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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薇.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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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薇》
作者:天望
天命
——男女第一次见面就惊天动地,便预示了未来的鸡飞狗走。
“皇上,就是这里了。”
罗颢脚步微顿,看着横五纵六的门钉子漆红大门和门口左右两个气派的石狮子,傲慢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上翘,真是个老狐狸,谁也想不到各国掘地三尺要挖出来的人物,居然就藏身在这车水马龙的集市区内过着奢华舒适的生活,还以为他会躲到了哪个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
“没人进出吧。”
“附近街道都封住了,属下对这里已经严加看管,他们此刻都被聚在后花园,连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常亭一板一眼地回禀。
“带路。”罗颢微抬了抬下巴。
初夏的午后,即使刀剑盔甲的白光凛冽、冷硬肃杀的气氛中不闻呼吸,节奏的蝉鸣声依然给压抑的气氛带来了丝丝活泼。空气中透着淡淡的冷香,出自深绿色灌木丛里的名不见经传的簇簇小白花;池塘里的荷叶正舒展着,绿得发亮,正衬得稚嫩的淡粉花苞越发娇弱。湖边水榭的飞檐张扬四翘,清风拂过,间或传来清脆的叮当声,如果忽略了那成排成列鱼贯而入并分兵把守各个要处的重甲军队,一切都显得休闲并安逸。
“宗天师,你果然是一代玄学大师,选在这里颐养天年,让寡人不得不羡慕又佩服。话又说回来,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罗颢在贴身侍卫的陪同下坐到了湖边的石凳上,与一位青袍长髯、面色安稳的老者面对面,远处的水榭里集中了十几个神色惊慌的妇孺家眷。
“帝玺需要传承而不是避世,为它找到下一任主人是我的本分。尽管老夫从来没想过藏匿,不过确实,这么多年,君上是第一个能找到这里来的人。”宗天师看着眼前这个眉梢都带着霸气骄傲的年轻的殷国帝王,捋着胡子慢慢闭上眼睛,“我应该说这是命中注定么?我该认为你就是下一个传承者么?”
“虚无天测之说我不关心,但帝玺我一定要得到。”罗颢直言不讳自己的来意。
帝玺,从八百年前经暄、昭两代圣帝之手之后,就名正言顺地代表了天下之主的印玺,代表正统,代表着受命于天,成了一种被神化了的象征。但世间已征战混乱百年,比起什么正统传承之类的飘渺命理,罗颢要做这天下之主,他更信赖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军队、朝堂和大臣们的忠心。不过,当然,拿到帝玺便能名正言顺,造势、收拢人心、占尽人和之事,百利而无一害,他既然知道了它的下落,就没有必要拱手相让。
“时也,命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宗天师张开眼睛,对这位初登大宝便引起四方诸国骚动的年轻人的狂妄之言不惊不惧,虽然他言辞之间似乎对自己毕生所究的玄学很不以为然,但该说的警言,他还要进行必要的提点,“帝玺终非一般之物,霸王之气,福兮祸兮非人力可控。”就是说那东西很玄,如果不是它命定的主人,那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死于非命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宝刃出鞘,站在罗颢身侧的常亭同时也向宗天师的方向横跨了一步,这种举动的意味很明显。
罗颢一抬起手,让常亭收回利刃,“寡人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就不会空手而归。先生是一代大师,后辈敬您,但望先生也收回些固执,不要彼此为难。”
“掘地三尺,还怕我们找不到么?”常亭不客气地喝住宗天师。
“便是找到了,你又如何能辨真伪?即便你们有人能破了宅子里的迷踪林,但也未必能找到真正的帝玺。”
宗天师捋着胡须,不再理会常亭而转向了罗颢,同时拈起石桌上的一片柳叶,“敢问君上,如果要你藏这一片叶子,你会如何?”
“啊呀,简直吵死啦!”一个夹着怒气的清灵声音忽然在罗颢后背响起,唬得石桌旁的三个人都突地一震。宗天师处变不惊的脸上明显带着意外,而罗颢是诧异回头,常亭则是脸色都变了,他是负责安全守卫的,整个宅子在罗颢进门的那个时候就应该完全出于他们的掌控中,而现在,居然有这么一个漏网之鱼就在皇上的背后?
就是在那一片点缀着小白花的灌木丛中,一个周身都透着清灵倾城之气的女孩正非常不满地瞪着这三个“聒噪”的人,她年纪大约有十六七,眉目如画,贝齿绛唇,几缕头发散在脸颊旁,尽管柔顺黑亮却是一副不宜被外人见到的不曾梳妆的披散模样。她斜斜地支着身体,从花丛中露出头和小上半身,还有攀在肩头的淡色薄毯,很像是午睡被吵醒的,没有半分粉黛鹅黄,却有让人一眼难忘的灵秀脱尘;没见珠钗环佩,却难掩养尊处优娇弱雅贵的气息,不过此刻生气起来却是一幅凶巴巴的样子。
看着一个不知名的丫头不客气地对他们吼完话又躺回去,常亭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宝刃出鞘直接冲过去,不为了杀人,起码也要缉拿嫌疑,很难想象如果那个女人心怀恶意就这么出现在主子的背后,会是一种怎样的后果。
“常亭。”
那低低矮矮的灌木丛中,哪里有人影?灌木丛背后紧挨着的就是几颗参天古树,一共就巴掌大的地方,别说藏一个人,就是藏一只猫也没那么大的地方。事出诡异,常亭愣过之后,飞快地又奔回主上的身边守护,并同时招呼一小队士兵靠近,这种地方当真古怪得邪门。
“常侍卫不用瞪我,那姑娘不是家里人。”宗天师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好像闭目养神事不关己,只是微动的手指,泄露了他的思考。
罗颢慢慢收回了轻鄙之心,他一贯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虚无之说,但是现在,看着那一方灌木,此刻已经有几个士兵跨进去用长矛拨弄搜索了,从被踩坏的枝丫目测距离,他知道那里确实不可能藏下一个人,刚刚经历的好象是一场梦。但他确定自己没发白日梦,那个丫头的样子、语调、神情还清清楚楚地印在脑子里。
常亭皱眉看着那边已经踩烂灌木丛,但依然一无所获的众士兵,忍不住忿忿咕哝:“真是大白天的遇见到鬼了。”
“不是鬼!”宗天师张开眼睛,“鬼从人事,或冤或怨,总有迹可寻,可她不是。老夫浅薄,竟窥不出天机。”说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时也,命也。”此刻的宗天师好像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出手在石桌面上敲敲拍拍,无迹可寻地敲了几个地方,然后在一圈鱼鳞纹中的某处选定了用力地按下去,在一阵绞索机关接连不断的咔嗒声中,石桌裂成了两瓣。
从中空的石墩中,宗天师取出了一个楠木盒子,打开,在金色缎子中安静地躺着一个巴掌大的青中透紫的方印。“这就是你要的东西了。”宗天师伸手把它捧起来,在触到帝玺上方的飞龙雕的一刹那,宗天师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罗颢神色一动。
宗天师神色凝重地端详着帝玺,过了好一会儿又抬头仔细端详了罗颢,最后把印玺重新放回楠木盒子里,封好,态度十分庄重地双手捧起帝玺,高举过头顶,对罗颢长身跪拜:“受命于天,四海归心,一统天下,吾皇万岁。”
罗颢对宗天师这种忽然完全转变的态度不置可否,但接过了帝玺的同时也扶起了宗天师。“先生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话该对寡人说明?”
“皇上觉得这帝玺如何?”宗天师不答反问。
罗颢打开盒子,取出方印,入手便是一片温热,果然不同于一般玉的细腻沁凉:“温的?”
“老夫守护这印玺已有数十载,从未遇过此奇事,乃为命定天数。天启之事一向非人力可控,只可悟,不可究,陛下就不要追问了。”宗天师一揖到底。
宗天师当着罗颢的面,把所有混淆视听的帝玺赝品皆毁去,然后罗颢撤回士兵,安抚好宗天师一家人,封了个三品散官和厚赐了一些恩泽给宗天师,带着戏剧般到手的真正帝玺出了宅门。
“觉得怎么?”罗颢似笑非笑地看着常亭。
看到罗颢的神情,常亭忽然警醒过来,摆手忙道:“没有没有,属下是要恭喜皇上,没别的意思。”要死了,他刚刚说那话的意思好像是说主上不应该得到帝玺一般。
不理会常亭偶尔少根筋的表现,罗颢跨上马,虽然宗天师对天启之兆讳莫如深,只字不愿意再提,但隐隐约约的,罗颢就是觉得事情似乎跟那个昙花一现的丫头有些关联。
穿越
——学会微笑,那将让我们无往不利。
“哦,望远兄,你这么说可真让人难过!”若薇郑重其事地称呼沈二少的名字,她吮着冰水里的柠檬薄片,还作势抬了抬眉毛。
“噢,可怜的沈兄,真抱歉,恐怕让您失望了。”若薇也夸张地摇头,一脸遗憾。
沈二少拍了拍额头,“天呀,难道要我从此以后真的要相信你是位货真价实的小淑女?”
“二公子,周小姐,”机组人员敲门进来,打断了两个人的抬杠,“前方我们要下降进入云层了,天气状况可能有些不理想,还请先坐好,系好安全带。”
两位听了机组人员的话都非常合作地摊了摊手,正儿八经地在椅子上坐好,扣好安全带。这是沈家的私人飞机,沈望远有事去大洋彼岸的P市,若薇则完全是蹭方便搭顺风机回家的,现在飞机中途要落一下,加油充给养。
窗外的飞机与云层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能感觉到飞机在一点点往下降,很快云层涌上来,窗外除了一片白雾什么也看不清了,再过一会儿,云层里的光也越来越暗。
“小飞机的重量轻,颠簸总要更厉害一些。说真的,除了方便舒服这两点,其他的,它真比不过747那类的大飞机。”
若薇脸色不好地摇摇头,没应声。她晕机晕得厉害,要不然至于刚才一片又一片地吮柠檬么?
沈二少本意是想靠说话转移若薇的注意力,但看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开始真有些担心了,换到了若薇的旁边,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来,靠在我身上。”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十指在头皮的不同穴位上轻轻地按着。
“感觉会好一点么?”
“嗯。”若薇蜷着身体轻声应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的,真的感觉好些了,起码不像刚才那么恶心了。若薇闭上眼睛,随着头上那双带着魔力的手,头晕恶心的症状慢慢减轻,飞机似乎也平稳了。过了一会儿,她总算把那股几欲呕吐的感觉压下去:“舒服,好像你在我的头上弹钢琴。”轻缓流畅,有梦幻曲的惬意。
“这按摩手法可有高人指点,有福气的小丫头。”沈望远的手没停闲,俯身在若薇的额头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天生的就是公主的命,就会叫人操心,将来真不知道有谁能娶了你,大约得是个无所不能的超超人。”
周家这代出了这么个小妖,也不知道是他们的福还是祸。按老话说,周家的丫头命格极贵,有旺夫相。这个沈望远倒也不认为是因为什么命理,周家的家世摆着哪,唯一的掌上明珠当然要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左右跑不出他们平时社交圈子里的这些人,富贵自然没说的,不过他们就可怜了,栽到这丫头身上,还得为她争得头破血流。
嫁人?
若薇对这个话题的反应倒是只翘翘嘴角,对这件人生大事不置可否,这个世界还没让她折腾尽兴呢,这种事,遥远得等到下辈子吧。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不好,窗外晦暗得厉害,早不是一般云层中白茫茫的一片,而是妖魔鬼怪临出场时的压抑色彩,灰黑色的雾障密密实实的带着不祥的感觉。若薇抬眼看着外面,心里面总觉得不踏实,当然也可能是她一向不喜欢坐飞机的缘故,缺乏信赖。
****
“哪 哇 哇!”
“诺!薇!拉!”
……
若薇决定放弃,她教了他至少有一个钟头了,除了柱儿那让她听着吃力的浓重的当地口音之外,他的舌头好像不听使唤地到处打圈。不,她不怀疑最终柱儿肯定能正确地叫出她名字的发音,但不代表日后她结交的每一个朋友都要花费她两个钟头的时间来学念她的名字。
那告诉他她叫“放歌”?
不,绝不!
她绝对不会告诉这里人她的这个名字。她的骄傲,她的荣耀,代表着所有她最辉煌的成就和过去,不该是自己灰头土脸一文不名的时候冠在她头上四处招摇,就算她爱面子,喜欢虚荣好了。
“好了,柱儿,我们简单一点,”若薇决定不再坚持了,就像最亲近的朋友的那种叫法,“叫我‘若薇’好不好。”
“若—薇—,这个好撒,这个好听撒!”柱儿的两排大白牙都露出来了,冲着若薇傻笑着,兴奋又快乐。
若薇是两天前柱儿上山采药的时候发现的,他还以为遇到了传说中的仙女,只不过这个仙女没有下河洗澡,反倒是无知无觉地躺在山坳里,除了额头上的红肿,衣服有点被火燎的痕迹之外,一切看起来都好。柱儿把她背回家,若薇睡了两天才醒,然后他们交换了名字,就是现在。
“柱儿,这是哪里啊?哎,别再跟我说是帽儿山之类的,往大一点的方向说。”
噢,不会真的这样吧!
“那你姓什么?”
“姓屠。”
“原来咯你是周家庄里的人!”柱儿很吃惊地看着若薇。
“是不是周家庄的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姓周。介意有空带我去周家庄看看吗?”
若薇随便寻了个藉口独自留在了土包上看夕阳,柱儿则下了土坡回家做饭去了。远远地看着柱儿在院子里劈柴忙活,若薇才放下了脸上一直装出来的轻松和笑意,她很害怕,真的害怕。她明白有时候人面对未知事物,总喜欢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来吓唬自己,但是那个朦胧的可能的猜测依然让她不寒而栗,如果那种荒谬的猜想是真的怎么办?如果她再也回不去家了怎么办?
[我的小公主,记住,周家的人要学会微笑面对每一天。]
[妈妈会希望我们快快乐乐的,傻丫头。]
若薇觉得眼圈发热,喉咙发疼,她要不停地吸鼻子才硬把鼻腔的那股酸意憋进去了,然后试着翘起嘴角,直到嘴角的弧度变得熟悉和自然,她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抬步往茅草屋走。就是妈妈去世那年,若薇学会了周家的微笑法则。
圈套
——长白胡子的不一定是圣诞老人,树林里的小姑娘也不一定都是小红帽。
周家庄是柱儿一次采药的时候偶尔发现的地方,若薇想过大约很偏僻,可也绝想不到要往浓密的林子里钻,而且是哪儿浓密往哪儿钻。然后在好像已无路可走的林子里突然转了个弯,便豁然开朗。
田园、炊烟,男耕女织,就像桃花源记里面的世外桃源一样,安静,祥和,单纯,质朴。他们看到柱儿都友好地打着招呼,就算看到同柱儿一起来的陌生人,脸上也都是一派喜洋洋的热情好客。
一个与世隔绝、安逸的古代村子,看着这里的情景,他们的穿戴和耕作灌溉的方式,原本的某种猜想变得现实且真实。看得越多,若薇的心就越冷,冷到了极点就开始变疼,变硬,变得麻木。
最后,他们走到了村子的最里面,族长的家。
“这是周家老族长。”
“周老先生,您好。”若薇勉强自己拾起心情,带着微笑打招呼,她现在举目无亲,一文不名,而她依然要笑着面对这个崭新又陌生的世界。她必须为自己的日后做打算,哪怕,她肯定他们不是自己的亲人,可毕竟同姓同宗,像个依靠。如果熟悉了,也能当作一种心里慰藉吧。
族长在看她,而她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老人,六七十岁,也许,她说不准。他看起来年龄很大了,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看起来似乎又没那么老,而且目光精湛、透视人心,或许还有隐隐的严厉,一点也不像柱儿形容的那么慈眉善目。好把,尽管他那长长的白胡子和嘴角的微笑确实给人一种善良可亲的老爷爷的样子。
“哎哟,这漂亮女娃娃从哪里来的呀?”
“周老先生,我叫周若薇,是被柱儿从山里救下来的,我撞到了头,不记得自己的家是哪里了,但因为我姓周,所以柱儿就带我来这里看看。”若薇稍微转变了说辞,不过她在飞机上撞的那下子确实撞了个狠的。两三天的工夫,那块皮下淤血是越看越吓人。
周族长把视线落在了若薇头上的青紫印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可怜的孩子。头受了伤,还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了,幸好你倒还能记得自己姓周。身上可有什么信物么,或许我能找出点头绪来。”
试探!
若薇,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
——从小就被家里人教育“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周若薇,敏锐的第六感瞬间发出了严厉警告。
柱儿曾经说过什么?
自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可能因来历不明就被不着痕迹地详细打探,这又意味着什么?
“有,有啊!若薇,你有块玉嘛!”
柱儿这傻实在、嘴快的家伙!
若薇无奈把玉佩拿出来,一块雕着麒麟和祥云的佩,晶莹的青色中透着淡淡的紫,隐约透明,像海水一样深邃清澈。而周老先生接过之后,放在若薇身上的视线明显开始变样了。
撒谎!
若薇现在对这个周老头的防备提到了新的一个等级上。玉坯子是若薇的爸爸机缘偶得的一块古翡,堪称无价之宝,这个图案则是她九岁那年自己亲手设计的,而且经过了珠宝设计师荷马大师的指点,成品之后,从来都是她贴身戴的,什么时候轮到让外人看着眼熟了?
若薇还没有反应,柱儿倒是明显很高兴地接话:“啊,太好啦!若薇,我就说你跟这里有关系撒,这下子有老族长愿意帮忙,你一定很快能找到家人撒!”
“这是哪里的话,”周老族长把脸一板一副不悦的样子,“周家可从来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寻求庇佑的子孙,你既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家,那这里就是你的家!”
“对撒!若薇,这不是很好撒?他们也算是你的家人啊。”
若薇觉得柱儿就是天生给她拆台的。
周老族长随便找个了借口,就把柱儿乐颠儿地支出去帮忙张罗周若薇的食宿问题了,然后把若薇请到了内厅,坐下来,依然一副慈祥的表情,但明显要深谈的架势:“你这女娃娃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啊?”
若薇心里一突,然后略一计较,放弃了那种彼此和善的假面,神情有点冷,有点厉:“我只想说,您不用为我张罗食宿问题了,我不会住在这里的。”
“噢,那能说说原因么?”老爷爷笑眯眯的。
天意啊,这就是天意啊!
若薇瞪着这老头,他前面的话似乎还有那么点意思,可最后这个理由,这是什么道理,感情只要是聪明的、才思敏捷的就都是你们家人?
若薇微微抬着下巴,冷冷地看着周老头,不言不语,不羁不逊。她想用冷漠封起所有的情绪,她想用哼气来表示自己的不屑和鄙视老头的错误论断,或者用尖锐的言辞狠狠把老头那番话反驳回去,可她不能,她怕一开口,脆弱就绷不住了尽露人前。她怕一开口,自己就会哭。
“丫头,住下来吧,我周老头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带着明显的怅然和壮志未酬的失落,“你合我周老头的脾性,做我的学生,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教给你。学习,总不是坏处啊!或者,最差你当我们互相利用,我给你个安稳的落脚地,你把我那些东西传承下去。”
“丫头,你识字吧?”
“当然!”哽了一下,若薇硬邦邦的声音因为刚刚憋着泪水而有些微微走调。
“那就好!”
老周头压根没理若薇的拒绝,自说自话地点点头:“你识字就好,那样,你起码还能有个睡觉的时间。”说完,他起身来到花格架上一个装饰用的陶俑前,“过来看看我的宝藏吧。”他扳动了那个陶俑,然后东边那整个一个书柜墙都动了,在一阵接驳绞索的喀喀声中,那书柜正好转了九十度,
“你喜欢!是么?”周老头在若薇的脸上同样看到了严肃,他很肯定地确认。
这么多书,不吃不睡,没个十年八年别想都翻完!若薇大致看了看就退出来了:“你不会是让我把这里面的书都学会了来继承你的衣钵吧。”
“当然不是!”周老头笑得一脸狡猾,“那点儿怎么够,那些只不过是些参读而已!”
出山
——有理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一老一少坐在桌子旁,彼此严肃地看着对方。
若薇:“我拜过的老师很多,我尊重他们的专业知识,但从来没有崇拜他们本身,我会尊重您,称呼您先生,但拒绝无差别膜拜。”
周莫:“好!我要的是青出于蓝的学生,不是应声虫。”
若薇:“我会努力地学习,但保留对你观念的认同。”
周莫:“好!学习本身就是各抒己见的过程。”
若薇:“我不会背书。”
若薇:“我不接受体罚。”
若薇:“我不接受性别歧视。”
若薇:“我不接受专制性意见。”
若薇:“我从来没有给活人下跪过。”
若薇:“如果在我学习的过程中能找到回家的路,我会离开。”
……
周莫:“哇,死丫头,你不要太过分哇!”
做学问这东西,越是不拘泥于教条,不守“规矩”,这个学生将来的成就可能就越大,这是周莫在前半辈子的荣耀生涯中早就悟出的道理,当然他本人年轻的时候也是属于“不老实”的那类,所以如今他家族里这些循规蹈矩的晚生后辈中,没一个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当他发现了这个一眼能识破他伪装的丫头,当下心里就起了点考验的心思,当然,最后当他成功地把这个孩子说服收为己用的时候,他非常、非常的高兴。
“三章”定下来之后,周莫最后发现自己这哪里是收徒弟,分明是找了个祖宗!在师生的既得利益谈判中,风云了大半辈子的周莫连一寸地也没守住。
欺师灭祖,这简直是欺师灭祖!
****
两年以后。
中山,伏城。
“店家大叔,我想向您打听个人,”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在街边的茶棚里落脚,顺便与店家搭话。这位少年书生肤若凝脂眼若星辰,颇具惊鸿之貌,不过,年纪还小,十六七岁的样子,打扮上看也不像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青色布衫洗得有点褪色了,身旁放着的蓝布包袱也干干瘪瘪的,面带风尘,好像走了很远的路。
“客官有什么事您说。”店家抹了把桌子坐过来。
“您在这城里地面熟,您听说过严大善人吗?”
“听说过呀!严大善人谁不知道啊,公子是来投亲的?”
“嗯,算是吧!”
从店家啰里吧索的嘴里打听出严大善人的宅子,书生放下两个铜板就离开了。
没想到还有这层变故,嗯,出师未捷,不是好兆头啊!
顺着路人的指引,他一路找到了八角胡同严家的宅子,扣门,好半天没见应声,凑近了,啪啪啪又拍了几下门环,才隐约听见里面有动静,是争吵。
“都是一帮吸血精,吸血精!”
“姐,我这就赶他们走!”
咚咚咚的脚步声靠近,咕隆一声,门插拿起,门开了,年轻的书生还没等打招呼,一个扫把横着就飞出来了。也亏得这书生手脚灵活,及时身子一矮,扫把擦头皮飞过去的,不过人倒是有点狼狈地坐在了地上。
门里边是两姐弟,姐姐看起来十五六,神态柔和,模样端正,倒也算美人一个。
弟弟也是一副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身材修长,脸上稚气还未脱,也就是十一二岁,正凶神恶煞地瞪着眼睛,不过年纪小倒像小孩子撒娇一样。从衣服料子看真能看出是富人家的小孩,不过现在衣服已经磨损了,褪色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用扫把轰人的弟弟慢慢涨红了脸,他看到了门外的陌生人,知道自己打错了。
“真是对不起,我弟弟莽撞了,他以为是有人上门讨债的。”年轻的书生被请到屋里,姐姐严倩招呼了客人摆上了清茶,年纪都不算大的三个人坐定了,她开口问,“请问公子,您来这里有什么事么?”
从打听严大善人开始,到一路听人议论,再亲眼看到从大门走进厅堂这一路的宅子的萧瑟状况,书生对这对姐弟俩的生活窘境已经心里有谱了,听到了这样的问话,他笑了笑:“先容在下自我介绍,本人姓周,名维,本来是来拜访你们的父亲,可是来的路上,我就听说不幸了。不过没关系,刚刚这位小兄弟认为我是来讨债的,其实,也不能说他说的就不对!”周维伸手拿出一张契书递到那个厉害的严暄鼻子底下,晃了晃,“哎,先说好了,在下跟那些趁火打劫的亲戚和商行管事可不一样,我一没欺你们两个孤儿寡女,二来有白纸黑字的契书,这是你们父亲立下的,可非我抢来的。”
这个周维一开始说话还像那么回事,岂料转眼间,就摆出强盗土匪的嘴脸欺霸严家的家产,直让人恨得牙痒痒!严暄真想抡扫把直接赶人,可还没等付诸行动就看到那字据上的内容,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周莫出身名门望族,当年他率着族人隐蔽山林的时候,祖产有良田千顷,因为是祖产不能舍,所以立下字据,委托给这位已故的严家家长严老三代管。契书上说的明白,严老三负责代管,收益他们两家二八分成,严家二,周家八,契书上有已故严氏家长的亲笔签字画押,确实是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周维以周莫的继承人,要收回这些地,或者从严家要几笔小钱花花当然也是名正言顺的。
周维悠闲地放下茶碗,伸手拦下她,“可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死淫贼,不许轻薄我姐姐!”属刺猬的弟弟立刻惊跳起来,一掌就冲周维抓来了,他手背上立刻多了三道血粼子。
周维可是不肯吃亏的主,反手就给了严暄狠弹了个脑瓜崩儿。
周维眼睛一眯,冷下脸看着严暄:“看看你,好歹也十几岁了的大小伙子,上窜下跳没一点气度,连最基本的观察、分析做出判断的能力也没有,惹了祸就知道躲在姐姐的裙子底下,难怪诺大的家产这么快就败光了,你再这样下去,小心哪天吃不上饭,你姐姐被人押到妓院里去抵债!”
周维望了眼天花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瞧,刚刚小姐问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在下做了自我介绍,也回答了你的询问,现在我只是礼尚往来问问你们的名字,好彼此称呼,怎么说到要死要活上了?我们有深仇大恨么?”
“你一进这个门,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已经让我们无家可归了,比那些上来明抢的人还可恶,现在又居心叵测地要套我姐姐的闺名,女孩子的闺名这怎么能随便告诉外人呢!”严暄句句在理地吼回去。
“是你自己瞎想,我什么时候叫你们无家可归了?我说让你们搬走了么?” 看这两姐弟安静下来,并且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等待下文的样子,周维做出请的手势,“坐下来吧,严小弟,严小妹,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吧?这么说吧,协约上说得明白,这些田产是我的祖上委托你家代为照料的,得了利,我们两家二八分。所以,你们得为我赚钱,你们不赚钱,我从哪里拿银子花啊?”
“这里有书房么?” 周维左右看看。
“当然是要计划一下把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啊!”周维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个小笨蛋,“慈善事业”做得比他还大方!
讨债
——助人为乐是高尚,助人为己是双赢。
好说歹说,就差指天发誓自己绝不是来收回那点家产的,严倩和严暄俩人才支支吾吾别别扭扭地道出家境状况和他们捏在手里的最后王牌。
鸡肋。
这是周维听完了他们的王牌后的第一个反应。
简单地说,除了固有的田产外,严老三经营布庄也算个行家里手,多年的经营,他在织就布料方面似乎颇有心得,而这种心得在反复试验数载后,最终让他发明了一种叫“提花三重锦”的东西,算是在丝织造诣上达到了顶峰。结果还没等他培养人手,推广市场,人去战场没回来,一切就断了。
成品只有一块,周维看过了,漂亮,真的是很漂亮,每一寸缎的纹理花色明明是素色,但好像就是带着色彩,不同的角度,色度都有不同,在阳光下更是泛着虹光,即使在现在这样的乱世,也绝对是个能卖大价钱的好东西,但为什么说是鸡肋呢?
“我们没有本钱,三重锦对蚕丝和染色的工艺太高,那些都太贵了。”唯一继承了这个手艺的严倩,处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境地。
严暄则道出了另一个难题,“这得织三遍才成型,姐姐一个人弄的话,织一匹下来也得用一年半的时间啊。”
周维详细给他们解释了生意中资金流动的重要性和营销上他们将会遇到的难题,姐弟俩越听心越凉。虽然以前也没靠它赚钱糊口,但有这么个东西就像怀里揣个金娃娃,心里总是抱着希望的,可如今听周维这么一说,就好像价值连城的古董一夕之间摔成了一堆瓦砾,什么都没了。
“怎么?灰心了?”
“不,不管这东西能不能赚钱,我都不会让姐姐吃苦的。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周维笑着给了严暄后脑勺一巴掌:“好吧,只要你有决心,一切就都好办了!”
周维坐在伏城最热闹的商铺街的一家酒楼里,二楼靠窗的位置,每天准时报到,已经半个多月了。不是这家茶好吃,而是这个窗子外面正对着天心布庄。天心布庄就是严老三手底下最白眼狼的掌柜管的铺子,若不是这个王掌柜带头变着法地贪东家的铺子,严家姐弟俩也不至于被人挤兑成如今这个样子。
“我说严小少爷,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我这里被你搅得已经半个月没开张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此刻的王得财显然已经没有半个月前那么趾高气昂了。他本打算把铺子的账做成月月报亏,一年半载下来,偷梁换柱的就能把铺子挖空,然后自己再空手套下来。这眼看着快水到渠成了,结果短短的半个月,不知道严家小少爷哪根筋搭错了,天天跑来闹,还就此甩不掉了,简直就是瘟神一个。
“王伯伯,您是我父亲的管事,生意上的事我不懂,您也从来不让我插手过问,布庄的生意不好,也不该怪我是不是?您从去年就说铺子亏本了,哪里是这一天半天的事,您这大半年可都没进过我家大门呢。”严暄靠在门边上,这几句话说得,口气淡淡的,可是个人就能听出里面的不公和控诉。
照常的,这些天闹出来的习惯,这条街上街里街坊都出来七嘴八舌地帮腔看热闹。伏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谁能没听说过这事?原本严家姐弟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从来不出来吭气的,就算旁人知道也只能在嘴里叹叹可怜,现在他们站出来为自己讨公道了,自然有好事的,出来凑个热闹,看看究竟。
“这铺子是我爹最开始的心血,从店面到存货都是他一手一脚整出来的,铺子您说不赚钱,说我背着也是包袱,让我转给您,我答应了。可您也不能欺负我年纪小,光凭嘴说说就拿走我的房契吧?你起码也得把原本存货和铺子折钱给我啊!”
旁听的路人们忍不住开腔了,
“哎,我说王大金牙,你也太黑了吧,拿人家铺子不给钱的?你说什么铺子不赚钱?我可就在你家斜对门,每天看得真真的呢。”
……
在一片声讨声中,周维听到了一个不同意见的,顺着声音他看过去,隔壁桌,同样靠窗的位置,有三个年轻人,都是二十五六岁吧,大约,吃饭的闲暇之余也在看街上的热闹,其中一个看过之后有点感叹。
另一个肩膀宽宽的背对着周维的人放下酒杯:“那就任这种黑心商逍遥?还有没有王法了?”
“哎,常兄此言差矣,正是因为王法所在,那小弟现在已没有房契凭据,他两手空空怎凭管人要钱呢?”
“那就这么算了? ”
“这种事太多了,你抱不平打不完的。”那个人用力拍了拍伙伴的肩,把他可能的义气冲动都拍下去了。
搭讪,居然如今自己混成了这个德性也能被人搭讪?
那人对周维的回应只是举杯子示意,而那个话最多的同伴却把话茬接过去了:“在下齐州风修文,不知道能否听听这位仁兄的高见?”
“风兄,幸会。” 周维看了看楼下,“这里是中山,以商立国的地方,趋利避害是商人的本性,这也几乎成了中山人的脾性,你看着吧,闹下去一定不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那王掌柜为了保全这个店子,最后是会妥协的。或者空说无益,我们不如就用这顿饭打个赌吧,我想再有半个多时辰,楼下那争执也应该见见分晓了。”
听到周维这么笃定的话,这一桌三人都有点不信,默认了赌注,便把注意力转到了楼下。
……
“我怎么、怎么没给你钱?”楼下的王得财此刻已经被大伙七嘴八舌呛得不行,说话都开始哆嗦了,“我们前天拿房契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钱?”
“哎,我说王胖子,你说你给钱了,字据呢,拿来让大伙瞧瞧?”
“你骗傻子呢?就你这个铁公鸡样,摆明了想贪东家的铺子,你骗去了房契,你还能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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