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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兒.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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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蚌珠儿》
作者:老草吃嫩牛
文案:
蚌珠儿,取义老蚌生珠的意思。
这是一个来自现代的,海上爽朗老男人穿越,在古代认真生活的故事。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穿越时空
编辑评价:
顾老太爷老蚌生珠得了个幺儿,名顾昭,临终前托付给其他儿子照顾。
不想兄弟们因忙于战事,把他遗忘在了乡下平洲,直到八年后被大哥顾岩接回上京。
少年顾昭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超越年龄的老成沉稳,处理事情的干脆果决,令顾岩等人吃惊不已,也引起了新帝的注意。
文中人物个性鲜活分明。
穿越而来的顾昭聪颖智慧又贴心,甚是讨人欢喜。而顾家大院里,一群风采迥异、心思不同的儿孙子弟亦是各领风骚。
故事精彩,文字清澈凝练,古风味较浓,同时作为一篇穿越文,也有现代语言巧妙的穿插于其中。
作者注重细节之处的刻画,将陌生时代的民俗风情,带给来自现代的老男人的冲击震撼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一回
公鸡报晓三遍,园中鸟雀开了嗓,未曾闹够时,天蒙蒙的便透了一丝丝的明儿,顾公爷昨晚梅开二度,本该睡得香,不料发了一个噩梦,一脑门冷汗的自床上翻起,起后浑身如江上波纹一般的,一层层的起着鸡皮疙瘩。
他自披了娇红的小袄在那里发癔症,姨娘娇红迷迷痴痴的翻身,伸着嫩白的莲藕胳膊去搂老爷的腰,嘴巴里有些不情愿娇嗔着嘟囔:“爷今儿不是休沐吗?起的这般早?”说毕,娇红坐起,捞自己衣裳却见老爷披着,便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眼。昨夜闹腾的厉害,便把人都打发出去了,值夜丫头就没睡在下脚的榻上。
娇红翻翻白眼儿,刚要张嘴骂,顾公爷却自己从床上翻起,他心里有事儿,便没等人伺候,顺脚儿提拉着鞋,冲着正院儿报春堂就去了。
初冬的早风最是刺骨,尤其是从热被窝子滚出来,那便是穿什么衣裳都遮不住的往骨头里钻,可顾公爷却不在意这个,他一路急行,后面跟着的几个亲随跌跌撞撞跟着,有没睡醒的还撞了柱子。
这一路,顾公爷越想越慎得慌,虽然爹死了那么多年了,他还是怕他,自己五十多了跟亲爹说话,那边语气要重了点,他大腿肚子依旧还会转筋,很多事儿连带着对鬼神的敬畏呼啦啦的往他脑袋里走,走马皮灯一般一圈一圈的,他就说嘛,这些年总觉得什么重要的事儿被忘记了。
坐定在那里捋捋,又没什么事儿。
醒了一身的冷汗,如今被风一吹浑身刺骨的凉。
顾公爷出身门阀平洲顾氏,那是几朝的望族,他们这一脉原本算分叉之一,四十年前,他爹顾老公爷随先帝爷起兵,一路跟随到新君建国。虽主枝儿那一边是书香传家,可这边偏偏就走了歪路,走武科。难免的,主枝儿那边对他们是看不上的。
看不上便看不上,一场反了前朝的大战,有全族赴死就前朝的,也有街边的无赖混混成了位列九卿的新贵人,新贵人开了新贵门,这是规律。
如今,新国,老皇上死了新皇上来,老顾家位列三班,一门新贵,将星闪耀,旧族那边不照样不敢言语吗?想当初,老枝儿家系名谱都是前朝御赐的荣耀,爷爷是庶出的旁支儿又如何?如今两边祭祀,供奉,每十年的祭族大会顾岩跟他的兄弟们站第一排,唱祭的是他顾岩的长子顾茂德,这里没主枝儿什么事儿。
四十年了,发生很多事儿,顾公爷他爹,顾老公爷一辈子,有半辈子是在战场上呆着的,七十几了还带兵出征呢,老顾家带的这队人马,被民间称为“顾家军”,老太爷活了一个大岁数,去世那年正正的米寿八十八岁,那会子说起来,谁不羡慕,五世同堂的武勋之家。
老太爷是去了之后,长子顾岩袭了爵,除了爵位,顾公爷在中书省任正三品的参议。后在孝期,却遇上密王作乱,奉旨去兵部接了左侍郎带着顾家军,兄弟六个齐齐的就去了前线。
这一去,整八年。灭了密王,平了西北六地,兄弟们东南西北散去,回来的时候顾岩整六十六岁,卸了武职,依旧回了中书省,任右丞,正二品的实权大员,实封食邑两千,因他有了大军功,家里依旧叫开国郡公府,自下一代开始方始世袭,逐渐递减。
旁话不说,单有一件大事儿,顾公爷被惊醒就是因这原由。这事儿说起来是件奇事,就是,早先老太爷活着的时候,七十九岁那年先帝赐了个出身书香中文网的美人给做了小夫人,算填房。老太爷雄风不倒,他跟填房老蚌生珠,又得了一个幺儿。
这幺儿名叫顾昭,老太爷老年得子,对这孩子自然爱如珍宝,就给起了个奶名叫“盆子”,养在身边,旁人轻易都不得见,五岁前这小兄弟顾岩就没见过他的小脚丫子踩过地面,可见当初老爷子对他多稀罕。
盆子长到两岁,老太爷的填房也死了,如此他便亲力亲为,自己照顾幺儿。
八十有儿,无论怎么说,这都算是奇事,那孩子一生下来,老爷子爱的不成,又去上面给求了从五品的乡男出身。所以老七顾昭还在吃奶的时候就有了年十七石的禄米,一百六十五贯的俸禄。说起来,顾岩兄弟七个,顾岩只有一个姐姐算是同母嫡出,这老姐姐早年也去了,难产死的,连个后都没留下。
至于其他的五个兄弟都是庶出,老太爷一辈子在先帝面前都是个心眼实在的粗人,也就求过这一件事,就是给小娇儿要个出身。
要说老公爷那人,对孩子们还是不错的,他是从兵起家,所以给儿孙安排的职位皆是在武职,天南地北的,一个旮旯丢一个的都放了出去,谁也碍不着谁,家里就这点子家业,你哥哥拿大的,你们拿小的,出身你们有了,就都老实儿的呆着去吧。
人离得远了,亲便是亲了,这些年,礼节上兄弟几个诚意十足的常来常往,当大哥的对兄弟都帮衬,如今兄弟六个,最不济的是故去的老四顾咸家,他家长子也在外省也任着正五品的实缺。
早先,先帝爷起兵之后,兵荒马乱很多年,这嫡庶之分,宗家礼教,俱都靠了后,这些年,刚开始平稳,一些老规矩也就慢慢的又讲究了,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嫡嫡庶庶的,又都拿上来当大事儿说了,一不小心,把嫡出的小弟弟丢在平洲老宅子八年不闻不问,顾公爷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一个小东西,对于顾岩来说,他能碍着自己什么事儿呢?真碍不着!给口饭吃而已,关照一下就结了。早先顾岩对小兄弟还算好,也或多或少的带了一些父辈的疼爱,还亲手喂他吃过饭,把过尿,他整整比自己小弟弟大了五十岁,有时候老公爷偏爱了,他也不会计较,跟个奶娃子计较?多没意思。
那年,老太爷病危,顾岩打上京回到平洲郡城的大宅,急的在堂屋满地乱转,屋外顾昭被他奶爹毕成抱着进来要找爹,当时顾岩有些气闷,就没好气的叫他奶爹带他快点出去。
那便是顾岩最后一次正眼见自己小弟弟,他被奶爹抱着,愣愣的趴在肩膀上,小瓜子脸瘦的都凹下去了,就剩一对大眼珠子那么凸着,直直的看着自己,然后,平平静静的拐个弯就不见了。
后来,老太爷还是去了,临死抓着小七的手不放,顾岩正难受,也没仔细看他,虽老爷子千叮嘱万嘱咐,小七碍不着他们什么,叫他们一定看护好,看着他成家立业,兄弟六个跪着也是赌咒发誓的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了,那什么爹都去了,天塌了!大家难过呢,后来那不忙吗,再加上小七好像也没派人来过,也没什么他的消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给断了。
一眨眼儿,八年了,打老太爷去了,小七被带回平洲祖乡下的宅子,老爷子在那里给他留了一处宅子,几千贯的分家银,两处庄子,二十五顷土地,三座山地,还有他奶爹一家子连伺候惯他的也没几个人,比起顾岩他们得的,几乎就是芝麻粒儿。
老爷子睿智,知道给多了,小家伙也保不住,所以,兄弟七个,小七得的东西最少,大多都是田产,收地租靠地里的出息过活的小钱儿。
给那么少,不就是求他这几个长兄,看在小弟弟可怜的份上,帮衬一下吗?可惜呀,密王作乱,一乱八年,再然后先帝去了,新帝登基,老顾家还算是皇帝袖子里的亲兵,这一家大小的都在这八年奔了前程,倒是把那个刚断奶的娃子忘了个干干净净。
老爷子越想越觉得对不住,脚步越发的快了起来。
老太太卢氏早早的就起了,这些年担惊受怕的,她觉一贯少。起来后,她坐在报春堂的堂屋窗下看几个小丫头逗她的那几只爱鸟,这几只鸟养的精,每天要吃半个鲜果泥儿,两个鸡蛋黄,如今可是初冬,蛋黄好找,这鲜果子却难寻了。
卢氏,出身世家都梁卢氏,性格贤淑平和,是个顶不错的贤良妇人。如今她的日子是苦尽甘来,老爷也回来了,孙子都抱了好几个了,她每天也就是养养鸟儿,逗逗孙男孙女,为最小的老儿子操心。顾公爷那头,她不怎么管,也就是老两口初一十五睡一起,一个月也就两天,打成婚那天起,丈夫南征北战的东南西北到处跑的,他们早就习惯各住各的,各管各的,平时,老公爷不怎么打搅卢氏,他一般都歇在娇红那边或芸娘那边。
老太太卢氏正拿着小勺子在果子上抿果泥儿,顾公爷背着手,披着外袍从院外急步走了进来,一脸的黑气,老太太吓了一跳!手里的果子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忙问到:“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顾公爷忙撑了一些笑样子出来,急忙摆手:“你休要惊慌!无事,莫怕。”他一呼噜胳膊又对着下面侍奉的一众丫头,小厮又没好气的说到:“都出去!”
卢氏点点头,扶着大丫头红枣的手坐回屋里,又吃了半粒养心丸,摆摆手,叫红枣也出去后,这才将乱蹦的心才收回来。
顾公爷的脸阴的吓人,他这人发脾气一般是不骂人,可卢氏就是怕呀,成婚开始她就畏惧自己这位杀人如麻的夫婿。再说了,就是丈夫从没托她管过老七的事儿,她也该着问问的,坐堂媳妇,家里家外不安排全面,这是真的失职了,老爷子托孤那会子,她也在身边的。
老爷子没说话,也没逮住谁怨谁,这事儿怨他自己,哎,都气的老父亲打地下钻出来托梦了,八岁的孩子,八年不闻不问,这有六个哥哥呢,那边都不知道过成什么摸样了,兵荒马乱的,顾岩越想越后怕。
顾公爷沉默半晌,点点头,背着手出去了。这事赖不着妻子,这都怪他。做武职的就这点好,该怎么就怎么,该自己承担的,那就是自己的错儿。
打堂屋出来,顾公爷立刻安排了亲随陶若,带了七八车礼物,挑了一车好东西,派了家将,卢氏还安排了两个手脚利落的小丫头花蕊,花丽一起跟车去了,还吩咐务必要好好哄着七爷,把小七老爷给妥妥接来。
车队走时已经是晌午,卢氏坐在屋子里想事情,正想着,大儿媳妇苏氏带着小孙女顾铭慧进了屋,手里还提着半篮子果子。
苏氏进屋未语先笑:“母亲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这不,我娘家庄子上寻了好多面果子,我想着母亲这边该是要断顿了的。”其实她是听下面丫鬟说,老爷子仿佛跟老太太拌嘴了,就寻了理由过来,家里的老太爷,老太太是个慈祥的,也不像旁人家那般讲究多,成天价招呼一大帮的后辈儿孙齐齐的站在院子里请安,这边就初一十五来院子里请安,人多了卢氏觉得闹,然后一起用个早饭罢了。
“并没有什么,他年纪大了,犯了孩子气。”卢氏依旧一脸平静,不该说的,她不会跟媳妇儿露,老太爷托梦骂顾老爷不孝,这话能说吗?
所以卢氏没打算告诉苏氏,只是安排她打扫好宿云院,拣上等的名贵摆设送几套过去,家具要新作,硬木一概选上等的红木,花梨木,软木家具全部用楠木,式样要选上京最时兴的样子办。铺盖要置办八铺八盖,一概零碎皆由老爷子的大帐里出,都要最好的。另挑几户老实可靠,眼里有活的家生子在那边等着侍奉,将自己身边跟了三十多年的管事范秋华家的潘婆子派过去暂时管着。
卢氏这个意思,也就是说,那边是老太爷老太太要直接管着的,你们下面的媳妇就别伸手了。
苏氏捂着嘴巴打趣:“母亲这是准备给四弟找到媳妇儿了?是谁家的?有无测定测定,前几天,我回娘家,我娘家舅舅说,今上还要给功勋人家放一批低等爵位,小四儿生就的福分大,兴许这次能轮上也未可知,母亲瞧瞧,要不然,咱还是等等?”
苏氏说的四弟,是卢氏的幺儿,名叫顾茂昌,今年十七,卢氏五十有的他,也算是老生子,平日子对他最最疼爱不过,甚至有些惯坏了的样子。
顾茂昌在卢氏看来是赶上个好时候了,这天下太平,无灾无难的,所以,他即没在兵部谋出身,也没在族学里多认几个字儿,只是跟着一帮子上京的名门之后,整日子会客,访友,斗鸡,蹴鞠,打马球度日,说起来,小四儿这一代也就这样,他家军功出身,如今新帝登基,除了老几户武勋人家,新帝需要的人才慢慢的从兵部挪到了吏部,今上缺的是能人干吏,文采上等,能将国家平稳下来的人。
因此上,京里的名门子弟,要么读书搏个新前程,要么就学习如何做个合格的纨绔。
卢氏亲昵的摸着曾孙女的头发,顺手拿喂鸟的小勺子刮了点儿果泥塞孙女儿嘴巴里,在她看来,孙女跟爱鸟,地位都差不多,孙女儿还不如鸟陪她时间久呢。
“小七叔?”苏氏重复了一句,便想起来了,也捂嘴笑:“哎!小七叔啊!那可是久不见了,小七叔可好?眨巴眼儿的,小七叔也到年纪了,还是父亲母亲心眼儿好,这一太平,就巴巴的接他来家住,什么都是现成的,要早几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苏氏笑眯眯的说完,把孙女儿抱回去,拿着手帕做着擦嘴的样子,不露痕迹的将孙女儿嘴巴里的果泥抠了出来。
这话卢氏爱听,可不是,早几年兵荒马乱,要什么没什么,整日子提心吊胆的,晚上请老爷过来,也要这么说。
“说的就是,老太爷就留下这么一个宝贝蛋儿,总不能闪失了,如今他有福了,什么都是现成的,你多看看,要有那个家世干净的,就给小七爷留着,小七爷那也是有乡男爵位的,总不能亏了他。”
“瞧母亲说的,咱家什么门第出身,要找也要找上等的人家才配得起咱小七爷,这事儿就包媳妇身上了。”苏氏应付着,心里或多或少的却有些不屑,乡男是最低等的爵位,还是个虚爵。小七爷除了辈分大,其他的优点是一概全无,还在平洲乡下地方长大的,说起来,平洲那地方挨着蛮地,多出野人,谁知道是什么歪瓜裂枣的样子呢。
接小七爷的人十一月中旬去的,陶若转年四月低回来的,小七爷没接到。 说是,成年的不在家,小七爷常年在外跑着,两三年才回一次平洲呢。
陶若跟老家族人探听了,说是小七爷爱在南地走动,已经多年没回祖宅了,打听完,一路车马不停的陶若又去了南地,在边界县城,寻访多日才找到小七爷的一处住地,可惜,小七爷依旧不在,说是带着毕成家的老大他奶哥哥毕梁立出去游玩了,要来年末才归家,这人一出去,便行踪不定,陶若还想打听,可惜老毕成老的都傻了,一会东,一会西的,什么也打听不到,毕成家的婆娘早两年也死了,陶若认识的人一个没找到。
人没接过来,老太爷整整失落了好几个月,跟儿孙们不能说,跟兄弟们更是不能提,说出去,怕笑话,只能是自己蹲在家里生闷气,每个月初都派出一批人去南边等着接人,这一等便是一年整。
第二回
顾昭,何人也?乃二十一世纪,海上爽朗老男孩一名,前世一生,平平淡淡,无波无折,去世享年五十六岁,无婚姻史,无信仰,无恋爱史,吸烟史,赌博史,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一生,虽有妄念,奈何小城出身,家中老幼,皆是普通人,受不得刺激,受不得舆论,便不敢言,不敢求,只得年少离家,在矿船上漂泊近二十年,四十岁起又至民办海校任教,直至死亡。
最后那几月,顾昭也反思过自己的一辈子,缠绵病榻,没有爱人安慰,无有家人呵护,酸酸楚楚的只觉得自己亏了,只为喜欢类别错误,便自觉低人一等,故作爽朗的乘风远航,躲了一辈子,装了一辈子,落得这般的下场?因此上,他便起誓:
若有来世!看到自己喜欢的,再不跑,能求就求,求不到抢也抢来,再不肯为别人委屈自己半分,要率性而活,做一枚真真正正的海上爽朗自在的好男人。
如此,他便死了,死了之后,便来到这个陌生又惊悚的架空时代,看样子恍惚是个古代?但是这个古代跟史书不搭调,跑到了另外一边,亏了此地依旧是地球,亏了依旧有一些还算熟悉的历史人物,虽然拐弯了,那却也没什么,惊着惊着也就习惯了。
顾昭对这个时代,这个国家,这些亲人有无半点感情牵挂?那不是还没相处过呢吗?如果人品好,处处也是可以的,老头当年是真的很爱他,可老头子死了。以前看书,什么家族斗争,后宅斗争,在他这里通通没遇到过。
他一个八岁幼童,身边有仆三十五人,却依旧有人可怜他,说他的命很苦。
完全不觉得啊?
这些年。因为是顾府,郡公爷的弟弟,他反倒是沾了些名份儿上的便宜,更加令他明白了古代宗族的重要性,那就是一荣皆荣,一损百损,你说他倒是能在海外呆着,问题是你不能跟毛猴子玩吧?多寂寞啊!这是个霸权社会,他到处溜达闯世界,来回走个车马,递平洲顾府的帖子,那帖子比上辈子校长写的条子有权威震慑力多了。
顾昭身边有人照顾,不但照顾他,还赤胆忠心,弄得他的世界观乱了很多年才习惯了,这不是,人祭时代刚刚结束吗,就一二百年前,打仗要杀人祭祀,烧砖要杀人祭祀,求雨要杀人祭祀,一头耕牛换奴隶四十,于是在祭祀的时候,人作为便宜货被推出去献祭,是合算的物价选择,种种之类,只要有所求,倒霉的就是这帮子奴隶。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奴隶都会为这种死亡方式儿骄傲?这个顾昭就实在实在受不了,好在,现在,人祭已经被禁止,社会要进步吗,也正常。唯一没改变的是,奴隶骨血里的奴性,如顾昭奶爹毕成一家,对一个八岁的孩子,除了当祖宗一般的供着,基本上是他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唯一的手段就是苦劝,哭求,当这两招用完,没用之后,也就随顾昭了。
大海就是顾昭的家,南大陆周边的几幅海图是他前辈子闭着眼睛都跑习惯的路线,也是他这辈子脑袋里最大的财产,所以,即便是没有很好的航海仪器,土有土的办法。沧海桑田,地图还是那张地图,几千年后这边还这样!架不住熟悉啊,真是老天爷眷顾,南边耀县周边海域数万里,他闭着眼也是可以带着船队去得的,要是设备好他可以更远。
只是这个时代的冶金,制胶,木工等等之类造船技术还在原始时代。一般的造船知识顾昭是懂,可顾七觉得把白银时代的东西丢到青铜时代不好,他好为人师,有时候想问题爱从全局想,这是病,教师病。
穿越了,恩,挺意外的,穿越不可怕,架空才可怕,当一个海上爽朗老男人,掉到稀里糊涂的时代,他又不懂架空这个词汇,就更惊悚了。
刚出生那几年,顾七是张着大嘴冒凉气,感觉什么都不对,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做梦一般,每天都是稀里糊涂的,他老子倒是很骄傲,说他内秀,秀个头!
这是个前所未有的时代,历史上的人一半有一半没有,该坐天下的死了,不该坐的却活着,活的好着呢。
顾昭跑过很多地图,大多数是南方的地图,这边还是一样的,比较出名的山脉都在,以名山脉为轴心,熟悉的目的地皆能寻到,这一点还是很能安慰他那颗不安的老男人心的。
往昔他也打听过,说是,在北方的北方,有很冷的地方,那里不怎么长庄稼,住着野人又高又大,那草原看不到边,也没人去过更加遥远的地方。
真奇怪,就像玩游戏,这地图还没打开呢,这内陆的文明却悄然的快速前行了,这种进化完全将周边的国家屏蔽在外,一门心思的就走自己的,这一点才是最最奇怪的,怎么可以这样呢?这种完全封闭在瓶子里的状态下,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有了将近几百年的有记录,可考据的文明史。
架空国土上的国家,在走前所未有的一条道路,走的还理直气壮,这一点对于一个外来的顾昭来说,是强大的精神迫害。有时候手痒痒了,他是真的很想纠正的。
越南呢?金三角呢?东南亚呢?都不知道,对了,印度,伊斯兰堡是知道,那边有个宗教过来,最古老的僧侣万里跋涉的过来传教,这边也跟那边有了国与国的基本交往,但本朝人把那边的人叫野人,说他们没有礼仪,内陆本土的道教也有,还挺兴旺的。
只是好好的华夏地图,硬是切下一块南地,顾昭觉得怪可惜的,长江以南未开化,青海,新疆,西藏南边算半开化,倒不是不想开化,目前,大梁国整个人口,据说不足一万万,也就是一亿,战乱后更不足这个数。人少,地方足够,没有往外折腾?顾昭还是觉得可惜,抢呀,使劲占,占到了就是咱的,这个大概是他后世的怨念吧。
说起来,也该是庆幸,梁朝人的人文思想,冶金技术与农业生产力来衡量的话,属于半封建半奴隶社会初期。顾昭带着船去的那些地方,衣不遮体的野人团队到处都是,有些身上的毛毛还没退干净呢。这些部落最需要的是生存下去的食物,是武器,是农具。
顾昭的买卖做得非常大,这一点不好,欺负猴子确实不好,可是,那么多东西,不抢来做什么呢?他在跑船那会,跑的是矿船,对海岸线几家矿区是异常熟悉的,那出产金矿,那里有有色宝石矿脉,玉脉,金矿伴生银矿,还有数不尽的有色宝石,如今这年月的金子依旧是沙金为多,沙金发白成色一般,也称狗头金,矿金要更加金黄更加纯。
可知金矿最多的国家在那吗,是印尼。在苏禄,文莱,占婆中间有一座小岛,叫言都岛,此一岛就有金矿床两座,金矿山一座,铜矿一座,还伴生有银子跟有色宝石,那一世这里是著名的金银岛。
以现在顾昭可以掌握的人力物力,这里够他折腾一百年都整不完的。
顾昭是个浅薄的人,他自己这般认为,做可以做的事儿,不要想那么大,是老人的观念。他会织网,会看鱼群,会在大海里不迷失方向,叫他去造纸,他就不会。
闷声大发财的日子,顾昭过了好多年,他带着奶兄用耕牛,粮食跟那些部落换了上百的奴隶,一头扎在言都岛,光这一个岛,够顾昭挖一辈子的。
那些奴隶每两年换一批,走的时候送两头大更牛,外加一整套的农具,那些毛绒绒的娃儿,美死了。而且,他们从不在一个地方买奴隶,每两年都换个地方,顾昭也不是没心眼,如果没有正确的海图,除了顾昭,顾昭的奶兄都找不到言都岛在哪,那岛屿周围的暗礁,激流多得很。
就这样,顾昭在默默的囤积自己的力量,从不敢在内陆折腾。现如今,随便来一股势力,都能像碾死蚂蚁一般把他的小身板儿给碾碎了,骨头渣子都不剩。所以,老爹去世后,他压根没指望自己的兄长们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不欺负就不错了。
顾昭没怨恨,人家也不欠他什么,现在就很好,老爷子临死前,悄悄的都帮他安排好了,从他奶爹那里顾昭知道在老宅有个密室,密室里有些宝贝是留给他的,也没多少,不过是几万贯的身家,当然对于普通人,这不少了,非常多了,如今普通的佃户,一年花用,就是十贯钱上下,奴隶自己都不是自己的,那里还有财产。
若不是奶爹一家是家生奴,顾昭去南方溜达的大海梦想,怕是二十岁之前想都别想,此地,二十岁冠礼,方成年。
老爷子早年跟着先帝爷起兵,一路打砸抢的没少捞,所以,给他留下了在老爷子看来,一生都足够的花用,他可以护的住的花用,当然,这绝对无法跟他大哥顾岩比。
有时候顾昭就搞不懂了,你把秘密说给忠仆听,却不告诉自己的儿子,这是玩的什么招数?当然忠仆是很实在的,老爷子的委托,他奶爹完完全全的做到了。
一个八岁的奶娃,带着一大笔钱,还有各种产业回乡的顾昭。对于那些家里有几百贯身家,几十亩富田就可以称为乡绅的平洲族人来说他是大肥肉一块,刚回家那会子,常有家族的亲戚,还有乡党来打秋风,好在,开国公府的牌子还算硬,他还有个虚爵,毕成也是个烈性的脾气,硬生生的护住了他。
顾昭不害怕吗?怕的,吓得要死,生怕那日被人跳墙进来害了。亏了他奶爹是上过战场的,顾昭自己也有成算,买了不少可以护院的家奴回来,最可恶的一次,主枝来了一位很远,远的没边的族叔,上门借钱,开口就是百贯。顾昭把主枝的族老请了来,请他帮着断断,该给不该给那笔钱。
他这里敢舍了脸面出去,那边也就要脸了。
再后来,离开了家,带着自己奶哥成天在南方奋斗,各少数民族区域混,其实人家少数民族没啥,就是地盘观念强点,对于外来的人,防备心重点,可对于带来他们需要的生活品的顾昭跟毕梁立,还是很欢迎的。
奶爹老年痴呆症了,顾昭也长大了点了。亏他有个最低等的虚爵位,可以到处跑,不然,作为普通的低等民,他连外县都去不了。
如今南方皆称蛮地,因为这边没有礼仪教化,因为这里只是连绵万里的热带雨林,沼泽,瘴气,所以,官府虽有管制,还是异常的疏松,在边缘地段划拉,一般被流放的人被送到这边等死,挂了这样的名头,其实对南方一些部落来说也是保护。
也许,再过几百年,这边的大门打开了,那些少数民族的女孩子们就得在十二三岁,把脸纹了,把脖子拉长了保护自己了,南方地图都没打开,浩瀚的大海就提都不用提了。
古人成熟的很早,十三岁成家的比比皆是,老毕成傻了之后,十一岁的顾昭当家做主,毕梁立对自己的小主人那是奴性百分百的,不该问的绝对不问,好好的听着就是了。
就这样,五个月一个来回,两年一换人,顾昭带着自己的奶兄,一群土著奴隶绕着海岸线来来回回好几年,他熟悉蛮地海岸线的好多民族的发展史,一个海员如何度过孤寂的岁月,靠的就是看书听老海员唠叨。顾昭知道如何交流,虽然早了很多代,海员总有自己的生存办法。
顾昭一直在囤积,在言都岛,在东南亚周边溜达,他们用内陆简单的东西,换了不少稀罕物,在南边长江附近的一个小地方,他有一个码头,这个码头后世是很著名的集装箱码头,不过,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渔村,顾昭本人是这里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农庄主。
他买下大片的土地倒也不耕种,就到处种树了,种植各种果树。
顾公爷派人来接的消息,顾昭早早的就知道,他有些憋屈,可也没办法,这是一个宗族兴旺才是兴旺,家主为尊的年月,长兄还为父呢!
他却没有接触过那边的人,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再加上这边也该收手了。毕竟,他现在手里有的东西,实在太引人注目,稍不留神,便会引来大祸,他不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到底价值几何,但是富可敌国这是最基本的。
绕开顾家来人,顾昭带着毕梁立悄悄的把这些年囤积的财产的一小部分运回老家平洲,老公爷当初死之前给他留过三处山地,在古代人的眼里,山地是最不值钱的,因为跟土地挂接在一起,所以,平价老家这附近的几个山头都算他的,这山下的猎户,年底会往主家送一些皮子算是税务。
顾昭带回来的东西,就藏在山下的小庄子里面,这一点他没瞒着毕梁立。
奶哥毕梁立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他被主人像士人一般的对待了,这样的尊重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少见的,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他割了自己的舌头。
顾昭偶尔做梦,一想起奶哥的血盆大口就是一身汗,他非常的不理解,是的,这简直难以接受。可是古人却都是这样的,士为知己者死,是很正常的社会现象,就像去电影院买票一般,这是规矩。割舌头是最低等的忠诚。
所以说,古人真的很麻烦,就像现在这样。
陶若恭恭敬敬的给小七爷磕了三个头:“给七老爷请安。”
顾昭顿时想起了一部很老的电视情景剧,里面有个人整天价提着一把长刀呐喊:“照顾好我七舅姥爷!”
“啊,起来吧!我与你不熟,以前许是见过,那时候我年纪小,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顾昭斜斜的躺在一个无栏杆,无围子的平面矮塌上,身后靠着的是胖乎乎的绸缎缝制的靠垫,头戴一件很普通的帻巾抓发,身着一件豆青色长袂深袍,未着布袜,赤着脚半盘着,手里端着一个青灰色的茶盏,样子很随意的跟陶若打着招呼。
陶若站起来,笑眯眯的道是。顾昭反复看着老家人,他们说,这是长兄那边的能人,浑身能长百八十个心眼子,原本顾昭在南方明面上这点家底,这家伙不到一个月就打探出来了。
陶若老橘子皮的脸上,扯了一脸的笑纹纹陪着小心的打量自己家小七老爷。
看摸样是顶顶好的,虽在南边晒了好些年,依旧白白嫩嫩,不傅粉也透一股子玉色。顾昭当然黑过,不过这几个月养过来了。
陶若赞叹,瞧瞧这幅细眉凤眼,眉清目秀顶顶好的上等摸样,说起来老生子都漂亮,家里的小四爷也这样,俊秀漂亮又聪明,只是没小七老爷这般聪明,小小年纪自己支撑家业,跑到南地受罪,开酒庄,垦荒田,酿香精,哎,老太爷要活着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家里大哥,大嫂还都好吧?”顾昭很别扭的问了一句。
陶若还想唠叨,顾昭有些厌烦的摆摆手:“好了好了,没问你那么多,就说你来做什么吧?”
“知道了。”顾昭有些烦躁的打断这位老仆的唠叨,陶若闭了嘴,虽然他在上京顾家那是有头有脸,是三代的老仆,小一辈的少爷见了他都要喊一句陶爷爷,可是在这位面前显然,他还是立不起杆来的,这位跟老爷一样,算嫡出,辈分大得很。
说不去,就不去,你们能奈我何?还未见,小七老爷已经给上京顾家大小留下一个脾气古怪,我行我素的恶名声。
第三回
上京八月,几日的暴雨,城中家户大多都积了水,待到月底,天色放晴,顾府从北街找了十多个淘井的匠人,把家里四口大井,十多口小井都翻一下,若不然,那么多的积水入了井,怎么进主家的嘴。
淘井这日,卢氏带着几个孙男孙女儿去了城外的庄子,大老爷顾岩已经跟上面告了假期,好不容易得了,便带着一票常带的人马,快马加鞭的奔着平洲老家去了。
说是小兄弟已经回去了,还在那边大兴土木,怕是不想来的意思,那小家伙挺倔,信都不回他一封。
别看老太爷六十六了,多年来征战不断,身体是硬邦邦的好,这一气儿快马连续十多日的功夫便到了平洲。
顾大老爷到了老家,先去老爷子坟上磕了头,唠叨了好久,对自己的不负责做出了深刻的检讨。烧祭很多祭品贿赂死去的老爷子之后,又跟老坟上的家族老亲戚唠叨了几段话,见了好些人,推了十多家的请,并没有回他自己在平洲乡下的老宅,而是一溜快马的又去了穂山脚下,他小兄弟的小山庄子,这一顿忙活,已经是天擦黑的功夫了。
顾昭的小山庄是这几年新盖的,连同早先顾太爷留的二十五倾土地,他自己又收购了几十倾,凑成百倾,成半扇形的将他这个庄子围在扇尾,扇尾后是十多个青山头,如今也是顾七爷的。
顾家庄山庄外围的农庄有百八十户佃户家,因顾七爷的思维是横平竖直的现代人思维,所以,他的农庄里有自己的规划,你怎么盖房子是你的事儿,地方是我的,路是我的,你必须按照道路两边的规划走,所以,农庄里的建筑有泥胚的,砖瓦的,半砖半青石头的,但是都跟着五米多宽的路面走,路面两边还有齐齐整整的小儿合抱粗垂杨柳,远远看去,那整整的一片绿树成荫,景色是十分优美的。
顾老爷这一票人马才一入庄,村里的庄头便迎了上来,待知晓顾老爷的身份,先是磕了两个,接着恭恭敬敬的带着他们去了离庄子三里多地远的小七爷的三进大宅子。
在乡下人看来,顾七爷的宅子那是世界第一大的了,但是在顾老爷看来,自己小兄弟住的这地方可以称之为鸟庄,鸟窝大小,都转不过身来。他眼界如此,顾昭就是知道了,凭着他那份子小市民的格调,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他那个庄子,就是一天换一间屋子,他要来回住两月半才住完,再者,住那么大,劳民伤财的,这点在顾昭看来,有些不务实。有时候,思想的局限性令他总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是怎么去扮演这份角色他还是跟这个世界有些难以言喻的纠结感!
在顾岩大老爷看来,人的身份,就体现在宅子的规模,他家在上京的宅子,那整整站了平洲巷子半条街呢。古人这一辈子,其实也是活一套宅子。
庄头拍了一会门,山庄里有一四五十岁的老仆打开门,一开门见到这么多的高头大马,老头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解释了半天之后,顾老爷这才听明白,小弟弟不在庄子里,他住在山上的庄子里。
好在,这庄子里的人,有老太太早先安排来的两个大丫头跟几个熟脸的老仆,这些人自然迎出来,牵马的牵马,搬行李的,安排吃食的自有一派规律,并不见慌乱。
待叫过花蕊,花丽详细的询问,七爷跟她们俩两半句话都没说过。
顾老爷看看天气,还有亮,于是便跟着庄子里的老仆,外加七八位亲随,沿着庄子后重叠着的上山梯,慢慢的往山上走。
山庄后面这条山路,并不崎岖,甚至,这条山路奢侈的很,这一路都是长条的青石交替,每一块青能并列走三人并不觉得拥挤,青石面儿都打了一道道横牙子,下雪,下雨也不会觉得滑溜。青石道每隔几十米便有一座草亭,亭内石鼓石桌俱全,看上去十分雅致。
走了越半晌的功夫,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自有山庄的老仆把预备的气死风灯点了,高高的举着前边带路,这一路,虫儿低鸣,山风拂面,甚是畅快通透。
顾老爷走的十分舒畅,脚步不紧不慢的,心情慢慢的平和了很多。
他这小兄弟来的奇异,做事也奇异,难得是这许多年,从未见他到过一声难,如今十七八的少年多在胡混妄言,可这小兄弟已经当家做主,做了大事。那陶若回来说,小兄弟在南方的庄子,大的望不到边,庄里也管理的妥妥当当,难的是他做事有头有尾,有理有据,扎扎实实,是个非常人,只是这性儿古怪些,大概是怨我呢,也罢,以后便多多善待于他,好言好语哄着他,将他这一股不平按了下去才是。
我顾家该是累朝世胄,出胸襟洒脱,品行高洁的孩儿才对。
他们又走了一会,远远的从山那边传来一阵阵的乐器声,乐声分的很清楚,有排箫跟瑶琴合奏,曲非熟悉的那些,只是很简单的几款节奏,不紧不慢,不骄不躁的反反复复,或长或短,听上去十分优雅而有韵味,若有些平洲俚曲的影子,只是这般软绵的却是少闻。
平洲俚曲多为铿锵有力,大放大和的唱法,没想到如今听到萧瑶这般演绎。
一路思量,转眼,青石道路拐过一通弯,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平整的山地,山地上漂亮雅致的立着一处院落,半藏半露,篱用梅编,墙用藤引,院落不大,有山石错落,杂以花草,能见的有七八间屋子,半青石,半整根的大木料制成的,顾老爷从未见过的建筑款式。
此乃中西合并,半洋半土,不知道,也属自然。
乐声越来越接近,远处还有细细的流水声将屋子与景色连成一山,相互依存。
山下的老仆提着灯笼上去拍门,没一会有人出来,却是顾老爷认识的,已经四十多岁的毕梁立。
毕梁立吓了一跳,忙跪下,他的舌头没了,只能呜呜咽咽的叨咕。
“成了,你说什么我也听不懂,小七呢?”顾岩的语气听不出半分的火气。
毕梁立站起来,走到门口将门推到全开,恭恭敬敬的跪着将顾老爷迎进门,带着他一路往山庄后面走,这一路,青竹连片,花圃里鲜花齐放,淡淡的幽香一阵阵的换着味道倾入鼻翼,顾老爷一路疲乏,此刻恨不得就找个矮塌在此处睡去,也好解乏。
顾老爷随着毕梁立走到山庄后面,眼见着,那里有一处奇妙的之地,被人工开凿出的半个山岩下面,有一处可供十几个下去一起泡都不觉得拥挤的,半圆不圆的大汤池。
这汤池里的水,具是一年四季都不冷不热的温泉水,温泉外,立着一个巨大的十二隔扇山水纹屏风,屏风这边有矮塌,榻上有两位着豆绿色的绣罗裙,头上戴着如今上京妓家流行的朵云冠子的清秀小女娘,这两人,都是清汤寡水的摸样,不妖艳,具是干净秀丽的品质。
她们一人吹排箫,一人扶瑶,见人进来,并不停止,只微微点头。
顾岩绕过屏风,便感觉一阵水气伴着一股子奇异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吸吸鼻子,低头细看,就看到,水里那背对着自己,脸上盖着一方白色绢巾,正舒坦的不得了的小弟。
水里的人微微动了下,一只手伸出来,将面上的绢巾摘了,自水里转头,上下打量他,一脸的惊疑神色,这个人有印象,他大哥顾岩,只是怎么这般的苍老了?
兄弟二人如此这般的便相互打量起来,半响没人吭气。
顾岩自然也是上下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小兄弟,别说,兄弟七个,就这小兄弟长的最是齐整漂亮,这一身没疤,没坑的奶皮子,就不像顾家的崽子,真是的,活的太滋润了!瞧瞧这品貌,就是在上京的世家子里也找寻不出几位能比自己小兄弟俊秀的。他只一眼,看着就觉着比其他的顺眼起来。
“阿兄?”顾昭早就忘记自己大哥长的什么摸样,但是,他就是知道,这是自己的大哥,血缘是奇怪的东西,真的。他若孩儿时那般呼他,喊完,又失笑:“多年未见,不仔细看,怕是认不出的。大兄一向可好?”
“小七在怨我?”顾岩笑了笑,一伸手,很利落的将外袍揪了去,三下两下的将衣衫脱了,露着一身七七八八的伤疤,外加一个已经长出肥膘的肚儿,最恶心的是他竟然还带肚兜兜,肚兜上还绣了一丛花。这老东西都多大了,还带这个?
他可冤枉人家了,老人家岁数大,肚子容易着凉,不带着,跑肚拉稀那是常事儿。
脱了肚兜,顾岩,悠哉悠哉的下了水,这一下来,徐徐慢慢的一蹲下,便是通体的舒畅,不由的他长长地呻吟了一声说到:“这日子美!以后,不当那鸟官了,哥哥便带着你嫂子住在这里,每日里泡上一泡,比神仙还快活。”
顾昭想过一千种兄弟见面的情形,这样的却是意料之外的,怪不得上辈子,请洗桑拿也是社会的主要交流方式,他看了一会自己的大哥,也笑。笑完,随手拍了两下,有一十四五岁的小厮进来,不知道顾昭做了什么动作,待他出去,没一会儿,便捧着一个黑漆细花的矮桌进来放于石面。
矮桌上有两碟菜肴,一冷一热,一荤一素,一盘切成四瓣儿的米糕,还有一壶小酒,一个小酒杯。
顾昭的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发觉的亲切,总归他与这人是血脉相连的,他道:“大哥哥还是进点东西,空腹泡汤不好。”
顾昭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不似平洲音,有些软,却很好听,声音低沉清晰,润润的。
顾岩见小弟一不抱怨,二无恶言,已然心生好感。伸手取过小兄弟递过来的绢巾,擦了手脸,又觉贴心。就着矮桌,一气吃了四块米糕,冷菜下了一盘,待肠子塞满,他提着酒壶,自斟自饮,那滋味,看上去比顾昭这个主人还要舒畅。
喝了一会,顾岩道:“小七,怨不得你不去,上京那地儿就只是人多点子,这么好的地方却是没有的。”
顾昭也从石面端起自己的酒具,也慢慢的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说道:“跟这个没关系,大兄知道,自小我就跟兄长亲戚们不熟悉,我自有我的活法,去了,也是给家里添麻烦,终归阿父以给我们分开,在挤在一起也是麻烦。”
“这都怪我,哥是个直人,你小的时候应该还记得我,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方才我已经跟阿父赔过罪,起了誓,接了你去,自然好好待你。”
“是,阿兄跟阿父,具是耿直率性之人。”
“对不住,八年了,大哥真的把你忘了。”顾岩诚心实意的道歉。
顾昭愣了下,接着哧的一声乐了:“弟知道,不怨你,其他的哥哥们大概也没想起我,四哥去世那会,我去了南边,回来的时候四哥已经入土了,四哥那边也没人来正式的报丧”
顾昭说起四哥家,他大哥顾岩眉头忽然一皱,看样子十分的纠结。
其实顾昭觉着,他老爹一去,个人顾个人,谁也别碍着谁,这是现代人的思维。
顾昭继续唠叨道:“这几年,天南地北,虽去的都是平安的地方,可乱民,饥民,流民都见过,虽南边人烟稀少,可苦人儿并不少见。合家一件见客的体面衣裳的人户也是有的。
弟吃得饱,穿的暖,每年有一百多贯钱可以拿,还有禄米,有大片的土地收租,比世上大部分人强百倍,强千倍,怎么能怨?”
“你四嫂是个令不清的,你去了上京我在与你详说,她家的事儿还是不要碰的好,不过,小七真这么想?不怨?”顾岩扬扬眉毛。
说到这里,顾昭的脸色有些泛红,带着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羞涩,顾岩顿时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能有多少,是老宅子里那些东西吧?”
顾昭脸上愕然:“大兄如何得知?”
顾昭傻了,扭脸奇怪的盯着自己大哥打量,只打量的顾岩越发的得意,哈哈大笑了半响才罢。
“嗯,大兄?”
顾昭这下,心里略微有些感动,这人无论如何,也算是为自己着想的。顾昭点点头,拍拍手,屏风外的音乐便停了,有窸窸窣窣的罗裙声,穿鞋声,接着那些人离开,只留下汤池边一片寂静。
“大哥哥说话,还是多注意的好。”顾昭看下有些酒意的顾岩提醒。
顾岩却是一脸不在乎,甚至他现在很是放松,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继续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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