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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無私.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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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无私》 BY 兲囍 (风流花心攻X清冷病弱受)
文案:
“小白,你的病不在身上,在这儿,这才是你的病。”
赵随指着座上的匾额,大公无私四个字带着一身凛然压的人喘不过起来。
唔~这是《千秋岁》相关文,写的时候随口掐出来的CP。然后就让他发展了一下。。。
然后灵感女神突然袭击了我。
这个文的主题捏~就是“大公无私”四个字。
请回答!灭哈哈哈!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怅然若失 平步青云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随,白清 ┃ 配角:李豆,夏十二 ┃ 其它:千秋岁

那一年正是大年初一,长安城内大雪纷飞。
西直街上残留的爆竹屑还未来得及扫尽,就叫着漫天的飞雪给埋住了。昨夜赵府门前那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场景还深深的烙在街坊脑海里,转眼那五光十色就叫这白雪茫茫的给掩盖了。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还未卸下,洋溢着喜气的春联也方方正正的贴在门上。这天地都是白的,中间闪着几点红艳艳的色彩,倒也好看。
西直街上有间药铺,寻常人家三四个门面那么大。不大起眼的石门,往里瞧一眼就只有一张案台,三炷不灭的香火。非得往回廊里走上四五十步,才能瞧见里头横跨东西的红木药柜。刷白的墙上题着几个大字:赵宝泰堂。仔细一看,还是前朝名家的手笔。
这便是那赵府的营生。莫说是长安城里数第一,就算走遍大江南北也是如雷贯耳的。
现下是新春,宝泰堂里的生意自然是冷清。后头看诊的大夫一手捧着杯热茶,一手把玩着三粒练手珠,据说是他早年做太医时先皇赏下的。下头扎药的学徒忙的满头是汗,偷偷塞了两条甜草在嘴里,惹得师父一个毛栗子。抓药的伙计与一妇人说着什么,那妇人垂着脑袋领着身边的孩童,压低了声音与他道:
也不知是谁家的娃娃,五六岁光景,细软的头发垂在脑后扎成细细的一股。身穿一件红底蓝花袄子,一看便是大人穿旧了改小的。脚蹬一双虎头小鞋,鞋上的老虎开着大嘴张牙舞爪,双手藏在杂毛手抄里像是紧紧攥着。一张小脸被屋里的火盆熏得有有些红,两粒眼睛乌溜溜圆滚滚的,嘴唇却是煞白,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热浮与表,寒积与内,一看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寒毒。
赶巧,赵家大少爷赵随上宝泰堂里寻他爹来。手上提着只鸟笼子,金丝錾成的栅栏,外头找锦棉围厚厚的一圈,下头还熏着暖暖的香,乍一眼望去比人住的屋子还要好。
赵大少爷年方十岁,已能学着他爹的样子把眉一挑,把眼睛一横,老没正经的问出一句,“哎呦,这是谁家的女娃娃,长得这般俊俏。”说罢,手就要往那孩子脸上摸去。
那妇人忙带着扯着孩子往后一躲。
赵大少爷摸了个空心里自然不高兴,还真就闹开了,扯着嗓子问道,“我刚才可听见了,你们娘俩是想赊药不是?把她许给我做媳妇儿就准你赊!莫说说一日,赊一辈子都准了!”
活脱脱的市井恶霸。
话音未落,一个焦黄抄手就迎面揍上了他那张俊脸。好个质差毛粗的破烂抄手,也不知散发着何年何月的霉味儿,直砸的他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张伙计面上也挺过不去的,忙捆了药交道那妇人手里,赔了个笑脸,“我家少爷还小,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这药钱啊我先掏腰包替您垫着,等白大人俸禄到了再还我不迟。”
那妇人点点头,眼里带着点愠怒,又不好多说什么。捡了落在地上的抄手替孩子套上,又翻出小帽替她带好,说道一句,“清儿,我们走。”说罢将药勾在手上,弯腰吃力的抱起了那孩子。
清儿管着手妇人抱了,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赵大少爷的鼻子眼睛还没复原的,乌溜乌溜酸的发胀,手上的鸟笼也是丢在地上不管了。冲着那柜台上的老伙计问道,“张伯,这是谁家的姑娘?”
“白珏?就那个两袖清风到吃糠喝稀的大理寺卿?”大少爷撇着嘴角很是不屑。
往后赵随的梦里,总多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他被人抱着,一双手缩在焦黄的抄手了。侧着身子趴在那人肩上,两片薄唇抿的泛白。乌黑的眸子狠狠剜他一眼,便消失在了他家百转千回的走廊里。
此时的赵随已二十又九。午夜梦回,枕边睡着不知是何方伊人,说不尽的温香软玉。他却望着床梁失了睡意。
第一章
三月半,枝上的柳意青黄尚起,万条垂下碧绿丝绦。
如蓝河下游的市集被人清空了,竖了八根两三人高的粗木柱子,中间连接着竹网,再拿白帆布一围,生生围出块八角形的马球场地。
入场处,卖着小食点心的摊贩眉开眼角的招揽着入场的大姑娘小公子;后门那儿,二十匹高头大马由自家主人牵着,簇在一团傲气的打着响鼻。
场内两侧均是搭了一人高的木台子,一侧置着阶梯状的排座,乌拉拉的两大溜儿。有几个心急的看客早早的入了座,正在座上与人交头接耳。另一侧台上支了个棚子,棚下摆几张桌椅站四五小厮,座上人不知何处,瓜果点心却是摆满了一桌。
赵随打那后门马厩处进来,顺道摸摸这匹,逗逗那匹,与那身旁人笑道:“右相大人好气魄,自打太宗皇帝焚球自戒*之后,这长安城里几十年都没这等盛况了。”
右相府上的老管家跟在身边,笑道“大少爷客气了,我家老爷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还亏得各位赏脸。”话是说得阖首低眉格外谦卑,“一时兴起”寥寥四字究竟有何用意,不说也罢。
赵随打那草垛子里抽了根粗长的稻草,拿在手中四处甩甩看看。忽的看见那前门进来了个谁,穿着身官府一脸的庄严肃穆。
“小白!”他挥手,一根草穗子在手间左摇右摆折断了身子。
那人往后门处看了一眼,似有似无的点了个头,连个手势都没有。又与身后跟着的侍从吩咐了几句,便抬脚入了座儿。乖觉的小厮斟茶倒水,点头哈腰的道一句,“白大人请用茶。”
白清点点头,那茶水搁在桌上便一动不动了。
夏映月拿扇子遮着脸,酸溜溜的“哎呦”了一声,坐到了邻桌寻他的难兄难弟去了。
围外没票入场的布衣百姓扒拉上了几株柳树,伸长了脖子往帷幕里瞧。有几个外乡的见了也跟着凑热闹,指着那雅座上的人道:“那几位后生是谁家的?年纪轻轻就稳坐如此大的台面,一定不简单吧?”
众人笑道:“那四位来头可都不小啊。你看那位蓝衣的,先长公主的儿子当今圣上眼前的大红人,赐了李姓的!”
引着那人稍稍往左靠了些,又一一指给他瞧。与他谈笑的是夏尚书的二公子,马左相的外侄儿。那喝着酒的是西直街上宝泰堂的少东家赵随,家里十房妻妾呢,各个都是天姿国色,羡慕死人了。
外乡人指着那穿官服的问道,“那位看着是大理寺首座啊?怎么如此年轻?”
那人与他笑道,“这可不是大理寺白大人么?白璞大人听过没?白珏大人听过没?那是他爷爷和老子!再加上他小白大人,祖孙三代同为寺首,要多威风有多威风!”似是羡慕的咂咂嘴,又道,“你可别看他脸嫩,如今做官也有八年了,他断下的案子翻过的冤假错案啊,比我家淹着的咸菜还多呢!”
场内锣声一响,众人都闭上了嘴看的目不转睛。正门徐徐关闭,后门渐次打开,膘肥体壮的战马逐一而出,昂首挺胸煞是威风。马背上的骑手穿戴整齐,携藤制鞠仗鱼贯而出。
拳头大小的马球往那场中间一抛,就犹如往滚油里倒下了一碗子水,所有人都轰动了。一时间杖移鬃底拂尾后,星从月下流中场;金锤玉蓥千金地,宝杖雕文七宝球。
也不知老天爷是被这热火朝天的气氛撼动了还是怎么了,三月里的日头莫名的毒辣了起来,晒得人有些头晕眼花。拳头大小的木球在杆底如流星般飞舞,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赵家伺候的小厮不远千里送来了绢伞,生怕自家少爷晒化了似地;夏十二好球,拿扇子挡遮着头顶凑在台子前头细细的看;李豆心不在焉坐在棚子里,一只手闲不下来的磕着瓜子。
赵大与李豆说笑,一双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往白清身上扫去。奈何白大人绷着一张脸,正襟危坐,当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与李豆叹道一句:“我就不喜欢他穿官服的样子,每次都搞得跟监斩似地,看着我脖子里都凉飕飕的。”
李豆吐出片瓜子皮,笑而不语。
忽的,台下就起了争执,似谁的鞠仗冲撞了谁,双方鞠将均是下了马扭在一起。
白大人转过脸来,一双煞白的唇抿了抿,冷冷的点了点头。赵家的仆从忙搬来了椅子。
白清也是好马球的。那时候太宗皇帝禁了球,长安城里没人敢明着来。到了先皇时候,稍微好了些,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来。王孙公子也只得躲得远远地,找块野地叫上些要好的朋友,差两支队伍私下看看过个干瘾。
但凡长安城里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没机会驰骋疆场,还没机会纵马扬仗逐轻球不成?
那时候他爹新丧,圣上体恤他家清苦,赏了黄金百两足够他安安稳稳过活这辈子的了。白家祖上世代为官,又是两袖清风惯了的,祖传的那间屋子都是破破烂烂的没个正经样。拿着黄金换了银钱,在长安城里像像样样的寻了间宅邸,安顿好了姑母,一时间竟也变得游手好闲起来。与人打马球送藏钩的事儿也是做了不少,若不穿上这身官服也活脱脱是个纨绔子弟。
正是终场鸣锣,最后那几个字便没入振聋发聩的锣声中去了。
小白大人回过头来,咬着牙狠狠吐出几个字,“给我抓起来!”
赵大少爷被他说得一楞,推开一步惊慌失措的左顾右盼。身后几个带刀衙役也不知是从哪儿窜出来的,呼啦啦一拥而上,又呼啦啦一拥而下。
转眼间,一个红衣鞠将便被压倒了台上,丢在惊魂未定的赵大面前。
白清用那眼角的余光瞄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
第二章
长安城的京县衙门上,县令大人亲自升堂。左侧坐的是一袭绛紫色官服的白大人,腰系金玉,暗暗的垂下一条紫金鱼袋。
县令一拍惊堂木,拔高了嗓子高呼一声:“大胆刁民,你可知罪?”
门外围着的皆是从马球场里过来的,心下正是纳罕:怎么好好地一场马球耍着耍着就耍进京县大堂里来了?敢情是这红方输了,白大人心里气不过?
赵大、李豆、夏十二三人亦是挤在人堆里瞧热闹。夏十二戏道一句,“我说他怎么穿着官服板着脸,原来是来办案了。”
赵大正指点着小厮奋勇向前,寻摸一个看戏的好位置,回过头来推推搡搡的答了句,“哎,我去前头了,你两自己站稳喽!”
大理寺卿白大人亲自登堂,必有大案要案。转眼半个长安城的人都涌来了,挤得那门前的栅栏都快顶不住了。再回头看,哪儿还有夏映月和李豆的影子。
赵随心中低咒一声,整个身子被人挤到了第一排,一张俊脸生生嵌进栅栏的缝隙中。青天白日的高坐上,县令大人笑的有些谄媚,台下的衙役高声诵读着红衣鞠将的罪状。
人群太过吵杂,听不清是叫余大强还是余达强,大约是做的杀人弃尸的勾当。尸首是十日前找到的,装在麻袋里丢在南郊小山包上。前些日子下过几场绵绵细雨,寻着时那身子已是浸的肿胀,太阳穴上一个半月形的口子倒是依稀可见。
原本死了也就死了,这般的无头公案长安城里几时少过了。偏的有人从这肿胀的脸里看出些端倪来,说是左相府上管事的黄保生黄大爷,小半个月前他媳妇还来报过案的,说是出去收租一去不复返了。
虽不是个厉害人物,但要说就这么丢了,左相府颜面何存?左相大人必定是要追究的。
县令大人清清嗓子,奉承拍马的说了好些。先说自己无能理不出个头绪;又夸白大人何等英明神武,就凭那伤口上的两根兽毛便知凶手是名鞠将。
白清坐在台上,一手捧着杯热茶沉默不语。面前时雪白的案卷,轻轻一推便直直的滚落在余达强面前:“证据确凿,你还不如实招来?”
薄唇微起,声音沙哑。一双眸子也不看他,只盯着杯中上下漂浮的几片茶叶子。
白清挥挥手,让两侧人退下,又道一句:“你说。”
堂外炸开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吵闹声如魔音穿耳吃刺入赵随的脑中。或大声催促,或高声挑衅,又或讥笑那余达强只是缓兵之计,零零种种数不胜数。
县令大人手中的一块惊堂木都快敲散过去了,依旧是镇不住场面。持牌衙役三呼肃静,好容易才定了些许。
县令皱着眉,眼睛巴巴的盯着白清。一手伸向桌上刑桶,似在犹豫要不要用刑。堂上的余达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喃喃自语。
咯啦。
青花瓷盏落桌,“犯人移交大理寺候审,任何人不得插手。我要亲自询问。”起身下堂,走过余达强身边时还不忘补到一句,“若你是无辜的,我自会还你个清白。”
等晚上再见到时,白清已调换上了一身白衣。
中原人不喜穿白,市面上有的白缎子也都多多少少带些浅黄微粉。偏他白清寻来的全是清一色的白,当真跟他的名字一样,清清白白。
某日酒后,不知是谁大了舌头取笑他穿着寿衣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叫人看见了心里渗得慌。他也不知醉是没醉,呵呵笑道,“我这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行了。我孤家寡人,这样一死也不劳你们替我打点行装了。”
众人哄笑。
白清也不在意,回头道了一句,“好啊,每日拿三钱人参供我,我就不死。”
赵随把那酒盏一抛,哈哈大笑,“小白,这话可是你说的。莫说是三钱,就是三两我都供得起。”
一句话,莫说是在座的,连那小花魁都忍不住笑了,娇嗔道一句,“赵爷好大的手笔,什么时候也对奴家好一会?”
人参的话就这么过去了。可就那么三四个人知道,打这以后白府日日有个穿的干净齐整的小厮登门,手上一只锦盒,里头万年不变的放着一粒养气活血丸。不多不少正好三钱人参和在里头,风雨无阻。
白清一人在屋里喝酒,也未找花娘相陪。赵随迎进门去,随口问道,“案子审的如何了?”转身招呼了屋外候着的龟公,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美人名册。
白清放下酒杯,揉揉肩膀,道“放大理寺里了,还没审。”
赵随见他这般动作,忙也放下了名册,站在他身后替他按压着肩膀,笑道,“早上站的累了?这天暖了,你也得当心。”
眼前人摇摇头,说道,“前边左相府来人了。”
赵随点点头,心中了然。左右丞相素来不和,他虽从商但也听闻过些许朝堂上的故事。听说这对老冤家就没个政见相同的时候,一个要往东,一个就拼了命的要往西。此番右相府的鞠将杀了左相府的管事,可算是有一场好戏看了。今日前来,也不外乎说些什么追究严查的话。
一个不再多说,一个也不再多问,一时间屋里万籁俱寂。门外的莺歌燕舞也似隔了山水般,远远的吹不进来。巴掌大的雅间,倒成了个闹中取静的温馨地儿。知趣的龟公早没了影子,桌上丢着的大红名册正摊在花魁那一页。浓妆艳抹的花魁在哪簿子上巧笑如花,却再也勾不住他赵大的心思了。
手中一时轻一时重的捏着,就这么站了良久。忽的,他又想到了什么,从袋子里翻出两粒薄荷球塞,糯米纸包着的,粉白的颜色里透着一点点翠绿。拿了一颗塞到他嘴里,嬉笑一句,“我从铺子里给你拿的。早上听你声音哑了,还老喝水。”
白清含了薄荷球,放在嘴的一边,轻轻吮吸了两下。一个清新甜辣的滋味瞬间涌入喉头。苍白的脸上似被辣到了,微微张开嘴抽了一口气。
赵大见他不说话,一双手从肩膀摸上了他细白的颈子;又摸到脸上那块微微鼓起的地方,轻轻点了两下。白清伸手来掸他,反而被他攥在掌中。
细瘦苍白的一双手,能看见手背下隐着的血脉。五指修长,拿惯了笔墨形状也格外好看。忍不住的就把这手贴在自己脸颊边细细的摩挲,问道,“可是我前夜里做狠了?嗯?”
白清就着手玩笑似地甩了一巴掌,因被他按着,也没多使上大力气。正欲答什么,雅间的门哗啦被人撞开了。李豆并着夏映月,两把折扇摇的风轻云淡。
赵大见状,高呼一句,“哎呀,来迟了来迟了,该罚该罚!”说罢挥挥手,四五个花娘鱼贯而入。四人倚红拥绿的坐了,日子快活似神仙。
第三章
赵随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窗外传来集市的喧闹。东家嚷着新上市的桃子便宜卖,西家招呼翡翠包银的耳坠割肉甩。
敢情逢上了初一十五。
胸口一条玉臂横枕,丹寇红的指甲扒在他的脸侧。被他一动,玉臂的主人也醒了过来。衣衫不整,钗横鬓乱,当真是春困初醒,娇媚无力的好景致。
赵随把手往衣袖里一伸,草草系上衣带,笑道一句,“还早?太阳都晒屁股喽!”
赵随凑在盆前洗脸,哗啦啦的水声充斥了耳畔未听清楚,又问一句,“什么?”
美人这才收了手,转眼又变出一张笑脸,端茶奉水的伺候着。
他赵随家大业大,虽是出了名的风流浪荡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做个七八九房,也好过在这水深火热的地方终老一辈子。若是能给他生个一子半女,下半辈子也是不愁吃穿了。
赵大又七七八八应了几声,无心再做纠缠,跨出了屋外。闲来无事看看隔壁三间,均已无人。走到楼下,涂着血盆大口的鸨妈妈拿着一把金算盘笑意盈盈的站在楼梯口。那眼神绿莹莹的,仿佛看到了一尊金佛从天而降。
噼里啪啦的一通算,嘴上说得好听,“我家如白伺候的可好?您要事喜欢日后可要记得多来。”说罢,粗粗短短的五根手指头戳在了他的面前。
嘿嘿笑了两声,探头往那账本上一瞧,“白大人的帐记上了吗?”
赵随笑了笑,从袖里抽出一张银票。“他昨晚找人伺候了没?”
“找啦找啦,我家万儿伺候的,出台不久身子干净着哪!”欢天喜地的又是一张银票入手。对着半空瞧瞧,这红印这刷板,都是日盛银号独家出产,全国各地皆可兑换的。老鸨子的一双眼都眯缝的没了影子。
“妈妈做事我放心。”顺了快桌上的酥糖,赵大一脚踏出了门。临了又转回身子问了句,“伺候我那位叫个什么名儿?”
老鸨子一愣,瞬间又活络了过来,满脸堆笑,“叫如白,我家的活招牌。您昨晚叫得轻轻热热的,今个儿怎么就忘了?”
“如白?名字倒是不错。”赵大挥挥衣袖,道一句,“找人给她打点打点穿身喜庆的,明天我派人来接。”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
说的是纳妾,实则比纳妾还不如。
他赵随一年三百六十日,至少一半时间都在外头眠花宿柳与人调脂弄粉。仗着自己排行老大,手上又还拿得起几分生意,隔三差五的就往自己院子里弄人。也不挑日子,起兴了就叫顶红轿子去接了往屋里抬。
他娘为这事儿气了好几回,无奈制不了他。他那正房更是个没脾气的,走在院子里看见了这些青楼女子,还能点个头问声妹妹好。好在这赵随还算识得眼色,只把人放在别院,没敢放进住屋来。说了多次,这赵老夫人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倒是那些风月场上摸爬出来的,骨子里生的就会来事儿。常弄个心机使些眼色什么的,自己人排挤自己人,一来二去又赶出去不少。
如白自小到大从未看过斩首,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从轿子里钻出来,嘱咐轿夫一声,便随着人群瞧热闹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姑娘,没什么繁文缛节可讲。在那见不得人的楼里关了三四年了,今个儿总算能自由自在的上街逛逛了。
菜市口,早有好事者把那故事说了个天花乱坠。说什么今日斩的是去年冬天收押下的一名死囚,原本是放在斩监侯里等着秋后问斩的。昨日晚上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疯药,竟然凶性大发打死了另一名囚犯,兼连伤了两名狱卒。皇上早朝时听闻此事气的脸色刷白,朱砂一勾直接改判斩立决。白清打那殿中跪了,道一句“微臣失职”请求亲自监斩。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出。
斩台上,白清大人正襟危坐,一身绛紫色官服穿的一丝不苟,手侧的滴漏一下接一下的敲着,似在替阎王爷计算着时辰。昨晚闹事的死囚也被押了上来,一身乌脏的囚衣配上一脸不屑的笑容。背后背一枚剑型名牌,上书“薛继”二字并一个红叉。
众人抽了一口气,这薛继不是前朝薛太师的小儿子,当今皇后的同母胞弟吗?去年刚封的轻车都尉,今日便沦落为阶下囚了?
有人叹道:皇上可真是要把薛家满门赶尽杀绝,说不定隔日这皇后也要换人了。
监斩吏诵读了薛继的罪状,满满一长卷,分门别类记叙了他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罪状,说得百姓都群情激愤很不得脱下鞋来往台上砸。
白清一拍惊堂木,制住了气氛。又挥挥手为他上一碗薄酒,打那高坐上问道一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就那么一刹,斩字令落地,刀斧手上场。
斩杀的时辰未到,一个人头就已咕噜噜的掉落了下来。那落了地的人头还睁着眼,抽动着嘴似要说尽那半句未完的话语。
场上响起“呀”的一声惊呼,众人如鸟雀乍散。
白清离了座儿拾了人头纳入八宝盒之中,脸上写的是波澜不惊。薛继的一双瞳孔还未散开,就在盒里直勾勾的盯着他,当真是个死不瞑目。白清单手一抹替他闭了双眼,交与身边的监斩吏,道:“回禀皇上去吧。”
那尸身还扑倒在场上,颈口一下一下的向外喷着鲜血。血洒进碗里和酒水混在一起,还在那儿飘飘袅袅的冒着热气。刀斧手怕煞着戾气暂时不敢靠近,没一会儿黑黑红红的东西便流了一大摊子。再瞧一眼远处,一顶小红轿藏藏掖掖的躲在转角后头,露出一对五彩斑斓的轿杆,两个万分面熟的轿夫蹲在墙根子下与人插科打诨。人群里,一个粉色衣衫的姑娘跌跌撞撞的向他们跑去。
人群里有人议论:
“前阵子还听说这薛继是要赦了的,今日怎么就杀了?”
“先皇时候薛家就知道仗势欺人,杀得好,该杀!”
又有人小声道:“这白大人真是厉害,简直杀人不眨眼呐。”
另一人接道,“他是铁石做的心肠,亲兄弟都斩的下手,我们哪儿能和他比?”
人群渐渐散去,如白姑娘乘着小红轿奔向她未知的赵家大院。
第四章
这日午时二刻,大约是长安百姓刚放下碗筷的时候。大理寺前的醒世钟轰然响起,低沉的钟声穿透市井的喧嚣昭告着公审的开始。
审堂外簇拥着闲来无事的众多百姓,直从门槛外挨到了影壁上。三丈长一丈高的影壁上刻的不知何方凶兽,张牙舞爪,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堂内的高坐。
白清端坐于案后,身旁伴着大理正、大理评事共计四人。“明镜高悬”字样稳悬于顶,十八班武器分列两侧。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与红绿头签,案侧设紫檀架一张,上置先帝御赐尚方宝剑一柄,见此剑者如见先帝。
惊堂木一响,身着囚衣的余达强被人押了上来,按跪在被告石上;黄保生的媳妇亦款款从生门中走了进来,跪与原告石上。
堂吏击鼓三声,三班吏使高呼威武,叫的人心里不由得一惊。
黄氏妇人声泪俱下的陈述着冤屈,说丈夫小半月前去临村替左相府收租,原本说好的隔日就回,没想到去了四五日都没消息。她心里担忧就差人去打听,传回来的消息是她男人当日收了租便回了京。又等了两日,她才报了官。估计是收来的钱多了叫这余达强看上了便下了狠手谋财害命。说罢抬头看着白清,见他不动声色便又哭诉家中子女尚小,没有男人的日子何等凄苦。说的是字字泣血哀哀欲绝。
白清扶了一下额头,忙有官吏制止了黄氏控诉的声音。快笔的主簿转过头来示意抄录完毕,另一次的评事三扣指节暗示此女神色如常无恶意编纂的迹象。
“余达强,对于黄氏所说你可有不服?”
余达强在那地上咚咚的叩首,大呼冤枉,道,“小人失手杀了黄保生不假,但实属无心还请大人明察。”说的是他家住临村又在右相府做事不常回去,此番原本是要去报喜的,但一进家门就见着黄保生与他年过六十的老爹扭打在一起。爹亲年老体衰已被打得头破血流,弓着身子唉唉叫绝。他心下怒火中烧取出身背的鞠杖往那黄保生头上就是一下,原本无意杀人谁知那黄保生就这样被打死了。他自知杀人偿命,便悄悄将人拿麻袋装了,丢在京郊的南山上。
陈述未完,堂外已是唏嘘一片,有人高呼亦有人叫骂。堂吏持牌三呼肃静,白清皱了皱眉,方才开口问道,“你可有人证?”
转眼工夫,余达强的老爹被两个堂吏扶了上来,头上裹着白纱一只胳膊还吊在胸前。身后跟着两个乡人,说是余家的左邻右舍,均知晓当日的打斗。
白清点头示意余老爹免跪赐座,又开口问道,“你们明知余达强行凶,为何隐瞒不报?”
原来这黄保生不仅去村里收租还兼带做些借贷的营生,全都是高利暴利的害人勾当。余家并几户邻里种的都是麦米,去年也不知怎么的就他们几块地里的麦米似遭了碱,全都烧坏了。莫说收成,就连今年的种子钱都转不回来。三四个庄稼汉没法子,就问黄保生借钱买了种子。这种子还没发芽呢他黄保生就上门来要债,利滚利的就有了二三十两银子,限三日内还清,没有银子就拿地契来还。
这三四户人家的田地虽是靠着左相府的产业,却是祖上传下来的私产,怎么甘心就这么交了出去?余老爹也是一时气不过,就与黄保生打了起来,打倒一半正好碰着儿子回家便酿成了大错。
说罢,那余老爹也从凳子上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请白大人明察。
一转眼,原告变被告。堂外的唏嘘声更盛,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的利害关系。黄保生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天子脚下造次,这背后指使得人还需要多说?余达强先前不敢胡乱言语也是怕的这层。
白清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眼前跪着的人影也一下子分出了十七八个,门外黑压压的人群说些什么也都听不清了,只觉得耳畔有个什么声音在冲他尖叫。
惊堂木一响,堂吏三呼退堂。余达强依旧是被押了下去,邻里几人被安排在了大理寺内候审。
白清匆匆退堂,穿过二堂,来到三堂。
三堂靠近后院,他在这儿有个小小的寝房供他调换官服什么的。一入房间,还未看清里头有什么便把头顶的官帽一摘,寻了张椅子急急的坐下。脸色刷白,双唇泛着青紫微微张开大口的吸着气。
那官帽被他随手一抛倒也没落到地上,叫人接了又递上一枚乌黑的药丸。一只手顺着他的后背,道,“你不舒服还审什么案子?”
白清吞下药丸顺了口气,抬眼描了一眼身边的人。这一脸讨好模样的,不是那游手好闲的赵随还能有谁?脸色一板,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绣金的荷包甩了甩,“有钱能使鬼推磨,小白你没听说过?”说罢,自一边取来便服服伺候他更衣。
白清原本就体弱命寒,后来又添了不知什么名的病,病在心上或是肺上,每天吃药也不见好,发作起来就觉得喘不上气来。若是有人看着能及时喂药还算好,若是没人瞧见,他一张脸都能憋紫过去。
此刻他那气闷的感觉还没消下去,只觉得一身官服在身上绷的难受。三下五除二的便开了扣子,脱得只剩下里头的小衣。赵随见他这副模样哪儿还伺候的了,只把那便服随手一扔一把搂着了眼前人单薄的身子。“小白,你这样可是想要我的命吗?”
白清侧过脸去,脖子根上还有一枚鲜红的印记,挣了两下道,“放开,我还难受着呢!”
“难受?我怎么看不出来呢?”赵随凑过去轻轻舔了下他的脖子根儿,在那红印子旁又吸出一朵红色的梅花,笑道,“宝泰堂特制的理气丸,立竿见影的效果”一双手箍的愈发的紧了,没个正经的道,“你要还是难受,我抱你去床上躺会儿?”
说罢一双手打他膝盖后头穿过,一用力便把人横抱了起来。
白清被他吓了一跳,身子僵住了,怒道一声,“赵随,放我下来!”
火热的气息吐在白清耳畔,惊的白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努力想坐起身来,却被他紧紧压着,好似就那么不情愿的挣扎的几下,瞪着眼睛问道一句,“怎么?只需你赵大爷纳妾就不许我跟人相好了?”
赵随咬咬牙,酸溜溜的道一句,“人家只道你大公无私刚正不阿,我是真想把他们叫来看看你饮酒狎妓的模样!”
白清似有些真怒了,推他一把道,“我凭什么要学他的大公无私?”
身上那人愣了愣,转而又笑了,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叹出一句,“白清,你叫我如何是好?”
白清脸色一变,侧头避开他呵出的暖气,打那鼻腔里不屑的哼出一声。赵随转而呵呵一笑,寻着他的双唇就吻了上去。看这白清那面色潮红,张着嘴喘气的样儿便知他身子已经不难过了。眼前还搁在他身侧的手不知不觉的就摸上了腰肢往那亵裤里钻了进去。
白清恼怒,剜他一眼道,“你做不做?”
赵随打小就受不了他这么一眼,只觉得眉目含情怒中带羞,再不提枪上阵怕是真对不起天地良心。嘴上连声应这,“做!做!”
那万花丛中练出来的手艺,不消几下便能将人的衣衫除尽,这入眼的便是一片雪白的胸膛。一手从胸口缓缓滑去后腰,将那人的下身微微抬起一点,一手捏住了白清的分身上下撸动着。看着他渐渐有了反应,又不怀好意的埋首在那儿笑道,“小白,你喜欢我吧?”
万分肯定的语气,似要询问却又不是。
白清躺在床上,一双冷眼迷蒙上了情欲,闻言只是侧过头去不与他搭话。
公审堂外的百姓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哪儿肯走。堂上的主簿好大一番解释,只说白大人旧疾复发再加上这案子疑点众多还得隔日再审方才劝住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堂上那几位主簿评事也都收拾着笔墨小声的议论:
“白大人这身子可真靠不住,刚才那脸色跟死人似地。”
“你瞎说什么哪!”
第五章
当天夜里,白清是坐着轿子回来的,轿子直接抬到正厅门前的。还未揭开轿帘呢,就觉着今日房里格外的亮堂,白晃晃的也不似平日里的烛光。
下轿一看,厅里并未点灯,只有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摆在桌上、府里的几个小丫头围在边上看的满眼放光,却又都不敢伸手摸上一摸好似会烫着了一般,嘴里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
听着了主子的声音几个小丫头闭着嘴做鸟雀散,白清走过去,抽出了夜明珠下压着的信笺展开一看,果然是右相的笔记。
密密麻麻的四五张纸,也不开门见山,只说那余达强几岁入府如何如何老实能干,后来选做鞠将又如何如何兢兢业业。洋洋洒洒下笔千言,字里行间的感情倒不像是主子仆人,更像是老爹对着自家儿子,只在那最后一页添了一行小字:达强此番实属救父心切,还望白贤弟法外开恩饶他一命,愚兄在此感激不尽。
贤弟二字看的白清苦笑一声,白清何德何能与右相大人称兄道弟?如此大的一颗夜明珠,明日朝堂上必是穿的天昏地暗。保命是假,刺探人心是真。先不论余达强有没有罪,自己日后在这朝堂上怕是难以居中而立了。
扯过手边的锦帕,将那夜明珠一盖。雪白透亮的夜明珠就这么藏在红彤彤的锦帕下,悠悠的透着血红的光。传来小厮,道:“把这夜明珠送还给右相大人,就说他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余达强一案还有待查证,一旦查明真相我必去府上登门禀报。”
夏映月,左相爷妻舅的儿子。他爹乃户部尚书夏石,官居正三品,高过白清一级,算起来也称得上同僚。夏氏家大业大,族中子女众多,夏映月排行十二故称夏十二。说不上得宠,但也是一族之长的亲子。
管家退去,招呼来婢女上了蜡烛,白府的前厅顿时一片灯火辉煌,厅上一副黑底鎏金的匾额高悬,御笔亲题“大公无私”四字正映烛火洒下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
白清望了那牌匾良久,小声叹出一句:“大公无私。”
第六章
此后的日子自然是不得消停。
余达强一案看似简单却内含隐情,又牵扯到了当朝顶顶重要的两位权贵,这案件一下子便复杂了起来。这事儿原本不归他大理寺管,但大理寺首座都揽下来了,下头的人还能不跟着一块儿忙活?好在查案的事儿不用白清操心,只消坐着听人回报消息倒也不算太过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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