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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家有惡夫.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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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家有恶夫
作者:容黎
文案
花月穿越到一户家庭和睦的农家小院,日子过得辛苦却快乐。
倒霉催的在田地里撞见陆良因村里的寡妇把个壮汉打得奄奄一息,一时听到的风言风语全在自己眼前得到应证,她这才算明白为何村里人背地里都骂他凶恶不是好人。
可他怎么托媒人来家中提亲了?她吓得心肝都跳,万一他手下没个准把她给打瘸了可怎么办?
谁知真成了亲他却变得不一样了,对她好疼她不说还一门心思地发家致富。
阅读指南:架空不可考据,勿扒榜,求收藏,么么哒。
希望看客能温和地尊重下这些在文字里卖力表演的角色们,毕竟人无完人,如果不合胃口请点右上角的X好吗:)
内容标签:甜文 穿越时空 种田文 情有独钟
主角:陆良,花月
第一章
九月天炎热未消,大早上还有些凉意,中午阳光炙热,不过走几步路便浑身冒汗。不远处楮实子一棵挨着一棵,茂盛的绿叶彼此交叠,细碎光点穿过缝隙洒落在地面。
花月病好后又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娘才松口让她下地,不许她干重活,便得了个中午给爹和大哥送午饭的差事。自家地挨着奇骏山,半柱香就能走到半山腰,这会儿正是山葡萄等野果子成熟的时候,花月嘴馋向来喜欢吃,听大哥说山上没什么凶物便兴冲冲地上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一片楮实子,密密麻麻地长了一树果实看着很是喜人。
想来甫南村人并不知道楮实子的用处才会放任这些果子在树上自生自灭。花月前世在一家制药厂做文员,办公室主任爱给小年轻做科普,告诉他们楮实子全身都是宝,既可以食用又有药用价值,他小的时候会把楮实子果实采回去喂猪,猪吃了长得很壮实,等过年的时候能多卖几个钱。
花月想趁着正值果期多摘些,果子满含水汽也能当个零嘴,剩下的晒干储存起来到了冬天猪也有吃的,家里也能轻松些。她两只手也摘不了多少,只能等大哥闲下来让他帮忙,一天一天的功夫,两个月能存不少。
花月身子娇小只能够到低处,不知不觉走得深了,摘了小半背篓背起来要回去,不想一转身竟将头发缠在细枝上,此时幽深安静的林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心里又急又慌,两手僵硬不听使唤,解了半天都解不开。
突然身后传来枝叶与衣物摩擦的声音,她心中大喜,颇为窘迫地求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解开?我手使不上力。”说完才开始担心万一遇到心术不正的人怎么办?手上不由加大力气用力拽了两下,扯得头皮发疼,缠着的发却纹丝不动。
来人步伐沉稳有力,踩在枯叶上发出咔嚓声响,花月看不清他的长相却能感受到他靠近时投下来的压迫感,温热的大手擦过她的手背,动作轻柔并不急躁,低沉富有磁性地声音在头顶响起:“不要用力拉扯,伤到了怎么办?”
发丝与细枝分离,花月微微松了口气,抬手将垂下的发别在耳后,白皙细嫩的脸上染上一抹红霞,抬眼见是个相貌英俊,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赶忙看向旁处,轻声道:“多谢你,我有事先回了。”
花月知道这样很失礼,她是个内向好羞的人,不擅与男人交谈,平时侃侃而谈,一到相亲就不由自己得紧张,将好好的氛围弄得像老师训话一样,对方觉得她无趣便不了了之了。谁成想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男友就被后妈一记闷棍误伤给送到这个小村子来。
她五岁那年父母离婚,十岁爸爸再婚娶了暴脾气的后妈,两人一直到她二十五岁依旧是一言不合就上手开打,打了这么多年还没散了家也是不易,哪知道到头来让她做了冤死鬼。
她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先是一惊,眨眨眼看到泛黑的墙,糊了纸的窗户,上了年代的木质大箱子和衣柜,在不甚宽敞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小圆桌,上面摆放着粗糙的茶具,怎么看都像是电视剧里古代农家屋子的模样。
哥哥花城是个勤快硬挺的汉子,花家全靠他和爹在外帮人做工才有松动日子过,他很疼花月,因为这次落水生病哥哥买了当下时兴的首饰来哄她开心,花月哭笑不得,不过还是道了声谢收下了。
花月下山走到田头,碗筷已经收进篮子里,看了眼远处忙碌的两人,笑盈盈地回去了,浑身都觉得舒坦,再不像那时有压抑,因为争吵而心烦意乱。这个地方有人真心疼惜自己,没有争吵与漠视,就算再穷她也舍不得走。
从村东走到村南巷子里最后一家小院子,花月叫了声娘,径直到井边将木桶放下去打上水来洗碗洗果子。
蔡氏听到声音迎出来,沧桑黝黑的脸上满是欣喜,笑道:“先别忙这些,娘和你说个好事儿。真是塞翁失马得了福气,你的病刚好,好事就来了。刚才王媒婆登门说帮你相看了户体面人家,后生刚中了秀才,将来有出息地紧呢。”
花月洗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蔡氏继续说:“这人你也见过,是福满村刘大志的儿子刘洪涛,生得憨厚老实,听王媒婆说起你二话不说就应了。你忘了也没事,女儿家还是寻个稀罕自己的人嫁才能过得随心舒服些,等你爹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你们见过要是觉得合心就应了罢。”
古代读书人受人敬重且又中了秀才,若是再使把劲中了举人家中日子不愁不说,也可做个体面的小官,既然能奋进至此想必也不甘于放弃往后更多的荣华富贵。蔡氏看得通透,花月也不是傻的,在这样的地方也找不到能比过这桩的亲事。爹娘不是贪图富贵的人,未曾生过将她嫁于富户的心思,只说那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好端端的姑娘何必埋汰在那里。她点了点头说:“听娘的。你看我摘了果子,洗洗就能吃。”
蔡氏皱眉道:“你摘这个做什么?老辈人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几十年没人敢碰,你别乱吃吃坏身子,病才见好,别胡闹。”
花月手背掩唇,眉眼弯弯,温声说道:“娘可见过是怎么个不好法?”见蔡氏摇头,继续道:“娘不要盲目信旁人的话,总得亲眼见了才行。女儿不糊涂,且信我这一回,楮实子能明目,补肾清干,不是坏东西。”
蔡氏半信半疑,瞧女儿漂亮的脸上挂着倔强之色,无奈道:“要吃也是我吃,过几天你再吃。我还是先去熬个绿豆汤,备着解毒。”
花月抿嘴笑着从背篓里抓了一小把走到猪圈扔给猪,看它们吃得欢实她也跟着乐。等过年卖的时候长得壮实又能卖个好价钱,拍了拍手回厨房里喝水。就算穿越后她有了一张漂亮的面孔,骨子里的不主动和羞怯让她很难迈出那一步,她不反对以这种方式来寻找另一半,却也不会因为对方的条件而勉强自己,这大概是她唯一能坚守的。
蔡氏真拿了绿豆出来架锅要熬,花月赶忙拦着说:“娘,真不会有事,你信我一回吧。说起来,娘要是我瞧不上那人怎么办?”她再怎么柔弱芯子里装得还是现代人的思想,受不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那套。
蔡氏摸着她的头笑:“看不上就看不上,他再怎么能耐,我就你一个女儿,你心里不舒坦我哪能好过?别把这事压在心上,你才十五,娘也想多留你两年,只是有好人选咱们也别落了才是。”
花月听罢这才放心,接过蔡氏手里的碗拥着她往回走俏皮地说:“还是进屋里做针线活吧,这天说冷就冷了,到时候爹和大哥出门没厚衣裳穿多遭罪。”
蔡氏方才抓了几个果子吃下肚,味道有些甜,这一阵也没见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心里的担忧也消了些,点着花月的鼻头说:“你先把你的嫁衣绣好再说,免得到出嫁的时候急里忙慌熬夜做。”
“娘还是想将我早点打发出去,我不管,先给我哥娶回嫂子来再说。”话是这么说,村里谁家不是嫁了姑娘用聘金给儿子娶媳妇,花月能被爹娘允许挑自己喜欢的人已是不易,十七八岁在村子里是大姑娘了,村里人嘴碎爱说三道四,到时候爹娘嘴上不说心里该是难熬得很。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她只能入乡随俗。
陆良拾了干柴扎成捆背在肩上下山,走到村口见王媒婆眯着眼扭着肥胖的腰肢过来,随口问道:“王婶遇到什么好事了?”
王媒婆难得心情好,站住得意洋洋地说:“福满村刘大志的儿子考中秀才,这事你听说了罢?这人要是走了好运挡也挡不住,前些日子花月她娘也托我给相看人家,这不男才女貌顶顶相配的一对不费功夫就成了,这两人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人儿,我要把这事给办成脸上也跟着有光。陆良年纪也不小了,可要说门亲?”
陆良听到花家找媒人说亲,攥着肩上草绳的手收紧,骨节泛白,青筋暴起,俊朗瘦削的脸宛如夏日阴云密布瞧着吓人。
王媒婆暗恼自己一时糊涂,谁人不知陆良家中清贫压根拿不出聘金,不然也不会二十有二还打着光棍。要说光凭这张俊得惹人注目的脸也不愁找不到媳妇,可惜性子暴戾是个难惹的,村里的年轻人大半都被他给揍过,有心思的女孩也不敢嫁,只有村西的寡妇翠莲敢巴着他。
第二章
陆良回到家将肩上的干柴放到柴房,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看着迎出来步履蹒跚的陆大娘说:“娘,你身子不好,这些事我来做,外面风大进屋再说。”
陆大娘温和的脸上满是笑,任儿子扶着自己:“前些天你不是和我说看上个姑娘想找媒人说亲去?咱家穷再不收拾规整,人家不愿意可怎么好?”
陆良垂着头从水缸里舀了水洗手,片刻后才说:“娘别急,这两天地里的事忙,等将豆子收回来种上麦子再说也不迟。”
陆大娘看着长得一表人才的儿子叹口气:“想咱们陆家祖上也出过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安邦定国何等威风,怎奈为奸臣所害不得翻身,你爹走的早,你大哥不长进被个悍妇拿捏死,不然你成亲的时候也能添补些。”
陆良眉梢冷凝,不知在想什么,闻言摇头道:“她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你不要去找大哥,是他自己说要和咱们断绝来往的,免得他婆娘又来闹。”
陆大娘坐在炕上两眼含泪地看着墙,大媳妇娶进门来的时候好好的,这才多久就变了个人。
太阳落到西边花大叔才和儿子才推着平板车回来,上面堆满割好的豆子,蔡氏早就将院子打扫干净了,听到声音拿了连枷出来,笑着问:“明儿能割完吗?”
花大叔抹去额上的汗,点了烟吸了两口,青色烟雾在空中散开:“差不多,还是城子顶用,我老了,没他在估计得四五天的收拾。先吃饭,吃完了再打。”
蔡氏将连枷靠在一边,眯着眼乐:“先放着吧,累了一天了,天很快就黑了。我跟你说今儿王媒婆上门来给咱闺女说亲,是刘大志的儿子,我瞧着挺好,读书人体面。”
花城正往下卸豆子,听这话回头说:“可别是个读傻了的,我去福满村帮人干活路过他们家几次,见刘洪涛在院子里摇头晃脑背书,傻不愣登的。我妹子多标致的人儿,嫁谁不行。”
蔡氏重重拍打了儿子脊背几下,白了他一眼:“闭嘴,没人待听你的话。”
花城笑得时候露出一口干净整洁的牙齿,一整个夏将他棱角分明的脸晒得黝黑,他朝屋里喊了声:“月儿,给哥倒碗水来,嗓子都要冒烟了。”
花月给他们泡了粗茶,一人倒了一大海碗端出来笑话大哥:“说了让你少吃点咸菜偏不听,活该自己遭罪。”
农家人的咸菜缸看着大里面却只有一底的酱汁,菜腌制的时间长自然咸得很,但对于过久了苦日子的人来说便是这些东西也算得上是稀罕物了。花月记得小时候家里穷,顿顿不是拌咸菜就是炒咸菜,吃得那叫个辛苦,穿越来后见爹娘他们直接夹着吃,她照着记忆中的做法将腌熟的菜切成长条,然后放进辣椒末,香油,醋调起来,看着单调却也有几分颜色。醋是激发实物味道的好东西,酸而香,花城嘴馋不小心就吃多了。
花大叔喝完茶看着自己长得越发好的女儿,皱着眉头说:“先别急着应,我再打听打听,媒婆向来都是拣好听的说,谁知道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等差不多了再说。咱家月儿是村里最好看的丫头,不愁嫁,让他们等着去。”
蔡氏生怕被别人给抢了先,帮着往下抱豆子踩到干裂的豆衣只听咔嚓一声豆衣爆开,豆子向上弹起落在地上发出清响:“话不能这么说,月儿也不小了又不是不懂好赖,中意刘家的人多了去,可别端架子端得误了事儿。”
花大叔摆摆手不接话,蔡氏被气得不行接过碗转身回去做饭了。花月过来要帮忙被爹给撵开了,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脸上长满皱纹,苍老的像六十岁,连声音里都带着沧桑:“帮你娘做饭去,豆杆扎人,划破了手怎么办。”
花月应了声冲大哥眨眨眼回屋里去了,花城好笑不已,妹妹病了一场比以前听话懂事了,偶尔会扮个鬼脸说些俏皮可爱的话哄得人乐。也不知道这丫头有什么话要说,还怕给爹娘听到。
娘做了面疙瘩汤,就着早上调的咸菜,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说笑一阵天也黑了下来。花月洗完碗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厨房出来见大哥坐在台阶上看天上的星辰,笑道:“哥,等忙完地里的事你和我一块去山上摘果子吧,挂在树上坏了多可惜。”
花城不做他想直接点头:“成啊,打好豆子就不忙了,我带你往林子深处走,里面有不少叫不上名字的果子。”
花月撇撇嘴,在他身边坐下来,天上的星一闪一闪,这里未经污浊侵扰一切都看得清楚,连呼吸都不像以前那般沉重:“大哥,我要采的是楮实子,趁着没人抢我们多采点存起来,等到了冬天猪的吃食也不用发愁。娘听人说那东西不好,可我这几天上山都摘来吃,也没见得有什么不妥。哥,你信我一次,楮实子真能吃。”
花城摸摸她的头发,银色月光在她脸上度了层朦胧的光,樱红小嘴嘟起,娇憨中带着些许狡黠,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似曾相识的一幕,她曾对另一个男人也表现出这样的表情,当即沉下脸:“以后不许你和陆良来往,他不是好人,要是再让我抓到,我绝不会帮你瞒着。”
花月是个换了芯子的人压根不知道陆良是谁,含含糊糊地应了,一脸天真地问:“你看见我们做什么了?”
花城只记得那时候月儿站在隆起的土堆上看着比她低了一个头的陆良笑,陆良一反常态,脸上不再有冷淡与疏远带着淡淡的柔和浅笑,要说两人之间没什么肯定骗鬼。月儿落水前可没这么老实,爹娘面前乖乖巧巧,转身心里装了小九九,清亮发光的眸子让他看不透。
“你自己心里清楚,咱们村里的人谁不躲着他,除了那个寡妇谁往他跟前凑?你别犯糊涂,到时候惹恼了爹娘别怪我不帮你说好话。”
花月嫩葱般纤细的手指搅弄着垂在胸/前的头发,原来旧主和那个陆良有情意。只是如今这个人换了她来做,过去的事便抹得干干净净,更何况那人又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个时代能和寡妇不清不楚的不是二流子就是地痞无赖,她还是躲远一点,当即郑重地点头:“大哥你放心,我不会理那个人,你别告诉爹娘让他们担心。”
花城倒没拦着她去摘楮实子,因为小时候他调皮捣蛋长了逆骨,大人不让做什么偏要做什么,那玩意吃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要了他的命,人吃来无事猪想来也能吃。兄妹两说好这才各自回屋睡觉去了。月光倾撒世间,投在地上的树影斑驳带着几分张牙舞爪的气势。
第二天花月做了薄饼,说是饼却很软和,她往上面打了两颗鸡蛋,带上娘熬好的米汤往地里去。路上遇着不少人和她说话,她都笑着回了,一本正经地样子让她觉得很是尴尬,脚下不由加快步子往地里跑。为什么落水?她哪里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爹和大哥干活很麻利,她知道现在的天气变脸也快,早点将粮食收回家就算下起雨也不用担心。大豆都熟透了,要是被雨水泡了,一场忙碌又是白瞎了。花月照旧让他们吃完将碗筷放在篮子里径自上山了,满树的果子反正是拿来喂猪的倒也不挑什么好坏了,就着低处摘了少半篓子,不知不觉又走到上次缠住她头发的地方。如伞盖的树下站着一个穿青色布衣的男子,身子笔挺,面容清冷,眉头攒着,薄唇略显苍白,倒像是未歇好。毕竟人家帮过自己,她将垂落的发拂到耳后,笑得温婉,声音轻而淡:“是你啊,这果子可以吃,你也摘些回去罢。”
那男子并未理她,让她尴尬不已,转过身继续摘果子,心中着实懊恼不已。没一会儿听他开口,徐缓低哑的声音:“听说你落水了,身子可好利索了?”
花月皱了皱眉,这人认识自己?回头看向他,他锐利似海深邃的眸子里有几分关心,抿嘴笑了下,露出两个浅浅酒窝:“躺了大半个月好多了,你认得我啊?我近来糊涂的很,有好些事情记不得了,你别恼我才是。”
英俊男人的眼睛里终于泛起滔天海浪,有不可置信还有看不真切的痛心,他懒懒地靠在树上看向远处,低笑一声:“怪不得!听说你要定亲了?”
花月想他的声音如果放到现代该是被很多人追捧的男神音,那声轻问,音调微微勾起,她的心上像是有一把软毛划过,他问出这句话后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花月脸唰的一下红了,这样的事怎么能和一个陌生男子说?稍作思量,她抬起手背掩唇道:“我听爹娘的。”
她不过是想要掩藏自己的尴尬,在那人看来却是变了味道,娇娇俏俏的模样中含着无限羞意与小女儿家的青涩,无不露出极合心思的味道。陆良的云淡风轻刹那间消失不见,他腾地直起身大步走到花月身边,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将她拢在其中,他的气息灼热,阴鹜的表情让花月退了两步。
“你想甩开我?花月,你当我这么好捉弄?”
第三章 (捉虫)
花月被他似腊月寒霜般冷厉的声音逼退数步,两人之间拉开一臂宽的距离很快又被他追上来,这人的眼睛里充斥危险戾气,花月胆子小被他瞪得缩了缩身子,皱着脸在心中哭诉旧主做什么要招惹这般凶神恶煞的人?好人哪会直接对着她发脾气?
花月眨巴眨巴眼突然想起大哥的话,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人就是那陆良!人总会被别人的预先警示所影响,花月即便是异世的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偏见要从人们心里抹去是很难办到的事情,听到他阴转晴的声音,尴尬地点点头。
陆良将她身上的背篓拿下来,轻松地够到高处的果子往篓子里放,花月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瘦而挺的脊背,这人是凶了些却看不出哪里不好,他做事倒是很勤快没多久就摘了多半筐子,他怕花月背不动,叮嘱道:“明天我要忙地里的活,你自己先摘着,后天等我来帮你。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可记住了?”见花月连连点头,他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向以往一般摸摸她的长发:“快回去罢。”
以前的花月很大胆什么话都敢说,却也干脆没那么多心眼,病了一场却变得如兔子般胆小,不过也无妨,各有各的妙,温婉乖巧些也很合他的心思。他家里有四亩地,大哥闹分家时分了一亩半出去,他一个人收拾两亩多地的豆子着实够呛,可他还想多陪着她些,只得早些动手赶着一天功夫割完。旁人家再急也会花两天的时间收拾,因为后面出力气的日子还多着,没必要一下子全使完。
花月应了便匆忙下山了,她对这个村子里的事并不清楚,既然哥哥说陆良不是好人那她以后远离他就是了,哥哥是她最亲的人不会害她。地里的豆子都收回家后,她也不用再去送饭,也不想着上山,她怕陆良真在那里堵自己,过些时候还是和哥哥一块去的好。
陆良下山回到家坐在井沿边磨镰刀,陆大娘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问道:“你方才急急忙慌地跑去山上做什么?翠莲来了有一会儿了,说有事和你商量。丫头有什么话你和他说去,我身子乏就回屋里歇着了。”
陆良待娘进了屋里重新低下头磨镰刀,一下一下与井沿摩擦的声音听得人牙齿发酸:“你来做什么?”
翠莲身段娇小匀称,一头长发盘在脑后,如玉面颊并没有因为他冷淡地声音而失了笑,在离他不远处站定,轻声道:“我娘家兄弟来帮我收豆子,正好你也没收拾出来,反正他要在这里住几天,索性一并帮你割了,早点收回来早安心。”
陆良手上的活不停,闻言摇头道:“不麻烦你了,这些活我做了好几年忙得过来。还有嫂子,往后没什么急事你还是不要来我家了。我陆良行的正坐得直不怕村里人说三道四,可我怕我未过门的媳妇多想。孙大哥去了这么多年,你们也没留得个一儿半女,你也对得住孙家了,还是早些找户合适的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罢。”
翠莲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苍白的唇微微颤抖,心头的火被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通透,良久她才缓过神,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既然你不需要那我便回了,有空来我家吃饭,大尧也喜欢喝酒,你们正好能喝两盅。”说完也不等陆良回应转身离开,布满薄茧的手紧握成拳,银牙咬着下唇泛出刺眼的白。这人的心怎么这般硬?
陆良待她走出院子站起身回了屋里,对着就着从窗子撒进来的光纳鞋底的陆大娘说:“娘,往后不要留她在咱家,等过阵子讨了媳妇回来让她听了多不好。孙大哥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这才答应帮他照顾,这都几年了也该放开手了。”
陆大娘腿脚不大灵泛不便去远处,村里人顾着陆良的脾气便是有怨气也不敢来找陆大娘,所以外面的风言风语没半句流进她耳中,听儿子这么说只是笑:“翠莲是个脾气温和心善的人,你不在家她时常陪我来坐坐,又没存什么坏心思,身正不怕影子斜,外面那些个嘴上不积德的嘴碎人随他们说去。”
陆良难得急红了眼,沉声说道:“往后自有儿媳妇陪你说闲话唠嗑,留她一个外人做什么?我不乐意为个外人让自家人不痛快。”
陆大娘没办法只得笑着点头应了:“成,往后我就不把她带进屋里了,等你成了亲让你媳妇应付去。”
秋天一大早起来风凉得入骨,陆良在家里吃过,带了壶水和几个馒头推着平车去地里。太阳才露了半张脸出来,撒在世间的光线没有半点暖意,陆良弯腰将一小方豆子抓在手里,镰刀快速落下眨眼间只剩根/部还留在地里,这把镰刀跟了他很多年,用的顺手了没过多久就割完一块。即便是他再能忍,还是会觉得腰酸背痛,只能不停地变换姿势,要不蹲着要不坐在地上歇一歇,忙了好一阵子才见人们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其中还有他的大哥和大嫂。
陆时看了他一眼赶紧低下头忙活,乔娟不敢惹他,那次她不过和婆婆顶了两句嘴被他给撞见了,那模样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般,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分了家关系便不亲了,一家的兄弟和两家人一样。
陆良看不惯大哥那副没骨气的样子,也不愿意多看他,很快超过他们两口子,做农活就得撑着一口气,越愁身子也跟着发懒越发做不完。大中午太阳光烤着人,虽有凉风吹来也不怎么管用,照旧挥汗如雨,陆良没歇,眼看着这一块地就要到头了,收拾完再歇也不迟。
旁边那两人早坐在地头吃午饭了,瞧着是带了菜过来的,两口子其乐融融的模样。娘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碍到他们两口子了,能让他们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来,陆良劝了几次无果也不再说了。
许是累得狠了,陆良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个馒头喝了半壶水,一直到将最后一片豆子割完才松了口气。将壶里剩的水一口气喝完,往平板车上装,一趟一趟的往回送。他听到后面有人在窃窃私语,说他是驴的性子和脾气,别人都累得快不能喘气了,他还这么有精神。陆良懒得理,那天忘了问花月她什么时候上山,早些去等着准错不了,想到这里俊脸轮廓柔和了几分,干活也越发有劲了。
劳累了一天沾着枕头就陷入沉睡,饶是他在心里多番叮嘱自己要早些起第二天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花家有花大叔和花城在家里收拾豆子,花月不用送饭该是闲的很。
陆大娘见他穿上去年自己给他缝好他却舍不得穿的衣裳,嘴角的笑不由泛大,转身回去绣鞋垫了,村里有习俗,儿子成亲要给备两双寓意讨喜的鞋垫,她们这些妇人虽不识字,却因为做得多了照猫画虎也能画过来,她手脚麻利三天就能绣好一双。但愿二媳妇如儿子所说是个和善温婉的,她一把老骨头实在吃不消,她这辈子也没做什么缺德事,怎么偏偏招了这种事。
却说陆良到了山上的时候还有些冷,密密匝匝地树叶遮挡了大片光,不时有鸟扑棱着翅膀飞向空中,他倚靠在树上,双眼看着地面,用土黄色发带绑起来的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时间流走,太阳从东转向正中天,又转到西,金黄的光终于铺洒在他身上,他坐在地上,一条腿弯曲,一条伸展开,他俊美的脸度了一层淡黄光晕,看似柔情万千,让人错不开眼。只听他低低一笑,好看狭长的桃花眼里顷刻间被刺骨的病寒气席卷,这一场秋日之光在他的世界里早已化成了一片银装素裹。
而花月却暗自庆幸,只要她与陆良保持距离就好了罢?终归不是同路人,她只希望那个人能待她好,脾气好些,能多点包容,便是相貌平平,这辈子过平淡日子也甘愿。
第四章
连枷一下一下敲打在豆子上,爆裂的声音传来,黄豆四处乱蹦。花大叔和花城一人一边,花月从屋里出来看了会儿觉得很新奇,闹着花城先停下让她试试。
太阳光照在花城露在外面古铜色的肌肤上,额上晶莹的汗珠折射出亮光,他将连枷递给花月告诉她怎么用,自己回屋里喝水了。
花月照着爹的样子先举起来然后像刨地一样甩下去,许是力道使得不对,没打到豆子反倒甩在腿上,痛得她咬牙发出嘶地抽气声。院子里豆子闹腾的声音将这一声抽气给盖住了,幸好爹没有留意到这边得动静,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抓住了些窍门,只是看起来依旧生硬。
蔡氏刚出来见女儿笨拙地干活,赶紧冲着她摆手喊道:“你动这个做什么,快放下,我做了醪糟和你哥一块吃去。”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家伙径自忙起来。
花月倒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她没干过什么苦重活,一时半会儿还成要是时间久了只怕就吃不消了。掀起竹门帘进去,大哥已经吃了多半碗,她在旁边坐下用勺子搅了搅碗里,她很想把那天遇到陆良的事告诉大哥,可又想着自己也已经和他划清界限了,还是别让哥跟着担心了。只是她压不住心头的好奇,问道:“哥,那陆良怎么不好了?我前两天远远地看了一眼,生得很俊,看着倒像个书生。”
花城嗤笑一声:“你们这些姑娘家就知道看脸,却不知道人面兽心的多了去,那陆良他平日里若是做些无伤大雅的坏事村里人也不说什么,他偏偏与一帮地痞无赖混在一起,有些人身上还背着人命,他又能干净到哪儿去?前面村子里的姚大山在镇上开赌坊的钱五爷那里欠了一屁股债,他还带人上门收债,把姚大山打的不成样子,好歹一个村的不帮就算了,还下这么重的手,这不人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后半辈子算是废了。”
花月想起那天他阴着脸活像个阎王似的样子忍不住颤了颤,只求这位爷记性差点将她忘在脑后才成。
花家除了花月都会用连枷,三人轮着打,加上天气好豆子干得差不多,一天的功夫就打好了第一遍,将豆杆挑出来,挑着有风的时候将里面未敲打开的豆角和豆子分出来,颗颗饱/满的豆子挤在一处在院子收拾好的空地上铺成了‘席子’。晒豆子便简单多了,只要定时翻一翻也花不了多大力气,也不用人在跟前死守着。
蔡氏着急女儿得亲事,花大叔才腾出手就被她撵出去打听消息了,家里的大事总归还是爷们说了才算数,早些打听清楚即便是不急着成亲先定下来也好,免得被别人家惦记。等父子三个出了门,蔡氏拿着棍子开始敲晒干的豆角,甫南村一年四季最常种的是麦子和大豆,大豆浑身是宝,便是这剩下的豆杆也可以磨成粉喂猪羊,也可以用来生火。
花城和花月在山上待了大半天,摘了满满两筐子才下山,花城眼尖手巧抓了只兔子,回去能打打牙祭。花月在来回的路上四处看过了,没见那人的身影,想来该是说说罢了的,心上的重石得以放下,脸上的笑也明媚起来。
太阳快要落山,蔡氏已经做好了晚饭,站在院子外面不时的往外张忘,瞧见兄妹两回来叮嘱他们先去洗手,嘴角却念叨着:“这老头子怎么还不回?”等了好半天才见花大叔双手背在后面,背微驼着回来。
蔡氏等他走近了出声问:“咋样啊?成不成?”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和焦急。
花大叔站定皱着眉说:“那孩子倒是不错,人正派又懂礼数,没人不夸的,只是我愁的是他娘。徐三娘尖酸刻薄那可是出名的,咱家月儿被咱们惯的什么也不会,真要嫁过去少不了会被挑三拣四,我怕委屈了月儿。”
蔡氏摆摆手说:“哪个做娘的不盼儿子成家立业,就是咱家城儿已经有不少人家暗示想和咱们结亲,是我看不上她们罢了。咱家没拖累,女儿生得又跟花似的,答应他刘家是他们的福气。那徐三娘再难缠又不是个不冻人情世故的,你放心就是。而且这日子是和她儿子过又不是和她这当娘的过,要真成了,我就不信他刘洪涛能让咱闺女受委屈。”
花大叔掏出烟杆点了袋烟,点点头:“那就听你的罢,总归他刘大志不是糊涂人。”
蔡氏见老头子松了口心里更乐,眉梢眼角都是笑,喃喃自语道:“我明儿就回了王媒婆,先让孩子们见见,他们要是瞧对不起眼,咱们做大人的还有什么不放心?诶,要吃饭了,你还抽什么烟?那两天咳的撕心裂肺的难受忘了?真是记吃不记打。”
花大叔猛吸了两口,笑着点头说:“都开抽了总不能浪费了烟丝,得了别念我了,年纪越大话越多。”
蔡氏白了他一眼,嘴角噙笑回屋里给他们盛饭,不时和花月轻声说两句话多是打扮的话,让花月尴尬不已,一直到回房睡觉才放过她。夜深深,不时还能听到几声虫鸣,花月端得就是顺其自然的心思,很快就睡着了。院子东面有一小块空地,平日里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兄妹两收拾出来将楮实子铺开晾晒干以便储存,赶着多存些,她浑身都觉得有劲。
第二天蔡氏起了个大早,本打算去找王媒婆说女儿的亲事,想了想又坐回去了。正要出去摊豆子的花大叔也跟着坐下来,疑惑道:“怎么又不走了?当心去晚了王媒婆出门了,她们这种人没个定性,跟兔子一样转眼就跑得没人影了。”
蔡氏意味深长地笑道:“先前是我糊涂了,女方家哪能上赶着催?没得让别人当咱家的闺女不值钱,还是得稳下来让他们坐不住才成,这样咱家女儿嫁过去身份高一截儿说话也有底气,咱们也自然跟着有底气。”
花大叔也没什么好说,丢下句:“随你折腾。”就出去干活了。
果然,没过两天王媒婆就带着徐三娘上门了,一进自己家门徐三娘两只眼睛就止不住地乱瞟,乐不可支地说:“听人说你家花月生得可是标致,我早就心痒痒想见见了,倒没想到这跟天仙一样的姑娘会到我们刘家做媳妇,我这心里呀可真是稀罕的很。”
徐三娘人虽苛刻,如今这番话让蔡氏听得甚是满意,不过客套了几句,旁得全由王媒婆在当中说和,临末才说:“咱们甫南村也没那么多讲究,我想着还是让孩子们见一面再说,往后的日子毕竟是他们再过,乐意不乐意全看他们的意思。我们为人父母便是再有主意,初衷还是为了让他们好,不是吗?”
徐三娘在这事上倒是痛快,二话不说直接应了,只说三日后由王媒婆带着儿子上门来拜访,倒有几分不怕挑拣的气势。
花月兄妹两照旧一起上山摘楮实子,不过有哥哥这个能人在她还能偷会懒去摘野葡萄,在衣服上擦一擦送入口中,甘甜汁水浸盈口腔,一颗接一颗吃得甚欢。没过多久有人来叫哥哥去给里正家修猪圈,往后少不了有事要求里正,花城对花月说:“我先回去,你再摘会儿就回家吧。”
那人好奇问他们兄妹两摘什么,只听花城说是些野果子,家里妹妹馋,一个人采不了多少央他来帮忙。花月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又摘了半个时辰,一个人只觉得无趣,远处只能看到人影的妇人她又不认得,撇撇嘴背好篓子要回。哪知才转身一股压迫感如潮水汹涌而来刹那间将她吞噬,熟悉而又可怕。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这人往后推了一把,踉跄几步撞在树上,花月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撞出来了,疼得两眼发黑,会对女人动手的男人一定不是好人,她气急败坏地蹬大圆怒的眼睛,脸色苍白中又带着一抹红,恨恨地蹬着他。
这天的陆良面色沉静,让人看不出喜怒,只是从方才推她的力度中让她感受到他的怒意有多深。在她要困难地直起身时,他的两只手撑在树上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居高临下地质问:“为什么不来?为什么前两天刘家人上门了?我说的话你压根不打算听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都能将之盖过,花月离他太近,连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干净清爽的味道都闻得清楚。她曾听人说过一个人愿意和你发脾气,那么这个人并没有多可怕,反而是这种将一切情绪积压在心底让你琢磨不透的最是吓人。花月的腿不禁软了软,还是强撑着说:“我已经不记得你了,过往你我如何我又无法辨识,现在我对你没有半丝情意,违心与你在一起我做不到。山上还有别人在,这样子给人家看了多不好,劳你还是退开些罢。”
他的笑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在她头顶扩散开来:“当初可是你亲口说要与我成亲,不过才过了一个月你就要反悔?你当我是什么?嗯?”他漂亮深邃的眼紧紧地盯着她,更将她的紧张收入其中,怕什么呢?当初的她在自己面前是何等嚣张,扯他的脸,银铃般痛快的笑,还有在他唇上留下的一个印记,这些通通不做数了?
“方才是我不好,往后我不会再犯,我不会对你怎样,你也无需怕我,我只要你回去同你爹娘说你不愿意刘家的人。”
花月不知哪里来的脾气,直视着他:“然后呢?为什么不愿意?因为你?你这样逼我,可有想过我怎么办?我对你一无所知,如何能信你?你自己不说自有别人替你说,这样你觉得能让我心甘情愿的听你的话吗?”
陆良明白,懂花月的意思,别人能帮他说什么好话?不过是踹一下踩两脚,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在乎别人说什么的花月,显然她已经将别人得话听进了心里。大概她已经和别人一样当她是个恶人。
陆良将她放开,往后退了两步,不以为然道:“别人的话算什么?是好是坏不过是因着心头的不痛快。你愿意怎么想随你去,花月咱们走着瞧。”
第五章
花月惴惴不安地走在回家路上,陆良最后一句话还在她脑海里回响,走着瞧?他想做什么?她有些犹豫明天还要不要去山上摘果子,要是被他给堵住怎么办?人都是有承受底线的,一次两次拒绝可以,再拒绝保不齐会将人激怒,要是陆良真发火,到时候自己绣花枕头一样的拳头哪能敌得过他?
花月皱着眉头回到家坐在自己屋里使劲想办法,蔡氏喊她吃午饭,她只说自己不饿动都没动一下。只是终究是个没情感经历的人,这事如烫手山芋一样让她坐立不安,唯一的办法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哥,让他帮着想办法。这一等直等到天擦黑大哥才从里正家回来。
里正用的都是勤快力气大的年轻人,家中又不缺钱管了他们两餐饭。蔡氏和问他了一句明儿还去不去得了去的回话,嘱咐他早些歇着。花城洗过手,喝了一大碗水正打算回屋看见花月出来,想了想说:“今儿陆良也去里正家了。”
花月心里一咯噔,大哥好端端地说这个可是陆良与他说什么了?佯装不在意道:“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不是你说以后让我不要和他来往?”
花城索性在旁边的木凳上坐下来,瞥了眼手攥得紧紧的妹妹笑道:“别说倔话,陆良还缠着你吧?也是,他打小就是野狼一样的性子,逮着谁非得整的你只剩一口气才罢休,我就说这几天你缠着我必定有妖,怎么还不说实话?”
花月往爹娘那屋看了眼确定他们不会出来才苦着脸走到大哥身边,想扯他袖子,可他身上全是灰只得作罢,委屈不已地问:“怎么办?我不想被他缠着,大哥你得帮我。”
花城撇撇嘴:“怎么办?当初就是惯你惯得狠了,才让你生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去招惹陆良,这会儿开窍后悔了?罢了,不吓你了,今儿正忙活着县衙里来了人将他给拷走了,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县衙那种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娘不是定了日子让你和刘洪涛见一面?若是觉得人差不多定下来就是了,即便陆良出来你也是有了人家得人,他胆子再大也得为他的老母亲着想,总不能让老人家跟着他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往后可别再犯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回屋里歇着罢,我今儿可是累得惨了。”
潮湿昏暗的牢房里只有一个巴掌大的窗户能送进些光亮,远处传来鞭子抽打皮肉和犯人歇斯底里地呼痛讨饶声。陆良靠坐在墙壁上,看着小窗子的方向,没多久听到牢房锁链被打开,衙役冰冷低沉地声音传来:“陆良,县令大人有话问你,随我走一趟。”
陆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月辉为他俊朗深邃得五官度上一层银光,手上的镣铐随着他走动碰撞出声,腐臭作呕的味道扑鼻而来,哀嚎声越发近,在衙役一声怒吼中停歇。灯架上的烛火曳动,在这个地方唯一能见到的光不是希望而是长久时间中麻木的绝望之光,而他们的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阴森可怖。
走过牢房前面是隔出来的一间小屋子,入眼是一张四方桌子上面摆放着青花瓷茶壶和茶杯,后面坐着穿深紫色官服的县令,听人说新上任不久,瞧着倒像个文雅的书生。陆良在外面混得久了,倒也知晓些规矩,径自跪下道:“草民陆良叩见大人。”
“你可知晓本官为何命人带你来这里?”
“回大人,草民不知。”有些事隐隐浮现在心头,在揣摩不透这位大人的意思前还是少说话的好。
只听县令大人低笑一声说道:“倒是个沉稳的。本官且问你,城西程家的二公子程连你可识得?”
陆良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程二公子攀上了县太爷这座靠山特地来整自己了,心里冷笑一声,不动声色道:“回大人,半年前因为私事冲撞了程二爷,自此结了怨,算是识得。”
那天他本来要带花月去山上摘覆盆子,出门没多久便遇到九爷府上的人,说是九爷有桩买卖得他跑一趟,九爷这么多年对他颇为照拂,他二话不说便跟着去了。到了地儿才知道原来是九爷在山上猎了头虎打算送给通州的好友做虎皮褥子,只是好友向来不喜死物伤了皮毛风姿,所以眼前这头虎虽受伤却仍有余威,多人使力才将其五花大绑捆了起来,却没一人敢送此物到通州,九爷便想到了他。从清苑县到通州并不算远,只是当中有一条极为颠簸不好走的路且时常有附近村民扮成的匪贼出没,不管遇到匪贼还是路上猛虎挣脱了绳子与人来说都是极为致命的。
九爷给钱痛快,每次搭上命的活都想着他,他自小胆子大,如今更是不做犹豫直接应了。却不想在路上竟遇到了胡搅蛮缠的程二公子,非说他车上装的是将要被他灭口的人,让人将他拦下要打开袋子一探究竟,这虎在他带出来时大夫给上了药做了包扎,如今止了血又得休息性子最是暴烈,偏偏这个不怕死的二世祖要胡闹。眼看着手就要碰上扎着口的绳子了,陆良一急挣脱了桎梏自己的下人冲上去拉着程连就是一顿揍,他打人向来手狠,片刻便将这草包少爷打得鼻青脸肿,趁人不注意架着马车走远了,后来还是九爷出面将这事给抹了,哪知新县令才上任,程家便旧事重提。
“本官与他的兄长是旧友,他既然将事情告到本官面前本官也不能不办,故意伤人的罪名你是认还是不认?”
陆良抬眼看向县令见他面色严肃,眼睛里却漾满笑,倒让他摸不着头脑,在一众人面前说出让人惊讶地话来:“草民并未做错事为何要认罪?若要仔细说,草民还要反过来告他程连污蔑好人。那日草民马车上所带的是只猛虎,程连若是打开了那道口子,可就不是挨揍的事了,只怕首入虎口的便是他。亏得是个读书识字深知礼数的大家公子,就是这般对待他救命恩人的?当初我就该躲远些,让饿虎出来咬死他才是。”
他的声音低沉徐缓,看似该是激动气愤的话却没半丝高音,就像是再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话。那县令大人听罢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连连应道:“你说的是,这般待救命恩人着实过分了,将手上的东西去了。你且起来罢。”
陆良不解地看着他,这人到底是要做什么?他生得高大,站起来时有种逼人的压迫感,就连见多识广的县令大人都忍不住刮目相看,这人生得正气足,便是到了哪里都让人难以忽视,他轻笑一声:“去将人带进来。”
未多久便进来个穿白衣华服的男子,赫然是程家二爷程连,眼睛里闪烁着一股看不透的光芒:“劳大人去我家小坐。”
县令大人在陆良肩膀上拍了拍笑道:“你与本官一同去,顺便要将公道讨回来才是,这半日的大牢之苦可不能白受了。”
陆良猜不出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却是担心家中老娘,生怕村里人多嘴将这事告诉她,她那多心的性子指不定能做出上县衙讨人的事来。既然没有生命之忧,他便直接开口说道:“回大人,草民并不想讨公道,只是担忧我家中老娘,她不见我定会着急。”
县令大人摆摆手道:“你且放心,我已让人打点过了,只说你去会友人了,三日后便可回了。”
程连抬眼看了陆良一眼,不耐烦道:“这般事多,我亲自帮你传话去便是,快些走,这是什么鬼地方,阴冷又潮湿,污了小爷的眼。”
外面已至日落西山,只留最后一抹光隐在高壮的树后,地上落了一地落叶,一阵风过来卷走了大半。饶是如此也比在牢里暖和的多,他以前就知道他打算走的这条路不会太平,有太多的绊脚石在脚下,刺人的荆棘多的数不胜数,也许走错一步就是难以翻身,可是他觉得只有这条路才能让他得到想要的一切,再也没有人敢于欺凌他们。
人们既然欺软怕恶,那他就让那些人这辈子到死都害怕着。
第六章
陆良被衙差带走的事没多久便传遍整个村子,总有那么几个好事多嘴的妇人唯恐天下不乱,径直跑到陆家院子前朝里面吆喝:“陆大娘可在家?”
陆大娘自儿子长大后就鲜少和村里人来往,如今听有人在外面喊,由着翠莲扶着自己往出走,声音温和又慈祥:“凤喜喊得这么急,可是出什么事了?”
来人见跟着走出来的翠莲,脸色有几分古怪,顿了顿才说:“不好了,陆大娘,你家陆良被县衙的人给捉去了,可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你快些想办法将人救出来才是。”
这话乍一听只觉得是好心,细细琢磨便品出其中的味道来,分明是这爱管闲事的妇人打着幌子来探听消息的,翠莲当即沉声斥道:“县令大人早派人传过话了,不过有事请陆良过去而已,当我不知晓你得心思?赶紧走开,免得陆良回家对你不客气。”
那妇人登时也变了脸,嗓音拔高摆出一副吵架的气势:“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县令大人能有什么事还请陆良去办?真是笑掉大牙,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村里人哪个眼睛不亮着?那衙差分明是将人拷走的,我看就是去蹲大狱了。”说到后面却是笑盈盈地,一张如鞋底子般难看的脸更显狰狞:“再说翠莲妹子,你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天天的往人家陆家钻算怎么回事?难不成陆良要娶你当媳妇了?瞧着倒也是配的,什么时候办喜事可别忘了告诉咱们,让咱们也瞧瞧这第二回嫁人是个什么滋味。”
翠莲搀着陆大娘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俏丽的脸上升起一片燥热与难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她本就有这种心思,被人掀开暴露在太阳光下无处藏身。一双布满茧子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拍了拍,只听陆大娘说道:“凤喜,做人嘴上可是要积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老婆子谢你操心我家的事,我信我儿子,他不是那种不知分寸做伤天害理的事的人,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家做饭去罢。”
凤喜跺了跺脚,她来时可是给一众姐妹打了包票的,哪知这老婆子这般能沉得住气。她倒要瞧瞧三天后陆良能不能回来,还有这个翠莲仗着自己生得一张狐媚脸四处勾男人,要不是她发现得早,自家春田的心都被勾走了,村里受过害的女人无数,哪个见了翠莲不是恨得牙痒痒的?陆大娘再糊涂能让陆良娶个寡妇进门?路宽的很,她就看着翠莲怎么在上面走!
陆大娘待人走远了才转身看着翠莲笑:“村里没事做得媳妇都爱说人是非,不要同他们一般见识,我知道你是个心好的。陆良前段时间忙得几天不见个人影,亏得是你在我身边陪着这日子才过得有滋味。我正因为喜欢你更不能害了你!你看我老婆子可怜常来陪伴我,可村里人并不这么想,谁知道有多少人存着凤喜那种心思?你男人去了那么久了,你婆母也是少有的开明人,趁着年轻再找个人好好过日子罢。阿良前一个月跟我说有了中意的人,想请媒婆上门提亲,只是不知怎么最近耽搁下来了。我都问了好多回了,这小子就不和我说是谁家的姑娘,可把我给愁的。”
陆大娘点点头,脸上带着温和极想让人亲近的笑:“去吧。”
陆良在受光时间长的地方开了块地出来,一半种的是当季的青菜,而一边种的是些好看得花,虽说天转冷了可还有一些长出了花骨朵想来这几天就能开花了。这想必是为了花月种的吧?花月除了一张能看的脸,脾气娇纵任性偏偏入了他的眼。也是,才十五岁,正是活泼灵动,颜色正好的年纪,陆良撇开脾气不好不说在这村里也是俊朗无比的男人,谁见了不多看两眼,他终究是个俗人,放着一心一意想与他过日子的不要,非得看中那个和花蝶一般没个定性的。
她本来就要走到院外了,突然转身回去和目送她离开的陆大娘笑着说:“我刚想起来,陆良好像看中的是花大叔家得女儿花月,大娘可不要说是我说的,他心思藏着深呢。”意料之中看到陆大娘变了脸色,她心中的阴云陡然被阳光赶跑,脸色也变得好看起来。花家和刘家要定亲的事传遍了整个村子,他陆良横插一脚算什么?翠莲就不信陆大娘会让陆良如了意。
陆大娘也没顾着理翠莲转身回了屋子,坐在炕上靠着墙直叹气。花家人在她年轻那会儿倒是打过几次交道,两口子都是随和精明的人,在她娘三个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给了他们救命粮食,没想到儿子会看上人家的女儿。花家在村子里日子过得算是好的,自己家穷不说,人家又是同别人家儿子定了亲的,陆良便是再中意人家也不能胡闹,不成等陆良回来定是要好好敲打他一顿才成。
却说花月得了陆良不会再来纠缠自己的准话,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更是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洗漱过后出去,只见娘坐在小凳子上念念有词,花月不禁笑道:“娘,你念什么呢?”
蔡氏脸上是止不住的喜,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看着这张娇俏年轻得漂亮脸蛋悠悠说道:“我在想该做些什么菜来招待未来姑爷,这可是咱们家这么多年来头一桩喜事,应当郑重对待。”
花月一阵羞,轻声回:“还不知道能不能瞧得上,娘这话说的早了。”
蔡氏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真是个傻丫头,你当是挑地里的萝卜?这种事也就看一眼的功夫,有的人貌美如花却偏偏没什么心思,有的人其貌不扬却能让你念念不忘。就说你爹那模样,年轻的时候多少人说我瞎了眼看中这么丑的人,可你看我的日子过得不比他们好?你们兄妹两又争气都随了我,村里人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有多羡慕。听娘的,别在意人的相貌,只看他是不是能踏实过日子的,娘是过来人会帮着你的。好了,你去王大家割半斤猪肉回来,趁着今儿有空我做个肉碗子,不管成不成,咱家也该换换口味了,你病好了还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等家里的活忙完把那只不下蛋的母鸡给杀了炖汤喝。”
花月有些哭笑不得,她躺在床上那段日子顿顿吃的与家里来说都是舍不得吃的好东西,不过娘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她也没说什么,拿着钱挎着爹编制的精致小篮子往王大家走。才走到村口就听一道温朗却不甚客气的声音传来:“前面那位姑娘可知道花月家怎么走?”
花月回头沉声问:“你找她做什么?”难不成又是旧主胡闹惹得人过来算账?
程连听她的口气顿时明白过来,眼前这人就是花月,咧嘴笑道:“昨儿答应了帮人带句话给你,天色太晚便作罢,既然遇着你了倒省得我进村子里费功夫。”l程连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身型娇小的女子,细细弯弯的柳眉,水亮有灵气的眼,小巧圆润的鼻头,樱红的唇,白皙光滑的皮肤无一处不精致,只是身上的衣服未免太过寒酸,陆良倒是有眼光的:“陆良托我转告你,他三日后就会回来,你切莫因此心存侥幸,若是被他知晓你与旁人定了亲可别怪他到时候下狠手。”
这人倒是真来传话的,说完便策马离开,花月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是一阵气急,这般阴魂不散的人。兔子再温顺也是会咬人的,她暗自咬牙决定若是见过人感觉尚好便定下来就是,她是个贪恋普通生活的人,安稳地过完一辈子足矣,那些会招人说闲话的事她不会让它发生。
一大早聚在外面说闲话的女人不少,她提着篮子快步走过去,正巧听到她们说到陆良,步子不由放慢下来。
身后传来一阵大笑,花月听着皱起眉,她见过陆良三次虽对他凶狠的模样有些怕,却不觉得他是这种人,只是也有话说人不可貌相,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无心探听,弯着嘴角笑了笑,快步离开了。
却不知身后的人已经话题转到她身上,有闺女的人家无不羡慕她能嫁到刘家,穷人家最看重的不是日子好过与否,而是脸面,刘家儿郎前途无量,将来若真做了大官,自己出去岂不是能挺直腰杆让别人恭维?只是这般好事被花家抢了去。
花月回家后大哥已经回来了,显然是刚洗过身子,头发还湿着,将肉送到厨房去,赶忙出来见左右没人才慌张地说:“大哥,你从哪里听来得话?那陆良三日后就回来了,他让人带了话,说我要是敢趁着他不在应了刘家的亲事,他不会放过我。这可怎么办?我是不是撞到鬼了?怎么就躲不过他去,你可得帮我。”
花城被妹妹使大力气攥着摇晃,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点着她的额头说:“你这混账丫头,要是给爹娘知道了,看他们怎么敲打你。先别急着,稳下来,横竖他也不过是个人。他喜欢你,肯定想你服服帖帖地跟着他,这样咱们自己的腰杆就得挺直,别怕,有哥在,他敢上门,哥就拿家伙伺候。”
花月被气笑了:“你不是再惹事吗?我想好好的同他说清楚,让他别缠着我,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算了,也没见你身边有个姑娘,白问。”
第七章
程家虽算不得上是大富户,府上却收拾得极为落落大方,简洁古朴,以假山与水为主要装点,穿过一道爬满绿植的长廊便进了主院,往前再走百来步可见一座精致的木质小桥,下面是一方池塘,各色锦鲤游来游去好不自在惬意,听到脚步声稍作停顿很快逃远了。
陆良随在县令身后往前走,暗想这位大人对这里可是熟得很这般自由来去,下人见了他弯腰行礼却不称道一声,许是与程连的哥哥交情太过深厚宛如一家人?
才走到大厅只听里面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分明是九爷的声音,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体面的官家模样的人,见着县令笑道:“大公子回来了,老爷生怕误了你的正事,方才还在九爷跟前埋怨自己太过不分轻重。”
程平摆摆手,笑道:“这几日衙门里没什么事,我也好些日子没有回来看双亲,借着办正事的机会将私事一并给了了。”
天幕渐黑,陆良一只脚刚踏进去,程家的丫头燃起了烛火,整间屋子亮堂起来浑厚响亮的声音响起:“没想到是个这么俊俏的后生,老九眼睛毒辣,竟能认得这般能耐的人,若不是你说起这么个好人选,我只怕要愁得白头发再多长几根。”
九爷粗犷豪爽,示意陆良到他身边去,朗声回道:“程老爷接了桩大买卖,要往北疆走一趟,我对你甚为信任便做主替你揽了下来,你家中老母我自会差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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