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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洛風雲錄.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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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异代名门失秘录
正是日落西山,薄暮吃呢的时分,归鸦噪声,冲破了四山沉寂,和蛇闹山绝顶处上清宫的钟鼓声遥相应和。此际在上清宫里,一个身长玉立的年少道憧,正捧着一盘素点心和香茗,脚不沾尘地走到观主静室里。人得室门,那道憧不禁低低惊叹一声,原来云床上盘膝坐着的老观主,此时已斜倚在墙壁上,两道长眉紧皱,显得十分痛苦,面色如血,神情可怖。
老观主眼光同动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道憧仓皇四顾,正想张口叫唤,忽然又止住,探手从身上摸出两位朱红的九药,塞在观主口中,之后,使香观主拿捏穴道,推探脉络。忙了好一会工夫,老观主面色渐渐淡下来,又隔了好一会,老观主声音微弱地说道:“轩中,再给我两粒护心丹。”道憧慌不迭地又摸出两位丹药,给观主服下。
他仍不联手地替现主推揉,这时观主闭上眼睛,艰难地呼吸着。道憧全神贯注,忽然手上凉凉的,低头看时,原来是几滴泪珠掉在手上。
歇了许久,室内已觉得阴暗,老观主忽然张开眼睛,看见他泪珠盈眶,叹口气过:“轩中,你无性淳厚,怪不得你着急,但你不必难过,暂时我还没有事,你先去把灯点上,我有要紧话跟你说。”
他不放心地慢慢放开手,却见老观主凝坐如山,便赶快起来掌灯,又把方才端进来的点心香茗摊到云床前。老观主一摆手,说道:“等一会儿再吃,你过来坐在这里。”说着指指身畔。道憧听命放下那盘子,却没有坐下,半蹲半跪地挨在老观主前面。
老观主深深吸一口气,低声而清晰地问道:“轩中,我是什么人你知道么?”他点点头,道:“知道,师父是姓烟派第十代掌门人,法号霞虚真人。”老观主道:“你姓名和出身来由呢?”
“弟子姓石名轩中,是山下石家村人氏,幼遭孤露,蒙师父收留抚养,传授本门武功。”他回答时,心里又是奇怪,又是悲伤。奇怪的是师父问得澳跷。悲伤的是身世凄凉,师父的深思似海。
“我门下弟子有几个?谁将继承掌门人地位?”
“弟子的师兄只有两个,一是大师兄玄鹤道人,一是二师兄自雁道人。掌ti人应是玄鹤师兄。”
老观主点点头,忽然沉声再问:“轩中,你可知道在百年前,蛇附绝技,天下无敌,而如今秘技失传,不敢和武林争胜的缘故么?”
石轩中心头一震,茫然摇头。霞虚真人峻声再问道:“轩中,你又知否你两位师兄心术不端,有法本门声誉么?”石轩中低声道:“弟子不敢说。”
只听老观主又问:“你可知我为何不公开收你为弟子之故么?”
石轩中又是摇头,抬头看时,只见老观主忽地不再开口,若有所思。他不敢作声,心中波澜起伏,疑窦丛生。歇了一会,老观主长叹一声,说道:“轩中,你仔细听着。一百年之前,涟蝈第八代祖师苍梧子行将坐化时,将本门至宝《上请秘录》分成两本,上半部传给二弟子涵等师叔,下半部与青冥剑传给大弟子涵玉师祖,他便是你的师祖,这本《上请秘录》是烂蝈无上心法,若全部学会,便可天下无敌。当年师祖分成两本,上半部是最吃紧的内功秘要,与及伏魔掌法和剑法其中的要紧招式。下半部也是内功谈要和剑法掌法,而因为是彼此参差分开,所以如不合在一起来看,简直无法懂得。
“师祖同时命涵碧师叔下山修积外功,二十年期满后,方始回山与涵王祖师共同参悟秘录,二十年期满后,师叔果尔重来,那时我亦在侧,师父与师叔忽地口角起来,原因我不大清楚,好像是师叔责师父有违师祖道命。于是两人动手起来,师父的招术精奇,师叔则由力悠长,以守为功。一直打了一日一夜,师叔方占了上风,便下山去了。而不久师父也气冲冲地走了,将秘录和青冥剑都传给我,从此一去不回。
“我等了二十几年,看看胡子也灰白了,想在死前亲自查访师父和师叔的下落,便带了青冥剑下山。想起碧鸡山玄阴教是我们蛇烟的宿仇,也许从那里会发现线索,便向碧鸡山而去。那时玄阴教主已是如今名满天下的鬼母阴姬,这怪物心狠手毒,残忍成性。我未知厉害,径去寻她,果然听说师叔去过,但当时她还未当教主。我厉声质问详情,她便和我动手,只打到第二十回合,我便被她以独门鬼手点中两腿的贴骨穴。我自思姓附心法已决失,我师父和师叔亲受苍梧祖师真传,武功自然比我好,但当日我眼看他们动手,似乎还不及玄阴电母。当时心中好恨,觉得蛇烟派从此由我厥败,而一方面求回秘录之心更切,我想如果得口秘录合壁,一定能胜鬼母。于是我对鬼母阴姬说,二十年后必定造就一个徒弟来报仇。
玄阴鬼母心高气做,当下便不杀我,并且说假使二十年后我的徒弟能够和她动手至二十回合不败,她就解散玄阴教,永不出世,于是让我回来。
老观主只停了一下,猛然收摄心神,严峻地道:“轩中,如今我将科录和青冥剑传给你,你便是垃闹第十一代拳门人,你要好好地记着门规,尤其女色一事,你听见了么?”
石轩虽然心酸肠断,但老观主这几句话,犹如当头棒喝,连忙抬头应道:“弟子终身不敢稍忘。”
“行使仗义,自是我辈之事,但不得妄取财物,你也要谨记。”老观主说完,便命石轩中取下壁上挂着的青冥剑与及云床石首一个小几上摆着的包袱。他接过青冥剑,慢慢拔出鞘来,静室中但党青光森森,寒气逼人。老观主在剑身轻轻一弹,但闻龙吟虎啸之声,霞应真人道:“此剑为综闻镇山之宝,与《上治秘录)合称上清二宝。只要你能寻回秘录上本,加上此剑,便成为天下武林至尊,你要善用此剑,光大门户。”说完,将剑还鞘,石轩中跪在地上,双手恭谨接过,插在背上。老观主取起包袱,解将开来,从里面取出一个一指厚四寸见方的玉盘道:“这便是《上清秘录》的下本,你好好收起,将来上下本合查时自能参悟。”他交给石轩中之后,再从包袱里面拿出一个铁匣,也是扁扁的,和秘录的玉匣差不多大小,霞虚道人从匣中取出一支黑黝黝的铁管,只有小指尖那么粗,管上四面都附着风叶,他从中间处一捏,这管子便变成曲尺状,官身的风叶也斜竖起来。老观主道:“这是我和方外好友火犯崔伟两人当年研究出来,定名为‘救命谱踪倍’,里面装的火药见风便着,你只要以指尖捏碎倍层,以白虎钉的手法打出去,这错使自动转弯,后面这节烧完后,便又改变方向,再飞出数丈。那些药燃着时,除了推力之外,还有轻微喷声,活像衣襟带风之声。故此如在黑夜为敌人所困,便可用作抗敌耳日之元上利器。又因为外壳是一种稍沾即碎的合金制成,事后敌人决我不到痕迹。当然你也不能用来伤人了!”石轩中细心地再听完老观主传授用法之后,便又恭谨地接过放人爱中。一共二十四枝,装在内有小格的铁盒内,以防摇动破碎。老观主最后给他的是几颗珠子和一包金银,以作路上之盘缠。说道:“你此去多少时间可说不定,这几颗珠足够体数年用度,趁我还未解脱使上路吧!以免你两个师兄得讯拦夺,多费工夫,去吧!”说完,颓然将头垂下,白皑皑的发领微微颤动。
石轩中这时知道生高即死别,叩完头之后,抬眼望时,泪光模糊中,但见老观主皓白的头颅晃荡在眼前,想念起二十年来如慈父般的深思,如今已是垂死之际,自己岂能决然撤下一走,不禁进退维谷,肝肠寸断。
耳听老观主喝道:“轩中,你敢违背我的活么?快走,勿再稽延。”说得斩钉截铁,十分坚决。
石轩中爬在地上,也不知叩了几个头,抬头道:“师父,弟子连命走了,你的心愿,弟子虽③身碎骨,亦必做到,忽弟子不能亲传身后。”他的声音已经变了,猛然咬牙,立将起来,脚顿处,如一缕轻烟,飞出静室。倏地口头一瞥,只见老观主也自泪光闪闪,凝望着他。见他回头,忽地摆手喝道:“咄!速去!”真气充沛,声如金石。
石轩中跄踉数步,攀然探腰垫步,身形轻捷,飞出外室,到了屋背上。
这时已是初夏时分,仰头四望,天空中繁星点点,一弯新月,刚从峰顶涌起。观中道侣都掌起灯火,与天边新月繁星争辉。他心中一阵惆然,一伏腰,向观外跃去,但身子已远不若平日轻灵了。
出得观外,前面是一片亩许大小的旷场,再过去便是丛林鸟道。
这上清宫位于蛇闹山最高处,等闲人不易来到。石轩中眶中尚噙残泪,身形落在旷场中,正想回身向上清宫拜别。眼光到处,恰恰瞥见两条黑影,悄没声息地向他急扑下来。他不假思索,一式“拗步穿膝”上身不动,双足急点如风,已自斜闪开了两三丈远。月色之下,一拢眼神,看到来袭的正是两位不守清规的师兄。这玄鹤白雁两人,年纪都过了四十,手中各持长剑。此时见暗袭无功,玄鹤道人性情较暴,一声低叱,便想跟踪扑去。却被白雁一手扯住,低声道:“师兄且慢,我有活问他。”说完,口中发出一声尖哨,这才徐步上前。
他倒是真的没把石轩中看在眼里,提剑指着石轩中道:“你好大的胆子,以为能将我们睛在鼓里么?我且问你,师父将镇山之宝青冥剑给你是什么意思?还有他给你什么东西?你乘夜出观,意欲何往?
赶快据实口答,不得欺瞒。否则按规规处置你!”原来他们是做贼心虚,知道霞虚真人为人正派,便时常提防他发觉所犯的事。尤其近二十年来,霞虚真人从未考问过他们的技艺。起初还以为师父是急于苦练复原。可是后来更发觉每逢进谒师父时,老观主的神色老是那么冷漠,眼光也显得与往常有异,于是便暗中留下三分神。最近他们又偷偷下山,干了好些伤阴败德之事,闹得许州满城风雨。日来之后,更密切注意师父的举动。今晚他们接到同党赛报,赶去静室外偷窥,亲见师父将青冥剑交给石轩中,还给了好些物件,这时他们未知老观主真的是走火人庞心怀顾忌,哪敢迫近去看,故此霞虚真人所说的话都没有听到。在他们私下忖测,认为老观主必定为了自己不能走动,故此命石轩中去请人回来惩治他们,于是急忙跟踪邀截。
石轩中这时也是心怀顾忌,知道绝不能将内情透露,否则不但自己受害,连老观主垂死之身,也将不保。此际心乱加麻,竟不知如何回答。
这一来玄鹤和白雁两人更证实了他们的推想,白雁冷笑一声,道:“将啊!小子你敢不因答,把命留在这里吧!”说着,两人手扬长剑,一左一右,欺身进招。石轩中心想.现在不能露出本门绝技,否则他们必定回去加害观主。这时见两柄长剑递到,愤不迭倒踩七星步,后退了丈许。忽地脑后有金刃劈风之声,本能地矿风辨位,左足尖沾地,身形滴溜地一转,那柄剑正好从耳边刺过,更不怠慢,右手伸处,扣住敌人手腕,腿抬处,将那暗袭的人踢出丈符。这一瞬间,他已看见四面剑光闪闪,原来已被许多人包围住。心里知道都是师兄的狐群狗党,他未经过大敌,心中慌乱,气便沉不住乱说时迟,那时快,玄鹤和白雁两柄剑已挟着寒风,又复向他刺来。这两柄剑的威力与刚才偷袭那人又不同了。玄演和白雁在少年时,已尽得老观主剑法真传,加上数十年功力,自是不凡。石轩中吃亏在心慌意乱,又不敢施展师门绝技,想要避开,岂是易事,急把中向右一翻,肩头挨地,懒驴打滚,一直滚出两丈许,脊骨却被背上插着的青冥剑梗得生疼。
就在他身躯欲起未起之际,两栖长剑又复送到。汕头也未抬,便知道一是“登山赶月”,剑尖找左肩肩并穴,。是“例缴金钱”,剑尖直奔腿上浮筋穴。两招都是三十六手阴阳剑法中的绝耀,只要挨上一下,便不死也落个终身残废。他慌乱中,四肢一振,凌空便起。但党左臂一阵疼痛,原来已被剑尖挑伤。这时真是生死判于俄领,正当他跃起受伤时,右手已反臂探剑,呛哪嘟宝剑出匣,夜住迷蒙中,但见门起一道青光,冷气迫人。
这时四面包围着的人已缩小圈子,大约有二十多人,刀剑并举。
玄鹤和白雁同时连用两绝招,还未曾将石轩中抬下,不禁羞愧难当,这时见他撤出青冥剑。这件日夕悬望的至宝竟由他使用,心中更添几分怒气。两人不约而同地长剑一样,齐向石轩中追击。四面包围着的道人中,也过来了五个好手,一眨眼间,七支长剑如毒蛇出洞,四方八面向石轩中刺去。
石轩中此时哪有考虑余地,手中青冥剑一顿,剑声轻灵,施展出阴阳剑法。但见青光起落,呛呛连声,七支剑中,灾被他削断了五把。只有玄鹤和白雁的长剑依然无缺。那被削断剑的五人连忙退下。
玄鹤和白雁墓地又惊又怒,立地把轻视之心收起,各走方位,施展出浸淫多年的阴阳剑法,将石轩中困住,显出功力深厚,剑法老辣。
十几招过后,石轩中心神已慢慢镇定下来,他也是用阴阳剑法,三个人一招一式,全都封闭全身,此刻旁观看来,三人倒不象在济命,而是师兄弟在喂招。石轩中剑光如练,严密封闭全身,仗着手中是姓闭镇山之宝,只须防守严密,敌人便不敢欺身进来。不过如此缠斗下去,何时方了?一面却又不敢顿脚就走,为的是恐怕他们乘师父之危,暗下毒手。他这里打不上主意,那边玄鹤和白雁更是焦躁。他们是少观主身份,又是烂蝈门下唯一的两个传人,如今竟然双战一个道憧,久久尚未得手,教他们面上如何挂得住?其余在自外包围的人,却因石轩中手中宝剑厉害,适才五个好手只在一照面之间,便失刃折损。这时哪能上手,只好在圈外包围着。
他们又走了二十多回合,忽然一个道人从观中飞跑出来。大声高呼道:“老观主生化了!”
石轩中一听,如霹雳轰顶,气沮神鼓。眼中不禁校饭流下泪珠来。就在一懈神间,身上连着两剑,鲜血进流。玄鹤和白雁两人恍如不闻这消息,心中不约而同地更急着要抬下石轩中,否则他带走了师父的遗命和宝物,更是后患无穷。
石轩中身负创伤,这一病可把他痛清醒了。逃走之念,电光火石似地在心头掠过。立地抑住悲伤,青冥剑挥处,竟展开大周天神剑,一连几招,把玄荡和白雁遍得怪叫震天,连连后退。
他墓地舌绽春雷,喝一声着,玄间手中长剑只剩下半截,石轩中人随剑走,青光如长虹飞射,两个起落,径从众人头上越过,一晃眼间便钻进材林内。
他一径钻向林春深处,在一丛矮树中坐下,检机身上伤痕,一在左膀上,一在后臀,并不严重,而且又是肉厚之处,使吞下一位护心丹,再效上金创药,扬下衣襟包扎好。长长地叹一口气,侧耳静听。
只听远处有步展之声,往来搜索。又有人失声叫道:“谋客观主盗宝的小贼,赶快滚出来。”声音曳荡在林际问。石轩中认得是玄鹤的口音,心中不禁大怒,想立刻出去分辩。却又迟疑不动,暗想由他们去诬蔑我吧!反正观中的道侣,迫于两人的淫威,早就伉江一气,去跟他们分辨,岂不是多余。他自己想着想着,又想起刚才交手的情形,后悔临阵慌张,不会早下煞手,将他们除掉。
他休息了许久,再盘算了一会,决定先下山寻访师叔祖为师父报仇后,再回来清理门户。于是他爬起来,蛇行野伏,直向山下走去。
他在这里住了二十年,路径自然甚熟,专抄树林或者岩石林立的地方走,以便隐蔽身形。走到山腰,口头望时,上清宫的灯光已经掩映陵俄,想起仙逝了的老观主,使他又悲伤又愤恨。
离然看到三条黑影星飞九掷地直向山下飞泻下来,领头的一个身形迅疾,比起后面两个快得多了。他心中大诧,连忙藏在附近一个岩洞里,看看是什么来路。
他一藏好身躯,只过了一会,当先那条黑影已逞着风声跃过他藏身的岩洞。在黑夜中看不大真切,隐约是个身躯伟岸的老头子。后面两条黑影已扬声叫道:“崔师叔,弟子赶不上啦!”他暗吃一惊,原来后面的是玄鹤和白雁两人。前面那老头子修地止步,严峻地叱道:
“你们二十年不见,功夫还是老样子,怪不得让那万恶的小贩逃走了,可惜今晚我来迟一步,否则我要用迫魂霹雳弹将小贼活活烧死。”石轩中倒抽一口冷气,暗想原来是师父二十年来常常追念的方外好友火抓崔伟,这桩事让他设会了,可真棘手。然而自己又不能冒昧出见,因为人抓崔伟已二十多年未曾来过,关于师父受挫于鬼母而瘫痪双回,以及收他为徒之事,崔伟都不知道,如何能分说得明白呢?他正在心里踌躇,只听白雁道人和声答道:“崔师叔,你责备得极是,只是那小贼身已负创,必定挤命逃走,时间又耽搁不少,料再追不上。
倒不如日后再慢慢访查,现在先办师父后事要紧。”
原来白雁党滑多智,恐怕一旦追上,让石轩中呈出师父遗命,岂不糟糕?故此劝他不要穷追。火观崔伟听他言之有理,便转身回去。
待他们走得远了,石轩中从岩洞里走出来,施展脚程,一口气奔下山去;走到天亮时,到了洛水。他沿着洛水走着,觉得相当疲乏.想起身上的服装惹人注目,而且还沾有血优这时已走到靖港市,便趁着黎明天色,找到一间实信衣的店铺,拍开铺门,且好正有一身儒生衣服,身材相仿佛;便买下来穿上了,那柄剑没个放处,只好要块布包住,便施施然走出街上。
溜达了好几条街,天色已经大亮,店铺都纷纷开门。他走进一间饭馆,要了一碗面,先喝茶休息着。
约莫一盏茶时光,他已经歇息过来,面也端上来了,他低头慢慢地吃着。忽然两条大汉雄赳赳地走进来。他抬头一看,那俩汉子正瞪着他,目光一触,两个大汉面色忽变,彼此一拉手,转身就走。石轩中心中纳闷,想不起这两人是谁,暗付这两人神色可疑,还是快点吃完走路。
那碗面刚刚吃完,正想起来付账,忽地门外拥来十几个人,都手持兵器,前面两人正是方才两个大汉,喊道:“白师父,何师父,就是这小子,快把他剁了!”
他不由得面色大惊,哼了一声,心里想道:“原来两个师兄有这么大势力,昨夜的事,今日就传遍了!”
人丛中两个人越众而前,一个手持一对判官笔,淡黄面皮,中等身量,步履矫健。一个个子较矮,”手中提着雪亮单刀。持双笔的叫道:“相好的,快滚出来吧!”
石轩中俊目含唤,一垫步,已经跃到两人面前,右手在俄倾间已拔出青冥剑,左手拿着布包着的剑鞘。朗声道:“为虎作怅的狗腿,报上名来,少爷今天要教训你们。”
持单刀的矮个子哇哇大叫,道:“小子你是真狂,你大爷是钻天鹞子白亮,那位是郑州双快的老大何平。走!我们到郊外去,这里不是拼命之地。”
钻天鹞子白亮哼一声,说道:“啊兄,我先走,你坠后。”郑州双侠何平点点头。好个钻天鹞子白亮,双足一顿,就像只鹞子般,轻飘飘腾身而起,箭也似地向郊外跃去。石轩中看到他轻身功夫,心中稀罕道:“师兄哪里找得这种好手替他卖命,若非自幼年在虹蝈绝巅苦练成八步赶蝉的无上轻功,恐怕无法追上。”他也一提真气,施展出八步赶蝉的轻功,一缕轻烟似地紧跟着白亮。何平在后面不禁喝一声彩,也自一伏腰,展开脚程,直追上来。
三人像串珠子似地,越屋踏瓦,一霎间便走出郊外,那些随来的壮汉们,早抛在后面。
石轩中存心卖弄,看到前面有块空地,正好作比武之用,赶紧脚下用力,风也似地抢过白亮前头,白亮不禁失声一叫c他们都在空地里停下,白亮回头盯一眼随后赶至的何平,暗地摇头。何平微笑一下,抢将上来,双笔一举,叫道:“朋友,脚下好俊的功夫,无怪昨夜来去自如。再看看你手上的成不成。”说着,双笔一分,一式“长蛇吐信”,分向喉咙胸腹点来。石轩中见他用判官笔,知他一定擅长打穴,心怀戒心。也答一声:“你是助纣为恶,来得好!”青冥剑倏地划起一道青光,斜截敌人双腕。何平久经大敌,见他的剑青气森森,知道不是凡品,不敢用双笔去撩,赶紧一挫手腕,右手笔诈取敌腕,左手笔却疾点腰间锁腰穴。石轩中绕步急闪,眼光斜斜一掠,却见白亮手提单刀,在一旁严密戒备,并不以二攻一。他轻啸一声,展开阴阳剑法,暗运真力,手中青冥剑点、削、挑、刺、扎、截,卷起青光如练。那何平也展开全身功力,手中双笔是点。
打、敲、挑、扎,全神贯注。身形是闪、展、腾、挪,乍沾即分。一刹那间,已走了二十许照面。何平吃亏在双笔不敢碰人家的宝剑。只好以双笔精奇招数,以及丰富的经验补其不足,迫住石轩中。
石轩中也是心头打鼓,暗忖只这么两个人,已是如此不凡。那电母雄视武林,自然更厉害了,怪不得师父霞虚真人说,虹蝈派不能在武林中争雄。其实霞虚真人指的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而言,并非一般而论。他又哪里知道,在一般武林中来说,这两人已算是一等好手。
又是十数照面,他缺乏经验,不能临机应变,出奇制胜。故此尽管使的是宝剑,身手也较胜一筹。但一时之间,仍是和何平战个平手。
旁边站着的白亮,早看出不妙,本来不想以二对一,失去自己身份。但此时见郑州双快何平,选见险把,眼看一世英名,将要付诸流水。只好一咬牙,左手摸出三枚金钱嫖,朗声叫道:“朋友,你接接这个!”说完,左手扬处,挣挣连声,破空飞去。
石轩中正使出一式阴阳gJ法中的“夜见匈陈”,招中套招,变化莫测。眼看敌人将败,忽听白亮一叫,金钱嫖已破空而至。不觉使出大周天神剑的绝招“星临八角”,青冥剑虚虚一划,一枚金钱嫖如有重墙阻隔,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然而这一挫顿,郑州双快何平已如释重负,喘一口气。白亮发嫖本欲稍遏石轩中的攻势,见他破嫖手法怪异,也自大吃一惊,单刀一摆,加人战团。石轩中知他扎手,忙使出大周天神剑。但见青光练绕,剑气纵横,。比起适才战何平的声势,又自不同,何平白亮两人,都非席手,见他招数一变之后,威力陡增,各自大骇。幸好两人经验都极丰富,因此一攻一守,严密配合,勉力招架了三十多招。
他将剑还鞘之后,摇摇头,看着那两人身影消失。这才抬头看天,认清楚方向,一径向西面走去。走出一段路,洛水赫然横伸在前面,他沿着河岸的大道,慢慢走着,走了四五里路,风尘甚大,他觉得口中干渴,瞥见前面一座茶棚,连忙走过去。茶棚外停着一辆大车。
那赶车的看见他一表斯文,衣服上沾上一层尘土,便搭汕道:“相公也是往西去吧!”
石轩中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喝完茶,便随着车夫走到貌车旁。
赶车的先告诉里面那位客人,他在一旁似乎听到那客人尖锐地哼一声,接着探头出来。
彼此一照面,那客人本来满面怒容,忽然消散。
石轩中打量一眼,只见这位客人细细的眉毛,斜飞人鬓,双目如一对寒星,鼻挺口小,配得十分均匀。他心中喝彩道:“好个俊俏风流人物。”
他向客人一揖,那客人也含笑点头,上得车来,彼此互通姓名,石轩中照实说了,那客人自称朱灵,在寒暄时,吐谈温雅。石轩中在蛇织山上,哪曾见过如此人物,不觉十分倾心。且喜老观主霞应真人当年也曾教他经史子集之类,故此他也略通文里。
这位萍水之交的客人奇怪,并不盘问他的来历和去处,对他那柄用布自包的剑,视若无睹。可是他对沿路地方都甚为熟悉,一路指点谈笑着,不知不觉已经是晌午时分。这时他们走到一个市集,朱灵告诉他此地名为土桥,打算在这里歇息一下,到傍晚时分再赶路,因为那个车夫得困上一觉,这是他昨晚雇车时说定的。石轩中同意了,好像在计算数目。石轩中先进了店,要下一间房间。朱灵匆匆进来,温和地叫道:“店家,要两个房间。”石轩中不禁愕了一下,心想他也许不愿同住在一起,便没有作声。朱灵跟着店家迈步,扭头见他默然,星眸一转便笑道:“石兄,小弟一向独自住惯了,出门来还是改不掉脾气!”石轩中听了,容色稍雾。
各自进房间之后,石轩中觉得相当眼困,胡乱抹一把面,抖掉衣服上尘沙,倒头便睡。
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忽然被什么声音惊醒,张开眼睛,似乎见到人影一问。他心中有事,修地坐将起来,见房门关得好好的。反手一摸,那柄青冥剑仍在枕下。他放心地吁一口气,走到商边,揉眼看看天色,原来才是西牌时分。推门出来,迎面碰见店家,他问道:“店家,和我同来的客人起来没有?”店家回答道:“那位客官还未起来,我说,相公你可要吃些点心?”
石轩中点点头,道:“你别把他惊醒,随便弄点什么吃的,端到我房间来便是。”店家唯唯答应。他终是惦记着方才惊醒时的人影,便走出店门,扫目四看。忽然看见对面两个人倏然转身,急急走开。
他心中大为狐疑,在肚中暗暗噙咕着,便缀着两人背影,走出路口,走了几步,忽然转念道:江湖上克城伎俩甚多,我莫要中了他们圈套,于是放走那两人,回身返店。却见店家在院子里踱蝶往来,再看未灵的房门,仍然闭得严严的。他站了好一会,见店家还在徘徊,忍不住问道:“店家,你想等我的朋友起来么?”
那店家蜇到他身畔,低声道:“石客人,你有所不知,这是朱客人吩咐下,要我在这个时分看守他的房门,他说连你也不让吵醒他哪!”
石轩中听了,面色不觉一沉,想道:“这人好生奇怪,敢情是瞧不起我,所以不和我一起住?又怕我去吵醒他,我焉会冒失去惊动他呢?”他心里蹩劲,便不再说话,回到自己房中。店伙又端来点心,原来是一盘水饺,他用筷子捞着慢慢地吃,吃了好几个,看到数量甚多,忽然想到:“这盘饺子一个人吃糠太多,留些与他吃吧!”
他沉吟半晌,再想道:“我本来十分随和,从来不斤斤计较,怎的会生他的气?人家也许有这类怪脾气呢!”他自己不禁失笑起来,猛然醒悟这里不是综间山顶,怎可把吃剩的饺子给人家吃。他不会另外要么?便自个儿摇摇头,心中暗笑自己土气得可恨。
忽地房门开处,一个人走进来,他抬眼看时,正是朱灵。他在桌旁坐下,星目一转,乌溜溜的眼珠瞅着他笑道:“石兄,你吃饺子呀,分几个给我尝尝吧?”
他连忙点头,正想叫店家再来一副匙筷。谁知朱灵笑嘻嘻地从他手中取去筷子,一面捞饺子,一面道:“不必叫店家了,用你这副便行啦!”他想道:“难道朱灵家里也跟虹蝈山上差不多么?不会!不会!”他微微摇头否认,一面看他措饺子。
下面的话,他忽然不说L他本想说他的吃法像山上的人一样,但随即想起蛇闹山上,除了师父霞虚真人以外,其余的都是余子碌碌,孤群狗党,怎可拿来比喻人家,岂不侮辱人家,因此赶紧住口。
朱灵细长的眉毛一耸,眼中发出异样的光芒,紧紧盯着他。他只好款然一笑,道:“反正我没有笑你失礼,你还要吃不?”
“不!我吃够了,我是跟你说笑,你自己吃吧!”他的神情忽地缓和下来。
石轩中便继续吃起来,却听朱灵道:“石兄,我们等会儿改坐船溯江西上,你说好么?”他点头道:“努极了,就坐船吧!”原来石轩中自小便往在虹蝈山巅,车舟都未坐过,故此要一试为快。
待得他吃完之后,朱灵便催他立即起程。他因为适才看到形迹可疑的人,心里也愿早点离开。便从枕下拿出布里的宝剑,跟着未灵走出来。正要付帐,朱灵道:“我都忖清啦!我们走吧!”他想起今天早上那赶车的话,奇怪他为何变得慷慨。便问道:“那车夫呢?我答应给他酒钱的!”朱灵扯着他走出店门,一面不耐烦地答道:“我也替你给了,走吧!”
他们走出镇外,便见到洛水在前面,朱灵独自先去和船家说话,跟着招手和石轩中一同钻进一艘艇中。石轩中一踏上船,但觉脚下晃晃悠悠的,一点力也用不上,心中直发虚,赶忙卧倒舱中。朱灵坐在他身旁,微笑道:“你躺一会儿。习惯了便没事!”石轩中只是对他眨眨眼睛,他又说道:“从这里面上,不太好走,我们先到洛阳,再打黄河坐船,你说可好。”石轩中又是眨眨眼睛,心里道:“船已经开了,不好也得好,只不知他问什么玄虚?”
朱灵推开篷窗,探头往岸上细看,忽然冷冷地哼一声。石轩中勉强挣扎坐起来,但见船已顺流而下,岸上有两骑,正纵辔回驰。心中想道:“这两骑大概是级住我的!”不禁气忿,也在鼻孔里哼一声。朱灵回过头来,双目如电,扫过他的面上,见他看着岸上,面上露出不忿之色。眸子一转,便浮起笑容来。他可是会错意,以为石轩中是为了他的缘故,所以对那两骑这样。各怀心事,两人都躺下来。朱灵转一个身,身躯挨着石轩中。石轩中鼻孔里忽然闯到一阵兰日香味,似从朱灵身上发出,但也不以为意。
船平稳地走着,两人躺在舱中,不觉迷糊地睡着。忽然两人都被船家叱喝之声惊醒。睁眼看时,朱灵结伙在石轩中怀中,两人目光相触,朱灵白玉也似的面庞上,浮起一片红晕。
连忙坐起来,汕汕地探头往岸上看。这时天色已是薄暮,那船家正赋喝着向岸上靠,原来到了一个市集。朱灵走出舱去,命船家上去买些酒菜,然后回到舱中。
石轩中也上岸去解手,日来时。发觉码头上有三四个汉子,神色可疑地注视着他。他不禁气恼地瞪眼睛,向他们走过去。那几个人神色大变,忽然都噗通连声地跳下水里。石轩中见他们狼狈,气也平了,傲然一笑,回到船舱中。朱灵从篷窗里看到,待他盘膝坐下,便笑嘻嘻问道:“石兄,你为什么把人赶到水里去呀?”
石轩中耸耸肩头,率然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气恼,想问问他们,谁知都跳下水去了!真是怪事!”
朱灵暗道:“我可知道,他们是怕我哪!”口中却说:“大概你把他们打怕了!”
石轩中茫然道:“没有呀?我未曾见过这些人,而且我更不会打架!”
朱灵微笑一下,伸手拿起他那柄用布包着的剑,淡然道:“你带这个干吗?”说着,便要解开来。
朱灵见他情急的样子,噗妹一笑道:“于么大惊小怪的,我看看都不成?下午着给人拿走,你怎么办?”
“下午?是谁呀?”他心里不禁忆起下午惊醒后,依稀瞥见的人影,便狐疑地瞅着他。
朱灵淡淡地道:“我是说比方这样,谁跟你说真的!”
他沉吟一下,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心想道:“以后睡觉可得惊醒一点,别要让人把镇山之宝信去了。”
这时船家回来,买了好些酒肉。朱灵叫道:“船家,你把船泊在下游那个湾里,那里清静些。”
船家依命解缆,顺水流去,一会工夫,便在一个河湾内停住,把部系在一株杨柳树根上,低头问道:“客人,可是这里/两人走出船头,暮面中但见沿岸杨柳,在晚风中飘拂,除却归乌扑扑飞过,再也没有人迹,竟是十分清静之处。朱灵点点头,命船家摆好酒菜,对石轩中道:“石兄,人生难得萍水相逢,顿成知己。你我小酌三杯,不负这番缘份。”
石轩中欣然坐下,两人干了一杯,朱灵叹道:“光阴三翼过,人生几何?自笑风尘劳碌,不能超然物外。看来石兄你也尘率满身,不能自拔,虽非无心,亦属人为!石兄,我们再干一杯。”
朱灵见他好像意起心事,忧郁不欢,赶快打岔道:“石兄人中之龙,卓尔不群,前程正未可限量,小弟浪迹江湖,依人作嫁,何足道哉。且再干这一杯。你看一钩新月,正升起来了!”
随着他手指处,一钩新月,挂在柳梢,水面上的微波,映射起一片银光,使人顿党心胸舒徐,如处身于安详宁连的琉璃世界中。
石轩中神往地看看他,又看看月色和四下景物,失声嗟叹道:“啊!但愿能常和你在一起!”
朱灵一敛幽怨神色,喜上眉梢道:“真的?你愿意?”
他点点头,答道:“当然是真的,可惜我有要紧事在身。”他歇了一下,见朱灵那双澄澈如秋水的眼睛,正在询问他,便摇头道:“还是不提好。”
朱灵见他不愿说出来,便不勉强,坦然笑道:“你有事在身,我也是一样,管它呢!反正我知道你的心。”
他觉得朱灵用的字眼欠妥,然而不想纠正。两人默然地坐了一会,又对饮几杯。他的酒量有限,加之平日少喝,此刻已做有醉意。
忽然朱灵拈杯不动,倒着头,似在凝神细听。他也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忽然隐约听到马蹄践踏之声,似乎匹数不少。他立地不禁微微变色。朱灵这时,反倒从容举杯,毫不在意。片刻间,蹄声益发清晰,大约有十多骑,在柳林外便停住。
人语喧声,随风送将过来,石轩中再也沉不住气,摔掉手中酒杯,口到舱里,把布抖掉,将剑插在背后,钻出船面,匆匆向朱灵道:“朱兄,你且在此稍坐,我去看看。”说完,不等未灵答话,墓地一飘身,跃到岸上。
他是唯恐这种兵刃并举的场面,会吓坏文弱的朱灵。况且那些人一路穷追紧缀,。避无可避,不如在林外截住,寻个了断,故此无暇再掩饰形迹。
当下他施展轻功,一提气,双足顿处,宛如一头大鸟,从柳梢飞过去。那群人正指指点点,待要穿林而过。石轩中他来的正是时候,翩然落在那样人前面,将去路拦住。
只听人丛中有人叫道:“对了,便是这个。”声音很熟,他循声一瞥,认出是早上交过手的矮个子钻天鹞子白亮,那郑州双快何平也站在一旁。
石轩中可听不太清楚,只听到下午拿剑几个字,不禁注意地看他一眼。旁边一个背脊微驼的中年人皱眉道:“住嘴,你也是老江湖了,明知人家有备,还引鬼上门,别再替我丢人!”
说话的神情和口吻,像是那矮子的长辈。
这时一个身量颀长的中年人,越众而出,向石轩中就指道:“在下是银梭徐元盛,朋友你身手不凡,在下已听白师侄说过,更佩服的是下午在顷刻间,针打多人。可惜我徐某不在,如今赶来请教,朋友你别害气。”说完,傲然挺立,等待石轩中动手。
石轩中这时听出话中另有技节,好像人家将另外一口事也算在他的帐上,沉吟忖想,正欲问个清楚。只听徐元盛嘿嘿冷笑道:“朋友你莫不成是胆怯。”原来这银校徐元盛是华山派第一高手,名满江湖。
这时以为自己的名声镇住敌人,故此冷言冷语地加这么一句。哪知事实满不是这回事,当日霞虚道人因为二十年来足不下山,对江湖上的人物已变得陌生,故此只对石轩中评点各家武技奥妙而没有提及各派后起名手,先一辈的高手则多数风流云散,销声匿迹。
石轩中被他冷语奚落,心头火起,暗想道:“我师门五十手大周天神剑是专用来对忖鬼母的,这姓徐的未必猜得住,料想他也不会强过白亮多少,待我打败他之后,再慢慢分说清楚。”
就在他暗想之际,那银校徐元盛又是几声冷笑,后面有好些人也发出哗声,似在讥笑。
石轩中自幼苦练成的上乘轻功八步赶蝉,如今正好用上,故此身形简直快得出奇。
银校徐元盛哪里料得到敌人说打就打,而且出手很辣迅疾,这时节正是千钧一发,敌人的掌风已压到胸前,使这位华山高手也手忙脚乱,不暇迎敌,只求自救,修地双臂一沉,身躯便向左方倒翻下去,堪堪着地时,腰上一使劲,身躯半翻,肘膝沾地,正待腾身起来,谁知跨上被敌人轻轻踏了一脚,不由自主地在地下打个滚溜。
第二章 敌亡血溅尚从容
原来石轩中尽力一击,忽党对方也是闪电般一倒,自己双掌便落了空,眼见敌人因在地上,防身欲起,这时自己和他已交错而过,无法口身,急中生智,猛打千斤坠,右脚向后一探,正好微微踏到敌人跨上。
徐元盛自己恰向那边翻转,故此只那么轻飘飘一下,也就在地上打个浪滔。
这一下敲山震虎的手法,果然收效。石轩中站着不动,等徐元盛起来。眼光乘隙一扫,旁立众人大都惊骇相顾,再看徐元盛面色,却是羞愧得煞白。一回手,打腰间撤下三节钢鞭,含愧叫道:“朋友,我还要在兵刃上领教。”
石轩中见他钢鞭一盘一收时,劲达鞭梢,不敢怠慢,反臂一探,青冥剑撒在手中,心里想道:“一上手我就用大周天神剑,教你们知难而退。”口中慢应道:“好吧!我奉陪。”
双方各自迈步盘旋,窥伺敌手空隙,忽地一个人跃进圈子,手持长剑,朗声说道:端兄,此人用的是宝剑,在下见猎心喜,容我先走几招如何?”徐元盛一看来人,立即答道:
“既然少岛主出手,徐某自当遵命。”
那人待徐元盛跃回后,方始转面瞪了石轩中一眼,冷冷地道:“我是东海碧螺岛仙人剑秦重,朋友你报个万儿来。”语气甚为藐视。
石轩中心中一动,记得师父说过碧螺岛主于叔初,曾凭一支银剑,纵横南北,未逢敌手,自称碧螺剑法,天下无敌。当时自己曾追问师父此言确否,师父微笑摇头道:“在蛇织《上清秘录》未失之前,剑法为天下之冠。”
碧螺剑法传自武当,比其余各家略胜一筹而已。又说:“如今秘录虽已失传,但我二十年来创出大周天神剑,只要不是碰到碧螺岛主本人,第十招时便可使他撤剑”。(这是指初次交手而言)同时又隐约提到,碧螺岛与师门有些过节。这时他打量仙人剑秦重一眼,但觉他丰神如玉,俊逸照人,赫然是个美男子,只是一脸轻做神色,白眼看人。于是心中不停,答道:“在下石轩中,久仰碧螺剑法天下无双,正好一开眼界。”
仙人剑秦重一挥手上烂银长剑,嘿然一笑,道:“只曾耳闻一凤三鬼,尚未听过阁下姓名,你进招吧!”说完,烂银长剑斜向外指,立下门户。
石轩中听了他的话,心中迷糊,暗想一风三鬼是谁,怎地扯到我头上来?然而后两句又使他动气,便不再思索,青冥剑一领,正待动手。忽地又停住,叫道:“姓秦的听着,十招之好要你撤剑。”
这几句话一出,围在一旁的人不禁哗然,柳树下也传来一声笑声,像是朱灵的声音。
仙人剑秦重恨声说道:“姓石的休得口发狂言,少岛主若是十招撒剑,从此不算碧螺门下,除非报却此仇,否则永不踏上碧螺岛。若是少岛主今晚赢了你,可要留下你的性命。”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喧哗。
银梭徐元盛向方才叱责伤手矮子的人和另外一个紫面大汉道:“这桩事不得了,一会少岛主若有失手,我们得并力拾下姓石的小子。”那两人都点点头,取出兵器。可是心里都不相信,因为碧螺剑法久震武林,哪会在十招内便撤剑?这时众人喧声俱寂,注视他们动手。
只见石轩中手上青光一闪,大周天神剑中第一手起武“仰观天象”,剑尖上指,脚下文门风,直指秦重眉心。仙人剑果然不凡,烂银长剑一抖,已自使出青螺剑法奥妙绝招“长虹人海”,剑光如练,以攻为守。
谁知石轩中一招之中,暗藏几个变化,但见他迎着银光,剑尖虚指,仙人剑秦重枉自施展全身内力,但党总是脱了劲似的,眼看敌人宝剑屡次差点指到自己的剑身上,如影随形。
心中一惊,自然而然化为“浪涌千重”,剑光模削如巨浪排空。
石轩中青冥剑一引,第二招“俯察河岳”,竟把仙人剑秦重的长剑窈开。秦重不得不化为“海啸万里”,身随剑走,疾绕敌人。
石轩中正好一式“大衍如环”,剑尖指着秦重,滴溜溜转一个圈子。秦重咬牙挥剑,急取敌腕,石轩中此时心中大定,知道案重已被自己制住,一招一式,都成了被动,暗想到了第十招“六六天罡”,一定可将他的烂银长剑轮脱手。
旁边观战的人,都目骇神摇,未曾见过这等神奇剑法,但见两个人稍沾即走,乍合便分,银光青气,眩人心魂。只有徐元盛和另外二人,看出有点不妙,。都瞪大眼睛,紧抓兵器,准备截住石轩中。
一刹那间,两人已走到第十招,秦重猛运全身真力,一式“碧海无垠”,但见银轩平铺,荡起一片微波,像碧波万里,涟满无数。众人不禁一声彩,就在彩声未歇,石轩中也是一抖青冥剑,潜运内力,化作数十点青光径向如海银光中冲去,只见电光火石似地一触,秦重裂帛般一声,一缕银光破空飞去,他的人已空着双手,跄踉倒退。
就在众人愕然惊顾之时,仙人剑秦重五面失色,眼含痛泪,狠狠地一跺脚,修地往后一跃,抢上马背,抖开级辔,如飞地驰走。石轩中见他神情惨黯,心中不觉歉然,只是未容他说话,秦重已经走了。
在这指顾之间,三条人影直向石轩中扑来,银梭徐元盛的是钢鞭,一个是单出钩,一个是对画鼓,分量沉重。原来那使单钩的是神手常公仲,以神愉八法驰誉江湖。使画敦的是双裁李照,曹力过人,是近十年来关洛间第一位缥师。三人的功夫都不相伯仲,而双裁李照更以一力降十会,臂力雄浑见胜。
这三人为了仙人剑秦重,撤剑败走,知他个性高傲,这一去不知后事如何。恐怕将来见到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时,不好说话,都急着要留下石轩中。要论功力,石轩中二十年来受霞虚真人苦心教练,和他们都差不多,刚才之挫败银校徐元盛,不过是取巧。如今被这三个高手联攻,哪里搪得住。幸好大周天神剑为了对付鬼母重逾百斤的黑鸠杖,两膀万斤神力,专在点、引、或三决下工夫,最擅于对付重兵器。而且招数神奇,无懈可击。
这时他的青冥剑施展起来,李照的画教亦要被他轻轻一点或是虚虚引我,便不由自主荡开去,力量越用足,越是难以把持,一时不敢强攻。另外两般兵器,则怕他的宝剑,也送不进来。因此尽管他们挤着将来受江湖人耻笑,以三攻一,但还是不能立即抬下石轩中。
五十招之后,石轩中已走了下风,心中着急,额角便沁出汗珠。要知他吃亏在经验不足,这时被三个好手围攻,不免有点慌张,故虽然大周天神剑无懈可击,而且有青冥利器,可是大周天神剑全靠内力,他又不善保持,故此眼看着再战下去,不被人杀死也得累死。
猛然柳树下银铃似的一声喝叱,三丝金光分向徐。李、常三人打去,原来是三枚其细如发的金针。徐李常三人门口急扫,认出是最厉害的手法,金针打穴。慌不迭各自闪避,跳出圈子。
只见一个人衣袂飘举地从柳树下走出来,石轩中扭头一看,原来是朱灵,只觉得在月色之下,更显得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不禁大为惊讶,暗想难道他也身怀绝技?他念头未曾转完,朱灵已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几位是武林高手,原来只会以多为胜,欺负我的朋友。
其实他是冤枉,根本他一点也不知道内情,你们想怎样,都冲着我来便了。”
神手常公仲叫道:“你是说姓石的不是和你一伙?那么大闹铁家堡和下午针伤十一人,都是你一个人的事?”
朱灵转眸向石轩中一笑,似是向他道歉,答道;“不错,都是我的事,我在铁家堡拿走的东西,早都抛在治水去了,你来跟我算帐吧!”
双裁李照接口道:“这小子可恶,昨晚在铁家堡东爬酉窜,给他选出堡外,小弟先去拾他介只听朱灵噗妹一笑道:“关洛名源头连我用的游魂遁法都不认得,可叹可叹!”说完,摇头摆脑。双如李照大怒,眩目一叱,正待举我进招,哪知朱灵更快,右手一扬,几丝金光电射而出,口中笑道:“你先试试我的金针。”
这时双方距离不远,朱灵是先出手后招呼,这种暗器又极为难防,只听双或李照哎哟叫了半声,砰外双裁坠地,人也倒在地上,原来已被朱灵打中穴道。
朱灵不待旁边的两人发话,右手连扬,又是几丝金光急射而出,分打徐常二人。
这两个高手竟然也躲不开,踉跄后退。原来他们躲是躲开了穴道,但仍然被金针深扎人骨,疼痛难当,不由得暗惊敌人功力厉害,这种金针也能打得这么有劲,几乎到达了摘叶伤人的火候。
后面众人虽然见到徐李常三人,被朱灵谈笑从容间针伤后退,仍然不顾危险,吃喝连声,都冲上来。朱灵笑道:“无知鼠辈,待我教训教训你们。”说着话,右手已探出金针,正想发出。忽然手臂被人按住,却是石轩中,他道:“算了吧!他们已一败涂地,我们走吧!”
朱灵轻轻一笑道:“都依你,我们走!”
两人同时足下用力,联袂飞起,只听银梭徐元盛喝止众人匆追之声,又有人洪声叫道:
他们落在岸边,朱灵返身人林,抓出一个人,原来是船家,朱灵道:“我怕他偷偷开跑了,所以把他点了穴,放在树后看热闹。”说着,提着船家上船,解掉船缆,这才拍开穴道,命他开船。
石轩中道:“你又何必呢?船家怎会偷跑?”朱灵斜照他一眼,道:“船家会认识那些人啊!不信你问他。”那船家一面摇指,划出河湾,一面哆咦着道:“小人是认得李嫖头,但李缥头可不认识小人朱灵得意地道:“怎么样?我可不想跑路!”石轩中没有回答,瞅着朱灵,心中推想起许多事来。不过他又觉得十分纷乱,由昨晚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事情,真是以前做梦也梦不到。
以前他除了服侍师父之外,便一心一意练武,每逢有点进步,得到师父温煦地赞奖几句便心满意足了。日常的生活,虽然清苦,然而却心神安泰,没有一丝儿忧虑。
自从师父道命传宝所说一席话起,便掷人鬼城人世的漩涡,而且要独立挣扎。一连串的遭遇,使他心绪烦乱。还有朱灵这个神秘心狠的朋友,使他不知道一切要从何想起和怎样做。
最后他道:“想不到朱兄身手比我高明百倍,唉!师父之言不差,我真不能在武林争雄,正是大外有天,只凭方才那三个人,我便应付不了,唉!”他不禁又摇首叹气。
朱灵道:“你这话怎说?那三个人都是武林名手,能够赢了一个,已经可使江湖震惊,何况他们三个还未曾打赢你!难道你不知他们的来历?”
当下便把这三人来历说出来,最后说道:“这三人还不打紧,那仙人剑秦重是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最钟爱的弟子,风闻他是要会碧鸡山玄阴教主鬼母座下的一风三鬼,想不到让你打跑了。他们碧螺岛的人,不论老的少的,都是有名难缠,记仇心重,你得多加留意。”
朱灵暗中吁一口气,接口道:“那也不见得,临阵交锋最要紧还是机变,你好像经验不多,你的师承是谁?可以告诉我么?”
但见朱灵回过头来,化唤为喜,摇手道:“我才不生气呢!既然你不愿提起,那就不必说了,迟早总会知道。”石轩中一听,乐得不提,猛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方才他们说你大闹铁家堡,又伤了他们十一人,是怎的一回事呀?”
朱灵展眉一笑,说道:“你可知道铁家堡的来历?”只见石轩中摇头,他道:“这铁家堡堡主移山手铁夏辰,本是西凉派宗主,后来移居故县,自成村落,称为铁家堡。昨晚是他七十暖寿之夕,我摇摇摆摆走进去,可热闹极了。
“高矮俊丑挤在一块儿,都是武林各宗流来贺寿的人。我到处一找,没有见到移山手铁夏辰,听说他和一位好朋友在别的地方喝酒避寿。
“我觑一个机会,把一个魁梧的大汉撞得爬倒地上。我还硬说他不带眼睛走路。那大汉爬起来要跟我打,却被人拉开了。我见撩拨不起来,看到寿堂里摆满了各方送来的贺礼,便走上去挑贵重罕见的拿,又踢翻两张桌子,把东面撤得满地都是。
“这时他们都齐声捉拿我,被我使出游魂遁法,东飘西荡,他们连影子也摸不着,还给我金针扎了几个。
“我留下束帖之后,便离开铁家堡,我不稀罕那些肮脏东酉,都给摔在洛水去了。之后,雇了骡车上道,在车子里困一觉,早上便遇着你。
“下午宿店时,我看到店外的暗号,知道有十五个人打这路追踪我,待你睡后,神手常公仲的徒弟张英来摸你的宝剑,可笑你酣睡不醒,我拿金针钉他的手前,他赶。快逃走,我追下去,他钻到一家宅院里,里面只有十个人,一看都是无名小辈,便每人赏了一生针,回来时你已起来了。”
石轩中恍然道:“原来是你惹的祸,为什么呢?”朱灵道:“你别问,我是奉命行事。”石轩中盯他一眼,诧道:“你奉命行事?那个命你的人一定更了不起。”
朱灵道:“你既然身人江湖,这些事将来便会知道,现在我且不说。我惹下的事还多着哪,将来再告诉你。”石轩中凝思了一刻,但觉他神秘莫测,胆大心狠,想起双教李照,一面正气,多半是个好人,却被他弄死,不觉有点不满。但他对自己倒是极好的,自己也觉得和他很投缘,只不知他奉了难的命令,为的又是什么?想着又触起自己的事。惰,心中一阵茫然,不由得叹一口气。
忽地下游岸边发出一声厉啸,声音惨惊。余音摇曳间,一条黑影从柳树中飞跃出来,落在岸边空地上。又是裂帛般长笑一声,喝道:“好小子,任你走到天涯海角,休想逃出老爷掌心,你认命吧!”
那船家被这人怪声_声叫,早吓得腿软了,坐倒船板上。石轩中愕然回顾,道:“又是你慧来的?”
朱灵这时也神情紧张,点头急答道:“此人是九指神魔措莫邪,你别动手,待我对付。”石轩中见他紧张,不禁也心下惊然,暗想这个老魔名字,师父曾经提过,说他神力惊人,能拔山扛鼎。而且性情残酷,喜吃人肉,一向远处西北边睡,朱灵怎会惹上他?
看看这船顺流而下,和九指神魔措莫邪相隔四五丈,只见他一俯身,双手抓起一根大木,约莫是两人合抱大小,三丈许长,也不知是哪里找来的,看起来怕没有数百斤重。
猛地见他口中厉啸一声,双臂一送,这根大木箭也似地向这船撞射过来,卷起一阵猛风,江面也自震荡得波涛起伏,端地声势惊人。
这一下冲力,最少也有万斤之巨,朱灵也不禁玉容失色,惊叫一声。
就在这厉啸声中,那根大木,已如泰山压顶般撞将过来,大本未至,那股急风把船推得直向后退,在这生死俄顷之间,忽然人影一闪。朱灵不禁哎的一叫,忽见人影一闪,一溜青光冲向那根巨木。他一眼便认出是石轩中的青冥剑光,这时未容他转念,剑光已指向巨木。
但听呼的一声,那根巨木忽地急升两三丈,从船上飞过,青光一闪,石轩中又回到船面上。朱灵看见他面色苍白,身躯也微微颤抖,知他用力过甚,不禁伸手抚住他的臂膀。
那根巨木在二十余丈外落下水面,砰然大震,水花冲天。猛听九指神魔一声厉啸,人随声起,向船扑来。
朱灵一咬牙,双足一顿,也自凌空而起。两条人影宛如流星急泻,霎地在空中一撞,修然各自分开,两下倒退。只见九指神魔请莫邪努力一挣,落在岸上,只差一点便掉在水里。
他口中厉啸一声,便又腾空而起,不过却不是往这边扑来,而是越林而去。
朱灵轻飘飘地落在船舷,只见他身形摇晃了两下,终于噗通一声,掉下江去。
石轩中赶快扑伏船舷边,伸手一捞,正好扯着他的小腿,把他拉了上船。朱灵伸手去抹脸上的水,但手掌却不住颤抖,简直不听指唤。
石轩中以为他受惊过度,发出小孩脾气。便也用手挽着他,安慰道:“你莫害怕,那老魔逃跑了,你没有受伤吧?”
“九指神魔请莫邪生平都是一击不中,远扬千里。这次已经破例两击,照我想,他看见你破去那根巨木时,用上乘内家手法,以为也是劲敌,自然不敢再缠下去。”
“我也是挤命上去,侥幸破去那万斤巨力,这还是凭我那套剑法专破这种拔山扛鼎的神力。现在心里犹有余悸哪!我说,你得脱下这身湿衣才好。”
朱灵扭泥道:“我没有衣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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