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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送灶餅

2023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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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鳳
今天,臘月廿三,小年,要吃送灶餅。但我差不多有i十年沒有吃過送灶餅了,心裡著實想得慌。
小時候,就盼著過年。一是,總能添點新東西。年成好,能添上一件花洋布褂子;年成不好,母親就用積攢下來的雞毛、一兩個雞肫皮,換一兩尺紅頭繩給我,也是件十分高興的事;二是,能吃到平時吃不到的東西。比如,送灶餅。那可是一年只有一次啊,平時是絕對吃不到的。
吃了送灶餅也就意味著開始過年了。記得,每年的臘月廿三,那天的中午飯就吃得比平時早一些。等一切家務都收拾好之後,就開始著手做送灶餅了。
母親和嫂子們分工協助。這邊,嫂子們要將米粉烀熟、搋熟。搋米粉是個力氣活,所以一般由我的嫂子來做。那邊,母親準備著餅餡。
餅餡,其實就是平常的鹹菜。菜籽油炒咸蘿蔔菜(蘿蔔秧子,家鄉人稱之為蘿蔔菜,用鹽腌著吃),或是菜籽油炒酸白菜。若再加上一點腌制的紅辣椒屑,那便是美味的餅餡了。好一點的人家,也會稱一點肥肉,買一點乾子,剁碎,撒一點蔥蒜,炒熟。於是,四鄰八舍就都能聞到那香味了,很饞人。可惜的是,那時我們家人口眾多——大哥一房六口,二哥一房三口,還有小哥、我、母親。吃飯的多,幹事的少,離「好人家」還差得遠,就只有咽口水的份了。儘管如此,那鹹菜餡的送灶餅對我來說仍是很有誘惑力的,母親和嫂子們也做得很認真。
那天晚上是不吃晚飯的,只吃送灶餅。母親和嫂子們把炕得金黃油亮的送灶餅一碗一碗地端上桌子,然後,一家之主——因為父親早逝,大哥就是當然的一家之主了——在大門口點燃一掛鞭炮,噼里啪啦地炸起來。我便和與我一般大小的侄子侄女們捂住耳朵躲在大門後面張望著。很快,紅衣一地,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藥硝味。送走灶神,我們便開始吃送灶餅了。
送灶餅,很大、很瓷實。一般只能吃一兩個。說實話,剛出鍋的送灶餅並不好吃,我們只喜歡吃那炕得焦黃或焦煳的硬殼。每當此時,母親就對我說:「光吃硬殼是長不大的,年年都那麼大。只有把一個送灶餅全部吃掉,才長一歲。吃一個長一歲,吃兩個長兩歲,吃幾個就長几歲。」於是,我便使勁地吃,想著多長几歲。我那時單想著快快長大,不僅僅因為我是個孩子,更是因為我是個沒有父親,要靠哥嫂養活的孩子。母親生我時已四十四歲了。今天想來,當年母親的那番話,不僅僅是說給我聽的,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不僅僅是想讓我高興地把那不好吃的餅餡和餅幫子吃掉,也寄託著她老人家希望我快快長大成人的迫切願望。
剩下來的送灶餅,用籃子裝著吊在屋樑上,留著慢慢吃。一般能吃上十天半個月的。
每天天剛蒙蒙亮,母親、嫂子就早早地起來,忙活著一家老小十多口人的早飯。早飯燒好之後,母親總是拿幾個送灶餅放在火鉗上,架在柴火的餘燼上烤。喊醒我的時候,母親總是塞給我一個熱乎乎的送灶餅。於是,我披著棉襖,坐在床上,睜著朦朧的眼,吃著帶著柴火味的送灶餅。母親一邊用抹布擦著我手上、嘴上的黑灰,一邊說:「飽了吧?念書。」如今想來,那是老母親對我的一份特別的憐愛,而那時的我卻因為年幼而不曾覺察。
如今,離家已三十載,母親辭世也十一年了。母親在時,每到小年做送灶餅、吃送灶餅的時候,總是想著在外地工作的我,總是對家人念叨著我在外面吃不到送灶餅。去年,六十多歲的老姐,從安徽老家來廣東過年,千里迢迢,不辭辛苦,背著幾斤做送灶餅的米粉給我。老姐說: 「你在外面,什麼都有,就這個沒有。媽媽在時總是說你吃不到這個。做好的送灶餅不敢帶,怕壞了。就帶了米粉,明天,我做給你吃。」那一刻,我的眼睛濕潤了。
而今,我已年過半百,可是每到小年,仍禁不住會想起那送灶餅,想起母親說的話,想起母親塞給我的那帶著柴火味的送灶餅。老舍先生說,「有母親的人,心裡是安定的」,而我痛失慈母已十又一年了。
(作者單位:廣東佛山市三水區工業中專)
欄目編輯 向柏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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