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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要用多少個保險套

2023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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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跑去小叔叔家要氣球,卻被小叔叔和小嬸嬸拒絕了,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家裡沒有氣球。」可想而知,我當時心裡是如何悲憤,更何況,老師對我嚴厲批評,令我更有理由恨他們。所以,運動會開完不久,我趁他們不在家時,悄悄地用針把那些收藏在小盒子裡的「氣球」逐一刺破。在我上四年級時,小嬸嬸又給我生了小堂妹。
  這個小堂妹臉粉粉的,我很喜歡她。直到我上了高中,從書上學了些生理衛生方面的知識,才猛然覺醒到,小堂妹的出生,可能和我有一定的關係,也明白了小叔和小嬸不把「氣球」給我的原因。想想如果他們當時把安全套給我,而我把它們吹大,帶到運動場上……這樣想著,就想得滿頭大汗。
  第一次接觸安全套,我不知它是何物,有何用途,卻得到一個讓人疼愛的小堂妹。而我第二次接觸安全套,雖然早已知道了它的用途,卻失去了愛情。
  劉明明是我在大學的女朋友,長得那麼水靈,也不知為什麼會看上我這個窮小子,所以我對她也是格外珍惜,頂在頭上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就連月上柳梢頭,牽下她的手,也要看她的臉色。當同宿舍的兄弟們談論著他們在女朋友身上取得的戰績時,我往往沉默,一言不發,逼急了,就閉上眼睛瞎吹,往往說得他們目瞪口呆。其實,只要他們稍稍有點理智,按我那種吹法去行動,大學畢業那年,我們的孩子早該滿地亂走了。
  我和她的戀愛談得非常理性,與兄弟們相比,我只能用愛情各不相同來安慰自己。隨著畢業的臨近,劉明明對我的態度也成了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有時小鳥依人,有時卻一把推開我,悄悄地抹淚。這種情緒的變化,讓我摸不著頭腦,甚至有段時間,她不肯見我,然後又哭著來找我。
  畢業的前一天晚上,學校搞了個舞會。跳到一半,劉明明忽然約我去她家。這是我第一次到她家裡去,進門就被她家的富麗堂皇嚇傻了。對我這個家在小鎮的窮小子來說,完全只在夢裡進來過。劉明明讓我坐到沙發上,給我倒了杯水:「這是我家的別墅,我父母今天不會過來。」
  聽了她的話,我的心怦怦地跳起來,接連喝了兩杯水,還是口乾舌燥,眼睛盯著電視畫面,不知該說些什麼,做點什麼。劉明明輕輕地挨著我坐下,抬起頭,微微閉上了眼睛,我身上的血全衝到頭上,情不自禁摟住了她。突然,她一把推開了我,我羞愧得不敢看她,卻聽到她嬌聲說:「要有,那個、那個避孕工具。」
  當時我的智力肯定是有所下降,竟然問劉明明,她家的安全套在哪兒,我去取。結果被劉明明狠狠地在手臂上咬了一口。不用她說,我也知道自己的思維犯了個錯誤,用她父母的,那不等於是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那時已經是午夜了,我二話沒說衝出她家門,四處尋找藥店、超市。北方的店鋪關門都早,而且附近的路我也不熟,跑了兩個小時也沒找到。好不容易找到個自動售安全套機,吞了我身上唯一的一枚硬幣,竟然什麼都沒有吐出來。我只有跌跌撞撞地摸回劉明明家。
  見我回來了,劉明明一躍而起,狠狠地抱住了我。我只好推開她,告訴她結果。我向她保證,下次一定會事先準備好一切,絕不讓這類事件重演。沒想到,劉明明聽了我的話,竟然狠狠地打了我一個耳光,然後又緊緊地抱住我: 「沒有下次了,我要移民去加拿大,明天的飛機。」
  我木立好久也沒醒過神來。那天凌晨,我和劉明明和衣躺在床上,聊過去的點點滴滴,說以後的各種可能。直到天真的亮了,劉明明才催我離開,她自己紅著眼睛,等待父母的車送她去機場。
  她不讓我去送她,說,如果我去送她,她不知是否還能上機。不過,我還是奢侈地坐上計程車,跟著他們的車去了機場。在機場外,看著飛機一架架騰空而起,我不由地放聲大哭。那離去的飛機上,有我遠去的愛情,而因為一個安全套,我和她錯過了生命中可能有的交織。
  劉明明走後,我進了一家IT公司工作。工作的壓力,漸漸磨淡了她的身影,但想到午夜狂奔的那一幕,我的心裡還是會陣陣疼痛。我特意買了個安全套,放在自己的錢包里,永遠帶在身上。我也不知為什麼要這樣做,是為了避免再一次失去,還是懼怕類似的失落?也許都不是,也許都是,但我萬萬想不到,這會有另外一種解釋。
  公司里有個女同事,姓李,長得嬌俏可人。同在技術部工作,她對我的心意,連負責打掃衛生的阿姨都看出來了--幫我帶早餐,幫我收拾桌子……總之,一個女孩對心儀對象的心理表露無遺。而我也知道,劉明明只是一個夢,只能在午夜夢回時,才能從心底把她翻出來曬下月光,而我需要的是陽光般的愛情和婚姻。
  男女之間的那層紙一捅破,兩堆火很快就燒成了一團。牽手,接吻,除了上床,戀人間該做的一切都做了。見家長很快擺上日程。
  當小李堂堂正正地拉著我的手,走進她家門時,我嚇了一跳,她家裡竟然坐了一屋子人。這也和北方的習俗有關,無論去男方家還是女方家,家裡的親屬朋友,都會來幫著把把關。這一點我當然理解,挨個問好,遞煙沏茶,彬彬有禮,把每個人都伺候得舒舒服服。很快,他們就開始對我交口稱讚,小李的父母樂得合不攏嘴。
  小李的媽媽在廚房裡煎炒烹炸,小李悄悄沖我眨了眨眼睛。我明白她的意思,一定是我已經通過了她父母的審查,心裡不由地輕鬆起來。所以,當小李的母親從廚房裡探出頭來,讓小李去買鹽時,我什麼都沒考慮,馬上從口袋裡掏出錢包,邊從裡邊取錢,邊叫住小李:「我這裡有散錢!」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安全套從我錢包里「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這小小的安全套上。一時間,大家都不吭聲了,屋裡靜得好像是世界末日。我也僵立在那裡,不知該如何動作。還是小李反應快,把安全套撿起來,放進我錢包,喊了句:「我去買鹽了。」就跑了出去。
  接下來房裡的氣氛有些怪異。小李的親朋一個勁兒地問我什麼時候結婚,甚至有人說,這個星期就有個好日子,遲辦不如早辦。而小李的父母卻一言不發,面部僵硬,笑得很難看。我的頭都快裂開了。我知道,我給他們留下的好印象全砸了。
  那餐飯,雖然桌上都是美昧佳肴,但我的味覺器官已經罷工,食不知味。吃過飯,我想馬上逃離,而小李的父母也沒有挽留的意思。小李送我出來時,只是低著頭,然後很快關上了門。
  我知道,在小李家,那些人見到那個安全套的想法完全不同。小李可能認為,我是個花花公子,隨身帶著安全套,隨時準備用;小李的父母一方面可能會認為,我和小李之間發生了什麼,這很不好,另一方面,如果不是和小李發生了什麼,那就是我個人品質存在問題;而小李的那些親朋好友,肯定認為那是我和小李日常用的……
  我想找小李解釋,想告訴她這個安全套背後的故事。可是,小李冷冷地拒絕了,她只是告訴我,她父母不同意我們之間的關係。
  安全套是為了一種安全的幸福,而我卻因為它而不斷地失去。雖然,我早已把錢包里的安全套丟進了垃圾筒,可是,有一個問題卻始終在我心裡盤旋不去:人的一生要用多少個安全套,而這些安全套,是不是每個後邊都會有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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