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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瑕.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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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
第1章 娇女
三月春风吹拂下的怀远县城,草长莺飞,杂花生树,生机盎然。
听声音她年纪还很小,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可她读的居然是《谕中原檄》。
《谕中原檄》是前年十月,义军首领吴王决意讨伐北元胡虏之时昭告天下的檄文,气势磅礴,酣畅淋漓,读来令人热血沸腾。这道檄文发布之后,吴王即拜名将张光为征虏大将军、勇将常横为征虏副大将军,率领十万精兵,挥师北上。北伐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第二年便攻占了北元都城大都,北元皇帝带着后妃、太子,仓惶逃走。同年,吴王在金陵称帝,年号宏初。自此,占领中国将近百年的北狄胡人被逐出塞外,中原大地重新回归汉人的统治,气象一新。
小女孩儿读至此处,声音清越,颇有几分慷慨激昂之意。
讲台上的先生,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间书斋布置得简洁而又清雅,除了两名垂手侍立的小丫头之外,只有一位先生,一名学生。先生是位年约二十岁的女子,一身青衣,不施脂粉,朴素无华。学生是位五六岁的小姑娘,白皙晶莹,粉雕玉琢,看上去很是可爱。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儿,读起《谕中原檄》来却是意气风发,神情激昂,气吞山河。
稚嫩美丽的外表下,埋藏的究竟是怎样一颗心灵呢?
真是耐人寻味。
书声琅琅,小女孩儿读完了《谕中原檄》全文。
“读的很好。”先生夸奖着她,微笑问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小小年纪,字还认不了多少,先生便要你读这《谕中原檄》呢?”
小女孩儿神情认真,“咱们是中国之民啊。”
她刚刚读过的檄文中有“使我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之语,这句话,她印象很深刻。
先生面色欣慰,“我中华大好河山,曾经悉数沦陷于胡人铁蹄之下。不过,不管胡人如何傲慢嚣张,不可一世,最后还是被奉天命北伐的英雄们逐出中原,赶到了漠北。”
“我知道!”小女孩儿眼睛亮晶晶,大声说道:“我爹爹便是北伐的大将军!”
先生笑着点头,“对极,常大将军正是万民敬仰的英雄!”
小女孩儿原本就坐得很端正,先生这么一说,她身姿越发笔挺。
小女孩儿认认真真的听着,神情专注。
阳光照在她雪白粉嫩的小脸蛋上,显得格外可爱。
“光润无瑕啊。”先生忍不住微笑夸奖。
小女孩儿谦虚的请教,“这个词很好听,是夸人的,对不对?怎么写呀?”
先生笑了笑,提起笔写下“光润无瑕”四个字,细细告诉她,“这是光亮润泽、没有瑕疵的意思。”之后,又写下“白玉无瑕”四个字,“白玉无瑕,意思是洁白的美玉上没有一点小小的斑痕,十全十美,无可挑剔。”
小女孩儿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陆先生笑着问道。
“陆姐姐,我喜欢这两个词。”她伸手指指墨迹未干的八个字,“听着好听,看着顺眼,意思也好。”
先生莞尔。
“先生便是先生,娇娇,谁许你没大没小叫姐姐的?”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笑着走了进来。
这中年妇人五官端正,穿戴得非常华贵,身后跟着十几名侍女、婆子,个个形容恭谨。
先生和小女孩儿听到这说笑声,同时转过头去。看到中年妇人,先生站起身客气的寒暄,“夫人安好。”小女孩儿则是跳下椅子,机灵的跑了过去,“娘,您来了!”
“慢着点儿。”中年妇人见她跑的急,未免嗔怪。
小女孩儿跑到中年妇人身边,仰起小脸,“娘,娇娇背书了,还学了两个新词!”牵着中年妇人的手走到书桌旁,一一指给她看,“呶,背的是这些,新学了这些。”中年妇人慈爱的看着,眼中全是笑意,“我家娇娇真能干,学会了这么多!”
娇娇的先生姓陆,出自江南旧家,学问很好。
兰夫人身后的侍女、婆子大都摒声敛气,垂手侍立,独有一个长脸婆子胆子大,陪笑奉承道:“娇姐儿到底是开国公府的三小姐,真真是个有灵气有造化的,寻常人家的姑娘,断断没有这份聪明伶俐。”
原本一脸慈爱的兰夫人脸色登时变了,冷冷看向这婆子,目光锐利如刀。陆先生也很是不快,微微蹙眉。
娇娇板起小脸。
长脸婆子唬了一跳,陪笑想要辩解什么,兰夫人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冲着身边的侍女做了个手势。侍女会意,伸手牢牢抓住长脸婆子的肩,“夫人面前,也有你放肆的?”口中呵斥着,手下毫不容情,捂住她的嘴,反扭着她,带了下去。
长脸婆子想要喊冤,想要求情,想要反抗,可惜这侍女功夫既好,下手又狠,根本没给她机会。
长脸婆子被带走之后,娇娇还是板着个小脸。兰夫人心疼的拉过她,又是拍又是哄,不知道怎么怜惜她才好。娇娇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这倔脾气的孩子。”陆先生看在眼里,一阵阵心疼。
娇娇,你是兰夫人唯一的亲生女儿,掌上明珠,心肝宝贝,你一定不懂,为什么你明明是兰夫人的独女,却是开国公府的三小姐。
不管脾气再怎么倔,娇娇到底只是个孩子。兰夫人柔声软语的哄了她半天,又答应让宅子里的几个半大孩子陪她玩耍,娇娇脸色渐渐变的好了。兰夫人见状,忙吩咐侍女,“把阿牛他们全叫来。”侍女脆生生的答应了,出去,没多大会儿便带回来七八个跟娇娇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儿、小女孩儿。娇娇跑到院子里,跟他们嬉笑打闹起来。
“孩子就是孩子。小人儿家,没心事。”兰夫人和陆先生看到这情形,暗暗松了口气。
“请陆姑娘陪我到阁上坐坐,喝杯茶。”兰夫人笑着邀请。
这书斋名为观澜阁,是一处三层高的阁楼,周围景色很美。坐在阁上赏景、品茗,是难得的享受。
陆先生当然答应了,“是,夫人。”
侍女早摆好了茶点,两人到了楼上,凭窗品茗,很是悠闲。兰夫人把玩着手中天青色的细瓷茶盏,望着院中撒欢儿嬉闹的孩子们,蓦然问道:“上个月我本来打算带娇娇启程赴京,不巧你身子不大爽快,不能远行,便没能走成。陆姑娘,你是真的病了呢,还是存心拖着我,不许我进京?”
兰夫人转过头看着陆先生,眼神凌厉,咄咄逼人。
陆先生很是爽快的承认,“我确是存心的。”
“哦?”兰夫人挑眉逼问,“为何?”
陆先生向窗外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为了娇娇啊。夫人,我的性命是娇娇救的,娇娇待我一片赤诚,我自然一心一意为她着想。”
北元末年吏治*,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陆先生跟着家人逃难离开家乡,路上亲人相继倒下,她差点落入乱匪手中。那一年娇娇只有两三岁,她舅舅兰将军骑马抱着她正巧路过,娇娇气的小脸通红,指着快要被乱匪抢走、形容狼狈的陆先生大叫,“舅舅,舅舅!”兰将军也不知她是叫舅舅,还是让自己救那蓬头散发的女子,哈哈大笑,“行,听娇娇的,舅舅救她!”
兰将军从乱匪手里救下陆先生后,交给兰夫人,领兵打仗去了。兰夫人冷眼看了陆先生一段时日,见她言行举止端庄矜持,不是轻狂女子,又识文断字的,便请她做了娇娇的先生-----乱世之中,女先生并不易请。好容易遇着了,不可错过。
为我家娇娇着想,故此不许我进京城么?这是从何说起!
兰夫人连连冷笑,“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说明白了!
陆先生话音还没落,兰夫人忽然站了起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陆先生随着兰夫人的目光看过去,暗暗心惊:数十名身形彪悍的黑衣人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到院中,这些人一定是久经沙场的勇士,全身上下都带着杀气,令人望而生畏。
为首的男子体貌奇伟,身高臂长,慷慨豪迈,看上去非常之霸道。
这群人进来之后,孩子们都吓的不玩了,怯怯的向后退去。
只有娇娇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
那霸道男子不怀好意的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娇娇。
“娇娇!”陆先生魂飞魄散,哽咽了一声,跌跌撞撞想往楼下跑,去救娇娇。
陆先生不由自主的回头,只见那为首的男子俯身抱起娇娇,大笑着,把娇娇高高抛向半空。
第2章 阿月
“娇娇!”陆先生心胆俱裂,扑到窗前,凄厉的叫道。
兰夫人大怒,“好你个常横,恁地鲁莽!你若吓坏我娇娇,我跟你没完!”
兰夫人说着话,忿忿转过身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干脆利落的说道:“陆姑娘你不必如此忧心,他这人虽粗鲁,不会拿自己亲闺女怎样。”
话音才落,她的人影已消失在楼道中。
“他这人虽粗鲁,不会拿自己亲闺女怎样”,陆先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那霸道男子就是开国公,兰夫人的夫婿,娇娇的亲爹。
“哪作兴这般吓人的?”陆先生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一时间,欲哭无泪。
兰夫人气冲冲下了楼,一阵风似的到了院子里。院子里这会儿的情形很有几分诡异:数十名黑衣人肃然屹立,七八个小孩子缩在墙角,众人的目光全看着中间那霸道男子,只见他纵声大笑,接住娇娇,重又抛起-----这回抛得更高了。娇娇呢,板着个小脸,不哭,也不笑。
“常横,你给我停下!”兰夫人到了近前,看到他把娇娇接住了,正待再抛,忙厉声喝道。
霸道男子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忙住了手,满脸堆笑,“夫人,停下了,停下了。”兰夫人心中焦急,顾不上别的,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他近前,柔声问着他怀里的小女孩儿,“娇娇,乖孩子,吓着了没有?”
娇娇脸色严肃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霸道男子呆了呆,神情迷惘,“夫人,上回我见着娇娇的时候,便是这般逗她玩耍的,她可高兴了,咯咯直笑。”
吓着娇娇,为什么?她喜欢这样呀,上回见她的时候她才一岁多,不陪她玩还不行,一直殷勤的伸着小胳膊往上指,“刀,刀。”要爹爹把她抛得高高的。
兰夫人上下打量过宝贝女儿,见她眼神清明,应该是没被吓着,便伸手把她抱了过来,狠狠瞪了开国公一眼,“你干脆笨死算了!你上回见娇娇的时候她多大,这会儿娇娇多大?孩子小时候什么也不懂,自然不怕高,如今可不是!”
开国公搔搔头,“这样啊。”
见妻子怒气冲冲的,女儿绷着个小脸,一丝笑意也无,他未免有些心虚。
“夫人,都怪为夫思虑不周。”他陪着笑脸。
兰夫人哼了一声,柔声哄着娇娇,不怎么理会他。
他还是陪笑说着好话,很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
没天理。
开国公对兰夫人陪了会儿笑脸,可能也觉出不对来,冲着一个黑衣护卫使了个上色。那人是他老部下,向来机灵的很,见了这颇为尴尬的情形,又见开国公冲他这么使眼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挥挥手,几十名黑衣护卫躬身施了一礼,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赶紧走吧,大将军等会儿不知被夫人怎么收拾呢,万一他丢人丢大了,岂不是谁看见谁倒霉。
兰夫人哄了会儿娇娇,见娇娇没事,便小心的把她放到地上,“娇娇自己玩一会儿,好不好?”娇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冲着缩在墙角的几个孩子跑了过去。
兰夫人站起身,冲着开国公发怒,“你回来便回来,怎地连声招呼也不打?还带着这许多人手,来势汹汹,成心吓唬人是不是?”
兰夫人正要接话,娇娇转身跑了回来,脆生生的质问,“你俩吵完没有?”
兰夫人和开国公听在耳中,怔了怔,忙低头看着宝贝女儿。
娇娇伸手指指那七八个小男孩儿、小女孩儿,一脸严肃,“我的伴当们这个时辰该回家了,阿牛和小彩家离的远,要先走。”
你俩先把我的伴当们安置好,慢慢再吵,成不成?
吵架是什么大事呀,什么时候不能吵。等外人都走了,你俩吵个够。
兰夫人语气和缓了,换了幅笑脸,“好好好,让我家娇娇的伴当们先回家。”
开国公也笑咪咪的夸奖,“我家娇娇想的真周到,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娇娇还是不大高兴的样子,雪白粉嫩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开国公冲那几个小男孩儿、小女孩儿招招手,“莫怕莫怕,赶紧回家去吧。认不认得路?用不用我差人送你们?”和气的很。
他就是再怎么和气,在这些孩子们看来也有几分可怕。几个孩子壮着胆子和兰夫人、娇娇道了别,看也不敢看开国公,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出了院子,方一溜烟儿跑了。
“这些个孩子和我也算是同乡,怎地这般胆小?”开国公看的直摇头。
“谁跟你一样,打小便跟土匪似的?”兰夫人白了他一眼,叫过一名侍女,吩咐她差仆役把孩子们分别送回家,再给各家都送些米粮,安慰几句,莫把孩子们吓着了。侍女答应着,赶忙去了。
“阿月心肠真好。”开国公很是感动。
多少年过去了,阿月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善良。
兰夫人又命人把管事的叫来,吩咐他把开国公带来的护卫安置在客房,“马要好生喂养。”兰夫人特别交待。
开国公带来的全是骑兵,当然是人人骑着马来的。战马金贵,要照管好了。
管事的连声答应,退下了。
趁着兰夫人吩咐侍女、管事的功夫,开国公蹲下身子,跟娇娇小声说着悄悄话,“你娘虽然凶了一点,可是心肠很好。”娇娇不悦,“我娘心肠好,半分也不凶!”开国公挠挠头,“我打小便认识她了,那时候她比你这会儿也大不了多少,可凶了!”
开国公眼神有些恍惚,想起往事,“那年她六岁,还是七岁?叉着腰凶巴巴的把我骂了一顿,末了,塞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窝头过来。”
她骂的很凶,可是,窝头很香甜,很好吃。
“她不凶,她对我可好了。”娇娇坚持己见。
开国公有些下气,“她疼你,当然不对你凶,我就不行了。”
“那是。”娇娇把自己和眼前这人做了做比较,未免有些得意。我娘当然疼我了,你不服气也没用,你又不是她亲生的。
开国公更是垂头丧气。
娇娇有些不忍心,伸出小手推推他,“你听话不淘气,我娘便不会凶你了。她很讲理的。”
开国公嘴角抽了抽。闺女,你娘不讲理的时候,你是没见着啊。
“说什么呢?”开国公耳边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没什么,没什么。”开国公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满脸陪笑,“夫人这么快便忙完了么?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兰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很是不怀好意。
娇娇仰起小脸瞅瞅兰夫人,瞅瞅开国公,很是狐疑。怎么,你俩又要吵架么。
觉察到娇娇的眼神,兰夫人咳了一声,转过头去,装做是在看风景。开国公逃过一劫,伸手抱起小女儿,笑咪咪,“娇娇啊,自打你生下来,爹才是第二回见你。头回见你的时候,爹还在打仗,趁着离家近,单人独骑日夜兼程的回来,结果就在家住了半个晚上,天没亮就离开了。”
娇娇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好可怜。”
大老远的回家一趟,只能住半个晚上,真是凄惨。
兰夫人在旁听着,肚中好笑。那回他跋山涉水的回来,本就累的不行了,结果娇娇先是缠着要他陪着玩耍,到了就寝的时候,又占着大床不放,他一过来就伸出小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往外推。费了好大的功夫哄睡娇娇,他才如愿以偿的上床歇下,还没怎么合眼,已经该走了。饶是这么着,他还高兴的很呢,说自己不可怜。
兰夫人忽觉心酸。
他也不容易,十几年来四处征战,没过过几天消停日子。
兰夫人想对他好点儿,可是想到有些往事,又觉实在难以释怀,对着开国公便没有好脸色。开国公也不敢惹她,只逗着娇娇玩耍,把自己这些年来行军打仗的事都讲给娇娇听。大概是父女天性,血浓于水,娇娇和他虽是第二回见面(当然第一回见面娇娇是完全不记得了,根本没印象),却和他很要好的样子,自自在在的被他抱在怀里,谈天说地,相当投机。
开国公抱着娇娇,兰夫人跟在一边,三人出了院子,向正房走去。
这好半天的功夫,陆先生自然已经缓过来了,宁静如常。她站在观澜阁窗前举目望去,只见做父亲的抱着孩子,做母亲的时不时转过脸看向那对父女,口中好似在嗔怪着什么。
虽然离得很远,陆先生却知道,此时此刻她的神色,必是温柔已极。
不是所有的妻子都会对丈夫柔情似水,可是母亲对着孩子,没有不心软的。
第3章 敢死
回到正房,老宅的仆役、仆妇们都来拜见了开国公。
开国公随意瞅了他们一眼,问兰夫人,“夫人,这些人使着还顺手么?若顺手倒还罢了,若不顺手,咱们便换一批。”
他的样子本来就有些吓人,这话一出口,跪在地上的仆役仆妇们吓得直发抖。天下统一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前些年一直打来打去的不太平,战乱年代里老百姓的命最不值钱,这些人都是经过颠沛流离的,深知乱世人不如太平狗,听了开国公这话,哪能不怕。
兰夫人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那冒冒失失的长脸婆子,不由得皱眉,“倒是还勤谨。”
虽觉得那长脸婆子或许有什么居心,不过,兰夫人并不肯迁怒到眼前这些仆妇身上。
“勤谨便好。”开国公笑了笑。
仆役仆妇们退出来之后,有几个人胆小的吓得瘫在地上,也有人吓哭了。
换一批是什么意思?要把咱们弄到哪?
“幸亏咱们有夫人。”一个名叫香草的小丫头索性抹起眼泪。
“快走吧。”她的同伴拉起她,两人颤颤巍巍的走了。
开国公回到老宅,先是成功的吓到了陆先生,然后吓坏了一家子的仆役仆妇侍女。
开国公能吓到很多人,不过,若是对着兰夫人,那便是兰夫人吓他了。
“你只带了骑兵么?”?兰夫人笑着问道。
“当然。”开国公答得理所当然。
“居然没有佳人在侧,也是奇了。”兰夫人微笑。
“我哪有?”开国公脸都白了,赶忙小声辩解,“夫人,我可是一直规规矩矩的。”
兰夫人不屑的哼了一声。
开国公心中一寒。
“晚上还是老样子,好不好啊。”兰夫人咬牙切齿的低声问道。
开国公一脸悲壮,“谁怕谁啊,老样子就老样子!”
我这千军万马之中冲杀出来的大将军,能怕了你不成!
兰夫人咪起眼睛,“成,不怕死你就来。”
娇娇坐在不远处的小椅子上,专心致致吃着点心。兰夫人一直留意着娇娇,见她始终埋头苦吃,根本没有抬头往这边看,便也放心。过了一会儿,娇娇点心吃好了,漱了口,洗了手,往这边走过来。
娇娇一过来,兰夫人脸色便缓和不少。开国公知道娇娇已经开始上学了,很有礼貌的提出要见见先生,当面相谢。先生么,读书人,有学问,负责教导自家孩子,劳苦功高,当然是要备加尊崇的。
“改天吧。”兰夫人想起陆先生方才受了惊吓的样子,心里一暖。
她是真的关心娇娇,才会那样。
开国公唯唯,“便依夫人。”
这种小事,他尽到礼数便好,当然不会跟夫人拗着。
“先生很有学问的,教了我很多。”娇娇和陆先生一向亲呢,很郑重其事的告诉她爹,“她什么字都认识,懂的可多了!”
开国公哈哈大笑,“甚好甚好,改天爹爹一定登门拜访,当面谢过。”
“好。”娇娇没意见,点了点头,“明天我上学的时候,告诉先生。”
开国公怔了怔,“爹都回来了,闺女你居然还要上学去?你上学了,爹一个人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他说的认真,娇娇也便当了真,热心的替他出着主意,“您可以出门拜访亲友,可以骑马出门,看看故乡的景色,您还可以训练那些黑衣人,还有,您可以见见家里的仆役,好好管管他们。还有,咱们快要启程了,您可以收拾行李,准备出门的车马。”
一口气给她爹找了不少差使,让她爹目瞪口呆。
兰夫人很想笑,又不好笑出来,憋的非常辛苦。
开国公做出幅幽怨模样,“闺女你嫌弃爹,不想跟爹一起玩?”
该上学的时候不上学,那哪行。
开国公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
娇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转过头看兰夫人,想向兰夫人求救。谁知她看到兰夫人,灵机一动,马上有了主意,“我要上学,娘闲着没事,你俩一起玩耍好了。”
娇娇说的自然而然,开国公和兰夫人听在耳中,却是一个心乱跳,一个脸微红。
“就这么说定了!”娇娇小手一挥,果断说道。
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她也闲着没事干,你俩做个伴,岂不是很好?
“我有正经事呢,我要上学,读书写字学道理。”娇娇振振有辞。
开国公和兰夫人看着理直气壮的小女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到了要就寝的时候,娇娇正要起身回自己的屋子,却发觉开国公还坐着不动,便很善解人意的提醒他,“夜了,该歇息了。”开国公不明白她的意思,笑咪咪的点头,“对,该歇息了,娇娇,快回房罢,小孩子应该早睡。”娇娇已提醒过他,见他还是纹丝不动的坐着,有些不快,“您也该回房了。”她板着小脸说道。
开国公呆了。
“您也该回房了”,娇娇你这话可不对,爹爹好容易才见着你娘亲一面,回的什么房。
上回咱们见面的时候,你爱扔高高,可这回你不喜欢了。
上回咱们见面的时候,你不许爹睡大床,伸出吃奶的力气把爹往外推。这回呢,你让爹回房。
不该改的你改了,应该改的你不改!
开国公欲哭无泪。
呆了半晌,他在娇娇谴责的目光下慢吞吞站起身,“对,我也该回了。”
他俩出门之后,兰夫人再也忍耐不住,扑在一张软榻上大笑,笑的肚子都疼了。
老常啊老常,你也有今天!被我家娇娇收拾的没辙了吧?活该。
兰夫人正笑着,忽觉得身边多了个人。“笑得肚子疼了吧?”那人口中抱怨着,伸出一只硕大的手掌,要替她揉肚子。兰夫人打开他的手,翻身坐了起来,变了脸,“你还敢回来!回来便少不了一场好打!”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棒槌,杀气腾腾,作势欲打。
棒槌还没落下,门被推开了,娇娇一脸严肃的站在外头。
兰夫人忙把棒槌藏到身后,堆起一脸笑,“娇娇,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开国公很是纳闷。闺女,爹不是把你糊弄回去了么,你怎地又回来了?
“他身上有伤,莫打得太狠。”娇娇认真的交代。
交代完,娇娇伸手把门带上,走了。
“还是我闺女好,知道心疼爹。”开国公感动的不行。
兰夫人瞪了他一眼,重又举起棒槌,“那又怎样?你还是躲不过这场好打!”大喝一声,棒槌对准开国公的脑袋,就要重重砸下!
“莫打太狠了。”开国公笑着抱住头。
“呸,打的不狠,还不如不打!”兰夫人啐了一口,挥起棒槌,毫不留情的招呼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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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银泄地一般,照在地上,照在墙上,也照着床上两个深夜不眠的人。
“回来做什么?”
“接你,接娇娇。”
她没接话,他心中惴惴,房中有片刻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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