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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莫能棄.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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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全集
作者:清水慢文
小姐
我穿越的那天晚上喝醉了。
其实我也就喝了一瓶红酒,但喝的时候肚子里没什么东西,难受又吐不出来,只觉天旋地转,向后一摔,倒在了床上。
朦胧中,我在一个黑色的走廊里飘荡,黑色但并不可怕,让我疲惫不堪的心灵能换口气。只是感觉到,没有看到,一个同样在黑暗中飘荡的灵魂与我的擦身而过。说不出什么,只知道是同样地疲惫,同样地绝望,同样地悲伤。
再睁眼,天亮了。我头痛得想吐,眼睛干得难受。我以为我还在梦里,因为我看着头顶上绣得凤飞九天百花吐艳的帐子,就知道我不在我自己的床上。
我不敢抬头,怕头更痛,就转着眼睛,想看看周围。这一看,不要紧,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当即头痛得我大叫了一声。我抱着脑袋再看了一下我所见的恐怖景象,没消失,还在!
只见一个人赤身裸体血淋淋地被吊在我的床边外几步处,自然一眼就看出是男的。他的头低垂在胸前,蓬乱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他的身上鞭伤累累,烙痕处处,脚尖离地面半尺,指向的地上有一小滩黑血。
我哆嗦起来,我是穿到牢房里来了吗?那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了?!可这帐子,不象是牢房......
随着我的叫声,一个女孩子战兢兢地快走了进来。她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脸色有些黄,眉眼温顺,身材小巧。她到我身边,细声问道:“小姐,是否要醒酒汤?奴婢已备好了。”
我看她不像个监狱看守,就指着那个吊在那里的人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瞪大着双眼看着我,颤着声音说:“小姐,我没动过他。您把吊他起来后,我没动过。”
我头痛得想自己把脑袋给砍了算了,是不是我听错了?我皱着眉说:“是我把他吊起来的?!”
那女孩的声音更抖了:“是,您吊的。”
我捧着脑袋:“我干了什么了?”
那女孩说:“您把他吊起来,说要打够一百鞭,烙他三十次,看他求不求饶。。。”
我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什么什么?我干了吗?!”
那女孩忙说:“您都做到了。我听着您还给他抹了盐,另外还再打了有上百鞭子。。。”
我大喊起来:“啊?!我疯了吗我?!”
那女孩赶紧说:“小姐没疯!您就是喝醉了。”
我实在不该问下面的话,但是我这人一向二百五,问题还是脱口而出:“那他求饶了吗?”
女孩犹豫着说:“他没有,但是您烙他的......时,他叫出了声,所以,小姐,您还是赢了......”
我双手齐挥:“我赢他干吗呀?!没事找事吗这不是!快帮我把他放下来!”
我站起来,又头痛得大喊了一声,那女孩忙说:“我先去给小姐拿醒酒。。。”
我打断她说:“救人要紧哪!我只是头痛,死不了。”那女孩目定口呆,我来回找凳子,口里说:“他是怎么被吊上去的?”
那女孩指着墙边一处绳子说:“那绳子......”
我仔细看,梁上有个铁环,吊他的绳子是从环中穿过,又栓到了墙角的另一个环上。我看那女孩身材细小,比我矮,就对她说:“你去解绳子,我在这里抱住他。”
那女孩大惊道:“小姐要抱他?!”
我问:“那让别的人来?”
那女孩急道说:“小姐,您从[奇·书·网]不让别的人进门哪。”
我疑惑道:“那怎么放他下来?”
那女孩说:“平时小姐就是放了绳子让他摔在地上的。”
我又大惊道:“啊?!这还不是第一次?”
那女孩终于盯着我慢慢地说:“小姐,一个月来,您几乎每天都这么吊打烙烫他一次。。。您还好吧?”
我出了身冷汗,我成什么人了我?!仔细看着那个女孩,她一脸的惊恐,不像是有坏心的样子,就问:“实话实说,我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叫什么来着?”
她看着我,结结巴巴地说:“小姐,我,叫,杏花。”
我忙鼓励地说:“好名字。”
她说:“是小姐您起的,您说起个俗气的名字,别人就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咳了下说:“杏花,你去解绳子,咱们快把这个人给放下来吧。”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墙边绳子处,我抱住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对杏花说:“现在解了吧。”
杏花几下扯松了绳子,我手臂中一沉,那个人坠到了我身上。我一连倒退两三步,到了床边,没站稳,一下子连坐带躺地仰倒到床上,摔得我大叫了一声,加上头痛,差点背过气去。那人压在我身上吭了一声。
杏花大惊失色地跑过来,连声问道:“小姐,你怎么样啊?”我喘着气说:“快帮我把他扶下躺好,我快被压死了。”
我们同时动手,把那个人翻到床上,他的手臂还是半举着的,我忙给他解了绳子,把他僵直的手臂拿下来,放在他身边。他又吭了一声。我知道血液突然回流,会十分疼痛。我抛了绳子头,见他的头发遮着脸,就用手给他捋开,一下子怔住。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两道浓黑秀美的眉毛,眉头紧蹙着。长密纤细的睫毛,如扇般覆盖在现出暗黑色阴影的眼底。挺直的鼻梁,淡白色的棱角清晰的唇紧闭着,明显咬着牙。虽有短短的一层胡须,可长得真是十分秀雅俊美。我不禁叹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家仇血债,其实,你的小姐是喜欢上他了呀。”
杏花大惊,几乎讲不成句子地说:“小姐,您从不曾,明白地,说这样的话!......你,你,你是谁?!”
我站起身,问道:“杏花,有没有伤创药?”杏花哆嗦着,指着床边的一个拳头大的罐子。我拿起来,重新坐在那个人身旁,先用一角被子盖住了他的下身,打开了罐子,又说:“杏花,给我干净手巾。”杏花递过来,手颤抖着,看着我的神情象是看着怪物。
我从那个人的肩膀开始,用手巾先轻擦去残留的血,然后把药膏抹在他一道道的伤痕和处处烫伤上。他前胸最是悲惨,糜烂处处,血肉模糊。我尽量下手轻微,恨不能不碰到他的皮肤,手指只在药膏上滑行。他紧咬着牙,毫无声音,皱着眉头有时极轻地颤抖一下,可没有睁眼。
我示意杏花坐下,她根本不敢,抖着站在那里。我一边给那个人轻轻上药,一边低声说:“杏花,我不是你的小姐。”
杏花吓得哭起来:“那,你,是鬼吗?”
我笑:“杏花,昨天我喝了一瓶酒,醉倒后,我的魂魄在一处黑色的长廊里,与你小姐的魂魄掉了个儿。现在,你的小姐大概正从我的床上醒来,叫着你的名字呢。”
杏花哭起来说:“你,是不是,要害了我们......”
我苦笑了:“杏花,别总想坏的事情。我现在才是害怕的人。我是谁?我日后会在哪里?怎么才活得下去?我这么忙,哪有时间害人哪。”
杏花破涕为笑说:“小姐,您真......”马上又吓得不敢说话了,瞪着眼睛盯着我看。
我嘻嘻笑着说:“杏花,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别说您了,就说你就成了。”杏花眨着眼睛不敢说话。我尽量温和地说:“杏花,我是谁?”
杏花颤抖着说:“小姐,你是当朝太傅董之鹏的女儿,董玉洁。”
我大喜过望地说:“好啊,还是高官之家,衣食无忧了!”手下正涂上一处裂开的皮肉,不注意地按了下去,那人听着没气了,我忙抬手,说了声:“对不起。”
杏花说:“老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重臣。”
我又有些忧虑地说:“不会功高盖主吧?”
杏花问:“那是什么意思?”
我手指方抹过那人的一处伤口,伤处突流出一股脓血,我忙说道:“要疼一下。”我用手巾稍用力蘸干了脓血,轻上了层药膏。唠叨了一句:“弄好了。”那个人屏住了呼吸,就是不出声。我又要了新的巾子,继续护士大业,嘴里说:“你接着说。我有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
杏花说:“你有一个哥哥,董玉清。”
我笑:“玉清玉洁?清洁?加个工字,这不成了扫大街的了吗?”
杏花疑问道:“小姐,您,你在说什么?”
我忙说:“没什么。我有没有什么指腹为婚的夫君?”别我还得逃婚之类的。
杏花说:“小姐,你对老爷说过,你的夫君要自己选。”
我笑了:“这样,太好了。”我看着我旁边的人问道:“这又是谁?”
杏花紧紧地盯着我:“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赶忙笑:“杏花,我从别的地方来的,不是你的小姐。”千万千万别忘了!
杏花松口气,看着我旁边的人说:“他叫谢审言,是原来谢忠誉御史大人的小儿子。从小文武双全。一年前,他十八岁,夺了京城诗坛首冠,被人誉为文情横溢的京城第一才子。”
我嘿嘿笑着:“你的小姐是不是那时喜欢上他的?”
杏花说:“是啊,小姐从来没告诉过别人,但那天是我陪着她,女扮男装,混在人群里,看这位谢公子一挥成诗,轻易夺了魁首。小姐一夜未眠,次日就去求老爷提亲谢家。”
我叹了口气。杏花问道:“小姐,为何叹息?”
我垂头:“一定没成,不然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杏花点头说:“老爷那时也对小姐说谢御史为人十分古板,与老爷在朝中十分不和。他恐怕小姐不会如愿。可小姐不依不饶,一定要老爷去提亲。"
我接下茬地说:“其实干吗见一面就提亲呢?你家小姐既然那样去看了他,先成为朋友不成么?怎么就知道日后会处得好?性情会不会和得来?”
杏花叹气说:“我家小姐性子不好,真要是那样了,大概更没有希望了。”
我微皱眉:“那结了亲,人家不喜欢不更可怕?人心怎能强求?”
杏花说:“小姐觉得成了夫妇,在一起,就如愿了。”
我感慨:“成夫妇还不容易?得到深情厚爱才是难的。后来呢?”
杏花接着说:“小姐不放心家人的传达,提亲那天,她和我都扮成了媒婆的丫头,进了谢府。那谢御史,一听是老爷提亲,就大骂不已。说老爷不遵先法,混乱朝纲。说他家世代忠良,绝不会与老爷同流合污。那时正巧这位谢公子回来,听了小姐的名姓,说道,人讲小姐是个不懂妇道的女子,这样的家世一直未嫁,连亲都未定,必是有难言之隐。那谢御史恍然说正是如此,老爷与他从不交好,今日却来提亲,一定是家有丑女,借机陷害谢家。”
我轻摇头:“你的小姐一定气死了。”
杏花说:“小姐是生气。她从小习武,性情急了些,还常在外面走动。大概这就是不守妇道?”
我依然给这个人上着药,嘴里说:“这样讲,是狭隘了些。”我的手指感到他的身体极轻地颤了下,我忙加了一句:“但你的小姐干的也太出格了。他说了这样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对他。不理他就是了。”那个人轻喘着咳了一下,又压了下来。
杏花继续说:“小姐回家砸烂了房中的所有东西,然后离家四处游荡。三个月前,听人说,谢御史当朝顶撞皇上,反复狡辩,不认错误。皇上发怒,流放谢御史,将他的家产抄没入官,他的夫人早逝,他的两个儿子判为奴籍。”
我吃了一惊:“这不是你家老爷的报复吧?”
杏花说:“小姐日夜赶了回来,也这样问过老爷,老爷苦笑说:我是何等人?后来小姐说既然不是老爷给他谢家的灾祸,那她就不必顾忌什么了!与其让谢公子被卖成娼倌杂役,不如让小姐来完成这命里给他的劫难。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我笑:“你的小姐好狠的性子啊。”
杏花低声下气:“小姐从小没了娘亲,对人是急爆了些。”
我说:“看谢公子这个样子,大概该说是残暴吧。”
杏花叹了口气说:“一个来月前,小姐去官奴场把谢公子买了回来,恶言恶语,推推搡搡......”她看了我一眼,想了想,接着说:“后来就日夜鞭打折磨他,说一定要他求饶认错。可谢公子不说话,结果,小姐的手就越来越狠,火烧刀割,棒打针刺,灌辣入喉......只不动他的脸......”
我悄声道:“当然,你的小姐当初就是从这张脸喜欢上了他。”
我手下的人突然大咳起来,我停了手,看着他,他皱着眉,咳了一阵,停下来,喘着气,还是不睁眼。我疑惑地看着杏花,杏花说:“自那次小姐把他在冰水缸里泡了一夜,又灌了他辣椒水,他一直咳嗽。”
我惊:“啊?!你的小姐比锦衣卫都狠哪!”
杏花又问:“什么是锦衣卫?”
我赶快问正经的:“可请人医治?”
杏花摇摇头。我忙说道:“今天请郎中来吧。”看前面的上身胳膊和腿都抹好了,我让杏花帮着我把那人翻了身。我看了一下,明白了,赶快给他用被子遮了后面,开始往那人的背上上药,也是创伤严重,我叹息不已,问道:“你的小姐昨天醉酒就是为了这吧?”
杏花低了头,轻声说:“小姐一开始只是说说,想让他求饶,他不说话。后来,小姐就真的让人把他......几天了,他仍没说话。小姐生气,就说,别让他睡觉了,那些人......三天三夜,他还是没开口。小姐昨夜就又把他吊在屋中,一边喝酒,一边打他,一边哭......”
那人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给他慢慢地涂药,唯恐触痛了他,他真是受了太多的苦。我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抚着他背上的伤处,愿我的怜惜也能传达到他的心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了颤抖。
为了让他心里舒服些,我说道:“你的小姐干了坏事,心里也不好受。我感到她十分绝望和悲伤。”
杏花说:“小姐,为什么你见到了我们小姐?你难道也......”
我忙摇头:“我可没干你小姐干的这些事!”
杏花问:“那您从哪里来?是什么人?”
我心想得说清楚,别让他们觉得我还是那个狠心的小姐。我说:“我来的地方,讲也讲不清楚。我,基本上说,是个晕头转向的人。本来我该今天成婚。。。”
杏花说:“成婚?!小姐的夫君是什么人?”
我说:“一言难尽!我们认识了近二十年......”
杏花惊讶道:“啊?二十年,小姐在那边多大?”
我说:“我二十五岁了,太老了?别这么看我,至少给我留点面子!”
杏花看着我的神情象看着个老太婆。我笑起来:“你的小姐多大?”
杏花说:“今年方满十七岁。”
我喜:“多好啊!二十五岁的阅历,十七岁的青春!上苍待我如此之厚!”
杏花问:“那你怎么认识得你的夫君的呢?”
我叹:“也算是一见钟情了。我五岁时到了一个新的幼儿园,就是所有小孩都去玩的地方。那天,我进了屋,满屋的孩子,一开始都不和我玩。只有一个小男孩,走过来,从他自己兜里,拿出了一件那时候还是特别新奇的玩具,变形金刚,他和我玩了好久。要回家时,我把那玩具还给他,他笑着说这就送给我了。他说,他喜欢我。”我停下,二十年以前我感到的那种快乐又重回到胸中,可这次却是带着刀刃落在了我心的最深处。
杏花说道:“小姐真是忠贞,五岁之情......”
我赶快说:“不仅不仅啦,我们住得很近,从那以后,我们一起玩,一起长大,一起读了十六年书......”
杏花惊奇地说:“十六年?小姐也读?”
我说:“是啊,我也读了很多书,但读了也白读,都忘了!”
杏花笑起来,我也笑了,接着讲:“我们同岁,十八岁时,考入同一所大学,学的是商业管理,就成了。。你小孩子家不该知道的......”
杏花眼睛亮亮地说:“我当然知道!小姐和夫君真是青梅竹马,这么情投意合!你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手指轻触着那个人不平的伤处,心中也感到疼痛。终于强笑着说:“我小时候没觉得他长得好看,长大了,才知道我捡了个美男子,英俊倜傥......”我叹气!这就是为什么我对男子的美貌有抵抗力,我守着一位明星一样的人,过了这么多年。
杏花说:“小姐的夫君好看,那不是好事吗?”
我轻摇头说:“好什么好!麻烦大了!我佩服你的小姐,敢喜欢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我跟你说,杏花,我用生命悟出的道理,那就是:你觉得他好看的人,别人也会觉得他好看!”
杏花一下子笑出了声:“小姐,这还要用生命来悟?”
我气:“杏花,我浪费了我所有的青春才明白。早知道,我五岁时就注意一下他的长相,看他长得好看,就不要他的玩具了!你想想,那么好看的人,谁不想亲近?天天女孩子们围着他,主动要......他如鱼得水,所得芳泽,简直数不胜数......”我停下,心中酸海翻腾,赶快专心上药。
杏花不明白地看着我,一直等着,我苦笑:“你这小孩子不懂!”
杏花想了一下就领悟了说:“那他要娶很多人吗?”
我说道:“在我们那里,只会与一个人结婚,还是因为两个人要在一起。只有云雨是不够的。”
杏花问:“那贞节已失,日后......”
我摇头说:“我那里的人开始明白了,贞节和品格没太大关系。人要找的是一辈子过得下去的人,贞节只是身体上的东西。品格比贞节更重要。”
杏花接着问:“那小姐你,可是生气了?”
我叹气:“只能用‘气死了’这种十分通俗的词句来形容我自己!可每一次,又经不住他苦苦相求......”
杏花说:“他能开口求你啊,不像这位......他对你必是真心,小姐就原谅他吧。”
我又叹:“原谅了呀!原谅了多少次!要不怎么要结婚呢!”
杏花问:“他既然要迎娶小姐,一定是对小姐有情。”
我点头:“我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他家里有企业,他接手后,可算是呼风唤雨,赚个
金银满堂。他有过那么多的女子,可他总说我是他今生唯一会娶的人,其他的人都是想要他的钱,只有我想要他的人。可惜,”我叹口气:“我要的正是他给不了的。”
杏花说:“我听说,有的男子就是这样的......那后来呢?”
我说:“三个月前,我对他说,这么多年了,我不愿再糊涂下去。如果他不能洁身自好,我们一刀两断。他对我发了死誓,说真的已经厌倦了情场,想好好过日子了。我就知道我不该信他,可我骗了自己,说实话,我想我也不敢离开他了。他一直对我很好,吵架时从来让着我。我这么大年纪,想要孩子......已经习惯了他,还能找谁?......我们领了结婚证书,发了喜帖,定下了上千人的宴席,请我们双方的朋友亲属,还有很多他的客户和企业员工,我试好了婚纱......本该是今日婚典......”
杏花说:“小姐,他是不是......”
我点头道:“所以我刚才说结亲有什么难?难的是得到一个人的真情,只给了你的真情......我不遵循这个准则,就是自取灭亡。我们已经领了证书,以前也。。。按理说已是夫妻。但他就是说该顺着风俗,婚礼的前夜不能见到对方,不然夫妻不会长久。我在我父母家,快深夜时,心中不舒服......夜里就出了门去我们的新房......他们没看见我,我自己回家,喝了一瓶红酒,倒在了床上......再醒来,就成了你的小姐......”我突然领悟:“对啊!杏花,是不该见的呀!一见之下,真的没有长久......”我按下心中的苦涩,叹了一下:“在这里也不错,多了七八年的青春......”
杏花看着我说:“那你,会不会再回去?”
我强颜嘻笑:“你想让我回去?”
杏花低了下头说:“小姐的性子,比原来,好多了。”
我谦虚:“性子好有什么用,到头来,连个老公都保不住。况且,我也有发脾气的时候。”杏花脸变了,我忙说:“不不,我不会打人的。逼急了我,顶多推一下,表示不满,对你,我不使劲推就是了......”我忽发奇想:“说实话,我有感觉,你的小姐也许比我更适合我的那位夫君呢。”
杏花抬眉问:“为什么?”
我轻出一口气说:“杏花,我纵容了他啊!他知道我,无论他干了什么,只要他苦求一下,我就受不了,不会狠心对他。你的小姐就不会买这个帐,她能治他。”心想不知道她会不会用鞭子,我竟然哈哈笑起来。
杏花说:“我的小姐幼习武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会不会看上你的那位夫君呢?”
我兴奋:“杏花,我的那位从小弹一手好钢琴,能字善画,口才出众,头脑聪明,加上人长得好,有钱,从来人见人爱,所向披靡。他曾叫嚣说,这世上,能抵挡住他的魅力的女子不是还没出生就是已经死了!你说他有多可恨?!正该配你的小姐。你的小姐一定会喜欢上他,哇!花心加暴力,一对好夫妻!”
杏花笑起来,可停下,看着我手下那个人的伤痕累累血迹遍布的背,低声说:“既然我的小姐是过去和你的夫君相配,那你是不是来与......”
我知道这个人虽然不睁眼,实际上是醒着的,他间或咳嗽。我赶快说:“杏花,这可是不同的!我从来没有伤害过我的夫君,除了恨他的不忠,我们处得很好。我的夫君还是爱我的摸样,你的小姐过去了,我的夫君不会讨厌她。而且我们原来就说好,结婚后,我在家,不出去做事。你的小姐去了,会很快适应。这里就不是了,你的小姐这样伤害了谢公子,他见了我的模样大概恨不能把我扒皮抽筋才出得了他的气。”
杏花一哆嗦,我手下的人咳了一下,大概表示赞同。我笑着:“你的小姐应是过去替我去报复的。可我过来不是替你的小姐承担报复的。我要在这里,好好生活。”
杏花垂眼说:“可小姐与谢公子......”他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我又一声叹息打断了她,现在我抹药到了他的腿上。我顺着他的腿部肌肉,把药膏轻轻揉进连在一起的处处伤口上,心揪着痛。那个小姐可真下得了手......弄不好他以为我还是原来的小姐,编出来这么个故事来接近他,得快快澄清,就说道:“杏花,我书读得不好,平常连路都记不住,买东西时钱总数不清。可我那边的夫君每次要见重大的客户或谈大生意时,常让我去参加他的会见,你知道为什么吗?”
杏花摇头。我说道:“因为我有一些异感直觉,能说出人的好坏和心思。”
我是人们所说有灵犀的人,总能了解些人的所思所想。多少人总想和我聊天,只为了让我说中他们的心愿。我平时出去吃饭,常有人给我买单。我真的是可以凭嘴混饭吃,不是因为口才,而是因为我对人思绪的敏感。我不能说我是灵媒,甚至不能说我的异觉随叫随到。我奇异的思绪常常只是片段,那些无言的话语,有时有,有时没有,还不能保证是真是假,而且,我一旦和人太熟悉或动了情感,我的感觉不是错误就是根本没有了。但我对不熟悉的人的直觉和所思所想的判断大多都不会错。
可笑的是,我从没有对我自己未来的有清晰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遮住了那处我最想知道的秘密。我知道这就是真的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那些有天眼的人也不能知道他们的今生。
我叹息说:“我看见谢公子时就明白你的小姐喜欢他才这么折磨了他,我也明白,”我停了一下,努力捕捉着我的感觉说:“谢公子见了你的小姐后,也......”是什么呢?牺牲?付出?我说出了最接近的词:“喜欢她?”
我手下的身体猛地动了一下,杏花的嘴张得很大。我把他脚腕的糜烂处和脚上被扎被烙的伤口都擦完药,细致入微,起身说:“反正肯定不是无知无觉......不然为什么谢公子全身到脚,都伤成这样,还能扛这么久?”
杏花说道:“小姐说若谢公子咬舌自尽,她就将谢公子的私处割下,匿名给谢公子的父亲寄去,让他知道他的儿子死时如此残缺。”
我哀叫:“你的小姐狠到这种地步了?!这还是人吗?谢公子是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小姐了。”我一下领悟道:“杏花!我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了!我是来替你的小姐离开他的!不然他就死在你的小姐手里了。”让他知道这个折磨了他的人日后不会纠缠他。
我给那个人盖上了被子。看着杏花说:“我来看看我长什么样。”杏花把我引到一处铜镜前,我看着镜中的女子,瓜子脸,肤色白皙,柳叶眉,秋水双翦,瞳仁明亮含情,鼻挺唇红,算是美丽。可我对相貌不是那么注重,总让我感到麻烦。我笑了一下,只见满镜的欢乐。杏花脱口说:“小姐笑起来好看。”我笑问:“以前你的小姐没笑过吗?”杏花说:“很少,小姐很凶的。你一笑,比原来的小姐美很多。”
我轻摇头说:“相貌有什么用处,这世上有多少人就是被一张脸给骗了。其实,美丽只是一层皮那么浅。”
杏花轻笑说:“小姐长得漂亮,才会这么说。”
我看着杏花笑道:“杏花说得好对啊,我们有的东西就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有的才觉得很重要是不是?”
杏花低头说:“小姐,我哪里说得出这样的话。”
我拉关系地说:“杏花,我把事情都告诉了你,你可会帮忙?”
杏花抬头说:“怎么帮?”
我说:“我不是你的小姐,不知道这个家的事情,如果大家不喜欢我,我只好走了。”
杏花忙说:“小姐,你不能走!老爷会更伤心的。”
我睁眼说:“更?老爷已经伤心了?”
杏花说:“小姐不喜欢老爷再娶一房,就一个多月没和老爷说话了。”
我问道:“老爷有多少房妻妾了?”
杏花说:“老爷只娶了小姐的母亲,自夫人过世后,一直未娶。”
我感慨说:“啊,那至少有十几年了吧。”
杏花说:“是啊,夫人在小姐两岁时去世,十五年了。”
我问:“老爷多大了?”
杏花说:“四十一了.”
我大叫道:“这么年轻?!还这么长时间没老婆?这也太不人道了!杏花,你我准备一下,我们去见老爷。我给他物色物色。”
杏花笑起来:“老爷已有人选了。”
我好奇:“我更得看看了,是不是会对人好。我告诉你,我有异感,我在那边,天天就被我的朋友们拉着给她们看那些男孩子好不好,我的外号叫大仙,别号铁嘴。日后,我也可以帮你看看,给你挑个好夫君。”先许下好处,她好帮我忙。
杏花果然含羞笑道:“小姐,你真好玩......你得称老爷,爹。”
我叹:“幸亏我那边父母双全,你的小姐过去,不会干涉他们。”
杏花说:“那我上醒酒汤,我们吃了早饭就走。”
我晃了晃头说:“我觉得好了很多,看来说话也能醒酒。我们在哪里?”
杏花说:“我们在府外的一处庄园里。小姐不想让老爷知道她干的事情。”
我疑惑道:“可她这事闹的也太大了,都快出人命了,难道没有人去告诉你们的老爷吗?”
杏花说:“老爷不问家事,大公子管理,可常常不在府中。小姐下手十分狠,不听话的仆从常被重惩。小姐说谢公子是下奴,低贱不堪还桀骜不驯,不服管教,该被好好惩罚。所以,没有人敢多嘴。”
我叹气摇头,又向床内一示意,问:“是在这里?”杏花点了点头。他是在这里被人欺负的,那我走后,那些人会不会找他麻烦?他现在有伤,不能走动。我想了想说:“有没有非常可靠的仆人?”
杏花说:“李伯一向顺从小姐。他是夫人的仆人,随夫人过来的。”
我又问道:“李伯可曾......”眼睛瞟了眼床上。
杏花摇头说:“他一直在劝小姐。”
我问道:“他的武艺高超?”
杏花说:“是府中武艺最高的,小姐都是他带出来的。”
我点头说:“帮我穿戴了,请他来吧。”杏花说了声是,找出了衣服,她说因为我们要骑马,还是穿戴成了男装。因有外人,我不好意思洗漱,杏花明白,说她会让人在客房准备,然后她出去了。
我紧张起来,屋里就剩下我和床上的人。我不看他,仔细打量着周围。这是间朴素的房屋,只是帐子绣得华丽些。墙上挂着一把剑,我试着掂了掂,觉得沉,没拿下来。我有意离床很远,在门附近转悠。他定恨我入骨,我别让他心烦。
门一开,杏花领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人进来了,我心说,这里的人辈分也大了,这就称伯了。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他方脸浓眉,额上有些皱纹,目光锐利,嘴唇坚定。他扫了眼床上,低了眼睛。
我说道:“李伯,我一会儿和杏花去看爹。这段时间,谢公子在这屋里养伤,马上为他请郎中医治,每日饮食要周到。”我停了一下,仔仔细细地说:“除你之外,任何人不能进来。”这样他就能躲开那些骚扰吧。李伯看着我,眼中利刃,我看着他说:“他伤好后,如果想离开,给他银两,助他离去。”
李伯突然喝道:“你是何处妖孽?!”话语未落,他不知怎么就从墙上拔下了剑,眨眼之间剑尖就抵到了我的胸前。我纹丝没动,不是不想动,是没来得及。耳听身后,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李伯扫了眼床上,又怒看着我说:“我们小姐从不允我等入室,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言语。你从实招来,她去了何处?!”
杏花哭道:“李伯莫动手,这位小姐是好人!”
我看着李伯,尽量平静地说:“你的小姐去了我的家。她在那里,我的朋友是不会拿剑对着她的。”我们那里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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