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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保證只對你好.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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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保证只对你好》
作者:风泠樱
第1章 和亲大坑
南蜀边境近来不大太平。
起初,大家伙儿只是少了鸡鸭、丢了牛羊,可到后来,连活生生的人都开始不见踪影,这让一忍再忍的他们终是忍无可忍。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定是那些恬不知耻的东赞人搞的鬼!
怒极之下,南蜀国的百姓们废话不说,直接就抡起锄头和铁锤,与一丘之隔的异国人打作一团。偏偏这边关地区鲜人问津,官差们对于“乱民滋事”多是睁只眼、闭只眼,唯有在差点出了人命的时候,才会把闹事者抓起来教训一顿。然而,他们即便要抓,也只能抓本国的人,又不好随随便便把手伸到人家的地盘。
长此以往,南蜀的百姓们自是怨声载道:你们这群家伙,嘴里吃的是咱老百姓上缴的粮食,手上花的是咱老百姓辛辛苦苦挣来的银子,到头来,咱老百姓出了事,你却半点儿不顶用,还胳膊肘朝外拐,这算个劳什子的官爷?!尤其是这一回,别人都骑到咱们头上来了,你们却照旧无所作为,这种只会吃饷银不会保平安的官兵,要来作甚?!
群众们愤怒了!整日游手好闲的官差们见势不妙,索性大手一挥,任其自生自灭。
罢了罢了,你们爱咋地咋地吧,别给上头添麻烦就成。
这一下,在边疆当官的那些个小吏都急了,不敢再瞒,也不敢再拖,这就屁滚尿流地将此事上报于朝廷。两国的皇帝原本还一个缠绵病榻、一个纸醉金迷,惊闻此讯,前者急得忙不迭将自个儿故意外放的太子招了回来,后者惊得一不留神从嫔妃的怀里滚到了冰凉的地上。
东赞的皇帝半辈子庸庸碌碌,所求之事,无非是美人相伴、歌舞升平,好在他虽懦弱无能,但到底还是个讲道理的人,听说此番闹剧是他们家的子民先行挑起的,心知那群刁民本性的赞帝也是一阵心虚。
是啊,那群野蛮人想挑事,想通过发动战争来掠夺他国的土地,但是,他不乐意啊!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人占了便宜,乃至攻进皇城来,威胁到他和美人们的安危,那可如何是好?
不惑之年的东赞帝是一个喜欢安静的美男子,他二话不说,这便遣退了身边的几个嫔妃,而后紧急召来了他的心腹大臣们,命他们迅速寻出对策,解决这桩可大可小的破事儿。
群臣想想,也对,这看得见、吃不着,可不打击人吗?
心腹们赶忙又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有了!咱东赞国啥都缺,就是不缺公主。皇上您雨露均沾,恩泽无量,早就令各位娘娘为我皇室诞下二十多位皇子、皇女,不如咱们就趁此良机,化干戈为玉帛,变祸事为喜事,将一位姿容得体的公主送去南蜀和亲,修两国永世之好。
皇帝思忖了一会儿,心道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反正人不是送给那老皇帝的,随便他是指给他的儿子还是哪个近臣,只要结了姻亲,那南蜀和他们东赞就是哥俩好了,哪里还会为了边疆那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闹得不愉快?
如此一思,真是甚好甚好。
是了,苍天有眼,何其不公,想那赞国的皇帝一发一个准,二十几年来,膝下已有近三十个孩儿,可是他们南蜀国呢?父皇的孩子,除却已嫁的长姐、早夭的二姐以及已故的二弟,就只剩下他这个太子还有那个少不更事的小弟弟了。
厉无刃不免头疼。
三弟才十三岁,又是那般放浪形骸的性子,让这孩子迎娶一个年长他三岁的异国公主为妻,指不定他会在新婚之夜作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厉无刃又将朝中年轻有为的臣子们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发现这些男人不是心有所属就是终身不娶,不是伉俪情深就是家有悍妻,然后,他就禁不住觉得,自己怎么就撞上了这么一个叫人有苦难言的班子?
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父皇病重不起的这三年来,他虽对那些老臣们以礼相待,却因政见不合而慢慢架空了他们的一部分权利,将之移交到一群年轻人的手上。对此,老皇帝几次在病床上训斥他,却终归是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他一点一点铸成了他自个儿的长城。厉无刃一直以为,这于他而言是件好事,却万万不曾料想,有朝一日,这好事也能变成坏事。
大约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缘故吧,他手底下的人,鲜有朝三暮四、妻妾成群的,大多都是向往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男儿。
于是,这就难办了啊!如今放眼望去,他居然找不到一个适宜接受和亲公主的亲信!
厉无刃不想为难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身为一国太子,他最终痛定思痛,作了一个大义凛然的决定。
别折腾了,就他了。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当朝太子将纳东赞国公主为侧妃的音讯,这就在皇城内外传了开来。
无意间,厉无刃本就不错的名声又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对此,在龙床上咳个没停的老皇帝只白眼一翻,冷哼数声。
哼,他这不肖的大儿子,也肯立侧妃了?呵呵,他还以为,这不孝子准备叫他厉家绝后呢!
但不论如何,事情是定下了。情报一路从南蜀的皇城传到东赞的南方小镇上,端着茶盏的肖涵玉一口水喷了出来。
绯雪越说越小声,肖涵玉则是越听越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这个蓝莫知,是嫌她还不够倒霉吗?!
就是!要不是考虑到半路上可以找机会开溜,她打死也不会答应父皇,来当这劳什子的和亲公主的!
对对对!开溜,开溜!事到如今,她更不能不走了!谁要留下来去嫁给那个什么南蜀太子,谁就是这天底下的头号大傻瓜!
作了一个毅然决然的决定,肖涵玉却无法未卜先知,一切的盘算在那位年轻的蓝将军面前,都是无用的纸老虎。
第一次,她借故出恭,揣着金银首饰想要遁走,被他亲自给捉了回去;第二次,她谎称沐浴,趁着谁也不敢随意入内的良机,换了男装偷偷从窗户上跳下,被他接了个满怀;第三次,她狠心打晕了一个小婢女,扒了对方的衣裳给自个儿换上,一个劲儿地埋低脑袋往外走,被他冷不丁冒出的一声呼唤给吓得崴了脚。
长这么大了,头一回叫右脚绊了左脚,恼羞成怒的明宁公主不干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完美无缺的计划,到了这姓蓝的跟前却并没有什么卵用!?
第2章 势不可挡
然不论如何,这脚都崴了,短期内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了。
微微颠簸的车厢内,肖涵玉摸着缠了白布的脚踝,透过帘子的缝隙,愤愤不平地瞪视着前方的背影。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唤着她给蓝莫知起的绰号,把能想到的所有不好听的字眼都加了上去。
然而,这就跟她这阵子所做的事一样,并没有什么用场。一个月后,她还是被蓝莫知送到了接近南蜀皇城的地带。
这个时候,肖涵玉的脚伤已然痊愈,却也再没逮着机会逃跑。她知道,自己不日就将被送入蜀国的皇宫,如果再不抓紧时间作最后一搏,她这一辈子就真要交代在异国的高墙铁壁里了。
可是,她该如何是好?逃也逃了,伤也伤了,哪回不是被那个坏家伙冷着脸给捉了回来?所以,偷偷溜走恐怕是不现实的了。
肖涵玉思前想后,好像只能换一条路数了。
这天夜里,送亲的队伍在目的地以东的一座城镇里落了脚。身为此番护送任务的负责人,蓝莫知自是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敞开着的屋门口,会忽然探出一只脑袋。察觉到动静,武将出身的男人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明宁公主遽然一怔而后赔笑的面容。
蓝莫知面无表情地与来人对视,看着她跳过门槛朝他走了进来,还回身迅速阖上了房门。
此情此景下,饶是素来以冷面示人的蓝莫知也禁不住面色一凝。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蓝将军!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求你的!”
蓝莫知突地眉角一跳。
耳听女子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蓝莫知嘴角一抽。
“公主大喜当前,委实不该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见男子只眉心一动就变回到平日里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年方十六的少女登时就按捺不住了。
“喜什么喜啊!你明知道那是个火坑,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跳下去!”反驳之词脱口而出,肖涵玉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紧接着,她就小脸一垮,猝不及防地扑到了男人的小腿上,“莫知,蓝墨汁!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没有情意也有敌意,你就当真这么心狠手辣,要我去给南蜀的太子暖床?”
少女豁出一切的言行,几乎就要叫蓝莫知绷不住脸。他不是没见识这位十八公主觍着脸耍无赖的模样,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不计形象到这等地步。
当然,如此情况下,最重要的不是大吃一惊,也不是纠正对方胡乱使用的措辞,而是不能再由着堂堂公主殿下拽着他一个臣子的腿肚哭闹。
绷直了身子的男子蓦地弯下腰去。
“公主!君臣有别!请公主起来说话!”
语毕,他本想挣脱少女的束缚,直接跪在她的跟前,孰料肖涵玉一个姑娘家,力道还挺大,他挣了半天,愣是没能如愿以偿。
于是,男人只能使劲儿地掰少女的双手和胳膊。肖涵玉当然不依,卯足了气力,死死地拽着他的一条腿。拽着拽着,腿拽不住了,她就拼命地攥着他的裤管。
说时迟那时快,僵持不下的男女双方只觉手中猛一脱力,这就不约而同地向后倒去。因着有武艺傍身,蓝莫知只一时失了平衡,便很快稳住了身子,但肖涵玉不一样,她不会武,反应也不及男人来得快,是以,突如其来的外力立马就叫她栽了个跟头。
从四脚朝天的姿势变为不太雅观的坐姿,少女不由自主地抚着撞疼的脑壳,却发现手里头不知何时多了个物件。她把那事物拿到眼前,定睛瞅啊瞅,瞅着瞅着,就觉得这东西看上去甚为眼熟。
片刻,她倏地睁圆了眼珠子,一脸震惊地抬眸去看。
可怜她头一回放下|身段去抱蓝莫知的大腿,不,是小腿,便以夺路而逃告终。
肖涵玉觉着,人生简直没有比这更悲伤的了。
是的,自打这一夜过后,人蓝莫知就不搭理她了。如果说,在这之前,即便他总是木着个脸,也好歹是理会她的,那么现如今,他是当真连正眼都不肯给她一个了。
就在这不被故人理睬的烦恼中,少女坐着马车入了南蜀皇城的城门。
蓦然回首,肖涵玉忧伤地意识到:那逃离的机会已在灯火阑珊处啊!
她暗骂自己真是不该,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居然还在意那木头脸是不是在生她的气,结果一个恍惚,就羊入虎口了啊!
被蜀国人迎进了宫门,肖涵玉始终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蓝莫知无甚表情地看她一眼,终究也没说什么。
是日,远道而来的东赞公主便在南蜀禁宫里的玉箫殿内住下了。除却侍奉她的一些侍女,其余人等自是被安排在了宫外的宅子里,等候皇帝的召见。
被安置在一座宫殿里的异国少女也接到了消息,与此同时送到她手里的,还有一件纯白无暇的孝衣。
对此,肖涵玉不以为意,倒是伺候她三年的绯雪不乐意了。
诚然,公主殿下还没嫁给南蜀的储君呢,这就要为老皇帝服丧了?说起来,也真是不吉利,公主前脚才刚到,老皇帝后脚就病故了,好好的喜事就被这丧事冲撞了,叫人实在不能不觉着膈应。
绯雪正暗地里嘀咕着呢,那边厢,她那心无芥蒂的主子却已然自个儿将孝衣换上了。说是“孝衣”,其实也就是件白色的纱衣。大约是考虑到少女尊贵的身份,这白衣无论是料子还是做工都属上乘,决计不是民间那些普通的粗布麻衣能够媲美的,是以,当少女换上这样一件衣裳后,整个人看起来非但不显凄凉苍白,反倒多了三分我见犹怜的味道,这让本来还在暗自抱怨的绯雪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
哦,不,有句话,她憋了也有好些时辰了,她得跟自家主子说道说道。
“公主,你看,这都一天一夜了,蜀国的太子都没过来看你一次呢。”
绯雪本是想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的,孰料她话音刚落,就见少女眉目生辉地开启了朱唇。
“啊呀,人家很忙的嘛。蜀国的先帝才刚过世,他身为人子,身为储君,当然是忙得焦头烂额啦,哪里顾得上我这个他国的公主。”
此言一出,还比少女年长一岁的绯雪几近目瞪口呆:如此温柔体贴的言语,绝对不该出自她家公主之口!
她当然不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蜀国太子把她遗忘在这深宫的角落里,简直是天助她也!如此,她就还有逃出升天的希望!
想到这里,肖涵玉本该因丧事而悲伤的面孔,就忍不住浮现出丝丝雀跃的笑意。绯雪用见鬼一样的眼神瞅着她,她也没当回事,只将闲杂人等遣退了,然后拉着一个蜀国的小宫女唠嗑。被她单独留下的小宫娥怯怯地答着她的问话,全然摸不着头脑。
“我问你,你们蜀国有没有‘大赦天下’一说?”
“回公主的话,有的。”
第3章 娘亲抱抱
作为一个与之素未谋面的宫女,她当然不会明白这位异国公主的心思。肖涵玉又同她聊了一会儿,便将她遣退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怎么办?叫蜀国未来的皇帝借着“大赦天下”的由头把她给放了,好像是指望不上了。换言之,她只能偷偷地开溜了?
思忖着从宫里头溜出去要比在半道上遁走困难许多,少女免不了愁眉紧锁。过了一会儿,她毫无顾忌地伸了个大懒腰,决定姑且不再去想。
就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人都到这儿了,她不四处晃一晃、看一看,哪里对得起自个儿这数十天来的舟车劳顿?
这么一想,肖涵玉当即站起身来,步伐轻快地出了屋门。
时至二月,草长莺飞,这一路上,她虽然已经见识够了,如今再见这宫闱深处的景致,还是觉着有几分新鲜。毕竟,南蜀和东赞的景色是不尽相同的,能够亲眼瞧一瞧这异国的风景,倒也别有一番情趣。更何况,如果她最后真要走上偷溜的那一步,可不得早早地将这禁宫里的路线摸个熟门熟路吗?
想是这么想着,少女的注意力却很快被一棵没见过的树给吸引了过去。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行至树下,伸长了右臂,轻巧地往上一跳,这就采了树上的几朵小花儿下来。正拈着小白花定睛观察之际,她忽然听到一记奶声奶气的呼唤。
肖涵玉闻声一愣,下意识地别过脑袋,循声去看,片刻后赫然入眼的,竟是一个看上去才四五岁的小女娃。
少女呆呆地注视着这个陌生的小家伙,看着她迈着小短腿,张开双臂朝自己跑了过来,一时间,竟没能作出反应。直到小女娃迫不及待地扑到了她的小腿上,抱着她“娘亲,娘亲”地唤着,她才蓦地回过神来,丢开手中的小花,面对着小家伙蹲下|身去。
肖涵玉直视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心里倒是一点儿也不讨厌。可问题是,她不是这娃的娘亲啊。
“小娃娃,我不是你的母亲啊,你认错人啦。”
话刚出口,她就觉着,虽然小孩子认错人很正常,但是她才十六岁啊,花儿一样的年纪,怎么就被一小女娃认成了二十来岁的亲娘呢?
好歹还是黄花大闺女一枚,肖涵玉毫不避讳地窘了一窘。
可惜,饶是她都如此真情流露了,跟前的小家伙却依旧不依不饶。
眼瞅着小东西说哭就哭,一眨眼的工夫就变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自己成了“坏人”的少女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奈何她越是解释,小娃娃就哭得越是伤心,不多久,那张粉嫩的脸蛋儿就变成了一张小花脸。
肖涵玉简直要给跪了:乖乖,咱们听人话,行不行?
只不过,她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她的母亲,又去了哪里?
火烧眉毛顾眼前,先不管这孩子姓谁名甚、家在何方,孩子哭了,自己总不能袖手旁观。是以,肖涵玉这就一把搂住了小家伙的身子,拍着那嫩生生的后背,好言哄慰起来。
对于哄孩子,她还是很有经验的。倒不是东赞皇宫里的皇弟、皇妹们喜欢与她亲近,而是她在得知自个儿的身世之前,几乎每天都要干那带孩子的活计。久而久之,她自是比那些当了娘的还要娴熟。
简短截说,年方十六的少女一个发力,轻而易举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梨花带雨的小女娃被“娘亲”抱着、哄着,渐渐地也就安生下来,带着满脸未干的泪痕,她可怜兮兮地靠在“娘亲”的肩头,微微抽泣。
肖涵玉摸摸她的小脑袋,又侧首瞧了瞧她的小脸儿,心知孩子这么挂着泪珠定是不适,她连忙掏出帕子,轻声哄道:“乖,把脸转过来好吗?咱们擦擦脸,啊?”
所幸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娃性子乖巧,感觉“娘亲”不会再抛弃自己之后,她便乖乖地把小脑瓜转了回来,吸着小鼻子,任由“娘亲”替她抹眼泪。
哎哟哟!瞧这可怜的女娃娃,这么漂亮的脸蛋儿,都给哭成什么样了!
红一片、白一片的面颊赫然入眼,素来喜欢小孩子的少女登时一阵心疼,以至于都不由得生出了些许负罪感。她决定不再拿话刺激这个我见犹怜的小家伙,免得那哭声和这模样又叫她心揪。
于是,心生怜惜的肖涵玉伸长脖子亲了小家伙一口,立马就把她逗得咯咯笑了。
“乖乖,告诉我,你是打哪儿过来的呀?”
她柔声问着,即刻目睹小家伙抬手指了指来时的方向。
“只有你一个人吗?”
小家伙顿时不吭声了。
见这娃娃突然就埋低了小脸不吱声,肖涵玉不免展开了各种各样的猜测。正在脑海中编织着如戏文般狗血的情节,她就瞧见一个宫娥打扮的女子一面惊呼一面朝她们这儿跑了过来。
“郡主!哎哟喂郡主诶!我的小祖宗,奴婢可算是找着您了!”
说着,又喜又急的宫女便快步而来,刚要伸手去抱那叫她一通好找的女娃,她就猝然还魂,一眼瞧见了正打量着自个儿的少女。
来人想着想着,霎时神色一改,只缘她冷不丁记起了一件事。
据说昨儿个白天,太子殿下派人迎了一位东赞国的公主入宫。
来人忙不迭双膝一屈,倏地向着肖涵玉跪下了。
“奴婢、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吧。”
“谢、谢公主!”
“你是照顾这孩子的宫女?”
来人绷着身子垂着眼帘,战战兢兢地颔首称是,期间差点就想抬头看一看这位异国的金枝玉叶了。
“这是哪家的孩子呀?她母亲呢?”肖涵玉自然不晓得她心中所思,只自顾自地道出了心下疑问。
“回公主的话,这位是廉王爷的嫡长女,湘茗郡主。”
“那她母亲呢?”等了一会儿却没等来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少女径自开口追问。
此讯一出,肖涵玉这才顿悟。
怪不得这小娃娃一见她就扑了过来,还说着那种“要不要”的话,原来,是个没了爹娘的可怜孩子!
电光石火间,少女的同情心几近飙升至顶峰。
她刚要下意识地向臂弯里的小家伙投去怜爱的目光,就见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小家伙忽然离了她的肩膀,扭头“怒目而视”。
“琉璃姐姐乱讲!我已经找到娘亲了!”语毕,她就猛地搂住了少女的脖子,大有绝不松手的架势。
别看她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小女娃,这一下的力气却是杠杠的,勒得肖涵玉顿觉一阵生疼。
当然,少女不会因为这个就冲小东西发火,她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摸了摸小家伙柔软的发丛,尽可能地温柔道:“你叫湘湘,对吗?”
听罢此言,双目圆睁的湘茗郡主不禁愣了一愣,她松开了一双短短的小胳膊,别过小脑瓜,迷惑不解地注目于自个儿的“娘亲”,好似是在问她,为什么娘亲不记得自己了。
“湘湘乖,我真的不是你的娘亲。你听话,跟宫女姐姐回去,好吗?”
话音未落,小家伙的脸蛋一下子就皱成一团。
“我不!你就是我的娘亲!娘亲身上香香甜甜的,跟湘湘的娘亲一模一样!”
霸道的童言童语还未说完,她就又紧紧地圈住了少女的脖颈,直把小小的身体蹭进她的怀里。
被唤作“琉璃姐姐”的宫女一听这话,随即深吸了两口气,还真就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幽香。
万万没想到,这位赞国的公主,居然同她那已逝的主子用了同一种香粉!方才匆匆忙忙地没注意,有了小郡主的指引,定下神来仔细一嗅,可不是八|九不离十吗?!
难怪!难怪思母心切的小郡主会认错!
怎么办?这下怎么办?!要是小郡主认定了这就是她的生母,那宫里可不得乱成一锅粥了?!
心惊肉跳之际,女子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第4章 谣言四起
宫女琉璃听见了这匆匆的脚步声,肖涵玉自然没道理听不见。两人这就一个回身、一个抬眼,目睹几个侍卫打扮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
“属下参见郡主!”只不过,他们刚一站定,就齐刷刷地朝着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女娃下跪,也是醉了那抱着小女娃的少女。
是以,琉璃有些迟疑地注目于身前的肖涵玉,看着她一边抱着自家主子,一边面无涟漪地开启了朱唇:“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不过,片刻后,他们见侍奉郡主的宫女不曾发话,便还是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来,齐齐看向紧搂着少女不放的小女娃。
然后,他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肖涵玉的脸上。
“我是东赞的明宁公主。”
肖涵玉主动报出了自个儿的身份,想了想,又平声道:“你们郡主住哪儿?我送她回去。”
此言一出,几个大男人是真的面面相觑了。然须臾过后,他们还是不敢违抗和亲公主的命令,这就恭恭敬敬地应下,护送着一大一小两位贵人,一路前往小郡主的寝殿。
望着一座比自个儿落脚的宫殿更为金碧辉煌的寝殿,肖涵玉微仰着脖子呆愣了一小会儿,随后默默无言都抱着小家伙跨进了门槛。
一进里屋,像是认定了“娘亲”会陪着自个儿一样,湘茗郡主主动松开了她的两条小胳膊,由着温柔的“娘亲”为她擦洗脸蛋。琉璃见这异国的公主似乎还挺会照顾孩子,而且好像也没什么坏心眼,便也听之任之,好好地在一旁伺候着了。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工夫,肖涵玉轻车熟路地哄了小家伙睡下,还跟个当了娘的一般,极富耐性地在坐在床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小手,一直等到小家伙睡熟了,她才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站起身来,同琉璃对上目光,接着就朝向外屋,十分随意地抬了抬下巴。
无论如何也没法将那张温和慈祥的面容同现下这张随性俏皮的面孔重合在一块儿,花信年华的女子冷不丁回过神来,匆忙跟上少女的步伐。
从她的口中,肖涵玉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以,小小的湘茗郡主已在这南蜀国的皇宫里生活了将近两年,这回也不知怎么地,往常不哭不闹的她,竟忽然将素未谋面的肖涵玉错认成自个儿的娘亲,叫人措手不及。
听闻至此,少女抬起一条胳臂,对着衣袖使劲儿闻了闻。
她都换了一件衣裳了,怎么这香粉的气味还能叫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闻了去?
说起来,她用的这香粉,还是她父皇同一嫔妃一道调制而得的。
为此,自己必须狠下心肠,趁着小家伙熟睡的空当,偷偷地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可怜的小湘湘,你就当是做了一场美梦吧!
如是思量的明宁公主一咬牙、一跺脚,头也不回地回了自个儿的寝宫,殊不知这个时候,一些流言正在皇宫的各个角落里迅速传开。
赞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前脚刚踏进宫,他们蜀国的皇上后脚就薨逝了,这让人想不多想也难。
是以,没两天的工夫,肖涵玉没见着张开胳膊向她要抱抱的湘茗郡主,却是渐渐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怪异目光。
那种视线,她再熟悉不过,就跟三年前她初入宫闱时一样,东赞的宫女、太监也好,嫔妃、皇嗣也罢,他们大多都是用那等嫌恶的眼神看她的。
只是,她不明白,前两天还好好的,顶多是待她不太热络而已,怎么一眨眼的工夫,这些他国的宫人们,就对她生出了敌意呢?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啊!
碧玉年华的少女觉着很是冤枉,直至侍奉她的绯雪从殿外打探到了些风声,主仆俩才恍然大悟。
什么!?这南蜀的老皇帝死了,干她何事?又不是她给弄死的!
气不打一处来的肖涵玉简直就要拍案而起,可转念一想,她总不见得去找一个死人理论喽?
肖涵玉闻言,欣慰地拍拍绯雪的手背,表示自个儿没白对她好一场。
“说起来,主子,这都多少天过去了,咱们连蜀国太子的影子都没见着。奴婢听说,他也没召见蓝将军,整个儿就是把咱们晾在一边嘛!”
见自家主子是向着自己的,绯雪的胆子越发大了,这就不服气地提了一句。
就是!这个劳什子的太子,十有八|九不是个善茬!
肖涵玉刚想表明“英雄所见略同”,那张开的小嘴就倏地阖上了。
少女煞有其事地说着,话到一半突然就顿住了。
她蓦地眼前一亮。
是哦,既然那个太子忙得连抽空来看她一眼的工夫都没有,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趁此良机,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思及此,少女忍不住流露出一抹奸笑,看得一旁的绯雪又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绯雪默默地想着,却不好直言不讳,只得在内心祈祷着,祈祷她家主子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绝非杞人忧天。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夜深人静之际,一个娇小的黑影鬼鬼祟祟地从窗口跳了下去,突地发出一声闷响。
肖涵玉龇牙咧嘴地摸着摔疼的屁股,站在原地缓了片刻,这才东张西望一番,而后沿着一条小道,猫着步子往外走。
她没有携带任何细软或是衣物,只是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裳,意图夜探蜀国禁宫。
诚然,尽管趁着几个白昼的工夫,她已然将自寝殿到宫门的路线走了不下三回,但这夜行之事,她还是头一回做。毕竟,往后若是真要逃跑的话,总不能在大白天光明正大地离开,所以,这夜间一探,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此思忖着,小丫头说干就干,却不料在路过一座花园的时候,会被一个白色的身影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不,确切而言,引得她驻足旁观的,并非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而是自其指尖流出的琴音。
脑袋里正有个什么答案将要冒头,她却冷不防听闻了两声突如其来的猫叫。
因此,这一瞬间,心惊肉跳的少女打完一个激灵,就几乎想要开口怒吼:不是说南蜀禁宫守备森严吗?!怎么会叫那种瘆人的家伙横行其中?!
当然,比这念头先一步冲出唇瓣的,是她压抑不住的一声惊呼。
第5章 夜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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