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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一起路過的流星街.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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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一起路过的流星街》漫空
第1章 宰了他们
某些家伙好像如果不华丽地开始他就会去死一样。
每次的开场白总是要摆好代表月亮消灭你,我们就是邪恶黑洞新生代大爆炸代表的蠢材姿势,然后中指朝后冷冷一指,“宰了他们。”
这句台词永远是霸气侧漏排行榜上的NO。1。多莉曾经在十字架的教堂下,听过议会的死老头子穿着飘如仙人的白色长袍,抖着手指往前指着颤巍巍地说,“宰了他们。”
那次他们被人追杀过五个区十九条街,从贵族院美丽的大街到交易区的垃圾堆到突破生命界限的高手区。最后被一艘因为失事而直线下落的飞艇砸个正着,议会追杀大军才很淡定给那堆飞艇残骸竖个“又干掉傻逼一群”的纹字十字架,然后施施然走开。
多莉也曾经在一个天空蔚蓝,夏日将至的美好早晨,听到一个拦路打劫的小屁孩叉腰不屑地用一种高贵的语气说:“宰了他们。”
那次老板很轻易地干掉小屁孩身边所有的人,满脸横肉地扯着小屁孩的头发将他按在地上打屁股,“我让你宰人,我让你说宰人,我先宰了你。”
那次的后续是,他们又被一堆高高手追杀,高高手们疯如发情的野狗大吼着,“连老子们的干儿子都敢动,宰了他们!”
听听这话,多么让人嫉妒羡慕恨,一小娃竟然有三十好几个的念能力高手干爹。老板都差点没骨气地爬回去谄媚地抱着那小屁孩的大腿说:“大哥,我是你失散好几十年的二弟啊,你就认了我吧。”
当然老板没那机会,所以他们被人追杀了六个区二十一条街。从公共空白区的小路到路是人走出来的无人区到幼儿区,最后因为遇不到失事的飞艇又被围困在高手区,每个人都付出了被砍两到十三四刀不等的代价,才让高高手们满脸横肉地走开。
为什么那群家伙都是高高手?老板一手捂着胸前的血洞,另一手恶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屁股,上面是另一个血洞。他血崩如X涌地眨着纯真的眼睛跟不谙世事的他们说,“因为我们是高手,所以能宰掉我们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们都相信了,如此不要脸的实话怎么能不信呢。老板最经典的一句名言是,如果你他妈的可以不要脸到极致,你浑身上下都将永远笼罩在诚实良善的上帝光环里。然后,你就是神。
他们都不想成神,老板还是你来吧。
是啊,流星街传说中高富帅集团的老大,穿着圣彼得十字架纹样的黑色毛皮大衣,光亮鉴人的墨色大背头下是情人装同款的等臂十字架刺青。别人挥着拳头,此人优雅地站在高高的垃圾堆上俯视着世间的一切蝼蚁,手里却拿着书籍,像是古老语言的圣经或普度世人的大乘佛经,一脸纯洁善良老子就是光明是永恒是主角是头头是唐僧是万人迷的微笑。
你说这形容是夸张修饰模糊了此文诚实的记录?好吧,以上不算数重新来过。当时是这样的,流星街最星途璀璨的H团老大一脸面瘫地看着落日数塑料袋,他挥挥手里的强盗秘籍看都不看穷酸的他们一眼,特淡定地对自家庞大的马仔团说:“宰了他们,还有那个女的留下,我要研究研究。”
那一刻多莉无数次明白,为什么H团的大背头可以有一堆卖命的马仔跑腿,而老板却是马仔的跑腿对象的原因了。
他们那次逃得最辛苦,所以也记得最清楚。事后老板跟多莉讨论怎么有人像是十字架的广告代言人,不在身上画个十字架嚣张地飞舞开就不会走路是不?
多莉语重心长地给他普及基础知识,“一个叫圣彼得的门徒将自己倒吊在十字架上钉死了,所以叫逆十字。这代表谦卑,忠诚什么什么的。人家那样就叫低调啊。”
老板眨着纯真的眼睛说:“我下次将那个家伙倒吊着钉死在东边教堂的十字架上,你觉得我比他谦卑么?”
“你就是嫉妒人家比你帅,比你有钱,比你有女人缘,比你有知名度,比你有知识吧。”多莉很了然地看着老板说。
“这些都是次要的,”老板一副你怎么可以这么看我我怎么可能那么猥琐的表情,他非常认真地说:“多莉,那个家伙最犯人众怒的是,他竟然笼络了咱们流星街最美丽的流星街之花,而且还不懂得珍惜地让街花日晒风吹。”
“流星街之花不是我吗?”多莉跟老板一样眨眨纯真的眼睛。
“多莉。”老板叹气,虚弱地抬起骨折成粉碎性的手臂搁在她肩膀上,说:“这么可怕的错觉是谁给你的,做人不要太好高骛远,狗尾巴草也永远别想着变成维多利亚玫瑰。”
多莉边笑着说:“老板你说得对,真是让我太感动了,你让我知道了好高骛远是多么的不切实际,你让我重新走上了正确的道路开拓了美好的人生举起了社会共产主义大旗。”边举着拖鞋狂拍躺在床上,已经被人砍得像是十分之九的尸体的老板的脸。
后来多莉跟老板说:“此人早已成神,咱们是凡人就不要去瞎掺和了。”
什么是神?麻烦脖子往上抬高六十九点五度,跟着重复一遍“如果你他妈的可以不要脸到极致,你浑身上下都将永远笼罩在诚实良善的上帝光环里。然后,你就是神。”
“老板,那个十字架广告代言的家伙是笑着杀人的。”
“所以呢,我也可以笑着杀人。”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笑不出来。”
在多莉眼里,所有能笑得心安理得真心诚意地杀人的家伙,都是神。
“宰了他们”这句台词伴随了他们的流星街岁月,一直。
老板说这句话时也在黄昏日暮,这告诉所有流星街人,要耍酷就黄昏吧,别人看不到你抖动的双腿。笔挺的身姿凛冽如风的脊梁骨,他表情冷酷气质深沉,颇具一个优秀领导者王八之气全开的架势。他面无表情地抬头时,刚好看到自己往上的中指对向余晖圆日,指甲的尖利在那一刻戳破了太阳。火红的黄昏如奔涌而出的血河,大气磅礴地往他们头上倾斜而下,滔滔万里滚走了垃圾堆上空所有属于小清新的病恹浅蓝。
“宰了他们!”
他们面对千军万马,老板忍无可忍地说。
多莉站在他身旁,华丽地想,他们是主角,这一秒是。
第2章 你觉得咱样
也只有这一秒是而已。
“格墨兹,对方有六十三个半念能力者,两千三百七十一个拥有重金属武器负责瞪人的马仔,来自十六个团体集合的逮捕绝杀令,你是要我们宰东南西北上下内外哪一方?”子桑站在一条长长的塑料布上面,赤脚踩着垃圾布下所有尖锐的突出物。她穿着有金属质感皮革的紧身低胸短裙,雪白的乳沟如圣洁的珠穆朗玛峰顶那一抹云霭,在残阳下发出刺目的耀眼光芒。
多莉经常会回味起当初老板羞涩地送这身衣服给子桑的场景,那是一个呼啸的雨夜,有鬼哭狼嚎的音乐特效。黑暗如被挤破的章鱼墨囊,滋啦滋啦地往外喷溅着撕裂你视网膜的毒汁。
老板像是从末日尽头走来的一颗尖头洋葱,又穷酸又狠辣。他脸色非常难看地抱着那件泛着阴毒光泽的皮革裙,对正在守尸(有些家伙总喜欢用念能力装死,吃撑的人可以在旁等着尸体活回来再砍一次)的子桑说:“你觉得咱样?”
子桑看白痴一样地看了老板三秒,她瞪人从不超过三秒,第四秒她已经开始杀人。然后她移开目光继续守尸。尸体大概腐烂了四五天,白蛆钻出了死人的头壳,嚼着脑浆蠕蠕而动。
美丽的人皮,生动的虫子,可爱的血肉下层露出森白的肋骨,这是一幅生动而线条优美到极致的水彩画。多莉知道子桑一直喜欢这些,一直都是。
“咱样?你倒是说啊。”老板淋浴在可以吃掉他皮肤上所有痱子粉的酸雨下,张大嘴巴咆哮开。
雨水肆无忌惮地灌涌进他的大嘴里,顺着他已经一个星期忘了用盐水洗干净的牙齿流进喉中央,又被他一个咆哮从鼻孔倒喷而出。
子桑转头又瞪了老板三秒,三秒后移开目光还守尸。最后她用一种可怜你可怜到巴不得你快去死的表情说:“会露出奶子的。”
“那就快点露啊!”老板吼出这句话时,一定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拥有丰功伟业的牛人都来得霸气喷射,他面红耳赤(吼的)面目狰狞面面都像是色胚流氓的样子可以震惊古今中外。
而子桑像是被洋葱头刺激到的章鱼烧,甩开手脚凌厉地跳跃而起,一脚踢飞了老板,弯膝顶住跌躺在地的老板的胸腔,刚好压在两片肺叶之间,如突出一个胸部。然后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女人,扯掉脚下厚达十五公分的砖块增高鞋,扬起鞋子就对老板那张人见人憎的的死人脸猛砸狂K,脱口飙出的是多莉以前曾用来骂人的世界名言。
“什么篡改记忆?篡改那些你上过不给钱的野鸡的记忆吗?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浪费粮食的渣,贱人。”
当时多莉安安静静,如一个拥有巧克力色卷发的乖巧洋娃娃,盘着腿坐在老桌子上,多图多时代的古老桌子三条腿缺了一条半。暴雨伴随着响雷轰轰隆隆以自杀式的袭击惨摔而下,死无葬身之地地摔得血肉模糊,扑在平房外的格子玻璃窗上,血淋淋的湿润。
“奇怪,我们不都是渣吗?”多莉伸出手指卷卷自己柔顺的发尾,有点无聊地歪着头问。
“是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渣。”维利坐在桌子下面,背靠着一条完好的桌腿,抬高自己修长的腿稳稳地撑住缺少的另一支半桌腿。他低着头,黯淡的冷灰色头发柔软而美好地贴在脸颊边,少年容貌如花,气质清爽。
小小的煤油灯在安谧的平房里如一簇永不熄灭的光明,为他印照上一层接近完美的橙红色。
而窗外,老板被挥着厚板鞋的野兽追着跑,惨叫如可怜的小白兔那般凄凉。
后来老板被子桑逼着穿上那件据说可以露出某邪恶禁地的皮裙,在黄昏中跑了两个区。而子桑,在很久后也终于穿上皮裙,昂首阔步地践踏着所有生物的目光走在大道上。
多莉想,也许她最无法忘却的就是老板穿上那件可爱的低胸裙子,两条腿上露出的毛。更无法忘记,当老板搔首弄姿万受无疆地从某个回来探亲的团体前,大迈着劈叉腿扶着平坦的胸部飞过时,那群家伙抽筋的表情。
想当初老板狗屎运好到爆扑倒了那团的团长,两个人互拥着在粪坑里滚了三圈,那团的团长被压在下面眉头都不带动一下下。而这次,老板成功了,某团大背头的领导看到他后,再次转身旋开了黑色大衣上的十字架。他终于皱起万年不动的双眉,指着奔向垃圾地平线落日下,大声“哦#啊¥*¥#哦啊啊”地吼个不停的老板,对他的小马仔语重心长地说:“以后见他一次杀他一次。”
至此以后,老板经常被人堵在十字路口,被划为贱人榜单该被灭口第一顺位者。对于人生从来没及格过的老板来说,哪怕是贱人榜的第一名,那也算是一次完美的满分不是吗?
多莉曾经想过所谓的穿越是什么玩意,想多了才发现自己的人生因为那桶热乎乎的方便面,浇在十五寸高清屏幕的笔记本上,而发生了断裂层的活火山喷涌说面目全非就全非。没人会突然一阵爆裂的火花后看到自己返老还童,外貌陌生得连她妈妈都不认识她还笑得出来。
更何况她还没看完2012大阴帝国伦敦开幕式,伏地魔爬上小萝莉的床这类创意十足的幽默片难得四年一次。她也没得及甩两耳光给那个在奥运开幕式时间,特意跑来跟她提分手的贱男人。更没机会看到天朝如京奥那样,在金牌榜上傲视全世界。
人生真是遗憾,在垃圾堆上缅怀自己过往美好的人生更是悲催到杯具以车载。
多莉一开始以为被自己的笔记本轰炸到北京郊区的填埋场,后来看到各种长相后现代到抽象画的拾荒工,她想难道自己在里约日内卢的格拉马舒垃圾场?也好,省却四年后的飞机票,可以现场观看巴西奥运开幕式,有桑巴有足球还有坦着光膀子的阳光帅男。
怎么着都比那个甩了她的白斩鸡好得多。
多莉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她不在地球上,是因为“流星街”这三个字。
多莉将那个说出流星街这三个字的家伙压着抽大耳光,我让你流星街我让你流星街,你才流星街你全家都流星街。
……那你还说你要穿到流星街?多莉看着基友更新的心情栏问。
流星街原来如此强大。
那个家伙就是老板,多么伟大的邂逅,流星旅馆两大元老级相遇的历史性画面。夕阳西下,几只秃鸦盘旋而过。
“你为什么不杀人呢?多莉”老板问她这句话时笑得金光灿烂,如一只风骚到会螫人勾起尾巴的毒蝎子。
一个人都不曾杀过,很不正常吗?也不是,如果你只是外围的捡垃圾劳工,只需在乎会不会捡到尸体,不是每个人都空闲到天天想着怎么去杀人。可是她是泡在高手区当小资的吃货,一个人都没宰掉也没被人宰掉就爬上来,真是励志到无稽之谈。
“我说了你娶我啊。”多莉安安静静地笑着,嘴角往上扬的弧度甜腻死人。她喜欢安静这两个字的状态,安静地坐着,安静地睡觉,安静地活着,安静地看着沸腾成浆糊状的流星街。
多莉想能在最青春的年代,遇到最倔强的老板,最美丽的子桑还有最没目标的维利,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Luck。
所以当老板热血上涌煮红了眼地拍扁第三张桌子,撒泼打滚地嚎叫着,“我要出流星街我就要出去,就要嘛。”
她才会点头。
好啊,老板。他们一起出流星街。
哪怕与世界为敌,敌为世界。
第3章 走后门的哲学题
说起走后门多莉就想起原来世界里的天朝公务员考试,拼人品拼软妹币拼干爹拼娘家拼实力加拼命。
千般武艺万样作弊,能上者皆乃神人。
那如果在流星街呢?这里人品好的只有万年不灭的蟑螂兄,软妹币的亲戚戒尼基本上是摆设,有爹娘的惯例都不带生养,拼命什么的连城管都吓唬不了,别说流星街的栅栏。
跟老板们讨论为什么“H团他们可以轻轻松松走出流星街”,是在一个混沌低沉的黄昏。这个时段风景美好,特别容易全员集合。
“因为他们有实力。”所以不用走后门。维利笑容清俊,说话实际。
“他们有钱。”这个钱不一定是指通用币,也可以是种种闪闪发光的宝物珍奇。子桑坐在一辆1973出厂的运货废车车顶,黑色的螺旋花纹车轮深深陷入垃圾堆里,只留下车顶上的黑蓝色盖子。她雪白的双腿长而有力地蹬在车头盖上,在温黄的阳光中发出珍珠的色彩。
“有势。”多莉如玩接龙一样说下去。她靠在半边车门边,面对圆滚滚的落日,卷卷的巧克力色长发垂在胸前,同色的眼眸里有整个日暮晕染开的光亮。
在议会上说得上话,也有上层的熟人,并且有本事扭转某些高层决定的家伙都是有势力的。
“有美女。”老板嘴角夸张往两边利落一撇,一个露出整排牙龈的璀璨笑容就完美被塑造出来。
“砰。”子桑线条圆润紧实的长腿狠狠地往上一踢,厚板砖鞋子脱脚而出,高高被抛到上空,像一枚实心铅球猛力地砸中老板的太阳穴。
老板头扭曲一歪,眼珠差点因这么重的袭击而蹦出来。灿烂的笑脸裂开,下巴跟着脱臼。
“我们要出去,好像有一大堆的路障。”多莉扳着手指数数,“其实咱们还是有些私房钱的,要不送个花盆给区域议员,花盆里放些金子。”
走后门送礼什么的,果然还是各种生疏。连出个垃圾场都要向垃圾管理员塞贿赂。这里果然比天朝牛多了。
子桑手指如孔雀尾羽上最艳丽的那根刺,点谁都像是老鸨在叫夜总会小姐的编号。
多莉不幸中招,只好大大方方地笑着点头,麻烦就麻烦。
“还有你,也是麻烦。”子桑又指向姿态美好柔软的少年,维利微微抬起脖子,很自然就接受她给的评价。
“我,是美女。”子桑很了不起将刺转回扎向自己,自信的话语如被扎出来的血花,火红地奔流而出。
自夸的人,都有一颗年轻而炙热的纯洁心灵。
老板扶好下巴舔着脸凑过来,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地等着别人多多益善的评语,他那招牌闪亮狗眼的笑容又摆上脸。
“他是贱人。”子桑语速彪悍地用第三人称把老板干掉才接着说:“你说我们中除了麻烦就是贱人,跟隔壁团比简直就是在拉低人家的档次。”
这么简单明了的灭自己威风,也就是说他们走后门软硬件设施皆不合格,没法正常路子出去,所以么?
“我们打出去呗。”老板迎着黑夜来临前,最明亮火热的光芒,在整片笼罩住世界的浓浓火烧云下,他如一个最有煽动力的演说者,摊开双手笑脸如光地说。
当他们意识到最重要的问题竟然忘了讨论时,已经是如今陷入千军万马围困里的场景。
“我们得承认,‘宰了他们’这句台词跟我们的格调不太合适。别人来宰了我们还差不多。”多莉双手放松地垂在腿旁,站姿松懈身条单薄,一阵风就可以吹跑的摇摇欲坠。
这是他们遭遇的最大关卡,流星街除了垃圾还有居民区,有工厂,有巨大的回收站,有温馨的幼儿区域。在这里生活着也不是那么艰难,多莉想也就跟原来世界里的埃塞尔比亚差不多的水平,不过人家有国际救助而流星街是封闭的而已。
他们被人堵在废物回收循环再造的工厂区域,一大片低矮灰暗的厂房奇形怪状地建立在宽广的天空下。多莉抬头就可以看到高大的烟囱里冲出绿色的烟雾,像是连接天空的阶梯,房顶厂内门口全稠密不一地挤着各种人影。
“到底是哪个白痴到处宣传,告诉八百万以上的流星街人说我们要出走的?”子桑低下头,优美白皙的脖颈露出来,栗色的刘海遮去了她过于锋利的神态。她拈起一根火柴棍轻巧往裙子上一划,火苗顿燃,点燃了她含在嘴里那根黑金色的过滤嘴的香烟。
然后他们都同时抬头向前望,老板挺直的腰板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老板特别没脸没皮地转头冲他们一笑,二十四K金那般纯粹的笑容,喜滋滋地说:“你们不觉得这么告别,很好玩吗?”
所以,你就告诉你所有的仇人,你打算在某年某月某日拍拍屁股走人?
“是很好玩,我们不会被玩死吧。”维利的实话永远风轻云淡到刻薄无比。
“不会啦,才不会死呢。”老板自信地面对所有的路障,他头一仰,同他笑容一样金光灿烂的头发柔软地散开些,黑色的眼睛在金色的发丝下有浓郁的阴暗,带着兴趣盎然的笑意。
他就是,很喜欢这样玩呢。
“宰了他们吧。”多莉轻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有点无可奈何地笑着说。然后脚跟一转冲出去,灵巧的身体急速跃起高高窜到工厂屋顶,那一刻落日在身后沉默,绿色的雾气冲天而去。
马仔们像是被砸进一颗炸弹的沸腾,几十个人同时围冲过去,流星街里是个会打架的都知道,多莉不杀人。所以第一个打的就是这个女人,反正被她痛殴除了疼痛真没什么大的代价,而这里的人大多有疼痛感官迟钝症。
“玩你个鬼!”叼着烟的子桑一巴掌往老板那头亮闪闪的头发拍去,她看都不看直接迈开步子往人多的地方走。“谁啊,要报仇还是闲得慌的,要上就快上别浪费老娘的时间。”打的就是念能力者。
“我怕我会睡着。”维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眨眼间已经冲进最阴险的工厂内部,听说王牌都在厂里。
多莉一旋身体,重力加速度用脚尖勾住一个家伙的颈部,另一只脚狠狠往上一踢,人瞬间就飞到天上去。她喃喃自语,“中华高端武术,佛山无影脚,这种武功你不懂。”她爱黄飞鸿。
一抬脚旋踢飞十几个人,多莉拍拍手摆出架势,用拇指酷酷地蹭了下鼻头,“李小龙,你也不懂。”
老板在多莉后面双手插在口袋里,他面对着所有人在黑夜前一秒高声地笑着说:“谁管当初是怎么进流星街的,反正要出去就要轰轰烈烈啊。”
他们不一定轰轰烈烈地进来,但要走,就要轰轰烈烈地走。
某马仔头头颓废地坐在一长满黑斑的墙角,他歪嘴朝那四人组泄气地说:“宰了他们。”
喂,这不是口头禅啊。
第4章 流星旅馆
流星旅馆这个名字是老板取的,多莉记得那是一个大雨磅礴的日子。夏末的阴郁变成秋冬铺天盖地的乌云。流星街的污染日益严重,那些从填埋区渗透而出的化学气体随着空气发酵,酝酿。最终变成难得一见的雨水,浑浊的液体闻起来有酸涩的气味。
多莉用半截玻璃瓶盛了些,然后放在桌子上,插了一支沾了灰的胭脂色塑料花。
这个世界,美丽的真花太贵了。
老板刚睡醒,两眼惺忪,眼眸里的黑色浓得看不到一丝丝的可见光,似乎这种深邃而平实的黑暗老早就吞噬掉所有光谱里的其他颜色,霸道而凶横。
多莉曾经很认真研究过他的眼睛,发现这家伙的下眼睑习惯地微微勾起,总给人似笑非笑的意味。
年老一辈很喜欢说拥有这种眼睛的人生性浪荡,对谁都笑,等于对谁都无情。
多莉也许更喜欢老板那头细腻而柔软的金发,很少有人能拥有这么温暖,温暖得过于闪亮的色彩。配上他时常自信得过于臭屁的笑脸,竟然给人一种耀眼到抓狂的和谐感。
高傲得很猥琐,自信得很邋遢,笑容灿烂得特别无情。老板的所有性格都极端到只剩下半截。
“昨天傍晚,我在垃圾回收的废弃场看到一个很拉风的小鬼哦。”老板抬起手指晃了晃,他喜欢说话时做手势,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多莉点头,不吭声地听着雨水敲打单边铁门的清脆响动。她趴在桌子上,塑料花在玻璃瓶里冷冷地俯视她掉到桌面上,乱得很纠结的卷发。
玻璃瓶上被敲碎的边沿,闪出刺目的光芒,似乎如老板永远自信满满的那张脸。
窗外一大片低矮的灰白色,远远延伸到世界的尽头。这颗星球好像被上帝扔进游泳池里,到处都是肮脏的湿漉。
老板夸张地举起手,非要多莉的注意力转到他身上。他说:“你听我说话啦,‘我的命令是最优先的,但不要把我的性命放在第一位’,‘我们是幻影旅团’。很棒对吧,那小鬼可真会忽悠人,你听我说,多莉。”
真吵,多莉觉得他变成一只聒噪的秃鹰,吖吖吖吖吖地叫个不停。
“多莉,我们也成立一个旅团好了。”老板抿起嘴微笑,眼里那片深色的浓黑浅浅渗漏出愉悦的暖意。
“我们才两个人,而且别人刚成立一个幻影旅团,你今天就抄袭不是找打吗?”多莉没兴趣地嘟囔,雨天最适合睡觉,她做什么事都没干劲。
“我才不会去抄袭,他们叫旅团我们可以叫旅馆,无论是导游结团还是自助环游世界,旅行团最终都要进旅馆休息。”老板对于这类瞎掰的幻想特别起劲,连同双眼都闪闪发光起来。“所以旅馆比旅团还厉害,他们叫幻影,黑漆漆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我们就叫流星,壮烈又色彩很醒目,流星旅馆憔醯迷趺囱!
还真不怎么样,但多莉也没什么意见,反正这家伙极端三分钟热度,搞不好两秒后又被什么东西转去注意力。
“老板。”多莉趴在桌子上,手指挨过桌面,很快指腹上就沾满了掺杂着岁月杂质的尘埃。她平静地接着问:“你为什么会来流星街?”
为什么呢?这里可不包括在世界地图里,所以就算环游世界十圈,也找不到这个被社会集体遗忘在空白区域的弃儿。
“因为别人都说这里很好玩。”老板靠坐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变的笑容。
“那你是猎人?”多莉嘴角往上勾起些,一个说不上什么情绪的微笑。她拍去自己手上轻盈的尘灰,漫不经心地问。
会来流星街的基本只有两种人,罪大恶极被迫到无路可躲的逃犯,还有追着逃犯的赏金猎人。
老板上扬的眼角被拉平些,他笑容有些凝固的夸张地看着一脸貌似好奇到天真的多莉,那双下眼睑总向上弯的黑色桃花眼又变成似笑非笑。
“如果我说是,你会嫁给我咯?”多么荒谬的答案他都有办法抹平了紧张感,像极了一个刚刚合格的虚伪政客,那样八面玲珑虚浮狡猾。
老板说完歪头一脸笑,金发灿烂了别人晦暗的注视目光。
多莉想这样的家伙,到哪里他都非要抢人风头吧,不管不顾不允许你的眼睛移开半秒。
雨水叩着铁门越来响亮,门外有人跟着雨水一同敲门。那人开口的声音温柔而有少年人特有的韧性,“我可以在这里避一下雨吗?”
那时的幻影旅团刚成立,一切都像是办家家酒的兴致。那时流星街的回收工厂刚刚扩建,后来它一直在扩建。
那时的老板还很年轻,跟蜘蛛头子差不多青涩的年纪。十几岁的他很喜欢在每一句话后面点缀上可爱的尾音,“啦”、“么”、“呢”、“哦”、“呗”。集合起来可以变成一本尾音萌人字典大全。这个恼人的小习惯在很久很久以后,所有人都长大了他还会犯,一委屈就像是要跟人撒娇似的。
那时的多莉看所有路过流星街的人类都像是在看山西皮影,这个巨大的垃圾场就像是构造在白色画布上的一出戏,完全少了深入骨髓的真实感。
所有的杀人,饥荒,强暴,分尸都像是隔着一层灰色的屏幕,像极了她以前在深夜下载的重口味电影。她爱天朝的一切包括下水道,她不爱流星街的一切包括幼儿区。
那时的维利因为嗜睡,而被运遗弃物的飞艇丢到流星街的回收站。他满头是血,甚至带着脑震荡地冒着酸雨敲醒了多莉的单边铁门。
那时的子桑坐着一脸出厂才六年半的运沙袋拖拉机,在蓝天白云下的长长国道上,正前往流星街。
照老板的话说,流星街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盛满了被丢弃的玩具的游乐场,他爱死在这里捡垃圾。
多莉有些神经质地笑着说,我不是他妈的垃圾。
他们都不是。老板不是流星街人,他是来玩的。
维利不是流星街人,他只是摔到失忆搞不清楚哪跟哪。
子桑不是流星街人,她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所以潇洒地走进杀人无罪的流星街。
她更不是,活是中华的人死是中华的鬼,流星街算个毛。她热爱祖国,穿越到宇宙之南黑洞之北也是中国人。
那些年,他们一起路过流星街。老板对门外新来的过路人兴奋冲冲地大喊,“流星旅馆新开张,小弟你要吃饭还是住宿?打八折哦。”
门外的维利咧嘴笑了笑,血水滑过脸颊落入他的笑纹里,形似厉鬼。
第5章 出流星街这一天
你知道自助旅游吗?基友说,自己一个人背着行李包,在到达目的前要坐好久好久的火车。然后你会遇到很多人,听到很多故事,看很多风景。
你知道什么是流浪吗?基友说,像三毛与撒哈拉沙漠里的骆驼骨架的距离,一个人要走好久好久的长路。然后你可以捡到很多东西,叶子,塑料袋,包括你自己。
当多莉踩着一个倒霉鬼的肩背,并且清楚地听到脚下那人骨头碎裂的声音时,她突然很怀念基友的话及她可爱的笑脸。如果这里有腾讯QQ,新浪微博,或者天涯八卦杂谈区,她就可以乐哉哉地重新登录自己戛然而止的人生,用最戏谑的语气最流氓兔的表情,对基友那张从百度图库截下来的小清新头像说:“当我们老土得只会用走路或者上火车时,这里的家伙已经可以随便上天飞了。”
上面那段话活似作者为几个坑爹网站所硬性插播的劣质广告,多莉“切”地笑一声。毫不犹豫将手高高伸到头顶,刚好抓住伸手接人的维利。打累了,咱就跑吧。
维利的能力像是出自童话世界里的魔法,他的念能力多莉一直觉得逆天的牛b。可以轻易凝结空气中的水分,再急速降温地塑造出他喜欢的任何工具。例如可以上天的单人滑雪板。
维利弯膝蹲身的姿势在斜飞的滑板上,如飞渡云端的雄鹰那般干净利落的急速,他向同伴伸出的手掌有力而干净。
多莉一下子就窜上半空,站在他比平常滑雪板来得更长的板子上,丝丝凉意从脚底往上钻,冰水构造出来的飞行器。
子桑叼着烟已经侧坐在板上,她晃着白花花的大腿悬在半空。低胸的皮裙挤出的沟壑依旧像有生命的深渊,在即将来临的夜色下发出一抹惨烈的白芒,如冰渣盛开出来的花团锦簇。
多莉耳边风声呼啸,还来不及感受腾空的自由,腰部就一沉,沉得窒息。
一双手从她身后穿过来,死死地抱着她的腰。多莉全身肌肉倏然紧绷,回头一看果然是老板那张欠揍的笑脸,他双脚直接空在滑板外面,将全部的支点跟重量都放在多莉腰上的那双手。
多莉有一瞬间脑子大片空白,战栗从腰部那双死不松开的爪子上传来,一种怪异而难受到让她完全控制不住情绪的麻痒嘶嘶地往背脊上窜。
她脸色苍白地要去掰开老板那双螃蟹钳子手,最后亮起尖利的指甲闷不吭声去挠,无色的指甲很艰难才在对方的手背上划出一道红痕,这家伙的皮一向特别厚。粉红色的嘴唇也开始如脸色一样失去血色,腿部的肌肉一直发抖。
“多莉,飞起来了。”某幼稚的小飞侠变本加厉地抱紧多莉的腰,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笑闹着,他就是不松手。
子桑的反应比谁都敏捷,她用力扯住摇摇欲坠的多莉,灼红的烟头丝毫没有客气就扎上老板那双摆明来揩油,还揩得不亦乐乎的猪咸手。老板反射性松懈一下,子桑长腿已经狠命往下砸硬生生将这个家伙踹开。
腰上的重量消失后,多莉受不了立刻蹲下抱着自己难受地狂笑起来。她非常非常非常的怕痒,谁碰她的腰她就会抓狂,真是痒得太痛苦了。
而某个被人从滑雪板上踢下来的家伙,只是恶作剧成功地笑得特别轻松,几十米的高空撕扯出下坠的风力,将仰躺摔落的他包裹住。金色的头发凌乱散开,他轰的一声整个人扎入堆垒成高台的垃圾堆上,“壮烈牺牲”。一台老旧没天线的电视机被余力波及,咕噜噜摔碎了下来,死得很难看。
马仔们仰头望着如此逆天的交通工具,骂骂咧咧的。
晶莹剔透的巨大滑雪板挂着一串人直直往九霄云外冲。雪板并不会飞,只是每一次冲力过后,雪板底部总会凭空凝结出一块平滑的浮冰。雪板靠神乎其技的操作手法,准确地落在虚空的冰面上,又往前面突然具现化出来的冰块蹭过去。
“谁会飞?”某马仔狠狠地指着那几个冲天而去的家伙吼。
其余马仔很同情地看着他,何必呢,能上天的念能力者真没几个。
他刚吼完,雪板上那个金发闪闪的家伙就掉下来,直接摔到垃圾堆里。所有马仔在那一刻里都露出钦佩的目光,这也行?
接着所有人扛着枪举着西瓜刀,像是黑社会砍人的架势全冲过去,剁了一个算一个。
老板刚扒开倒扣在他华丽头发上的一只烂皮鞋,从坑里爬出来一看就见地平线,在最后一抹余晖下,他整过的那些复仇大军如蝗虫过境气势汹汹朝他涌来。
“咩?玩得有点过火了。”有些困恼地拍拍软软的头发,脏兮兮的头发顿时头屑齐齐飞,流星街哪都好就是卫生条件跟不上国际平均水平。
多莉。老板抬头见天空上那片美丽得炫目的滑冰块飞过,委屈地扁着嘴说:“又要我断后。”
断后光荣。多莉曾经是如此不要脸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所有光荣都要留给伟大的领导者。
老板,上吧。我在精神上无限支持你。
他也只好坚强地回头转身,一脚将一台坏掉的半导体收音机踢到前面去。收音机的底部尖角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道,将所有碍路破烂的遗弃物撞飞,在地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划痕。
老板对所有追上来的黑社会讨债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太阳西沉,他的笑容比太阳还闪瞎所有人的狗眼。
他站得笔挺自信,伸出的手掌斜着向上,如一个刚上台的演说者那般举重若轻的优雅。“过了这条线的人,我就不跟他玩了。”
那一秒,所有的活物在这个男人眼里都成了待宰的猎物,动辄扑杀咬死。
追杀大军全体急刹车停下,在那条刮痕前齐刷刷站住,杀气与恶意的念压在线后,令人战栗地涌来。
滑雪板越来越远,子桑低头还可以看到自家BOSS潇洒的身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算这个世界上的蟑螂都死光了,这个家伙也不会有事。”子桑将烟头从高空抛下,顺便指指点点地说,“这个混蛋又强又自私,死谁他都不会死。”
多莉停不下来地闷笑着,她用手捂住腰部。衣服下白皙的皮肤上两个红色的爪子印清晰可见,简直比钳子手还钳子手,你就是故意的吧混蛋。
“维利?”子桑不在意地推了一把站在滑雪板前面的人,他也太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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