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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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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作者:舒小二
第1章 堵车高峰期
马车缓缓地驶入小径之后,便无法再前行了。
谷韵澜同众位姑娘一般,心焦火燎却又无可奈何。
这段时日,永乐城的所有客栈皆赚的满盆满钵。只怕是什么大型集会也不外如是了。
远道而来,送自家姑娘来永乐城读书的,光是水路、陆路的盘缠,以及在永乐城食宿所耗费的银两,都足以让寻常百姓吃个三五年了。
而这一疯狂的举动只为了一件事:婉约书院三年一次,招收女弟子的报名日即将到来。
婉约书院报名入学的日子,恰巧就在今日。那些个护送适龄小姐们报名的庞大马车队伍,可是快要把这上婉约书院的小径,给堵的水泄不通了。
若是众位有些谦让精神,倒也不至于堵至若斯,奈何大家都心急着报名,谁也不肯让着谁。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大约在半山腰的位置,堵成寸步难行的狭小路径之上,斜后方突兀地冲出一辆马车来,硬生生地把前边儿的马车给挤歪在路旁。
这下可好!前方那倒霉马车的左侧轮子轴,被那斜冲出来的马儿给一蹄子踢裂了,那前边儿的马车轮子因着惯性的影响,不受控制地飞脱了出去。
就在这危急瞬间,幸亏那倒霉车夫眼疾手快,及时将缰绳扯住,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祸事。
损了车轮的马车受了好大一番惊骇,坐在里边的人儿,自然也被剧烈震动的马车给狠狠地甩在了马车壁上。
既然自家的女儿无法准点报名,那谁都别想上去!
损了轮子的马车上,一位锦衣华服的夫人探出了身子,她踩着仆人递来的高凳儿,款款地下了马车。
这名夫人一改往日贵妇高雅从容的形象,带着家丁、仆妇,来势汹汹地冲到肇事马车跟前,拉着那辆“罪魁祸首”马车上的主人,便在狭窄小径中间理论起来。
肇事马车的主人也是无奈,饶是她们有万贯金钱在身,却依旧摆不平这般苦事儿。毕竟能将女儿送来婉约书院的,可不是什么寻常普通的人家,别人又岂会为了这点子钱而罢休?
在众位达官显贵送女报名却被堵在路上的空档里,且先来看一看这婉约书院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金贵之地罢!
婉约书院是镜朝最为有名的四大书院之一,与之齐名的分别是松竹书院、吉隽书院、白鹭书院。
然而和其他学院有所不同的是,婉约书院是四大书院之中唯一一所女子书院,当然,其地位也是不言而喻。
这四大书院中,只有松竹书院和婉约书院是建在镜朝的政治、文化中心永乐城的。巧合的是,这仅招收女弟子的婉约书院,与只收男弟子的松竹书院比邻而居,仅仅只隔了一道小墙而已。
婉约书院招收女弟子的规矩,相较于其他书院而言,也是更为严苛:
其一,婉约书院每隔三年只收一次适龄女子。
那么急着入学的各位便要发问了,何为适龄呢?
婉约书院每隔三年只收一次芳龄在十二岁上下的灵秀女子,全书院悉心培养三年后,且通过各项考核,方可结业。
因此,若是错过了今天的报名机会,那便只能再等三年,可这般苦等,也早已过了适龄,今生自是再无进婉约书院的缘分。
如果各家夫人认为自个儿的姑娘报上了名,就可稳进婉约书院了吗?那你可就错了!
其二,报上名之后,婉约书院将会给报名合格的女子们,一个礼拜的备考期。以用来应对一个礼拜之后进行的入学考试。
且不说这入学考试的难易,光是要考核的项目就花样繁多,它们分别是:琴、棋、书、画、舞、烹、医、诗、算,这九样。
其三,这入学考试的审核也是分外严格,需得经过层层的筛选。
想要入学的少女们,在这九学考试之中,须得达到六门合格,并有一门学识达到优秀的标准,方可入学。
这九学识当中达到全部合格,且有六学被判为优秀者,便可免除在婉约书院这三年期间的天价学费。
若是入学考试被判为不合格,那同样也是要收拾好包袱走人的,自然与婉约书院无缘。而在婉约书院读学期间,有在外长时间游荡、吵架、凌/辱师长等过失的,便会被逐出书院。
而今日,便是至关重要的报名日。
虽然谷韵澜父辈从商,积攒了不少的家底,可也顶不住婉约书院的昂贵学费!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求得家中长辈让她来报名的。
饶是谷韵澜家境殷实,但在这显贵满地的永乐城之中,却也仅仅只是小有富绰的人家,何况谷府上下全年的吃穿用度,也仅堪堪够婉约书院的半年学费罢了。
但若是拿到入学的资格之后,婉约书院却有一项极为诱人的奖励规定:九学之中,有特别精通其中三学的拔尖儿女学生,在婉约书院便可拥有免除束脩的优待。
当然,婉约书院的夫子们皆是特别挑剔之人,能够入了他们法眼,并且被判为学识精通的女子,自是凤毛麟角。
思及此,谷韵澜撇下了马车和丫鬟,把心一横,提着长裙,挽起了袖子,决定弃车徒步上山报名!
就在不少人儿从自家马车里头站出来立在路边想办法的空档里,半山腰的另一端却有了不小的动静。不明所以的小姐与仆妇们极目而望之,却发现沿着那婉约书院的方向,竟下来了一纵马车队。
车队下至半山腰之后,众人才发现,原来赶车的车夫,竟是数名相貌卓绝、衣着不俗的朗朗美少年!
这赶马车而来的一众少年,正是那婉约书院的隔壁,就读于松竹书院的弟子们。这些身如玉树、仪表不凡的少年们,好似那天降的神兵一般,挽救众女子于水火。
先前因着这般灾难,自是引起了山上读学的少年们的关注,他们在了解到半山腰堵塞的情况之后,便纷纷亲驾自家的马车前来帮忙。
少年们守候在被堵塞的小径的另一端,将前来报名的夫人与小姐们,逐个儿接上了自己的马车,继而驾起马车,将她们一一带上婉约书院报名。
“啧啧!车队带头的不正是怀景彦那小子吗?这个假正经,就是爱出风头!”此时一名窝在树上看热闹的少年,蹙着好看的浓眉,撇撇嘴不屑地道。
这名掩在枝桠之间,正直志学之年的男子,名唤刘偲。而这刘偲却是个永乐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刘偲长成十五岁这样大,从来都是事事顺意、父慈母爱的,如此家庭自然养出了个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性子,是以他刘偲自个儿样样都好,别人样样皆逊于他。
曾经在刘偲看来,像他这般家世好,样貌好,学识好,功夫好,样样皆好的俊美少年,真个儿是举世无双的。
想他刘偲,那般的备受瞩目,性子却洒脱不拘,连当世皇帝旈戚都亲自赞他:小小年纪却是有品貌、而雅人深致,有才学,而不拘礼法,着实为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
可自打怀景彦来了之后,刘偲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一想到那个样样只略略比他稍逊一筹的怀景彦!我们的刘公子真真儿是恨的咬碎一口银牙。
且不说每次读学,夫子总要赞怀景彦是难得的天资聪颖,甚至连曾经总是围在刘偲身旁的一众同窗,也因怀景彦的言行举止,是那般的谦逊温和,平日里与人交谈总是带着三分笑意,而同他交好。
纵使有些个不明白的问题,央怀景彦解惑,他大都是耐心地好好解释,不似刘偲那般的神情倨傲,眼睛好似长在头顶上一般,但凡有些个不明白的地方,向他刘大少请教,他大多是不屑的瞟一眼,那眼神端的是刺人,好似在说:“这样简单的问题你都不明白?简直是无药可救!”
久而久之,大家自然而然地纷纷远刘偲而近怀景彦。
这女声娓娓而道:“表哥,我才同翠竹说起你呢,竟是真个儿来了,你倒似天兵天将那般,知我苦难了!”
刘偲循着这悦耳之声转头看去,却是呼吸骤然一滞,差点儿狼狈地从枝桠上跌下去!而这一切,只因眼前那少女的模样:
却见一名约莫十一、二上下年纪,神态天真,容色如新月,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少女,欢快地走到怀景彦身前。
她那极为白皙光洁的脸庞上,有着一双浅浅笑意的明眸,那双眼儿,犹如一泓盈盈清水,竟似能勾人心魄一般,传神动人。她那一头秀丽乌发束结成对称双环,简单地用浅樱色丝带挽住垂于耳旁两侧。
她上着绣金彩纹绘交领月牙白短衫,并浅樱色半臂,下穿月牙白高腰多褶斜长裙。与半臂同色的浅樱粉丝带,分别长长地垂在胸前及双手肘之下,那般的芊芊细腰,竟似不盈一握。妙绝的是,那裙摆却是有些许粉樱染花儿点缀其上,行动间,像是走在花丛间一般,将整个人衬得璨然夺目。
这身装扮,端的是秀雅绝俗,真真儿是如天上的皎月一般,让人道不尽的惊叹!
刘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黏在那姑娘的身上,此时的他,好似木偶泥塑一般,并不能动,只能够用一双瞠的铜铃般大的眼睛,盯着那小人儿罢了。
他的脑海里,突然便浮现了这样的诗句: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刘偲长成这样大,因家中富绰,也是见过世面的,但却未曾见过这般娇美无匹、不可逼视的昳丽颜色!此刻的他全副心神都好似被她摄住一般,在他的眼中,竟只映出这一名娇俏妙人儿罢了,而周遭其余的人事物,都不能够再入他的眼。
“玥儿,你在这儿等了许久,可是受苦了!日头这样大,还是先上了马车再说罢。”怀景彦爱怜地摸了摸这名少女的头,柔和地道。
第2章 撩妹大法好
“如此,便麻烦表哥送我上山报名了。”那名被唤作玥儿的姑娘,冲着怀景彦俏丽一笑道。
殊不知,这周遭众多解人危难的驾车少年们,都被这娇美笑容迷的七晕八素的。
却说到那怀景彦小心翼翼地携着玥儿,一同登上了堵道对面的马车,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对才子佳人便消失在马蹄扬起的尘土里。
此时,不远处的谷韵澜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却依旧走在好几辆堵塞的马车之后。眼看着接人的少年马车逐渐减少,她自是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说服家人让她来读学,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被拦在去往婉约书院的半路上。
也不知是跑了这许久,被毒辣的日头晒的有些发晕,还是因为没有赶上接人的马车心中难过,脱力的谷韵澜竟也顾不上周遭人的目光,脚下一软,歪倒在了草丛里,那清秀的面容却是因为心焦难受,缓缓地淌下了两行眼泪来。
刘偲自幼因太过顽劣,无法拘束,被其父送上人烟罕至的雪山清峰崖,随着常年在雪山修行的清峰老人习武,直至三年前才被送回了永乐都城。
大约是常年习武的关系,刘偲的身形比同年纪的少年要高大挺拔不少,加上雪山之上寒冷清苦、人烟稀少,刘偲长成十五岁这样大,除了家中女性长辈以及婢女、仆妇,几乎并不与女子往来,因此当他见到下面那引起骚动的少女,只不耐烦地撇开了头,刘偲是最受不了哭哭啼啼、叽叽喳喳的女子的。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那谷韵澜正是哭的伤心绝望之际,突然眼前光亮被遮,她抬眼望去,却见一名气度不凡,面冠如玉的少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到她的身前。
此时的谷韵澜眼眶中的泪珠儿还欲坠不坠,可在见到少年的模样之后却忘却了哭泣,那从未悸动的心儿,竟是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
“上来吧,我载你去书院报名!”少年朝谷韵澜伸出手来。
这众目睽睽之下,谷韵澜虽心急报名之事,可也明白男女大防的道理,自是往后退却。可那刘偲是何许人也?那般霸道的性子又岂容人拒绝?他只二话不说一个纵身翻下马来,随后一把捉住了谷韵澜之后,又是足尖一点复又回了马上。
那刘偲也不顾周围的目光,只将谷韵澜圈在身前,在大家还没有缓过神来之际,打马扬尘而去。
“哎!?这小子竟抢了我家马车的马!”不远处,一个倒霉的声音响起,却是那损了轮子的马车上的赶马车夫在哀嚎。
旁边看趣的另一名车夫却笑道:“快别嚎了,你看看你脚边是什么?”
被抢了马的车夫低头看去,只见脚边的地上竟有一锭金灿灿、黄澄澄,分量颇重的“顺天镜元宝”!那元宝旁还有一行字,一名小姐凑近了念道:“左右你马车动弹不得,不如借本小爷一用,借用费便用这元宝抵了罢。”
响午时分,婉约书院大门前
由于镜朝是举世闻名的礼仪之邦,为免除学者们在求学路途上发生祸事,有那前几任皇帝皆有颁旨规定,但凡有外国远道而来交流的学者、留学生,不论抵达镜朝何处,当地官员即按规定予以接待,再由各地公差将外国学者顺次护送至永乐都城。
多数国外学者、留学生到了永乐都城之后,就会安排读学,与镜朝子弟一视同仁,他们首先系统学习镜朝文化典籍以及典章制度,研习律法后,再由个人兴趣学习诗文、书画、算数等学识。
当然,这比邻而居的婉约书院与松竹书院,就有很多异国的留学生以及异国的学者留下来做授课夫子。因此谷韵澜甫一踏入婉约书院,便被那些皮肤惨白、或是棕黑,毛发浅淡,眼珠碧绿的异族夫子及留学生给吸引住了。
“这些个所谓的贵女简直是比那市集上的菜贩子还要呱噪!难道家中没有教过她们礼节吗?”刘偲恨恨地小声嘀咕道。
而就在距离刘偲和谷韵澜不远处的游廊之中,一对品貌出众的男女正在说着话:
“玥妹妹,这名儿可算是报上了。”出声之人,正是那带着浅浅笑意的怀景彦。
“是呢,今日来这婉约书院报名之人可是太多了,玥儿可从来没见过这般多的千金、贵女聚在一起呢。”回话之人,容色惊人,令人见之忘俗,自然是怀景彦先前用马车护送过来的玥儿。
“七日之后便是九门考验了,以你的才智,表哥相信那考验定然是难不住你的。”
而站在离这俩表兄妹不远处的刘偲,因服食过旈氏皇族秘传的“圣药“,虽不如他堂哥旈臣那般敏锐,却比常人都要生的耳聪目明,他竟是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将这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刘偲不自觉地在衣袖之中握紧了拳头,正待要扒过人群往那表兄妹二人靠去,衣袖却被一只芊芊玉手给拉住了,刘偲蹙着眉转头一看,却是那谷韵澜赤红着脸儿拉住了他。
第3章 怀氏表兄妹
却说到一众少年将少女们送上松竹山,去那婉约书院报名,刘偲与先前在半路上遇到的怀景彦、玥儿一行人再次相遇,刘偲正要凑过去的空档,却被谷韵澜一把拉住了衣袖。
“你拉我作甚?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大庭广众之下拉着男子的衣袖,可是羞也不羞?”刘偲眼见那游廊之下的表兄妹二人竟又走远了,心中焦急,奈何衣袖被谷韵澜拉着,不好去追,故而只转头瞪着还未及他胸口高的谷韵澜,蹙起英气的剑眉,气急败坏地道。
谷韵澜生的这样大,从来没有人冲她说过这样的话,闻言真真儿是羞愤欲死,只见她死死地咬着下唇,赤红着脸儿放开了手,搭耸着小脑袋不再开口。
实际上,刘偲说的这番话还真的只是迁怒罢了,镜朝的风气是极为开放的,镜朝的女子地位也是很高的,不像历史上其他朝代,对于女子诸多的限制。
在镜朝,女子们可以大大方方地上街,也可以与男子一同出游,还可以不避讳地同男子交往,甚至可以根据个人意愿自由选择夫君。因此,在这人头攒动的院子里,拉一下衣袖,还真不是什么事儿。
虽然刘偲只是不耐烦的一句无心话,可却羞得谷韵澜无话可说,既然送她报名的公子已经说到了这样的份上,显然只是随手帮她一把,并不想同她扯上什么关系,谷韵澜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拉开了与刘偲的距离。
掌灯时分,松竹书院某处院落
此时刘偲正坐在自个儿的房中沉思,突然,一道月白色身影从那窗户跃了进来,刘偲倒是不惊,只见怪不怪地瞟了那不速之客一眼,也不说话。
这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镇定自若地坐在了刘偲的对面,并自来熟地从圆桌上取了杯子,又自顾自地添了一杯茶,轻啜了一口道:“阿偲,你要是再不好好用功,你在学堂之上的分量可就赶不上那怀景彦了,听说怀景彦那小子上个月的六艺考验又拿了第一!”
覃舟这厮,真真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刘偲如今只要一听“怀景彦”三字,便胸闷烦躁、邪火四窜:“你别提那厮,我现在只要见到那厮就火冒三丈!”
“哟,脾气见长啊,怎么,原来我们的刘大少爷心眼儿如此之小,竟是见不得人家比你优秀么?”来者见刘偲如此失态,倒也不与他计较,依旧笑的一脸温暖和煦。
原来从窗外跃进来,身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正是年长刘偲两岁的覃舟。
三年前刘偲初遇见覃舟时,他已经枯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刘偲依稀记得,当时覃舟这厮整个儿人阴沉沉的,也不大爱说话。
覃氏一族在镜朝,却是有名的医学世家,覃家上几代,在太医院出了好几位医术高明的院正。
其后不知缘何,覃舟同其两位叔父一般,失去了踪迹。几年之后,许多人在镜朝各处见到一个四方游走,不收诊金的少年神医,听人描述那少年神医的容貌,俨然就是失踪了数年的覃舟。其后到处漂泊的覃舟被刘偲的伯父与太叔老爷寻获,带回了清峰雪山。
当年,被伯父与太叔老爷一同捡回来的,除了覃舟和刘偲的堂哥旈臣之外,还有百余名黥面男子。
而眼前这位身如玉树,气质高华的覃舟,眼角下黥有一个小小的“壹”字。显然,他也是那百余名黥面男子之一。
如今这覃舟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竟成为了松竹书院之中最年轻的夫子,其他暂且不提,教人医理倒是颇有一套的。
覃舟不提这“六艺”还好,一提起来刘偲也是胸闷气短的不行,上月的六艺考试,刘偲的骑马射箭与算法数艺这几项,夫子对他的评价原本是高于怀景彦的,而书、画、乐这几艺倒也与那怀景彦在伯仲之间。
只是月中之时,刘偲恰巧撞见了韩轩那小子在欺负低他两届,新入学的两名少年。刘偲一时义愤,便出手教训了韩轩一行人,许是下手有些重了,那受了皮肉之苦的韩轩怀恨在心,竟是一状告到了礼夫子那儿,那礼夫子揪住了刘偲好一通念,而刘偲却分毫不显悔改之意。礼夫子见他那顽劣之态,更是气了个仰倒。
礼者,不学“礼”无以立,夫子以这个理由,骂刘偲不知礼节,不懂友爱,并扬言要将他赶出松竹学堂。
那受欺负的少年,名唤璃泽,也是个有情义的,在听闻了刘偲被赶出了课堂时,竟是旷了自个儿的课,跑到刘偲的课堂上来为他辩说,别看这璃泽才十二岁的年纪,也是很有些急才的,面对那横眉竖目的礼夫子,倒也面不改色,只巧舌如簧地将那夫子说得个哑口无言。
虽然刘偲家世显赫,众同窗无有不从,可那怀景彦的来历,却也是难得,他竟是“镜南怀家”这一辈的嫡长子。
说到这“镜南怀家”,乃是镜朝开国之初,镇守居行大陆西南一带,一位不世之功臣怀惊鸿的后代。
而这不世之功,却是要说起那镜朝西南一带的恶劣环境来,因这西南之地本是大片荒漠,且常年干旱少雨、大风吹蚀,居住在周边的居民自是苦不堪言。
当年的怀惊鸿得了那开国始祖镜观帝的指点之后,在荒漠之中几番艰辛方才寻得绿洲,且以绿洲为中心,在外围封沙育草,以青草、乔木、灌木结合来固沙,建造了防沙/林/带。
他且在附近的流动沙丘之上设置了沙障,又种植了不少固沙的植物,并引进离西南最近的河流,开凿渠道,合理分配水源。因有了水源的合理利用,渐渐地,这西南荒芜之地变得富绰起来。
这当地百姓们见他将干旱难治之地,整治的一片锦绣,自是将他奉若再世父母,无以言表。
数百年过去,当地人民一直沿用这般法子,因此,且不管镜朝西南一带环境如何恶劣,却仍是一番欣欣向荣之景。
怀惊鸿这般吃苦作为,很得镜观帝赏识,当他功返永乐皇城之后,自是衣锦还乡,加官进爵,好不荣耀。
这最是难得的,便是怀家虽得此祖荫庇佑,却是谦逊不骄,虽世代为官,却是两袖清风,处处为民罢了。因此,怀家的廉洁与简朴,在镜朝上下是有口皆碑的。
至于那谪仙儿一般的玥儿,身世又有另一番坎坷,她的全名叫做泉瞳玥,乃是怀景彦的母亲泉氏胞弟,泉衡生的女儿。
十二年前,泉衡生在御试之上中了进士,不久之后,他便与璃氏旁系的一名叫做璃宁儿的小姐喜结连理,同年底被外放做了管庄城下边儿的一个知县。
那管辖泉衡生的管庄知州,名叫王豪,却在一次家宴之上偶然碰到璃宁儿,在目睹了宁儿的美貌后,立刻惊为天人。其后,管庄知州王豪寻了各种由头来刁难新上任的泉衡生,泉衡生不想多生事端,便一一忍下了。然而千防万防,可也防不住有心人的暗地陷害,终于在某次公务之中,却是不慎着了那王豪的道。
那王豪借此机会,拿泉衡生的仕途,来要挟夫妻俩,他见这二人对他颇为忌惮,诸多忍让,便色胆包天,竟是不管不顾地想要强占当时已经怀有身孕的璃宁儿。
宁儿为了自个儿的夫君,忍辱负重地假意顺从了王豪,在第二年产下了一名女婴之后,璃宁儿便自尽明志了。
其后,得知夫妻二人殉情原委的泉氏,流着眼泪将此事告知了自个儿正在任御史的夫君怀民治。那怀民治正是在朝中主管弹劾、纠察官员过失诸事的。在收集了王豪的不法证据之后,怀民治自是在朝中参了他一本。
证据确凿,也不容他抵赖,在将王豪绳之于法之后,那名女婴自是被怀氏夫妇收养了,十一年后,当年的小孤女长成了如今婷婷玉质、容貌昳丽的泉瞳玥。
刘偲合上了将先前从暗卫那儿得来的一封信,信中所写的正是泉瞳玥的身世。刘偲将信纸折了几折,放到油灯上烧了。
这一夜,刘偲在梦里梦到了玥儿,这也是他长成十五岁这样大,第一次做春梦。
第4章 初识情滋味
月色撩人的深夜里,空气中漂浮着令人沉醉的香味。
在听到呼唤的一刹那,刘偲觉得他从未听过这样婉转动听的天籁,体内汹涌而出的情感如海啸一般瞬间将他淹没,他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沸腾、炙热起来,巨大的狂喜笼罩了一切,在那一瞬之间,他像是一头捕猎的猛兽一般扑了上去,将那小人儿紧紧地抱在怀中。
唉,这刘偲情窦初开,知慕少艾的心思,自也不敢让他人知晓,因此每日心中的憋闷更是难以纾解。
话说这日,却是婉约书院九门考试的日子,九门考试的评判标准为:五彩丝绦代表优秀,红色丝绦代表通过,黑色丝绦代表落选。
谷韵澜一番竭力下来,终于险险拿到六门通过的红色丝绦,此时她心中的喜悦之情自是难以言表。
她正出了那“色香味皿堂”准备去教仪那儿报到,却听到几个衣着华丽的氏族小姑娘在谈论今天的“女状元”泉瞳玥的事情。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谷韵澜便走到角落处听起了那几个氏族小姑娘的壁角:
“那个泉瞳玥,可真真儿是个能人,竟然九门考验,样样都获得了夫子们的青睐,拿了个‘满堂彩’!这在婉约书院开办至今,都是不多见的。我听到有好几个夫子都在那儿称赞她是‘百年罕见’的才女呢!”
“可不是嚒,若是和她站在一处去,还不得被她衬的低到尘埃里去了?”氏族小姑娘乙也是愤愤不平。
这几名氏族小姑娘也是心气儿颇高的,这还没开学呢,就开始盘算着如何疏远那样样都拿到五彩丝绦,获得免除三年束脩之殊荣的泉瞳玥了。
就在这说话的空档里,不远处,那刘偲正是踱步而来,只见这阔绰少爷头上束着簪缨镶金边的羊脂玉冠,穿着双龙出海箭袖长袍,系着嵌碧玉锦缎两掌宽腰带,一块雕工极为精妙的玉牌用白色络子系了垂在一旁,再观其面容,五官清隽,目似点漆。这刚刚考完试的小姑娘们,无处回避,见到那般朗朗身姿,无有不侧目的,更有甚者,竟是愣愣地看直了眼。
刘偲如鹰凖一般的眸子,狠狠地扫过刚刚议论泉瞳玥的几名氏族小姑娘,那几个姑娘,正因心中有鬼,又见此审视的目光,就感觉背后说人是非之事好似被他窥破一般,个个儿都羞愧地缩了缩脖子。但是转念又一想,这黑着一张脸的公子刚刚离她们这般地远,哪里又有可能听得到她们说什么呢,思及此,这几个小姑娘复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挺了挺背脊。
而那谷韵澜见刘偲朝自己走来,蓦地面色赤红,两脚打颤,心儿竟是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个不停,只怕这小心肝恨不得要跳出胸腔才能消停。
岂知这刘偲就好似没有看见她一般,虽然目光落在了她所在之处,却是直直地越过了她,虚空地往后瞧着。
谷韵澜眼看着当日骑马载她报名的少年就要与她擦肩而过之时,红着小脸儿急急地拉住了刘偲的衣袖,并出声喊他:“公子,请留步!”
刘偲这才诧异地侧过头来看向叫住他的小姑娘,眼前这小姑娘虽然还不及他胸膛高,但在她这个年龄段里,已经算是身材高挑的了。他冷冷地瞟着谷韵澜拉着自个儿衣袖的手,并不说话,谷韵澜见他黑沉了脸,赶忙缩回了手。
只见此女梳着当下时兴的双丫髻,上穿石榴色云缎对襟,外套浅蓝色半臂,下着翡翠撒花绉裙,观其容貌,虽不如玥儿那般璀璨夺目,却也是眉清目秀、肌肤微丰,面色红润,观之可亲。
那刘偲,因着异于常人的耳聪目明,自是将刚刚那几个氏族小姑娘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是个极为护短的人,一方面,刘偲从这几名贵女口中得知,泉瞳玥竟然拿到了代表九门优秀的五彩丝绦,心中暗暗为她高兴,他想着,玥儿入了这婉约书院之后,虽然与他所读的松竹书院隔了一道墙,但总归是可以天天见面了。
另一方面,刘偲又因这些在背后说道玥儿,嫉妒成性的小丫头而心存义愤。刘偲因家世显赫又复杂,自幼见过许许多多娇艳如花的女子,为了爬上他父亲的床,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为见识的多了,自然也就对这样的女子不喜了。
因此,刘偲为着这帮子小丫头将来都要成为玥儿的同窗,只怕玥儿未来在书院的日子未必好过而暗暗担忧着。
而眼前这名叫住他的小姑娘,虽然没有同那几个氏族小姑娘一般,道人长短,但是她却也没有走开,而是躲在一旁偷听,想必也有些小聪明的人,品性也未必是个好的。故而他面色冷淡,口气十分不好地对谷韵澜道:
第5章 心事被窥破
刘偲此刻觉得自个儿有点倒霉,为何这样尴尬的场面偏偏被玥儿姑娘撞了个正着!她又会如何看自己呢?
怀景彦因为自家的表妹素来都是那般温婉的性子,从未与人脸红过,平时接人待物也跟个小大人一般,端的是稳妥,竟是不用他和他母亲泉氏操一点儿心。因此怀景彦对着他这个样样都好的表妹,总有一点儿“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如今怀景彦见谷韵澜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自然而然便生起了保护欲,这才不惜得罪那“混世魔王阿偲”地出了声。
而谷韵澜见有人帮她,也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便即刻投了一记感激的目光给那位温文尔雅的公子。而这怀景彦与谷韵澜对视的刹那,他的心中竟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我凶不凶,关你何事!刘偲恶狠狠地盯着那怀景彦,这句话马上便要脱口而出,但又撇了一眼怀景彦身后的玥儿姑娘,这话自然便说不出口了,而是硬生生地憋成了这样一句话:
“怀兄,倒是偲失礼了,偲这就向这位姑娘赔不是。”说罢这句话,那刘偲竟对着谷韵澜恭恭敬敬地鞠了一礼。只是,那声音却好像从牙缝儿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话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儿。刘偲这般动作,自是把谷韵澜骇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这黑脸公子嘴里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可那强忍着怒气的语气,阴骛的眼神…哪里又是真心道歉的样子?谷韵澜自也不明,这黑脸公子怎么说变就变?
这人一旦有了好奇心,思考问题自然比平时敏锐几分,再加之怀景彦本就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只不着痕迹的观察一下刘偲那总是往他身后瞟的眼神,便恍然大悟了!好哇!他当这混世魔王怎地如此反常,竟然看上他表妹玥儿了!
怀景彦冷笑了一声,便抬脚往泉瞳玥身前挪了挪,恰好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那刘偲的视线。
刘偲见怀景彦这般动作,自然知道他是何用意,加上上个月六艺的事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气得袖子里头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他刘偲哪里是个受气的人?若不是玥儿在场,只怕这刘大少爷早就动手揍人了。
刘偲忍了又忍,只将拢在箭袖里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却强自镇定地道:“先前听闻彦京的表妹九门考试拿了个'满堂彩',表妹这般才艺,实属百年难见,子倾佩服不已,如今正巧遇上两位,不如给子倾个机会,让子倾作东,去那紫东楼用晚饭可好?就当作是庆祝两位姑娘入学考试通过的喜宴了。”
怀景彦听罢这番话,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这刘偲为了套近乎,竟然称呼他的表字“彦京”,“彦京”二字是只有关系很好的知己好友才会这般叫的,而眼高于顶的刘大少又怎屑于以字相称?刘偲这般动作,令怀景彦更加坚信了自个儿的猜测!
实际上,但观刘偲平日里在松竹书院那般的横行霸道,却不见人制止,就是那些王孙贵族,也是不敢同他起冲突的。怀景彦一直就怀疑这刘偲的背景只怕不同一般,并不似在外宣称的那般,只是个首富的儿子。
然而令怀景彦头疼的是,如今刘偲这厮话说的十分好听,去那永乐城最为有名的紫东楼为两位姑娘庆祝入学,而不是单单只请表妹,只让人感觉到他确实有诚意,并不是别有用心。因此,刘偲对他发出这样客气的邀请,若是拒绝了,倒是令人以为他小心眼了。
“玥儿省的了。”泉瞳玥见表哥这样着紧自己,心中有一些甜丝丝的,脸上自也染上了笑意。
而站在兄妹二人对面的谷韵澜见刘偲走了,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正也要抬脚离开之际,却被那怀景彦唤住:“姑娘请留步!”
谷韵澜复又抬头望他,却见那怀景彦冲她温和一笑道:“在下姓怀,名景彦,字彦京,乃是隔壁松竹书院的学生,这位是我表妹,名唤泉瞳玥,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叫谷韵澜。”
“好名字!可是取自\'空谷幽兰\'?”那泉瞳玥上前一步问道,那晶莹大眼里透露出了一丝善意。
谷韵澜与泉瞳玥二人在入学考试那日初次相遇,彼此便萌发了小小的友谊之苗。其后,她二人在接下来的三年中,发生了数不清的爱恨纠葛。
月上中天,松竹书院某楼阁之顶
“阿偲,找了你好半日,你倒好,坐在这儿喝酒!”出声的男子站在院中,抬头看着那独自坐在楼顶上的刘偲道。
那刘偲闻言也不理会楼下之人,只径自喝着酒。
覃舟见他这般,也不着恼,只将那袍角一撩,真气一提、足尖一点,一瞬间便纵身跃上了楼阁,一屁股坐在了刘偲的隔壁,顺便一把夺过刘偲的酒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这才道:
“阿偲,你那孤傲性子已经把人都得罪光了,再不巴结巴结你壹哥,只怕你今后在这松竹书院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得了!”
刘偲一想到白日里,玥儿当众拒绝了自个儿的邀约,心中便好似有一只手在死命的捏一般,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长这样大,哪里被人当众拒绝过?
“喝酒便喝酒!做什么说这样多废话!”刘偲一把夺回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后,不耐地道。
第6章 各家有各事
且说到怀景彦与瞳泉玥两兄妹出了那婉约书院后,自驾着马车下山朝家行去。
载着二人的马车穿过了繁华热闹的大街,停在了城北一座碧瓦朱檐、雕阑玉砌的巍峨宅邸前。
抬眼看去,只见两只大石狮子威风凛凛地坐在两旁,中央三间大门镶嵌着铜制兽头拉环。正门紧闭,只东西两扇角门敞着,正门之上一块大匾,匾上书“镜南怀府”四个大字。此时赶马的车夫扯着缰绳一声吆喝,十来个小厮、丫鬟和婆子听到声音便陆陆续续从门内鱼贯而出。
几个衣着得体的丫头拾阶而下,走到门口停靠的马车前,对着车厢笑道:“是少爷和姑娘从书院回来了。”
“嗯。”只听得马车里头传来一道朗朗如玉石之声,自然是那怀景彦。
两名丫鬟赶忙上前打起马车帘子,扶了泉瞳玥下来,怀景彦与泉瞳玥二人并肩而行,一众仆从步下跟随,进了大门,穿过两旁的抄手游廊,再走进宝瓶门后,面前是一座巨大的紫檀架大理石屏风,绕过屏风,刚踏进前厅,三四个仆女簇拥着一名锦衣丽服的妇人笑着迎了上来。那妇人拉起泉瞳玥的柔荑问道:“刚刚玉姐儿还在叨念你呢,可巧你们就回来了!玥姐儿,这入学考的如何?”
“略可,多谢二婶婶关心。”泉瞳玥朝着二婶婶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道。
那二婶婶听到泉瞳玥这般回答,便知她定然是考上女学了,于是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道:“婶子说过什么来着?玥姐儿是个灵秀聪慧的,婉约书院的考试又如何难得倒你。要婶子说啊,玥姐儿这般满腹诗书、琴舞精通,那书院要教的玩意只怕你早都熟透了的,这学么,大可以不必去上的。”
这被称之为二婶婶的妇人,一开口便收不住嘴了。
怀景彦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走到二人面前,对着那婶婶道:“婶婶,侄儿和玥妹妹还要去给母亲问安,这边就不耽误婶婶了。”说完也不等那妇人回话,便拉着泉瞳玥往那正院去了。
“表哥,你这般态度,恁是无理,等会子二婶婶又要说嘴了。”泉瞳玥偏头对他说道。
“哼,玉姐儿三年前没考上女学,二婶子恨都恨死了,自然巴不得你也不要上学。”怀景彦倒也直白。
说到这个二婶子,却是怀家二爷怀民山的妻子,文氏。而刚刚怀景彦口中的玉姐儿,便是今年要行及笄礼的怀婷玉。
这永乐城里头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要读书的,而婉约书院更是女学之中的“最高殿堂”。先头也说过,这世家贵女们若是能入了婉约书院,那便是身价倍增了,勋贵氏族相看媳妇,也大都是以婉约书院的女弟子为优先。当年文氏为了玉姐儿能够入女学,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请了先生来府上教习,结果玉姐儿在家中苦读了多年,入学考试之时还是落了选。
如今的玉姐儿虽然也是闺秀淑女,可没上过婉约书院,这身价自然就差了那么一截。文氏虽贵为二房夫人,她的夫君也是怀氏的嫡子,可这当家主妇毕竟是怀家大爷之妻泉氏。她这个二爷夫人自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而这文氏却又是个心气儿极高的人,明里暗里总是与大房夫人泉氏较着劲儿,如今她见泉瞳玥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女都能越过自个儿的玉姐儿入了那女学,心中自然忿忿,说话难免就夹枪带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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