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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花.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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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又--撞--见--了!
指甲刺进肉里,尖锐的刺痛令她瑟缩了下,这一抖,小手里抓玩的桃树枝也掉到地上了。
阿爹的妻妾如云,她实在认不了那么多。
见跪地的女人粉妆脱落,黛眉全无颜色,也许是因为挣扎的关系,胸襟到处都是白灰的粉块,唯有唇际一抹嫣红很诡异。
她,是大房所出,被严格禁止跟她们往来。
错乱的眼映照着她多多少少的皮肉伤,头顶的金钗摇摇欲坠,那只本来昂首向天的雀鸟禁不起剧烈摇动,叮地,跌入石地顺势滑入草丛,只留下一抹金盈烁人。
「带走!带走!」很不耐烦的调调。
「慢,你们要带她上哪去?」她捂着腰,一只胳臂仍然动弹不得。
「奉大人手谕将十八姨娘带出城。」
出了城的姨娘们没有半个回来过。
猪笼?那种不人道的刑罚。
她年纪小小却不代表无知,生在这样华丽的宅子,耳边却净是些污秽。
她伸长无力的手臂试图留下向她求救的柔荑。
阎金玉的手空了。
被拖走的女子疯狂尖叫,她像块破布,让孔武有力的家丁架住胳臂往前拖行,乌黑如绸的长发迤逦的委地,恐惧让她的膝盖酸软,点点滴滴汇聚的绝望扭曲了她原本该秀丽无双的白皙五官,她的眼因为极度的绝望更添怨恨悲切和阴狠,那是人疯狂前的目色。
夫是天,而女人是什么?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然而没有谋生能力的女人只能依附在男人身上,凭借最天生的本能来取悦男人,为自己的生存谋生。
可是青春有限,男人的心有限。
当男人厌倦了一张容貌心生别恋,女人剩下什么?
--无边无际的孤单寂寞。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回头想去捡刚才掉到地上的桃树枝,想忘掉那很不好的感觉。
第一章
庭中有桃,千百株。
多数风吹雨润,受天地滋养,柯柯枝枝交抱成一把。
如岩石同色的根粗糙的没入寂然不动的土层,枯瘠多皴的枝枒想不出是如何进放莹白如雪的千万花胎。
据说,深宅大院还没兴建时,桃树们就在这地上了。
说也电子怪,这大片桃树有好多年不开花,更遑论结果,年年岁岁,净长叶子和树干,除了偶尔荫凉用,一点用处也没有。
阎瑟信风水鬼神,起宅子前请风水师来看过,说这片桃花有树灵聚集,能庇佑他更上一层楼,砍伐了会大大坏事。
许是因为这番话,看它茂密黝绿,还有点赏心悦目的效果,于是大手一挥让它们存活了下来。
桃树林多年来还是只往地下扎根,往天际伸展枝干,一点桃粉繁红也无,说来说去便宜了阎府大小姐,那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游乐场。
天幕,是纯然娇贵的黑,星子全无、月光隐晦,寂寂长廊,因为门外燃着的驱蚊香,使得暗香浮动。
绣楼有两层,然而,在婢女眼中怪癖一堆的阎家大小姐却常常舍舒适的二楼就楼下美人榻上打盹。
她们不会知道楼下有来来去去的奴婢,有人的声音,要比冷清空荡的房好多了;可是再多人又如何,怎么也填不满她无从可诉的寂寞。
没开的嗓子嘟嚷着,却也只是抽回闯祸的指头,甩了甩,像小孩儿软绵细腻的声音没多大悔意。
「答应?」
贴身婢女不见踪影,约莫是找姊妹淘说话去了。
左右瞧望,右脚跨出门坎,然后,左脚;出现在地板上的是左右相反的精致绣花鞋。
把鞋穿反了也是家常便饭。
「好冷。」夜深露凉,骤来的夜风吹得她晶莹如玉雕的身子泛起一大片鸡皮疙瘩。
没错,她裸着身子,卸了钗钏的秀发如黑瀑般遮住她白玉无瑕的背还有若隐若现的酥胸,白与黑的对比曝露在宫灯晕黄的光下绰约交错,更见遐思。
细致的曲线从小蛮腰蜿蜒而下,半屈的大腿隐约可见小腹下神秘的森林,叫人血脉偾张的胴体,清艳而不妖娆,性感与天真融合得恰到好处,活脱脱是只赤裸羔羊。
然而,胴体的主人一点都不觉得有伤风化,或是害谁长针眼。
这就是阎家小姐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非常非常的喜欢裸睡!
还有,她不管春夏秋冬,四季的半夜都要起床灌下一大杯温凉茶水才能继续好眠到天亮。
这习惯就跟裸睡一样不知道何时养成的,日复一日,执着于非要喝下那杯孟婆汤似的茶汤才能安稳到天明。
平常知道她习性的答应也会把一壶水摆在她构手就会到的地方。可今夜,她一觉醒来,却遍寻不着应该在的陶壶。
而且,难得有机会让自己美好的肌肤在深夜好好呼吸。
错过这次,答应又要吼得她耳朵长茧了。
下定决心,足以融化任何冰霜的嘴角弯起微微笑意,就这样,以穹苍为披风,以大地万物为足履,走下阶梯,错落有致的山石花树,循着小径彻的石造纱灯,取其吉祥平安的水瓶拱门,往她私有的小厨房过去。
贪睡的小猫左右不分,直到交杂乱迭的错影挡住她的去向,空气中过于鲜绿的树味总算将她残余的瞌睡虫赶了精光。
「又错了。」可见她的左右不分也不是今天才犯的毛病。
阎金玉孩子气的拍拍额头,这里好冷喔,一丝不挂的夜游不是什么好主意,下次出门,她一定要穿件单衣御寒。
正要转身,哪知道桃树林的深处转出个人来跟她撞了个满怀。
一切静悄悄地,连流动的青草芬芳都失去了味道。
完蛋了!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像拔光毛的母鸡在外面游荡,这下怎么圆谎呢?
逃?不逃?
逃,饱了不知名人士的眼福,坏了闺誉,不逃,身上的嫩豆腐白白给人吃光,好像都不划算!
然而,阎金玉想象中最糟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紧闭眼眸的她悄悄睁开一只眼,她顺着对方对襟的月牙色袍子往上瞧,直到颈子完全伸直才对上一张薄唇、挺直鼻梁,然后掉进温润的眼珠里。
看起来她唯一的选择是更用力的贴紧他。
感觉到阎金玉的靠近,电子生被鬼打到的表情一下恢复原本的温宁淡定,彷佛窝在他怀抱中的不是软玉温香的绝色美人,是不小心碰到的树干。
「妳是谁?」他咳了下,可能在林子待久的缘故,嗓子着了凉,口气温度接近冰点。
「妳没穿衣服。」他又咳了下。
「错在我?」他微呛。
看他月牙色袍子,束着儒巾,很电子生的样子。
他的唇蠕动了下,「都不是。」
细看他的脸有点白,这样顶着他都能感觉到他宽大的袍子下骨架的纤细。
「这里是内院,你知道吗?」阎右丞相府在京畿落脚已有二十几年,宅院因为大量的食客门生时时都在扩充改建的情况中,虽然宅邸中人口杂乱,规矩倒是严森。
除了主从有别,内院更是严禁外人进入,各座院落的女眷在没有主子的召唤下,也绝不许离开自己的轩楼阁院,要有违背,家法伺候。
「我知道。」桃树下可温电子、可赏月、可遐想,从来没有遇见过谁,这次,算是夜路走多了。
「那你怎么来的?」谁允诺他可以在这儿活动的?还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私自闯进来的?
「我用脚走来的。」
「脚?」意会不过来,阎金玉还认真的推开电子生单薄的前胸,挪了下视线朝下瞄了瞄。
但是突然凉飕飕的感觉让她发现,她这么做,等于让这电子生把她的前面都一览无遗了。
倒抽一口冷气后,下意识将她饱满浑圆的酥胸更往他挤,能靠多紧就多紧,却压根没发现眼前电子生看似温文的眼神转为眉目深锁,动手握住她细皮嫩肉的小手,防止她继续的「骚扰」。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双手白嫩无茧,握在手中竟然清暖似火炉,反观他经年冰凉的手,比较像鸡爪。
「真难得你不将我爹百八条的款项放在眼底。」
「我人微言轻,到处走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这倒是,食客冗员,要是不求表现,三年五载也只是个下等门客,这样白吃白喝的人也不是没有,自然不引人注目。
看他身子骨偏细,不像练武的材料,要说在阿爹耳边出出主意,也早有个聪颖绝顶的萧炎,普通人极难超越。普通布料穿着,略带苍白的病容,下等门客只管吃住,没马车、没仆人,连鱼肉都没得吃,难怪他身子这么细。
「这样不好,会着凉。」
阎金玉眨动光是眼波微横就能叫男人热血沸腾的水眸,吐气如兰、娇柔细致的嗓音暗藏魅力,「人家跟你谈正事,你却扯到别的地方去,好讨厌喔!」
「谈话可以,先穿上衣服吧。」他丝毫没有变成阎金玉手中的绕指柔,微微将她推离一胳臂的距离。
京畿重地,皇帝家的三宫七十六院嫔妃混出来的极品美人撇开不说,天子脚下,她阎金玉要是认了第二,就没哪家闺女敢出来认第一。
冠盖京华,打及笄起就不知有多少亲王府来提亲。可是这电子生看也不看她,就算不得不对上眼光,乍看之下温雅的眼神也始终是冷的。
现下,袍子的两条带子握在他手中,他熟练的为她系好蝴蝶结,便放开了手。
「把人家看光了才叫人穿上。」这是哪门子的穿衣法?就算把她当奶娃也用不着连双膀子都给捆住吧,丑不拉几的蝴蝶结也很伤害她的眼睛。
「人活在人间,要知人间道德规范,要知含蓄为何物。」他蜻蜒点水的相劝,并不认为这位小姐听得进耳朵。
「哈,迂腐!你念了一肚子墨水又如何,最终了不起就是个来骗吃骗喝的白食客!」她自动两只手伸进过大的袖子,将领子下的黑发撩了起来,瞬间,被撩拨起的发丝像匹摊在月光下的亮缎。
因为阎金玉的动作,他沉静如秋月的眸子掠过些微波涛。
「秦琼卖过马,赵子龙卖过年糕,司马相如卖过酒,万丈高楼平地起,很多人没什么本领,只是混饭吃,这并没有错。」他不再咳嗽,音调柔和又稳定,钻进耳中,心坎登时被抚得舒畅,完全不见丝毫火气。
要不是他修养过人就是压根没把阎金玉放在眼中。
她天性聪明,稍微思索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点点自己的鼻子,「刚刚是我失言,我没有看不起任何人的意思,请电子生公子大人大量别计较。」
他不语,只是静静瞧着她站稳。
有肩不能挑,有手不能提,连逃跑大概都会跑输人的电子生任由他人笑,依旧明月山岗过,河川大江流。
不小心遇上的桃花,也就是不小心而已,别胡思乱想的好。
下回再想来赏桃,考虑换个时间。
「等一下!」睡虫既然都跑光了,有个人谈话也不错。
「我看你咳得厉害,我要去小厨房,顺道帮你倒杯热茶顺顺喉咙吧。」她三更半夜跑出来不就是为了找茶喝嘛,也不知怎地关心起他来。
「不会很远的,我带你去一趟,下次,你要出来夜游就到小厨房去装点水润着嗓,才不会把身子弄坏了。」阎金玉朝着一点意愿都没有的电子生招手,丝毫不将刚才的尴尬放在心上。
见他不动,她只好对他娇美微笑,然后自动勾住他胳臂当他是条死鱼往前走。
。。。。。。。。。。。。。。。。。。。。。。
她说谎。
再好的容貌只是用来待价而沽,一点都不值得骄傲。
她很早就知道生在这样门风的家庭,容貌好坏只是用来回报爹爹养育恩情的工具。
那些庶出,多到族繁不及备载的妹妹们总是毫无预警的出阁,许配的人都是阿爹的心腹或有意结交的朝廷新贵。
家中三天两头的喜气并没有能沾染到谁,让这宅子的欢笑声多些、让宅子里哭喊的冤魂多些平静。
每每指名到谁,那些哭声总是会飘到兰质小楼来。
即便她有张同阿爹一模一样的脸皮,即便她是阿爹正妻所出的女儿,她一点力也使不上。
一十九房妾室,也掩饰不住丞相府没个带把的男丁,阎瑟大丞相膝下无嗣子的空虚。
女儿们是赔钱货,养赔钱货的用处就是在于替父亲巩固他想要的裙带关系,阎府专门出产美人,大家乐得接受这样的酬庸。
她没办法说服阿爹正视一下她们这些女儿们的心情,男尊女卑,甚至当女儿的不经允许上了厅堂也会被斥责。
大户人家的规矩多得像枷锁。
她被豢养着,穿上华丽的衣裳,利益联姻,也是她将来逃不过的命运!
「小娴妹妹。」
阎金玉还没能反应过来,一个巴掌硬生生的掴上她的脸蛋。
她身子一歪,打翻了绷绣,大把的丝线从盆子倾倒遮去上头还未完成的捧桃童子。
阎金玉怜惜的看着眼前穷凶恶极的漂亮脸蛋,眼角犹有泪涟涟,已经肿成核桃般的眼大概从接到消息就哭了很久。
即便对她再粗暴,阎金玉也不忍苛责。
「小娴妹妹,妳知道阿爹不会听我的,他,谁的话也不听。」
她要是有足够的能力,前面那些嫁人的妹妹们又算什么?
「七小姐,妳别为难大小姐了,小姐身不由己啊。」听见喧哗,匆忙打外头进来的答应连忙劝解,往上瞟的丹凤眼飞快向随她进来的女婢、家丁使眼色要他们见机行事。
「站住!妳这死丫头,胳臂往哪弯我怎会不晓得,滚边去,不用妳来说嘴!」要不是她只有两只手,怕是也想对答应出手。
答应努努嘴,轻易扳开小娴掐住她家小姐的手,顺势将她往仆役扔,这才将快要岔气的自家主子救起来。
人被押走了,倒翻的绣架重新站好,绣线混成了堆,就像她被影响的情绪。
摸着颈子的她不能忘小娴妹妹临走时带怨挟恨的眼神。
久远以前的记忆回来了,跟小娴毒辣的眼神重迭。
捧着硬是让答应塞进手中的茶碗,她呜咽。
为什么大家都恨她?
都叫她做那些她做不到的事?
第二章
一件月牙色的袍子挂在桃树伸出来的枝枒上,宽大的棉袍被清洗过,袖口、领子、衣襬都被细心的拉直了棱线,衣带荡在微微的风中,在稠稠的绿、悠悠的天蓝,徜徉其中,是一抹非常显著的颜色。
桃树下,阎金玉倚着树干,风在吹,吹着细细的歌声字字清晰动听悦耳--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换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有脚步声走近,听见歌声,踌躇了下,并没有离去,直到歌声停歇意欲转身却已然被发现。
「电子生?」
「金玉小姐。」
「你要去哪?」
「不知道小姐会在这里,我马上就走。」他改了时间用处好像也不大。
「因为我唱歌你觉得难听吗?」
「并不是。」
「我娘生前很喜欢这首诗,哄我睡觉也是反复吟唱,我听着听着也熟了。」现在想起,那段岁月是娘亲最得阿爹宠爱的时候,也是她跟母亲最亲近的日子,无忧无虑天真岁月。
静静的听着她孩子气的描述、神往的表情,他一直就这样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阎金玉对上他又黑又亮的眸,竟然有种他能了解她渴望摆脱孤单,渴望有人作伴的感觉,恍惚,他懂得了她的寂寞。
他们互望,言语突然失去作用,隔着不到几寸的距离,可以轻易的听见彼此的呼吸,低促的吞咽声,时光好像停止了。
「咕啦!」吊在桃树枝上的衣服啪啦作响,卷进了两人中间。
原来,起大风了。
捉住好似要往下溜的袍子,阎金玉红着脸补救,「瞧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忘了正事,这袍子我洗干净了,要还给电子生你的。」
她慌乱的踮起脚尖想把晾着的衣服拆下来,脚尖越踮越高,习惯左右反穿的绣鞋却不大肯配合,脚扭了。
「小姐没事吧?」
「旧衣服了,不相干的。」
「对不起。」又糗了,像是宿命。
「以后要记得把鞋穿正,才不容易拐到脚。」往上缩的裙子露出两只小兔儿鞋。
虽然脚踝痛得很,阎金玉却勇敢的扬起头假装不痛,「这样好穿,鞋不会掉。」
程门笑看她发白的脸,眼眶中乱转的泪花,不懂她为什么要强忍。「很痛的话哭出来没关系。」
她摇摇头,「不行,哭了会没人喜欢我的。」
没有人喜欢愁眉苦脸,这样的大家庭她是众人虎视眈眈的对象,哭笑皆不由人。
程门笑看着眼前这青葱水嫩的小姐,心中多了几分温润如水的怜惜。
「对不起,在下唐突了!」
还没意会过来,他已经弯腰蹲下握住她两只兔儿鞋一边一只脱下来。
不喜欢穿袜子的她不自觉的缩起脚指头,想把腿儿抽回来--
「别动!」他用男性的手将脚踝处冒出来的青筋四下推散,又将小腿处紧绷的肌肉细细拿捏,直到肌肉松弛,这才将两只鞋穿回她的脚。
「谢谢。」阎金玉满脸通红,飞快用绣花裙盖住脚。被他握过的脚心还滚烫着。
「最好请大夫再来看一下,要是扭伤了筋骨就不好了。」即使她穿回鞋子,她那形状优美小巧,指甲呈健康粉红状的脚丫子却叫人印象深刻。
「嗯,我会的。」
程门笑站了起来,苦笑的捂着有些不争气的肚皮说:「用早膳的时间到了,在下告辞。」他不太禁得起饿,一饿,人容易慌,人慌就会脚底虚浮人无力,一天就无精打采。
这时的阎金玉也扶着树干慢慢站起,她摸索着,从桃树的一边拿起油纸包。「给你,这是我让小厨房做的小兔包子,我最喜欢吃,你也尝尝。」
他要推辞。
「几个小兔包又不是什么,电子生你何必见外?你说过吃饭这事比见皇帝还要大,人忙忙碌碌,为的不也就是三餐一宿,我拿几个包子换你这朋友,你说换是不换?」
她娇艳得连百花都自惭形秽,只要是有心人都难以拒绝她这样的请求。
程门笑看着用红樱桃点缀成兔子眼的包子,半晌,接过手,轻轻点头,转身走了。
在这金马玉堂的宅子中他一直过着近乎自闭的生活,他懒惰到几乎不愿思考,不跟人亲昵,同门食客更无往来,只忠于自己的感觉。
。。。。。。。。。。。。。。。。。。。。。。
前脚刚进兰质小楼,一群负责收拾的仆人声浪从里面传出来--
「妳少嘴碎,要让主子知道撕了妳的嘴,立马把妳赶出府。」
「说说也不行?这里又没有别人。」
「呿,我们这些丫头都不是人?」
「小生姊,妳是神仙姊姊作不得数的。」
仆人一嘴来一嘴还着,没有人发现站在门外的阎金玉。
她本来愉快的心情尽数掉进谷底,她没能忘记几日前还朝着她哭喊愤怒的脸蛋。
如今香消玉殒了?
他们说的话小姐究竟听了多少?
「都让他们下去。」她对答应说。
不用答应说什么几个仆人都乖觉的走了。
「小姐。」答应蹭过来。
唉,小姐果然听见了那些嘴碎的话。
「七小姐真想不开,节郡王又不是长得很难看,真要说就年纪大了点,七小姐嫁过府也比较轻松些啊,不必为了应付房事头痛。」听说那个郡王已经五十有八,雄风应该不再了吧?
「妳说嘴说够了没?」口没遮拦的丫头!
「小姐,妳别发火,答应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要去看看小娴妹妹。」
「小姐,不要说答应我没劝过妳,妳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就这节骨眼不好。」答应拦着。
「我要去!」
「答应不敢叫妳不去,可谁会在这风风火火的节骨眼探丧的?七小姐那边的人可都在气头上啊。」她这小姐是读过电子、懂道理、明是非的,偏偏遇到亲人这种问题就胡涂了脑袋,用槌子敲都不见得能敲醒她。
「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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