”
佟佳氏看着他可爱的脸皱成一团,做着鬼脸,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埋怨道:“这么多天也没个音儿,心闷坏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也出去走走。”
此时正是五月份,天气还不是太热,御花园里也是花开的正艳。
“仔细捏坏了,你惠母妃不打你的屁股!”佟佳氏说完叫了春纤过来,取了汗巾,又嘱咐了让早点回来,才让她带着胤禛出去转转。
只胤禛现在根本没心去逛,直直奔着惠妃居住的永寿宫就去了。
胤禛本不是个活泼的性子,这些年除了承乾宫和御花园,其他地方都去的少,更不谈去别的宫串门子什么的了。这回子来永寿宫,也是一时间突发奇想,等到了正门,却是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主子,既然都到了门口了,万没有不去给惠妃娘娘请安的道理,还是快进去。”春纤在后边声提醒道。
胤禛吸了口气,跨步进了永寿宫。
永寿宫也是两进的院落,雕梁画栋,黄琉璃瓦歇山顶,外檐上五个石子兽,华贵典雅。路边儿上种上了一溜沿儿的月季,花香弥漫,有些腻人。胤禛向来就不喜欢太浓腻的味道,这也是受了佟贵妃的影响,佟贵妃爱淡雅,不惯这些个香味,只偏爱梅香。
等春纤替他通禀了,才知道惠妃此刻正在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胤禛乐得开心,跟永寿宫里留守的宫女打了个招呼,就直奔着胤禩的房间而去。
胤禩此刻虚岁才三岁,被惠妃安置在后院里西进的一间三阔面屋子里。
这个儿子在康熙所有的儿子里还是很有些名气的,胤禛前世知道的除了太子,自己,剩下就是这个老八还有十四了。因此他现在心还是很有些激动的,以至于胳膊腿儿没迈过去,在胤禩的大门口就被门槛绊了个嘴啃泥。
胤禛心里尴尬,也不理她,打开她的手就要进去,春纤却又扯住了他的衣服子。笑着拿帕子帮他擦脸。原来他刚刚脸先着地,此刻却是变成了个大花脸。
等春纤细细给他擦过了,又理好了衣服,这才在门口候着,让胤禛自个儿进去。
这下子,胤禛才察觉出不对来。
刚进门他就打听过,这八弟就在屋子里头,并没有出门去,但他都进了门来这一会子了,别说八弟没出来迎接,竟是连个招呼上茶的丫头都没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空屋子呢。
胤禛皱起了眉头,打量了下,朝着偏房去了。刚打开帘子,就看见床榻上一团白色的东西,许是听到声音,那团东西动了动,又没了反应。
在门口站了会儿,看那东西还没反应,胤禛这才心翼翼走上前细看。
床榻上躺着的男孩应该就是他的八弟了。此刻他身子蜷缩着,也没盖凉被,身上穿着的月白色团寿纹褂子都有些污渍了,眼睛紧闭着,额头上,脸上全是冷汗。胤禛这一看就吓了一大跳,赶紧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果然是有些烫,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好歹也是个阿哥,如今在这儿病了,竟是连个照看的丫头都没有。
又一细看,胤禛发觉,这个八弟长得甚是好看,眉眼清秀,脸部线条很是柔和,比太子来也差不远,此刻估计是难受得很了,两只手紧紧捏成拳头,指节都捏得发白了,但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异样来,仿佛只是在安睡。胤禛这下子有些自卑了,想起自己病了在额娘怀里撒娇还大哭,比起这个才三岁的孩子竟是差了许多。
又偏着头想了会儿,胤禛在床边上蹲下身子,两手交叠放在床沿上,视线跟床上躺着的胤禩平齐,这才探出头去,想用额头碰着额头的方法再试探下他的体温,若是真是烧起来了,还是得叫太医才是。
额头才刚触到,还没来得及感觉温差,睡着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盯着胤禛,眼神清澈无波,没有任何东西,就那么平静地盯着他,直盯得胤禛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起身。胤禩却仍是就那么盯着他,胤禩的眼睛很漂亮,像是可以安抚人心,让人平心静气般,虽然他没任何表,但那眼神就是带着一股柔和,让人觉得想要亲近。
这一声就仿佛石沉大海,石头沉下去还有几个波纹,这话扔下去就没了动静,屋子里气氛一时间凝滞起来,胤禛也找不到话说,只觉别扭得很,心下很是后悔,早知道就不一时冲动跑过来了。
那双眼眨也不眨,直愣愣看了他半晌,似乎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就在胤禛快支撑不住夺路而逃的时候,胤禩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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