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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青夫人.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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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夫人》
作者:天晴有风
第一章
杨柳岸的风吹过碧绿色的波池,荡下层层涟漪,如同一幅慢慢舒卷画轴。凌立于碧波之上,是一座朱红色的小小朱亭。
如伞的华盖四周倾下,远望仿佛流着璀璨的金光,一曲婉约的小道,连着朱亭,依旧用着粗大的朱红色的梁木支撑在水面,蜿蜒似红莲层层绽开漫过。
今日,天朗气清。
她坐在亭台之上,静望这一池春意,盎然生机。
“小姐,听说谢大将军回来了。”
兰儿走过,把刚洗好的水果放在亭间乳白色的大理石桌面上,转头走到夏青若的身侧,轻轻说道。
池中的鱼儿争抢着她抛下去零星食饵,微风吹起她的长发,耳侧墨绿色的玉珠轻晃。
兰儿又凑下脸,双手撑在腿上:“小姐好没良心,人家谢大将军去了一年多,天天给小姐捎信,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小姐听到他的消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饶是知道兰儿说贫嘴耍惯了的,夏青若还是不由得淡淡一笑。
起身走至桌边,把食盘放在桌面上,又抚裙坐下,轻倒了一杯茶。
沸水倾入杯中,茶叶缓缓浮起,贪恋似的舒展着,氤氲的香气慢慢上浮,飘过上方白色的纱帐,渐渐消失不见。
兰儿走到她身边,又笑:“小姐,好歹给点反应嘛,不然人家谢大将军知道可是会伤心的。”然而话说完还不到一瞬,她的手已经隔着自己的小姐伸向了桌面上果盘。
迅疾地,她抓住一个樱桃,塞入口中,仿佛是很美味的样子,还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夏青若低头,早已是见惯不惯,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她轻轻吹了吹,慢饮了一口。
“今天的樱桃真好吃。”兰儿笑着,不顾尊卑的坐下来,迅速地从果盘里抓了一把,右手则忙着把樱桃一个一个扔进口中。
“说真的,小姐。”虽然嘴巴已经不够用了,然而还是喜欢让它物尽其责,“你们分开都已经半年多了,也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原先就长得虎头虎脑的,现在到边关一晒,肯定更不像样了。”
看着兰儿一脸“肯定是这样”的表情,夏青若慢慢作答:“他平安回来就已经很好了。”
“那怎么可以?回来后就要成亲的呀?!”
兰儿义愤填膺了起来,“小姐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才华,怎么可以嫁给那个连写首诗都要憋半天的谢朗?”
夏青若一笑,兰儿一直是为她和谢朗抱不平的,她知道。
不过有些事兰儿还不懂,和一个人在一起,只要还是他,他变成什么样,其实都不重要。
兰儿看她不说话,又问:“那这次他打完仗回来,小姐就能和他成亲了。我也要当陪嫁丫鬟到谢家去,听说谢家那个老夫人很凶的,肯定要管东管西,小姐,你还是不要嫁人了。”说着她已经用手抓住了夏青若的手臂,俨然一副撒娇的模样。
夏青若看着她抓着的地方,无奈,青色的衣袖上已多上了几个湿湿的印痕。
兰儿讪讪一笑,放开了手。也知道夏青若和谢朗是有婚约的。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夏青若想要反悔,一向重视信誉的夏大人都肯定不会允许了。
更何况,这一次的姻亲还不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么简单。
谢朗的父亲是夏国曾经的镇国大将军,战死沙场,只剩下谢朗这一个独苗。
谢朗从十二岁时也就跟着一帮将领出征沙场,年仅十七就官拜镇远大将军,可见皇上的宠幸。
眼见谢朗也不小了,这皇上就寻思着给谢朗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
皇上也偏心,自己有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妹妹,不肯让她出嫁,偏偏找上了自家的小姐。这夏国有四大名媛:慕阳公主,慕容飞飞;宰相之女,白旋好;第三,便是这夏青若;第四,是皇后的妹妹周意。
其中以白旋好和夏青若的姿色最为出众,又并称夏国双姝。一曰;白衣胜雪;一曰青影若水。
听闻过两大美人的美貌,皇上便下旨,将白旋好赐予他的第六弟旭王慕容度,夏青若便赐婚给镇远大将军谢朗。
哪知刚赐婚不久,边关就发生了战事,谢朗领命带兵出征,一去就是一年多,和夏青若的婚事才会迟迟推辞到此刻。
只是,兰儿有些不平,同是夏国双姝,为什么自己家的小姐就要嫁给那个傻乎乎的谢朗,白旋好就能嫁给慕容度?
听闻六王爷慕容度英姿飒爽,卓尔不群,不知多少惹得多少闺阁女子芳心暗许,那样的人跟小姐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不过最让她不明白的是,自己家的小姐。和谢朗接触过一段时间后,居然好像还对他有了好感。
兰儿不知觉得撑着下巴想了很久,夏青若忽然问:“有没有听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吧。”兰儿脸上还停留着思索的表情,所以连声音都有些漫不经心,“听人说是明天回来。”
夏青若略点了点头,似乎沉思了一下,“明天我们出去一趟吧。”
兰儿猛然一惊,仿佛才反应过来,盯着她说:“小姐,你不会又要去见他吧。”
怎么回事?以前人喜静,天天待在家里,除了看书就是作画,连话都不怎么说,怎么自从和那个谢朗过后,就三天两头的跑出去。
兰儿心里怨念了很久,虽然对于能够出去,心里也是暗暗欣喜,但是一听到小姐是为了谢朗才出去,又暗暗不爽。
那个谢朗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小姐一改往常的脾性。
兰儿看着夏青若,她的唇边正逗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无聊死了。
兰儿已经在心里一百八十九遍默念这个词了。
这个时候,天气还有些热,虽然她是站在一棵树荫底下,旁边还有些细细流水,可是周围边上的荒凉还是让她打从心底里焦躁起来。
这里什么都没有。
一间破了不能再破的茅草屋子,然后就是大片大片的草原,因为是春天,草木还有些干黄的涩感,远望过去就只能看见一片一片枯黄色的草地接连着淡青色的天空。
这里有什么好的。
兰儿看着放在不远处篱笆内的两个人,明明夏青若已经吩咐她可以先回去,可是她就是不放心,那个谢朗把小姐单独领到这里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她一定要在这里守着,绝不能让自家小姐吃亏。
与此同时。
谢朗蹲在地上,正费力地用一把小铲松动着地上的土地。
夏青若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听他看着面前碧绿色的植株,自言自语道:“我种了你们几年,你们都没有开花,今年娘五十大寿,你们要加把力。”
空气中很安静,她还能从侧面上看到他脸上细细的汗珠,微黑的面容上还残留着少年的稚气,然而长期的征战生涯,又让他身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种与面容不符的稳重气质。
天空很透,微风把她的群裾轻轻扬起,顿时有一种难得的飘渺气质,加上她清秀的面容上一直含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回身正准备跟她说话的人一瞬间就怔忪了。
谢朗很少接触女子,总是有些不自在,特别是面对着像夏青若浑身上下自然而然一种娴雅气质的女子,总会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把脸转了回去,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微微发热。
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把铲子放在一边,在旁边的水桶里洗手,说道:“跟我在一起肯定很闷吧,我在家无事,只喜欢种些花。”
夏青若不答,款步上前,看了那些很久,眼神中有种温和轻柔的东西渐渐扩散,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叶尖,青葱般的手指像是珍珠一般滑过,又像是在呵护着什么珍贵柔软的东西。
忽然她问:“你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吗?”
夏青若转头望他,眼神流转,漾着微光。
他没敢直视,低下头,用干净的毛布擦拭着手,呐呐地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这间屋子,很喜欢这里,大片大片的草地,就像草原一样,就花了一些时间整修了一下这里,没有事的时候,就到这里,看看书,种种花。”
夏青若点点头,抬起望向远处,她也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没有城镇,没有集市,甚至连人家也只能走出好几里才能隐约看到一些影子,天地是这样的空旷安静,仿佛什么东西都不需要。
“给你。”
一直青翠的蚂蚱送到了她的面前,她一怔,望向他,谢朗憨憨地笑了,“我只会编这个,送给你。”
夏青若接过,放在手心里,端详了好久。
“它是什么?”
“你不认识吗?那是蚂蚱。”竟然一时冲动就送出了这么寒碜的东西,谢朗颇觉得窘迫,夏青若却轻轻柔柔地朝着他微笑了,手轻轻的触摸着蚂蚱的背部,如同抚摸着安睡的小孩子,远处的云彩为她白如细雪的脸上增加了些许柔情和妩媚。
“谢谢。”她轻轻的说。
谢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你喜欢就好。”
这时候,两个人都低着头不再说话了,只有远处云彩如同火烧似的蔓延着。
第二章
“小姐,昨天谢朗把你带到那里去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一路上兰儿没少唠叨,唠叨完后还常常会呲牙咧嘴的使劲地揉着自己的嘴巴。
谁叫她昨天在那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不小心扑在地上,不仅吃了一嘴的灰不说,还磕伤了自己的下巴。
“好疼啊。”兰儿怨念着,旁边轿中的夏青若忍不住轻轻微笑,手中的淡黄色纸张的书页只轻轻翻动了几页,说:“疼还说那么多话。”
“有些话是不吐不快的。”兰儿回答,过了几分钟,才又想起来,刚刚的那个问题小姐还没回答呢!
“小姐,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呀?还有,他竟然还送只奇奇怪怪的蚂蚱给你,太小气了吧,好歹也得送些绫罗绸缎,玉钗槲珠之类的呀!”
兰儿越想越不甘,一只手趴在轿子窗帘中,小声地说:“小姐,咱们悔婚吧,小姐嫁什么人不好,嫁他太委屈了。”
夏青若抿笑不回答,兰儿努了努嘴巴,过了半晌,有忍耐不住寂寞,继续说:“小姐,听说最近那个六王妃生了个女儿。”
六王妃便是白旋好,与夏青若齐名的夏国双姝。
“小姐,人家跟你同一时间赐婚的连孩子都生了,你的这个谢大将军还傻乎乎的只送一个草编的蚂蚱给你,太不公平了,要是是你嫁给那个六王爷,保证一举得男。”
饶是夏青若一向镇定,也不由得被这句话逗笑了。
她合上书本,对着轿外的兰儿轻轻说:“兰儿,你知道六王爷有多少个妃子吗?”
兰儿一愣,立即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可仍犟着嘴说:“可要是小姐嫁给他,他最疼的肯定是小姐。”
夏青若轻轻低头把书放在旁边,“为什么?”
没想到夏青若竟然会这样追根究底,兰儿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因为小姐最漂亮啊。”
夏青若浅浅一笑,并没有回答。
兰儿却也知道自己说的理由太过牵强,若说漂亮,白旋好和夏青若不分伯仲,也没听说六王爷慕容度把白旋好宠上天,更何况,再漂亮的人都会有老去的一天。
“可是,那个谢朗也不一定只有小姐一个人。”
夏青若在轿内摇了摇头,兰儿正诧异于她为什么不说话时,刚开口想要吐出的句子却因为到达了路程的终点而终止了下来。
轿子并没有直接停在普陀寺的大门口,而是夏青若专用的普陀寺的一处偏僻的入口,只经过后院,便可达到夏青若的恩师玄苦大师的禅房。
夏青若自从十二岁起,便每半年来一次普陀寺听玄苦大师讲经。
夏青若虽贵为夏国双姝之一,却远不及白旋好的名气大。白旋好性格温柔,小小年纪,以书画双绝,才气逼人闻名夏国,又是权倾一朝的宰相之女,身份地位自然不能和仅是礼部尚书夏昂之女的夏青若相比。
再者,白旋好常常陪伴当今的皇后出席各种名门子弟的宴会,她的美貌早已是人所共知的。
而夏青若一向神秘,除每年的五月十五日和十月十五日必来听经,几乎是从不离家门半步。
不过说来也巧,若说夏青若和谢朗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有缘,正在此处。
那便是一年前的十月十五,夏青若听完玄苦大师讲经后,路过后院,恰见枯木开花。
她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在五月,本是春归大地,万物生发的季节,可是那株枯木,却还是以着黑色的枝干光秃秃的伸向天空的形状延伸,显得甚是萧索。
据寺中的人说,那是一株从极北处的丛林里移栽过来的,名为不知春。
夏天落叶,冬天开花,从不结果。
在这里已有百年,却从未长出过叶子或者开出过花,可竟然就在今日,仿佛一夜之间,整棵树开满了一种柔嫩的黄色小花。
夏青若一时被这过分美好的景色怔住了,情不自禁的想要把这震撼人心的场面画录下来,可正在她在宣白纸张上刚落下笔时,围墙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幽柔的箫声。
仿佛是在为她下笔助威,那幅画是一气呵成的惊艳绝才。
而那次的箫声也是夏青若一生的记忆。
然而,后来,箫声只响了一阵便被马蹄声取代,渐渐远去。
也正是因为听那次箫声的失神,才让夏青若不慎遗失了自己刚画好的那副《秋声图》,恰好被后脚来的谢朗拾到。
谢朗追轿而去,轿帘掀开的那一瞬,夏青若的娴静婉约,谢朗的呆呆愣愣,宛如金风玉露相逢,荒芜了时间与岁月,山河和人事。
谢朗那时才知道自己一生中最想要的人是什么样的。
夏青若想起这些,忽然觉得遥远。
才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那个追着轿子傻傻在后面喊,“小姐,你丢东西了。”的那个人竟会是自己如今的未婚夫,将来的夫婿。
然而缘分这事也算是奇妙,既然有缘相遇,相识,相见,相知,那么或许这就代表着上天有意让他们相守。
更何况,越多接触谢朗一分,夏青若对他的好感就越添加一层。
有些人虽然没有呼风唤雨的权势,也没有一掷千金的豪气,却有着作为一个男人夏青若最欣赏的一点,有承担。
比起那些天天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却还不满足的要去寻花问柳,仗势欺人的王公子弟要好太多,相比于嫁给慕容度,她倒是更宁愿嫁给谢朗。
“小姐,到了。”
兰儿掀开轿帘扶着夏青若出来,还是偏僻的入口,只有来来往往的几个小僧,大多对她已是习惯了。
夏青若走入后院,抬起头看那株“不知春。”
“还是这样,光秃秃的。”兰儿笑着,“不知道今年冬天会不会开花呢?”
话刚落音,前方玄苦大师的禅房咿呀一声开了,玄苦大师低身恭送一个紫金色蟒袍纹的公子。
兰儿吃惊,真是好俊的公子。
兰儿竟然不敢直视他。
锦衣公子手持着一轴画卷,负手站立,似乎感觉到了前方来人,略仰起头,看了她们一眼,视线落在夏青若身上的时候,眉宇微微一动,然而墨漆的瞳孔里却看不出情绪。
夏青若低头,站在一旁静心等待,锦衣公子和玄苦大师说完话后,就径自离开了。
玄苦大师送锦衣公子出去后,转身看向夏青若,夏青若十分恭敬地双手合十点头行礼,“大师。”
兰儿伸了伸脑袋着看锦衣公子远去的背影,伸手指了指,“大师,他是谁呀?”
“兰儿。”夏青若制止。
“问问而已嘛,不说就不说喽!”兰儿掰着手指头。
玄苦大师看了她一眼,走进屋里,“六王爷。”
“他就是六王爷!”兰儿惊讶的合不上嘴。
夏青若跟着玄苦大师走入房内。
房内有一种非常温和的檀香味,整个小小的棕红色房间里,门口的右侧右侧,看见的是一张卧榻。铺着竹席,显得非常陈旧了,上方放着一个金黄色的蒲团,还有一张灰色的薄被,而床的对面正是各类佛祖的佛相。
中间是一张圆木型的桌子,因为刚刚慕容度待过,茶味还氤氤氲氲地袅娜着。
玄苦往前向佛祖拜了一拜,夏青若便依照规矩朝左对佛祖合十点了点头。
“坐下吧。”玄苦起身,走到茶桌旁边坐下。
小僧弥把茶水收走,换上新茶,玄苦为夏青若和自己各倒上一杯新茶,茶杯中丝丝地冒出热气,玄苦大师一向沉静仁慈的面容也变得分外的模糊。
“上次让你抄了佛教十三经,可有领悟?”
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分外的宽厚柔和,有一种长者特有的仁慈。
夏国一直崇尚佛法,即便是未出嫁的女子,也常常会来佛寺听经,学会如何修身养性,和气待人。
一些大师座下甚至会收些颇有慧根的俗家弟子,夏青若便是玄苦大师的俗家弟子之一。
夏青若摇了摇头,“似懂非懂,似知非知。”
玄苦微微一笑,眼神却是心上的,不做评判,他翻开桌上一本泛黄了的佛经,问:“上次讲到哪里了?”
“四句偈。”
“可还记得其定义?”
夏青若略微沉思了一下作答:“佛告文殊菩萨: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本来不生,本来不灭,只因迷悟而至升沉。何以故?众生常迷不觉,所以永劫堕落;诸佛常觉不迷,所以永成佛道。若有男女,求佛道者,进道功成,权分四级,号四句偈。一曰空身,二曰空心,三曰空性,四曰空法。”
玄苦问:“云何空身?云何空心?云何空性?云何空法?”
……
兰儿撑着脸蹲在门口数叶子。
太闷了。
每次小姐和谢朗在一起,或者小姐听玄苦大师讲经的时候,她总是得一个人在这外面,什么事都干不了。
她怏怏不乐的站起来,拍了拍裙子,在落满了枯叶的后院踢踢跳跳。
闷死人了!
她气愤地抖抖腿,正想着该干点什么事来逗逗乐,她忽然想到,刚刚走出去的慕容度。
唉,有什么可埋怨的呢!小姐嫁给谢朗也是没辙的事啊,谁叫是皇上赐的婚?!
她摇摇头,歪身斜坐在树下的大理石椅子上,一只手歪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落叶在石桌上无聊乱扫。
一个打扫落叶的小沙弥挥动着扫帚正路过她身边,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哎呀一声坐起身来,“小师傅。”
还没说完,兰儿就一脸喜滋滋地打断,好像要探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别施主了,我问你点事,行吗?”
小沙弥点点头,兰儿咧开嘴巴笑,手捏着落叶挥了挥不远处的出口,问:“你看到刚刚走的那个公子了吧?”
小沙弥又点点头。
小沙弥摇了摇头,依旧保持着一手拿着扫帚,一手侧掌立在胸口处,微弓着身子听她问话的姿势,神态很是温和,“那位施主不是常来。”
“噢,是这样。”兰儿擦了擦鼻子,“那你知道他今天是为什么来吗?”
“听师傅说,是为了一幅画。”
“什么画?”兰儿也记起来了,刚才慕容度走的时候,手里的确拿着一幅画。
“师傅说,那位公子很喜欢那幅画,执意要买,可是师傅说,那画是他的一个弟子所送,不肯出价也不肯卖出。”
兰儿偷眼看着小沙弥,故意高声说:“不会是你们师傅明着说不买,怕整个寺里的人来分香油钱,实际上是想卖了个大价钱一个人留着吧。”
一百金。
一百金。
一百金?!兰儿换算了好久,终于被换算出来的铜钱砸晕了自己,要卖出几万个自己才买得了这幅画!
兰儿彻底惊讶了,眼睛瞪大了半晌,才喃喃地说:“什么画呀?这么贵。”
“是一幅《秋声图》。”
“《秋声图》!”
这次兰儿是彻底尖叫了起来。
第三章
兰儿怨念了这件事,非常非常之久。特别是在非常高兴,惊讶,刺激,忐忑的心情下告诉夏青若后,却被她一句“大师已经和我说过了。”堵了回来。
当时的兰儿张着嘴半晌无言,看着自己的小姐还安安静静一脸没事样的坐在那里看书,她却被头脑里的那个一百金,一百金,一百金的怨念沉甸甸的压成了柿饼。
在夏青若浑然不觉她内心极度的悲伤受打击之下,她垂着十分颓丧的脑袋,一步一步拖着虚软的脚步走回房间里。
然而,天生顽强的兰儿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倒的。
从此之后,每当夏青若在花园散步,或者有池里的荷花盛开时,或者有寒鸦落枝时,兰儿总是眉开眼笑地说:
“小姐,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咱们来吟点诗作点画怎么样?”
“小姐,你看那荷花看得多好看,冬天就看不到了,小姐画点下来留着冬天看?”
……
正当兰儿死磨硬泡着夏青若再画一幅画,以圆她的富翁梦时,前方却再次传来消息,刚刚平定的哈克人,趁谢朗收兵回朝的时候,带兵占领夏国边界充州,再次挑起战端。
战事一触即发,哈克人一向以凶猛迅捷闻名,生活在大草原上的他们,连女子也要学会骑马射箭,围捕打猎,哈克王是刚刚即位,不到三十岁的蒙马。
蒙马性格骄傲,脾气暴躁,从老哈克王手里接过王位后,急于一展雄风,连年在夏国边界挑起争端。
只是当时的中原处于纷争状态,各个国家相互制衡牵制,夏国倒没有立即出手整治。
直至纷乱渐渐平息下来,曾经的大和天下,分裂成夏,楚,商,忘,川,流,桑七国,七国各自为政,暂得休养生息。
与此同时,大和天下边界一些闲散的游牧名族哈克却趁势力崛起,因夏国与它毗邻,反而首当其冲的被馋食了一部分土地。
到了如今,年轻的夏国君主慕容偌终于受不了哈克的得寸进尺,才派谢朗出征。
谢朗的父亲曾经大和天下最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在三十二岁英年战死沙场,只留下一子谢朗。谢朗年仅十二岁便被封为镇远大将军,带兵出征,杀敌无数。
如今才十七岁的谢朗为人大方温和,对人体恤,既得下层士兵百姓的爱戴,又得皇上的赏识,更和皇上的表弟御风大将军郑明是拜把兄弟,在民间声望颇高。
然而谢朗虽然现在风头正劲,被誉为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却有着最大的隐忧,就是他不懂得朝野政治。
再加上谢家门庭单薄,一无家族势力,二无外戚支持,谢朗孤身一人常年征战,习惯了沙场真刀真枪的斗争,到了势力盘根错节的朝野之中反而苦闷。
多方人物都想拉拢与他,他却一门心思只知报效皇上。
皇上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自己手上仅剩的军队交由谢朗统领。
如今夏国朝政极端势力不平,以六王爷慕容度和九皇叔慕容和的势力最为庞大。本是九皇叔慕容和手中的兵权更多,而且一直暗地里招兵买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可这位年轻的皇帝也并不是傻子。
他见九皇叔的势力过于危险,便把白旋好赐予慕容度,也就是明摆着让慕容度和宰相结盟,情势又一次缓冲,局面这才稳定下来。
慕容偌知道,自己这是饮鸩止渴,终有一天,会有一方忍耐不住,率先出兵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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