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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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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板上的经济学
作者: 梁小民
第一部分 井底观天
行 重 于 言——进入世界市场的正确途径
加入WTO后,我们的许多出口品遭到欧盟和其他国家技术质量标准的封杀。先是出口欧盟的虾和苹果,以后是温州打火机,最近又是蜂蜜。有报道说,日本以残留农药超标为借口要全面禁止中国蔬菜进口。如果这种说法变为现实,对中国农产品出口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对于这些事件我们的反应首先是指责,说这些国家对我们实行贸易歧视政策,甚至提出抗议或交涉等。这其实是最没用的。用技术质量标准来限制进口是各国常用的非关税壁垒手段之一。在进口国而言,这是一种WTO规则允许的保护手段。对出口国而言,是一种玻璃小鞋,穿上难受也无法反对。何况这种标准是针对一切国家的,即使是一种歧视,也拿不到桌面上谈,更别说抗议云云了。
这些问题的发生其实也是我们早已想到的。许多发达国家的技术质量标准比我们国内实行的标准要高得多。既然我们要把产品出口到人家国家,当然就要依据人家的标准,而不能用我们的“土标准”。也不要指责人家的标准合理或不合理。确定什么标准是一个国家的主权,作为出口国只有遵守的份儿。废话少说。
我们出口产品屡屡遭禁,我觉得问题还要从自己身上找。这些事件一次一次发生,说明我们应对加入WTO各种情况的工作还没做好。
加入WTO后,各行各业的确热闹了一把。又是开研讨会,又是请专家讲课,又是学习各种文件,又有各级领导发出了不知多少指示。结果呢?热闹过去了,认识提高了,却没见有什么切实有效的行动,于是出口遭禁的事情就一件一件发生了。而且,许多前车之鉴亦未引起重视。
哲学家历来爱争论“行”难,还是“知”难的问题。我总觉得这是一个伪问题。真正的知不容易,知而能行也不易。以出口遭封杀来说,真正要知道为什么遭封杀,人家那些技术质量标准是什么,哪些标准最关键,我们出口品的差距在哪里,如何才能解决这些问题,并不容易。找出这些问题后,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解决这些问题,也不容易。无论要“知”也好,要“行”也好,都要踏踏实实地做,而不是满足于夸夸其谈,开些无用的会,发一些无关宏旨的文件。我总觉得现在某些部门有一种不好的风气,说得太多,做得太少,号召太多,落实太少。一言以蔽之,邓小平同志在“南巡”讲话中批评的形式主义依然严重。
根据各国的经验,在协调行业内生产,统一产品标准,组织加工出口等方面,行会极为重要。行会要起到其应有的作用,而不是一个空架子,就必须脱离政府。现在的许多行会是“二政府”,行会领导也是副部级、正局级云云,或者用以安排退休领导,这样的行会有什么活力?能做什么实事?许多有识之士都提出了行会的问题,但还没见到新行会的组织原则与章程,老行会的政府性质仍然没变,一些新行会的建立受到种种限制。遇到出口遭封杀又是政府出来讲话,尔后也没什么具体措施。这种局面何时才能改变呢?
针对外国的技术质量封杀,需要采取的措施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要有人一点一滴去做。比如,先要收集各种信息,对外国可能出台的技术标准有所了解,对实现各种技术标准所应采取的措施有所了解。要组织相关单位协作,共同解决这些问题,并落实下去。这些不是光有几个领导的指示就可以办到的,要一件件去做。我们的有关部门还是说的人太多,做的人太少了。总是出了问题大吃一惊,提点抗议,发点牢骚,这又解决什么问题呢?
其实外国的许多技术标准并不是高不可攀。蜂蜜出口遭禁是氯霉素的含量超标,蔬菜出口遭禁是农药残留量超标。解决这些问题在技术上并不难,但涉及部门很广。从农药的研制、生产、使用,到农民用农药的方法、时间与习惯,涉及整个生产过程中的每一环。要让各个相关部门与企业相互合作,做到这一点的确不易。这就需要有关部门一点一点落实,解决这个过程中的每一个实际问题。要菜农用低毒农药,谁来生产呢?要能生产这种农药,谁去开发和提供必要的技术呢?生产中所需要的原料谁来供给,如果成本过高,谁给补贴呢?不一个一个地解决这些琐碎而实际的问题,达到外国的技术质量标准就是一句空话。
加入WTO的确给我们提供了机遇,近几个月出口增加与加入WTO不无关系。但要真正能利用加入WTO的东风实现经济腾飞还有许多具体工作要去做。我们需要的是实干家,而不是空谈家。如果不去认真寻找对付技术壁垒的措施,并实现之,恐怕还会有许多出口品遭到相同命运。
记得哪位伟人说过,一个行动胜于一打宣言。在对付外国的技术壁垒上,我想也是行重于言。
救救我们的朋友
野生动物是人类的朋友,物种的多样性保持了地球的生态平衡。在2002年南非举行的全球峰会上,保护野生动物是主题之一。但在会议举行之时,云南、广东等地的一些人正在大吃野生动物。也许他们还是边看这次会议新闻,边品尝着这些“美味”。
想到这种场景,我无法平静。人类自从脱离了茹毛饮血的蒙昧时代以来,已经有了丰富的食品。人类文明进化的标志之一就是从吃野生动物变为吃自己生产的食品。在许多国家,吃野生动物,甚至吃家养的狗,都被作为不文明的行为。但在我们有五千年文明传统的中国,有人还以吃野生动物为荣。云南这个野生动物王国正在被吃掉,这并不是耸人听闻,不是杞人忧天,是正在变为现实的预言。
面对人们的贪婪,道德说教显得苍白无力。拯救我们的朋友,还要靠政府拿起法律之剑。保护野生动物是一种公共物品,应该由政府来承担。从这种意义上说,当前的紧迫任务是政府行动起来。
我们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但这部法律并没有能有效地保护我们的这些朋友,根本原因仍在于政府。在一些地方,政府把偷猎、走私、贩卖野生动物作为振兴经济的一种方法,有意无意地庇护那些残害野生动物的行为。甚至还有些地方,个别官员以吃野生动物为荣,向客人炫耀自己的身份,或表示自己的好客风范。在这样的地方,野生动物保护法能得到落实吗?政府行动起来,是政府官员行动起来。如果官员是这样一种状态,保护野生动物法就成一纸空文了。因此,保护野生动物首先要整整这些官员。我们曾实行了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制,的确收到了成效。今天面对疯狂的走私、贩卖野生动物潮,是否也可以保护野生动物一票否决。对那些纵容、包庇野生动物走私、贩卖者,对那些敢于“亲自”吃野生动物者,不仅一票否决不能当官,而且还要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只有像抓计划生育那样抓保护野生动物,这股歪风才能得到制止。
其实,以野生动物来带动本地经济是一种极为可笑的想法。几个违法分子偷猎走私,办几家野生动物饭店就可以为富一方?有野生动物餐馆恐怕不仅不能带动旅游,反而破坏了本地生态环境,会没人去旅游。在一个偷猎走私成风的地方,人们不会有安全感。投资者面对违法现象的横行,也会担心整体投资环境。真没听说哪个地方是靠吃野生动物富起来的。纵容这种行为,无非是富了几个违法者而已。以纵容违法者为代价来发展经济,最终会使这些地方越来越穷,损害了广大人民的利益。这决不应该是一个党员干部的所作所为。
只要官员重视,把保护野生动物当做一件大事来抓,拯救我们的朋友,就有希望。因此,官员以身守法,严格执法,是保护野生动物成功的第一步。
当然,应该承认,那些野生动物受到破坏的地方,地域广泛,保护人员严重缺乏,装备落后,再加上境外偷猎走私严重,要管起来困难的确不少。但关键是行动起来,只要做,就会有成效。过去,可可西里偷捕藏羚羊的现象十分严重,偷猎分子洋枪快车,甚为嚣张。但由于这些年加大了打击力度,今年还没有发生藏羚羊被捕杀的事件。这说明,无论有多大困难,只要努力,野生动物一定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保护。
野生动物的保护有许多环节,但关键是抓住销售这个环节。如果查封了野生动物餐馆,对敢于买卖野生动物者严加惩罚,偷猎、走私就能得到有效遏制。要在茫茫林海中抓偷猎者太难,要在几千公里边境线上堵境内外走私者也不易,但要禁止集市的交易和饭馆中吃野生动物,相对来说要容易得多。青海湖中的湟鱼十年才长一斤,由于味美而成为受害者。过去屡禁不止,眼看湟鱼有灭顶之灾。近年来,青海省和当地政府采取有力政策,对卖湟鱼的饭店和吃湟鱼的食客一律重罚。政府加大了检查力度,对举报者给予重奖。这样,即使偷捕了鱼,饭店不敢卖,食客也不敢吃。湟鱼的生存条件好了,数量正在增加。这说明,保护野生动物,说起来困难很多,但只要认真去做,抓住关键环节,一定能成功。
保护野生动物不仅是政府的事,也是所有公民的事。所以,发动全社会的力量,打一场保护野生动物的人民战争,也极为重要。应该说,我们这个社会还是关心野生动物者多,即使那些吃过野生动物,甚至于参与过偷猎和走私的人,也并不都是顽固分子。依靠群众的力量,我想至少有三件事可做。一是让更多的群众认识到保护野生动物的意义,让少数偷猎走私贩卖野生动物者,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我们要形成一种以保护野生动物为荣,猎食野生动物为耻的社会风尚。二是组织志愿者参与保护野生动物的工作。可可西里向全国征集志愿者,报名者甚众,由于这里自然条件差,许多人无法适应,但如果是云南这样的地方招募志愿者,我想一定是愿者如众的。三是建立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向海内外征求捐助,以弥补保护野生动物的资金不足。
与禁毒相比,保护野生动物要容易一些。如果对野生动物保护的重视与禁毒一样,也就能与禁毒一样取得显著效果。各级领导都认识到了毒品之危害,这才有了今天禁毒的成效。现在我们应该认识到保护野生动物之重要,像禁毒一样,保护野生动物。
在这次南非全球峰会上,朱基代表中国政府庄严承诺,实现可持续发展,保护环境。这也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的心愿。落实朱总理的承诺,就从保护野生动物做起。
记得看过一本题为《我的野生动物朋友》的书。一个法国小朋友把野生动物作为自己的朋友,她与野生动物的友谊深深打动了我。为了这些可爱的孩子,为了全世界的小朋友,救救我们的野生动物朋友吧!
三三得九不如二五一十——评报纸扩版
新年伊始,一些报纸开始扩版,一周一期变为两期,两期变为三期。版面增加了,内容不见其有多少新货色,看不过来,只好不再购阅。扩版当然是报社的自由,但如果读者像我一样采取拒绝的态度,扩版岂不是适得其反了吗?
报纸是否扩版要从自己的经营目标出发,实现收益最大化。报纸的目标应该有两个。一是社会效益最大化,即给读者提供及时准确的信息,受到读者欢迎。二是收益最大化,说白了就是要赚钱。当然,这两个目标也是密不可分的。没有社会效益,无法在长期中赚钱。不赚钱,也无法生存与发展,生存且难,哪来社会效益?正从这两个目标出发,我认为一些报纸扩版是“三三得九不如二五一十”。
报纸的主要作用是向读者传递经过筛选的真实信息。真实是报纸的生命,个别报纸造假新闻,已引起读者反感。但即使是真信息,信息量太大,形成信息爆炸,读者也受不了。报纸的任务应该是在认真筛选之后,把最重要的信息传递给读者。当然,报纸也要帮助读者解读各种信息,提高读者的分析能力。读者从报纸中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信息,正确认识各种现象,并依据这些信息做出决策,报纸的社会效益就有了。
报纸扩版的问题之一就是信息量太多,真真假假,或者让人看了之后莫知所云,或者看了许多无用的信息。读者感叹之余,只好与这种报纸“拜拜”了。我看一些扩版后的报纸,所增加的以无用信息为多。读者获取信息也是有成本与收益的。他们花钱买报,花时间看报就是成本,从报纸中得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就是收益。报纸扩版后,读者的成本增加了,尤其是要花更多宝贵的时间去读,忙碌的现代人承受不起这么高的成本。增加的新内容中又多是“注水肉”和“爆玉花”,或者“我报抄你报”。这样的信息能带来多少收益呢?成本大于收益,读者不再读,哪有社会效益?
报纸的内容贵在精而不在多。做到多并不难,做到精就不易了。各报要根据自己的读者群,选择他们所需要的信息。办报不是给慈禧和皇上做菜,满满一桌子,吃不了就扔,而要看人下菜碟。报纸的版扩了,内容没精上去,社会效益反而会下来。
我们不回避办报也要赚钱,但扩版是不是赚钱的良方呢?我看也不是。一份成熟的报纸利润来源不是卖报而是卖广告。企业是否买你的广告,关键在于你在读者中的影响力,而不在于每周几次。如果扩版之后,注水多了,消费者不买,企业会要你的广告吗?这正是有社会效益,有读者欢迎,才有经济效益的原因。有些报纸为了赚钱,用各种手法拉广告,扩大版面登广告,甚至不负责地登骗人广告,这样的报纸只怕广告越来越少。扩版与广告扩大并没有直接关系,恐怕扩版办不好,还会丢广告。所以,扩版并非增加效益之良策。
扩版能通过多卖报来增收吗?过去读者一周买一份,现在要买两份,这不就卖多了吗?其实并不是这么个算法。报纸是富有弹性的商品,竞争者多,替代品也多,过去我一周花二块钱买一份,现在一周要花四元钱买两份,这就等于涨价了。涨价我不买,改买其他报,如何有增收呢?
更别说扩版后成本增加,采编人员更辛苦,为了一周多出几次报,拼命加班,完成了量的任务,哪会有质,“精心”二字从何谈起?
其实“三三得九不如二五一十”不仅是办报的道理,也适用于许多行业。我把报纸扩版小题大做,意思也是告诉大家,羊年吉祥,三羊开泰还是求精而不求多,要不老一辈儿人怎么不说“九羊开泰”呢?
培养国产“菲佣”——如何发展服务业的思考
有人戏言,找保姆比找老婆还难。因此,当有“菲佣”进入中国的谣传时,一些人跃跃欲雇。但不久有关部门正式说明,现在想进入的“菲佣”属非法劳工。“菲佣”之传闻也就不了了之。
“菲佣”指来自菲律宾的高报酬、高素质保姆。“菲佣”进入的传言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市场经济对这种高素质保姆的需求。应该看到,随着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一部分人富起来了,另一部分人正步入中产。他们大多夫妻上班,工作繁忙,希望家中有个好后勤。尽管雇个“菲佣”代价不菲,但他们仍觉得值。几千元的支出大大低于他们放弃工作料理家务的机会成本。这正是高素质保姆市场上有旺盛需求的原因。
按说有需求就会有供给,为什么国内会缺乏这种高素质保姆的供给,使这些需求者寄希望于“菲佣”呢?能当保姆的人的确不少,无论是进城务工的农民,还是下岗待业的工人,都有不少人可以也愿意当保姆。可惜这些人远远达不到“菲佣”的素质。“菲佣”以其大学文化,对家务的精通和敬业而闻名。尽管是同样称保姆市场,但不同保姆素质差别之大,使她们并不是一个市场。低档保姆的供给是过剩的,而高档保姆市场的供给是严重不足的,或者说几乎就没有。
高素质保姆市场的供求失衡也反映了劳动就业市场的特点:空位与失业并存。空位是有活没人干,失业是有人没活干。其根源在于劳动市场的技术结构,即找工作的人没有就业所需要的技术。劳动市场的这种结构特点决定了失业的严重性和就业的困难。这种特点反映在保姆市场上就是有人想花高价雇“菲佣”这样的保姆得不到,而许多想当保姆的人找不到工作。这才有找保姆比找老婆还难的感慨,以及对“菲佣”的渴望。
其实在各国劳动市场上都出现过这种结构性失业,解决的办法就是通过教育和培训,使失业者成为市场所需要的人才。拿高素质保姆市场来说,成为“菲佣”那样的保姆并不需要什么天才,只要进行适当的培养和教育,任何人都能成为“菲佣”。就目前而言,我们的希望不在于引进“菲佣”,而在于培养自己的国产“菲佣”。而且,无论从语言、生活习惯、还是文化传统来看,中国自己培养的“菲佣”要比越洋而来的“菲佣”更有市场。人们现在钟情“菲佣”无非是因为还没有这样的高素质保姆而已。
培养国产“菲佣”既是学校的事,也是社会和企业的事。一些高等学校生源不景气,毕业生找工作困难,其关键在于培养出来的人和所学专业与市场有差距。如果能看到高素质保姆这块市场,设立家政服务这类专业,从市场需求出发,培养这类人才,不是一种双赢的做法吗?如果高中毕业的青年看到未来几千元月薪的前景,他们会愿意上这种专业,也愿意努力学习。这就是社会激励机制的作用。可惜我们的一些学校不重视这块市场,也没有这样的专业。这还是受传统观念的约束,缺乏市场意识。这种高级保姆的培训不仅要靠学校,也可以由社会团体(如妇联)或企业操办。只要有条件,经过一定的审批就可以进入这个行业。发挥多种积极性还是比只有一个积极性好。
要使这种培养成功,还要走市场化之路,交费上学。自己交钱上学才知道珍惜学习机会,也才能学到真本领。这样有真本领的人才能受到市场的欢迎。当然,对于那些家庭困难的,完全可以用贷款的方法。他们应享受和大学生一样的贷款权。
我想,如果我们能看到这个市场机遇,大力发展高素质保姆的教育与培养,那时,我们的高级保姆不仅可以满足国内需求,还可以走向世界。也许到那时,在东南亚颇有名气的“菲佣”这个词就要被“华佣”代替了。学会应对随机冲击
“9·11”事件发生后,广州的朋友告诉我他们损失惨重。今年美伊战争爆发后,我在泉州又听到了类似的诉苦。企业家感叹,世界变化无常,生意太难做了。
其实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风险世界。发生这种意想不到的变动(经济学中称为随机冲击)是极为正常的。世界不可能像我们希望的那样一切都有序地进行。成功企业家的能力正在于能灵活地应对各种随机冲击,减少损失,甚至利用这些机会。如果一切都像计算机那样按预先设计好的程序进行,还要企业家做什么?
从长期来看,随机冲击对整体经济的影响是有限的,决定经济长期趋势的还是制度、资源、技术这些因素。随机冲击不能改变这些因素,也难以改变经济运行的人间正道。而且,任何一个经济在较长时间内都有能力对这些随机冲击做出调整。但随机冲击在短期内对某些企业的影响是严重的,甚至是致命的。“9·11”之后美国和加拿大等国的航空业至今没有恢复元气,美伊战争使从事中东贸易的企业喘不过气来,最近的“非典”流行对许多国家的旅游业、交通业造成巨大的冲击,这些都说明,无论从一国还是一个企业来看,都必须重视随机冲击。
当然,随机冲击也并不一定全是坏事,或者说对一些人是坏事,对另一些人还有利益。所以,应对随机事件不仅仅是消极防范,还包括利用这些冲击。能不能利用这种冲击就在于企业本身的应变能力。这次在广东发现“非典”之后,市场上醋的价格上升,江苏镇江香醋企业抓住了这一时机,24小时生产、发货,经营取得成功。相反,醋的家乡山西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不仅失去一次机会,而且还被江苏企业兼并。山西人昔日的晋商风采已经一去不复返,醋业经营尚且困难,危机重重,哪有能力利用这个时机呢?机会只青睐有准备者。
防止随机冲击的负面作用也好,利用这种冲击的时机也好,关键在于企业本身。说得更具体点,在于企业家的素质。
不少企业家,尤其是少数民营企业家,文化素质并不高,也不想成为学习型企业家,只知埋头拉车不看路,对国内外大事不闻不问,这就无法预见到未来可能发生的随机冲击。美伊战争并不是突然打起来的,此前已有几个月的准备时期,如果每天关心局势变动,你就会知道这场仗是迟早要打的。这并不像“9·11”那样的突发事件,还是有预兆的。如果一个企业家从事中东贸易,或主要生产向中东出口的产品,你就必须关注中东局势,甚至请专家来为你分析何时开战。这样,当美伊战争真的打起来,你也不必惊慌了。
许多企业家消息太不灵通了,以致事到临头不知所措。记得前年欧盟通过了2欧元以下的低档打火机要有安全锁装置才能进口的法令后,温州打火机业一片惊慌。其实这事在欧盟已讨论了很长时间,也不是什么秘密消息,欧洲许多大媒体都报道过。但温州打火机的老板没人去关注这些消息,受到冲击能怨谁呢?
市场经济的汪洋大海中时常会有大浪,成功的企业家就应该避开浪头的冲击而利用浪头的推力。打击只对那些无防备的人,机遇只给那些有准备的人,这种准备来自学习。
应付冲击的另一种做法是多元化经营,当然对中小企业来说,不可能像大企业那样横跨几个行业,但也可以做到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哪怕只生产一种产品,也可以努力实现市场销售多元化,出口到更多的地区与国家。世界各地总不会同时打仗,西方不亮还有东方亮呢!
应对随机冲击,是一个企业家必须了解的大学问。由现在做起,为时仍不晚。小亏与大便宜“非典”流行期间,有些企业贪图蝇头小利,哄抬药品、消毒用品的价格,不仅被罚款,而且失去了信誉。相反,杭州的胡庆余药店坚持不提价,多生产,尽管赔了点钱,但却获得社会的广泛赞扬。这两种企业,前者占小便宜吃大亏,后者吃了小亏占了大便宜。
“文革”中批判“吃小亏占大便宜”,还把这句话的发明权加在刘少奇同志头上。其实无论这句话最早是谁说的,的确是一个平凡的真理。对企业来说,这句话更是正确的经营之道。
市场经济中企业的目标是利润最大化。在一个法制社会里,追求利润并不是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可以上绞刑架,而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从根本上说,企业只有向社会提供更多、更好、更便宜的物品与劳务,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与文化需求,才能实现利润最大化。利润最大化的正确之处就在于通过市场调节把企业的个体利益与整个社会的利益协调在一起。
对于企业来说,实现利润最大化还要正确处理小亏和大便宜的关系。这就是说,利润最大化是长期利润最大化,而不是短期中一时一地的利润最大化。换句话说,企业只有在长期中建立合理的法人治理机制,尤其是激励机制,有正确的经营策略,以及良好的商业道德,才能真正实现利润最大化。这是企业的“大便宜”。那些惟利是图,不讲道德和信誉,甚至趁人之危谋利者,短期内可以有点小便宜,但长期中是要吃大亏的。翻翻一部企业史,有哪个企业是靠蝇头小利、不义之财成功的?
许多知名的成功大企业都是吃小亏才占大便宜的。在电视剧《大清药王》中,同仁堂乐老板坚持质量第一,信誉第一。有一次由于红参短缺,作丹参丸时药师用了白参。白参比红参便宜,但疗效也差。乐老板知道后坚决把这批丹参丸烧掉,宁可赔钱也不出售。从短期来看,同仁堂吃了亏,但却树立了品牌和声誉,这才有了百年老店。那些与同仁堂同时代的药店,经常以白参代替红参,当时的确占了点小便宜,但现在还有哪一家仍然存在呢?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现代。海尔集团当年曾经公开砸毁了质量不合格(也许只是有点小毛病)的冰箱。在许多人看来,产品有点小毛病难免,在冰箱热销的当时,同样抢手。何必吃这个亏?但张瑞敏先生坚持高质量,决不占这点小便宜。从短期看,海尔损失了几十万,甚至更多,但从今天看,没有当时吃那点小亏,能有今天的海尔吗?与海尔同时起家的家电企业不少,那些贪图一时小便宜,不注重质量和品牌者,哪一家成功了?
企业的生命是品牌和声誉。成功的品牌不仅来自创新和技术,而且来自高尚的商业道德,来自诚信。为了做到这些,在某一时期吃点小亏是正常的,这也是企业必要的成本。只有勇于吃小亏的企业,才有以后的大便宜可占。吃小亏是占大便宜的必要前提。从这种意义上看,吃小亏占大便宜这句话还是颇有点辩证法的。
我们的社会正在向市场经济转型。这是一个历史大变革时期。与任何社会一样,这个时期难免有浮躁和迅速致富梦。也正是在这种风气之下,难免有惟利是图的人和企业,为一时的蝇头小利,置大义于不顾。那些在“非典”期间借一时供求失衡的状况哄抬物价、囤积居奇、生产伪劣商品的企业就是这类“奸商”。他们的确占了点小便宜,但我敢断言,他们是短命的,即使他们逃过了政府的检查,最终不仅不会有大便宜,还会有灭顶之灾。中国自古以来讲诚信为本,讲做生意先要做人。这些话是至理名言,也是企业成功之本。
杭州的胡庆余药店是大商人胡雪岩创办的。这位一代巨商,给这家药店定的调子是“不图赚钱,治病救人”。看来今天的胡庆余还是坚持了胡雪岩先生的传统的。这是他们的成功之道。这样的企业越来越多,中国的市场经济就前途光明了。
“非典”时期消费的外部性
前一时期有近万名游人到密云水库一带露营、野炊、旅游,被当地政府劝阻。这使我们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消费者应该有多大主权,消费者自由的限度是什么。
市场经济中,消费完全是个人行为,应该由消费者个人独立地做出决策。理性消费者以成本-收益分析为依据做出最大化消费选择是消费者不可侵犯的人权的一个组成部分,也是实现资源最优配置的保证。这正是我们所说的消费者自由,也是消费者主权的实现。
但是,消费者的自由是不是绝对的呢?消费者是不是拥有无限主权呢?我们的回答又是否定的。这就因为消费尽管完全是个人的事,但具有外部性,或者说外部效应。
经济学中所说的外部性是指一项经济活动(生产或消费)对与这项活动无关的第三方的影响。这种外部性既有有利的,也有不利的。例如,消费者去旅游,直接相关的是旅游者(获得正效用)以及旅游部门(获得收入)。但它还要影响与旅游无关的第三方。比如旅游拉动了整个经济,这是正的外部性,即有利的影响,但旅游也引起某种环境污染,这是负的外部性,即不利的影响。
市场价格机制协调的是个人的成本与收益,能实现个人的最大化。再以旅游而言,价格机制使旅游者实现自身效用最大化,也使旅游部门收益最大化。当一种经济行为没有外部性时,个人最大化与社会最大化是一致的。这正是市场价格机制使个人与社会利益协调的作用。但在有外部性时,个人与社会利益并不一致。这就是说,当有正的外部性时,市场机制调节的结果是社会利益大于个人利益,当有负的外部性时,市场机制调节的结果是社会利益小于个人利益。
正因为有外部性的存在,消费者的自由决不是无限的,消费者的主权也不是绝对的。消费行为要受社会法律、制度和道德的制约。比如,消费者没有吃受保护野生动物的权力。因为这种消费行为引起的外部性——非法偷猎和野生动物灭绝——给社会带来不利影响。无限扩大消费者的自由和主权会给社会带来灾难。
当存在消费的外部性,尤其是负外部性时,市场机制对制止这种行为是无用的,这就要用非市场手段来消除外部效应。政府的各种法律和制度正是要起到这个作用。在一些特殊时期,例如当前的“非典”时期,消费的外部性更为突出——例如,在消费过程(旅游)中引起“非典”的扩散。因此,在特殊时期还应有特殊的限制。北京市发布公告禁止到怀柔、密云这些水库去旅游,就是为了防止污染北京饮用水源的外部性。这时消费者就没有到这些地方旅游休闲的权力与自由。这种对消费者的限制实际是从整个社会的角度来保护消费者,而对个别消费者的放纵则是对社会不负责。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我认为政府在“非典”期间采取的一些限制决不存在侵犯消费者权力的问题,是对整个社会的负责。消除这种时期消费的负外部性是政府的职责。
在消除消费的负外部性时,政府是重要的,但仅有政府还是不够的,每个人都要以一种对社会负责的态度消费,自动消除可能产生的消费的负外部性。例如,自觉地不去这些地方,或者听工作人员的劝阻。从这种意义上说,消除消费的负外部性不仅要政府努力,还要每一个人从自我做起。“非典”是整个社会的灾难,也是每个人面临的灾难,消灭“非典”应该从每个人做起。我们不能上抗“非典”的第一线,但如果可以不使自己的消费行为为“非典”传播提供可能,也就为战胜“非典”做出了努力。
消费不仅是个人行为,也是社会行为。如果每个人都认识到这一点,以对社会负责的态度实现自己的消费自由和消费者主权,“非典”就可以更快消灭,社会会更加文明。
“非典”期间的市场与政府
“非典”期间,口罩等物品极度短缺,于是政府有关部门直接定货或组织生产。哪知计划不如变化快,政府订购的口罩又卖不出去,仅北京床单厂就积压了100万只口罩,企业陷于困境中。
与抗“非典”所取得的成就相比,这的确是小事一桩,但它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还要不要相信市场,政府能否取代市场?
应该说,市场经济无论在什么时期,市场调节的作用都是第一位的。从事抗“非典”物质生产的活动仍然是应该由市场调节的经济活动。这就是说,当社会对口罩等物品的需求急剧增加时,不用什么政府指令,企业也会做出反应,迅速增加这类物品的生产,没有这种反应能力的企业会被市场淘汰。由于企业能力所限,这些物品会出现一时短缺,但这些物品并不难生产,短缺会在较短时期内克服。
在“非典”这样的特殊时期,要依靠企业主动做出反应,就应该允许价格在一定范围内浮动。我们之所以加“一定范围”是要防止借此机会哄抬物价(如一只口罩卖到60元,或一瓶醋卖到1000元)。但并不是完全不让价格起作用。需求增加,供给短缺,物价上升还是允许的。尤其是企业加速使用设备,工人加班,原材料价格上涨,一点不让价格上升,不利于增加供给,也不利于企业的长期发展。企业利用“非典”这样的“国难”发财是不对的,但仍应该让它们保本并获得正常利润。像北京的这家工厂,口罩的原料纱布从每米一元涨到三元,而口罩价格没变,这让企业如何生存发展呢?
即使在“非典”时期,政府也不应该干预经济活动就在于市场多变,政府的计划往往赶不上市场,结果引起资源浪费。类似“非典”时期口罩需求骤增这样的情况往往是极短期的现象。政府难以预期未来变动。北京这家工厂按上级指示生产的是16层口罩,但天热后这样的口罩反而捂出了“非典型痱子”,市场需求减少。另一方面,更好的一次性和活性炭口罩作为16层口罩的替代品出现,也使这家工厂的口罩积压。市场千变万化,计划经济的缺点正在于计划缺乏及时而充分的信息,有滞后性。发生在北京的口罩事件又一次证明了这一点。在任何情况下,计划都难于代替市场。目前,一些在“非典”初期供给严重不足的物品又出现了过剩,其中原因之一正在于前一段个别政府部门的指令性计划。
相信市场并不等于否定政府的作用。应该说,无论在什么时候,政府的作用之一都在于维护正常的市场秩序。但在“非典”期间这一作用更重要了。这种特殊时期的供求变动给一些不法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机。生产不合格的口罩或其他防治“非典”药品,借“非典”进行诈骗活动等违法行为迅速增加。这时政府维持正常经济秩序对社会安定和战胜“非典”极为重要。所以,查处这类非法行为,保证各种物品的质量,就成为政府的重中之重。非常期间应该用非常之重点对付各种违法犯罪活动。许多地方政府有力地打击各种非法活动,惩罚、公布了一些违法企业,对战胜“非典”功不可没。
市场经济的原则是能交给市场做的,尽量交给市场,市场做不了的才由政府承担。或者也可以说是企业从事经济活动,政府管市场秩序。在平常是这样,在“非典”这样的特殊时期也是这样。相信市场的调整能力,社会需求可以得到满足。如果政府把精力用在经济活动,下达生产指标上,就有可能削弱其他应该履行而且无法替代的职能。
北京的口罩过剩的确不算什么大事,但它告诉我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应该坚持市场与政府各司其职。只要摆正了这种关系,什么样的灾难我们都可以战胜,经济也才会持续增长。
SARS冲击与图书业发展
SARS袭来,冲击了许多行业,也冲击着图书发行业。熙熙攘攘的书店变得门可罗雀,据说有的书店一天营业额只有五元。危机也是机遇,如果我们对SARS冲击下的图书市场做一点认真思考,也许可以找到未来的繁荣之路。
我们的图书发行现在是一种二元化体系——国营新华书店与民营书店并存。面对SARS的冲击,这两类书店都遇到困难。但总体上说,国营书店比民营书店遭受的打击更大,对SARS
的反应更迟缓。这就不得不思考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未来图书发行业的模式是什么?
国营的(我不说国有的,而说国营的,因为目前的新华书店完全是国有国营的)新华书店,即使没有SARS也已经走入了英雄末路。新华书店有它值得骄傲的时光——有从上到下完整的发行、零售体系,曾垄断全国百分之百的图书市场。绝对的垄断就是绝对的无效率。所以在民营书店兴起之后,新华书店的市场正在不断萎缩。在许多地方,新华书店甚至改为服装店、百货店,或承包或租赁出去靠租金度日。整体而言,书店靠政府过日子——由政府投资兴建气势宏大的图书城(作为形象工程之一),书店无偿或低价使用,或者由政府授权排他性地销售中小学教科书和政治读物这类销售量大的图书。尽管有这些特权,也是苟延残喘而已。
国营新华书店的这种状况与国有企业类似。不过国有企业有所改革,国营新华书店基本未变。新华书店的国企病表现在这样几个方面:第一,产权不明晰,仍然是原来计划体制下的公有制形式。第二,内部没有有效的激励机制,按行政级别领工资,员工仍在吃大锅饭,无论销售业绩如何,收入是固定的。第三,长期的行政性垄断地位已经丧失了市场竞争能力——正如成长于动物园的老虎已没有野外生存能力一样。第四,长期以惟一的老大自居,没有(而不是缺乏)服务意识。我从上小学开始买书,至今有50多年了,对新华书店的服务从来没有一次满意过,那些盛气凌人的服务员让你有一种“气书”的感觉。所以,自从有民营书店后,我从不去国营新华书店。这样的书店要能在市场经济下生存并发展下去,那才是有鬼。
新华书店是计划经济少有的几个顽固堡垒之一,最近中央已经决定放开图书报刊发行市场,允许外商进来。私人书店这些年的发展壮大,实际上也已经打破了图书市场新华书店一统天下的格局。新华书店的出路在于彻底市场化,而不是靠政府给予资助或特权。图书发行还不涉及经济基础与国家安全,应该完全放开。新华书店也不必走国有企业那种假股份(国有股一股独占——还不是一股独大)道路,也不必由政府主持组建什么大型集团。国有企业退出竞争性行业这一条完全适用于图书业。图书发行业本来就不该是垄断的,过去的垄断并不是行业自身的特点(如规模经济或其他)要求垄断,而是政府人为造成的。是打破新华书店垄断地位的时候了。原有的新华书店完全可以与外资、私人合作,形成股份制企业,也可以出卖,完全由私人或外资经营。图书发行市场上应该有产权明晰的企业进行平等竞争,这些企业没有什么由所有制决定的身份,在经营、融资等方面都有平等的权力,在市场上公平竞争。比如中小学教科书的发行权就应该竞标,而不是由政府授权。
中国的民营书店也是在夹缝中生长起来的,它有其市场意识强、竞争力强、服务意识强等优点,但总体上讲有规模小、实力弱,成不了气候的缺点。中国的图书发行也正是要在国营书店转型、民营企业做大的过程中成熟起来。那时就不怕SARS之类的外部冲击了。
SARS冲击所带来的图书发行业困难从根本上说反映了中国图书发行业市场化程度太低这类根本问题。因此,这是一个走向市场化的契机。但是,应该看到,SARS冲击引起的问题还反映了许多营销等技术层次的问题。任何一个行业都不是一市场化就灵的。市场化是起点,以后的路还很长。无论企业是什么所有制形式,不走好以后的路,再遇到SARS这种不可预期的事件,还会受重创。
图书发行与商业一样也是一个规模经济行业,只有规模做大才能实现高效率,低成本。但这种规模大并不是建立什么大书城或图书中心,而是实现连锁经营。这次SARS流行期间,这类大的图书中心顾客急剧减少,就是对大书业思想的冲击。连锁经营可以降低成本,但销售分散化,又有利于顾客。谁会为了买几本书去一次王府井或西单呢?附近的书店是休闲与购买最理想的地方。店不在大,有特色则灵。但独立的小店成本下不来,又缺乏抗风险能力。所以,集中与分散的连锁经营是图书业成功的惟一道路。中国应该在竞争的基础上形成几个全国性的连锁书业集团,不过不能是国营的新华书店体系,而是产权明晰,作为现代企业的书店体系——如同零售业的沃尔玛一样。
图书发行是服务业,其成功的营销完全在于有特色的、多样化的服务。过去的中国图书业有个性化服务——琉璃厂的书店都有自己的专门服务对象(大学教授与学者),定期向他们提供信息,并送书。这种个性化服务,即使在网络化的今天也必不可少。网络化当然是图书业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但今天的网上购书之所以作用不大,就在于它十分不完善——查找太困难。人们很难看书名买书,总要浏览一下其内容,现在在一些网上找书,还没有这种方便。网络化只有以方便、实用为目的,才会有更大发展。其他诸如书店的环境,服务员的素质等等,都十分重要。例如,有的书店总在播放音乐——书店要安静,别用歌舞厅的方法来经营。书店要有停车场——别忘了有车之人往往也是买书之人。如果有方便、舒适的服务,到书店逛一逛成为一种享受,就会有更多人来买书。
图书发行是一种文化事业,商寓于文之中。做图书发行要做文化,而且,不能总考虑一时的得失。国外的书店和国内一些民营书店经常请社会名人学者做讲座,读者可以免费参加,这就是一种文化活动。做一次两次讲座,不见得就有促销作用,或者讲座的实际收益要小于成本。但这种文化活动向大众传播了知识,丰富了读者的文化生活,也提高了书店的知名度。从长期来看,绝对有利于扩大书店的经营和经济效益。同样,书店出钱在当地报纸上开辟书评专栏,在网上免费发布新书介绍,等等,都要更多地从文化的角度去考虑,而不要注意于一时的商业利益。人们经常说儒商,其实书商是更应该有儒者的文化气质的。
在一个市场化的图书发行市场上,难免有各种难以预测的突发事件或外部冲击。今天有SARS,明天也还会有其他。一个缺乏竞争力的行业或企业难以应对这种灾难性冲击,也不能利用这种冲击带来的商机。对弱者的冲击也是给强者的机遇。是机遇还是冲击,完全取决于企业自身的应对能力。如果我们的书店有完善的网上销售服务,读者在网上能享受到与在书店同样的服务,可以任意挑选自己喜爱的书籍,SARS不就是一个良好的商机吗?SARS期间人们有更多的时间读书了,当然会更多地买书。但对SARS的恐惧使人们不敢去人潮涌动的书店。网上书店解决了这个问题,岂不是千载难逢的商机?当书店没有这种便捷的服务时,不仅没有商机,反而会蒙受损失。得失在你手中,关键是看你适应市场的能力了。
一个行业和企业适应市场的能力是在市场竞争中形成的,不能靠政府赋予的特权或扶植形成。书店受SARS冲击正是市场化程度低的结果。市场化要靠企业自己的内功——产权明晰与以激励为中心的公司治理结构,也要靠外功——灵活多变的营销手段。如果这次SARS推动了图书发行行业的市场化,使企业找出自己在内功与外功上的不足并努力去改,那么,中国图书发行就有一个灿烂的明天,SARS的冲击就会由坏事变为好事。
SARS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自己。我们的敌人不是SARS,是我们自己的无能。以这种心态,你可以战胜SARS,也可以度过图书业这一段困难的时期。雨过天晴才有太阳红,愿SARS的灭亡之日是图书发行业的光明之时。
拆迁与离婚——堵住制度的漏洞
北京某小区自从贴出拆迁通知以后,离婚率急剧上升,不到三个月已有十几对夫妇办了离婚手续,以至于离婚还要排队。某位女士主动假离婚,其丈夫早已有“新人”,遂假戏真作,离她而去。此事酿成悲剧才引起媒体关注。
离婚与拆迁有什么关系呢?原来北京有关拆迁文件规定,对住自建房的独立住户给予补助,该区的补助费为每户7万元。这就是说,原来住自建房的夫妻,如果离婚,各自为一个独立住户,则可以多得7万元。7万元对老百姓来说是一大笔意外之财,于是就激起了这个地区的离婚热潮。当然,许多离婚是“假”的,钱到手又复婚了。某女士这样的意外尚属个例。
许多人把这个事件归结为这些人“觉悟太低”,竟以离婚这样的手段来骗钱。其实该指责的并不是假离婚的人。市场经济承认人有利己之心,利用某些制度的漏洞去谋利是一种理性行为。离婚、复婚并不犯法,按离婚后的独立住户多领补贴也符合政策,别人如何去干预?当然,这些假离婚的人在道德上应该受到谴责。但在市场经济中,法律是人行为的底线,不能把道德作为制约人的行为的标准。换言之,你看着他们用这种不道德的手段骗了钱又复婚了,也无可奈何。
也有人指责,这是因为现在离婚太方便,不用单位或街道开介绍信,只要两人自愿,几十分钟就办妥了。这种看法注意到了制度的问题,但指责的对象不对。简化离婚程序、不开介绍信,保护了个人稳私,是社会进步的表现。离婚程序简化并不会鼓励离婚。即使离婚再难,那些想骗钱的人仍然会想出办法的。有7万元的激励,再笨的人也会变聪明。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问题依然出在这种补贴制度上。这种政策的动机是好的。住在这些自建房中的住户以低收入者为主。这些自建房尽管有的还是违章建筑,但已既成事实。有些房已有十几年,甚至更长的历史。如果拆迁时不给予原住户适当补偿,有些人就会无居住之地。给补贴可以减少拆迁的阻力,有利于社会安定。但是,这种按户补贴的制度有缺陷,留下了一些人可以钻的空子。而且,离婚者甚多,说明漏洞太明显,利用的人还不少。以户为单位补贴,几人算一户,一人也算一户,当然会有人把大户拆成小户,通过假离婚来把大户拆为小户是最简单的做法,又没有什么风险或代价。其结果必然是离婚成风。
制度(包括拆迁补贴这样的规定)是人们从事各种活动的游戏规则,也是规范人们行为的标准。制定制度的出发点是假设人的本性是利己的。制度正是要把人们的利己之心引导向有利于整个社会,并防止利己之心引起不良行为。一种好的制度可以使坏人不得不做好事,而一种坏的制度也会逼好人去做坏事。这正是经济学家强调制度的原因。
制度重要的道理现在几乎是“地球人都知道”,但如何制定出好的制度却是一个大问题。一方面,世界上并没有十全十美的制度,任何制度总难免有空子让人钻。另一方面,即使一些制度就其要达到的目的而言是好的,但却会有不利的次要影响。股票期权是一种有效的激励制度,不也引起了安然公司造假吗?就北京市的这个拆迁规定而言,也引起当初政策制定者想不到的次要影响——用假离婚来骗取补贴。
当然,制度有缺陷或引起意想不到的结果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在制度的实施过程中,不断发现问题,并修改和完善制度。就我们讲的搬迁补贴规定而言,有关机构应及时发现这种假离婚,并修改规定——例如,改为按面积补贴,或宣布从搬迁前某个时间起离婚不算独立户,等等。只要去想,弥补制度漏洞的办法总是有的。等离婚成风,甚至出现悲剧时,就有点晚了。
一种有效的制度不是哪个天才制定的,而是在实践中不断完善的。如果不及时堵住制度的漏洞,就会千里长堤,溃于一穴。制定制度并不难,及时发现和堵住漏洞才是最难的。大学专业跟着“月亮”走?——专业设置与综合素质
某知名林业大学最近在草原科学下又设了高尔夫球场方向,培养高尔夫草业管理的专门人才。报纸是把这件事作为好消息来报道的,但我读后有一种悲凉的回潮感。
之所以感到回潮是因为这种专业设置的做法又回到了计划经济时代的模式。在计划经济时代,包括人力资源在内的资源配置由政府用行政命令的方式有计划地决定。高校专业根据这些计划设置,有计划地招生和分配。所以,专业越分越细,学生学的越来越专。实践证明这种培养模式是失败的。这种模式培养出来的学生适应性差。一旦计划与现实不一致,或者计划不如现实变化快,学生所学的那专而又专的东西就成为资源浪费。
当我们转向市场经济时,教育也要适应这种经济体制的需求。市场经济是一个多变的经济。随着社会发展和人们消费时尚与需求的变动,市场对人才的需求也是迅速变动的。高校的专业设置不能“月亮走我也走”,不断地设置五花八门的新专业,而是要在一定时期内以不变应万变,培养适应能力强的学生。正因为如此,人们的共识是应该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而不是一种狭隘的专业技能。适应这一转变,高校的发展方向是拓宽专业,取消过去过窄的专业划分。教育部近年进行了专业调整,取消了许多专业。北大、复旦这些名校目前都实行了学生入学后不分专业的做法,实行“宽口径,厚基础”,以提高学生综合素质为中心的教育模式。某林业大学在草原科学专业之下又设什么高尔夫球场方向,的确是“逆历史潮流而动”。
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专业设置模式的中心差别是:给学生一种极为专业的技能,还是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形象一点说,是教学生如何去猎杀某种动物如野猪,还是教学生打猎的原理。用前一种教育方法,一旦野猪打完,学生学到的本领就成为没用的“屠龙术”;用后一种教育方法,学生才能适应各种变化,有什么打什么。一个人的能力基础是理解、分析和解决问题的综合素质。有了这个基础,学什么具体技能都不难。缺乏这种综合素质基础,专业能力的提高也极为有限。“根深才能叶茂”。在教育中,“根”就是综合素质,“叶”才是专业技能。
从历史与现实来看,学生在学校学什么专业,毕业后就从事什么专业的工作并不是常态。计划经济下由于专业设置过细,也有许多大学生专业不对口。据统计在计划经济下专业不对口的大学生也有30%左右。我在计划经济下学政治经济学,毕业后当过10年中学语文教师——干的是中文系专业的活。市场经济下跨专业就业更为普遍。美国有70%以上的大学毕业生从事的工作与他们所学专业并不一致。但他们的综合素质使他们能很快适应工作需要。许多得过诺贝尔奖的经济学家原来是学数学、物理、历史等专业的。中国现在的毕业生中至少也有50%以上的人从事的并非原来所学专业的工作。
按狭隘的专业培养也不见得这些人业务能力就强。十几年前,期货热时,一些高校及时设置了期货专业,结果如何呢?这些年期货市场发展并不快,这些毕业生就业困难,期货专业成为昨日黄花。而且,如今期货业务做得好的,并非期货专业毕业生。
当然,设置什么专业是一个学校的主权,即使这个林业大学在高尔夫球场方向下再设什么高尔夫球场草坪种植和维护之类的更细的方向,别人也管不着。但使我受到这条消息震动的有两个更深层次问题。
一是计划经济的思想仍然在一些人的头脑中根深蒂固、随时都会回潮,自觉或不自觉地用计划经济的方式来进行市场化改革。不能从根本上打破这些旧观念,市场经济改革就会受阻。
二是一些高校不从提高学生综合素质入手来吸引学生,而是搞一些专业名称的花样制造轰动效应(所以要在报纸上作为政绩来宣传)。这种玩花架子的做法源于向市场经济转型中的“浮躁”,不克服浮躁之风,市场经济改革也难以成功。
专业设置本是小事一桩,但从中反映出的问题并不小。这正是我小题大做的原因。
该由谁来评名校
网上评名校,评出的结果引起许多人的反对。尤其是那些认为自己好的学校被评在后面后,更是怒不可遏。于是有人出来建议,只能由教育部一家评,其他人不得染指。
由教育部这样的政府机构来评,其结果必定公正、为所有人接受吗?中国教育部还没有发布过自己评名校的结果,但从政府机构评出的其他奖项来看,结果并不乐观。政府评出的许多名牌公众并不承认,甚至“国优”、“部优”这样的称号都成为相声讽刺的对象。
政府独家评奖是一种垄断行为,这种垄断式评出的结果不为公众认可的关键在于评选过程是一种暗箱操作。这个操作过程往往要体现政府或某个领导人的意图。据说在某一次评酒时,无记名评比中,某品牌酒被评为第一,另一名牌被评为第二。但报上去之后,有领导认为要照顾另一品牌的历史地位,于是公布时,顺序就换了。也许这些领导的动机是好的,但他并不一定熟知评选标准。而且,领导人往往从政治或其他因素来考虑评酒问题。这样的评选能有权威性吗?在这种暗箱操作之下,还会发生“游说”、“行贿受贿”等“寻租”行为。这类问题的出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政府面对各种游说或压力,不得不玩平衡,这就出现了若干个并列第一名的结果。过去我们政府评过多少排行?但又有几个有权威性?看来由教育部独家评名校是断断不行的。
其实世界上权威的排名或奖项都不是由政府评的。电影里的奥斯卡、科学领域的诺贝尔奖、美国的十大名校,都具有权威性,但他们的产生都与政府无关,都是由非政府机构、学术团体等组织评出的。这些非政府机构的评比有客观标准,有保证公正的程序,不受政治的影响,也不由政府操纵或左右,评比处于公众和媒体监督之下,其结果也能被公众所接受。所以中国的名校、名牌或奖项也应该由非政府机构去评,千万不能让教育部这样的政府机构独家垄断。权威的排名或奖项不是垄断的结果而是竞争的结果。由非政府机构去评,就是要实现评选的竞争化。
在一个有竞争的评比中,任何符合评选资格的非政府机构、团体都可以参与。开始时这种评比必然会有点乱,也会评出不同的结果。但这并不可怕,在这种百舸争流的竞争中,一定会产生权威的评奖者,并评出公众接受程度高的排名。竞争的评选首先会激励评选者尽可能做到评选过程与结果的公正。因为,如果他们不认真评选,甚至谋取自己的私利,必然在竞争中被淘汰。竞争是激励,竞争也是制约。这种机制在经济活动中有效,在评比活动中也同样有效。
市场竞争应是一种有序竞争,保证这种秩序的应该是政府。在评比中应该由政府维持秩序,非政府机构进行评比活动。放开评比,也并不是什么人或机构都可以去评名校。作为评比的主持者,无论是学术团体、媒体或其他非政府机构,都应具备一定资格,在政府有关机构登记。评比活动并不是要政府无所为,而是政府要清楚自己“做什么”和“如何做”。与在其他任何一个领域一样,政府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不去做自己不该做的事。
评名校并不是什么十分大的事,但有人提出要由教育部来评比。提出由教育部评比的也并非官员,而是普通人。他的动机是善良的,想使评名校活动更有序,结果更公正。但所想到的办法却是由政府垄断评比权,而不是竞争。这说明计划经济的思想在相当一些人头脑里还的根深蒂固,这也是长期计划经济思想影响自然而然的表现。我们向市场经济转型不仅要领导的思想解放,而且需要每个人思想解放。如果说有了什么问题马上想到求助于政府垄断,这
市场经济如何才能建成呢?
解放观念这句话说了多少年了,看来真正做到还不容易。15万招镇长应该缓行。
企业百万招总裁,高校百万招海归,某市政府也不甘寂寞,要15万招镇长。作为公务员的镇长应不应该拿15万,这是一个有待澄清的问题。
市场经济中并不是一切都是市场化的。市场经济中的分配方式也并不是涵盖一切领域。在经济活动中,采用按贡献分配的原则。企业中有一套以利益为中心的激励机制。所以,如果总裁为企业成功做出了重要贡献,得到100万,甚至更多也是应该的。企业百万招总裁显然不乏炒作的用意,但其原则大体上不错。
但是,政府的行政行为不能市场化,不能运用等价交换的原则,企业那一套以利益为中心的激励机制并不是鼓励公务员的手段。公务员的收入与他们的业绩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即使在美国这样市场化程度最高的国家,公务员的收入也不是由他们在任时的业绩决定的。20世纪70年代是美国经济最糟的时期,但当时的总统尼克松、卡特,并没有为此而减薪。90年代美国经济繁荣,但克林顿总统也没有加薪,更没什么分红、股票期权的巨额收入。IBM的前总裁郭士纳使IBM振兴,仅在4年内就从股票期权中获得3亿多美元收入。但作为公务员,无论是振兴美国经济的总统还是振兴本地经济的州长、市长和其他“长”,都不会有这种收入。
如果说市场经济中企业的目标是利润最大化,那么,政府的目标决不是利润,而是为社会服务。作为企业家要获得与自己贡献相应的报酬无可厚非。但作为公务员应该是为纳税人服务(或者用我们的话说是为人民服务),公务员做好工作是应该的,不能在收入上讨价还价。
当然,在公务员中也应该有一套激励机制,这种激励机制也应该关注公务员的个人利益。但是,这决不是干多少活要多少钱,而是一套选拔晋升制度。当公务员可以实现自己经邦治国或造福一方的理想,这是人类满足层次中最高的自我实现。在市场经济中尽管公务员收入并不高,但也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工作。所以,选拔就成为一种激励机制。卡特没有把经济搞好,下台了;克林顿的经济业绩使他能连选连任。公务员的个人利益与其职务高低密切相关,所以晋升就是对公务员重要的激励。招到好总裁要给高报酬,但招到好公务员靠的是选拔与晋升制度,而不是给15万年薪。
就公务员的收入来说,包括两部分,即固定的货币收入与以津贴和公务消费为形式的实物收入。公务员的货币工资并不高,但又以其他形式得到了更多收入。一个赚钱多的经理要自己开车、养车,够级别的公务员则有公车。即使在国外,公务员的有薪假期、医疗保险都由政府支付,也优于企业。仅就工资制度而言,是有法可依的,实行按职务的等级制。不同等级的工资与晋升快慢有关(晋升又取决于业绩),而与某一段时期的具体业绩(如某一年本地经济增长了多少)无关。业绩对货币收入的影响,通过晋升来体现。
在制定公务员的工资级别时,最高为多少,最低为多少,各级级差是多少,是有一定规定的。提高公务员的工资是对各级别工资标准的调整,而不是单独调哪一个。如果按某市这样的做法,处于公务员系列中较低的镇长都要给15万,那么,市长、省长,以至于总理又该给多少呢?一个镇长拿了15万,省长只拿了4万,这合理吗?
某市想招到好镇长,搞好地方经济,动机是好的,但15万年薪并不是好方法。且不说是否有了好镇长就能搞好经济,或者政府是否应该搞经济。用物质激励来招镇长的做法本身就不对。即使是要高薪养廉,那也是整个公务员工资改革的大事,不能单单从一个镇长做起。这件事反映了一种倾向,似乎什么都要按市场原则办。这种“泛市场”化不是真正的市场经济改革,甚至会断送市场经济。
各打五十大板
美伊在中东打仗。中国大地上也有两家在“交火”。一方是中国质量万里行促进会3月26日在北京的新闻发布会上指责40家企业无根据地宣传自己为“世界名牌”;另一方是受指责的企业表示抗议,甚至声称要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他们没有真刀真枪,但同样像美伊战争一样引人注目。
中国有没有世界名牌?应该承认目前还没有。去年年底评出的世界百家名牌,中国一个没入选。我没再往下看,不过大概看到200家也不会有。再以联想为例,在中国它的确是一个名牌了,但在世界上恐怕连名牌的小老弟也算不上。去年柳传志先生到美国参加世界管理科学大会,与《纽约时报》总编坐在一起。当别人介绍联想时,这位总编表示从没听说过(洋人就是不如咱国人,不知道假装恭维几句“如雷贯耳”之类)。连这样的传媒大亨都没听说过联想,可见它还不是世界名牌。联想尚且如此,何况其他?
企业该打50大板就在于把不是世界名牌的东西硬要吹成世界名牌。国外的真正名牌,例如,可口可乐、耐克之类,从不在自己的产品或包装上印什么“世界名牌”的字样。倒是许多不知名的国产产品,总爱印上什么世界名牌,自我标榜。这种现象多了,也见怪不怪了。名牌是在精心制作的基础上,通过广告宣传,而受到社会与消费者认可的,决不是自封的。把不是名牌的东西自称为名牌,就像丑女自比西施,小人自比英雄一样,让人恶心,该打。50大板还属于“坦白从宽”的政策。
我之所以认为该打这些企业50大板是要让它们清醒一下。有一些企业心态的确有点浮躁。想当世界名牌并不错,但却忘了名牌的基础是做而不是吹。看看那些世界名牌,无一不是产品质量一流,又有自己的特色,在消费者心目中树立了崇高的地位。这种树立不是靠别人或自己用嘴去“大树特树”,而是靠自己以脚踏实地的工作去树。名牌是历史检验的结果。正如罗马城不能在一夜之间建成一样,名牌也不会“立竿见影”。我们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没有世界名牌很正常。如果企业努力工作,总有一天,我们会有真正的世界名牌。但如果把功夫用在自吹上,那就没戏了。打了这些企业,让他们清醒一下也好。
既然这些企业并非世界名牌,为什么中国质量万里行促进会指责它们也该打50大板呢?因为它们做了不该自己做的事。中国还没有非政府组织,所以,不管名为什么,这个组织应该是政府机构,或“二政府”。政府或“二政府”不能认定名牌,也不能指责别人不是名牌。企业要称自己是世界名牌,或在包装上印上这个字样,是自己的行为,谈不上什么违法(正如一个人吹吹自己过五关斩六将也不算违法一样)。企业出于种种动机,吹吹牛也难免,何必那么兴师动众,又开新闻发布会,又在媒体曝光呢?尤其应该指出的是,这些受指责的企业,其实却还是不错的。他们的产品固然算不上世界名牌,但质量不错,在国内也算小有名气了。老百姓是相信政府和媒体的,这样公开指责它们,对这些企业的发展不利,说大了对中国经济也不利。小题大做,不值得。
这个协会该打50大板也是要让他们清醒一下,明确自己作为政府一部分的职责。这种职责就是打击假冒伪劣、盗用别人品牌者,为中国企业创造一个良好的市场环境。但决不能“亲自”钦封名牌或指责企业(当然那些造假者不在此列)。
美伊战争的是非吾等小民不敢非议,但国内这场“交火”我还想奉劝一下:中国需要名牌,如果企业和政府能共同合作,各司其职,这不皆大欢喜吗?所以,如果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共谋创名牌之计,而不是互相指责,我想这50大板就免了吧!
机票限价:计划经济阴魂不散
被媒体爆炒的民航价格听证会似乎是一种进步:要放开禁折令了。但实际上仅仅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关系:仍然由政府实行价格限制,要规定价格上限(最高涨价25%)与价格下限(以6折为限)。
民航如何定价从小处看,涉及在经济全球化的形势下中国民航能否走出困境的问题;从大处看,是中国市场经济改革应该如何突破的问题。因此,我们必须回答三个问题:政府应该限制民航的价格吗?政府能管理好民航的价格吗?从更深层次来看,政府的这种做法反映了什么思想?这种思想有利于市场化,还是不利于市场化?
政府不应该管民航价格
在市场经济中,政府对一些行业实行价格管制,规定其不能超过的价格上限或不能低于的价格下限。这种做法曾经被广泛使用,甚至现在有些国家还在应用,但90%以上的经济学家都反对这种价格管制。在20世纪80年代的取消管制中,这种做法已大大减少,就我们国家来看,对个别一家企业垄断的行业(如铁路),对关系老百姓基本生活的个别产品(如药品)在一段时期内实行价格管制也是可以的,但对民航价格实在没有必要管。
从根本上说,市场经济下的民航公司应该是有权做出独立决策的企业。尽管我们的民航公司还是只有国家一个股东,但也应该是国有而不是国营,放手让企业自己决策。定价权是企业自主经营权的一个重要部分,政府横加干预,无疑是对企业权利的侵犯。你要企业经营好,又不让它自由运用价格杠杆,这无异于绑住演员的手脚,又让她跳出优美的舞蹈。企业不是由政府“搞”好的,也不能在政府这个婆婆的指手划脚中经营,只有真正把包括定价权在内的一切经营权交给民航公司,它们才会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
像铁路、自来水之类一家独占的垄断企业,缺乏竞争,又有可能用自己的垄断权力提价而不利于消费者,对它们进行点价格管制尚且说得过去。但民航并非这样的行业,民航是一个由几家大公司控制的寡头市场,民航作为交通运输也有替代品(铁路或高速公路)。因此,在民航各公司之间,以及与作为替代品的铁路、汽车运输企业之间,仍存在着激烈的竞争。这样,就使得民航自己不能任意决定价格,它们要根据市场竞争与供求关系确定合理价格。合理的价格并不是由多少钱而定,只要消费者接受,生产者能承受,无论多高或多低都是合理的。换言之,合理的价格是在市场竞争中形成的价格。要由市场竞争形成,就不能由政府设置上限或下限,划一个框架。
有时政府也会出于社会安定的需要对一些生活必需品实行价格管制。这时经济效率会有损失,但从社会来看,安定的好处大于效率的损失。但民航又不属于此列,即使在一些发达国家,民航业也并非生活必需品。生活必需品需求缺乏弹性,而奢侈品需求富有弹性,在美国,民航的需求弹性为2.4左右,属于富有弹性的商品。在中国民航更属于奢侈品,民航乘客主要是高收入者和公务出差者,需求弹性极大。民航涨价也好,降价也好,对国计民生不会有什么显著影响,更不会影响安定团结,也没有照顾弱势群体的问题。因此,没必要出于社会或政治考虑而去损害经济效率。
总之,政府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对民航实行价格管制,这种于国、于企业、于民无利的事,政府何必去做呢?放开价格才是人间正道。
政府管不好民航价格
政府不应该管民航价格是一种规范分析,从实证的角度,从操作这个层次看,政府也管不好民航的价格。市场经济中价格应该由市场供求决定,根据供求关系的变动而及时调整,这就要求定价者对供求状况及其变动有全面而及时的了解。换言之,要有充分信息,定价决策要及时而准确。在这方面,政府远远不如企业。政府对民航市场供求的了解肯定不如企业,充其量只能是雾中看花。政府的信息不如企业充分,这是其一。其二,供求受多种因素影响,瞬息万变,政府的信息传递渠道不如企业畅通,无法及时做出决策。其三,政府的决策过程需要的时间长,等价格管制决策做出时,恐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总之一句话,政府没有管制民航价格的能力。政府规定的价格上限与价格下限并不是根据市场供求,当然不会起到好作用。
民航价格应该既无上限又无下限。其上限只受消费者支付意愿和能力的制约,只要消费者愿意接受,有人坐飞机(保证一定的上座率),多高也无所谓。当然,没有价格上限,民航也不会无限涨价,如果从北京到上海涨至一张票1万元谁会坐飞机呢?企业的价格上限来自消费者而不是政府。其下限是企业的成本,从长期来看,企业不可能低于成本运行,你打死它,它也不会降到成本之下。企业自身有下限约束,何必政府定什么价格下限呢?
民航的定价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市场经济中企业成功的决定因素之一是定价策略。如何定价是一门艺术。从民航来看,长期中价格应该至少等于成本,甚至应该有一个高于成本的正常利润,民航才能生存、发展。但在短期中,则要根据市场供求关系灵活地调整价格。当民航旺季时,价格应该尽量上升;但在淡季时,甚至可以降到成本之下。短期中民航的成本有固定成本(飞机的折旧、员工的工资等)与可变成本(每飞行一次增加的成本)。价格可以降到成本之下就是低于总成本,但等于或大于可变成本(如果低于可变成本就不如停业)。只有让它们无限涨价与降价,才可以实现长期中的正常运行。旺季涨多少,淡季降多少,恐怕只有民航自己知道。
民航定价也不是仅仅涨价或降价,还有许多定价方式。除了淡季旺季价格不同,同一天不同航班价格不同(如晚上的飞机票价格低)等等以外,还要运用歧视价格。歧视价格就是对相同的航班向不同乘客收取不同的价格。例如,公务乘客收高价,私人外出者收低价。国外航空公司普遍运用了这些价格手段,而且,实践证明是正确的。如何运用这些不同的价格手段是一门艺术,只有熟悉民航业市场的人才能玩得好。政府有这样的人吗?把民航价格变动限制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再强的高手也玩不好价格。戴着镣铐是跳不好舞的。要让民航跳好舞,首先要求打破价格管制这副沉重的镣铐。
定价是一个专业性相当强的决策,要懂经济学、管理学、市场营销、成本核算,甚至消费者心理,又要熟知市场供求关系瞬息间的变动(如突发性非典型性肺炎对民航的随机冲击)。政府管制部门的官员不可能熟悉这些问题,由他们进行管制,岂不是犯了“外行领导内行”的错误?
绝大多数经济学家反对价格管制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即使价格需要管制,政府也不具备这种能力。这种情况下,与其政府管制,还不如取消管制。
政府热衷于价格管制的背后
政府管价格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曾经管过电影票价格(规定进口大片的价格上限与下限),制订过汽车行业自律价,反对过彩电等行业的价格战,民航也有禁折令。这些限制价格的做法无一成功者。但为什么政府有些部门要与市场屡败屡战呢?
在这种价格(及其他)管制的背后是计划经济思想的阴魂不散,仍然有意无意地支配着一些人的行动。
计划经济的特点是高度集中决策,政府全面严格地控制经济生活。价格是完全固定的,甚至像火柴涨一分钱这样的小事也要经过高层领导开若干次会,谨慎决策。支撑计划经济的思想是政府高明论,即政府一心为公众,而又全知全能,所以,只有政府才能做出正确决策,有效配置资源,给人民带来幸福。
计划经济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失败使绝大多数前计划经济国家走上市场经济之路。这是一个历史的进步。但传统的力量是强大而长期的,计划经济的思想,尤其是政府高明论,仍然在相当一部分人头脑(尤其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成长起来的人)中根深蒂固。此外,计划经济国家走向市场经济不同于西方发达国家从封建经济走向市场经济。后者是自发发生的,前者是由政府自上而下地推动的。在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中,政府是始作俑者、推动者。政府的重要作用功不可没,但这个特点也使一些人习惯于用计划经济的思维方式来考虑市场经济的建立,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想以计划的方式,由政府有计划地建立一个市场经济。这种做法的表现就是不相信市场的自发性,总怕一放就乱,似乎离了管制,市场就是无秩序的。
本来市场经济中价格是能放开的都应该放开,但现实中却是放得极慢,总怕完全放开价格就天下大乱。今天不让那种价格涨,明天又不让这种价格降,政府成了一个救火队,尽管没火,也怕有火而忙个不停。结果如何呢?你不让涨,有黑市涨价(各地的票贩子问题);你不让降,人家仍在暗折。等政府承认了已成事实的价格涨跌时,只能算事后追认了——汽车取消自律价是这样,民航禁折令从未严格实施过也是这样。政府何必总像唐·吉诃德那样与风车(市场力量)斗呢?历次价格禁令的失败也说明政府在价格问题上并不高明。高明哪能屡战屡败?但又不想放弃自己高明论,所以才有屡败屡战,直至即将召开民航价格管制的听证会。
我们在向市场经济转型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还在于政府管得太多。“一放就乱”往往是不对的,“一管就死”倒有几分真理。市场机制的调节贵在自发,而不在于什么人有计划地控制。市场经济的关键是政府能不管的尽量不管(同时该管的应该管好)。从这个意义上说,市场经济改革的关键是“放”而不是“管”。即使走向市场经济的最初推动力是政府,市场经济成功的保证仍然是自发性。有计划地建立一个市场经济,也许动机是好的,但结果并不好。结果不好,好的动机又有什么用呢?在运用市场调节方面,政府不是高明的,企业和消费者才是高手。不要总把企业看成是弱智的孩子,需要政府这个高明的保姆去引导。不破除政府高明论,改变有计划地建立市场经济的做法,我们的改革难免还会有弯路。
政府不应该对民航实行价格管制,也不能实行这种管制。所以,民航价格听证会也就是徒劳无益的“做秀”了。市场经济要实干,“秀”还是不做为好。
驳高学历多生孩子论
有些事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在世界进入21世纪的今天,居然有人公开主张高学历者多生孩子,低学历者少生孩子。不是公开的报纸报道,江苏省人大常委会审议《江苏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草案)》时,有委员建议博士、硕士可生二胎,对无知识的农民加强人口控制,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提出这种建议的省人大常委委员想必素质是不低的。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居然没有一点人权和平等的观念。人,无论高低贵贱,知识多少,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保证每个人的这种平等权是基本人权。生育子女是人的权力之一。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在没有法律限制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有选择生多少孩子的自由。当我们把计划生育作为基本国策时,其限制适用于每一个人。法律上没有特殊公民,也没有有特殊生育权的人。认为文化高就有超出别人的生育权,实在是又回到了中世纪。
更重要的是,高学历者子女的素质一定高,低学历者子女的素质一定低吗?无论从人口统计还是生物学的理论中,恐怕都找不出依据。从生物学的角度说,遗传基因并不是决定人的素质的最基本因素。人的素质主要还是后天形成的。把人的素质归结为遗传仍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养儿会打洞”的封建意识。只要研究一下那些历代开国君主子孙的情况,你就知道“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是跳蚤”这句话的含义了。从人口统计的角度看,有多少优秀人才的父母,文化素质并不高,甚至是文盲,又有多少“书香门第”出身的子孙走上了堕落之路。从现在社会现实来看,的确有许多文化素质高的家庭的孩子在社会上是成功的。但这并不是遗传因素。从制度上说,城里的孩子上学,就是比农村的孩子机会多,况且,他们的父母有广泛的社会关系。农村里低文化素质家庭的孩子缺的不是内在素质,而是外部条件。
退一步说,即使高学历父母一定可以生出并培养出高学历子女这一假说成立。但高文化、高学历就是高素质吗?素质应该是综合素质,它包括人的品德、能力和文化,决不仅仅是文化。不少(还不是个别)高文化高学历的人并不具有高素质,人品极差、无实际工作能力,有知识而无文化者并不少。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哪个不是高学历?那些学术中剽窃、抄袭、到处吹牛,甚至诈骗者,哪个不是高学历?回到过去,历次政治运动(从批胡适到“文革”)中左得出奇的打手,追随“四人帮”的梁效之流,哪个不是高学历?再去翻翻一部中国史,哪次动乱不是高学历者策划的?
高学历绝不代表高素质,低学历更不表示低素质。且莫说千百万无文化的劳动人民创造了物质财富这套大道理,像王进喜、孟泰、王崇伦这批共和国英雄中,有许多人并没有什么学历。在没有文化的群众中那种淳朴、勤劳、正直这类高尚品质,恰恰是高学历人群中所缺少的。
当然,我们并不是说“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或者“文化越多越反动”。这种观点和“卑贱者最愚蠢,高贵者最聪明”,或者“文化越少越反动”一样错误,无非一个极左,一个极右而已。应该说,一个人的综合素质与学历没有一比一的正相关关系,尤其与父母的学历更没有什么关系。用学历高低来判断人的素质,甚至用父母的学历来判断人的素质,完全是形而上学的,错误的。
让高学历的人多生孩子,低学历的人少生孩子,绝对无助于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文化素质。且不说,有博士、硕士学位的高学历者人数很少,即使让他们放开生,随便生,他们的子女在中国总人数中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比例;暂且不说,这些高学历的人是否愿意多生(实际高学历者更不愿多生,生孩子对他们来说,机会成本太大了,即放弃的东西太多了)。从根本上说,一个民族整体素质的提高靠的不是生育,而是教育。
应该承认,我们现在的民族素质还不是十分高,但其原因不是高学历人生的孩子少,低学历的人生的多了,而是我们的教育还不发达。且不说大学生入学率相当低,首先是全民教育普及程度太低,一些贫困地区失学儿童多,成年人中文盲比例也高。不少人认为农民素质低,其实这责任不在他们,而在于我们的教育,尤其是农村教育的落后。教育的普及与提高有一个过程,我们整体民族素质的提高也有一个过程。想通过高学历者多生孩子来迅速提高民族素质是一种毫无现实意义的空想。
我们提倡优生是指每个人都要少生和优生,并不是让高学历者多生。主张高学历者多生的观点不禁让我想起希特勒的优生论和“四人帮”的血统论。让这种观点泛滥,我们中华民族的素质如何能提高呢?
但愿高学历多生论仅仅是个别动机正确者的一时糊涂想法。
别学周扒皮
在泉州时听说一家制鞋企业的工人一夜之间被温州老板拉走了。这家企业的老板第二天早上看着空荡荡的厂房,欲哭无泪。正好一个学生曾在这家企业工作,问其原因,他说,老板对工人太苛刻了。扣身份证、工资低且不按时发,工作时间长而条件差。总之,这位老板对工人颇有点像高玉宝《半夜鸡叫》中的周扒皮。
像这样的问题在许多民营企业中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民营企业老板经常为缺乏好工人而发愁,劳资纠纷困扰着企业发展。他们抱怨民工素质太差,却忘了反省一下引起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不能说民营企业老板不重视人才,他们舍得花高价雇佣总经理或其他高层管理人才,也能善待技术或营销人员。但他们并没有把一线工人作为人才,总觉得民工有的是,花点钱就可以雇到,用不着搞什么激励机制,甚至缺乏基本的尊重。其实一个企业的成功是整个团队努力的结果。这个团队当然缺不了管理、技术人才,但同样也缺不了普通一线工人。有再好的管理和技术,产品终究要靠这些普通工人去生产。根据木桶理论,一个桶的容量由其最短的一块板决定。如果没有工人这块板,企业这个桶,一点水也放不下。航天飞机的事故往往不是由于一个关键部件,而是一个不起眼的零件,企业的问题往往发生在最平凡不过的工人身上。那些普普通通的工人也是人才啊!
把工人当人才,就要有一套激励工人的机制。许多企业的激励机制往往是针对高层的,这并不完整。激励机制应该针对企业的所有员工,包括最底层的民工。当然,针对不同的人的激励机制并不完全一样。例如,股票期权就不适用于普通员工。但其精神实质是一样的,那就是要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不是逼他们好好干活,而是让它们自觉自愿地好好干活。像周扒皮那样苛待长工的做法,恐怕是一种负激励机制。
但仅仅有激励机制还不够。别学周扒皮更重要的含义是,让员工分享企业成长的利益。这就是说,仅仅是激励,有点利用的意味,像给一匹马吃点好草料,让它跑得更快点一样。让员工分享企业利益就是把每一个员工作为企业的平等一员,真正尊敬他们,而不是把它们作为自己赚钱的工具。沃尔玛的创始人萨姆·沃尔顿把自己成功的经验总结为10条规则,其中5条都是讲善待员工的(包括与所有同事分享利润;激励合伙人;与员工交流沟通;感激员工为你做的每一件事;倾听每一位员工的意见)。能否尊重员工,善待员工是成功企业家与周扒皮之间最大的差别。当你把每一个员工都作为自己的朋友,真诚地尊重他们时,他们会集体逃亡吗?
包括泉州那家制鞋厂老板在内的不少企业家,仅仅是把工人作为自己赚钱的工具,甚至不把工人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来尊敬。这正是许多民营企业难以做大,或者经营失败的原因之一。降低成本对于任何一个企业都是重要的,但降低成本绝不等于压低工人工资或虐待工人。经济学中重视效率工资,就是给工人以高工资而换取更高的效率。这才是真正的降低成本之道。别以为周扒皮是节约成本的好手。当长工不给他干活,甚至有意破坏时,哪有效率呢?没有效率,成本会降低吗?历史上谁见过一个企业是用周扒皮式的方法成功的呢?只看见给工人低工资省下的那点钱,看不到企业的效率,那是土财主,不是现代企业家。那也不是成功之路,而是自掘坟墓。
一些民营企业家是由农民而来的。他们的优点——勤奋、能吃苦——来自农民,他们的缺点——周扒皮式的刻薄——也来自农民。从农民变为现代企业家有一个艰难的过程。这要求他们自身素质的提高。这种改造的起点是别学周扒皮,从善待民工开始。
公务员收入有多少
据一份调查披露,公务员的收入在13个行业中排位第七,属中间偏下。所以,常有人为公务员收入低鸣冤叫屈,也有不断给公务员加薪之举。我认为,中国公务员的收入总体并不算高,加薪也未尝不可,但首先要搞清楚,公务员收入到底有多少。
许多对公务员收入的估算仅仅根据工资收入。应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误解。收入与工资并不是一个概念。工资指货币收入,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打在工资条上的收入。收入包括个人以各种形式得到的所有收入,既有货币形式的,也有非货币形式的。货币形式的收入除固定工资外,还有各种不固定的奖金、津贴、补助等等。非货币形式的收入包括各种实物形式的补贴、福利待遇以及工作中消费。比如,免费班车、低价住房、公费医疗、带薪假期、免费或低价工作餐等等。经济学家所说的收入指货币收入与非货币收入之和。货币收入是显性的,容易计算,非货币收入是隐性的,不容易计算。许多收入计算,包括衡量收入平等程度的基尼系数、纳税收入,都只计算货币收入。许多人在给公务员的收入排队时依据的也是货币收入。
仅仅把货币收入作为研究问题的依据会引起极大的误解。在任何一个经济中,非货币收入都是相当重要的。据美国经济学家估算,像美国这样发达的市场经济中,非货币收入平均占收入的25%左右。这种非货币收入实际是对货币收入的扣除。例如,许多公司或机构都为员工购买医疗保险。一般而言,政府机构的公务员收入中非货币收入部分更高一些。在企业中,大公司员工非货币收入高一些,中小企业要少得多。
在计划经济下,非货币收入这一部分要高得多。公费医疗、免费教育,低房租等等福利都是非货币收入。在政府机构和国有企业、事业单位中,每个人都有一定行政级别,并根据不同级别得到不同的享受。这些都是非货币收入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向市场经济转型中,社会收入分配有两个体系。在体制外的民营企业中,收入是市场化的,非货币收入正在消失,收入走向货币化。在体制内的机关、学校、企业中,基本依然是计划体制下的分配方式,非货币收入相当重要。如果不考虑非货币收入,很难把不同体制中的收入进行比较。比如,一个小老板每年货币收入12万元,一个公务员每年收入3万元,这决不表示小老板的收入是公务员的4倍。因为小老板基本没有任何非货币收入,有病要自己花钱,老年后没有养老金,房子要自己按市场价买。公务员则享受公费医疗、养老金、成本购房等好处。要认真算一下,一个年收入12万的小老板的总收入并不见其比公务员高多少。
把公务员的收入定位于中间偏下就在于没有考虑到他们的非货币收入。即使不考虑公务员的非法收入,仅仅考察合法的非货币收入时,公务员的收入绝对属于中等收入以上。而且,公务员的非货币收入与职位密切相关。据说一位部级官员按货币收入每月交纳个人所得税在200元以下,一位大学教授则为600多元。但如果包括非货币收入,部级官员的总收入绝对高于教授。这才可以解释,为什么公务员的货币收入并不高,但人们仍想当官,每年报考公务员都报名者甚众。
公务员的工资可以提高,但首先是把公务员的收入尽可能地货币化。即使一些应该有的非货币收入也要用货币衡量,作为确定公务员货币工资的重要依据。一味强调公务员工资偏低,不断为公务员调工资,并不正确。
如果考虑到公务员的货币与非货币收入,公务员的收入并不低。就整体而言,公务员属于中等收入阶层。因此,解决目前收入分配不平等的关键不是给公务员提工资,而是把有限的财力用于保护真正收入低下的弱势群体的社会保障。这也才能体现政府为人民服务的基本宗旨。
第二部分 闹市读书
贾府的经济转型——《红楼梦》中的转型经济学
文学家看《红楼梦》,把贾府视作一个封建大家庭,或称赞其爱情永恒,或揭示其阶级斗争,或指责其勾心斗角,或指出其兴亡之道。从经济学的角度看,贾府是一个经济单位,爱情也好,斗争也好,都是以经济为基础的。贾府的兴衰源于经济。贾府的繁华是以计划经济体制为基础的,贾府的衰落是经济转型失败的结果。一部《红楼梦》也折射出了今天所说的转型经济学的许多道理。
贾府兴衰与计划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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