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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春風.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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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才不信他的话,明明是怕沾了什么死人晦气影响官运吧。不过不在一旁也好,免得指手画脚的。
秦大人不过来,师爷也不上前,就只有苏云开和白水在两旁。
苏云开可没有在心里衡量那捕快,只是和明月一样,目光已经落在揭开白布的柳佩珍脸上。
那原本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明月也见过她两三回,每次都是风情万种,眼有水波笑意。鹅蛋脸总是打着胭脂印着唇红,如今也在,但妆容已花,面有血荫,双眼惊骇凸出,在阴暗的验尸房里,就十分诡异可怕了。
验尸从头先验,在百会穴那,的确是有个斜长条状的伤口。伤口紫黑色,血已凝固,肉眼可见伤口很深。
这个伤口的确可能造成死亡。
只是明月视线落在柳佩珍的脸上,皱眉,“她脸上的这些是什么?”
她刮下一些放在纸上,苏云开也去瞧,认了认,成点成团的白色凝固物在冥纸上看得颇为清楚,但本体难辨,“像不像油脂?”
“有点像。”她两指微搓,指肚油滑,“的确是油脂。”
如今一月的天气还很寒凉,油还会凝结不奇怪,但怪就怪在会出现在一个注重仪容的女人脸上。
那油脂只在柳佩珍脸上,眼睛及额头并没有,而妆容损毁的地方也不是整张脸。明月忽然想起来,双手在她脸上比划一番,不由冷笑,“我刚才说她有可能是被闷死的,如今看来果然有这个可能,只怕这些东西,就是凶手留下的。”
白水说道,“可是谁的手会沾满油?”他恍然,“屠夫?”
明月摇摇头,“要掩住一个人的口鼻,也得压制住她的身体。可现在她身上其它地方并没有看见油脂,唯有脸上有。如果真是屠夫,柳佩珍身上的衣服就不该这么干净。而且要捂死一个人,必须用非常大的力气,如果是用手掌来捂,那她的脸上也会留下痕迹,但现在看来,只怕是凶手用什么东西将她捂死的。”
苏云开说道,“但装油的器皿是硬物,要拿来捂死一人必定不可能。唯有软物,但什么软物上会有油?”
三人都没有想明白,唯有先记下。明月见她口鼻有水渍,才刚低头,就闻到了异味,“有酒气。”
白水皱眉,细翻初检唱报的格目,竟没有看见这一记录,“唱报没有提这些。”
明月顿了顿,接过仵作初检时的唱报格目来瞧。
仵作验尸,必须唱报。即验尸时,将死者特征从头到尾高声念一遍,完好的部位、损害的部位一一细唱,让旁人记录,再呈上公堂做旁证。也是为了防止日后尸体腐烂,不见了刚死时的细节。
她迅速看完一遍,眉头拧得更深,继续细查。
“口鼻都有酒,可能是捂死她的东西上不但有油还有酒水,以至于柳氏在挣扎呼吸时吸入了一些。”
明月的目光又落在她的衣服上,柳佩珍的衣服很讲究,是以上好的云丝绸缎所做,袖口更是绣了金边,但现在那些金线却有些断开了,明月瞧看袖子边缘,料子崭新,那就是说金线不是因为穿着得久了才断的,而是外力因素所致。
她拿起她的手看,手指修长,不带半点茧子,平日也是养尊处优,但现在她的指甲却断了三个。而其它指甲里,还残留了些许皮血,可见对方也受了些伤。
“白哥哥,去煮些甘草水来。”
白水二话不说就往外冲去,速度极快,在秦大人面前刮起一阵阴风,他抖了一下差点大叫晦气。
苏云开问道,“煮甘草水做什么?”
明月头未抬,还在细瞧,“有一种叫做茜草的东西,又叫血见愁,根可入药,凉血止血,还能去淤血肿胀。把它泡在醋里,然后涂抹在伤处会变成一片红色,伤痕也就看不太出来了。不过往抹过茜草的地方再抹甘草汁,就能化解,伤痕也会重新出现。”
苏云开低眉一想,低声,“你是说,那初检的仵作在掩饰伤口?”
“嗯。黎叔是个厉害的仵作,他不可能没看见柳佩珍手上的断甲,可是那份唱报上,却没有提到这一点。还有酒气、面上油脂、已损的妆容,各种一眼可见的细节,他都没记下。加上他刚才的证词分明指向吴筹就是凶手,我总觉得不对劲,不细查一下不安心。”
苏云开听她提及,便去翻格目,果真没有看见。顿时也拧起眉头,“那仵作在掩饰些什么。”
掩饰伤口,那定是在掩饰他们不知的目的。那个目的会是什么?
☆、第4章 古董铺子(四)
第四章古董铺子(四)
甘草水擦拭过后的手,像洗去了遮掩的迷雾,露出被刻意掩饰的伤口。
不但是手掌手背,甚至连手臂都显现出象征着曾被撞击的痕迹来。
“柳佩珍生前和人搏斗过。”明月放下她的手,又看断甲,左手断了一个,右手断了两个,而且其余完好的指甲缝中,还有隐隐可见的血皮,可见当时她拼死争斗过,“她是先被人用钝器砸伤,然后才被闷死的。”
白水问道,“你怎么能肯定?”
苏云开解释道,“如果当时已经被闷死,也没有必要再往脑袋上补一个致命伤,这样闹出来的动静大,多此一举,还容易暴露。”
白水恍然,转念一想又觉不解,“可从她的伤势来看,她应当和人有过激烈搏击的,可为什么吴筹同在一个院子里,却说没听见?”
问题着实抓到了重点,她这一句,就能将吴筹推到凶手的位置上了。耳尖的秦大人哪怕是神游外头,厌恶里头,也听见了,捂嘴掩鼻朗声道,“所以他定是凶手,还验什么,赶紧走吧。”
苏云开听他催促,脸色当即一沉,偏头冷声道,“知县大人就是这么判案的?单凭他说没听见前堂动静就能断言他是凶手?这样跟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你、你竟敢骂本官!”秦大人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刁民就站在尸体旁,衙役又远在验尸房外,他早赶他走了,刁民,真是刁民!
明月飞快地抬眼看了看他,低声,“你真厉害,竟然敢骂秦大人。”
白水重重“嘘”了她一声,满是责备。明月轻咳两声,收回心思继续验尸。这被秦大人一打岔,她才想起来,转身道,“秦大人,那吴筹不是凶手。”
一个两个刁民跑出来以下犯上,犯他官威,秦大人气急败坏,“你凭什么说他不是凶手?”
“铺子里有许多黄泥脚印,说明凶手是从外面来的,如果是吴筹所为,那地上不该有这么多脏脚印。再有,古董铺子里的东西大半都不见了,如果吴筹是凶手,他只要拿走一些造成劫杀的迹象就好,拿了那么多,还得找地方藏。”
这些话是方才苏云开跟她说的,他没想到她记得倒是很清楚,看来的确是心系这案子,而不是为了暂时的一饱耳福。
秦大人狐疑问道,“那你说,为什么吴筹说他没听到柳佩珍跟人打斗的动静?明明铺子里这么乱,就算雨大,也该听见了,难道他是猪不成?”
苏云开淡声插话,“他当然不是猪,只是心底还是个男人罢了。”
这话连师爷都觉好笑,“难道他表面不是男人?”
“或许不算。他不是没听见那些动静,只是以为那些动静是他不想听见的那种动静,所以他没有出来。”
白水和明月齐齐问道,“什么意思?”
秦大人和师爷此时突然顿悟了,“原来是这样!”
苏云开隐晦一笑,“秦大人和师爷可算是想明白了。”
明月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云开解释道,“柳佩珍生性风流,依据左邻右舍的话来看,她常将男子带回家*。但是屋子里有吴筹,她不可能将人带到他面前去,所以就和男子在铺子里苟合。所以吴筹定是以为,昨晚铺子里传来的动静,又是柳佩珍和男子苟合所造成的。加上雨声太大,根本听不清楚,因此他没有过去瞧看,也合情合理。”
师爷补充道,“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吴筹伸冤伸得含糊不清,男人有时候,面子比命还要大。呵,虽然他妻子给他戴绿帽子是众所周知的事,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却又完全不同了。”
在场男子已是各自明白,倒是明月还不太懂,还想问个仔细,苏云开就道,“只是如果大人认定他是凶手要定罪时,他也会说出最后的顾虑,来换自己一条命。”
这些只是推测,但有理有据,秦大人也动摇了,如果他等会再去审问秀才,假装要给他定罪,他若说出方才如这书生所推论的那番话,那就说明这书生说的是对的。
这书生到底是什么人,说是明月的帮手,可他没在明月身边见过这人。
明月已经验完柳佩珍肉眼可见的地方,便为她脱衣细验。
衣服渐褪,苏云开面色也更是凝重,心无旁骛,查出她真正的死因,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但这种尊重的前提,是不带半点亵渎的。
……
从停尸房出来,已经是晌午之后。秦大人和师爷早就跑到外头去了,衙役不知从哪里折了一把的柳条来,又在外头烧出一堆的烟雾,看得明月嫌弃极了。她要走近呈报尸检,还在三丈外就被秦大人急声拦下,“你就站那,不许靠近!回去洗了澡再来。”
明月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自打这秦大人上任后爷爷就整日不痛快最后还辞了仵作一职,她如今真想把纸笔丢他脸上,有什么东西比人命更重要的!多浪费半刻都可能让凶手逃逸,他怎么能如此悠闲。
她心底正怒着,旁边已经有人走过,还顺带将她手上的尸检格目拿走了。她愣了愣,神旁掠过的人影高大,背影俊逸如松,直接往秦大人走去。
秦大人也瞧见了那走来的书生,喝了一声也不见他停,气得要跳起来,推了师爷出去挡着。
苏云开瞥了他一眼,满是不屑淡漠,“大人还是尽早看看这份尸检,升堂审问吴筹和仵作。”
秦大人回过神来,“仵作?为何要审问仵作?”
“柳氏的尸体上有和人争斗的痕迹,但那伤痕被人抹去了,据白捕头说,吴筹报案后,接触了尸体的就只有仵作。所以这件事不是吴筹所为,就是仵作。只是,柳氏身有多处疑点,但仵作却完全没有唱报,咬定她是死于钝器重击,仵作的嫌疑更大。”
秦大人想说明日再审,可这年轻人目光灼灼,气势逼人,隔了一丈距离都感压迫,唯有说道,“那就审吧。”
公堂气氛刚歇,又再升堂,有好事者立即嗅出不同寻常的气味,于是来围看的人比方才更多了。衙门外挤满了人,衙役放了十余人进二门旁听,其余人都堵在门外。
吴筹受了刑又在牢里受了惊吓,这会面貌更是狼狈憔悴,一被带上公堂就哭得涕泗横流,“大人,冤枉啊,冤枉,草民真的没杀人。”
“不许喧哗。”秦大人不先审吴筹,转而问那也同样跪在堂下,神色不安的仵作,“黎知章,你是我县仵作,做事素来严谨,可这尸体复检,却与你初检时颇有出入,你怎么解释?”
白水接过尸体复检的格目,拿给仵作瞧。仵作颤巍巍看了一遍,便伏地说道,“小的昨晚没睡好,眼睛疼,今天看走眼了。”
秦大人冷笑道,“我瞧你眼睛亮如烈日,怎么就好端端生了眼疾?”
仵作又拜倒在地,“可小的的确是眼睛疼。”说罢还揉了揉眼,模样实在可怜。
秦大人一时忘了要问什么,瞅了瞅明月,明月指了指手。他才想起来,“那本官问你,你为何要用茜草涂抹死者尸体,消她身上伤口?”
仵作张了张嘴,突然明白过来,狠狠瞪了瞪明月。秦大人见状,更觉苏云开刚才所推论的不错,敲惊堂木时底气就足了,“混账东西,本官在问你话!”
仵作这才收回怨恨眼神,“大人明鉴,不是小人做的。”
“吴筹报案后,唯有你接触了尸体。”
“那也可能是吴筹所为。”
仵作冷声,“我什么?”
吴筹被他不屑的眼神一激,挤着嗓子恨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柳佩珍有一腿!”
堂上顿时哗然,连秦大人也跟着震了震,察觉出苗头来,“黎知章!”
仵作脸色大变,完全没想到吴筹竟然捅出这件事来,甚至完全不知道他竟然知道这件事。一时慌了神,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又被突如其来的秦大人一震,吓得跪地发抖。
“案子复杂起来了。”明月嘀咕一声,“你说仵作有可能是凶手吗?”
苏云开摇头,“或许不是。”
“或许?”
“仵作个子矮小,还不及柳氏高,争执的时候不可能用砚台砸她的脑袋,除非是柳氏在争斗中倒地,才有可能。”
伤口在百会穴,正好是头顶正中间,要想往那砸成一个坑,那必然是比柳佩珍高才行。但一个倒地的人总不可能坐得笔直让人砸,身体总该是倾斜的。打斗后的人要想保持理智寻好死穴砸也不太可能,所以仵作不是凶手的可能性比较大。
吴筹不是凶手,仵作也不是凶手,那就说明凶手另有其人。
☆、第5章 古董铺子(五)
第五章古董铺子(五)
仵作身形瘦小,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抖如风中酒旗,已丢了魂魄。
秦大人心中认定他是凶手,逼问得更加紧迫,不给他丝毫余地。仵作架不住这狂轰滥炸,终于说道,“小的没有杀柳氏。”
“你既然没有杀害柳氏,为何要用障眼法,掩盖她身上伤痕。”
仵作略有迟疑,这才说道,“柳氏死的那晚,小的和她见过面。还、还行了好事。”
秦大人骨子里刻板,听见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怒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吴筹的脸已经快绿得像青葱,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堂上众人心思各异,堂下围看的百姓已在谈论这水性杨花的柳氏和这窝囊的吴筹,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茶棚酒肆都不缺话题了。
仵作只想快点洗清嫌疑,不像吴筹那样吞吞吐吐,招供道,“草民是子时去的百宝珍,留了小个时辰。大人也知道,男女欢爱免不了动手动脚,小的不小心在柳氏身上留了些红痕。第二天听见她死了,生怕查到小人头上,所以就将那些红痕涂了药水遮掩,可是草民真的没有杀人!”
明月咬了咬牙,这昏聩之举,简直枉为仵作!他不但抹去了交欢的痕迹,还将可能追查到杀害柳氏凶手的线索给抹去了。为了一己之私,罔顾真相。
苏云开面色不展,继续听审,心中自有思量。
“小人真的不是凶手,只是不想线索查到自己头上。对,我有证人,我夫人可以证明柳佩珍死的时候我就在家里。还请大人开恩。”
秦大人立即让人去找仵作妻子,传来一问,那个时辰果真在家,不但有家中老母幼子作证,还有邻人也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
要蹲大牢的结果仵作不是不知,可心底还留有盼想,被衙役左右一押,下意识大声喊冤。可为时已晚,唯有留在牢里后悔了。
明月见他被押走,却高兴不起来。
爷爷说过,身为仵作,哪怕是被朝廷定义为贱民,也不能因此而贬低自己,更不能因为被扣上了贱民的帽子,就真去做低贱的事。身在其位谋其职,做好本分的事,去哪都不怕被人看轻。
想来黎知章也是个经验丰富的仵作,之前协同知县破过不少案子,连爷爷都夸赞他。谁想一朝邪念,淫人妻子,还玩忽职守。
想罢,轻轻叹了一口气。叹息声传到苏云开耳边,视线落及她脸上,是说不出的感慨,连清亮的眉眼都添了两分黯淡。
审完仵作,秦大人这才开始审吴筹。见他一脸大仇得报的模样,就觉嫌恶。明知妻子不检点,也忍着不语,整日游手好闲,这种人,枉为读书人。心有偏见,语气就更不客气了,“吴筹。”
吴筹回神,心气一顺,还不忘先恭敬地拜了拜,“大人。”
“本官再问你,昨晚你人在何处?”
“房间里。”
“不曾出去过?”
“不曾。”
“当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吴筹微顿,秦大人又道,“事到如今你若还不说出实情,难道你想被当做凶手不成?”
身后议论声愈发的大,吴筹也全都听在耳朵里。说他窝囊,说他废物,说他知道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留男人他也不管。什么难听伤自尊的话都在说,他们越说,他反倒不像开始时那样在意了。
反正一出这衙门,这些话也要传遍整个南乐县了。
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你具体说说是何时停,又是何时有动静。”
吴筹想也未想就道,“子时过半有动静,不到丑时便没了声音。”
这时辰与仵作去百宝珍和离开的时辰吻合,秦大人没有疑问。
已没脸面可说的吴筹说得轻描淡写,倒让堂外的人唏嘘不已。无怪乎开始他不肯说,这话一说,就算他没罪,以后也别想在南乐县抬头了。
秦大人问道,“为何你记得这么多相应的时辰?”
吴筹目光突然变得狠厉,厉声道,“这种伤及男子尊严的事就算想不记得也难,那柳佩珍身为妇道人家却不守廉耻,我愿娶她这二婚头,她却自己不要脸,竟去勾三搭四。仗着娘家有钱有势,开个铺子明着是卖货,其实卖的是自己,贱丨人!”
他嘶声力竭,像是把这几年的不满全都喊了出来。堂上堂下悄然无声,连非议的人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忽然寂静中有人轻笑一声,满带嘲讽,惹得气上头来的吴筹循声而盯,“你笑什么!”
苏云开回以冷冷目光,语调沉冷,“大庭广众之下你将过错全都推给你已故的妻子,还屡出脏话,你是觉得自己有理?当初你娶柳佩珍,也知道她是再嫁女子,娘家有权势。成亲之后你也知道她跟别的男子有染,那时你就该说你来管铺子的生意,而不是继续让她抛头露面,可你没有,只是忍气吞声在家好吃懒做,你有什么脸面指责她?”
吴筹立刻没了话,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是心虚,可被人当面戳破,却觉得遭了奇耻大辱,“这与你何干!难道她水性杨花还有理了。”
明月见他反咬一口,恨不得给他一个巴掌,“既然你这么讨厌她,当初就不该娶她,娶了她就该尽到身为丈夫的责任,可你根本没有。她有错,你也有,谁都别想推个干净。如今她已经死了,曾经和你拜堂成亲,同床共枕的人死了,你非但没有一点怜悯,反而侮辱你死去的妻子,你难称大丈夫。”
公堂上几人口如枪,唇如剑,却吵得秦大人都忘了制止。他简直想给那两个年轻人喝彩了,虽然从尸检开始就觉得他们这一对年轻人讨厌极了,可这话却说进心坎里。
直到师爷先反应过来,示意他接着审案,秦大人才道,“公堂之上闲杂人等不许哗然,再吵闹就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吴筹的自尊已几乎贴地,气势骤减,也没心思再为仵作被送进大牢而得意。
秦大人说道,“吴筹,你可知平日与柳氏交好的人中,还有何人?”
“何人?”
“那人在城南有间酒铺,忙的时候都在酒铺里吃住。他的妻子剽悍如虎,他向来惧怕,所以跟柳佩珍幽会时,为了掩人耳目,都是在半夜。昨日是元宵,他定是寻了借口留在酒铺过夜没有回去,所以他很有可能就是半夜来的那个人。”
“他叫什么,家住何处?”
吴筹想了想,说道,“葛送,就住葛家村燕子巷第八户,铺子在城南,叫酒仙铺子。”
&&&&&
白水领着捕头衙役前去城南抓人,但铺子没开,邻里说葛送已经回村了。而燕子巷离衙门来回也要一个时辰,因此明月决定回去洗个澡,吃个午饭,再去衙门。
她和苏云开一起出来,天色仍旧昏沉,满天乌云还未拨开,映得人面色也显阴沉。
苏云开见她抱了一把柳条跟来,忍不住说道,“秦大人第二?”
明月噗嗤一笑,听出他是在打趣秦大人,朗朗道,“才不是,是秦大人硬塞给我的,说让我好好消消晦气,不然等会不让我站旁边听审。哦,还有一半是你的。”
“其实说起来也不能太怪他迷信,他如今都是五十岁的人了,半辈子都在小地方做小官,现在终于有升迁的机会,也难怪他害怕乱了官运。他要是真的昏庸到无可救药,其实早就将我俩乱棍打出去了。”
仔细一想好像也对,苏云开认同了大半。说着,明月已经给他匀了一半怀中物。
正是初春,柳条刚刚抽出嫩枝,翠绿如碧玉。折口处还有未干汁液,被她一股脑塞进怀里,汁液染裳,更脏了。他抿唇看着这大大咧咧的姑娘,她竟是浑然未觉。不知者无罪,他反倒不好意思说她了。
“对了,你住哪个客栈,等会我去找你,再给你带好吃的。”
“蓬莱客栈。”苏云开答完,脚步蓦地一顿,眉头又拧,“你怎么知道我住的是客栈?难道我就不能是当地人?”
“南乐县就这么点地方,我可没见过你。”
“那我不能是恰好路过的?”
“可你没带包袱。”
苏云开还要问,就见她嫣然一笑,笑如春花灿烂,俏媚无双,瞬时忘了反问。
“好了,等会见,我走了。”
姑娘说完,就抱着柳条离开了。柳条外垂,跟着她的步子一颤一颤地上下摆动,连她的背影都显得像一株刚从春风中苏醒的柳树,拂过心头。
☆、第6章 古董铺子(六)
第六章古董铺子(六)
明月比苏云开预想的时间晚了,按照她风风火火如疾风的性子,他猜只要半个时辰就该到了,谁想至少晚了一半。
明月进了客栈就瞧见苏云开了,坐在大门正面,想看不见都难。
苏云开正在喝茶,门口的人进进出出,也一直没抬头。隐约察觉到有视线看来,便抬头看去。眼前姑娘的衣服已经成印彩对襟的半袖襦裙,披风拿在手上未披,看着觉得有些冷,但面颊红润,额有细汗,可见方才她是跑过来的,无怪乎不怕冷。苏云开想着,就拿了杯子斟茶。等她坐下,茶刚斟好,递给她问道,“怎么跑得气喘吁吁的。”
她一饮而尽,才道,“我去了一趟城南。”
苏云开稍想片刻,又问,“去葛送的酒仙铺子?”
明月莞尔道,“我就说你是个聪明人。”
小二见那桌可算是来了人,便过去问道,“公子等的人齐了么?那小的去上菜。”
明月意外道,“你还没吃呀?”
“等你。”向来以君子之礼待人的苏云开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话,却没留意明月微顿随即一笑的模样,“上菜吧。”他又问,“时间来得及么?”
明月指了指后头宽敞的街道,“那葛家村在城外,而这条路是进城的必经之路。白哥哥押人去衙门,肯定要从这过去的。”
苏云开恍然,果然有个当地人在,事儿会省下很多,“你跟那白捕头很熟络?”
“对呀,我总是跟着爷爷往衙门跑,白哥哥三年前从邻州来这做捕快,一来二去就熟了。”提及白水,明月便眉眼有笑,“别看他总是板着脸的样子,但他做事可认真拼命了,衙门上下爷爷最喜欢的就是他。”
苏云开笑道,“我看他对你也挺好的。”
“是挺好的。”明月连喝三杯茶,可算是缓过神来了,“对了,我去查探了下葛送的事。”
苏云开又给她倒满茶,“说说。”
“吴筹说葛送有个剽悍妻子,我问过人了,这话不假。葛送上有老下有小,酒铺是租的,住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只有葛送一个人住那,葛送的妻子吕氏留在村里照顾老人孩子。不过吕氏爱吃醋,脾气也大,所以隔三差五就偷偷去酒铺瞧他,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大吵大闹,葛送很怕她。”
“所以吴筹说葛送总是半夜才跟柳氏幽会,这话也应当不假。”
“对呀,这事刚刚都传遍了,我去城南打听的时候,邻居也很惊讶。说想不到葛送竟然会做偷香人,但又说不难理解,家里有个那么凶的妻子,偷香就不奇怪了。呸,都是下流人。”明月愤愤道,“吕氏在老家照顾老人孩子,他倒好,竟然做这种事。”
苏云开说道,“让一个惧怕妻子的人做出杀害相好的事,到底是要多大的动机?”
明月看他,“你是觉得葛送有可能不是凶手?”
“在没有证据证明谁是凶手之前,都不是凶手。”
“嗯,这话在理。”明月想了想说道,“可是我们验尸时,柳氏口鼻里有一些酒水,而葛送开的是酒铺,邻居也都说他擅长酿酒,不是在铺子里就是跑酒窖,这一点倒是增大了他是凶手的嫌疑。”
这话不假,苏云开也明白。
两人立即起身往外走,小二正好端了菜上来,急得他忙喊了一声,生怕他们两人跑了。苏云开听见,转身回去付钱。明月见他回去,也偏头看去,没留意前头。步子没收住,只觉撞上了什么东西,“咚”的一声又“啊”了两声,砰砰倒地。
明月揉着肩头往前看,只见是个锦帽貂裘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子,她就叫了一声疼,他倒是咿咿呀呀地叫疼。站起身又咿咿呀呀叫着他的狐裘脏了,实在是个吵闹人。
“对不起啊,刚才撞了你。”
声音悦耳,是个姑娘。秦放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顿时客气起来,也不叫嚷了,“噢,没事,姑娘也受了惊吓吧,你伤着没?”
片刻苏云开从里面出来,刚和秦放照面,就不由嘴角一抽,转身要走。谁想秦放眼尖,也瞧见他了,立即扑了过去,“姐夫!”
可这人喊他姐夫,他也没半点要反驳的意思。
明月有些失神。
“嘘!”秦放重重嘘了他一声,“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要是被我爹的耳目抓到,我就惨了,姐夫你不会把我往死里逼吧?”
苏云开淡淡瞥他一眼,“你怎么从开封跑到大名府这边来了?”
秦放答道,“我本来是追着一个有名的影子班去的,谁想到了那才知道他们又往开封去了,气死我了。”
苏云开想也是这个原因了,他最爱看影子戏,年纪不大,但因为追着影子班跑,整个大宋都快跑遍了。秦放是燕国公的独子,日后承爵,所以在京都别人都喊他小侯爷。
“不过姐夫你怎么会在这?”
“我住这。”
秦放是个话唠,动若脱兔,悬河泻水,苏云开目光四游,见明月还站在那等自己,便走了过去,“走吧,衙役们都走远了。”
明月“哦”了一声,又瞧了瞧那跟上来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苏云开见她脸色颇差,心想约莫是她还没用饭的缘故。想着到衙门那还有一段路,买点什么可以直接吃的垫垫肚子也好。念头刚起,就闻到一阵浓郁饼味,混在湿漉漉的空气中飘来,只觉舒服暖和。
明月见他步子忽然快了,视线随他的背影追去,见他走的那个方向,不由一愣。
左边是个包子铺,右边是个饼铺,在南乐县都开了将近二十年。每日都是卯时开铺,无论刮风下雨,年关春节,都不歇一日。
然后明月就见他去了饼铺。
“喂,姑娘。”秦放弯身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就见她正盯着自家姐夫发怔,顿时笑开了,“你喜欢我姐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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