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重思《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道德觀的必要性

周強強
湘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南湘潭 411100
摘要：隨著英美分析馬克思主義「道德之爭」在國內學界的持續升溫和發酵，重新思考歷史唯物主義的出生地——《德意志意識形態》中的道德觀極為必要，其必要性體現在如下三個方面：第一，駁斥分析馬克思主義反道德論的需要；第二，駁斥分析馬克思主義非道德論的需要；第三，回歸原文梳理清楚馬克思恩格斯道德觀真正內涵的需要。
關鍵詞：《德意志意識形態》；馬克思恩格斯的道德觀；反道德論；非道德論
《德意志意識形態》（以下簡稱《形態》）中的道德觀已在國內馬克思主義倫理學界得到了較為詳細的研究。為什麼又要重新來思考這一問題呢？因為分析馬克思主義對《形態》中馬克思恩格斯關於道德的否定性論述和消極性評價進行了誤讀，並由此提出了馬克思是非道德論者和馬克思是反道德論者的觀點。重新思考《形態》中的道德觀不僅對駁斥這些觀點有著至關重要的理論意義，還有助於馬克思主義道德理論的建構。
一、駁斥馬克思主義反道德論的需要
馬克思主義的反道德論者可大致分為兩類，一類將《形態》之後的馬克思主義解讀為一種科學理論，主要代表人物為阿爾都塞。另一類將馬克思主義道德理解為一種意識形態，主要代表人物是福伊爾。
阿爾都塞在其著作中細緻地對馬克思的著作進行了分期，他不僅以《形態》為節點，將馬克思的著作分為斷裂前和斷裂後兩個大的階段，並且還細緻的將斷裂前後又各細分為兩個小的階段。[1]阿爾都塞認為馬克思在其青年時期是具有道德思想的，而自從在《形態》當中創立了歷史唯物主義之後，馬克思的思想就不再和道德相關，成熟的馬克思是沒有道德理論的。福伊爾則藉助的是弗洛伊德或精神分析的道德觀點來試圖割裂馬克思主義和道德。「道德是——反動的——至少是保守的——意識形態，而且應該為馬克思主義者即所有革命的社會主義者所反對。最重要的是，道德不應當被允許納入人們的科學社會觀或人們的意識形態。」[2]福伊爾認為道德是一種應該被摒棄的意識形態，馬克思主義者不應該懷有道德觀念。
馬克思恩格斯真的如福伊爾所解讀的認為道德是一種應該被摒棄的意識形態？歷史唯物主義創立之後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真的就告別了道德和人道主義而成為了與倫理學無涉的科學？回到《形態》對這種馬克思主義反道德的觀點進行回應極為必要。
二、駁斥分析馬克思主義非道德論的需要
馬克思主義非道德論認為，馬克思有一種規範性觀點或一種實踐理性形式，但它在本質上不是道德的，其代表人物是伍德和米勒。
伍德區分了道德善和非道德善。他認為「道德的善包括美德、權利、正義、履行義務以及擁有在道德上值得讚揚的品格。另一方面，非道德的善包括快樂、幸福以及這樣一些事物：即使追求或擁有它們並不增加任何道德分值，但我們仍認為擁有它們對人們來說是可遇的和善的。」[3]伍德在區別了道德善和非道德善之後，指出馬克思批判資本主義是建立在「資本主義阻礙了許多非道德善，比如自我實現、安全、身體健康、舒適、共同體、自由。」[4]米勒則進一步認為，「馬克思抨擊流行的關於道德的哲學假設，他的抨擊是他與典型道德哲學家們的區別比典型道德哲學家之間的相互區別更大，並且他關於基本社會選擇的世界觀出乎意料地與我們都傾向於稱之為非道德觀的世界觀十分相近。」[5]
在這裡，伍德和米勒是用一種抽象永恆的道德觀來理解馬克思恩格斯的道德觀，必然會產生一種狹隘的觀點。馬克思主義本身是一種主張萬事萬物不斷運動、發展、變化的學說，而他們二者站在資產階級道德觀的角度去透析馬克思主義的道德觀，其只能觀察到馬克思主義道德思想的表面——反對資產階級虛假的道德，而不能追溯馬克思主義道德觀產生的根源——物質生產實踐。只有立足於馬克思恩格斯的重要文本《形態》，我們才能洞悉馬克思主義道德觀的真正內涵。
三、理解和構建馬克思恩格斯道德觀的需要
無論是反道德論者，還是非道德論者，他們關於馬克思主義道德觀的論述都是基於對《形態》文本的表層化理解。關於道德的起源，西方倫理史上存在著神啟論、人性論和自然本能論三種觀點。上述三種關於道德起源的觀點都是離開了人的社會實踐、離開了社會歷史的發展來考察道德。而從唯物史觀的角度來看，馬克思主義的道德則起源於物質生產勞動，並且受社會生產的限制和制約。而究其本質，馬克思主義道德觀是一種社會意識形態，但是這種意識形態不是獨立的，而是建立在一定經濟基礎之上的社會上層建築。
不同於反道德論者和非道德論者，凱·尼爾森認為馬克思主義對意識形態道德的批判也並不意味著是對規範性道德的否定。尼爾森的闡釋有助於我們在意識形態層面的道德與規範意義上的道德之間做出區分，進而對於理解馬克思主義反對道德說教的真實含義，對於探究馬克思主義究竟有沒有自己的規範性道德，對於克服將馬克思主義理解為一種反道德學說的傾向有著重要意義。尼爾森進一步指出，「歷史唯物主義視域中的道德發揮著中性的社會功能，意識形態理論中的道德是統治階級的自我意識，所以道德在不同的語境發揮不同的功能，歷史唯物主義沒有理由以道德是意識形態而拒斥道德。」
[6]對於馬克思而言，道德不是建立在主體內省基礎上的外在規範，而是由現代社會的經濟、政治和文化共同建構的社會倫理，歷史唯物主義的道德解讀只有還原道德的「倫理」形態才得以可能。凱·尼爾森基於歷史唯物主義來建構馬克思主義的道德理論，後來成為了分析馬克思主義道德論派的基本觀點，然而他卻對馬克思的道德觀做了一種功能主義的解讀。
要想深入理解和系統構建一種科學的馬克思主義道德理論，還必須進一步回答道德的作用及其局限性等相關問題，而這些問題在《形態》中都有相關的論述。因此，重新回到《形態》中研究馬克思恩格斯的道德觀勢在必行。
四、結語
反道德論者和非道德論者在不同的維度上對馬克思主義道德進行言說，那麼馬克思恩格斯究竟是在什麼意義上言說道德的？這個問題只有回到《形態》的文本中才能夠得到回答。而其必要性不僅僅是一個理論性問題，也是一個實踐性問題。馬克思主義道德觀的重新梳理對新時代高校的道德教育的轉型問題以及對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工程的方法論問題都具有極大的啟示意義。
參考文獻：
[1][法]阿爾都塞.保衛馬克思[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16.
[2]李暘.分析的馬克思主義的政治哲學轉向[M].重慶:重慶出版社,2020:223.
[3][4]Allen w.wood,Karl Marx,Routledge&Kegan Paul,2004:127.
[5]李暘.分析的馬克思主義的政治哲學轉向[M].重慶:重慶出版社,2020:205.
[6][加]凱·尼爾森.馬克思主義與道德觀念——道德、意識形態與歷史唯物主義[M].李義天,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166.
基金項目：本文系湖南省教育廳資助優秀青年項目「重思《德意志意識形態》中的道德觀」（項目編號：19B544）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
周強強（1992-），男，漢族，湘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碩士生導師，哲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