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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日常.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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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南陌云归。】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娇宠日常
作者:棠眠
文案
杨歆琬一直觉得嫁给姜成袁这个莽夫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直到死了重活了一次。
内容标签:甜文 重生 情有独钟
主角:杨歆琬
第1章 重回
天刚拂晓,天边的光亮慢慢晕染了整面天空,漆黑的夜空就像是被注入了白水,慢慢清亮了起来。
耳房守夜的春杏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收拾好了铺盖,便轻手轻脚地走向了屋内。
屋里点着千金一块的安神香,袅袅的细烟从鎏金镂空花兽纹的四脚香炉中升起,淡淡的甜味让人闻到呼吸都通畅了几分。
晓得这还不是主子醒来的时候,春杏的下脚越来越轻,踩在绒毛细密的地毯上,几乎悄寂无声。掀开了正红色的薄幔,春杏看着床上已经坐起的主子,愣了愣。
春杏眨了眨眼,平日要辰时左右才醒的主子,坐立在床上,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散在脑后,身上轻薄的芙蓉色亵衣松松垮垮的,露出了一半的洁白肩臂。
看着双眼无神不知道再想什么的主子,春杏取了架子上的披风妥帖地围在了她的身上,轻声道:“奴婢笨手笨脚吵醒了少夫人。”
杨歆琬抬眼看她,迷蒙的双眼雾气弥漫,如同映照着秋水的明月,朦胧中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春杏心颤了颤,她一直知道自家少夫人漂亮,平日伺候总忍不住多看几眼,但今日少夫人格外的漂亮,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黛眉轻蹙,流露的娇弱无助让人舍不得移开眼,恨不得拼了命去解决她所忧愁的事情。
少夫人那么美,也怪不得世子爷会把少夫人当做心头宝,就是少夫人再把对他的不喜表现在脸上,世子爷还是会捧着无尽的珍宝到少夫人的面前。
杨歆琬心中乱成一团麻,乍眼看到了年轻了七八岁的春杏,下意识抬手对着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白皙修长,在光亮下泛着淡淡的莹光,那条被春杏用瓷器割破的伤痕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种种迹象合在一起,她不得不得出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如今是哪一年?”杨歆琬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恰如其分的掩盖了她的紧张。
春杏拿起温在火炉旁的铜质雕花的茶壶,倒了一杯温蜜水送到了杨歆琬的唇边。
“少夫人睡糊涂了,今年你才过了十六岁的生辰,如今是明武十三年。”
刚过了生辰?杨歆琬握着水杯的手倏然一紧,那么说她是回到了刚嫁到姜家不久的时候,难不成是老天爷听到了她临时前的心声,让她有机会改掉她以前做过的蠢事,重过一次人生。
想起死前姜成袁赤红的眼睛,杨歆琬眸光黯了黯,以前姜成袁对她好,她觉得他是欠她的,直到临死的那几个月她才明白姜成袁一直不欠她,反倒是她一直欠着姜成袁。
她又不是绝世的珍宝,不过比普通人长得出挑几分,比她强的京城闺秀比比皆是,怎么她就觉得自己比旁人高上一截,一直俯身看姜成袁,觉得他就是地上的黄泥,光是瞧上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少夫人?”见自己说了年岁,杨歆琬就一直在发愣,整个人都像是黯淡了下来,春杏唬了一跳,怕她是没醒透被梦魇住了,连忙大声叫了一声。
见春杏慌张的表情,杨歆琬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把茶碟递给了她:“我还要再休息一会,你先下去吧。”
见杨歆琬恢复了正常,春杏松了一口气:“少夫人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事,奴婢就在耳房候着。”
说完把貂绒的披风拿开,扶着杨歆琬的后背,轻手轻脚的扶着她躺了回去。
杨歆琬的眸光一直停留在春杏的身上,七年前的春杏虽然有了些小心思,但服侍她还算尽心,不像是以后的她恨不得她死,拿着破碎的瓷片就要毁了她的脸。
春杏走了,杨歆琬也没有继续入睡,躺在软绵的锦缎上,保养得宜的透明指甲壳无意识地扣着被面上龙凤呈祥的绣线。
就是有了春杏的肯定,她依然觉得自己是在做一场梦,自己明明死了怎么又活了,而且回到十六岁的时候。就是那些子鬼怪话本都没写过那么诡异的事情。
上一世的种种在她的眼前闪过,姜家的,还有杨家的,温习了二十多年的记忆,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了姜成袁在她临死前看她的表情上,杨歆琬用力闭了闭眼。
回到了刚嫁到姜家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来得及补救,她也不会再像上一世一样对姜家的事漠不关心,袖手旁观。
上一世她用消极的方式表达对这桩婚事的不满,什么都不管,每日做的事都是吃喝睡,也就姜成袁就当是养了一个姑娘,不去跟她计较这些事,每日忙完外面的事又继续操心府里的事。
在姜家的几年,姜成袁对她好到了骨子里,偏偏她总觉得他是个杀戮无数的莽夫配不上她,后面如她的愿和离了,因为几桩事两人连在了一起,陪着她走完生命中最后的一程没想到竟然是他这个前夫。
想着从前的种种,杨歆琬心中愧疚后悔一股股的往外涌,觉得对不起姜成袁,觉得对不起父亲,眼角落了泪都没有发觉。
杨歆琬本来以为自己不会睡着,没想到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中仿佛回到了她生命最后的那几刻,姜成袁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粗糙温暖的手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暖意直直传递到了她的心口。
见着她气息越来越微弱,姜成袁狭长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赤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想开口安慰他,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就是看不到她也知道她的模样憔悴可怜的吓人,因为病弱她掉了不少头发,再加上吃不下东西,她已经削瘦成了一把骨头,躺在柔软的床上都觉得全身的骨头梗得心慌。
她受不了别人看到她这幅样子,特别是姜成袁,但怎么都赶不走他,她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素着一张快死的脸对着他。
姜成袁的手掌轻柔的拂过她的头发,似乎因为她快死了,他的感情比起以往外露许多,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浓郁化不开的深情,就如同不见底的深海,让她有种溺毙其中的错觉。
他在她额上落了一个吻,像是知道她忧心的事情,温言道:“你在我心中从来都是最美。”
杨歆琬眼睛弯了弯,似乎再笑,抬手摸了摸姜成袁的眼下,想告诉他不要难过,可惜抬手便用尽了她剩下半生的力气。
闭眼前她唯一记得就是姜成袁那双赤红的眼睛,那双仿佛失去了一切,黯淡至极悲伤浓郁的让她忘不掉的眼睛。
……
杨歆琬再次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姜成袁的声音。
低沉微哑的音线,尽管他压低了声音在跟春杏说话,细碎的动静也让她睁开了眼。
杨歆琬睁开眼便见到姜成袁拿着帕子站在一旁,看样子像是要给她擦脸。见到她醒来,姜成袁眉心轻轻皱了一下,眸光落在了她眼角的泪痕。
“做恶梦了?”低哑有力的声音如同细密的丝线缠绕在了她的心上,杨歆琬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姜成袁见她眼角又流出眼泪,眉头皱的更紧,她就那么讨厌他,到了光是见到他就落泪的地步。
不再管她不喜他的亲近,姜成袁手指拭去了她的眼泪,声音有些冷硬道:“别哭了。”
姜成袁少年从军,在沙场奔波了七八年,皮肤虽然说不上粗糙的像山野村夫,但也不像京城那些公子哥一样细腻白皙,加上精壮的身体把衣裳撑的贴身无比,让人轻易能看出他身体中的力量,跟杨歆琬从小接触的少年完全不同。
加上他的五官比旁人深邃许多,棱角都透着凌厉的味道,目光锋利带着淡淡的戾气,就是他压制了周身的气场,杨歆琬每次被他看着就觉得自己是被猎鹰盯上的猎物,如果不逃就会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每次他抱她的时候,她都觉得身上压了一块坚硬的铁板,不管是哪个部分都硬的让她难受。
连他的手她都觉得粗糙的像是石头子,不喜欢让他碰她,但此时她只觉得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上无比的妥帖,眼泪也向不要钱一样拼命的落了下来。
见她的眼泪越擦越多,姜成袁的脸色越来越寒,直到杨歆琬突然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埋进了他的怀里。
姜成袁的身体微僵,手掌悬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放。
投进姜成袁怀里,杨歆琬越哭越伤心,抽的上气不接下气,姜成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沉醇厚的嗓音掩盖一丝无措:“怎么了?”
杨歆琬紧紧抱着他摇头不说。
姜成袁看向一旁呆了的春杏,深眸一片凛然:“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同样的一句话,却能让人轻易的听出其中的远近。姜成袁只有对着少夫人的时候才会刻意放缓声音,压抑自己身上的气势,温和的不像是他,对着旁人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神情冷硬的看不到一丝暖意。
特别是因为怀中女人的哭泣,姜成袁的目光比平时还要锋利几分,就像是开了刃的冰刀,光是看着就让人瑟瑟发抖。
想起少夫人前几天玩笑说起的话,春杏指甲扣进了手掌,少夫人不是终于明白了世子爷的好,反悔不愿意了吧。
哭了一会冲淡了再见到姜成袁的激动,杨歆琬吸了吸鼻子顿时觉得尴尬起来。想抬头看姜成袁,又觉着不好意思,明明死前就想着要是再有机会,一定不让姜成袁看到她的丑态。没想到才回来听到他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趴在了他怀里哭了起来。
她没梳妆,此时脸上糊的都是泪水,一定难看死了。
“不干别人的事,我只是突然想哭罢了。”杨歆琬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哭腔,姜成袁低头看她,想看她如今的表情,杨歆琬却捂着帕子躲了过去。
杨歆琬埋着头抓住了他的手:“世子先去换件衣服吧,这件衣服被我弄皱了。”
声音软绵,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极力撒娇的模样。
察觉到姜成袁没动,杨歆琬抬头悄悄扫了他一眼,就见他低着头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正牢牢的盯着她。
杨歆琬握他的手紧了紧,仰着红肿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世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第2章 相离
龙凤呈祥的大红喜被上杨歆琬一袭青丝散落,身上穿着一件芙蓉色绸衣,略松的领口开到了胸口,露出了一截水红的小衣,因为她仰头的这个姿势,他的视线直直落入被水红色小衣包裹的沟壑,那一块白肉被衣裳衬得嫩白如雪,细腻的如同羊脂白玉,让人止不住生出其他旖旎的心思。
屋里静了静,姜成袁挥手让春杏下去,捧起了眼前女人的脸,她的眼睛大而圆,就像是小时曾经抓伤过他的小猫一样,温顺漂亮的让人想捧到怀里疼,入了怀猛不惊就会给他一爪子。
此时只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睛溢满了泪水,把她的淡棕色的眼珠清洗的如同毫无瑕疵的琉璃珠子。
手指抹去了她又溢出的泪珠,姜成袁忍不住碰了碰她发颤的纤长睫毛,她的睫毛浓密的像是一把小扇子,上面沾着泪珠,他的手一碰就全部沾着了他的指腹上。
感受着手上的湿润,姜成袁克制了心中更亲近对方的欲.望。
四目相对:“到底怎么了?”
杨歆琬殷红的唇瓣抿了抿,她问的那句话一是因为想起了上一世她离开他时他的模样,二是记起他们刚成亲那段时间她无时无刻都在惹他生气,所以见他面色不虞,下意识的就问出了口。
见她低头不答,姜成袁也没有追问。
姜成袁没说完,杨歆琬就拉住了他的衣摆,不舍道:“你要去哪?”
多看他一眼就会皱眉的妻子,突然对他恋恋不舍起来,姜成袁眼眸幽深看不到底,试探的把手环抱在了她的腰间,见她虽然没有流露任何恶心的神态,身体却僵了僵,姜成袁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淡笑,幸好有她的真实反应要不然他还以为他在梦中未醒。
松开了手,姜成袁拿着帕子轻柔的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珠:“有差事要办。”顿了顿见她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地对着他,满脸的不舍,下意识道,“我会早些回来。”
她迟疑不想说的原因是现在的她跟他才刚开始,她有机会弥补她上一世做错的一切,姜成袁会看到一个跟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她,这样想她就不想让姜成袁知道他们上一世的事,知道她有多不可理喻,知道她有多讨人厌。
再者,她也不想让姜成袁知道她是落魄到了病死才醒悟,才觉得他是最好的才喜欢上他,如果是这样,对姜成袁来说她真是一个侧头彻底的坏女人。
“怎么?”姜成袁手指梳理着她细柔的发丝,这个动作只有她睡梦中的时候他才会做,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在她醒着的时候触碰她。
杨歆琬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没怎么,就是做了一个梦。”
姜成袁反手扣住了她娇小的手指,粗糙的指腹不经意的在她掌心滑过。
“什么梦?”
“梦到了一个仙女,她说你是我命定的良人,让我好好对你。”
乌黑滚圆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像是在加强她这番说辞的可信度。
杨歆琬担心姜成袁会找她话里的漏洞,不相信她的胡编乱造,但是她不知道已经渴久了的人,猛地有甘露从天而降,这甘露为何而降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姜成袁目光移向杨歆琬因为紧张轻咬的唇瓣,殷红的唇色格外的吸引人。
姜成袁的喉结微不可查地滑动了一下,移开了目光:“嗯。”
“你是不是不信我说的话。”杨歆琬见他淡淡的模样,紧张的抱住了他的手臂,“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我一定会做好你的妻子。”
姜成袁的手掌放在她的发顶抚了抚:“我信你。”
杨歆琬眯着眼蹭了蹭他的手掌,她就知道她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她,父亲虽然对她也好,但他还有其他的儿女,这世上只有姜成袁把她当做唯一的珍宝,愿意把她捧在手心全心全意的疼她。
“你是不是要出门了?”杨歆琬不舍道。
刚见面又要分离,她尚且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真不想让姜成袁离开她的身边。
姜成袁点头站起来了身:“时候不早了。”
杨歆琬一直牵着他的手,姜成袁也没有挣开的意思。杨歆琬跪在了床上,仰头在姜成袁脸上落下一吻,双颊绯红的躲进了被子里:“记得早些回来,我在府里等你。”
姜成袁克制住没有抱住床上凸起的那一小团,手掌捏紧,声音低哑如同夜曲:“嗯。”
感觉到姜成袁走了,杨歆琬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见他不在了又觉得自己矫情,两人成亲几年该做的都做了,虽然她从来没有主动亲近过他,但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到现在她依然觉得清晰如昨,不是想忘就能忘掉的事。
为了一个吻就错过了看姜成袁离开的最后一眼,杨歆琬捏了捏被子觉着可惜极了。
春杏和春熙进门服侍杨歆琬洗漱,见她满眼失望地看着门前,两人均是一愣。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春熙长了一张讨喜的圆脸,一笑眼睛便弯成了月牙,让人看着心情也跟着高兴了几分。
丫鬟中杨歆琬最喜欢的就是她,到了后面跟她最久的也是她。
上一世春熙陪她经历过最艰难的日子,在她的心里早就把她当做了亲人,听她那么问,杨歆琬就道:“自然是因为舍不得世子。”
端着宝蓝色掐丝珐琅百鸟花卉的面盆的春杏手颤了颤,其中的水滴都溅了几滴落在了她的手上,温热的水珠惊的她差点松开了手中的面盆。春杏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低着头把手上的东西搁在了黄木八角架上,竖着耳朵听杨歆琬跟春熙说话。
春熙惊讶地看着杨歆琬,不知道少夫人这是在说反话还是说真的,起先她看着她眼睛红肿,还以为少夫人是跟世子又闹了脾气,现在看来竟然不是吗?少夫人这模样实在不像是说反话的样子,再说平日里她叫世子都是叫姓姜的,怎么会像现在提起世子眼角眉梢都带着化不开的温柔缱绻。
温柔这个词出现在少夫人身上,春熙真想揉一揉自己的眼睛,到底是她眼花了,还是少夫人变了性子。
“少夫人你想通就是最好了,周妈妈知道了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她就盼着你跟世子爷好好过日子呢。”听春熙提起周妈妈,杨歆琬眸光黯了黯,周妈妈是她的乳母她生母去了之后一直她照顾着她,她一直把她当做半个母亲敬重。
没想到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投靠了她的继母,帮着徐氏了害她。
不过这时的周妈妈应该还是好的,她因为生了病正在庄子上养病,连姜家都还没有来过。
杨歆琬点头,搭着春熙的手站了起来。
净了面就道:“如今什么时候了?你去探探夫人那儿起了没,要是起了我就去请安去。”
春熙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难不成少夫人昨个吃错了东西,不止开始把世子放在心上,还要一反常态的去给侯夫人请安。
“少夫人要去跟夫人请安?”春熙确定了一遍,要不是主仆有别,她真想伸手摸摸少夫人的额头有没有发热,是不是伤风病糊涂了,要不今天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少夫人不是一起嫌弃夫人不通文墨,觉着夫人说话鄙俚。”春杏见杨歆琬大变模样,心里慌得紧,下意识说道。
见杨歆琬面色因为听了春杏的话不复刚刚,春熙扯了扯春杏的衣裳,笑道:“春杏失言,等会奴婢一定让管教妈妈狠狠打她板子。”
春熙原本以为少夫人会不计较这事,没想到杨歆琬点了点头:“也不等会了,现在就去领十记板子吧。”
春杏咬了咬唇,神色委屈地应了一声是。
见着春杏走了,春熙忍不住求情道:“春杏心直口快惯了,少夫人就不要同她计较了,气到了身子可不好。”
杨歆琬笑了一声:“我记得几个丫头中心直口快的就属你,春杏一直都是沉稳的,今日说话那么不过脑子,怕是着急了。”
春熙呐呐,少夫人没明确的说出来,她也懂春杏是在心急什么,她隐约察觉了春杏对世子爷的心思,后面少夫人说不耐烦应付世子爷要抬一个妾,春杏也一直冒头挣表现想要为少夫人分忧,如今少夫人跟世子爷和好了,估计她知道她的事不可能了,就心慌了起来。
虽然跟春杏有几年的情分,但这情分怎么都越不过她对少夫人的忠心,所以听了少夫人的意思,春熙便不再为春杏求情,还盘算着多看顾着春杏,不让她再起那些不可能的心思。
得了丫头的回话,杨歆琬盘好了发髻,选了林氏送她的那副祖母绿的头面戴上,披上了银白底色翠纹披风,手上捧了个掐丝珐琅的暖炉,便朝林氏居住的世安院走去。
天入了冬季有些时日了,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寒意却是沁进了骨子里。杨歆琬从小怕冷怕热,这样的天气是不会离开有地龙的屋子一步。
春熙偷偷看了一眼正蹙着眉的少夫人,少夫人的性子向来无常,但如今变得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昨日还在骂姜家,今天就要给侯夫人请安了。不过少夫人这样应该真是打算好好过日子了,无论是因为有了什么有了这个改变,这都是件大好的事情。
杨歆琬抱着暖炉正在想着出门办差的姜成袁,在屋里不觉得,出了屋子她才知道如今天那么冷,也不知道他带够了衣裳没有,会不会冻着。
与此同时,跟姜成袁一起办差的下属突然玩笑道:“世子爷的耳朵尖怎么那么红,是不是有人在想着世子爷?”
却不想一向不苟言笑的世子爷,竟然回应了他。
“可能。”
姜成袁想起出门前杨歆琬的模样,淡漠深邃的眸子浮现了一丝暖意。
第3章 婆婆
如今的姜侯爷从小在乡村长大,到了三十余岁当年的案子翻了,才被如今的明武帝招回了京城,赐了一座侯府,封了一个山安侯,把姜家的祖产都还给了他。
姜侯爷从小在乡野长大,虽然通些文墨,但只是算是认得字不做睁眼瞎罢了,就算是被封做了侯爷,也没有受到圣上的重用,每日不过是挥霍着祖产度日。虽然是个侯爷因为没什么底蕴在京城权贵世家中却排不上什么号。
而姜侯爷在京城能有几分面子,都是靠生了姜成袁这个儿子。
大明建国还不过百年,国基不稳,内忧暂平,外患却一直没有少过。南海有海贼肆虐,西有匈奴扩张领地,世道远算不上太平,因为这个大明与前朝不同,重武轻文,武将在朝中远比文官说的上话。
姜成袁少年从军,姜侯爷被封爵之时,他已经升到了千总,如今过了七年,他胜了不少仗,圣上看重他年少有为,更看重他像是京中一支干干净净的青笋子,跟那些世家豪门没什么牵扯,也没有被其他武官收到帐下,便愈加重用。
所以姜成袁如今不过二十余岁,已经是兵权在手,有封号的将军,因为着圣上的重用这京城的人就是打心底看不起姜家这家暴发户,都要打着笑脸相迎。
杨歆琬上一世一直觉得她爹爹会同意姜成袁的求亲,就是因为怕得罪风头正盛的姜成袁,所以牺牲了她,再加上有继母在旁煽风点火,她嫁到了姜家之后虽然没把姜家闹得天翻地覆,但对姜家的人也没有露过一个好脸。
每日就吃吃睡睡,万事不管不操心,更别说给林氏请安的事,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林氏喜花,世安院一年四季都是姹紫嫣红,杨歆琬不喜欢去林氏的原因除了嫌弃跟林氏说不到一块去,第二点就是嫌这满院子的花种的杂乱无章,一眼看过去不像是主母的院子,倒像是什么荒草野地。
杨歆琬刚进门的时候林氏喜欢找她这个漂亮的儿媳说话,后面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渐渐也不叫她了,只是得了什么东西往她院子送上一份。
进了林氏的院子,往日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杨歆琬也弄清了她如今是嫁到姜家的第四个月,因为一件琐事,林氏对着她这个儿媳已经半视而不见。
……
“娘,那个谁怎么会来给你请安?”
听到丫头的传话,姜姝白嫩的脸蛋皱在了一起:“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定是没安好心。”
林氏是个五官柔和的女子,一双眼眸因为早年的辛劳看着略有几分老态,眼角有几条细细的纹路,因为没有特意用脂粉去遮,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她跟京中的贵妇不同,透着平易近人的气韵。
听到女儿的嘟囔,林氏抬手便敲了敲她的头:“什么那个谁,那是你嫂子,就是她不愿意教你,你也不能这个怨怼她。”
姜姝嘟着的嘴都可以挂酱油瓶:“她不愿意教我还不愿意学呢,娘都是你,害的我被她损了一通。”
提起这事林氏对女儿生了几分愧疚,嘴上还是护着自己的儿媳道:“你大嫂也不过比你大一岁多些,在家娇生惯养的,难免脾气娇蛮些。”
“哼,她那哪里是娇蛮了一些,分明是把我当做丫头来出气。”
听说了杨歆琬琴艺在京中贵女中算是一绝,林氏就起了让女儿跟着学杨歆琬学几分的心思,就是学不到杨歆琬大家闺秀的气韵,也能让两人的关系亲近些许,让杨歆琬能融进姜家不像就是来姜家做客的一样。姜姝听了亲娘的意思虽然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也没有明确的反对,带着琴跟林氏去了杨歆琬的院子,没想到杨歆琬不耐烦的让她弹了一段,就说她没有天赋手指还不如牛蹄灵活,让她不要肖想学筝这样高雅的东西。
杨歆琬说话难听她是一直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她当着她娘的面也能说话难听成这样,姜姝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此后对杨歆琬的态度也从无视变成了厌恶。
“她年纪不大,这事你大哥已经说过她了,你也别计较了。”林氏温声安抚道。
“哪能不计较,我又不是多大度的人。”姜姝整个人都埋进了林氏的怀里,撒娇的抱着林氏蹭了蹭,嗔道,“娘,你可答应了我和我一起不理她的,可不能因为她来主动认错就原谅她了。”
学琴的事情都过去七八天了,杨歆琬早不来,现在那么反常的来请安一定是没安好心。
林氏抚摸着女儿毛绒绒的头发,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骗人可不好。再说了你大嫂和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气过就算了,等会你大嫂来了可不要给她闹脾气。”
“娘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这府里什么人都敢欺负到你的头上。”姜姝不满地说道,自个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没脾气了,所以压不住府里的姨娘,连杨歆琬这个媳妇也不尊重她。
林氏朝女儿无奈的笑了笑,她当了半辈子的老好人,就是做了十多年的侯夫人,性子也难以扭转,让她跟别人针锋相对,她宁愿去侍弄她满院子的花草。
说起杨歆琬这个儿媳,林氏心里也不到十分满意的地步,乡下女人选儿媳自然是想找身强力壮能帮衬家里的,虽然她现在变成了夫人,但杨歆琬这样的深闺娇小姐,也不会是她选儿媳的首选。
可是耐不住儿子喜欢,她本想着儿子喜欢,那就娶进门好好过日子,杨歆琬这样的世家贵女免不得娇气,她多包容几分就成了,只是没想到杨歆琬那么娇气,压根就没有好好跟成袁过日子的打算,连着对她们都带着怨气,因为这个她才对杨歆琬淡了下来。
成袁离家她就过来请安,也不知道是不是成袁说通了她,让她打算好好过日子了,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
因为世安院养的花草最多,为了这些花草,林氏这里的地龙烧的最旺,所以世安院也是侯府最暖和的地方。杨歆琬进了院子,缩在一起的身体便舒展了许多,看着满院子生机勃勃的红绿,不像以前觉着杂乱无章,只觉得鲜活的让人看了心情都跟着明亮许多。
在外面候着她的是林氏的大丫头揽月,见着她带笑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见过少夫人。”
说着,掀开厚厚的缠花并蒂莲帘让她进去,刚进了屋一股暖气袭来,将她从头到尾都暖了一遍。
见杨歆琬眯眼舒坦的样子,林氏忍不住笑了笑,论起来她挺喜欢杨歆琬的长相,面容清纯讨喜,胸大腰细臀圆翘翘的,一看就是个旺夫能生的长相,因为这个平时她就是过分了一些,她都能忍了。
可唯独忍不了她看不上她儿子这一点,长得再旺夫要是不然夫君碰,那有什么用又不是娶回家当摆设。
林氏的屋里布置的跟杨歆琬见过的名门贵妇都不相同,华贵的器物不是没有,只是摆放的十分随意,贵妃榻旁边的双月洞门多宝格上什么放的都有,翠绿的兰花,绿地套紫花玻璃瓶,甚至还有一个泥捏的白菜。
雕繁花似锦的紫檀罗汉榻上,穿淡黄滚边白底印花对襟褙子一脸和蔼地便是林氏,见着林氏,杨歆琬有些不好意思,上一世她欺负林氏这个婆婆好说话,从来就没有对她礼貌过,见着也是敷衍着问安,也就是林氏脾气好才从来不跟她计较,现在想想以前的她简直就是个讨人厌的不行。
不止对不起姜成袁,连带他这些至亲的人,也都是她的出气筒。
杨歆琬上前福了福身:“琬儿给娘亲请安了。”
跟以前相比,这姿势端庄正式的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看出了儿媳头上带的头面是她送的那套,既然她有意和好,林氏也不是气性小的人,倒了声好,让下人解了她身上的披风,拉着她坐在了榻上。
一旁面皮白净穿了一件粉红折枝花卉小袄的姜姝皱着一张脸,见林氏亲切地问起了杨歆琬一路走过来有没有受凉还叫揽月去煮姜汤,嘴翘的都能挂酱油瓶子,友军叛变的太快,才那么一会就剩她一人孤军作战。
“妹妹头上的攒花簪是蝴蝶样式的吗?看着比一般的簪子要别致许多。”姜姝正憋着一股气想找杨歆琬的麻烦,就听到转脸朝她说了那么一句。
姜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上银丝攒花簪,白净的脸上不自在地泛起了一抹淡红:“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簪子,有什么漂亮的。”
说着,看向杨歆琬头上的那副祖母绿头面,发簪步摇都是简单不过的款式,但放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就格外的亮眼好看。
姜姝轻哼了一声,下巴微扬:“你就是说好听话,我也记得你说我的手像牛蹄。”
姜姝是林氏所出,是姜成袁的亲妹妹,性子自然不会有多难相处,对着杨歆琬虽然还带着气,但看这模样消气也没有那么难。
看着这般的姜姝,杨歆琬越发觉得以前的自己眼睛是有问题,怎么就觉得她刁蛮任性,粗俗不堪,现在看着分明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姝儿,你嫂子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弹得不好,力大的差点弹断了琴弦。”林氏在一旁温声劝道。
林氏劝完,姜姝的脸红的更加厉害,她哪里知道那琴弦那么经不得力气,她不过碰了几下琴弦就断了。
“那日是我心情不好,胡乱发脾气。”杨歆琬看着姜姝的目光带着十足的歉意,“这事我本来想找个日子郑重的跟姝儿赔礼道歉,既然如今提起了,我就当着母亲面给姝儿赔礼道歉,希望姝儿能原谅嫂子上次的出言无状。”
说着,杨歆琬从榻上下来,站在姜姝的面前认真道。
没想到杨歆琬脾气那么大的人,会那么正正经经的给她道歉,而且还叫她的小名,姜姝愣了愣:“你不是发烧病糊涂了吧?”
林氏轻斥了一声:“既然你嫂子跟你道歉了,你就别再惦记了,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小事情闹得不愉快。”
姜姝扭过头:“她道歉难不成我就要原谅她,我就是不原谅。”
“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林氏见状,愧疚地朝杨歆琬笑了笑,“她就是嘴巴说的厉害,心里已经不计较了,那事你不用在放在心上。”
杨歆琬顺从地点了点头:“等到以后寻到好玩的东西,我再送给姝儿赔礼让姝儿消气。”
“你送我还不一定收呢。”姜姝高高扬起脖子,像是一只高傲的小黄鸭,看着孩子气十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了的原因,如今的她看到什么都是带着善意,她从小被父亲祖母娇惯着长大,继母都要让她几分,这样一个环境下,她只差把自己当做天上的星星了,所以嫁给姜成袁之后被他如珠似宝的待着,也从来没有心存感激,只觉得是应该的。
如果是以前,她就算跟姜姝赔礼道歉了,见着她这个样子翻脸跟她吵起来,虽然嫁人了但她可没有半点她已经不是姑娘的自觉,在她心里她依然是那个需要所有人捧在忍让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已经当了长嫂的妇人。
但看着现在的姜姝,她不觉得生气,只觉得有意思,估计是经过了生死她停滞的岁数终于长了起来,让她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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