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網PWA視頻評論

商道[崔仁浩(韓)著].txt

2023年10月05日

  1/5  下一頁 txt下載

内容提要:
《商道》作为亚洲史诗式的作品,一经问世,迅速突破了200万册,一手缔造了韩国发行史上最耀眼的奇迹。在韩国、日本、新加坡等亚洲国家迅速占踞畅销书的榜首,形成亚洲文化圈的《商道》热。作者巧妙地运用虚与实相结合的手法,深入浅出,所引用的寓意皆迸发着禅学的神光,将佛道博大精髓内涵借经商之道发挥得淋漓尽致。
小说描绘了19世纪初朝鲜巨商林尚沃真实而神秘、传奇的一生,以及他的赚钱之道和花钱之道。整部小说高潮不断,如解连环谜语般生动有趣,娓娓道来经商之道以及经商之道所衍生出的做人之道,并对商道与商术做了独特无比的诠释,被许多著名企业人士誉为“参悟商业最高境界”的奇书。
《商道》虽然是一本韩国小说,却引经据典了大量的中国典故。透视商道,可以窥见中、韩文化的渊源。毫不夸张地说,《商道》是写给中国人看的哲理小说。
作者简介:
崔仁浩,1945年生于汉城, 延世大学英语专业毕业。1963年高中二年级时在《韩国日报》上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穿越障碍》;1967年在《朝鲜日报》上发表了短篇小说《见习患者》。 其它代表作包括:长篇小说《他乡》、《我内心的风车》、《地球人》、《傻子们的行进》、《城市猎人》、《爱的条件》、《佛色》、《冬天里的客人》、《没有路的路》、《爱的欣喜》等。 大型历史小说《失落的王国》(全五卷)、《王道的秘密》(全三卷》等。 曾获韩国现代文学奖、理想文学奖、天主教文学奖等。
《商道》:“天下第一商”林尚沃传奇
1.“孔子穿珠”的启示
韩国:崔仁浩
1807年,也就是年仅11岁就登上王位的纯祖即位第七个年头的九月。
林尚沃与朴钟一急急匆匆赶往京城汉阳。
当时,林尚沃年方29岁。
林尚沃与朴钟一风风火火地急赴汉阳,是因为当时炙手可热的权臣朴准源刚刚以68岁之龄作古。
朴准源,朝鲜王朝后期的文臣、大学者,自幼通六艺,谙百家,女儿成为定祖的夫人后进入当时的权势中心。
第三个女儿被选为正祖的姝嫔后,朴准源一跃龙门,仕途畅通,飞黄腾达,扶摇直上。后姝嫔生元子,朴准源成为太子的外祖父,并因辛苦护产而擢升通政大夫,经常淹留宫掖,保护元子,为太子之辅。
1801年,外孙纯祖终于承大统登王位,朴准源被垂帘听政的贞顺王后重用,历任户曹、刑曹、工曹三曹判书,任禁卫大将,掌三营兵权长达八年之久,权倾一时,成为权势的核心。
在今天的骊州,仍保留着歌颂其业绩的神道碑。据传神道碑的碑文是由纯祖亲自撰写的,足证朴准源当时权柄之重。
那么,林尚沃与当时处于权势核心的朴准源究竟有何种渊源,使他为奔丧而从义州到汉阳,2000里日夜兼程而来?
坦率地说,林尚沃此行并非为死后追赠“领议政”、谥“忠献公”的朴准源奔丧而来。林尚沃急火火地来参加葬礼,有一个明确的目标,那就是朴准源的儿子朴宗庆。
朴宗庆与他那廉洁方正的父亲迥然不同,是当时尽尝权力滋味的头号权臣。当时,朝中权柄在握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朴宗庆,一个是金祖淳。
四年后发生洪景来之乱时,洪景来曾传檄天下,鼓动暴乱,檄文劈头就提到了这两个人:
“方今海内,纯祖皇帝年少稚幼,金祖淳与朴宗庆之流欺天子而弄权柄。”
从引起西北的革命派洪景来的传檄声讨来看,不难推断,朴宗庆和另一个人物金祖淳可谓纯祖王朝权倾一时的权贵。
朴宗庆以及他的父亲朴准源属于大王纯祖的外戚,而以金祖淳为首的安东金氏一族则是纯祖时期垂帘听政的英祖继妃贞顺王后的近亲。贞顺王后属庆州金氏,自她垂帘听政之时起,就开始把自己的亲戚一一提拔到各种要职上。到纯祖年满15岁,贞顺王后撤帘还政时,金祖淳的势力已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朴准源是大王的外祖父,而金祖淳因为是太后之父,人称国丈。
所以说起来,朝鲜王朝后期的一切混乱与弊害,全部是拜大王与太后的亲戚所赐,因而我们不得不铭记这样一个历史教训:无论古今,哪里有权力哪里就有近亲与家臣,而权力的腐败皆因这群近亲与家臣而起。
总之,林尚沃面临着一种非常急迫的局面,使他不得不在两大权臣朴宗庆与金祖淳之间选择一个。因为这一时期,朝廷颁布了新的政策。
过去,无论是谁,只要有意,都可以自由地出口人参;只要纳税,都可以毫无约束地收到货款。可自从人参生意从白参跨入红参时代,每年的人参贸易额已突破白银百万两,成了国家已不能继续放任自流的财源。
于是,朝廷想出了一个办法,这就是人参交易权——说起来叫做交易权,实则是一种人参垄断权。尽管此时,林尚沃已成为义州最大的人参王,最大的湾商,可如果拿不到人参交易权,就会在一夜间沦为靠零售维持的小店铺。
“大哥,”经商手腕高出林尚沃一筹的开城商人朴钟一对垂头丧气的林尚沃开了口,“光这么干坐着,难道就能坐出什么妙策不成?”
“那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虎穴?”
“古时候有个故事,说的是孔子有一天得到了一个稀世宝珠,宝珠上有一个九道弯的孔。孔子想给宝珠穿上线,可一次都没有成功。他想,像这样的事情妇道人家可能会有办法,于是便去问一个在附近采桑的妇女。那妇女却要他好好想想,对他说‘密尔思之,思之密尔’。孔子想了又想,终于明白了那妇女的意思,回头捉了只蚂蚁,在蚂蚁的细腰上系上细细的丝线,把蚂蚁放进宝珠孔的一头,在另一头抹上蜂蜜,引逗蚂蚁。果然,蚂蚁带着丝线从珠孔的这头爬到了另一头,就这样把线顺利穿好了。孔子是从妇人对他讲的‘密’字想到了蜂蜜的“蜜”字,才有了这个办法。现在,大哥也已经得到了稀世罕有的珠子。古言道‘玉不琢不成器,珠不缀不为宝’,而您如果想把这稀世罕有的珠子缀起来,就得有蚂蚁和引诱蚂蚁的蜂蜜。”
朴钟一讲的是一个有名的成语故事,叫做“孔子穿珠”。对于这个成语,林尚沃不会不知,但他并不明白朴钟一对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我不懂你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朴钟一马上说道:“大哥是天下第一的商家,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大哥手里已经得到了一只带九曲孔的珠子,您必须像孔子那样从珠子的孔里缀上丝线,而这是人力所不能及的。您必须按照采桑女所说的办法去抓只蚂蚁,在蚂蚁的腰里系上细丝,把它放进珠孔的一头,在另一头抹上蜂蜜。以后的事情就无需大哥您费心了,蚂蚁自己就会找到出口,替您把丝线缀起来的。”
蚂蚁与蜂蜜。
这就是开城商人朴钟一告诉林尚沃的商技第一要诀。林尚沃一向只重商道,而朴钟一又为他传授了作为经商手腕的经营哲学。

林尚沃的父亲林凤库是朝鲜王朝一个没有什么资本的行商,每年随着出使大清国的队伍到北京,卖掉人参买进绸缎,回国后再将绸缎转售他人。林尚沃的父亲林凤库比任何人都精通中国话,这自然使他在出使的队伍里备受优待。所以林凤库还有一个梦想和愿望,那就是能够通过译科考试,成为一名译官。他之所以梦想成为一名译官,不单单是因为他精于中国话,更主要的还是因为成为译官可以发大财。在当时,译官们的职责是与使臣一道出使中国担任翻译,或在中国或日本使节来访时到朝廷做翻译。译官的选拔是经译科考试进行的。译科作为一种科举考试属于文科,因此与其他文科一样三年一试。由于每当国家有喜庆事时即开增广试,译官往往供大于求。于是,无法为这些译官一一提供俸禄的朝廷便允许译官在使臣出使外国时随行其间,从事黑市贸易。这为译官们提供了生财之道。
译官们作为贸易资金带到中国去的主要是人参。当时,人参在国内产品中具有最高的使用价值,而在中国作为药引也非常受欢迎,是一种有优势的交易商品。译官们被允许带到中国的最大限额是八包人参,每包内装人参10斤,总重量80斤。译官们就此公开地从事着走私贸易。按时价每斤人参纹银25两计,80斤人参的货价是纹银2000两。这笔巨额资金如果换算为大米,则相当于数千石。林尚沃的父亲林凤库梦想做译官,正是为了这个缘故。他虽然每年都可以随使臣来往北京做翻译,但因不是正式的译官,只能偷偷贩运人参,每次也就是五六斤的样子,而且也只有赶上好运道才能挣个本钱,大部分情况下是被禁门发现而遭到没收。
使臣出访时,告别朝鲜的最后一关是鸭绿江的九龙亭。出使的队伍离境时,平安监使与义州府尹带着官妓前往九龙亭作最后的惜别。译官、通引、马夫们各自按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痛饮三杯,尔后登船,而官妓们则打开蒲扇,齐唱《行船谣》。
这种浪漫的场面结束之后,使臣队伍渡过鸭绿江,来到清政府设于鸭绿江沙场的禁门。沙场上插着三面旗子,算是一道门,在义州府尹和书记官在场察看的情况下,对随出使队伍乘船的300多名中人(注:朝鲜王朝主要从事会计、诉讼、翻译等事务的人)一一彻底搜查。清查违禁品的门共有三道,分别为一道门、二道门、三道门。检查官从解开的上衣到裤子的裆部一一搜过,查禁的对象是黄金、珍珠、貂皮、人参等。当时的禁运法条文规定:“如果在第一道禁门被发现则没收,在第二道门被察觉则脱掉裤子受杖责,如果藏到第三道门才被查出则处以枭首,首级被挂到禁门前的旗杆上示众。”
因为是过境,还要缮写每个人的“人相书”,即使是使臣的队伍也不例外。这种人相书相当于今天的护照,记载着一个人的姓名、居住地、年龄、长相等身体特征。
林凤库每每都会在第一道禁门被查出,人参则遭到没收。于是,经过苦思冥想,他想到了一个暗度陈仓的办法,即比出使的队伍提前几天渡江,设法躲过彻查,然后再与使臣队伍会合。但靠这种小打小闹,所得也只能是饣胡口而已。
林尚沃的父亲林凤库曾四次参加译官科考,但每次都是名落孙山。自信比任何人都精通满洲语的林凤库对自己每每落榜的原因百思而不得其解。但最终他还是明白了,根源就是因为自己的祖上属于那种卑贱的阶层。同时他也明白了,不管自己一辈子如何挣扎,都不可能摆脱贫困潦倒的行商身世。为此,他异常失望。

就是在这种充满失望的日子里,终于有一天,他因喝醉了酒,跌入鸭绿江而死。那年,林尚沃年方20岁。人们明着说林凤库是因为醉酒失足而落水溺死,暗地里都说他是因悲观于世道,自寻短见而死。
20岁就失去父亲的青年林尚沃感到前途一片渺茫。尤其是,根据有关记录,林尚沃的父亲死时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务。无奈之余,林尚沃只得到父亲告贷的店家去做伙计,以工抵债。
按照当时义州商人的风习,雇人做工是没有工钱的。只需给口饭吃,过5年或10年,看着没什么出息就赶走,看上去还算有苗头,东家就会给一些本钱,任其独立。在父亲借债的那家门商里,林尚沃以身抵债,做了三年的店员,一直忠心耿耿地侍奉着东家。所谓门商,是指同中国做买卖的店铺。父亲留下的债务数额之巨,做一辈子店员也难以还清,但林尚沃心无旁骛,起五更,睡半夜,做起活儿来不知疲倦。
林尚沃做工的那家门商的东家名叫洪得柱。
洪得柱对年方20的林尚沃非常信任,因为林尚沃虽然年龄不大,对人参却别具眼光。从幼时起,林尚沃就随着父亲见过无数的人参,久而久之,对人参具有了超乎寻常的独特见解。
有一天,一位老者来到洪得柱的店里。那是晚秋时节。通常,参客们都是初秋进山寻找山参,晚秋之际带着山参下山的。那老者一身典型的参客打扮:头戴细绳帽,脚穿登山鞋,手拄爬山杖,长长的外套遮盖到下衣。
老者从背囊里掏出一个木匣,掂在手里,对洪得柱说:“我刚从妙香山挖到一棵山参,跟人参打交道四十多年,挖到这么大的参还是头一遭。请洪大人给鉴定鉴定,中意就请您买下吧。”
洪得柱的店铺主要经营人参。他知道,珍稀的山参非常难得,而且价值不菲。
参客和参商们都知道,如果真的得到一棵完好的稀世山参,即可使人从此改变命运。所以,自古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真正的山参世所稀有,天下难求。即便是山参,也有一种是家养之参,形体与真参一般无二,真假难辨。”
在洪得柱的眼中,老者出示的山参是一棵确切无误的山参,而且,是山参中质量最为上乘的神灵草。于是,他准备出高价买下那棵山参。当时正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林尚沃却抓住衣袖把洪得柱拉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开口说道:“大人,您还是先不要买下那棵参。”
“为什么?”
林尚沃马上回答道:“那参还不能确定真假,您可以先把它留一天,等明天早晨天明后我为您鉴别。”
洪得柱心中怏然。一个年纪不过20、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敢对自己这样一个同人参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大行家做出的判断说三道四,这让他几乎火冒三丈。但这个年轻的林尚沃所说的话虽然顶撞了自己,却也不能完全充耳不闻,因为山参的价钱可是个让人吃惊的数目,万一出真参的价买棵假参,那就惨到家了。
“就照你说的办吧。”
林尚沃郑重地将老者带来的山参放回木匣。第二天一大早太阳一出,他拿着那棵山参走到阳光下,仔细地看了又看,最后才开口道:“险些出大乱子了。这不是山参,是惊参。”
惊参,不是自然生长在深山的山参,而是一种移植后长大的人参。山参,原是指从未经人栽培而在山中自生自长的人参。

有时,参客发现山参的幼苗后,就会连苗带土一道起走,移植到远离人家、无人知道的地方。如果移植到田地里,施以肥料,培成药土,称为“药直”;如果把幼参直接种在平地里,则称“直参”或“土直”。所谓惊参,就是指把幼小的山参连根带土起走施肥培养而成的人参,一般也叫做“重拔”,或称“山养”。所以,惊参同真正的山参相比,外观虽然一模一样,药效却有天壤之别,价钱也很悬殊。
“当真?”洪得柱半信半疑地反问,“这参难道不是山参,而是重拔?”
“是的。”林尚沃毫不含糊地回答。“那……这事该怎么办呢?”
林尚沃马上说:“东家您先不要做声,看我的吧。”
林尚沃取出木匣中的人参,一切两段,头部照样保留着,根部接上一截样子与人参相似的桔梗。桔梗虽说样子很像人参,但桔梗就是桔梗,它的颜色是紫绿色的,虽然人称“三尺童子”,但只消一眼就可以看出它与人参的不同。
天色大亮后,老者又来到店里。林尚沃马上迎上去说:“您带来的虽然是颗上好山参,但价钱太高,我们不能买,还是请您拿走吧。”
老者阴沉着脸,打开木匣一看,顿时怒气冲天:“混蛋!”老者痛骂着,两眼死盯着林尚沃。
“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林尚沃在破口大骂的老者面前双手合十,恭逊地问道。
“混蛋,我为什么生气你这个混蛋难道还不清楚?”老者一边痛斥着,一边扬起手中的拐杖,一副恨不得当场给人一拐的样子。
“我可不晓得。”
老者马上指指原本盛着山参的木匣说:“里面只有一棵桔梗,我的山参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直到这时,林尚沃才装模作样地往木匣里看了一眼:
“小人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混账,难道你看不出这是棵桔梗?”“不错,这分明是棵桔梗。”
“那么,为什么一夜的工夫山参会变成桔梗?一定是你这混账东西起了黑心,把我那山参给掉了包。”
“不,老人家,我们怎么会那样做呢?怕不是山参自己变成了桔梗,然后消失了踪影吧?”
老者被林尚沃的话激起更高的无名业火:“什么?山参自己没了踪影,变成了桔梗?你这混账想蒙我呀!”
老者忽地从背囊里抽出一把斧头。参客的随身背囊里,一般都携有斧头、镰刀、小锄之类的东西。老者举起斧头,向林尚沃作势欲砍。林尚沃年方20,有气力,有胆量,虽然身材并不高大,但打小跟随出使的队伍,锤炼得身手敏捷。他本可以拦住老者的手,但他却一眼不眨,丝毫未动,只是说了一句:“老人家难道连郑和之参也不知道吗?”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杀气腾腾,作势欲砍林尚沃的老人颓然放了手。而且,他打着火捻,点起烟袋,哈哈大笑着说道:“我服了。”
老者对站在一旁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切的东家洪得柱说道:“老实说,昨天我给您看的那棵参并不是什么山参,而是一支惊参。我从山上回来的路上,在一座寺庙的水井边上见到了一棵惊参。采下一看,发现真是一棵神鬼难辨的惊参,于是就拿到你们这里来蒙了一趟。”
老者直白地告罪后,又接着说道:
“我来蒙骗洪大人,真是惭愧得很。没曾想您带着这么一位厉害的伙计,可以说是天佑神助。”

老人走后,洪得柱对林尚沃惊诧不已。多亏林尚沃才免得真的把一棵从寺庙水井边挖来的惊参高价买下,酿成倾家荡产的大祸。
于是,洪得柱问林尚沃:“你对老人说的‘郑和之参’究竟是什么意思?”
“郑和之参”是个成语,源于朝鲜王朝初期,一般是在谈论人参真伪时被用来打比方的。
朝鲜王朝世祖年间,有一位名臣,名叫郑光弼。他有个儿子,名叫郑和,但不是嫡子,而是小妾所出的庶子。他是郑兰宗的孙子,但正是因为自己祖父的缘故,才使他与仕途无缘。郑和的祖父郑兰宗,是“庶子或孽子不得参加科举”的倡议者,正是由于这个建议,郑和身为名门之孙,却无缘参加科举,更无由踏上仕途。于是,他便从少年时起学习中国话,甚至熟谙明朝十三省的方言土语,成为当时头号中国通,并为出使北京的使节充当译官。
为了能够一获万金,有一次,郑和用几乎所有的钱买了人参带到北京。但到北京后,每到一处都被发现他卖的人参“只有头部是人参,身子皆为桔梗”。见情势不妙,郑和便用自己偷偷带去的银子为路资,勉强得以全身而回。问题是郑和不是一个单纯的买卖人,而是朝廷的使臣,这件事终于惹来麻烦,他被流放宣川,在那里悲惨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郑和之参”这个成语即是由此而起。义州商人们都说,郑和不是被人蒙了才带着假参到北京的,而是压根就知道是假货,企图以不正当的方法挣大钱,所以人参自己变成了桔梗,而郑和也因此遭到了惨死的结局。“郑和之参”这话从此对于随出使队伍做人参生意的湾商商道的第一要旨。也就是说,如果拿假货去蒙人,就会像郑和那样,迟早有一天会不得好死。义州商人有一条铁律:经商绝不得使用骗术。
洪得柱不知,那是因为他并不是个来往于清朝与朝鲜王朝之间做贸易的湾商,而是一个开店做生意的门商。
一句话,老参客是被林尚沃的机变吓破了胆。林尚沃借假参自己变成桔梗的“郑和之参”的故事,不动声色地斥责老参客不道德的生意行径,使老参客不得不坦率地据实相告,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这件事发生之后,洪得柱开始对林尚沃刮目相看。林尚沃做事勤快,而且待人彬彬有礼,大凡见过一面的人,过目不忘。这些,都得自父亲林凤库的教训。从林尚沃小时起,林凤库就带着他远赴清朝,时常耳提面命地教训他:“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待人接物,言语是最好的礼节。做买卖也是一个道理,取信于人是做生意的第一诀窍。不能取信于人,别人就不会相信你。要想得到别人的信任,首先要学会在言语上知礼敬人。”
林尚沃的父亲林凤库,尽管已是三代经商,身份卑微,但为了成为一名译官,曾多次赴试科举,故而学问精深,才能出众。自从明白自己的儿子来到这世上将注定要做一个颠簸四方的行商后,一有机会就向他灌输身为买卖人应尽的本分。
遗憾的是,才华出众又善于教子的林凤库,结局却是一个失败的商人,义利两空,悲惨而死,并给儿子林尚沃留下终生难赎的沉重债务。

林尚沃人很勤快,喜欢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条。据有关记载,“林尚沃精于管事管物,账册经常保持井井有条”。当时的账册是一种记载金钱及物品出纳明细的本子,相当于今天的现金出纳簿。
林尚沃还制备了一种“录心帖”。那是一份经常与本店来往的主顾的名册,里面像家谱一样详细地记载着主顾的家庭情况,甚至连其外祖家、岳丈家的人脉也不会遗漏。因此,林尚沃从不会忘记这些老主顾们的红白喜事。
“做生意首先要讲信用。”
为了做到义州商人生意经中的第一条--信用为本,他认为这样来管理主顾名单是不可或缺的。
据记载,林尚沃对物事的管理十分严格,无论什么东西,用过后一定要物归原处。相传,在他家中,甚至连一把扫帚、一双鞋子都有固定的位置,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从不会有四处找东西找不到或是急得团团转的事情发生。
那件事以后,洪得柱曾单独把林尚沃叫到面前问:“你识字吗?”
“差不多是读得来的。”“你是在哪里学的?”“十五岁时在秋月庵学的。”“在秋月庵学的,是为了出家为僧吗?”
“不是。是父亲为了让我识字,让我到秋月庵做了一年的行者,同时修习文字。”
因为自身是一介文盲,洪得柱对识文断字的林尚沃十分喜爱。事实上,洪得柱开始关心林尚沃,还有另外的原因。当时,义州时兴早婚,男子一般10岁即娶。义州的早婚习俗,甚于其他地区。但当时林尚沃年届过20尚未取妻,而洪得柱也有一个已过花期的女儿待字闺中。对于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的洪得柱而言,林尚沃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入赘女婿人选。到时候,还可以把自己的店铺传给林尚沃,让他继承家业。总之,在以新的眼光观察过之后,洪得柱决定给林尚沃一次机会。他要考较一下,林尚沃是否真的具备经商才干和作为商人的素质。
1801年,19世纪元年。
那年是林尚沃为还清父亲的欠债到洪得柱的店铺做伙计的第三年。那年八月的一天,洪得柱把林尚沃叫到跟前,问道:“你到我们家来做店员多久了?”“三年了。”
“已经那么久了吗?别的什么也罢,看起来你对人参已经入了道。原先你随着父亲去过几趟北京?”
“北京,我去过两次。”“那你会说中国话喽?”“相互沟通沟通,做做买卖,当无大碍。”
“那么,你想不想到北京走一趟?”
尽管要冒种种风险,但洪得柱要林尚沃到北京走一趟,就不啻于一种摆脱难捱的伙计生活成为堂堂的独立商人的承诺。林尚沃同意去北京走一趟。
朝鲜王朝初期之前,人参的来源一直是靠自然生长,并没有谁来种植养参。自从开城开始栽培人参以来,人参才成为可以大量生产的商品,并在同中国的贸易中成为拳头资源。
尽管中国人如此喜欢人参,但在一些食用白参的中国人中,已渐渐出现一种批评的风潮,说是白参药效固然不错,但自然长成的白参伤胃。人参的价钱由此而日渐跌落,交易量当然也随之江河日下。
就在此际,松都人朴裕哲发明了一种把白参熏蒸为红参的秘诀。经过熏蒸而制成的红参,不但能够长期保存完好而不受任何损伤,而且更重要的是提高了药效。

到后来,因为从白参转变为红参的缘故,同清朝的人参贸易额达到了白银百万两之高。红参的出现可谓人参史上的一大革命。
洪得柱决意让林尚沃走一趟北京的时期,正值人参买卖由白参向红参过渡的初创期。洪得柱派林尚沃到北京,就是为了做一个试验,察看一下红参时代是否真的很快就会到来。
那年秋天的八月,林尚沃带着面世不久的红参离开了义州。一行五人都是清一色的义州商人,均是在同清朝的走私贸易中以命相赌的湾商。林尚沃是带着五包红参出发的,出发前,洪得柱对林尚沃说道:
“这五包红参,四包是我的,一包是你的。把它卖掉,作你经商的本钱吧!”
这可是一笔巨款,可以买到百担大米而绰绰有余。
洪得柱这番话,包含着这样一个意思:如果把这趟生意做好,就允许林尚沃独立,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门商。
“谢谢您,大人。”林尚沃明白了东家的意图后,立即屈膝行礼,“此恩此惠,小人没齿难忘。”
几天后,林尚沃等一行五名商人于半夜时分准备开始北京之行。过了龙湾这座义州古城,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他们穿越原野,渡过江河,来到鸭绿江边。望着滔滔的江水,林尚沃颇有感触地回想起往事。三年前,自己的父亲林凤库就是失足落入这江水中丧命的。在即将横渡父亲惨死其中的江水之际,林尚沃不由得百感交集。他低声呜咽着,对着江水发誓:“我一定要做好这趟生意,子承父业,成为一名大财东。”
要渡过鸭绿江,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走威化岛,一种是走黔通岛。
一行五人决定从黔通岛前渡过鸭绿江,如果被戍边的守兵发现,就靠行贿蒙混过关。他们只能借助木排,因为他们必须带着骡马之类的牲畜过江,而这些牲畜是用来驮他们作为地方特产挑选出的贡品的。
时序八月,霪雨季节已过,但鸭绿江依然水流湍急,激起的泡沫如同蛇颈的翕合。天色漆黑的五更时分,一行人开始艰难渡江。
平安过江以后,一行人一道下了木排,在江畔摆起一路带来的酒水与食物,冲着大江焚香行礼,举行路祭,往返四千多里的漫漫长征之路就这样开始了。这一去,纵算能够顺利完事平安归来,至少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再也不能耽搁下去了。满洲的秋天非常短促,刚交十月就会结冰下雪,所以必须赶在九月内渡江返回。更何况往返四千里的路途是一片无法无天的世界,中间遇到马贼被抢了贡品的事情时有发生,丢掉性命成为狼群肚中美餐的过客不计其数。因为这个缘故,自高句骊时代起,湾商中便流传着一个祭祀鸭绿江水神河伯以祈求做完生意平安而归的习俗。
结束路祭后,客商们终于踏上了遥远的行商之路。
离开义州20天后,林尚沃抵达山海关。
到达山海关后,林尚沃深夜登上了山海关门楼。那是一个月光格外明亮的夜晚。
山海关门楼的横匾上,写着“天下第一关”几个大字。
见到横匾上写着的字迹,林尚沃的心如撕裂般疼痛。林尚沃以前曾两次作为被雇佣的马夫远赴北京,每次都是与父亲同行。父亲擅长中国话且颇有才华,却不过是一介随出使队伍奔波的中人,每次经过这里,都要叹息自己那靠行商生意勉强糊口的身份,指着横匾上的字对林尚沃说:“天下第一商。你一定要像这块横匾写着的‘天下第一关’一样,做一个‘天下第一商’。”

林尚沃默默地望着月光映照着的横匾上的文字,似乎又听到了父亲手指横匾痛泣的声音,不由得泪水盈眶。
“父亲,”林尚沃就地屈膝而跪,“我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做一个‘天下第一商’。三年了,我还没有完成您的遗愿,但我一定要做到。”
就在林尚沃挥泪发誓的时候,黑暗中突然传来人的脚步声。“你在这里做什么?”嗓音洪亮,是李禧著的声音。
李禧著是一行五名商人中惟一一个与林尚沃声气相投的人。其余三人与林尚沃年龄悬殊难以沟通,惟有与李禧著年岁相若,一路行来已成为一对好朋友。
李禧著是嘉山人,本不是商人,而是世世代代在驿站做活的驿卒的儿子。商人也罢,驿卒也罢,命里注定一辈子不可能出人头地。李禧著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是有名的力士。他随客商跑北京是出于一种野心,想挣了钱来改变自己卑贱的身份。北京之行对于李禧著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你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正在拭泪的林尚沃,李禧著诧异地问。大概是刚刚喝过酒的缘故,他的身上散发着酒味--手里还提着一个酒瓶。
“没什么。”“没什么?那你怎么哭了?”林尚沃避而不答,李禧著单刀直入地问。他不但是个急性子,而且是个直性子的人。既然已被察觉,林尚沃也就不再为自己多作辩解。
“来喝一杯?”李禧著把自己正在喝着的酒瓶递给林尚沃。林尚沃接过酒瓶一气喝下三四口中国烈酒。酒入伤怀,顿感醉意。
“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在万里他乡独自淌眼泪?难道是为了思念心上的姑娘?”“不,我是因为想起了已过世的父亲。”林尚沃把过去的回忆一股脑儿地倾诉给李禧著听,关于惨死的父亲林凤库、父亲讲过的关于山海关横匾上所写的“天下第一关”的故事,以及那要自己成为“天下第一商”的遗言。“所以你想起父亲就哭了起来?”“嗯。”“你还哭着发誓要按照父亲的遗言去做一个‘天下第一商’?”
林尚沃不再回答。虽然林尚沃并未开口作答,李禧著依然看穿了林尚沃的心思,哈哈大笑着说道:“如果你的志向是这个,那可就麻烦了,因为我的梦想也是做一个‘天下第一商’呐!看来我们两个得有一个死掉才行,天上不可能有两个太阳。我也想把‘天下第一商’这几个字像山海关的横匾一样铭刻在我的心里,这可怎么办?”
李禧著故意出声大笑着抬眼望望林尚沃,林尚沃却默不作声。于是,李禧著扬起酒瓶,把瓶中酒一饮而尽,盯着林尚沃低声说:
“既然你向我吐出了你的心里话,我也给你说说我的心里话怎样?但有个条件,”李禧著郑重地接着说道,“你必须向我发誓,今天我们俩在这里说过的话,除了天地神明,至死不向任何人透露。如果你能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发誓,我就把我的心底话掏给你。”
李禧著看得出,林尚沃虽然身材矮小,却是个硬骨头,而且重信义。
“……我保证。”林尚沃低声答道。林尚沃发过誓,李禧著把声音压得更低:“你心里的秘密是要遵照父亲的遗言去做‘天下第一商’,我可不是。我也想做一个天下第一,但绝不是商人。当然,我想挣钱,想做朝鲜八道江山上无人能及的甲富。但我的最终目标不在这里。”“那你想成为什么?”

“想知道吗?”
那一瞬间,李禧著的眼睛里忽然有一种近乎杀气的东西闪过。林尚沃感到了一丝寒噤。
“我想做的,是要把那横匾上的‘关’字改成这个--”
说着,李禧著伸手在地面上慢慢地写着什么。月色如昼,写在地上的字清晰可辨。林尚沃读出了李禧著写下的那字。
那是一个“三”字。林尚沃不解其意。把“关”字改为“三”,不就成了“天下第一三”了么?这是什么意思?见林尚沃一副疑讶不解的神色,李禧著又慢慢地写下一画,这一画贯穿了“三”字,变成了“王”字。林尚沃顿然感到一阵战栗,仿佛全身都要被冻僵。
“天下第一王”。
李禧著难道在做着一个大逆不道的梦,想做万人之上的天下第一皇帝?
他不会是喝醉了酒在说笑吧?但他的眼神里闪动着杀气般的毒焰,看来所说的乃是真心话。可是,还有什么话比这更令人恐惧?虽然是在万里他乡,在外地的山海关门楼前,但李禧著的话已构成大逆罪,的确是一个再危险不过的秘密。
见林尚沃迟迟疑疑,李禧著忽然放声大笑。李禧著本来就身高六尺有余,体壮力大,被客商们封了个“项羽壮士”的绰号。
“哈哈哈哈……不要那么紧张,我刚才只不过是趁着醉意游戏游戏而已。”
但李禧著的告白并非玩笑,而是从幼时起便一直深埋心底的野心。
可它又怎么有可能成为现实呢?
作为一个无法登上宦途的人,他或许可以升到下级官吏、低级军官之类的职位,又如何能够梦想成为天下第一王?
林尚沃等一行客商,来到北京后,入南门,至前门大街,投宿于一个胡同里的小客店。当时,前门大街就已经是北京最繁华的商业街。
北京商业区之繁华,可以称得上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经营林尚沃带来的人参的,主要是药材商,他们在买卖来自全国各地甚至国外各种中药材的同时,还直接为病人调制药剂或直接销售成药,这些药被称为中药。
湾商们跋涉两千多里路程从朝鲜带到北京的人参在药材商中成了抢手货。
林尚沃因为曾两次来过北京,积累了经验,就负责商洽事宜,并担负起朝鲜与中国商人间的翻译事务。
正如派林尚沃走北京的洪得柱所料,红参果然极为走俏。中国商人们已经熟悉了红参,人参交易正在由白参时代向红参时代过渡。只用了一天,所有买卖就全部成交了。
林尚沃等客商带来的红参以每斤30两白银的高价迅速出了手。林尚沃带来五包红参,五包的分量是50斤,50斤的总价钱则是白银1500两。这其中,林尚沃的一份是300两,支付过脚夫与车夫的雇金,还净余250两。
250两算是一个大本钱,足以开一个像模像样的门商店。现在,林尚沃可以成为拥有本人店面的独立贸易商了。
但就在那天晚上,林尚沃遇到了始料不及的事情。薄暮时分,仅用了一天就顺利做完交易的林尚沃约李禧著一道出门,去逛北京夜景。两人先去了位于大街一角的餐馆,到那里去吃饺子。他们去的这家饺子馆叫做“都一处”,以三鲜饺子闻名遐迩。这家馆子今天在北京仍然保留着,地方还是老地方。

在“都一处”,林尚沃和李禧著吃着饺子,喝着中国酒。李禧著对中国话一窍不通,因而他对帮他在这趟买卖中挣了大钱的林尚沃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于是,他为这顿饭结了账。吃过饭,走出馆子,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这是一个秋夜。
再过两天,他们就要沿着来时的道路返回家乡,再次历练那令人疲倦的人生之路了,但两个年轻人对于这种艰辛没有丝毫惧意。对于他们来说,北京是一个大地方。北京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夜景与豪华的景象让他们惊叹不已。看到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光彩绚丽的,走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从未寓目的。此景只应天上有,两个人的心,被未来的梦想与希望推动着在胸膛里激烈翻腾。
梦想成为“天下第一商”的林尚沃与要做“天下第一王”的李禧著磕磕绊绊地走在天下第一城北京的夜街上。走过餐馆,来到有名的中药店同仁堂前,李禧著忽然折进一条窄胡同。在外城,有许多的小胡同。林尚沃从未去过那种胡同,因为父亲林凤库曾经告诫过他:“胡同是危险的地方,像我们这些商人,身上带着大笔钱款,是绝对不能到那种冷清的小胡同去的。”
想起父亲的话,林尚沃冲着大步走进胡同的李禧著喊起来:“你到底要往哪儿走啊,这里很危险。这种胡同,大白天还有杀人的呢!”“有杀人的?”六尺长躯的天下壮士李禧著哈哈大笑,“有项羽壮士在,就算有杀人的,你又何必那么害怕?”
白天做完买卖从中国商人那里得到的巨额货款已放到钱袋里,缠在自己身上。无论古今,外埠来的商人通常更容易成为当地犯罪分子袭击的目标,因为他们身上都带着现金或值钱的物品。“别犟了,快往回走吧。”见林尚沃再次相劝,李禧著大声说:“如果你不愿意,那我自己去。”李禧著中国话一句不通,没有了林尚沃,就等于一个睁眼瞎。那么,李禧著为什么非要到那胡同去不可呢?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咋这么犟呢,你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去胡同里不可?”李禧著马上哈哈大笑着反问:“你当真不知道?”“……不晓得。”
林尚沃郑重地回答。李禧著指了指小胡同里墙上垂挂的东西。林尚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亮着一盏红灯,那是一种类似霓虹灯的东西,是花柳街的象征。但林尚沃并不明白红灯的意思。“你就是为这红灯才非要到胡同里去不可?”这一来,李禧著笑声更响:“你难道真的不懂?那可是连三尺童子都懂得的哟!”李禧著已娶有一妻一妾,同他比起来,林尚沃可是菽麦不辨,压根不知女色为何物。“……我真的不明白。”
见林尚沃这样回答,李禧著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林尚沃的头:“你这家伙!那红灯就是告诉你,这里是花柳街,也就是说,胡同里的某个地方有卖身的女人。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挣了大钱,难道不该豪爽一把,尝尝中国女人的味道?人们都说,自古美女出中国,到了这个大地方,只是看两眼却不尝尝味道,回去会终身遗憾的。就算你不帮我,我自己也要去,你可别拦我。”直到这时,林尚沃才明白李禧著的真实意图。
到了这个地步,林尚沃不能一味地不顾朋友,只能跟着李禧著一起走。

正在懵懂间,有人从黑暗处走出来,拉住了他们的手。“是找姑娘吗?”这是一个个子矮矮的老太婆,“有漂亮姑娘,跟我来吧。”
林尚沃与李禧著跟在老太婆的身后,转进另一条胡同。老太婆走进胡同尽头的一个院子。这是一座比较大的房子,分上下两层。底层被用来出售酒菜和茶水,拾级而上是二楼挂着门帘的入口,男女间的皮肉生意似乎就是在那里面成交的。
老太婆带着二人一到,守门的汉子掏出一枚铜钱交给她算是酬谢。“祝大爷们玩得开心。”说着,老太婆重新消失在黑暗中。
汉子把两人领进屋里,待两人坐到桌旁,汉子立即走掉,接着过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女人身穿绸缎,化着浓妆,手里捏着一把不合时令的扇子。“二位是来喝酒的吗?”女人嗲声嗲气地开口问。“她说什么?”不懂中国话的李禧著转头问林尚沃。“她问是不是要喝酒。”“酒?你告诉她,我们不是来喝酒的,是要找女人。”林尚沃按照李禧著的要求把他的话翻译给女人,女人听了立即摇着扇子笑出了声,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随后便消失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两人莫名其妙地四下打量起来。二楼刷成朱砂红的墙壁上,装饰着一些闪闪发光的金箔,还挂着一些用绸缎做成的挂轴,挂轴上清一色画的是穿绸缎衣服的女人。“这画中的女人里,你中意哪一个?”李禧著一边问一边两眼扫视,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五六个女人的像。
“这个……我哪里知道。”就在此时,刚刚消失的那个女人重新出现了,手里还拿着件什么东西。女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小小的册子。她在两人面前打开册子,说道:“这册子里是我们这里所有的姑娘。二位喜欢哪个就可以挑哪个。”林尚沃翻了翻女人打开的册子。她在两人面前打开册子,说道:“这册子里是我们这里所有的姑娘。二位喜欢哪个就可以挑哪个。”“她说什么?”李禧著抬头问林尚沃。
“这册子里面的女人,只要看中的随便挑。”“看中的女人随便挑?”
李禧著根本不想去翻看那本小册子,手指墙壁正中间挂着的女人说:“我看中了那个女的,我要和那个女人睡一夜。”林尚沃将李禧著的话传译给女人听。
听了林尚沃的话,女人以颇解人意的表情掩口笑着说:“那孩子可漂亮着呢!不过价钱也贵得很。”李禧著喊道:“我可是千金不惜呐。”女人拉着李禧著,顺着台阶爬上去,消失到帷帐之后。林尚沃决定一个人留在下面等候。他执意喝着热茶,等候李禧著完事归来。林尚沃的身上,固然也有滚烫的热情,他毕竟刚刚20出头,正是血气旺盛的年龄。对女人的欲望和好奇在内心涨满着,似乎要鼓破心臆。但他有自己的原则。花钱去买女人的身体是一件肮脏龌龊的事情,女人的身体可以用爱去占有,但把女人的身体当做商品来买卖则有违法道。这是林尚沃平生坚持的法道之一,而且并不单单局限于女人。在他看来,靠金钱而像奴役奴隶一样奴役他人,无异于买卖人身的犯罪行为。这时,先头把李禧著引到楼上的女人出现在楼梯上,走向林尚沃:“您的朋友叫您去呢。”林尚沃高兴地问:“他在哪里?”
十一
“在楼上等您呢,请随我来。”女人在前面带路,林尚沃紧随其后,顺着楼梯上了二楼。粉红帐幔掩盖着的内室里有一排小小的房间,窄窄的过道满眼是红灯在闪动。走到最尽头的房间前,女人停住了脚步。“请进。”
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张中式床,旁边是一张小桌。“我的朋友在哪里?”林尚沃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以戒备的眼神盯着女人问。“马上就会来的,”女人漫不经心地回答,“请在这里稍候,马上就会来的。”女人再次消失。林尚沃焦躁不安起来。
林尚沃摸了摸藏在腰际的匕首。客商们有个习惯,出门在外往往身藏武器,以备不测,万一遇到危急情况,不得不拔刀相向,好歹拼条活路。林尚沃做着深呼吸,不敢放松自己。
就在这时,对门那边传来脚步声。
林尚沃大吃一惊,想不到身后居然还有门。从前门走出去的女人从对面出现了,还带了另一个人。见林尚沃惊诧不已的样子,女人娇声低语,似乎想抚慰林尚沃紧张的心情:“您的朋友给您送来个姑娘。钱,您那位朋友已经付过了。”“我的朋友在哪儿?”林尚沃无可奈何地问。女管家摇着扇子笑道:“他正在一个地方快活呢!说是等天明了,明天早上再和您相见。”说完,女管家径自离去。

  0/5  下一頁 txt下載

收藏

相關推薦

清純唯美圖片大全

字典網 - 試題庫 - 元問答 - 简体 - 頂部

Copyright © cnj8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