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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世家遺珠.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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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岑府篇
第一章极品老娘
这株半人高的胭脂红月季养得极好,只见枝上的月季花或含苞欲放、或恣意绽放,错落有致的挂在枝上,层层叠叠锦簇成团的花瓣上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雨露,叫顾筝见了不胜欢喜,当下便举了黄铜剪子、小心翼翼的剪了几朵下来。
勺儿听了自是笑吟吟的应了,随后便从多宝阁里翻出一只粉彩鱼藻纹瓷瓶,举得高高的给顾筝看:“姑娘,您看用这只粉彩瓷瓶来插那几枝月季花合适不?”
顾筝后退了半步、眯着眼审视了片刻,最终老气横秋的摇头说道:“我瞧着不是太好!红花配粉瓶,一看便少了几分雅致、生生委屈了这几朵月季花!我瞧院子里那几株月季大多都是养在白底青花的花盆里,我觉着还是那样好看些!”
勺儿闻言便把那只粉彩鱼藻纹瓷瓶放回原位,另去里屋的博古架上取了一只一尺来高、上宽下窄阔口凤鸟青花瓷瓶给顾筝过目:“这只便是姑娘喜欢的白底青花样式,姑娘中意不?”
顾筝见了果然双眼一亮,立时把那凤鸟青花瓷瓶接过来细看,见上头除了有一丛青花外、还描了一只展翅低飞的青孔雀,图案搭配得十分别致雅趣。
于是顾筝当下便选了它来插花,果见那几枝月季花一插入瓷瓶里,瓶身青白二色和瓶上银红色的花团相互衬托,当下便成了一道让人见了双眼一亮的雅致景色。
“不碍事,反正我也不是这府里的正经姑娘。”
顾筝边说边取了根细细的竹签,坏坏的戳着挂在屋檐下的那对蓝耳翠鸟,把那两只鸟戳得齐齐炸了毛、扑着翅膀乱窜,顾筝这才扔了竹签,勺了一小勺鸟食、不紧不慢的喂它们吃。
顾筝喂了半天鸟才觉察到勺儿一直鼓着腮帮、不满的瞪着自己,于是为了让勺儿不再纠结她的麻花辫儿,顾筝很快就出言把话题岔开:“对了,我娘呢?她还没起身吗?”
勺儿的注意力果然被顾筝给引开了,只见她一脸为难之色、似乎想替顾筝的亲娘顾丽娘寻个体面些的借口,把顾丽娘做的荒唐事给遮掩过去。
可偏偏这勺儿天生不擅长撒谎,只见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奴婢来伺候姑娘起身前,就已先去顾夫人屋里走了一趟了,可屋里头却不见顾夫人身影,床上的被褥也铺得整整齐齐的、像是没被动过,想来顾夫人昨晚又是一夜未归。”
顾筝虽然早就猜到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抱怨了顾丽娘几句,随后顾筝也不在这件事上多说,自顾自的走到院子里,一边伸收小胳膊、小腿儿舒展筋骨,一边闭眼深呼吸了几下,贪恋的呼吸那雨后特有的清新空气。
顾筝一边悠闲自在的做着晨运,一边暗自感叹不用被迫跟着老娘四处行骗,挣那不义之财的日子真好!感叹完后顾筝不免又暗自祈祷了几句,希望这种衣食无忧、悠闲自在,每天只要种种花、赏赏景儿的日子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就在这时,粉白色的高墙外冷不丁的落下几块小石子儿,那小石儿“咚咚”几声滚落在墙角那颗杏树上,砸得树上结着的、豆大的杏果骨碌碌的滚落了一地,那番动静也把顾筝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了当下。
这突然飞来的小石子惊得树上的鸟雀四飞,也让正在洒扫的小丫鬟箸儿吓得尖叫了一声,当下便举着扫帚把顾筝护在身后,并一脸警惕的盯着高高的粉墙。
只见只穿着中衣的顾丽娘一身狼狈的拱着身子,慢慢的从墙角那个不大的狗洞钻了进来,一钻进院子里立刻就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儿嘀咕道:“这狗洞儿真小!折腾死老娘了!哎哟喂,老娘的腰差点给卡断了!”
顾筝却是一点同情心都没,只凉飕飕的丢了句风凉话下来:“这狗洞儿娘您都已经钻过好几回了,还没钻熟吗?要不让勺儿姐姐给您扩一扩、挖得宽敞些,您今后进出好歹也方便些。”
顾丽娘循声望去,见自家才十岁的闺女正冲她甜甜的微笑,女儿那灿烂的笑容当下便让她头皮发麻、更不敢真接下她的“好意”!
顾丽娘边说边小心打量自家闺女,一见顾筝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衣裙,马上语气夸张的岔开话题:“哎哟喂!我们家囡囡天生就该是当大家闺秀的命!瞧瞧这身衣裳,穿在我家囡囡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怎么看都像是那从画上走下来的善财童子!”
顾筝却直接忽略了顾丽娘的夸奖,眨眼间就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而板着一张小脸、语气严肃的审问道:“娘,您又偷跑出去赌钱了?您不是和我保证再也不去赌了吗?您再不收敛点,小心岑府的人把我们撵出去!”
顾筝一发问、顾丽娘马上就“嘿嘿”的干笑了两声,腆着脸小声的解释道:“我这不是赌瘾犯了忍不住吗?”顾丽娘说着不忘把胸脯拍得“啪啪啪”作响:“再说了,我悄悄的从这狗洞儿钻进钻出,岑府的人没人会知晓!”
顾筝和顾丽娘暂住的听泉院在岑府最角落,与这院子一墙之隔的地方便是岑家管事、仆妇住的长巷。那长巷是通着外头的长街的,且这狗洞儿连通的地方正巧是一间破旧、没人住的屋子,因此顾丽娘只要通过狗洞钻到外头去,就能大摇大摆的离开岑府。
顾丽娘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的说“岑府的人没人会知晓”这句话时,勺儿和箸儿都齐齐把脸别开,忍了好半天才没笑出来。
顾筝见了顿时满头黑线,随后一言不发的扭头往屋里走去,直接无视了顾丽娘的存在,只边走边对勺儿说道:“勺儿姐姐,今后罗夫人要是再问起我娘的去处,你只管实话实说便是,不必再替她遮掩。”
“哎哟!别别别!我的好囡囡你别这样嘛!”顾丽娘一边快步跟在顾筝身后进屋,一边连连保证道:“好好好!娘以后不再溜出去赌了便是!也正巧是这两日连着都是夜里的手气比白日里要好,娘又一心想着翻本,才会一时忘了现下我们是住在岑府里、赌了一整夜都不记得回来。”
勺儿和箸儿似乎早就习惯顾丽娘的所作所为了,她们一边替乖巧聪明的顾筝有个这样的娘觉得不值,一边动手把一早从厨房提来的食盒拎到了里屋,两人一起动手把早膳一一摆上了桌。
早膳摆齐了后顾筝也不喊顾丽娘吃饭,自顾自的上了桌,提了筷子便吃。
顾丽娘知道顾筝还在生她的气,于是不必顾筝唤她便十分自觉的溜上桌,也不动手提筷子,而是直接伸手抓了那精致的糕点往嘴里塞,嘴里的糕点还没完全咽下、她就又捏了个豆沙包来咬,搁在她面前那碗热腾腾的燕窝粥她自然也没落下,很快就端了起来、“咕噜、咕噜”的喝下肚。
第二章积习难改
顾丽娘边说边捏了个水晶虾饺往勺儿嘴边塞去:“勺儿丫头,这虾饺儿里头包了个大虾子,皮薄陷多、真真是好吃!你要不要也尝个?来,大娘喂你吃!”
顾丽娘的举动把勺儿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摆手,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个借口、推说主子的东西奴婢们不敢吃,随后不等顾丽娘再热情的递别的吃食给她,当下便寻了个借口、一溜烟的小跑出屋。
这顾筝不是顾丽娘的原装闺女,生活习性自然不可能和顾丽娘完全一样,她可是一边感叹古人的早餐比现代丰富、奢侈许多,一边吃到心满意足才停了手。
而从没吃过这些精致、昂贵膳食的顾丽娘,却不似顾筝这般见好就收,而是把桌上的膳食全都扫进肚子里,吃得丁点不剩、才一脸满足的抚着肚子停下手来。
只见顾丽娘鞋子一蹬、人往罗汉床上一歪,一双臭脚随即大大咧咧的搁在了绣墩上,躺稳当了后她先是仰着脸打了几个饱嗝,随后便翘了小指伸到嘴里去剔牙,把杂物从嘴里剔出来后、眼都不眨一下就重新把它吃下去,那举动把勺儿、箸儿两个小丫头吓得离她离得远远的。
勺儿比较实心眼儿,被顾丽娘的举动吓得落荒而逃后,很快就端了个茶盏回到顾丽娘跟前,弱弱的提醒道:“顾夫人,您用这茶水漱漱口吧!漱完便会觉得舒服些。”
“夫人?茶水?”
顾筝见状若无其事的把头转开、很认真的欣赏窗外的景致,待勺儿出去了才慢悠悠的把头转回来,见顾丽娘身上只穿了件中衣、才记起问了句:“您的外衣呢?”
顾丽娘满不在乎的答道:“先前赌到没银子了,我便把外衣脱了拿去当铺当了几个钱,可惜还是没能翻本把银子都赚回来!可惜、可惜啊!”
顾筝懒得和顾丽娘多费口舌,反正说了她也不会即刻就改,只出言提醒了顾丽娘一句:“娘若是想一直享福过眼下这般日子,那最好是收敛些。”
顾丽娘刚想接话,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紧接着穿着暗青色鸡心领对襟长比甲,白圆脸、细长目的余嬷嬷便抬脚走了进来,笑吟吟的冲顾丽娘福了福身子:“顾夫人、顾姑娘,老奴特意过来瞧瞧这听泉院还需不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顾筝虽然才来岑府小住了几日,但却早就打听清楚眼前这位余嬷嬷的身份,知道她是跟了岑府太夫人几十年的陪房,不仅是太夫人跟前最得力的管事嬷嬷,在太夫人跟前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仆妇。
因此顾筝一见余嬷嬷亲自登门、马上打住话尾迎了上去,一边乖巧的牵了余嬷嬷的手把她往屋里领,一边笑嘻嘻的对勺儿说道:“勺儿姐姐,快给余嬷嬷端个锦杌,再把罗夫人赏的碧螺春沏一杯给嬷嬷送来!”
“顾姑娘客气了。”
余嬷嬷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挨着半边锦杌坐了下来,不但没有因为顾筝母女不是岑府的正经主子就露出怠慢之色,还马上就一脸关切的询问道:“不知顾夫人和顾姑娘在我们府上住得可还习惯?”
顾丽娘一听这话就想张嘴说上一通,但却被顾筝伸手扯了她衣角一下、并抢先答道:“多谢嬷嬷记挂,我们住得很好。”
余嬷嬷把顾筝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笑容满面的再问了句:“勺儿、箸儿这两个丫头服侍得可周到?这院子里可还缺什么东西?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夫人可别藏着、掖着,尽管和老奴开口!”
“老姐姐对顾夫人可真是上心哟!竟亲自往听泉院跑了一趟!”
余嬷嬷话音才落,门外马上就有人接上了话茬,顾筝顺着声音往门外看去,一眼便瞧见穿着土黄色偏襟长褙子、宽额尖嘴的陈妈妈正拾阶而上,很快就迈过门槛进了屋。
这陈妈妈是岑家的当家主母、罗夫人身边颇有体面的管事妈妈,顾筝见她来了少不得得再起身相迎,并照样让勺儿端了锦杌、沏了茶,客客气气的请陈妈妈一道坐下闲聊。
余嬷嬷说着顿了顿,才重新把先前和顾丽娘聊的话题拣了起来:“你这老妹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和我一道问问顾夫人这头还缺些什么,回头你也好回了夫人,让她一并给置办齐全了。”
陈妈妈本就是得知余嬷嬷过来听泉院,才急匆匆的尾随而来打探消息的,因此她听了余嬷嬷的话自是一口应下,顺水推舟的得了个机会听听余嬷嬷和顾丽娘聊些什么,替罗夫人打探些有用的消息。
可惜余嬷嬷旁的却没多说,只把陈妈妈来前问的话再问了顾丽娘一遍:“勺儿、箸儿这两个丫头服侍得可周到?这院子里可还缺什么东西?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夫人可别藏着、掖着自个儿生闷气,尽管和我开口!”
这岑府哪是没给顾丽娘多备几套衣裳换洗?
明明是那些精致华贵的衣裳,统统叫顾丽娘包了拿出去典当成银子、一口气赌了个精光!
可顾丽娘就是有本事睁着眼睛说瞎话,并且不等余嬷嬷答话就直截了当的要求道:“余嬷嬷,你要是真心想让我在你们府上住得舒心,就别替府上的主子心疼那几套衣裳,赶紧多送几套衣裳过来给我穿!我得了衣裳穿高兴了,今后见了太夫人、一定在她跟前美言你几句!”
余嬷嬷哪需得顾丽娘替她在太夫人面前美言?
顾丽娘那番话早叫顾筝红了脸,且她觉得她的衣服已经够穿了,她也实在是没脸再“勒索”岑家人,因此她当下便摇头拒绝道:“余嬷嬷、陈妈妈,你们就不必替我费心了,我的衣裳够穿、不必再新做了。”
顾丽娘一听说顾筝竟然把到手的好处往外推,马上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道:“她既不要,那就把她那份料子全都拿来做我的衣裳,我可不嫌衣裳多!”
余嬷嬷只想按太夫人的意思,好好的招呼顾丽娘母女直到太夫人归家,加之岑府也不把这几个小钱看在眼里,因此余嬷嬷自是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和顾丽娘多做计较,当下便一口应下顾丽娘的要求。
第三章初尝富贵(一)
随后余嬷嬷又略坐了半响,把顾丽娘再提的几样东西都记下后,又笑眯眯的和顾筝闲聊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余嬷嬷和陈妈妈才走出听泉院,陈妈妈便撇着嘴、一脸鄙夷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不过是因些由头在我们岑府暂住了几日而已,就真拿自个儿当主子了?也不到马桶前照照自个儿的模样!就她那副德行也配当我们岑府的主子?!”
陈妈妈很是瞧不惯顾丽娘的做派,于是挤兑她的话儿便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她要真拿自个儿当正经主子那倒还好,总归会晓得要点脸面,可她既把自个儿当主子、又一点主子的脸面都不要,这可真真是叫人觉得恶心!”
这顾丽娘的确是有些打蛇上棍、狐假虎威,余嬷嬷也瞧不惯她那市井刁妇的做派。只不过余嬷嬷向来都老成稳重、从不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因此她并未接上陈妈妈的话茬,对陈妈妈的埋怨也不置可否,只不急不缓的迈着步子前行。
而陈妈妈可是罗夫人的陪房,在岑府也算是有些脸面的仆妇,可却被罗夫人碍于情面指派来招呼服侍顾筝母女,这让陈妈妈心里一直都憋着一口气没地方出,因此她的言语很快就越来越放肆和不敬:“像她那样的人就是活脱脱的市井刁妇,哪配当我们老太太的贵客?!老姐姐你大概还不晓得吧?”
陈妈妈说着便鬼鬼祟祟的凑到余嬷嬷耳边,贼眉鼠眼的压低嗓音:“我听说那顾丽娘不但连狗洞儿都钻得不亦乐乎,且还把屋里一些贵重、值钱的物件儿偷出去换钱!就连她身上那不见了的外衣,也是叫她拿去典当换银子去了!我还听说换来的银子全叫她拿去赌了个精光!”
陈妈妈话还没说完、余嬷嬷就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还不快住嘴!主子的事哪是我们能随意编排的?”
陈妈妈撇着嘴不死心的再说了句:“我这不是气不过吗?我们府里的丫鬟随便拉一个出来,眼皮子都没她那般浅!”
余嬷嬷见她还不打住,语气便略微重了几分:“太夫人的心思岂是你能胡乱揣测的?说什么‘偷不偷’的胡话!府上的东西都是主子们的,主子们都没发话说丢了东西,你在这儿瞎操什么心?你说是偷,可主子们偏说是送,到时候看主子们不治你个乱嚼舌根、诬陷贵客的罪!”
顾丽娘母子被太夫人请到岑府的原因,余嬷嬷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且光是这一点就让她绝不会允许岑府下人怠慢顾丽娘母女。
因此余嬷嬷怕陈妈妈真会跑到顾丽娘母女跟前放肆,很快就出言再敲打了陈妈妈一句:“你且好生伺候着顾氏母女,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余嬷嬷虽然话说到最后语气已是波澜不起,脸上也像平常那样挂了淡淡的笑容,但她最后这句话却还是让陈妈妈结结实实的打了激灵!
只是这顾氏母女到底有何来头,竟会让太夫人对她们另眼相待?
“这太夫人突然吩咐老姐姐把顾氏母女接到我们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让府里的下人不可怠慢她们!可太夫人为何如此行事,却是连夫人都不晓得!老姐姐你若是晓得这其中的缘由,便行行好给我透个话儿吧!也好让我心甘情愿的服侍那对母女!”
余嬷嬷虽然知晓太夫人的心思,但这事情最后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也不能断定,因此她自是不肯再陈妈妈面前多讲半句、走漏丁点丰盛,当下便紧紧的抿了嘴大步往前走去,一副不想再谈此事的模样。
陈妈妈回到正房时罗夫人正眯眼倚在罗汉床上、由着小丫鬟替她捶腿,一觉察到陈妈妈回来,她马上睁眼一把推开小丫鬟、直起身子急巴巴的追问道:“套出什么消息没?”
且先不说罗夫人这头如何算计着顾筝娘俩儿,却说送走余嬷嬷二人后,顾筝便拉着顾丽娘一起去给罗夫人问安,毕竟眼下她们住在人家家里,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全了才是。
一路上顾筝依旧状似无意的引着勺儿、箸儿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很快就从她们嘴里打探到不少有关岑家的消息,得知岑家乃是桐州声名显赫、行伍出身的大族,不但祖上有拥立太祖之功,由太祖赐封世袭爵位“伯”、封号“定南”,且岑家还出过不少名扬天下的边疆大将,替大丰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也正是因为岑家子弟多半都随家主征战沙场、不少因公殉职,因此人丁渐渐的不那么兴旺,到了罗夫人的夫君岑老爷这一辈,更是只剩下岑老爷一个独子,岑氏嫡系也只剩下岑老爷这一支。
至于顾丽娘就更不用说了,每经过一处地方她都要转上许久,就连那立在湖边的假山寿石她都要伸手摸上好一阵儿!若不是顾筝拦着,顾丽娘甚至还打算趴在地上、仔细的瞧瞧岑家铺在地上的青砖!
幸好从听泉院过去正房不远,勺儿、箸儿很快就熟门熟路的领着顾筝母女来到罗夫人住的大院,才刚刚穿过一道垂花门,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径走了一段,顾丽娘就双眼放光的往前扑去,牢牢抱住那架立在正中央的紫檀雕花架子镶大理石屏风。
顾丽娘一边用手去摸大理石上雕刻的浮雕,一边啧啧称奇道:“真真是奇了!这黑乎乎的一块大石头上竟能雕人刻物,且这人物景色都雕得活灵活现、跟真的似的!勺儿,这架石头屏风得值不少银子吧?”
勺儿是岑家的家生子,眼皮子自是没顾丽娘那般浅,但她却一点都没瞧不起顾丽娘、只老老实实的答道:“回顾夫人话,这是用上好的大理石做的屏风,听说价值连城、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我们府上统共也就正房有这么一架。”
顾丽娘一听说这架屏风竟价值连城,当下便满脸不信的说道:“你这丫头片子休得拿话唬我!这块黑漆漆的石头哪能价值连城?”
勺儿好脾气的解释道:“可不单单是指这块石头,这上头的浮雕可是请了惠安最有名的工匠雕刻的,还有这紫檀木雕花架子也不便宜哩!”
顾筝不想看顾丽娘继续丢人现眼,二话不说就上前一步、硬把顾丽娘从屏风上扯下来,径直拉着她往前走去,很快就来到三间小小的厅房里。
勺儿一面让人前去通报,一面指着后方介绍道:“厅房后那五间上房才是我们夫人住的正房。”
第四章初尝富贵(二)
说话间勺儿已经引着顾筝母女穿过厅房来到正房外,顾筝抬眼打量了下正前方,见那五间正房皆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再一环视,便见两边长廊下俱挂着鹦鹉画眉、黄鹂翠鸟等鸟雀,叽叽喳喳、跳上跳下的好不热闹。
勺儿见了这才满意的抬了抬下巴,咳嗽了一声提醒顾丽娘回过神来后,才客客气气的请顾筝母女进屋:“顾夫人、顾姑娘,咱们快进屋去吧!”
于是顾丽娘和顾筝便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先转过一个多宝阁、再掀起一道五彩琉璃珠帘,才被引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内室里,一起给罗夫人福了福身子问安。
顾筝除了头一天进府时在花厅见了罗夫人一面,之后便再没见过罗夫人了,这正房今儿她也是头一回来。因此顾筝难免和顾丽娘一起,偷偷的抬眼打量罗夫人住的屋子,只见内室里的人或站或坐或躺着,粗略一数竟足足有十来人。
往后的高台上摆了一座檀木镶圆形汉白玉的小屏风,屏风左右两侧各摆了一瓶一鼎,再靠外左右各支着一架黄梨木雕花灯架,灯架上分别挂了一盏缀着大红色流苏的八角琉璃宫灯,几件大摆设搭在一块儿显既得气派、又不失典雅庄重。
顾筝打量完罗汉床那一侧的摆设后,下意识的侧目往右边深处看去,透过珠帘隐约瞧见一架酸枝木鎏金镂空、内屏花窗雕花鸟的拔步床摆在内室,那架拔步床远远看去奢华无比、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顾筝不好一直打量罗夫人的卧房,于是便把目光转回到内阁来,见地下铺了一张大红折枝花地毡,西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儿,画下摆了张檀木长案,案边各设了两张太师椅,椅上同样搭着半旧的石青色绣如意暗纹椅袱;
两边角落又有一对血榉拐子龙拱壁鳄鱼脚高花几,一几上摆着翡翠为叶、玉石为枝的万年青石料盆景,另一几上则摆了一座用白玉雕刻而成的七层宝塔。
只见罗夫人当下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没给顾筝母女好脸色看,只不咸不淡的问了几句话,连茶都没让人奉进来,不喜之色丝毫没有掩藏。
顾筝敏锐的觉察到罗夫人对她们母女的厌恶、很快就将打量屋子的视线收回,心里也盘算着开口告辞。
反观顾丽娘却依旧是大大咧咧的,不但没觉察到罗夫人的厌恶、且没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只见她也不和人说一声就直接奔到花几旁,趴在那盆翡翠为叶、玉石为枝的万年青石料盆景边上,又是用手摸、又是弓起手指敲,似乎不相信那绿叶子全是用上好的翡翠做的,恨不得把那翡翠叶儿掰下来用牙咬上一咬!
顾丽娘的话让罗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也让她眼底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厌恶,顾筝心知若是她不出声阻止、顾丽娘一定会把罗夫人屋里摆的东西全都摸上一遍!
罗夫人自是不会留人,一见顾筝母女识趣告辞、便赏了两支鎏银镶珍珠的簪子,算是补给顾筝母女的见面礼。
被雨水清洗过的天空一片湛蓝,雨后的绿草翠树更是显得生机勃勃,还没来得及落下的露珠在朝阳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让顾筝忍不住放慢脚步,一边迎着雨后的霞光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和舒宁、欣赏岑府后院的景致,一边慢悠悠的沿着飘满花香的小径踱回听泉院。
顾筝循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还没找到说话之人、头上就挨了颗小石子,挨了砸后才看到一个一身青衣的少年,故作潇洒的摇着纸扇、缓步从一座假山后绕了出来。
那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二、三岁,头束嵌宝紫金冠,身穿石青起色八团倭缎排穗褂,脚蹬青缎粉底小朝靴,一看便知是位从小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世家公子。
那少年一现身就不客气的拦住顾筝的去路,高昂着下巴、一脸傲慢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勺儿显然认得拦路的少年,但她却一言不发、只上前一步将顾筝护在身后,虽然没有出言奉承、却也不敢对那少年不恭敬,只低垂着眉眼挡在顾筝面前。
没想到那少年一见勺儿的举动,竟二话不说的抬脚踹了勺儿一脚:“大胆贱婢,在本少爷面前竟敢如此无礼!”
勺儿捂着被踹得隐隐做疼的胸口,不亢不卑的答道:“奴婢才刚刚进府当差,只晓得我们府上只有一位七少爷,并不认得这位少爷。”
不料那少年虽然在怒斥勺儿,但目光却一直没从顾筝的脸上移开,更是突然一把将勺儿推开、毫无预兆的伸手捏住顾筝的下巴,语气轻佻的说道:“好妹妹,你这张小脸蛋可真是生得娇俏!”
顾筝没料到那少年竟会做出如此唐突的举动,更是没料到那少年竟连她这个只有十岁的女童都出手调戏,眉头下意识的拧成一团,紧接着顾筝突然猛的往下蹲去,避开少年那只咸猪手的同时,飞快的从袖口里拿出先前罗夫人赏的簪子,二话不说的往少年的脚面重重戳了下去!
顾筝这一戳可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戳完她更是身手敏捷的往一旁闪开,一见那少年弯下身子抱着脚哭天抢地的喊疼,顾筝立刻抓住机会、拉着勺儿迅速逃离现场。
那少年眼下正疼得龇牙咧嘴,哪还有心思去追顾筝?
少年不想让陈妈妈知道他被一个丫头片子给教训了,因此他只推说不小心崴了脚才耽搁了些功夫、并未提起先前之事,并且很快就拉着陈妈妈打探起消息来:“陈妈妈,是不是有客人暂住在岑府?我先前看到一个大约九、十岁的小姑娘在花园那头,她的穿着打扮看着不像是府里的下人,但我又瞧她十分眼生,以前从没见过。”
陈妈妈一听这话便知道少年说的是顾筝,脸上立时浮起几分鄙夷的神色,不以为然的答道:“不过是个野丫头罢了!”陈妈妈说完见少年有些不满她的回答,只能不情不愿的再补了句:“那丫头是我们太夫人请来的贵客,至于到底是什么身份,奴婢也不太清楚。”
少年闻言有些不快的用扇柄敲打着掌心,沉着脸说道:“贵客?那倒是有些不好办了,我还想找姨母将那小丫头讨回家去。”
第五章表少爷
陈妈妈的话让周淳脸上多了几分满意,摸着下巴说道:“那到时候就有劳妈妈给我捎个信儿,这丫头少爷我是要定了!”
陈妈妈边奉承周淳边引着他往正房走去,待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完全听不见了,顾筝才拉着勺儿后假山后的树丛里钻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周淳离去的方向。
原来顾筝觉察到周淳对她不怀好意,因此先前她并未真的走远、而是走了几步便拉着勺儿悄悄的折了回来,躲在树丛后偷听周淳和陈妈妈的对话。也正是因为顾筝多留了个心眼,此刻才得以知晓周淳的身份和意图。
“他也正是仗着自个儿是夫人的嫡亲外甥,才会那般目中无人、猖狂霸道,对府里的下人都不甚客气!奴婢还听说当年夫人差点把他过继到膝下,把那‘表’字去了、让他名正言顺的当岑家的少爷!”
勺儿的话让顾筝大吃一惊,问道:“罗夫人曾经想把外甥过继到自个儿膝下,让周家的儿子改姓岑?”
“太夫人见老爷都往屋里抬了五位姨娘了,岑家还是后继无后、心里自是着急得很!可偏偏老爷又是六代单传、岑氏一脉已是没近亲可过继承嗣,”勺儿说着顿了下,声音突然压小了不少:“这周家的表少爷打小就经常出入我们岑府,时日一久、太夫人有一回便开玩笑说要过继表少爷,让表少爷给她当孙子!”
顾筝才来岑府几日,只打探到最基本的一些消息,还真不知道原来岑府的子嗣竟如此单薄,单薄到差点得过继别人家的儿子、才能继承香火。
“哪还有后来啊?!太夫人不过是随口说了句玩笑话而已,后来觉得不可行就没再提起过,”勺儿说着眼底浮起了一层不屑,言语里也带了几分鄙夷:“没想到表少爷却把这件事当真了!奴婢的娘说打那以后表少爷就天天以‘岑家今后的少爷’自居,动不动就颐指气使、使唤人伺候他,在府里可是横行霸道了!”
为了给人当嗣子,就咒人家唯一的独苗夭折早死,这也太恶毒了一些!
只不过这罗夫人怎么没管管周淳这个外甥,任凭他背地里说这样恶毒的话?
顾筝很快就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勺儿听了后很替岑府唯一的少爷觉得不平:“还不是因为我们七少爷是姨娘生的、不是夫人的嫡亲骨肉,夫人心里头不待见他呗!奴婢觉得夫人待她外甥都比待七少爷好!”
心思单纯的勺儿先是替岑七郎鸣不平,紧接着突然变得忧心忡忡,低着头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看着顾筝,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勺儿的神色让顾筝心里一紧、隐约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更是马上追问道:“勺儿姐姐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般难看?可是那表少爷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今后见了那个周淳不但要第一时间离得远远的,有机会还要想法子再好好的教训他一顿,让他多吃点苦头、不敢再打她的主意!
顾筝打定主意后见勺儿还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心里顿时一暖,一边笑着牵了勺儿的手往听泉院走去,一边把先前用来戳周淳的簪子拿出来在勺儿面前晃了晃,不以为然的说道:“勺儿姐姐不必担心我,我是不会让那个恶心的表少爷占丁点便宜的!他要是敢再打我的主意,下会这簪子可就不是戳在他脚面上了!”
勺儿毕竟单纯年幼、不像顾筝乃是个伪萝莉,听了顾筝的话后也甚是好奇、当下便一脸认真的问道:“那姑娘打算戳在他身上哪个地方?小腿肚儿?还是肚子?”
顾筝最想戳的自然是周淳的命*根子,像周淳那样变态的人当太监可是最合适不过了!但顾筝可不敢对勺儿说实话,只随意扯了几句话敷衍勺儿,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岔开。
“娘,您不是说要去逛园子吗?怎么反倒早我们一步回来了?”顾筝才随意问了句、顾丽娘就慌慌张张的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脸心虚的说道:“突然不想逛就回来了呗!”
不料顾筝还没走进里屋,陈妈妈就带着一群虎背熊腰的仆妇、气势汹汹的赶到听泉院,尾随陈妈妈而来的则是摇着扇子、不怀好意盯着顾筝看的周淳。周淳的到来让顾筝的心立时沉了下来、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再看来势汹汹的陈妈妈,只见她脸上早没了最初伪装出来的客气,见了顾筝母女连客套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大手一挥对那群婆子吩咐道:“给我把听泉院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的搜一遍!一个角落都别给我放过!”
那些婆子一得了令马上鱼贯而入,看都没看顾筝母子一眼、直接就动手翻屋里的东西,把顾丽娘急得当下就不满的嚷嚷开了:“快给老娘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可是你们太夫人请回来的贵客,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陈妈妈却一点面子都不给顾丽娘,当下便一脸鄙夷的讽刺了顾丽娘一句:“顾夫人,你是太夫人请回来的贵客没错,但你也是偷了我们岑府东西的内贼!我们府上可不敢引狼入室、供着你这样的白眼狼在府里!”
那婆子把包袱解开往桌上一放,包袱里便散落出镯子、簪子、珠花,并荷包香囊、帕子扇套等东西,那些东西下面似乎还压着几件衣裳之类的东西。而底下的东西虽然被首饰压着看得不大清楚,但单看露出来的几角料子、便知是精致昂贵的好东西。
顾筝一眼便认出那个靛蓝色的包袱、以及包袱里的东西不属于她或者顾丽娘,也细心的注意到顾丽娘先是心虚的缩了缩肩膀,随后又重新挺直腰杆的举动。
就在这时,打开包袱的婆子指着桌上的东西回禀道:“陈妈妈,我们府上丢的东西一件不差、全都在这个包袱里!而这个包袱是在顾夫人的床底下翻出来的,想必是她偷了东西后怕被人发现、悄悄的把东西包了藏在床底下。”
第六章栽赃陷害
这顾丽娘以前就有顺手牵羊、贪小便宜的毛病,加上她之前的行迹的确是有些可疑,因此顾筝下意识的认为这包东西真是顾丽娘偷的,毕竟顾丽娘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了、很难让人不怀疑她!
没想到就在连顾筝也以为东西是顾丽娘偷拿的时候,顾丽娘却粗脖子红脸的大声争辩道:“这东西不是我偷的!你们凭什么问都不问一声就给我定罪?!”
陈妈妈一边让人反剪了顾丽娘的双手,一边冷冷的说道:“都已经人赃俱获了,顾夫人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难道顾夫人敢说这包袱里的东西全是你的吗?”
陈妈妈的话让顾丽娘眼底飞快的闪过几丝心虚,但她的神色很快就恢复正常,并一边奋力的扭着身子、一边大着嗓门重新争辩道:“这包袱里的东西的确不是我的,但它们也不是我偷的!这个包袱是我先前在园子里拣到的!”
顾丽娘这回真没说谎!
她先前的确是逛园子去了,但却好巧不巧的在一个角落发现那个靛蓝色的包袱。顾丽娘悄悄打开包袱后,见里头竟然有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当下便起了贪念,想着反正这东西是她拣的、不是她偷的,别人知道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事到如今,顾丽娘只能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的经过全都交代了,说完她还不忘替自己再争辩了句:“虽说我原是不该见了好东西就起贪念、想把东西据为己有,但我真的没偷没抢,那包东西真是我在园子里拣到的!”
“拣的?”
陈妈妈脸上的表情十分夸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哎哟喂!顾夫人,你找的借口可真真是好笑!我天天在这园子里来回走动,怎么就不见我白白的拣到一大包好东西?!你就算想撒谎脱身,也找个差不多些的借口吧?”
顾丽娘一见陈妈妈不相信她的话、硬是认定东西是她偷的,当下就急得面色通红、青筋凸起,并歇斯底里的高喊道:“这些东西真不是我偷的!它们真是我偶然在园子里拣到的!你们别胡乱冤枉好人!”
陈妈妈似乎成竹在胸,只见她不紧不慢的反驳道:“你说这东西是你在园子里拣到的,那可有人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服侍你的两个丫头能不能证实?”
陈妈妈却一丝机会都不给顾丽娘:“你若是真的有冤,那就到知府大人面前伸冤去吧!”
顾筝说着刻意顿了顿、似有似无的扫了陈妈妈一眼,才不急不缓的把余下的话说完:“我娘倒也不怕去官府走这么一遭,怕的就是回头太夫人问起,妈妈你事情没查清楚就下定论、没法和太夫人交代。”
没想到顾筝把太夫人这张护身符打出来后,陈妈妈依旧一点都不肯松口,似乎拼着事后被太夫人责罚也要把顾丽娘撵出岑府、扭送到衙门去:“不行!我们夫人说了,抓到偷东西的人绝不能姑息,必须立刻攆了送官!”
陈妈妈话语才落,屋外就传来余嬷嬷不急不缓的反驳声:“再仔细的查一查怎么就不行了?不把事情查清楚,太夫人回来见贵客竟被送到大牢里去了,你叫我如何给她一个交代?再说了,我们定南伯府什么时候办过这样不清不楚的事情,不把事情查清楚就把人送去官府受罪?”
余嬷嬷能够及时赶到让顾筝心里一喜,心想箸儿总算是愿意帮她、且有几分机灵劲儿,先前她一使眼色、箸儿就心领神会,马上悄悄的去把余嬷嬷给请来解围。
“这物件儿要真让她拿出去典当、在外头流传起来,以后我们府上的姑娘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我们姑娘今后还如何同人议亲?!她既不知羞耻的偷了三姑娘的东西,想败坏我们岑家的声誉,那夫人就算拼着事后被太夫人责罚,为了岑家的声誉、眼下也一定要将她送官严惩!”
顾筝直到此时才知道那包袱里竟还有岑家三姑娘的小衣,也意识到多了那件小衣、事情立刻就严重了不少!
这养在深闺大院里的高门贵女,别说是贴身穿的小衣了,哪怕只是亲手做的香囊荷包等物件不小心流传了出去,都会生出不少流言蜚语来!甚至还有可能被有心人拿去当私通的信物,彻底败坏姑娘家的闺誉!
再说了,这些小衣肯定是三姑娘屋里最得力的大丫鬟管着的,哪是顾丽娘想偷就能偷走的?
看来这是有人借着顾丽娘爱贪小便宜、且有顺手牵羊的毛病,专门设了这个局来栽赃陷害她。此人设局的目的,应该是想趁着太夫人归家前、把她们母子赶出岑府!
顾筝想到的余嬷嬷自然也都想到了,只见余嬷嬷一脸淡定的询问道:“陈妈妈,既然夫人要你拿人,那你总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出来吧?你们先松开顾夫人,把事情说清楚再做定夺。”
“说就说!”
“我呸!狗屁不通!”
顾丽娘早就被冤枉得堵了一口恶气,眼下一见陈妈妈竟然骂她是狗,当下就冲到陈妈妈面前、不客气的扇了陈妈妈两巴掌,扇完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道:“老虔婆,你嘴巴给老娘放干净点!老娘刚刚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那包东西不是我偷的,是我在园子里拣到的!”
倒是顾筝依旧一脸镇定、丝毫不受这件突发事件的影响,并且她很快就笑眯眯的看了陈妈妈一眼,冷不丁的问道:“陈妈妈,你刚刚说三姑娘屋的东西是昨天夜里丢的?”
陈妈妈不耐烦的答道:“没错。”
顾筝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也就是说你口中的贼是昨夜潜进去瑞香园行窃的?且你已经可以肯定此事一定是内贼所为?”
陈妈妈显然更加瞧不起顾筝这个小姑娘,只见她除了满脸不耐烦外、下巴也往上抬了抬:“废话!若不是内贼,谁有本事大半夜的潜进我们定南伯府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当我们外院的护院全都是吃素的?!”
第七章狗洞还清白
顾筝却一点都不在意陈妈妈的态度,只胸有成竹的对余嬷嬷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肯定这包东西一定不是我娘偷的,还请余嬷嬷还我娘一个清白。”
余嬷嬷见了顾筝那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模样,眼底有了一丝意外的神色,随后余嬷嬷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当场给足了顾筝面子:“顾姑娘,只要你能拿出凭证证明你娘的清白,老奴一定会帮顾夫人讨回一个公道、让人跑一趟请老太太示下。”
有了余嬷嬷的保证顾筝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随后她抬起小脸目不转睛的看着陈妈妈,一字一句的说道:“陈妈妈,我娘昨晚并未在岑府里,所以潜入瑞香园偷东西的内贼一定不是她,那守园子的婆子定是眼花看错人了。”
陈妈妈听了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说你娘昨夜不在府里她就真不在了?二门的婆子昨天一整天都没见你娘出过二门,难不成你娘不在府里、是长了翅膀飞出去的?!”
顾筝懒得和陈妈妈多说,只示意勺儿把墙角那两盆玉簪花搬开,待墙角那个狗洞儿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才不紧不慢的揭开谜底:“我娘昨晚从这个狗洞钻了出去,在外面呆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又从这狗洞钻回来。”
这顾丽娘好钻狗洞,并且通过钻狗洞、把岑府给她的东西拿出去变卖典当一事,陈妈妈等人俱是心知肚明,否则陈妈妈也不会借着这个由头、献计让罗夫人设这样的圈套让顾丽娘钻。
可惜顾丽娘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良家妇女,她是一个靠着坑蒙拐骗、乞讨行骗为生,在市井摸爬滚打的混了二十几年的“刁妇”。
形势突然倒向顾筝母女那头,让陈妈妈下意识的担心事情办砸被罗夫人责怪,且她也不甘心就这样让顾丽娘翻身!
于是陈妈妈马上嘴硬的说道:“顾姑娘,你护母心切老奴可以理解,可你能拿出凭证来证明顾夫人昨晚一整晚都没在岑府吗?”
顾筝既然敢亮出狗洞证明顾丽娘的清白,自然不会就这样被陈妈妈吓唬住,只见她马上伸手指了指勺儿和箸儿,不急不缓的说道:“两位姐姐都可以证明我娘昨晚一夜未归,外头那通宵达旦供人玩乐的宝丰坊,多的是人能证明我娘昨晚一整晚都没离开宝丰坊、窝在宝丰坊赌钱。”
顾筝话一说完、在场的众人便纷纷交头接耳,看向顾丽娘的目光也多了些鄙夷,似乎顾丽娘一整晚都呆在赌坊里、就成了那十恶不赦的罪人般。
所幸的是顾丽娘压根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当下便挺起胸膛恶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并趾高气扬的出言挤兑陈妈妈:“陈妈妈,我家囡囡都已经把话说得这般清楚了,你还想继续冤枉诬陷我、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吗?!还不赶紧跪下给老娘磕头赔礼,不然老娘可就要反过来去衙门告你诬陷!”
事到如今陈妈妈也无话可说,只能恨恨的屈膝给顾丽娘赔礼道歉,但跪下磕头这一件她却是死都不肯,且最终还硬着头皮说了句场面话:“既然事情还有这样一番隐情,那想来真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顾夫人!奴婢这就去回禀夫人,让夫人加派些人手好好的查一查昨晚的事,一定不会再冤枉好人。”
且先不说陈妈妈回去后如何向罗夫人回话,却说待聚在听泉院的人都散了后,顾丽娘便悄悄的把顾筝拉到一旁,避着两个勺儿、箸儿说悄悄话:“囡囡,那罗夫人看着不是个好相与的,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岑府,免得再无缘无故的招惹是非!”
顾筝把事情前前后后都琢磨了一遍后,面色逐渐变得一片凝重:“娘,我瞧着那罗夫人似乎想置你于死地,否则那陈妈妈不会一上来就要送你去见官!你想想,以岑家和官府的关系,想要借着官府动刑罚人的时候把人弄死,那还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顾丽娘肚子里虽然也有不少弯弯道道,但她的弯弯道道却和宅斗完全不沾边,因此她得了顾筝的提醒、再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囡囡,你的意思是说送官只是个借口,罗夫人其实是想要我的老命?!”
顾筝点了点头,并给了顾丽娘一个赞许的眼神,顾丽娘一得到顾筝的鼓励、马上自发的开动脑筋往下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猜出罗夫人要我的老命,那我们还继续留在岑府,那不是白白给她机会加害我们吗?”
这回顾筝却是摇头否定了顾丽娘的话,细细的同顾丽娘分析道:“您这回可就说错了,我们若是继续留在岑府、兴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毕竟罗夫人还要顾忌太夫人那头、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把我们除去!但倘若我们主动离开岑府,那罗夫人可就什么顾忌都没了。”
她可不想沦为周淳那个变态的玩物!
分析清楚眼下面临的处境后,顾筝脸上有着一丝和年纪不符的沉稳,并果断的对顾丽娘说道:“我们现下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岑府,至少要等太夫人回来、弄清楚她把我们接到岑府的目的后再做打算!如果可以,到时候最好是求太夫人出面安顿好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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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气有些不好,往常这个时辰日光早就该从天际洒落下来了,但此刻那像剪纸般贴在灰沉沉天空的四角屋檐上却压着滚滚黑云,让四合院里这方小小天地里的光线十分昏暗,甚至让有些院子提早在廊下挂上了灯笼。
只见顾筝一边使劲的扇着扇子、一边冲勺儿抱怨道:“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落下啊?再这样阴沉沉的闷着,非把人给闷坏了不可!这龙王爷可真是不爽快,下个雨还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娘子!”
顾筝的抱怨和比喻让勺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啊,这龙王真是不给我们姑娘面子,我们姑娘都念叨一整天了它也不痛快些把雨水洒下来!”
勺儿见状马上手脚利索的把支开的窗户关好,随后望着逐渐变得白茫茫一片的院子说道:“得了!龙王爷这下倒是给足姑娘您面子了,一口气给您下了个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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