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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秋意.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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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
作者:平野
枫露山无名村
冬夜,白雪缓缓降在这宁静的小村落,当村民们经过一日的农事而陷入沉沉的酣眠时,村尾废弃已久的破庙中,却萌起微微的火光。
透过歪斜破败的窗棂,可以看到火堆旁坐着一个覆面的黑衣男子,男子身侧的地上有一裘上等白狐绒袍,雪似的锦织袍面上,还不断渗着鲜红的血。
男子专心的盯着眼前微摆的火焰,就连破庙里突然出现个蓝衣男子,他的眼还是瞬也不瞬。
“孩子呢?”蓝衣人低低的开口。
黑衣人指了指身侧的白袍。
蓝衣人忙抬起手,以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脸。
一见他的举动,黑衣人的嘴角浮起嘲讽的笑。
“别遮了,他吃了我独家的梦魂散,如今不知昏到几重天去了。”
仍旧以衣袖遮着面,蓝衣人伸手揭开白色狐裘,只见那天下少见的如玉脸蛋上毫无一丝血色,宛如女子似的密长眼睫无力的垂覆着,微弱的呼吸声细得叫人几乎无法察觉,那如一缕幽魂的样,的确是服了梦魂散的结果。
“他伤了哪?”蓝衣人将狐裘掩回,站起身,以极不在意的口吻问道。
“左腹。”黑衣人依旧盯着火苗。
“为什么不杀了他?”蓝衣人冷冷的问。
“我不需要杀他,我只要不救他,三日后他自然会死。”黑衣人拾起一旁的弯刀,湛蓝的刀锋上映出他瞳中残忍的味。
“你担心什么?”黑衣人瘪瘪嘴道。
“你可知道武林中人是怎么称这把刀的吗?”黑衣人打断他的话,那双眼爱怜的看向泛蓝的刀。
“一日昏,二日迷,三日阎王见。”蓝衣人喃喃的念。
“被阎王见伤了的人,还没有能再开口说话的。”
黑衣人抚着刀柄说道。
“照我的计划,将这娃子藏在这破庙里,三天后你领着燕老头的人马到这来,到时,”黑衣人笑了,“这娃子只剩一摊血水,你又是寻主有功,这不是更保险吗?”
“要杀,你自己动手。”黑衣人站起身,“你要是瞒得过燕老头手下的百眼判官,随你要怎么杀都成。”
他咻咻怪笑,“也绝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不可能!”黑衣人烦了,“他中了阎王见,又服了梦魂散,就算你我也未必醒得过来,何况他只是一个没学过武的娃子。”
掀开神桌上那块破烂不堪的红布,蓝衣人将白色狐裘推入桌底,由四周捡拾干草将他掩好。确定看不出破绽后,他才将红布放下。
“够了!”蓝衣人制止他越显猖狂的笑声,“要做梦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现在,”他抬头看看天色,“我们还是先上迷离山吧,‘他’大约已经到了。关于接下来的计划,我们还得仰赖‘他’呢!”
一提到那个人,黑衣男子忙闭上嘴,他抄起地上的弯刀,率先提气纵出破庙。
雪还在下。
破庙里除了冷风穿过鸣起的飒飒声外,一片杳然。
几乎要被风声掩盖的叹息,缈缈的、烟似的飘然而起。
“阎王见朱一愁,”红布遮盖的神桌底传出孩童的低声自喃:“你既知道赛华陀封二叔是我爹的拜把,又知道百眼判官陆叔叔的名号,那么你怎会认为小小的梦魂散能对我起什么效用?又怎会认为我会不认得你那把淬了毒的同名兵刃阎王见呢?”
小小的足迹印在雪地里,须臾间,又被纷然而落的白雪掩没,孩童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
次日一早。
雪停了,沉寂一夜的村落也因着一日的开始而热闹起来。
摇摇头,摇去满心的伤怀,名唤阿秋的小女孩下床开始忙起一天的琐事,但她总会不自觉的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倾听依稀响在耳边的声音,那是从前母亲对她的叮咛与关怀,虽然母亲已经不在了,可她的声音仍旧响在她耳际,活在她心里。
每天醒来,她总会以为娘还活着,她总会听到娘如同往日一般的唤她起床,直到清醒之后,她才会想起娘亲已经死了。
提起老旧的竹篮往屋外走,阿秋一面熟练的捡着鸡舍里的鸡蛋,一面想着娘死时所交代的话。
因为爹早在她出生前就死了,所以娘将她托给隔壁的阿菊婶,还要她好好听阿菊婶的话。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依旧住在她与娘的小屋里。对她而言,只有这里才是家,虽然阿菊婶对她很好,可是阿菊婶的家没有娘的影子。
如果搬到阿菊婶那儿,娘一个人在这儿一定会很孤单。
抬头看着她与娘的小屋子,她这么想。
抱着沉重的竹篮子,她转身回屋,将篮子小心的放在桌上,再提起桌边的小桶,开始喂院里的几只鸡。
“娘,阿秋来看你了。”
离村子有段距离的半山腰,几处新坟在雪中孤寂的立着,只见其中一座新坟前,跪坐着一个灰蓝色的影子。
抬起手,阿秋拂去坟上新积的雪。
于是,就见雪地里一个小影子一会儿说、一会儿笑的,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呼呼吹过的冷风。
像是听到母亲的回答,阿秋用力的抱住眼前冰冷的墓碑,良久,她才放开,“娘,阿秋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你不要太想我喔!”
说完,她转过身往山下走去,走不到几步,像踢到了什么,整个人栽进一旁枯黄的草丛里。揉揉撞疼的鼻子,阿秋正准备爬起,眼前几乎与雪混成一片的白色隆起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心的拨开其上覆着的白雪,她才看出那是一张睑一张毫无血色却美丽得像仙人一样的脸。
呆了半晌,她抬头看向母亲的坟,“娘,这是你给我的妹妹吗?”她喃喃的说,“你不能给我一个跟我像一点的吗?”
嘴里这么抱怨,她的手却不敢停,快速的将这人身上的雪全数拂去。她小心的拍拍他玉一般的脸蛋,见他毫无反应,阿秋忙撑起这只比她小一些的身子,努力的往山下走去。
虽然身上的重量有些沉,阿秋的脸上仍带着笑。
娘真的给了她一个妹妹耶!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妹妹,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妹妹喔!
眼一张开,便对上了另一双眼。
从未与一个人距离近到可以眼对着眼、鼻顶着鼻,燕枫在眨了眨眼后,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才真的让他完全清醒过来,忆起自己的身份及现在的处境,燕枫原本孩子似纯真的眼,突地转为深沉。
视线仿若不经意的往四周打上一转,干净但略旧的陈设让他心头一松,床旁已站直身子的小女孩那单纯的眼,更是让他放下心来。
略略撑起身子,原想问问小女孩她家大人的行踪,没想到这一动,一股子痛便从左腹一下扎至心口,让他整个人跌回床榻。
“你别乱动啊!”阿秋小心的碰碰他的肩,丝毫未察觉他突地僵直的反应,只担心的将头凑到他跟前,“很疼吗?”她小小声的说,“我帮你擦点儿药好不好?擦了药后就不疼了。”
也不等他回话,阿秋径自端过一旁捣烂的青草糊。
抬起头,瞧见他有些奇怪的目光,她眨眨眼,回以害羞的一笑,“你别怕,我们要受了什么伤,全是擦这个,很有效,治什么伤都灵的。”
依旧以那奇怪的、像在考虑着什么的目光打量着她,良久,燕枫才松懈全身的警戒气息。“没用的,”
他的声音有些哑,“那种药没法治我的伤的。”
“小女孩,你家大人呢?”
“我不是小女孩,你才是小女孩。”放下草药糊,阿秋用着姐姐似的训示口吻说道。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误会,燕枫无奈的笑笑,“我是男的呢!”
“男的?!”阿秋惊讶的睁大眼,“可是我要的是妹妹,不是弟弟呀!”
“娘搞错了吗?”她蹙着眉,头可爱的斜着,脸上是不解的表情。“我记得我说得很清楚,我要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一个可以陪我说话、陪我想娘的小妹妹,怎么娘却送了个弟弟给我呢?”
“你要叫我小姐姐,”虽然有些失望,但有总比没有好,阿秋勉强接受她的美丽小妹妹变成了弟弟,“你有名字吗?还是我得帮你起个名?”
“阿秋!”总算知道她的名字,燕枫忙提高声音止住她源源不断的话语。
见她总算闭了口,那双眼也疑惑的转向他,燕枫才开口询问:“是你救我回来的?不是你爹娘?”
点点头,燕枫再问道:“你爹呢?”
“我没有爹,娘说我出生前爹就死了。”
燕枫一听,那秀丽的眉忍不住皱起,“你爹娘都不在,那你跟谁住呢?”
“我自个儿住啊!”她回得很理所当然,“我八岁了呢!是大女孩了唷!”
八岁?跟小师妹一样大。
“阿秋,”他放缓语气,“你没有亲戚吗?你才八岁,一个人住太危险了。”
看着她头上的两根朝天辫,燕枫沉入思绪中。
照时间算来,后天屈堂主便会领着陆叔叔等人到破庙去,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只是,他忍心连累这小女孩吗?
又是一股痛漫上心窝,他忙咬牙忍住。虽然他认出了朱一愁的那把阎王见,也及时吞下了封二叔要他随身带着的救命丹药,但那也仅仅是延缓了阎王见的毒性,照他推算,明天他便会逐渐陷入昏睡,三天内他要见不到封二叔,恐怕就真的非得去见阎王爷不可了。
未发觉燕枫的心事,阿秋抬起头,假作坚强的笑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是怎么会倒在雪地里的?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吧,也许他们正急着找你呢!”
“这样吧,”阿秋好心的说,“不如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去替你传个话,告诉他们你受了伤,要他们快点来这儿接你。”
看着女孩脸上那天生的热忱,燕枫笑了,“不行的,我家离这儿好远,你到不了的。”
“不行!”燕枫急忙拉住她的衣服,“你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在这儿,否则会替你带来麻烦的。”
“阿秋,”燕枫缓下语气,“你仔细听我说,我的家人大约后天就会寻到这儿来,你若愿意帮我,”他拿下腰上的燕形缀饰,轻轻的按在燕子的头上,燕子的喙便轻巧的张开,“明天便拿着这只燕子,每隔五步滴一滴这燕中的水,一直滴到村尾那间破庙口;你若不愿帮我,”他淡然一笑,“便将我扶到那破庙中,好好的藏在神桌底。”他可不愿在这化成血水,免得吓坏了这好女娃。
大约也知道这事并不寻常,阿秋慎重的接过那只红色燕子,“五步滴一滴吗?”她仔细的再确定一次。
点点头,燕枫继续说道:“明天你做完这件事,就到那阿菊婶家去,千万别再回来,也别再到破庙去,知道吗?”
“没关系的。”燕枫打断她的话,“明天我大约就不会醒了,我会睡很久很久,所以也不需你照顾我。”
“不是的,只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看着她眸中的惧怕,燕枫忙安抚她:“等我的家人找到我,我就会醒过来的。等我醒过来,我再好好谢谢你,阿秋,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他改变话题。
她想他留下来当她的弟弟!
看着她,燕枫唇上的笑容才浮起一半,便又为想起某件事而收起。
“知道。”阿秋点点头,“你要不要睡了?”她总觉得他的脸色愈来愈白。拉起他身上的白狐裘,她替他盖好,“你别担心,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你的家人,我会把一切事都办好的。”
看着她的模样,燕枫实在不愿告诉她,虽然他个儿比她小一些,可论年岁,他还比她大上两年呢!
“我走喽!”
小屋里,梳着两根朝天辫的女孩已经走到门边,想了想,又回头走到床前。
昨天办完他交代的事后,她原想看他一眼就好,只要确定他真的没事,她就会乖乖到阿菊婶家去的。
“那我就等到他们来!”好不容易想出个好答案,阿秋高兴的拍了拍手。
说完后,她小心的合上门,急急的往村尾破庙跑去。
到了破庙口,只见这颓圯的建筑里毫无人烟,顶多只有两只不识相的老鼠,匆匆的白干草堆中窜过。
阿秋的眼失望的黯下了。她咬着唇站在庙口,惶徨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脑里浮起他再也不会醒来的样,刹那间,那模样又与娘亲将走之时的身影相叠,叫她的心一下子紧缩的发疼,疼得她眼里都渗出泪来了。
揉揉眼,她在破庙外寻个地方坐下。不管如何,她非得等到他的家人不可。
心里才下了决定,远远便传来马儿奔跑的声音,阿秋一听,眼儿一亮,原想上前去等,想想又觉不妥。
要是他的家人告诉他在这破庙见到她,他便会知道她不听话,说不定会惹得他像那天那般生气,不行、不行,她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
阿秋的心里这样想着。
才藏好自己,马蹄声已然停在庙口。
“副座,这儿有间破庙,不如让大伙儿先在这歇歇p巴。”
被称作副座的男人身着黑色劲装,外罩同色绣银线的衫袍,脸色带着天生的红润且神情十足肃穆。
就见他利落的翻身下马,点点头后,率先往破庙走去。才踏进庙里,他眼神一动,侧首看向身旁的白发男人。
白发男人生得童颜鹤发,叫人猜不出年纪。只见他头轻轻一摇,仿若什么都没察觉的盘腿而坐。
“阿雪,”封至尧低声道,“你找着你的主人了吗?”
停在他肩上,名唤阿雪的白色大鹰低声咕噜,那细微的声音透着的凄楚,是这几日来苍燕门上下皆已尝得太多的。
双手紧握成拳,那被唤作副座的男人,也就是人称百眼判官的陆笙成,又再一次的承受着内心的谴责。
封至尧见他神色不对,便要开口安慰,怎知道肩上的雪鹰却突地焦躁不安的蠢动起来。封至尧才刚吐出两个字,雪鹰早振翅从破败的窗棂处飞离。
怎么阿雪最近和屈堂主这么不对盘?那样子就好像连和他共处一室都不愿似的。
“屈堂主,”陆笙成将眼光移向脸色苍白的屈令,“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有!
“屈堂主,莫非这神桌有什么奇怪之处?”封至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然开口发问。
借口还未想出,陆笙成已不耐的趋前掀起神桌上蒙尘的暗红方巾。
眼看阻止不及,屈令反射性的闭上眼,就怕见到少主还昏在桌下。
“屈堂主?”
空无一物!
他再细看。没错,那有些腐朽的木桌底下,除了几丝干草屑外,什么也没有。
少主呢?
脑海不断考虑着各种可能性,但没有一项是利于自己的,屈令只觉几乎要被自己的汗水浸透,而那张斯文的俊脸,也愈发显得毫无血色。
话还未说完,窗外便传来一声清晰的抽气声。
屈令脸色一变,身影一闪,再出现时,手上已拎了个小女娃儿。
陆笙成和封至尧早在踏进破庙时便发现窗外有人,只是那呼吸声听来沉重,显然不曾习过武,所以两人便暂且不理。
这时一见,果然只是个寻常的乡下孩儿。陆笙成忍不住暗自摇头。这屈堂主未免也太沉不住气。
他哪知道屈令为了燕枫未在破庙之事,精神已太过紧绷,这时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够让他心惊的了,何况是这么清楚的一声吸气。
被人揪着衣领提在空中,阿秋却连眼泪也没掉一滴,她脸色发白的盯着眼前这张脸,心里暗叫一声糟。
没想到他的家人没来,仇家却寻来了!方才在窗外她还不十分确定,如今眼几乎就贴在这人脸上,她才敢肯定,这人便是她得小心、注意、避得远远的两人中的一个。
“屈堂主,快放下这孩子!”见屈令神色有异,陆笙成急忙喝道。
这孩子认识他!
眼中露出杀意,屈令的掌愈收愈紧,嘴里还不忘对陆笙成道:“副座,这人形迹可疑,待属下好好盘问。”
“血燕!”
在场三人同声一呼,陆笙成一回过神,便伸手欲夺那孩儿,“屈堂主,快放开她,她一定知道少主的下落!”
避开陆笙成的掌风,屈令往后一跃,“副座,这孩子说不定是贼人派来,先让属下试试她再说。”说着右掌暗暗使力,转眼间便要扼死这女娃。
“屈令,你疯了吗?!”陆笙成身影一变,宛如鬼魂似的紧黏着屈令,但却迟迟不敢出手,就怕万一伤了那孩子,这世上便再也没人知道少主的下落。
封至尧可没这般顾忌,他心想:就算真打中了这孩子,也有他这赛华陀替她救治,这可是其他人求也求不来的!
被苍燕门的两大高手一起夹攻,屈令在数招之间已显落下风,只见他突地提气纵起,拼得一瞬便待掐死这孩子,然而手上突来的剧痛让他手一松,身形一滞,封至尧的杀招便在这时间准准的招呼到他身上。
“乖阿雪。”封至尧一边抱住那自空中落下的孩儿,一边不忘称赞突地飞进庙里的雪鹰。
雪鹰乖巧的立在地上的燕形坠饰旁,嘴里不断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可惜庙里的两人都没时间理它;陆笙成正急着替屈令止血,封至尧则快速的替似乎已没了呼吸的娃子急救。
直到这娃子发出一声呛声,他才松口气。
眨眨眼醒来,阿秋只觉喉咙热辣辣的疼,还未搞清现在的情况,便又猛地被人攫住肩膀。
“孩子,你这东西从哪来的?”陆笙成拿着摔破了一角的燕形坠饰逼近她问。
“不知道?娃儿,从你身上掉出来的东西你怎会不知道?”封至尧挑高眉道。
“这样吧,只要你告诉我们这东西从哪儿来的,你要什么东西只管开口。”陆笙成和她打起商量。
摇摇头,阿秋这次连话都不说了。
“娃子,你的喉咙现在应该疼得紧吧!老实告诉你,只要我不救你,你这辈子声音都会是方才那模样,搞不好再撑个三、五年,便会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怎么?现在你想说了吗?”封至尧连威胁孩童的鄙事都做了。
能说话又怎样?不能说话又怎样?反正除了娘外,她身边也没人可听她说话,对她而言,护着家中那人还比较重要呢!
没遇过这般难缠的孩子,封至尧心里着急着燕枫的下落,于是行事也就较为狠辣,只见他手一起一落,原本还紧闭着唇的阿秋便突地发出嘶哑的尖喊,那声音中明显的痛楚,让陆笙成忍不住开口:
封至尧抬起一手止住他的话,也不看陆笙成,只冷冷的说了一句:“是枫儿重要?还是这娃子重要?”
一句话便说服了陆笙成,只见他摇摇头,举步走出破庙。
牙一咬,封至尧对着阿秋道:“娃儿,今天算我封至尧对不起你。只要你说出这血燕你是从何处得来,我除了把你从上到下打点好,还答允你三件事;但你要是坚持不说,就别怪我再施重手。”
抱着被卸下的左肩,阿秋的意识已半呈昏迷。她并不十分清楚眼前这恶人吱吱喳喳的在说些什么,她心里只记得一件事,就是她要保护那个人,那是她曾亲口对他承诺的。
“妈的!”看着眼前这孩子意识模糊的大眼、紧咬着以致渗血的唇,封至尧忍不住咒骂,但他心里却又不得不佩服起这孩子。不知怎地,他有种不管如何也没法从她口中挖出什么的感觉。
叹口气,他将她的手接上。
“那贼人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死也不肯说出他下落?”喃喃自语的他认定燕枫落在贼子手中,于是便自然而然的认定这孩子正隐瞒着贼子的藏身之处。
“算了!”封至尧站起身,随手点了阿秋和一旁的屈令几个穴道,“与其跟你们在这耗,还不如出去找人。”
好似听得懂封至尧所言,只见大雪鹰气愤的呜叫不休,接着在破庙中盘旋几圈后,便飞出庙去。
阿雪是他和枫儿一起训练的,他不会认错它方才的意思。
脑中灵光一闪,他拾起一旁的燕形坠饰,破了一角的喙中正流出透明的液体,他凑近一闻,却闻不出任何味道。
这就可以解释阿雪为何会突然飞进庙里,说不定
“笙成、笙成厂封至尧突地大叫。
“怎么了?你问出来了?”徘徊于门外的陆笙成急冲进门。
“没。”摇摇头,封王尧先回头交代众人:“你们好好守在这!”然后拉过陆笙成便往外冲。
“喂!我们要到哪?”陆笙成边跟着他的步伐边问。
“看阿雪要带我们到哪!”封至尧施展起轻功,头也不回的吼道。
抬眼见阿雪不断在某间小屋上盘旋,封至尧也顾不得吓坏这许多未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疾奔至那屋前,小心的至窗棂处窥探。
一见坑上那抹白,他急生生的破门而入。
陆笙成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阎王见!”不愧是百眼判官,一见着那伤口,陆笙成便低声喊道。
不愿去想那声否则背后隐含的意思,陆笙成安静的守在一旁,让封至尧能专心替燕枫疗伤。
经过盏茶时候,好不容易,燕枫的脸总算兴起些微血色,封至尧见状,便将左手抵着他后背,缓缓施力,而后内力一催,一口腥臭的乌血便从燕枫口中喷出。
“至尧!”陆笙成急忙上前。
“笙成,”精神困顿的下榻,封至尧抬头对陆笙成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放心。”
便是苍燕门反扑之时!
再睁开眼,眼前已不见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取而代之的,是陆叔叔和封二叔焦灼的双眼。
“少主!”
“枫儿!”
两个男人一见燕枫睁开眼,即开口唤道。
“陆叔叔、封二叔。”他勉力要撑起身子,可虚软的身体却使不出半点力来。
“少主请别勉强。”陆笙成急忙上前扶他,“阎王见的毒性颇强,少主还是多休息几日的好。”
“我没什么事的,都要感谢封二叔要我随身带着的药丸,否则这会儿恐怕见不到两位叔叔了。”燕枫淡然一笑。
“你还笑!”封至尧对燕枫可没陆笙成客气,“我要你装在血燕里的琼花玉露呢?怎么会变成阿雪的洛参水?”
听到自己爱吃的玩意儿,栖在榻上的雪鹰高声一叫,那颗头颅撒娇的摩着燕枫。
“是陆芳吧,”封至尧怎会不了解他脸上表情代表的意思,“这死丫头!”
“二叔,要不是陆芳将阿雪爱喝的洛参水装进血燕里,今天两位叔叔可寻不到小侄了。”燕枫替小师妹说话。
“娘病了?!”顾不得陆笙成的话还没说完,燕枫难掩焦急的问。
“不要紧的,她只是太担心你,听说找回你后,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你别担心。”封至尧安抚道。
想起在燕回庄等着的嫂嫂,他就忍不住叹息。他那嫂嫂是个标准的病美人,而燕枫偏遗传了她虚弱的体质,导致堂堂一个苍燕门少主却不能习武,唉!要是枫儿会武,今天这事也不会这么轻易便发生了。
听完封至尧的话,燕枫总算松口气。抬起头看见满脸自责的陆笙成,燕枫虽惨白着脸,仍勉强笑道:“陆叔叔,这不是陆芳的错,那日是我逼着陆芳带我出庄的,陆叔叔可别责罚她。”
“看来得仔细清查门下众人。”陆笙成道。
“最重要的是得逮住屈令,”燕枫说道:“所有的来龙去脉,我想他比朱一愁清楚。对了,屈令呢?”
“被捆在破庙里,牧老鬼在那看着。”陆笙成回答。
“对了,”现在才想起那叫阿秋的小女孩,燕枫勉强起身道:“陆叔叔,麻烦你扶我到隔壁好吗?有一位小恩人,我得当面谢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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