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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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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豺狼入羊圈。”毫无疑问,在对作战计划做最后修订时,叙利亚的司令官们一相情愿地把自己当成了豺狼,脑子里想的就是拜伦的那句话。他们计划投入数量巨大的坦克与火炮,其数量之大连希特勒手下那些被吹得天花乱坠的装甲部队将领都难以想象。
然而,就在十月六日当天叙利亚军队却发现,他们想象中的羊群根本不像田园诗歌中描写的那么温驯,它们倒更像秋季进入了发情期的大角公羊。戈兰高地上只有两个旅的以色列部队,虽然数量只是对方的九分之一,但都是精锐部队。第七旅踞守戈兰高地的北部,铁打不动,它的防御体系既坚韧又灵活。各支部队都能坚守各自的据点,并将突入的叙利亚部队引到了遍布石块的狭窄峡谷里,让埋伏在“紫线”背后的以色列装甲部队钳制并粉碎他们。第二天增援部队才开始到达,在此之前局势虽然还在以军掌控之中,但已显得岌岌可危。到第四天快要结束时,攻击第七旅的叙利亚坦克部队已成了一堆尘烟滚滚的破铜烂铁了。
巴拉克旅(“雷霆旅”)驻守高地南部,它的运气就没有第七旅好了。这里的地形易攻难守,而叙利亚攻击这里的部队似乎也得到了较好的指挥。不到几小时,以军防线就被突破,巴拉克旅也被肢解成几股小部队。不过事后证明,每股小部队都会向叙军发起凶猛的反击。叙利亚先头部队利用这些已被突破的缺口,冲向他们的战略目的地——加利利海。随后三十六个小时里的战局足以证明,这是自一九四八年以来以色列部队所遭遇到的最严峻的考验。
增援部队第二天才陆续到达,不得不以零星小股形式投入战斗——填补防线缺口、封锁道路,甚至要集合那些在严峻的激战中被打散的部队战士。他们不得不避开阿拉伯军队的正面进攻,这对以色列人来说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直到第三天,以色列军队才得以攥起铁拳,先是包抄合围,而后彻底粉碎了向纵深挺进的三支叙利亚部队。此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立即转入了反攻。一阵狂怒的反攻之后,叙利亚人被轰回了他们自己的首都,拱手交出了一片凌乱地散布着烧毁的坦克和破碎的尸体的战场。这一天结束之前,巴拉克旅和第七旅的骑兵从以军广播里听到了以色列国防军最高指挥部发布的一条电讯:
你们挽救了以色列人民。
他们确实挽救了以色列人民。然而奇怪的是,除了一些军事学校教材之外,世界上很少有人记得这次英雄史诗般壮丽的战役。不像一九六七年的“六日战争”,那时在西奈半岛上以军以行云流水般的作战部署及几场战役在全世界激起了一片欢腾,赢得深深的敬佩:他们渡过苏伊士运河、夺取了“‘中国’农庄争夺战”的胜利,包围了埃及第三军——但是这次戈兰高地之战却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联想,因为这次战役距离以色列本土实在太近了。尽管如此,那两个旅的幸存者明白自己做过怎样的贡献,他们的长官也惊喜地了解到,在那些明白该怎样衡量这场殊死搏斗中所蕴涵的战术技巧和英勇气概的职业军人心目中,他们会把这场高地保卫战与温泉关战役Thermopylae,公元前四八○年,古斯巴达国王莱奥尼达斯率三百名战士在此扼守,阻击波斯重兵入侵,坚守两日,最后全部壮烈牺牲。、巴斯托涅守卫战Bastogne,比利时东南部的一座城市。一九四四年十二月至一九四五年一月美军曾在此抵御过德军的重兵。、格洛斯特高地守卫战Gloucester Hill,朝鲜战争中美军第八军在汉城北面沿着临津江的一条防线中有这么一个格洛斯特高地,在这里发生过激战。
等历史上著名的防御战并立青史。
不管怎么说,每一场战争都会出现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情况,这次“十月战争”也不例外。与大多数光辉灿烂的保卫战一样,这场鏖战本来也大可不必这样艰苦。以色列人错误地理解了搜集到的情报,假使他们能提早十二个小时行动的话,假使早在对方猛攻开始之前几个小时就执行预防计划,将预备部队送上高地的话,原本不应当有这场英勇的殊死拼杀,那些坦克手和步兵原本不必如此大规模地牺牲。阵亡数字如此巨大,以至于好几个星期都没敢公布伤亡数字。如果按照情报采取行动的话,原本可以在“紫线”跟前大批屠杀叙利亚人,消灭他们数量众多的坦克与枪炮——不过实施这样的大屠杀就毫无光彩了。对情报部门的失误一直没有很完满的解释。具有传奇色彩的摩萨德果真不了解阿拉伯人的计划吗?还是以色列政治领袖们没能认识到自己接到的报警?这些问题自然而然引起了全球新闻界的关注,他们尤其关注的是埃及突击横渡苏伊士运河的情况,这次袭击还突破了自吹自擂的巴列夫防线。
多年前,那些通常能掐会算的以色列总参谋部的军官们犯过一个同样的根本性错误,但是它却没有受到重视。在以军全部的火力装备中,部队并没有配备大口径火炮,尤其缺少苏联制式的那种火炮。以色列军方的注意力并不在机动野战炮上,而是格外依赖于大批量的短程迫击炮和强击机。于是驻守高地的以军遭受了敌方排炮那排山倒海的火力轰击,只得以一敌十,根本没办法给被困守的部队提供充足的支援。失误的代价是多少人因此丧失了生命。
第一部分:序机动野战炮更有战斗价值
就像大多数重大错误一样,这一错误也是情报人员造成的,不过事出有因。攻击戈兰高地的那些强击机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在苏伊士上空投掷炸弹制造死亡。以色列空军是世界上最善于利用“周转时间”的空军部队。他们的地勤人员被训练得更像是赛车场上的加油工人,因为他们的速度和技能,每架飞机的战斗力都卓有成效地翻了一倍,以色列空军因此成为一柄灵活善战的利刃。他们的一架“幻影”或者一架“空中之鹰”要远比十门机动野战炮更有战斗价值。
以军的战略策划军官没有充分考虑到的一件事在于给阿拉伯人提供武器装备的是苏联,而苏联在武装阿拉伯军队的过程中就会给自己的客户灌输自己的战术思想。苏制地对空导弹(萨姆)的设计人员始终是世界第一流的,他们立意要对付北约的空中力量,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北约的空中力量比苏联强大。俄国军事计划人员认为即将到来的“十月战争”正好是检测他们设计的最新战术武器和战略学说的绝妙契机。于是苏联送给阿拉伯客户们一份萨姆网络系统,当时的北越或者华约根本不敢奢望能够得到这样的系统。这是一个几乎无懈可击的连锁导弹排炮方阵,加上纵深配置的雷达系统,配合上可以随着武装先头部队向前推进的新型机动萨姆导弹。这一系统拓展了防空系统的防御能力,地面军事行动在防空防御系统的保护下才能不受阻碍地推进。操作这些系统的官兵曾经接受过严格的训练,许多人是在苏联接受的训练,苏联和越南从美国人的战术与技术中学到的点点滴滴无不充分教授给了阿拉伯人,使他们获益匪浅,而以军希望模仿的恰恰是美国人的技术和战术。在参加这次“十月战争”的所有阿拉伯士兵中,只有这些人真正达到了战前计划的预期目标。他们在两天之内卓有成效地牵制住了以色列空军。假如地面进攻能按原计划顺利实施的话,他们自然就能取得圆满成功。
事情讲到这里正好就是这段故事的开头。以色列军方当即断定戈兰高地上的战局非常严重。那两个旅的部队已经被敌军打得晕头转向,他们送出来的情报数量匮乏、内容含混,于是以军最高指挥部认为已经失去了对这次军事行动的战术控制。最可怕的梦魇似乎终于来临了: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色列北方集体农场易遭攻击;叙利亚装甲部队顷刻之间便能从高地上一路冲过来,以色列的平民百姓及儿童将会在叙利亚军队的铁蹄下遭殃。因此,以色列军事指挥官们的第一反应几乎是恐惧不已。
然而恐惧是优秀指挥官们时时要面对的感觉。当一个国家的对头公开对外宣布要彻底灭绝这个民族时,什么抵御措施都说不上过分。早在一九六八年,以色列人就像美国和北约的军队一样,已经把自己的最终方案着落在核武器上了。当地时间十月七日三时五十五分,距离实际攻击开始不过短短十四个小时,“约书亚行动”的待命令已发到了贝尔谢巴Beersheba,以色列南部一城市,位于耶路撒冷西南。城外的以色列空军基地了。
当时以色列没有太多核武器——而且还一直不肯承认拥有核武器。但是如果确实到了不得不用它的那一步也用不着那么多。在贝尔谢巴无数个地下弹药库中的一座库房里就有十二枚外表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东西,它们的造型和其他众多用来配合战斗机行动的炸弹毫无二致,只是它们的两侧贴有银红色条纹标签。上面没有配置安定翼,而打磨得锃亮的褐色流线型铝壳上也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只是有几道勉强看得见的焊缝和几个U形套钩。这也是有道理的。在缺乏正规训练的人眼中,或者在仓促一看之下,难免会把它们错认成燃料桶或者凝固汽油弹桶,这样的物件很难博人多看一眼。然而它们每一个都是一枚钚核裂变炸弹,名义上说能产生六万吨当量yield,爆炸、尤其是核爆炸释放的能量,用产生相等释放所需要三硝基甲苯重量单位来表示。,足够将一座城池的心脏挖出来,或者说足够杀死当地成千上万名士兵,再加上它的钴制外壳的威力——这层外壳是单独存放的,但随时可以罩在炸弹外皮上——足够毒死当地所有的生命,其危害将延续到战后许多年。
就在这天清晨,贝尔谢巴可忙开了。后备役军人告别了一切赎罪日的宗教活动,结束了探亲访友,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拥入基地。值勤人员不停地在给飞机配备致命的火炮。那些刚刚返回的军人竟也难得睡上宝贵的一觉。一群机械师正在两位“督察员”的监督之下,为一架A4型空中之鹰攻击机配备核武器,凡是动到核武器的事情,他们都必须监视,这就是督察员的工作。出于安全目的,他们没有告知机械师装载的是核弹头。这些炸弹用车运送到四架飞机的下方,用起重机的机械手臂小心翼翼地吊起来,然后固定在U形钩上。如果哪位地勤人员没有累到筋疲力尽的话,或许会注意到炸弹尚未装上保险装置和尾翼。他们无疑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受命这一行动的军官动作太迟缓了。每一枚武器的弹头位置都装配了电子传动装置。被称之为“物理元件”的真正的起爆装置以及装核原料的容器,当然早已被安装在炸弹内部了。以军核武器的设计不同于美国的核武器,它们并非用于和平时期由预警机运载,而且缺乏美国武器上安装的那些精巧的保险装置。美军的保险装置都是得克萨斯州阿玛里洛城外潘特克司装配厂的机械师们安装的。以色列的引爆装置包括两部分,分别装在弹头与尾翼位置,它们和炸弹是分开保存的。总而言之,依照美国或者苏联的标准来看,这些核武器实在太过简易,这与一支手枪远远比不上机关枪精密高档是一个意思。但是在短程作战中它们同样可以致敌于死命。
第一部分:序土生土长的以色列人
弹头与尾翼的引信一旦安装完毕,仅剩下的就是在每架战斗机的驾驶舱内安置一只特殊的控制盘,然后将飞机与炸弹用导线连在一起,这才完成了备战程序,此后飞机就被交到一位年轻气盛、敢作敢为的飞行员手中,而后他就会做一个名叫“傻瓜翻身”的飞行动作,将核弹抛射出去,或许这样的发射方式能让飞行员和飞机逃离现场,不至于会在核弹爆炸时受到伤害。
贝尔谢巴的最高指挥官必须依据那一瞬间情况的紧急状态,并获得“督察员”的授权,才有权决定是否要安装这些备炸装置。幸运的是,这位军官并不希望看到这些随时可以起爆的核武器停在机场上,倘若阿拉伯人运气好,随时都有可能对其发起攻击。他是位虔诚的教徒,在听到政府终于发布命令暂停“约书亚行动”时,默默地向上帝祷告致谢。原先要执行这次轰击任务的高级飞行员又回到了自己飞行中队的待命室,把原先的简短指令都忘记了。最高指挥官当即下令拆除这些核弹,送回原处存放。
于是,腰酸背痛的地勤人员开始拆卸这些武器,这时又有一批人员乘车赶来为“空中之鹰”重新装载“祖尼人”式集束火箭。轰炸命令已经下达:轰炸戈兰高地,打击那些由卡弗尔山姆斯开到“紫线”巴拉克地区的叙利亚装甲纵队。装载弹药的人在飞机下方挤作一团,两队人马各自完成各自的任务,一队努力拆卸着那些他们自己也不知为何物的炸弹,另一队把“祖尼人”式火箭装载到机翼上。
在贝尔谢巴待命的攻击机当然不会只有四架。黎明时分前去苏伊士上空执行第一项任务的飞机返航了——当然是幸存的飞机,损失了一架RF4C型幻影侦察机,而为它护航的F4E型战斗机的机翼油箱也中了弹,两只引擎中有一个已无法正常运转,但还是歪歪斜斜地拖洒着燃料回来了。飞行员已经通过无线电波将警报发送了回来:出现某种新型地对空导弹,或许就是那种新型的萨姆6型导弹;幻影式飞机的危险信号接收器上没有登记过这种导弹的雷达跟踪系统;侦察机没有感受到任何预警,纯凭运气,护航机才避开了那四枚导弹。不等那架飞机小心翼翼地在跑道上着陆,消息已经闪电般送到了以色列空军最高指挥部。飞机在导航系统引导下向下滑行到斜坡的远端,“空中之鹰”就停靠在附近。幻影侦察机的飞行员跟随着吉普来到待命的消防车跟前,然而就在飞机停下来的一刻,左轮爆炸了。已经损坏的双翼的翼间支柱也坍塌了下来,这架重达四万五千磅的战斗机歪倒在公路上,好像从坍塌的饭桌上散落下来的菜碟一样。渗漏出来的油料燃烧起来,一小股致命的火焰将飞机吞噬了。瞬间,战斗机的炮弹夹中的二十毫米口径的炮弹遇热开始爆炸,两名机组人员中的一名在烈焰之中惨叫连连。消防队员们带着化学喷雾灭火器冲了过来。两名“督察员”距离飞机最近,他们急忙冲向大火,努力把飞行员拖拽出来。可是爆炸的炮弹碎片却像撒胡椒一样泼洒在他们三人身上。一位消防员冷静地穿过火场找到第二名机组人员将他背了出来,火焰已经把他烤焦,但他仍然活着。其他消防员扶起督察员和飞行员,将三具血淋淋的身躯送上了救护车。
这场大火让近旁的“空中之鹰”下方的弹药装卸工分了神。一颗炸弹——是三号飞机上的一颗炸弹——下落得稍快了一点,正好砸在起重机上,将装卸队检查员的双腿碾碎了,引起一片尖叫,一时间整个装卸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受伤的检查员被急速送往基地医院,而三颗已然拆除的核武器都用车运回了弹药库——开战第一天,实在是相当混乱,竟然没人注意到四辆拖车中有一辆的炮弹支架上是空的。稍后才到达的机场保养组组长们开始简要地进行飞行前检查,这时吉普车也从待命室开了过来。四名飞行员跳下车,每人都是一手拎着头盔,一手拿着战术地图,人人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出发,狠狠地打击祖国的敌人。
“见鬼,这是怎么了?”年方十八岁的中尉莫迪凯·扎丁厉声说。朋友们都叫他莫迪,以他这个年纪,身材真是瘦长得难看。
“看起来是油箱炸了,”机场保养组组长答道。他是位预备役军人,在海法有一家汽车修理厂,年纪在五十上下,温和而称职。
“他妈的,”飞行员答道,他激动得几乎颤抖起来。“飞这趟任务我可用不着辅助油箱!”
“我可以把它卸下来,不过得花点时间。”莫迪想了一会儿说。他是个土生土长的以色列人,来自北方集体农庄,当飞行员刚满五个月。他目送其他同事走进驾驶舱。叙利亚军队的矛头直指他父母的家乡,此时他突然担心起来,惟恐自己在第一次战斗任务中落了后。
“算了吧!等我回来你再拆吧。”扎丁飞身蹿上舷梯。那位组长紧跟在后,帮飞行员扎好安全带,并查看了飞行仪表盘。
“飞机准备就绪,莫迪!千万小心。”
“回来时给我准备点茶。”年轻人龇牙咧嘴地一笑。机场保养组组长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盔。
“只要把我的飞机带回来给我就行了,祝你好运,小伙子!”
组长跳下飞机,挪开舷梯,而后又扫视了一下飞机,看是否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这时莫迪启动了引擎,操纵着飞行控制仪器,拧松气流阀,让发动机充分空转,检查燃料和引擎温度测量仪。一切正常之后,他探头看了看飞行指挥,挥手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就绪。莫迪拉合了驾驶舱盖,最后望了望机场保养组组长,敬上告别的军礼。
第一部分:序A4就有如一只猛禽
扎丁十八岁了,用以色列空军的标准来看,他做飞行员年纪不算特别小。四年前,因为反应敏捷、生性好斗他已被认为是棵好苗子,然后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空军队伍中为自己挣来了一席之地。莫迪酷爱飞行,自从蹒跚学步的时候看到一架Bf109型训练机之后就一直渴望飞上天。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架训练机是纳粹德国造的,以色列就是在这种飞机的基础上创建了自己的空军。他热爱他的“空中之鹰”。那是他自己的飞机。A4型飞机可一点也不像“幻影机”,它体型轻巧、反应灵敏,只要轻轻一拉操纵杆,A4就有如一只猛禽,立刻作出反应。现在他终于可以参加飞行战斗了,不过他没有丝毫恐惧。他从来不曾为生命感到恐惧——就如同所有十来岁的孩子一样,他认定自己死不了,而且战斗机飞行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是因为他们都勇敢坚强。然而这一天对他来说就是不一样,他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黎明。他感到一种超乎自然的警觉,对任何微不足道的事情都十分敏感:醇香醒神的咖啡;贝尔谢巴清晨空气中的灰土味;驾驶舱里的汽油与皮革味;无线电电路里的杂音;紧握操纵杆的双手上的刺痛感。类似这样的感觉过去从来没有过,莫迪·扎丁也从未想到过命运不会赐给他第二次机会了。
这四架飞机队形整齐地滑行到01号跑道终点。向北起飞,直奔十五分钟航程之外的敌军,这似乎是个好兆头。飞行队长——他自己也年仅二十一岁——一声令下,四名飞行员一齐把油门推到尽头,松开刹车闸,飞机冲向清冷宁静的晨空之中。几秒钟工夫四架飞机都到了半空中,爬升到五千英尺高度,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本古里安国际机场的民航客机航线,虽然中东地区的生活乱成一团,可是这座机场依旧在运营之中。
队长像往常进行飞行训练时一样简洁扼要地发布着一连串命令:收起落架,检查引擎、弹药、电动系统;当心米格机和友机;确认敌我识别器运转正常。由贝尔谢巴飞到戈兰的短短十五分钟转瞬间就过去了。扎丁的双眼紧盯着那块有如火山一般的山崖,六年之前,他哥哥就是在从叙利亚人手中夺取这块土地的战斗中牺牲的。莫迪暗自言道,决不能让叙利亚人将它夺回去。
“飞行小组:右转航向043,目标往东四公里处的坦克阵地。注意情况变化,留神萨姆导弹和地面火力。”
“队长,四号机报告:一号地区发现坦克,”扎丁镇定地报告。“看来像是我军的百夫长坦克。”
“好眼力,四号机,”队长应道。“那是我们的坦克。”
“警报响了,我发现导弹发射警报!”有人叫道。四双眼睛立刻搜寻可能的空中威胁。
“他妈的!”一个激动的声音叫起来。“十二号地区有多枚萨姆导弹来袭!”
“我看到了。飞行小组,左右散开,快!”队长命令道。
四架“空中之鹰”分两组向左右散开。几公里外十几枚萨姆2型导弹以三马赫速度向他们袭来,仿佛一群飞行的电线杆。苏制地对空导弹同样左右分成两组,但动作笨拙,其中两枚在空中相撞爆炸。莫迪向右翻转,将操作杆用力拉向腹部,一边向地面俯冲而去,一边咒骂着机翼上额外的负重。真棒,导弹追不上来了。直到距离山岩仅一百英尺的高空他才将飞机拉平,以四百节的速度依旧直奔叙利亚军队而去,当他从被团团围困的巴拉克旅骑兵头顶呼啸而过时,马达声震撼着天空,骑兵们不禁欢呼起来。
莫迪已经明白,这次配合作战任务肯定是一败涂地了。不过没关系。他找到了几辆叙利亚坦克。他没必要弄明白究竟是谁在开坦克,只要知道是叙利亚人在开就行。他看到另一架A4飞机,于是当对方准备开火时和对方组成了战斗队形。他向前观察,看到了叙利亚军队那些圆顶的T62坦克的影子。扎丁看也没看就打开了投弹开关。反射瞄准器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好!又有不少苏制地对空导弹向我们飞过来了。”说话的是队长,声音依旧镇定冷静。
莫迪猛然吃了一惊,好大一群导弹,形体比较小,正从山岩上方向他凌空追过来。这是否就是他们告诉过我们的萨姆6型导弹呢?他迅速地思考着。他检查了一下电子支援装置,仪器并没发现来袭的导弹。这些导弹来得毫无预警,他只能靠自己的眼睛来判断了。莫迪本能地向高空爬升,以便好做战术动作。四枚导弹跟了上来,离他只有三公里了。他向右方做了个快滚动作,呈螺旋形向下俯冲,而后再转向左方。这一动作使他甩掉了三枚导弹,可还有一枚紧紧跟随。瞬息之后,导弹在距离他的座机仅三十米处爆炸了。
“空中之鹰”好像被人猛踢了一脚,被踢到旁边十米左右。莫迪拼命控制住飞机,终于在山岩上方拉平了机身。他迅速地瞥了一眼飞机,不禁胆战心惊。整个左舷机翼已经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耳机上的警报器以及飞行仪器显示多处受损:液压瞄准仪失灵、无线电失灵、发动机失灵。不过他还有手动飞行控制器,他的武器也可以借助备用电池开火。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附骨之疽:一个萨姆6型导弹发射阵地,四辆发射车,一辆同花顺式雷达车,以及一辆载满补充弹药的重型卡车,它们都在四公里以外。他那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甚至能看到叙利亚军人正在拼命搬运着导弹,把一颗导弹装载到发射架上去。
第一部分:序一段挥之不去的小插曲
他们也看到了莫迪,而后一场史诗般惨烈的决斗开始了,战斗虽然简短但极其壮观。
莫迪将不停抖动的操纵杆放松到了极点,尽他所能俯冲到最低高度,用反射镜细心地瞄准目标。他载着四十八枚“祖尼人”式火箭,一组发射四枚。距离敌方两公里时,他向目标地点开了火。叙利亚导弹手想方设法又发射了一枚苏制地对空导弹。原本莫迪难逃一死了,可是萨姆6型导弹拥有一套雷达近爆引信,与它擦肩而过的“祖尼人”触发了引信,在半公里外引爆了这枚苏制地对空导弹,莫迪毫发未伤。莫迪一边在面罩里龇牙狞笑着,一边发射着火箭,而后又用二十毫米口径的加农炮向人群和车辆密集的地方开火。
第三组火箭打中了,而后又是四枚,这时扎丁踢了方向舵一脚,将所有火箭都倾泻到目标阵地上。导弹阵地一下子成了阴森地狱,处处是柴油、导弹推进药和爆炸的弹头。一团巨大的火球逼近莫迪的去路,他高声地欢呼了一声,从火球烟雾中穿了出去,敌人已经烟消云散,他已经给同伴们报了仇。
扎丁只赢得了一瞬间的胜利。他的座机左翼是由铝材制成的,四百节的飞行速度带动的气流将大块的铝材撕扯了下来。A4型飞机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当莫迪左转返回基地的时候,机翼彻底脱落了。这架“空中之鹰”在半空中支离破碎。不过几秒钟工夫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勇士就被摔到戈兰高地的玄武岩上粉身碎骨了,他并非是第一个牺牲在这里的战士,也绝非是最后一个。四人飞行小组无一生还。
苏制地对空导弹阵地被涤荡无遗。六辆发射车都被炸成了碎片。操纵这六辆车的九十个人当中,能拼凑出来的最大一块遗体就是基地指挥官的断头尸体了。他与扎丁都各自为自己的祖国尽忠成仁了,然而换个时间、地点,他们的节操原本可以激发诗情,创作出一部维吉尔或者一篇丁尼生式的英雄史诗,但此时此地却默默无闻,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多见。三天后,扎丁的母亲接到电报,再次被告知:整个以色列与她同感悲伤。仿佛这么一说便能安慰一位已经失去两个儿子的妇人似的。
然而在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片断中,还有一段挥之不去的小插曲,就是那一枚未被拆卸下来但也没有引爆装置的核弹在战斗机解体时从支架上掉落下来,落到了离战斗轰炸机碎片很远处一个德鲁兹农家的附近。直到三天之后以色列军才发现一颗核弹遗失了,而且直到这场“十月战争”结束的那天,他们才大致上弄清楚核弹遗失的始末。这事件给以色列留下了一个难解之谜,即便是发挥所有想像力也难以解决。核弹就在叙利亚防线背后的某个地方——可究竟在哪里呢?那四架飞机里究竟是哪一架曾经载着它呢?它落到哪里去了呢?他们恐怕没法向叙利亚人开口,要其帮忙寻找核弹。当初他们可是费尽心机才从美国人那里弄来了这种“特殊核物质”,而且在公开场合还一直矢口否认他们有核弹,现在能告诉美国人吗?
于是除了那位德鲁兹农夫之外,再没有旁人知道这枚核弹的下落了,而那位农夫却已在核弹上覆盖了两米厚的土,继续耕种起自己那块山石遍布的小块田地了。
第二部分:最漫长的旅程人困惑的地方
阿诺德·范·达姆四肢伸展,仰卧在自己的行政长官大转椅里,悠闲得好像一只被抛掷在角落里的玩具娃娃。除了拜见总统这种场合外,瑞安从没见过他穿大衣,即便是与总统会面也未必穿它。瑞安自忖道,如果是在必须打黑领带的正式场合,阿尼耶①是不是需要一位特工佩枪站在身后。那条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没有系好领扣的领子上,瑞安估计他的领带从来没有系紧过。阿尼耶穿着红豆牌蓝色条纹衬衫,但袖子都被卷了上去,肘部脏兮兮的,因为他在阅读文件时经常将小臂支撑在长期以来一直乱七八糟的桌子上。不过和别人交谈时他倒不会这样,而是仰靠着椅背,双脚放在办公桌的抽屉上。范·达姆将近五十岁,头发稀疏而灰白,面部皱纹堆积、饱经沧桑,仿佛是一张古老的地图。然而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总是炯炯有神、异常机警,不管在他视线之内还是视线之外,所发生的事情他总是一清二楚。这是身为总统办公厅主任所必备的素质。
他在一只大咖啡杯里倒上些健怡可乐,巨型咖啡杯一面印着白宫的标志,另一面铭刻着“阿尼耶”的字样。他注视着中央情报局副局长,神情中既有机警也有友爱。“渴吗?”
“如果你这儿有真正的可乐,我喝点也没问题,”瑞安咧嘴一笑,四下看了看。范·达姆伸左手向下一掏,从瑞安视线不能及的地方掏出了一只红色铝皮罐,循着弹道曲线向他抛过来,如果瑞安接不住,就可能砸在他的大腿上。在这样的环境中打开可乐罐必须当心。不过瑞安在砰的一声打开可乐罐时,夸张地将罐子口对准了范·达姆。瑞安在心底说,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人,他的风格还真是不同凡响。除非万不得已,他从不为工作影响情绪。现在又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阿诺德·范·达姆惟有在局外人面前才装出一副身份不凡的样子,在局内人面前没必要装模作样。
“总统想知道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办公厅主任开腔说。
“我也想知道,”国家安全事务顾问查尔斯·奥尔登走进来说。“抱歉,阿尼耶,我迟到了。”
“先生们,我们也想知道,”瑞安应声说。“这两年情况一直没有任何改善。你们需要我们手头最详细的资料,是吗?”
“当然了,”奥尔登说。
“下次再去莫斯科的时候,留心找一个穿马甲、戴怀表的高个儿白种大兔子。如果他邀请你进他的兔子洞一游的话,你就去,然后告诉我你在那里都发现了些什么,”瑞安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态说。“你看,我可不是右翼大白痴,总想回到冷战时代,不过在那个时候,苏联人的行动至少还能预料得到。现在那些杂种居然开始像我们一样行动,鬼都猜不透他们要干什么。滑稽的是,我如今倒明白了以前克格勃对我们真是怕得要死。那边的政治动态现在是一天一变。纳莫诺夫是世界上最擅长勾心斗角的政客,不过只要他一投入到工作中去,什么地方就必然会出现新的危机。”
“他是哪种人物?”范·达姆问。“你见过这个人吗?”奥尔登曾经见过纳莫诺夫,可范·达姆没有见过。
“只见过一次,”瑞安谨慎地答道。
奥尔登在一把扶手椅上坐下来。“你看,杰克,我们已经看过你的档案,总统也看过了。老天,我几乎让他对你五体投地了。获得过两枚‘谍报之星’勋章,处理过‘红十月’号潜艇事件,还有,我的上帝,处理过格拉斯莫夫事件。我听说过静水流深这句话,老弟,可是静水也到不了你这么深。无怪艾尔·特伦特认为你真他妈的聪明呢。”“谍报之星”勋章是中央情报局为谍报工作表现杰出者设置的最高荣誉。杰克实际上获得过三枚。不过第三枚奖章的表彰证书被锁在一个非常稳妥的地方,这件事属于最高级机密,即便新任总统也不得知,而且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那么你来证明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吧,和我们谈谈情况。”
“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属于乱世出的英雄。我曾经遇到过一些医生有类似情形。有那么些人在别人都累得筋疲力尽的时候还能坚持待在急诊室里,继续处理外伤之类的病情,但这样的人非常少有。有些人就是越有压力越兴奋,阿尼耶。纳莫诺夫就是这种人。我觉得他未必真的喜欢这样,不过他擅长应付压力。他肯定具备过人的体质——”
“多数政客们都具备,”范·达姆评论道。
“幸亏如此。不管怎么说,纳莫诺夫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呢?我认为答案既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对于究竟把这个国家向什么方向推动他有某种想法,但是怎样推动,如果到达了目的地,那个目的地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并不清楚。这就是此人最令
①Arnie,阿诺德(Arnold)的昵称。
人困惑的地方。”
“那么说你挺喜欢这个家伙喽。”这句话并非提问。
“他原本可以一口气就把我的小命吹灭,像开启这罐可乐一样毫不费力,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对,”瑞安微笑着承认,“因此我对他确实有点喜欢。要是不钦佩这个人那才是傻瓜呢。即便我们是敌对双方,他还是博得了我的敬佩。”
“那么说我们不是敌对双方喽?”奥尔登歪嘴一笑问。
“我们怎么可能是敌人呢?” 瑞安故作惊讶地问。“总统说敌对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办公厅主任轻蔑地哼了一声:“政客们总是话太多。他们拿钱就是专门干这个的。纳莫诺夫能行吗?”
第二部分:最漫长的旅程发生剧变的人就是我
瑞安无奈地将视线转向窗户,因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样看吧:安德烈·伊里奇是他们有史以来最机敏的政治行家,不过他正在走钢丝。没错,他是那里最棒的政客,可你还记得卡尔·瓦伦达也曾经是当时走钢丝的大师吧?还不是一团血污死在人行道上了?他运气不好,所以就死于非命。安德烈·伊里奇和他的处境一样,他能行吗?八年以来人们一直在问这个问题!中情局认为可以——我认为行——不过……不过,天哪,这个领域我们没碰过,阿尼耶。以前我们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遇到过。哪怕是气象预报员也有一套资料可助他一臂之力。我们手头最优秀的苏联历史专家是普林斯顿的杰克·坎特罗维茨和伯克利的德里克·安德鲁斯,目前他们俩的见解相差十万八千里。两个星期前我们刚刚把他们俩都接到了兰利Langley,美国中央情报局总部所在地。。我个人倾向于杰克的看法,然而我们资格最老的苏联问题分析专家认为安德鲁斯言之有理。你花钱,你就可以自己挑选答案。那都是我们能找到的最佳答案。如果你想听其他的说法,那就看报纸好了。”
范·达姆咕哝了一声继续问:“下一个热点问题在哪里?”
“民族问题是他所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杰克说。“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苏联将以什么形式解体?哪些共和国会脱离苏联——什么时候,哪种方式?是和平解体还是暴力分裂?纳莫诺夫现在每天都得处理这些事。问题迄今为止没有答案。”
“这就是我说了将近一年的事情,还要多久才能尘埃落定?”奥尔登想知道答案。
“嘿,说东德至少要用一年时间才能发生剧变的人就是我——当时在伦敦数我的估算最乐观,可我还是多算了十一个月。不管是我还是别的什么人告诉你们的事都是胡乱猜测而已。”
“其他的动荡地区呢?”范·达姆接下来问。
“那就是中东——”瑞安看到这个家伙的眼睛一亮。
“我们打算把力量尽快向这一地区转移。”
“那么我要祝你好运了。自从尼克松和基辛格在一九七三年大选关键时刻决定在中东加强力量以来,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向这个地区转移力量。中东现在已不像以往那么紧张了,但根本问题依旧没有解决,迟早还会重新爆发。好在纳莫诺夫现在并不想在中东插上一手。他也许还会支持自己的老友,向老友销售武器能让他赚不少钱。但是如果再次发生危机,他就不会像其前任那样推波助澜了。从伊拉克事件上我们已经了解这一点了。或许他会继续大量输出武器——我们认为他不会,当然他也有难处——可是在阿拉伯人袭击以色列的时候,他顶多输出武器支持阿拉伯人,决不会再动用舰艇,也不可能动用部队。如果阿拉伯人要动刀弄枪威胁以色列的话,我甚至怀疑他肯不肯再支持阿拉伯人呢。安德烈·伊里奇说过他出售的武器是供他们防卫用的,虽说我们从以军那里听到了些话,但我认为他说得到做得到。”
“可靠吗?”奥尔登问。“政府的说辞不一样。”
“那就是政府说错了,”瑞安干脆利落地答道。
“你的上司也错了,”范·达姆指出。
“既然如此,先生,我得与尊敬的中央情报局局长持不同的估测了。”
奥尔登点点头。“现在我终于明白特伦特为什么喜欢你了,你说话没有官僚气。像你这样说话直来直去,怎么能保持副局长的职位呢?”
“或许我这样的人只是一种陪衬。”瑞安哈哈大笑,而后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想想看,他要应付那么多国内种族纠纷,主动出击所冒的风险和所得利益是不相上下的。不,他出卖武器是为了赚取硬通货,而且只有在毫无风险的时候才做买卖。那只是生意,顶多也就是如此了。”
“那么如果我们能找出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奥尔登沉思道。
“他甚至可能出手相助。最糟不过是他袖手旁观,抱怨自己没能参与而已。不过,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解决问题?”
“给以色列施加一点压力,” 范·达姆简洁地答道。
“那是个笨办法,理由有两个。等到以色列的安全问题缓解之后才施加压力是错误的,而且他们的安全问题要到某些根本性问题先解决掉才能得到缓解。”
“比如说……?”
“比如说这次冲突原本是为了什么。”人人都忽视了这个细节。
“是宗教,可这些该死的傻瓜信奉的居然是同一个上帝!” 范·达姆咆哮起来。“他妈的,我上个月刚刚读过《古兰经》,和我在主日学校念的东西一模一样。”
“没错,”瑞安赞同地说。“不过那又怎么样?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们都相信耶稣基督是上帝的儿子,那也无法阻止北爱尔兰爆发动乱。世界上最安全的就是犹太人居住的地方,因为可恨的基督徒们就忙着彼此厮杀,根本顾不上去反对犹太人。你瞧,阿尼耶,两个地区的宗教差别在我们看来不管是多么微不足道,对他们来说似乎都严重到非得动手杀人不可。其严重性纯粹被他们夸大了。”
“我看没错,”办公厅主任心有不甘地表示同意。他略微思考了一阵后说:“你指的是耶路撒冷吧?”
“猜中了。”瑞安一口喝干手中的可乐,将可乐罐攥瘪,而后抛进范·达姆的垃圾桶,想再要一罐。“这座城市是三大宗教的圣城——我们权且把它们看成三个部落吧——可实际上耶城只属于三个部落中的某一个。而这个部落正在和另外两个中的一个打仗。该地区的不稳定性经常会使他们兵戎相见。记住,某些伊斯兰教狂热分子不久前刚刚炸过麦加。那么如果你把一支阿拉伯国防部队拉到耶路撒冷去,就给以色列人平添了安全威胁。假如维持现状,当地只留以色列军队,那我们又得罪了阿拉伯人。噢,就别提联合国了。以色列人不喜欢联合国,因为犹太人在联合国影响不大。阿拉伯人也不喜欢联合国是因为联合国里基督徒太多了。我们也不喜欢它,因为联合国对美国也不怎么样。人人都不信任世上惟一的国际组织,这不是走进死胡同里了?”
第二部分:最漫长的旅程生活中最逗乐的一面
“总统其实很希望推动这件事,”白宫办公厅主任指出。我们必须有所作为,要让别人觉得我们正在有所作为。
“那么,下次晋见罗马教皇的时候,总统可以要求教皇亲自进行斡旋,”瑞安挖苦般的龇牙一笑,这种表情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间。范·达姆猜想他是在告诫自己纵然不喜欢总统也不该说总统的坏话。阿尼耶并不太了解瑞安,因此看不懂这种表情的意思,他说:“等等……”
白宫办公厅主任吃吃地笑起来,总统参见教皇没什么不妥。在选民们看来参见教皇向来是挺不错的举动,而后总统就会跟布奈·布里思共进晚餐,宴请各界以示对所有宗教一视同仁,全都热爱。事实上,就范·达姆所知,总统是因为子女成年了才去教堂礼拜,只是做给人看的。那真是生活中最逗乐的一面。苏联为了寻求社会价值观念重新皈依宗教,但是美国左派政治家们很久以前就摆脱宗教了,也没有重新皈依的打算,生怕他们也会发现苏联人正在追求的价值观念。范·达姆起家时是一位左派信徒,然而亲自在政府部门体会了二十五年之后,他的左派思想已经被磨蚀了。如今他对左翼、右翼的空想家们一律不信任,对双方的猜疑不偏不倚。他这种人只想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而解决办法惟一的魅力就在于它们能起实际作用。他沉思了一会儿,想着这个政治问题,一时间没有参与讨论。
“你在想什么事,杰克?”奥尔登问。
“要知道,我们都是‘《圣经》的子民’,是不是?”瑞安问,似乎在重重迷雾中找到了一条新思路。
“怎么说?”
“梵蒂冈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国家,具有实在的外交地位,只是没有武装部队……部队是瑞士人的……而瑞士是中立国,甚至不是联合国成员。阿拉伯人都在瑞士存钱,在瑞士寻欢作乐……咦,我怀疑他是不是会支持这个主意……?”瑞安的表情又一次令人难以捉摸,范·达姆发现杰克的眼光凝聚了,仿佛灯泡一样闪烁发光。眼看着一个想法诞生总是非常激动人心的,不过如果你不清楚诞生的是什么想法,就没那么激动了。
“支持什么?要谁支持什么事?”办公厅主任有些恼怒地问。奥尔登坐等答案。
瑞安只好进行一番解释。
“我是说,整个争端的一大部分原因在于那些圣地,对不对?我可以和我们待在兰利的人谈谈。我们有个绝妙的——”
范·达姆仰靠在椅子里,“你们是否有些什么渠道?你是说要和罗马教廷大使谈谈吗?”
瑞安摇摇头,“罗马教廷大使简卡蒂大主教确实是个好老头,不过他来这儿是装装样子的。阿尼耶,你到这儿已经不少时候了,应当知道这一点。你要是想了解点消息就去乔治敦找赖利神父吧。我在乔治敦获得博士头衔的时候他教过我,我们俩的交往非常密切,他有途径可以和总教长说得上话。”
“谁?”
“耶稣会的总教长。他是耶稣会的领袖,是个西班牙人,名叫弗朗西斯科·阿尔卡尔德。他和蒂姆神父都在罗马的圣罗伯特·贝拉明大学教书。两个人都是历史学家,蒂姆神父是教长在当地的非官方代表。你从没见过蒂姆神父吗?”
“没有。值得一见吗?”
“噢,值得。那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教师之一。华盛顿里里外外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和家乡政府部门之间也能保持良好的联络。”瑞安龇牙一笑,可是范·达姆对这句笑话没有什么反应。
“能不能安排一次没人打扰的午餐?”奥尔登问。“不能在这儿,找个别的地方。”
“乔治敦北边有个宇宙俱乐部。蒂姆神父是那里的成员。大学俱乐部更近一点,不过——”
“好吧。他能保守秘密吗?”
“你问耶稣会的人能保守秘密吗?”瑞安笑道。“你不是天主教徒,对吗?”
“要多久能安排好?”
“明天或者后天行吗?”
“这个人忠于我们吗?”范·达姆仿佛从天外突然发话一样插问。
“蒂姆神父是位美国公民,他绝不会给我们造成安全威胁。不过他同时也是一位牧师,发过誓要效忠天主,自然而然认为上帝的权威比宪法高。出于对他职责的敬意,你完全可以信任他,可你千万别忘了他的职责都是些什么工作,”瑞安警告道。“同样,你也不能把他差来遣去。”
“请他吃顿午餐。听起来好像我无论如何也该见见他似的,告诉他这次午餐只是彼此认识一下,”奥尔登说。“早点安排。我明天和后天的中午没有安排。”
“好吧,我来安排,”瑞安说完站起身来。
华盛顿的宇宙俱乐部坐落在马萨诸塞大街和佛罗里达大街的交叉口。从前这里是萨姆纳·韦尔斯的庄园,瑞安觉得作为庄园周围少了四百英亩绵延起伏的土地,少了一座圈养良种马的马厩,或许还少了一只主人家想要狩猎的久居此地的狐狸,这里看上去光秃秃的,不过还不算太差。没有这些条件,瑞安真想知道怎么会把庄园建在这个地方,建成这样的风格,和华盛顿地区的真实生活这么不和谐,而建筑者居然又是一位对这座城市的生活方式了解到极致的人。这庄园被人租下来建了一家知识阶层的俱乐部,其会员资格是根据“成就”而不是金钱的多寡来确定。在华盛顿这家俱乐部以对话博学多识而著名,而吃的东西却是这座城市里最难以入口的。瑞安领着奥尔登上楼走进一间包房。
第二部分:最漫长的旅程忽视了穆斯林的这些美德
耶稣会的蒂姆·赖利神父正在等候,他的牙齿间叼着一只烟斗,正在翻阅那天早晨的《邮报》。他右手端着一只酒杯,杯底还残存着一层雪利酒。蒂姆神父身着一件满是皱褶的衬衫,外套一件早该熨烫的茄克,他没有穿牧师的制服,正式服装他要留到重大聚会才穿,那是威斯康星大街上一家手艺比较精巧的店铺为他手工裁制的。不过罗马式的白色衣领依旧硬挺鲜亮,瑞安突如其来地产生了一个念头:虽说有生以来一直接受着天主教的熏陶,可这些衣服都是用什么衣料制成的他一点都不懂。浆过的棉布?赛璐珞的,就好像祖父那个时代的可以拆换的衣领?无论是哪种质料,质地显然十分硬挺,肯定一直在提醒穿着这件衣服的人,他在这个世界以及死后那个世界上处于哪个地位。
“你好吗,杰克?”
“嗨,神父。这位是查尔斯·奥尔登,这位是蒂姆·赖利神父。”握手已毕,大家在桌子旁找地方坐了下来。一名侍应生走进来,记下他们要的饮料,出去时把门关上。
“新工作还成吗,杰克?”赖利问。
“工作范畴一直在延展,”瑞安据实答道。话就只说到这里。这位牧师已经了解杰克在兰利遇到了麻烦。
“我们对中东地区有这么一个想法,杰克提议该跟你探讨这个问题,你是个不错的人选,”奥尔登说,把大家的心思引回到工作上来。侍应生托着饮料带着菜单返回时他不得不住口。有关这个想法的前因后果他用了好几分钟才讲完。
“很有意思,”事情都摆到桌面上以后,赖利这样说。
“对这件事您怎么看呢?”国家安全事务顾问想要弄明白。
“有意思……”牧师一时间没有做声。
“教皇会不会……?”瑞安一挥手拦住奥尔登的问话。赖利这个人在思考时从不着忙。他毕竟是位历史学家,而历史学家处理的事情毕竟不是医生手中那生死攸关的大事。
“无可置疑,这太棒了,”三十秒钟之后赖利评述道。“不过,希腊人恐怕是个大问题。”
“希腊人?怎么会?”瑞安惊讶地问。
“目前最爱争议的人是希腊东正教教徒。哪怕是为最微不足道的管理权问题,我们罗马教廷和他们之间多半时间都在互卡对方的喉咙。要知道,现在拉比rabbi,犹太教负责执行教规、律法并主持宗教仪式的人员或犹太教会众领袖。和阿訇恐怕要比基督教牧师更好对付。对于宗教人士来说这真是太可笑了,很难预料他们会做何反应。无论如何,希腊人和罗马人之间的问题主要是管理权问题——谁来监管哪个地区,都是那种事。去年双方就伯利恒问题进行了激烈争论,争论该由谁在基督诞生的教堂举行午夜集会。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是不是?”
“你是说我们的想法行不通,因为两个天主教教派不可能——”
“我说过可能会有问题,奥尔登博士。我没有说行不通。”赖利再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继续道。“你们必须调整好三方……不过考虑到这次行动的特点,我认为我们可以找到正确的合作者。无论如何,你们都得把希腊东正教拉到自己的身边。要知道,他们和穆斯林相处得非常和睦。”
“怎么会这样呢?”奥尔登问。
“想当初穆罕默德被穆斯林前派的异教徒赶出麦加城的时候,他受到西奈山上的圣凯瑟林修道院的庇护——那是希腊东正教的一座神殿。在他需要朋友的时候东正教教徒悉心照料着他。穆罕默德是位可敬的伟人,从此之后这座修道院一直都受到穆斯林的庇护。千年以来,尽管当地发生过许多令人不快的事,这个地方却从未受难。要知道,伊斯兰教有许多值得仰慕的地方,我们身在西方总是因为有那些自称穆斯林的狂热分子而忽视了穆斯林的这些美德——尽管在基督教世界里我们没有同样的问题。伊斯兰教具有许多高贵品质,而且他们具有值得尊重的学术传统。只是这件事本地没人了解多少,”赖利结束了自己的话。
“还有什么概念上的问题吗?”瑞安问。
蒂姆神父笑起来。“还有维也纳参议会!你怎么能忘了他们,杰克?”
“什么?”奥尔登心烦意乱,不由得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一八一五年。谁都知道那件事!在签署了清算拿破仑战争的最后一份协议之后,瑞士被迫许诺永远不得外派雇佣兵。我相信我们可以巧施计谋利用这一点。请原谅,奥尔登博士。教皇的卫队由瑞士雇佣兵组成,而法国国王的卫队一度也由瑞士雇佣兵组成——这些人都因为保卫路易国王和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而遇难。同样的命运也曾落到教皇的卫队头上,但是以我的记忆,卫队延缓了敌军的进攻,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一支小分队将教皇疏散到一个安全所在——甘道佛城堡。雇佣兵曾经是瑞士最主要的出口产品,他们骁勇善战,人见人怕。当然,如今梵蒂冈的瑞士卫队大多是摆摆样子了,但是曾有一段时间梵蒂冈确实非常需要他们。无论如何,瑞士雇佣兵有了这么个凶悍的赫赫声名,以至于维也纳参议会在了结拿破仑战争的协议书中的一条脚注里规定,瑞士应许诺瑞士人只在本土和梵蒂冈作战。不过,如我所说,那只是微不足道的问题。瑞士人肯定乐于让世人看到他们帮助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样做也能提高他们在中东地区的威望,更何况中东遍地是黄金。”
第二部分:最漫长的旅程悄无声息地处理的事情
“当然了,”瑞安评论道。“尤其是我们为他们提供器材的话。M1型坦克、布莱德雷战车、移动通信系统……”
“得了吧,杰克,”赖利说。
“不,神父,执行这项任务还需要一些重型武器——哪怕没有任何作用,至少还有心理影响。你必须证明自己态度非常认真。你这么做了之后,其他士兵就会穿上米开朗琪罗跳伞服、手持战戟、面对摄影机微笑了——可是你还需要一支史密斯威森型手枪,才能应付局面,尤其是在中东那个地方。”
赖利承认这个想法不错。“这个想法很精致,先生,我喜欢,手法也很高明。相关的人都以这个或那个名义自称信仰上帝。因此以上帝的名义向他们发出和平呼吁……呣,这就是关键,不是吗?上帝之城。你要我什么时间答复你?”
“没有那么急,”奥尔登答道。赖利明白了。这件事事关白宫的官方利益,但步伐不能过快,当然也不能搁置起来无人问津。这是一件要秘密进行,必须手脚利落、悄无声息地处理的事情。
“喏,这事须经过行政系统的批准。要记住,梵蒂冈拥有世界上最古老的连续运转的行政系统。”
“这就是为何我们要与您谈话的原因了,”瑞安指出。“这样我们就不必与教内各层人员打交道,可以直达总教长。”
“杰克,千万别对教会里的各路巨头评头论足!”赖利几乎哈哈大笑起来。
“记得吗,我是天主教徒?我懂。”
“我会给他们写封信的,”赖利许诺。他的眼神表示今天就写。
“私下写,”奥尔登强调了一句。
“私下写,”赖利表示同意。
十分钟后,蒂莫西·赖利神父回到车里,开车返回在乔治敦的办公室,路程不算长。他的思想已经开始运转起来了。瑞安对蒂姆神父与耶稣会总教长的关系估测得一点没错。在车里他就开始用古希腊语构思起那封信函来了,古希腊语是哲学家们的专用语言,会说这种语言的人全世界不超过五万,但几年前他在马里兰州伍德斯托克神学院研究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思想时曾学习过这种语言。
他一回到办公室就嘱咐秘书所有电话一律不接、关闭大门,而后启动了个人电脑。他首先插入了一张能使电脑辨识希腊文字的软盘。赖利打字并不在行——既然有秘书,又有计算机,打字的本事就越来越差了——他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把需要写的文档打好。他用双倍行距把这封信打印了出来,共有九页。赖利随后拉开书桌的一个抽屉,在一只体型小巧但性能安全的办公室保险箱上拨转好密码,这只保险箱很隐蔽,表面上看来是只文件抽屉。瑞安一直觉得这里应当存放着一个密码本,是耶稣会总教长亲信侍从中的一位年轻牧师手工印出来的。赖利忍不住要笑起来,这种东西与神职人员根本没有关系。一九四四年当切斯特·尼米兹海军上将给担任美国陆军天主教教区总长的红衣主教弗朗西斯·斯佩尔曼提建议,说也许马里亚纳群岛需要一名主教的时候,这位红衣主教就编制了一部密码本并使用了美国海军的通信系统网络,要求派遣一名新的主教。天主教教会和其他组织毫无区别,偶尔也需要一套安全的通信联络方式,而梵蒂冈的密码通信已经延续了几个世纪。以这次的情况而言,今天密码的对译本是亚里士多德有关“以生命形式存在”的讲演之中的一段长篇大论,其中要去掉七个词,再把四个词拼错,要错得希奇古怪。剩余部分由商用加密程序完成。而后他必须再打印出一份存档。电脑再次关机,将所有公报痕迹全部清除。赖利接下来用传真机将信件发送给梵蒂冈,再把所有打印件全部撕碎。全套工作让他辛苦了三个小时,当他通知秘书他已经准备好继续工作时,才发觉必须要工作到深夜了。赖利可不像那些平庸的生意人,他没有指天骂地。
“我可不喜欢这件事,”利里眼观双筒望远镜平静地说。
“我也不喜欢,”保尔森表示同意。透过十倍望远镜望出去,他的视野广度不足,但更加集中。目下的情况丝毫不令人愉快。观察的目标是美国联邦调查局追踪了十多年的一个家伙。约翰·拉塞尔(又名马特·摩菲,或理查德·伯顿,或“红熊”)卷入了联邦调查局两名特工以及一位联邦司法区执政官的命案,只得投入苏族Sioux Nation,美洲土著印第安人的一支,也被称作达科他人,居住于从明尼苏达州到蒙大拿州东部以及萨斯喀彻温南部到内布拉斯加的大平原北部地区。一个名叫勇士团的温暖怀抱,隐蔽起来。约翰·拉塞尔身上丝毫不具备勇士风范。他出生于明尼苏达州,远离苏族保留地,曾经重罪在身,其中最主要的一项判罪让他身陷囹圄。到了监狱,他才发现自己具有少数民族背景,才开始效仿着一个反常的美国本土居民的形象一样思考——以保尔森的思考方式看来,他的想法更像米哈伊尔·巴枯宁Mikhail Bakunin(1814—76),俄国无政府主义者和政治理论家。,而不像柯奇士Cochise(约1815—74),印第安人奇热卡哈·阿帕契部落的领导,他指挥阿帕契在亚利桑那州抵抗美国军队。或者图霍霍左特Toohoolhoolzote,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内兹佩尔塞人(居住美国爱达荷、华盛顿和俄勒冈等州的北美印第安人)的首领和发言人之一。一八七七年部落被迫接受美国政府命令离开家园,途中他在与白人军队战斗时身亡。。拉塞尔加入了另一个名叫美国印第安人运动的狱中组织,由此参与了六七宗无政府主义行动,最后有三名联邦军官死在他手上,而后他就销声匿迹了。然而他们早晚都得重整旗鼓,今天就轮到约翰·拉塞尔振作精神了。勇士团借助向加拿大运送毒品之机筹集了资金,可他们犯了个错误,居然让联邦线人窃听到他们的计划。
第二部分:最漫长的旅程一位精于此道的精神病专家
这是在距离加拿大国境六英里的一座农业小镇的废墟里。联邦调查局人质解救小组像往常一样没有人质可以救护,所以扮演着特种武器战术小组的角色。在班长丹尼斯·布莱克率领下,本次任务配置的十名队员都任凭负责当地事务的特工组长的调遣。这往往是局里已成惯例的专业精神被迫戛然而止的地方。当地特工组长精心策划了一次伏击行动,可是计划从一开始就不顺利,有三名特工因车祸受伤入院,另有两名特工受了严重的枪伤,计划几乎泡汤。对方的情况,已知有一个目标已死,另外也许还有一个受了伤,但目前谁也没有把握。其余的人——也许有三个,也许是四个,人数同样没有把握——都躲在一座废弃的汽车旅馆里。他们有把握的情况是,要么是汽车旅馆里有一部仍然能通话的电话,要么是这些目标带有手机,反正是他们给媒体打了电话。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简直乱成一锅粥,足以赢得巴纳姆Phineas Taylor Barnum(1810—91),美国演出经纪人,一八四二年在纽约开办他的“美国博物馆”,以奢侈的广告和怪异的展品而闻名。的赞赏。当地的特工组长努力想利用媒体之便,来挽回所剩无几的职业名誉。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和从丹佛、芝加哥远道而来的新闻网队伍打交道完全有别于和当地刚从新闻学校毕业的记者打交道。给这些专业记者定调子真是太难了。
“比尔·肖想让这家伙大出洋相,”利里平静地说。
“那对我们太有利了,”保尔森答道。他哼了一声。“顺便问一句,什么洋相?”
“你发现了什么?”布莱克通过保密无线电电路问。
“有动静,但是不知道人影的身份,”利里答道。“光线不好。这些家伙或许不聪明,但是倒不算疯狂。”
“目标要求一名电视记者带一架摄影机进屋,那个特工组长居然同意了。”
“丹尼斯,你有没有——”一听这话,保尔森手中的望远镜几乎掉了下来。
“是的,我劝过他,”布莱克答道。“他说在这儿他说了算。”局里的谈判代表是一位精于此道的精神病专家,他的专业素质得来不易,还要两个小时以后才能赶到,而这位特工组长希望给晚间新闻制造些了不得的新闻。布莱克真想掐死他,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家伙本领不够而逮捕他,”利里手扶着麦克风说。好吧,这些混蛋手里惟一缺少的就是人质。那么干什么不送给他们一个人质呢?这样也给谈判代表找点事做。
“告诉我情况如何了,丹尼斯,”保尔森接着说。
“我批准可以使用交战准则,”特工监督员布莱克说。“采访记者为女性,二十八岁,金发碧眼,大约五英尺六英寸高。摄影师是黑人,肤色黝黑,身高六英尺三英寸。我告诉过他该去哪儿。他有头脑,胆子也不小。”
“收到,丹尼斯。”
“你保持准备射击状态多久了,保尔森?”布莱克接下来问。书上说狙击手准备射击长达三十分钟以上就无法保持警惕了,届时观察员和狙击手应当调换一下角色。丹尼斯·布莱克认为大家必须按照书本上说的去办。
“大约十五分钟了,丹尼斯。我还行……还行,我看到那两个新闻界的人了。”
他们已经走得相当靠近了,距离那座木板建筑的前门只有一百一十五码,光线不太明朗。再过九十分钟太阳就要落山了。今天一直刮着狂风。炽热的西南风把大草原撕成碎片。灰尘刺痛了人们的眼睛,更糟糕的是,风速高达四十节以上,而且正直直地横扫过他的视线。这种强风会干扰他瞄准的准确度,偏离四英寸。
“全组队员准备战斗,”布莱克提议说。“我们刚刚得到‘折衷授权’。”
“得了,至少他还不完全是个大蠢蛋,”利里冲着无线电里面答道。他已经怒火冲天不在乎这位特工组长是否会听见他说的话了。更有可能的是,这个呆瓜在利里的心里又被掐死了一次。
狙击手和观察员都穿着苏格兰吉利服。他们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就位,但是隐蔽得很好,乱蓬蓬的伪装把他们和繁盛矮小的树丛与草原融为了一体。利里注视着两个新闻记者走近。那姑娘真漂亮,他心想,只可惜头发和脸上的彩妆都被干燥无情的狂风刮得乱七八糟了。举着摄影机的那个男的看上去又高又壮,可以到职业美式足球队里当后卫,他动作有力、速度奇快,可以替明星中卫托尼·威尔斯扫清障碍呢。利里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摄影师穿了一件防弹背心,那姑娘没穿。”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利里心想。我知道丹尼斯肯定告诉过你这群杂种都是些什么货色。
“丹尼斯说他很机灵。”保尔森举枪对着建筑物比划着。“门口有动静。”
“那就让我们每个人都机灵点儿,”利里咕哝着说。
“一号目标出现,”保尔森报告。“拉塞尔出门了,一号狙击手瞄准。”
“发现目标,”立即有三个人回应。
约翰·拉塞尔体型臃肿庞大,身高六英尺五英寸,重达两百五十磅,曾经像运动员一样的肌肉都已变得肥胖且松弛起来。他身穿牛仔裤,裸露着胸膛,扎一条丝巾保护着一头黑色长发。胸前的刺青有些具有专业水准,不过大多像是监狱同伙给刺的。警察都愿意在手持枪械的时候遇上这种人。他懒散傲慢地挪动着脚步,显示出一副乐意要违法乱纪的样子。
“一号目标携带着一支大号的蓝钢左轮手枪,”利里通知小组的其他成员。看上去像是一支N型史密斯手枪……“我,喔——丹尼斯,他有点古怪啊……”
“什么古怪?”布莱克立即问。
“麦克说的没错,”保尔森接过话茬,架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张面孔。他看到了一副野蛮疯狂的表情。“他的表情不对,丹尼斯,是吸了毒了!把新闻界的人都叫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部分:最漫长的旅程一支陈旧的温彻斯特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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