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網PWA視頻評論

寵奴.txt

2023年10月17日

  1/30  下一頁 txt下載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第①章
昨晚的雷雨下得厉害,轰隆隆的,吵得紧,王婆子一整晚都睡得浅,天蒙蒙亮的时候,又念着今儿个封闭了多日的城门总算开了,要领着那几个丫头小子进城,只得早早起来打点。
说起来,她在城外的驿站已住了半来个月,再不进城,不说生意拖着,连自个儿的盘缠都要告罄。
她有些烦躁,推开门走出去,一道旭日又刺了她的眼,她拿手挡了挡,低声骂了句粗鄙话,顶着浮肿的眼睛拖拉着鞋子一摇一摆走向隔壁房间,从腰间拽下一串钥匙,甩了甩,眯着眼睛选出一个,慢腾腾地打开锁。
“你,出来,起来烧水!愣着干嘛,叫的就是你!”
很快,从屋里钻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衣着褴褛,瑟缩着身子,像是怕极了王婆子。
小姑娘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王婆子啪得朝她后脑勺狠狠一掌,“动作利索点!”
小姑娘身子一颤,低头加快了脚步。
小二从旁走过,同情地看了小姑娘一眼,对王婆子道:“本来就瘦不拉几的,你再打下去,当心打出什么病来卖不出去。”
王婆子啐了一声,“我王婆子什么路子没有?经我手的人还没有卖不出的!”
小二摇摇头不置可否,径自走了。
王婆子冷冷一哼,把门又锁了。那些丫头小子没几个安分的,动不动就给她来一出跑路,她不得不防着。
刚回过身,王婆子就看见两个孩子走进驿站,一个是约莫十四五岁少女,另一个小了些,最多七八岁,是个男孩儿。两人都穿着破布衫,一身泥泞,想来昨晚雷雨交加时也没地住宿,狼狈非常,两张脸都脏得如花猫。
但尽管如此,王婆子凭着多年来物色少男少女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两个都是好苗子。她扫眼周围,见两孩子旁并无大人陪着,心下一喜,满眼放光地走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王婆子慈眉善目地笑着,两个孩子见她过去并未跑开,而是定定地望着她。
王婆子在他们身前蹲下身,尽量放柔了声音笑道:“你们俩是姐弟吧?怎么只有你们两个?阿爹阿娘呢?”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小姑娘道:“城里乱,逃出来的时候走散了。”
“这样啊,真是可怜,”王婆子道,“正好,阿婆我今天要进城,要不带你们一起,帮忙找你们阿爹阿娘?”
京都城里乱了这么多天,她可不信这两个孩子还能找到亲眷。她盘算着,小的这个可以在城里找户人家卖了,大的姑娘嘛,看模样卖作奴婢亏了,可以送到窑子去,定值个好价钱。
这么一想,早上起来时的烦闷一扫而光。
“你是牙婆子吧?”冷冷的一句话,让王婆子笑容一僵,说话的是男娃,他满脸警惕地瞪着王婆子,拉拉身旁的小姑娘道:“阿姊,她肯定是个牙婆,我们快走。”
到手的肥肉怎么能让它飞了?王婆子马上伸手去拉,“别走啊,两个小娃在外面晃荡多危险,阿婆不骗你们,带你们找阿爹阿娘,要是找不着,你们就跟着阿婆,阿婆肯定给你们好吃好喝的。”
谁知那男娃年纪不大,身手却像练过家子一样,一弯腰就避开了王婆子,还往她的腹部一顶。原本小孩的力气不大,但王婆子是半蹲着的,被他这么一撞就站不稳了,跌坐在地上,而两个孩子也趁机逃离了几丈远。
王婆子还想爬起身追,小姑娘却停下来道:“你再抓,我们就喊你是从东宫逃出来的管事,现在官兵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
王婆子身子一僵,心道这两孩子可不简单,多半是从官宦人家逃出来的家生子,见识和旁人就是不一样。京都城里的动乱王婆子隐约听过一些,好像获罪的大户人家不少,不过东宫西宫啥的她一婆子就不知道了,但官兵在抓,准没好事。
果然,来头不小,王婆子心道。
“哎,来了!”小二很快迎了出来,一见到是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脚步一顿,又看到满脸郁色的王婆子,心道这两孩子竟叫王婆子吃瘪,面上便笑了起来,“两位小客官,想要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姑娘从腰包里掏出两个铜板,神色微赧,“我没多少钱,就剩下这些了,小二哥能给我们几个馒头吗?要是不够,您就当行行好,给我们几个冷馒头吧。”
“还不饿?你就倔吧!”
王婆子说起风凉话来,“哼,穿成这样,吃又吃不上,还在我面前逞能,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能活到什么时候!”
男娃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小姑娘则根本没理会她,倒是小二反被激将起来,“算了,就当我发会善心,跟我去厨房拿几个热包子来,这两颗铜板也收回去,这顿算我请了!”
小姑娘连声道谢,和男娃跟着小二去了厨房,王婆子吐了口痰,“臭打杂的,净给我反着来!”
王婆子心里不顺畅,又将关在屋里的丫头小子们打骂了一通。
过了两刻钟,王婆子用完早膳,收拾了行囊准备带着五六个丫头小子进城,刚走出驿站,竟看见那两个孩子还在,看见她出来竟走了过来,像是在等她一样。
“你们还要干什么?”王婆子没好气道。
小姑娘道:“你要是有办法把我们卖进高官显赫之家,我们就跟你走。”
王婆子一惊,这算啥子意思?忽然变卦了,还自愿给她卖?只是小姑娘一脸认真,不像是玩笑话,倒是那男娃垮着一张脸,很不情愿,但还是低着头没吭声。
王婆子冷笑两声道:“哎呦,我说两位,现在终于知道没法子过活,来找我一牙婆了?还高官显赫之家,做梦去吧!”
但这番话显然对小姑娘不起作用,小姑娘只是冷眼看着她道:“白给你赚银子都不要,看来你没路子把我们送进高官显赫之家,罢了,我们去找别人。”说罢转身就走。
王婆子觉得不仅送过来的银子要飞走,自己还被小看了,她大步追上拉住两人,“啥子意思?看不起我王婆子?告诉你,这京都城里,甭管是大户人家还是贫民百姓,都有我王婆子的路子!”
“那你倒是说啊,有没有法子?”
王婆子犹豫了,说实话,她真不敢打包票,大户人家的仆从管制很严,不会随便从牙婆子手里买,更何况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十来岁了,年纪太大。
她道:“我说姑娘,你心眼倒是不小?虽说你是有那几分姿色,但顶多卖给一些商户做小妾,其他的,别妄想了。”
小姑娘转身欲走。
“我试试看!”王婆子急忙道。
“别唬人。”
“尽力,尽力!”王婆子谄笑着道。
小姑娘嫌恶地蹙了蹙眉,但想来没有更好的法子,跟上了王婆子。
王婆子眼珠子转了两圈,又道:“不过大户人家,肯定不要黑户,你有身契吗?把身契给我。”
小姑娘警惕地盯着她,“我们有身契,但不会给你,给你收银子就很好了。”
王婆子一噎,讪然一笑,“我说姑娘,你想岔了,身契你们自己藏着就好,不过总得给婆子我瞧瞧你们是哪里人吧,否则怎么给你们牵线搭桥?”
小姑娘闻言从腰包掏出两张身契,但一直紧紧抓在手里,不曾让王婆子接手。
王婆子没法子,只能匆匆扫了一眼。一个叫怜雁,一个叫潜生,两人之前都是林家的家生子。
林家?王婆子努力想了想,隐约记得这次被抄家的官家里有一户就是姓林的将军,难怪会逃出来。
果然被她猜对了,两人是大户人家里的家生子,王婆子心道。
怜雁见她看得差不多了,就把身契收了回去,“你要是敢打歪主意,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沾上一身祸,现在城里官兵可不是一般得狠。”
“是是,姑娘放心,婆子我只要有银子拿,干啥子同你们作对啊?”王婆子忙哈腰道。
城门虽然在封闭了十多天后打开,但官兵依旧查得极严,对每个来往的人都严查一番。王婆子一行人入城时,王婆子往官兵手里塞碎银,那官兵半推半就,就收了下来,往几个娃一瞥,道:“这么多,不会都是你家的吧?”
王婆子笑道:“小的是个牙婆,这几个,都是和城里的人家牵了线送过来的,喏,这儿还有身契。”说着就从怀里掏。
“行了行了,”官兵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去吧。”
王婆子谄笑着道了谢,领着怜雁潜生还有另外的几个娃进了城。
京都城里自有王婆子的落脚处,她带着几个娃七拐八拐地往一胡同深处走。
怜雁蹙眉拉着潜生停下道:“我们不跟你进去了,待你联系好了人家,再来找我们,我们就等在这儿。”说着在大路旁找了个位置坐下,周边时不时有成排官兵齐整地跑过。
王婆子道:“可你们这样子,得捯饬捯饬才行。”
“等你找到了人家,再拿两件白净的布衫给我们换上。”顿了顿,又道,“这么点本钱你总能出吧?”
王婆子没法子,“行行,听姑娘你的,等有了消息我就来这找你。”
王婆子走后,潜生低声道:“阿姊,真的要卖身做奴吗?”
“如果你有更好的法子,我们就不用为奴。”
潜生低头不作声。
怜雁又道:“咱们要能屈能伸,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脱了奴籍的。”目中闪过一丝毅色。
第②章
第二日,王婆子就找上他们了。
“姑娘,公子,好消息啊!”她笑呵呵地道,“我打听到了,吏部的一位郎中家里正缺仆从呢!我给你们好好梳洗梳洗,就带你们过去让人家相看!”
说罢摆出一副等待夸赞的嘴脸。
怜雁却蹙起眉头,“只是一位郎中?”
王婆子笑容一僵,其实她也弄不明白什么吏部礼部的,乍听郎中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大夫,还是那家的仆从对她说那是个大官,可是怎么这怜雁姑娘就说“只是郎中”了呢?她在心底啧啧两声,这心也忒高了。
但白拿的银子就在眼前,岂能让它飞走?王婆子笑道:“姑娘不满意?那成,婆子我再去打听打听,保准下回找一个高门大院的!”
怜雁则悻悻然,只觉这婆子不可靠,怕寻不到她满意的,寻思起其他法子来。
正此时,一行马队疾驰过来,将地上因昨夜雷雨积起的泥水溅起一丈高,立在墙根的怜雁、潜生与王婆子都未能幸免,被溅一身泥水,连脸上亦沾染不少。
马队行过,必然非富即贵,王婆子只低声暗骂,而潜生则气盛喝道:“你们当街纵马,还有没有法纪!”怜雁想劝阻都已不及。
喊声在一连串马蹄中湮没,就在怜雁以为他们并未听见而松口气时,最前方的马却缓缓停下,马上人回头看了一眼,向身边看似随从之人吩咐几句,又快马疾驰而去。
怜雁惊了惊,那打头的马上人甚是眼熟,应是幼时见过的人,看着他行去的方向,微微思索片刻,方想到,原来是他。
身后一行马队亦跟着奔走,唯有那听了吩咐的人掉转马头向怜雁他们行来。
来人约莫十七八岁,下马后,打眼瞅了怜雁他们三人,虽并未如恶霸般仗势欺人,但只随意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不耐道:“溅脏了吗?拿着银子买套新衣裳吧!”
怜雁心中有事,对他的态度也不甚在意,只蹙了蹙眉。潜生却没那么好气性,更为恼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打发叫花子吗?你得赔罪!”
王婆子吓了一跳,狠狠剜了潜生一眼,他们俩气性高,可别牵连上她,忙向那人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儿呢,这位爷莫怪,不就是溅脏了些,不碍事,不碍事!”话还未说完,手已伸向那碎银。
怜雁轻轻瞥了王婆子一眼,拍开她的手,对那人道:“这银子就不用了,既然这位小哥亲自返回来,我就当你已赔罪吧。”
那人一愣,显然未料到她会如此道来,许是未见过这样的姑娘,拿着银子的手递也不是,收也不是。
王婆子却趁机抢先一步将碎银夺了去,道:“她不要我要,我的衣裳也溅脏了,得买套新的!”
那人嫌恶地瞧了眼王婆子,却也懒于斥责,倒是对眼前衣着褴褛,看似叫花子的两人起了好奇之心,多看了两眼。
怜雁趁此道:“你家主子如此疾行,想来是因府中有急吧?看你们并不像故意当街纵马仗势欺人的权贵。”
“哦,原是这样,”怜雁一脸的善解人意,“方才幼弟性急相斥,还望见谅。”
那人忙摇头道:“不不,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方才主子便是让我来陪个罪的,是我无礼了。”说罢向他们二人作了一揖,“府中还有事,我便先回了。”
“若小哥能帮上一把,我们姐弟二人今后必当重谢!”
那人依旧踌躇不定,看向一旁的王婆子,似是疑惑她与这姐弟二人的身份。
王婆子气急,她这话什么意思?倒像她王婆子成了拐卖人口的恶婆子一般,分明自己被他们两个咬得死死的!
“小哥!你就行行好吧!”怜雁很快打断了她,甚至又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王婆子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片子,戏演得十足,整个儿一狐狸精!想她王婆子,做这行当也有十几年了,竟阴沟里翻船,还是在这不过十来岁的死丫头身上!
她越想越气,猛地跨前两步抬手就往怜雁狠狠拍去。
“阿姊!”潜生情急叫唤。
怜雁本能地侧身一避,却在最后身形缓了缓,王婆子的掌心就落在她肩膀上。
“啪”得一声。
还真是疼,怜雁咬着牙想,尔后瑟缩了身子,挤出几滴泪来,抬头看向那人,惶恐无依的眼眸如同受惊的小鹿。
“阿姊,阿姊,”潜生在一旁急切地唤着,又恨恨瞪向王婆子,冲着她又踢又打,“你干什么打我阿姊!干什么打我阿姊!”挥动的小胳膊小腿看起来尤为可怜。
王婆子气急攻心,“你们还装!我让你们装,让你们装!”说着又要扑上来打。
那人见状赶忙拦住,将王婆子一推,就将她退出了几步远,回头对怜雁潜生道:“你们莫怕,有我在呢,由不得她胡来!”
怜雁一脸惊喜地看向他,拭去眼角的泪痕,露出浅笑道:“多谢小哥!”随即便从怀中掏出两张身契来,“这是昨晚趁牙婆子不注意偷出来的,给你。”说罢也不管那人接不接,就往他怀里塞去。
王婆子气得脸色青白,又碍于那小哥在,不敢再上前打人,只是破口大骂,粗鄙话不堪入耳。
那小哥蹙起眉头,越看王婆子那副嘴脸,就越觉得这姐弟俩可怜,心下一横,就道:“好罢,我先带你们去府里,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你们造化了。”
怜雁大喜,连声道谢。
那人便牵上马带着怜雁潜生走了,唯留王婆子还在那里大骂。
路上,怜雁得知那小哥叫郑常武,是安国公府四爷赵彦清的贴身小厮,四年前跟着赵彦清去了军营,今日因安国公病重赶了回来。
对怜雁和潜生来说,安国公府是个不错的去处,符合她的标准,也幸得在赵彦清回头时怜雁认出了他,才能及时借常武之手。
怜雁并不觉得于王婆子而言太不公,王婆子的市侩嘴脸,她看不惯,这次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算给她一个教训。
进安国公府后,常武原想先将怜雁与潜生交给他娘郑妈妈,郑妈妈是赵彦清的奶娘,现在是府里一个管事,同她说上一说,怜雁与潜生兴许就能留下了。虽说怜雁年纪太大,进不了内宅做入等的丫鬟,但便是入不了等打打杂,也好歹有了安身之所。
至于潜生,便可在外院从小厮做起。
只是进府不久便遇上了赵彦清。
赵彦清到府后先急匆匆去了安国公处,现下才回来梳洗,见到常武,蹙眉道:“你怎么才回来?”又打眼扫过怜雁和潜生,“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常武将事情始末说与他。
对于仆从,赵彦清自不会上心,摆摆手道:“留下便是。”
怜雁心下一喜,原还怕有变,现下赵彦清首肯,留下便没了问题。
她欠身道:“奴婢与幼弟谢过四爷。”又拉了拉潜生,他才跟着行了礼。
怜雁的声音甚是温婉悦耳,举止仪态又大方有礼,与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甚为不符,赵彦清不禁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觉得从路边带回人来太随便了些,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林将军府上的吗?”赵彦清重复了一遍,声音听上去有些飘浮。
“是。”是的,就是那个刚凯旋归来却被谋逆的罪名赐死在城门口的林将军。怜雁还记得当时她满心欢喜地带着潜生偷偷溜出去迎接,等待她的却是林伯父倒地,林泰哥哥在看到她后用无声的口型对她说:快跑。
“行了,”赵彦清打断道,“留下吧,莫对旁人提起便是。”
怜雁想,她果然赌对了,来安国公府的选择也没错。
常武带着怜雁与潜生退下,赵彦清看了眼怜雁的背影,忽然想起方才看她脏兮兮的脸上一双明眸异常灵动,像是似曾相识。
第③章
安国公没能挨过去,在一个风雨交加的秋夜烟了气。
听闻四喜报的信时,怜雁刷碗筷的手一顿,转过身看向张婆子。
张婆子是这大厨房的管事,是四夫人陶氏的陪房。
因着陶氏的大姊在宫中甚得恩宠,不过六年时间,便从一小小的昭容晋升至贵妃,陶家因此水涨船高,在两年前陶老爷成了吏部尚书,半年前入了内阁。
是以,张婆子在府里甚为扬眉吐气,时常夸言此番安国公府能在太子巫蛊案中不受牵连,全靠陶家。
怜雁自不信一个陪房能晓朝中政事,底下人无非是看着主子的脸过活,由此可见,张婆子有这番言论,必是因陶氏言行举止里透出来这意思。
怜雁不知道这府中其他人作何想,但就连她一个入府不过三月余的灶下婢也知晓,陶氏甚不得赵彦清待见。俗言还道小别胜新婚,何况赵彦清这样离家四年的,谁知他不过回来两三日,便同陶氏闹僵了,此后没再踏入正房半步,不是去安国公处侍疾,便是宿在书房。
由此引得不少妙龄丫鬟蠢蠢欲试,陶氏辣手摧花,连怜雁亦被殃及,自然,此为后话。
这番,张婆子听闻安国公去了,跺了跺脚,道:“怎的偏生在这时候?今儿晚上都别想歇了!”
此话甚为不敬,但此刻留在厨房里的皆是不入等的灶下婢,自不会同管事婆子理论,都低了头装没听见。
“哎呀我说怜雁,你还愣那儿干啥子?碗筷就先搁着,还不快生火烧热水去!”
怜雁低声应“是”,快步去了灶台生火。同在厨房的杜若很有眼色地打水来倒入锅中。
杜若与怜雁同岁,皆是十四,因她签的是活契,故而入不了内院。不过她向来机灵,办起事来也勤快,几个管事婆子都欢喜她,平日里拿的赏钱不少。
怜雁与杜若很是相处得来。因为签活契的丫鬟不会如签死契的那样满脑子想着怎么把别人踩下去自己往上升,怜雁也喜欢同这类人相交,且杜若待人宽和,起先怜雁刚来时没少帮她,因此二人便相好了。
张婆子又扯着嗓门使唤其他人去,四喜手脚慢,少不得被打骂一番。
待张婆子走后,四喜低声骂了句:“这刁钻婆子!”
她是个实诚的性子,喜怒都在脸上,也不是家生子,八岁那年被买进来,就因为性子不讨喜,过了四年还是在厨房打杂。因四喜就站在怜雁身边不远,怜雁自是听到了,她也习以为常,只作没听见,径自往灶里塞柴火。
至于张婆子的刁钻,这三个多月来怜雁早已见识过了,打骂是常事,稍有不顺心下手便一点儿都不客气。
刚来时,怜雁干不惯粗活,出的漏子不少,张婆子时常骂她“白长一张俏脸,还不如去了窑子爽快”,怜雁虽生气,但多日来的逃亡早将一身傲气转为隐忍,她也是个有本事的,不论张婆子骂得多难听,面对她总是一脸温婉的笑容,见她心情好时便夸上几句,她让干什么就勤快地干,到最后张婆子见着她也就拉不下脸来打骂了。
故而现在,张婆子即便对怜雁不满,也不会动不动就破口大骂,总是给她留了几分颜面的。
这夜,怜雁同府上大部分的仆从一样,一晚上都不曾歇息。
次日,宫里下了旨意,四爷赵彦清袭爵。
爵位袭给赵彦清,是安国公还在是便安排好的。大爷早夭,二爷三年前病逝,三爷是庶子,原本请封世子时是给二爷独子,七岁的赵攸弘,这也符合长子嫡孙的规矩,但经由太子巫蛊一案,国公府大不如前,也唯有赵彦清这样军功在身、行事凌厉地才撑得起门面,故而最后爵位落在了赵彦清身上。
只是因着太子巫蛊案,安国公府多少还是牵连上了。旨意下来,降公为侯,封了赵彦清一个永安侯。
怜雁将这些消息带耳地听了听,她并不惊讶,以安国公府,也就是现在永安侯府的立场,要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病逝的二爷赵彦明幼时是太子伴读,与太子关系甚好,是铁板钉钉上的太子党,而赵家和林家亦是通家之好,赵彦清比林少将林泰虚长几岁,据林泰的话说,就是他打从穿开裆裤起就喜欢跟在赵彦清后头跑。
然这些外面的风风雨雨与大厨房里的一干仆从无甚关联,许多小丫头根本就不知公与侯的区别,在她们眼里,官还在,府还在,月钱照旧,这便是了。
只是更让怜雁操心的是潜生。
潜生在外院的回事处做小厮。回事处是个好地方,不仅油水多,还时常能与京中勋贵权臣接触,虽说身为小厮最多传个话,但怜雁觉得,这对潜生而言尤为重要。
其实他们两个去的地方都还不错的,约莫是进府时由赵彦清亲自点头的缘故。
而现在则是回事处最忙碌的时候。潜生从未干过这些,怜雁很是担心他一个气盛便得罪人,若得罪府里的管事赔礼也能过去,但若得罪别府的,恐怕就会严惩以给个交代了。
怜雁偷了个闲,从厨房拿了些剩下的猪蹄,去了潜生处。
潜生在这三个月来明显瘦了许多,可见辛苦,接了猪蹄又吃得津津有味,怜雁看着都心尖儿疼。
其实府里给仆从的伙食并不差,管事与一二等丫鬟过的都是半个主子的日子,但像她和潜生这样不入等的,虽不会饿着他们,但菜色里有鱼有肉则是极少的,唯有府中有喜事才会赏下来。
好在怜雁在厨房里打杂,多少能揩点油,偷闲给潜生送去些还是可以的。
待潜生吃完,怜雁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平日里都要沉住气莫凭一时意气便将人得罪死了,方与他道别。
回来的路上,怜雁碰上了常武,这是进府后第一回碰上他。
怜雁屈膝行了礼,唤了声常武哥哥。
常武愣愣地盯着她脸瞧,似是没认出来。
怜雁便道:“常武哥哥,我是怜雁呀,我和幼弟都是你带到府里来的,你不记得了?”说着嗔怪地瞧了他一眼。
怜雁笑笑,“这回可要记好了,莫要下回再认不出我来,我可是不依的。”
“不会不会,”常武忙摇头摆手,“怜雁妹妹这俏脸儿,任谁看了一眼都不会忘的。”
二人闲聊起来,常武问她:“在府中可还过得惯?若有为难之处,尽管同我说。”
“哪有什么为难处,我在大厨房打杂,妈妈姊妹都待我很好,有个安身之所于我姐弟而言已顶好不过,不求太多。只是潜生在回事处做小厮,他年纪小脾气又不好,我又不好常去看他,还望常武哥哥照拂一二。”
“哦,在回事处啊,这是个好地方,你放心,我会看着他些的。”
有常武这句话,怜雁便安心不少,常武打小跟着赵彦清,且还是一起去军营历练的人,别瞧岁数不大,但在府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是一般的管事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常武对她颇为殷勤,怜雁也就顺水推舟地受着,有个人脉总是好的,且借常武之手接近赵彦清也容易些不是?她可从来没打算要在府里安身立命做个灶下婢将来配个小厮了事,好日子总是要自己争的。
何况她还要给潜生谋个好前程,这个好前程指的绝不仅仅是在府里谋个管事做。
怜雁向常武告别往大厨房回去后,常武的同胞哥哥常文正巧走过来,他们兄弟俩都是赵彦清的贴身小厮。常文见常武看着怜雁的倩影笑吟吟的,问道:“什么事儿啊,这么开心?看上人家了?”
常武脸一红,恼道:“哥你胡说什么呢!不过是遇上了,说几句闲话。”
“这丫头谁?瞧着背影蛮好看的。”
“怜雁,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从路边带回来那对姐弟的那个姐姐。哥,你还别说,当时她整个儿脏兮兮的看不出什么,今儿一瞧,哎还真是好看,我瞧着啊,这模样,在我们府里时头一份,连夫人小姐们都比不上!”常武喜滋滋道,“待我也亲切着,约莫把我看做救命恩人了呐!”
常文睨了他一眼,“瞧把你乐得,你当是见过多少夫人小姐了?”
常武只当他不信,辩道:“哥,是真的好看,我虽没见过多少夫人小姐,可我也是跟着侯爷见过世面的,那仪容举止,不比大家闺秀差。”
“是是,就你眼神儿好,”常文拍拍他的肩膀,“关于那丫头的早在侯爷回府后不久我就听到过不少传言,说侯爷从外边儿带回来了个美妾,只不过后来那丫头干杂活去了,侯爷也没再管她,谣言才不攻自破。你就别瞎凑合,赶紧干你的差事去吧。”
第④章
怜雁回到大厨房时,正巧张婆子冲着四喜劈头怒骂。她暗叹,回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怜雁从张婆子身后绕过,企图不引起她的注意,不想四喜见着她开口就她道:“妈妈你看,怜雁不知去哪玩儿了到现在才回来,您怎么不去骂她!”
怜雁放轻的步子蓦然顿住,她已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个四喜,说她傻吧,这个时候反应比谁都快,及时转移张婆子注意来逃脱斥责,说她聪明吧,又这般处处树敌。
只不过这样的人怜雁懒得去计较,左右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被四喜这么一叫嚷,张婆子便转身看向怜雁,她正心烦着,自然无好脸色,“哟,这是打哪回来的主子?要婆子我来伺候你么?”
怜雁唯有苦笑,她走上前恭敬地朝张婆子屈膝一礼,道:“妈妈您这是什么话?这叫我如何过活?方才我略有空闲,便去幼弟处瞧了瞧他,本以为左右不过一刻钟,不会耽搁差事,谁知回来时碰上了常武哥哥,便闲聊了几句,是我的不是,我知错了,断不会再有下次,妈妈您别生气。”
“常武哥哥?”张婆子冷笑道,还有意将哥哥二字叫得阴阳怪气,“我说怜雁姑娘,你真是好本事啊,这么快就和侯爷身边人给勾搭上了?咱们这厨房,可真是容不下姑娘你了,要是哪日你给开了脸送到侯爷身边,咱还真得唤你声主子哟!”
这话说得已极为难听,张婆子嗓门又大,厨房里的仆从纷纷看过来,唯有四喜,趁着张婆子怒骂怜雁的空档,偷偷溜开了。
若换作别的丫鬟,此刻八成会气红了脸哭着跑开,然怜雁到底没那么小家子气,此时虽难堪,却也忍了下来。
她原以为端出常武来,张婆子多少会给几分面子,稍一指责几句便会放了她,却不曾想更激起她的怒气来。只是怜雁稍一思索,便知晓了缘由,暗怪自己大意。
常武的娘郑妈妈是正房的总管事妈妈,当时是老夫人亲自指下来的。陶氏用不了自己带来的妈妈,心中自然不快,只是碍于孝道,无法将郑妈妈换了罢了。因而陶氏的陪房们与郑妈妈打擂台也有好些年了。
如今怜雁提及常武,张婆子自然不快。

  0/30  下一頁 txt下載

收藏

相關推薦

清純唯美圖片大全

字典網 - 試題庫 - 元問答 - 简体 - 頂部

Copyright © cnj8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