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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開過.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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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丁香开过
作者:麦田里的栀子花
内容介绍:
不要在内容简介中泄露你的QQ,以免被他人冒用
3个女孩子从16岁到30岁的成长历程,友情、爱情、亲情和奋斗
☆、开篇
☆、第一章
第一节
认识铃子和靳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九月十五日开学,我骑着母亲的半旧女式单车,铃子坐着她父亲的二八加重大“永久”,她父亲高高胖胖的,谢了顶,一脸络腮胡子,宽阔的四方脸看上去温和善良。我们前后脚儿进了学校的大门,停车的一瞬间,回头瞥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教学楼前,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女孩。女孩高高瘦瘦一脸清秀的样子,两人径直走进楼内。我按照路边的指示牌向报名处走去,铃子和她父亲也跟了过来,原来我们竟是同班。许多年后,每当我回忆起那天,只是觉得天气挺好的,天很蓝,心情却是灰色的。
正式开学后,我又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原来那天坐小轿车来的女孩居然也是我们班的,她叫靳。我们那一年都是十六岁。
我的青春期忧郁症曾一度很严重。那时的我满心的失望和不满,因此也不与人多说话。靳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如果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儿,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很有淑女,可是一旦身边有人开始与她交谈,她就立刻变得很活泼,有时甚至会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她的笑声很富感染力,在那一瞬间,我竟萌生出一种很想与她亲近的愿望。但那仅仅是想想,因为我眼前会立刻闪现出了她来的那天坐的那辆小轿车。
第一个学期不知道是怎样过去的,每天,我只盯着着教室外而的那棵树,看着它的叶子一片一片地变黄又一片片的被风吹落。没有交到一个朋友,也许我的冷漠让大家敬而远之,而靳则拥有了一大堆追随者,并且成为我们班的团支部书记。
其实,我们的学校只不过是一所民办公助的职业学校。在民办学校还是凤毛麒角的90年代初,她却已经有了近十年的校龄,而她之所以能如火如荼地旺盛“生长”,是因为她的生源主要是我们这些中、高考落榜生。
第二个学期开始了,春天也到了,鉴于第一学期大家的表现,班主任决定改选班委。铃子以绝对优势当选班长,我的同桌梅成为学习委员,靳依然是团支部书记。铃子的当选出乎了我的意料,印象中,她是一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圆圆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对人很友善。然而她的竞选演讲却让所有的刮目相看,一个看上去那么普通的女孩子,竟有如此洒脱的气质和文采,极富感染力的声音和自信的笑容以及煽动性极强的演说词,把整个班会推向高潮。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第一章
第二节
新班委大张其鼓地上任了。铃子的“施政方针”也紧锣密鼓地开始实施,什么提升班级形象、提高同学的学习热情和自觉性、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等等,一套一套的。我就纳闷,她怎么想出来的。而且还动用了我们那点儿可怜的班费,买了五六张科学家的画像和什么名言、警句的贴了一教室。又过了几天,自习课上,铃子、靳和梅几个班干部坐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又再搞什么名堂。不一会儿,铃子坐到我旁边,笑眯眯地说,听梅说我的画画的不错,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们一起办墙报。看她的态度蛮诚恳,而且也为了打发时间,我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一章
第三节
靳的同桌素芹买了把吉他想学着弹。约靳课间去看,靳叫上了我和铃子。那是把湖蓝色的琴,音色还可以,靳很喜欢,随手拿过来弹了一小段合弦。铃子如获至宝,缠着靳与她合作写歌。靳只得同意,邀铃子晚上去她家。下午的自习课上,铃子一个人坐在那儿绞尽脑汁编歌词,看上去傻傻的。第二天早上,靳和铃子一起来的学校,两个人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唱什么,很高兴的样子。一见到我,铃子就迫不急待地告诉我,昨晚两人拿着靳哥哥的吉他,还真的写了首歌,要唱给我听。我心里觉得好笑,但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
后来,靳不在的时候,铃子悄悄对我说,“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在靳家,我们睡得是靳哥哥的床,盖的是他哥哥的被子,我当时幸福得都快昏过去了,前半夜愣是没睡着觉。”看着铃子一副花痴的样子,我知道这都是靳惹的祸。据靳说,她的哥哥1.8米,长像酷似刘德华,现在南方一所名校上大学。高中时,曾是校足球队的中锋,弹的一手好吉他。更传奇的是大学期间竟有女孩为其自杀未遂,现任女友是高中时的一位学妹,现为某大校花。从靳嘴里讲出来的这个人完美无暇,而且每次出场都会骑着白马。这一切对于我们这群成天做梦的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来说绝对具有杀伤力,也难怪铃子在那儿发梦。
在铃子承受压力的同时,我和靳也感到不安,但大家都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就像在等待判决人囚犯一样。教室里的气氛让人窒息,班委的威信几乎降到了零,尤其是自习课,大家都自顾自地交头结耳,有的干脆大声说笑,对班干部维持课堂秩序充耳不闻。我和靳眼神交错后,目光都落到了尴尬至极的铃子的脸上,铃子站在座位上,胀红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角轻轻抽搐着,我们感到她的绝望已到了极点。靳叫了铃子一声,还冲她招了招手,想叫她过去,可铃子看了靳一眼,转身走出了教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教室里突然一片沉静。我突然有些担心,如果她去找班主任,非但与事无补,反而是火上浇油。
二十分钟后,铃子回来了,显然平静了很多。她走上讲台,对大家说:“关于炜和民的事,我刚和校长谈过了,校长同意明天公布处理结果。另外,我向大家保证,没有人会被开除。当铃子从容地走下讲台时,教室里又是一片寂静。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靳也如释重负。三个人相视而笑。
事后,我和靳详细询问了铃子和校长的谈话,内容如下:
“校长您好!我是财会二班的班长金铃,我有事向您请教。”
“有什么事,说吧。”
“我们班有两名同学打架的事您已经知道了吧?”
“噢,听说了。”
“听说学校要开除他们?”
“他们的行为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影响很不好,学校一定要严肃处理的。”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作为班长,我发现问题向学校汇报,这种做法是对还是错?”
“你这样做当然是对的,而且这是你的责任吗!”
“但是,如果我的同学因为我的汇报而被学校开除,我这一生都会感到内疚,既然您认为我没有做错,那么我为什么要为此事受到良心不安的惩罚呢?”
校长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又问了一句,“你叫做么名字?”
“金铃,校长。”
“噢,金铃同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别太担心了,先回去吧,我会很快给答复的。”
两天后,学校的处理意见下来了,炜和民分别记过一次,罚款二百元。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班级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铃子还是铃子。
☆、第一章
第四节
夏天到了,铃子又张罗着组织去郊游,我去不了,却没有说明理由。铃子好说歹说半天未果后,竟有些恼了,靳也很失望,但她很宽厚,说不想勉强我。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第一次出现摩擦。
我心里又何尝不想和她们一起无忧无虑地去玩呢,但是我不能,因为那天是父亲的祭日,我要和母亲、二个哥哥还有弟弟去给父亲上坟。
父亲是个矿工,在我小学毕业那年死于矿难。母亲在听到噩耗后,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她拉着我们兄妹四个直接去了矿长家,我们从大到小排站了一排,把矿长家的客厅占去了一半。矿长和父亲是战友,一起转业到了矿上。十多年过去了,矿长成了矿长,而父亲却成了矿上年纪最大的掘进队长。母亲从嫁给父亲的那天起,就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父亲却总是蛮不在乎地说她瞎担心,还说自己福大命大没事儿的。转眼间,年纪最小的弟弟都10岁了,母亲多次劝说父亲不要再下井了,但父亲总说自己放心不下手底下那班兄弟。
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我们一家五口,矿长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这大大小小的这一家子,孤儿寡母的你都看到了,他爹这一走,叫我们怎么过呀?!”母亲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平静的语气里没带一丝哭腔。“弟妹,你放心,对不住谁,也不能对不住弟妹和我这几个侄儿啊!”矿长说着走到我哥哥们面前,用手拍拍了他们的肩膀,“孩子们还小,让他们先回去,有什么要求,都是自己人,咱坐下来慢慢儿说。”母亲于是安顿大哥带我们几个先回去了。
我们兄妹几个回到家,谁也不说话,都静静地坐在屋里等母亲回来。
天擦黑时,母亲进了屋,后面跟着隔壁李婶,李婶张罗我们去他家吃饭,母亲点头默许了。
我们回来时,看见母亲已经把父亲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放在了院子里。母亲像往常一样督促我们做作业,做完作业就让我们收拾东西去睡觉。
我们都睡下以后不久,我感觉到院子里隐隐有火光。母亲在院子里跪了一夜,烧掉了与所有父亲有关的东西,流了一夜的泪,却没有哭一声。
第二天早晨,当我再看到母亲的时候,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在那场矿难中,8个人在瞬间失去了生命,8人家庭失去了亲人,整个矿区沉浸在一片绵延不尽的哀伤之中。
父亲的后事处理完以后,母亲给我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宣布我们要举家迁徙。
母亲拒绝了矿上提出的让16岁的大哥提前接班的安排,要求矿上支付我们兄妹四人的抚养费到18岁,并用父亲的抚恤金在距矿区一百公里以外的小城买下了一所临街的两间带院子的平房。那年的七月,我们全家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矿区。
在矿区时,母亲是做裁缝的,我们搬下来以后,她在院子里又盖了两间房子,一间自己开裁缝店,另一间出租。
大哥高考那年出了车祸,在家休养了半年,伤虽然好了,却耽误了高考。因为已满18岁矿上不再支付生活费,大哥只好放弃学业,开始到社会上谋生。
二哥因为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落下了轻微的智障,初中毕业就在家帮母亲打杂。
我初中毕业时,没有继续上高中,而是报考了初中中专。我希望自己能够早点就业,帮家里减轻负担。然而,不幸的是,我参加中专考试的那年,分数线一下子上调了近30分,我以5分之差落榜。欲哭无泪。
当时,母亲希望我去上高中或者复读,但我却没有勇气去和命运抗争了。
当我进入这所职业学校时,我的入学成绩是全校最高分。
我是骄傲的,同时也是悲哀的。我从心里看不起我的那些同学。她们有着很好的家境,衣食无忧;她们来到是因为学习不好,或者亚根儿就不想学习,而家长则希望她们好歹弄张文凭,就业会容易些。
铃子今天因为我没有参加她组织的活动而生我的气了,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事,因为我不需要别人同情。
☆、第一章
第五节
第二天一早,铃子对我和靳说,她要做一件班主任难忘的事,让我和靳帮她,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容不得我们拒绝。
☆、第一章
第六节
班主任是我们入校那年才毕业的留校生,毕业时23岁。学校老师人手不够,让她一个人带我们财会两个班。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报名处,那天,她穿着不太合体的藏蓝色长西装,腿上裹着黑色健美裤,烫着齐肩卷发,整个人看上去又高又瘦,瘦得有些干瘪,一点儿也不年轻。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她没来,是教务处的一个老头儿过来招乎我们打扫卫生、排座位的,连班长也是他临时指派的,听说当时她在一班,对此,我们班的学生耿耿于怀了很久。
班主任是一个很安静的人,说话声音不大,语速很慢,每说一句话总会思考半天,她从不急于对任何事情下结论,当我们有要求或是对某事提出疑问时,她一定会说,让她考虑一下,回头再给你答复。
第一学期时,在翻阅了我们的学籍档案后她曾找我谈过话,希望我做班长或学习委员,被我婉拒了。
在一阵糖衣炮弹的攻击之下,班主任真心实意地缴械投降了,不但不再计较混乱的课堂秩序给她带来麻烦,也没有责怪铃子对她发起发难,而是态度诚肯地向我们这群坏孩子道歉,并做了自我检讨,说是她忽略了我们的感受,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做会给我们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并表示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补偿我们。在听到班主任的郑重承诺后,我的同学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那微笑中不乏得意之色。
从那以后,班主任来我们班的次数明显较以前多了,同学们也乖巧了许多。她对铃子的关注也是打那时开始的,她的温柔内敛与铃子的张扬泼辣正好互补,我猜想她一定是觉察到了这一点才决定换班长的。
铃子成了班长之后的确让班主任省了很多心。自习课时,为让教室保持安静,铃子想尽了办法,强压没有效果后,就到校图书馆给大家借杂志、报纸,后来学校不让上课时间看杂志,铃子就坐在讲台上给大家讲故事。我印象最深的是她讲的电影《乱世佳人》,五个小时的电影,她分上下级整整讲了两节自习课,就连班上最难管的几个男生都听的津津有味。她讲思嘉莉仿佛是在讲自己,她说思嘉莉的自强不息影响了一代美国女人,她希望自己也能像思嘉莉一样自信、自强、自立,绝不向命运低头。
学校组织歌诵比赛,铃子带着全班同学跑到学校大食堂一遍一遍练,硬是把《英雄赞歌》最后的高音部分给唱了出来。比赛中,财会二班激昂的歌声让全校为之侧目。
学校每周有两节劳动课,让学生到距学校一公里左右的荒滩上去捡石头,学校会用拖拉机运回来建新校舍。听带我们上劳动课的老校工讲,这所学校是学生们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学校有自己的施工队、砖窑,连教学楼和宿舍用的玻璃,学校都能用碎玻璃自己做,真是叹为观止。
每次上劳动课,铃子总会和劳动委员一起带头干,让其他人不好意思偷懒,所以我们班劳动课的任务总是完成的有好有快,还受到过学校的表扬。
班主任不止一次地为我们骄傲,是铃子给了她这份骄傲。而她给铃子的信任也是前所未有的,这让铃子很容易就在班里树立了威信并得到了全班同学的认可。
现在班主任要走了,铃子的失落是可想而知的,而她未来所要面对的则是更多的未知。
☆、第一章
第七节
买东西和订蛋糕是铃子和靳一起去的,我和梅及其他同学筹划着怎样用彩纸把教室装扮起来,并向同学们征集签名和一些即兴节目。
晚会当天下午,许多的同学都加入到布置教室的工作中,我们用彩色皱纹纸做成拉花和花链挂在墙壁和顶蓬上,连日光灯管上都缠上了彩条,平日里,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男生,这时也积极主动地爬高上低帮着我们挂花,大家有说有笑挺融洽。我请齐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大字“一路顺风”,并用彩色粉笔钩出了漂亮的花边。
夜幕降临了,班主任在同学们的簇拥下被蒙着眼睛领进教室,所有人落座后,灯被熄灭了。铃子和靳用手托着一个点满蜡烛的蛋糕从教室后门缓缓走进来,瞬间,所有的人都像是屏住了呼吸,教室时安静得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声音。
当蒙在眼睛上的丝巾被打开时,班主任的眼前是一片摇曳的烛光和烛光辉映下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惊喜从班主任的心底涌起,她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嘴微微地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铃子提醒她,这是全班同学的心意,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站起来,对大家说:“谢谢,太感谢大家了!”随即同学们围了过来,和她一起吹灭了蜡烛。灯打开了,大家清晰地看到蛋糕上写着“师恩无限”四个用果酱写成的字。在大家的围绕中班主任用微微颤抖的手切开了蛋糕,大家一起分分享着这份幸福和甜蜜。
吃完蛋糕,铃子将写着我们每个人名字的贺卡郑重地交到了班主任的手上,里面还附着一首她自己写的诗。诗的全文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最后两句是这样写的:
虽然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班主任,
但你却是最用心,最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班主任的人
我们永远是你的学生
有你相伴的这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将成为我们青春中最美的一页
铃子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礼品盒,呈现在班主任面前,请班主任亲手打开,盒子里是一只精美的七彩小台灯。面对接连不断的惊喜,班主任激动不已,不知该用什么方式表达她的谢意。
当所有的“宝”都献过之后,同学们的节目开始了。
日子还在继续。
一周后,学校又给我们派来了一个班主任。是个男的,中等个子,脸很黑,胡子很重,说话还带着口音,一副不太招人喜欢的样子。“一看他那样儿就知道,又不知从哪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放学的路上,铃子不忿地向我靳念叨道。“是啊,我也不太喜欢他,要是班主任不走就好了。”靳也随之感慨。“无所谓了,又不是找对象,还挑什么顺眼不顺眼,喜欢不喜欢的。”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个新班主任,但还是觉得她们俩有点儿矫情。
事实证明,铃子的感觉是对的,据说这个新班主任是附近县城边一所乡村中学的物理老师,因为家里有事,请了半年假,被亲戚介绍过来的。这样的人给我们当班主任,我们没有抵触情绪才怪呢。
铃子首先就不会让他这么轻易蒙混过关。
☆、第一章
第八节
更不幸的是,当天下午打扫卫生时,两个男生拿着大扫帚在走廊里相互追打着玩儿,其中一个与教导主任撞了个满怀。
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些的事情,让班主任彻底抓狂。班会课上,他大声斥责全班,说我们不懂事,都是中专生了,素质还不如一群中学生。尤其是铃子,作为班长不但不以身作则,反而在课堂上带头说话,老师批评两句,不但不听还耍个性。正说着,铃子突然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对班主任说,“我知道我做班长不合适,现在,我正式提出辞职,请班主任另请高明。”铃子刚说完,靳也站了起来要辞职,结果,接而二连三班委近半数人都站了起来。班主任一下子傻了。
☆、第一章
第九节
班主任1990毕业于教育学院物理系,毕业时学校直接把档案发回原籍,他只好回到了家乡,做了一名乡村中学物理的老师,两年前他经人介绍与家在这里的妻子结了婚,婚后两人一直两地分居,几个月前孩子降生,却发现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能够照顾到妻儿,他向学校请了假。为了贴补家用经人介绍才来到了这所学校,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就弄成这个样子,感觉自己做人很失败。说这些时,班主任的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班主任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铃子也有心顺坡下驴,于是轻描淡写地认了错,说是自己不对,没有尽到班长的责任,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说不知道班主任这么不容易,以后保证尽全力支持班主任的工作,当然,也不忘让班主任承诺全力支持她。
靳是最见不得人落泪,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念叨说,班主任挺可怜的,我们不该这么对待他。铃子却不以为然。说她现在更看不起班主任了,一向以强者为榜样的她,觉得一个大男人在两个小女孩面前声泪俱下地诉苦,这件事本身就不值得同情,她理想中的优秀男人是有苦有累都要自己默默承受、有担当的那种,班主任的做法让她打心里反感。但不管怎么说,在当班长的这件事上,铃子似乎又占了主动权。
接下来的事,更有趣。
一班班长陈锐曾公开表示很欣赏铃子的才华。而那天公共课上铃子很有个性的离开,把代课老师给晾了,这在两个班学生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陈锐眼中的铃子更是惊为天人。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不懂得也顾不得去掩饰自己的情感,每次上公共课时,我们都能感到陈锐在人群中寻找铃子时那焦灼的目光,但当两人目光相遇时,男孩又会马上羞涩的闪开。于是,我和靳就常常一唱一和地拿这件事取笑铃子。作为一个正值豆蔻的女孩儿,被人爱慕是一件很荣耀的事,但陈锐的情感带给铃子的仅仅是虚荣心上的满足,心高气傲的铃子曾说过,不会把这个学校里的任何一个男孩子放在心上。
铃子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漫不经心,终于让男孩坐不住了,他在一次团支部书记会后截住了靳,让靳带了一封信给铃子。铃子看过之后大笑不止,还很大方地让我和靳也看了。信上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了,想和你做朋友云云。
我和靳都有点犯愁,该怎么办呢,毕竟是同学,直接了当拒绝人家,会很伤人的,再说以后见面也会很尴尬。
铃子却一点也不担心,随手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行字:“那就订个约会吧!”递给靳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就再麻烦你一下了。
我和靳立刻跳了起来,“铃子你疯了,不会是真的想和他谈恋爱吧?”
“怎么会呢?我是金铃子,不搞怪生活怎么会有乐趣呢?”铃子自信满满地说。
靳撇了撇嘴,拿着字条去了一班。
铃子凑到我身边,悄悄问我,“早上你说你二哥打死的那只小老鼠给扔哪儿?”
“好像是门口的垃圾堆,你问这个干吗?”
“你回去把它装到一个纸盒里,明天带到学校来,我有用。”
“你不会吧,死老鼠也要?很恶心的,会传播鼠疫的!”我吓唬她。
“问题不大,还新鲜着呢!”又不要你用手拿,找两根树枝就夹起来了。”天哪,这家伙连细节都想好了。
“对了,靳胆子小,先别让她知道。”她还不忘嘱咐我。
没办法,我只好按她说的办了,谁让我找了这么个死党呢?!老鼠我是不怕的,在矿区经常会看到老鼠,我担心的是铃子,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第一章
第十节
第二天一早,我把用纸盒子装的死老鼠悄悄拿给铃子,铃子直接从书包里取出一张漂亮的印有灰色玫瑰花的塑料包装纸,很利索地把盒子包装好又递给我,“还得麻烦你一下,我的“约会”是订在中午放学后,你去吧,把这个给那家伙,就说我有事来不了,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如果他要问你里面是什么,你就说不知道。”
“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吧,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我反抗道。我没想到铃子会出这么损的招儿。
“我这样做其实是为他好,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许多东西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美好,华美的表象下不知道会隐藏着什么。”铃子认真地说道,语气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伤感,“我并不讨厌陈锐,但也不可能接受他,又不想直接拒绝让他难堪,所以才想了这个看似捉弄人的办法,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他不能明白,也一定会被我疯狂的行为吓退,我想没有哪个男孩子会喜欢一个玩死老鼠的女孩子的。”
我又被她打败了。
等我走到近前,明显感觉到陈锐脸上的表情讪讪的,有些不自然。还没等他开口,我先发了话,“铃子有事来不了了,她让我把这个给你!”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把盒子递到他眼前了。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条件反射地伸手接过了盒子。“我的任务完成了,再见!”我头也不回走开了,留下了那个一脸茫然的男孩子。
我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打开的那个盒子,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看待铃子的恶作剧的。我只知道从那以后,他和铃子再没有来往,即使是在走廊或是操场上相遇,他也会有意识地避开了我们的目光,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不知道铃子是怎样对靳解释这种微妙的变化的,但我知道铃子一定不会告诉靳关于老鼠的事,因为靳不是我,她会很介意的。
那么,我真的不介意吗?不,我介意,但我不想失去我的朋友,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们是我还愿意来到这里的唯一理由。
陈锐的事不知为什么竟勾起了靳的一段往事。
可靳却越来越强烈感觉到了江对他的关注,她和其他男生说笑时,他会抬起头,远远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当她触及到他的目光时,他又会立刻躲开,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大家一起出去玩,每当靳有东西找不到时,江总会不动声色的送到她面前,她高兴的连声道谢时,他又总是轻轻地摇摇头,笑笑地说一句,傻丫头。
☆、第一章
第十一节
从那天起,靳开始有意识的躲着江,因为薇是她的好朋友,她答应薇不会和她争,而她又不能确定江是否喜欢自己,这种单恋的感觉让她很难受,她不想再这样受煎熬。而江的反应更让她失望,他突然变得张扬起来,公开和薇走得很近,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点也不避讳同学和老师的眼光。有一天放学,江竟然把手搭在薇的肩头上从靳身边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当时薇扬着头,笑容中分明带着一丝得意。那一刻,靳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呼吸,因为泪随时都会落下来,而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哭。
十六岁那年的夏天,靳和她的同学毕业了。毕业前每个人都精心准备了一个精美的留言册,大家相互传递着友情、怀念与祝福。靳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那些让她快乐的、忧伤的甚至是有些心痛的日子终将成为一段与爱有关的青涩往事。在所有的人都写下留言之后,她大方地把留言册放到了江的书桌上,江笑笑装进了书包。直到那天照完毕业照,江才把留言册还给靳,并郑重地说了一句,回家以后再打开。
当靳回到家一口气跑到楼上自己的房间中,打开留言册快快地翻到江的那页时,整个人却像被雷击中一样,全身不能动,一刹那,泪水夺眶而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江在留言册上只写下了元稹的这一句诗。
☆、第一章
第十二节
中考结束后的一天,好友婧来找靳,告诉靳她从江的死党阿龙那里听到的关于江和薇之间的一些往事。
江一直很喜欢靳,喜欢她的单纯、善良和懂得为别人着想。每一次大家一起出去玩儿只要有靳在,就会让人感到轻松愉快。靳不像其他女孩子会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动不动生气要人哄,或者故意在男孩子面前撒娇,装可爱。靳的率真和心无城府不由得让江有些为她担心,谁知这种若有若无的担心慢慢地竟变成一种情愫,他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了这个傻丫头。靳是让江动心的第一个女孩子,所以江一直都很珍视这份感情,他不想轻易破坏这份美好,更不想让单纯的靳为此分心,继而影响到学习。他只想默默地守护着她,静静地等她长大。
可是那一天,薇却跑去向江表白,说她一直都很喜欢江,希望江能接受她的感情,江当时婉转的拒绝了薇,并且告诉薇自己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不可能再喜欢其他人。薇并不死心,追问江那个女孩是谁,江没有回答。
“你喜欢人家,可人家未必也喜欢你!”薇幽幽地说道,“我一直以为靳也和我一样喜欢你,可我问过她了,她说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罗曼·罗兰曾说过,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喜欢你的人你不喜欢她,你喜欢的人她又不喜欢你,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偏偏又不能在一起。与其这样,不如接受一个喜欢你的人,也许心里就不会太难过了,你说呢?”
江还是没有回答她,借口有事离开了。
第二天,江去找了薇,说我们交往吧。
“你真傻呀你!平白错过了这么好的男孩子。”婧扼腕叹息道。“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挺傻的。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有缘无份’吧!”靳自言自语道。
听靳讲完她的故事,我们三个人都沉默了。几分钟后,铃子终于发作了,开口大骂那个薇不是个东西,说靳认识我们太晚了,要是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人就是好朋友的话,她一定会拉着我找那个江当面把薇的画皮给揭下来。我想信铃子一定说到做到。
可我更关心江和薇的结果。靳说,前几天遇到婧,听婧说薇和江考进了同一所高中,但没分在一个班,两个人好像一直在交往。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江还挺长情的。靳说这不奇怪,江本来就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孩,他既然提出要和薇交往,那么如果薇不出问题他一定不会有问题。而且薇是一个很聪明,很会照顾人的女孩子,如果她喜欢一个人就一定会对他非常好的。两个人相处久了,感情会变成一种习惯。
这样的初恋,想不刻骨铭心都难,难怪靳对本校男生都视而不见呢。
靳的故事讲完了,我却有些意犹未尽,遂看了看正义愤填膺的铃子,给靳使了个眼色,我们俩都觉得铃子一定也有故事,可狡猾的铃子就是不吐口,我们俩便合起伙来挠她的痒痒,把小胖子折腾的在床上直打滚。这家伙嘴上一个劲的求饶,却始终不动真格。
☆、第一章
第十三节
从靳家里出来天有些晚了,靳的爸爸已经下班,靳的父母要留我和铃子吃饭,我们谢绝了。回去的路上,铃子跟我念叨说,她很喜欢靳的父母,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修养很好的人。靳的妈妈虽然不太年轻,但给人感觉和蔼可亲,靳的爸爸虽说人到中年,但身姿挺拔、整个人看上去依然很精神。见到靳的爸爸,我不再怀疑靳的哥哥是个一等一的帅哥。靳的爸爸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市政府工作,现为某部门领导。三年前,靳的奶奶病了,家里没有照顾,靳的妈妈不到五十岁就提前退休了。一年前的奶奶去世了,靳现在提起奶奶眼圈还会红。
靳是个好学生,学习很认真,我一直十分奇怪她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后来经过几次考试,我发现靳的心理素质很不好,一上考场就紧张。此时,我对学习的兴趣已降到了零点,作业几乎都是第二天早上到学校抄的靳的,然而即使是这样,我的考试成绩都会比靳高出两到三分,靳为此也多少有些不忿。回到家,母亲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见我推着车子进来,便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说去同学家复习功课了,她就没有再说什么,让我去吃饭。我端着碗坐在院子里,边吃边问她在干什么。她说,我们家的出租屋自从上次那对浙江修鞋的夫妻走了以后就一直空着,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今天下午来了两个打工的女孩说要租房子,母亲带她们看了一下房,还算满意,打算明天就往来搬,母亲正在给人家腾房子。
“你二哥也不小了,老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我托邻居林大妈的儿子给你二哥在铁合金厂找了份工作,四班倒,一个月400多块钱,说是过几天就去上班,也不知道活儿怎么样?你大哥刚才吃饭的时候跟我说,不想跟着老板干了,想自己开个店卖衣服,我正考虑这事儿呢,也不知道能成不?”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也只能是听一听,并不能给她什么实际的帮助。
第二天中午放学,一进家门就看见院子里多了两个人,两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一个瘦高个儿、细眉细眼长得还算秀气,另一个稍微矮一些,圆脸儿皮肤挺白的。从两个人的衣着和谈吐很容易就能看出她们刚从乡下出来不久。母亲今天的心情不错,很热情地叫我和她们打招呼,并给她俩介绍我:“这是我姑娘,今年十七了,还在上学呢,你们仨差不多大吧,以后有什么不方便跟我说的,找她也行。”我勉强向她们笑着点了点头,停好车子进屋去了。母亲还在院子里不拾闲儿地给两个女孩讲着住宿须知。
面对母亲的坚持,我还能说什么,听她的话,按她说的做,不惹她生气,就是我唯一能做的。
☆、第一章
第十四节
听了老师的话每个人都很激动,仿佛广州的那些招聘广告就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几千公里之外的广州突然离我们近在咫尺,成为她的一分子只是时间问题。
放假前,学校破天荒地给每个班发了几张电影票,铃子通过班主任给我们一人弄了两张,
这个暑假我们一起去看了电影《亡命天涯》和《霸王别姬》。我第一次知道了美国有一个满脸皱纹的帅男人叫哈里森·福特,香港有个才女作家叫李碧华。《亡命天涯》让我体验到什么是视听享受,而《霸王别姬》则让我的心被强烈震撼。
从电影院出来,三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霸王别姬》所流露出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伤感情绪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我们三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安静过,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剜去了一块,空空地有点疼。
“不知道我们毕业以后会是什么样,我们会一直再一起吗?”铃子打破了沉默。
☆、第一章
第十五节
开学没多长时间,学校就开始通知各班组织筹备十周年校庆的事了。据说校庆那天省市各级相关领导和周边的大中型企业领导都在邀请之列。学生的任务就是要在校庆那天由班主任带队,到操场上集会,聆听各方的教诲。
校庆的那天早上,办公楼前停着一辆深灰色的加长林肯小轿车,很气派,据说是校长的。我们都很奇怪校长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来买这样一辆车。我们的校长是一个六十七八岁的老头儿,看上去很精神,中等个子,操南方口音。据说校长年轻时一直在南方从事教育工作,退休后才来到我们这里。他发现这里没有民办高校,就将市政府经营的一所职业技术学校以联合办学的名义收编到自己的麾下,教育部门每年只拨付一定数额的经费,其余大部分钱都由学校自筹。校长是一个活动能力非常强的人,上至省一级的教育部门,下至市委市政府、企事业单位,他都能拉到赞助,只是数额的大小而已。而学校的教职员工中很大一部分人也是从教育系统退休后被返聘到这里的。经常跟校长在一起的是一个姓谭的四十多岁的单身女人,职务是校长助理,但总会有人很暧昧地谈论她和校长的关系。
☆、第一章
第十六节
庆典活动定在早晨九点半。听说来的人中除了各级领导外,还有本校培养出来的现在已是成功人士的学长。九点钟左右,各式各样的小轿车便鱼贯而入,把校园的主干道占去了大半。操场的正中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摆着两排桌椅,第一排桌子上铺着枣红色大花毛毯,依次摆放的茶杯和话筒。
来宾们在我们的掌声中仰首阔步走上主台就座,然后有学生上前献花。今我惊诧的是,学生们手里捧着的居然是一把把黄色的菊花。听同学讲这花还是学校特意从省会城市运回来的。我不知道收到花的嘉宾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我一直以为菊花是用来祭奠或凭吊离人的,用在这种场合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
接下来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讲话,有回顾的、有勉励的,还有展望的,总之也都算是深情款款、慷慨激昴。最后学校还不忘向大家汇报一下为此次校庆赠送款物的单位、个人及款物的数额。在讲话过程中,主席台上有位女领导一直翘着二郞腿,并不停地抖动,鞋尖挑起的毛毯也跟着抖,并且是从头抖到尾,蛮怡然自得的。我们的目光自然都被那只不停抖动的高跟鞋所吸引,原本的漫不经心干脆变成了心不在焉。
集会结束后,我们被班主任带回教室,校领导则陪着嘉宾们参观校区,对于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来说,十年的变化一定很大。
校庆两周后,学校又发出了一级“战备”通知,据说要有国家领导人来我们学校视察民办教育事业的发展情况,要求各班务必在两天内把自己的卫生区打扫干净,学校将组织专门人员检查。于是,这两天我们的“中心工作”由学习转为接待。国家领导人来的前一天下午,全校近千名师生还到学校门口就欢迎仪式进行了演练。
一周后,国家领导人留下的墨宝和视察学校的照片被精心装裱后悬挂于学校最显要的位置。每次从照片下走过,我们都会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然后会心一笑。
一切活动都结束后,校园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们继续重复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有天早上,我一进教室就看见靳和铃子低着头,在看什么东西,还小声地谈论着。我有心捉弄她们一下,就悄悄地从教室前门退了出去,绕到她俩后面轻轻走过去把两个人的肩膀往里一推,两个脑袋就“嘣”地撞在了一起,只听见“哎哟”一声,接着铃子生气地叫了起来,“谁呀,这么烦人?”俩人回头一看,我正笑呵呵地站在她们后面,立刻便没了脾气。靳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把手里的照片递给我,铃子则兴奋地介绍说,快看看,是周星星耶!照片真的是靳的二姐挽着周星星的合影。
原来,周星星和剧组正在拍一部新电影,剧组下榻的宾馆正好在靳二姐学校的附近。听到周星星到来的消息,二姐和同学便筹划着去见一见这个大明星。周期天下午五点多,她们几个一起潜入周星星住的宾馆,躲在绿化带后面,守株待兔。二十分钟后,果然看见周星星和演“胡铁花”的男演员一起从宾馆走了出来,几个女孩子一下子从绿化带后面冲了出来,把周星星和同事团团围住。在说明来意后,周星星很配合地与大家合影留念。看到其中有一个女孩子等不及排队和周星星拍照,胡铁花很慷慨地示意请她和自己先拍几张,没想到那个女孩子竟然不屑一顾地断然拒绝了,让胡铁花很没面子。几分钟后,周星星表示自己还有事便抽身离开了,而那个拒绝胡铁花的女孩子最终也没能如愿。回到宿舍后,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谈论与周星星拍照的事,有几个还与胡铁花也合了影,大家这才知道,人家胡铁花也在香港也是大名鼎鼎的演艺明星,那个女孩一听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一章
第十七节
靳的二姐还告诉靳,其实明星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距离的缘故,才让人们对他们产生出完美的错觉,从而敬若神明;如果你有机会和他们近距离接触,就会发现他们也不过和你我一样有血有肉、有喜有悲。就拿周星星来说,电影中他以总是笑料百出的滑稽形象示人,其实生活中却是一个很严肃的人,话很少,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如果他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根本不会引起你太多的注意。据说周星星刚来的第一天,还特地跑到大街上转了一圈,结果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听了靳的讲述,我和铃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但心里还是觉得人家明星就是明星,要是真的和普通人一样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甚至是崇拜呢。
从这学期开始,一些一直隐藏着的事情渐渐浮出水面。
在此期间,一班也迅速曝出有人在谈恋爱。有一次课间,机电班的几个男生竟公然趴在窗口起哄似的叫着一班的一个女生的名字,那个女孩子一看到这种场面,立刻羞得满脸通红地跑开了。
没过多久,学校就出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一开始被炒得沸沸扬扬,最后却变成了一个桃色笑话,被一些无聊的男生绘声绘色地演绎出不同的版本。
而这一切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同样是难以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在那样的地方做那样的事,是我们不能明白的。在我们的心中,爱情是很圣洁的,我们想要的爱情就是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山顶上看星星,分享心情,彼此接受对方的关心、并彼此爱护。但是他们约定一起自杀的举动,对我们的触动很大,由此我们断定这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否则不会生死相许,一想到这儿我们就会不由得被感动,反而担心起他们未来的命运,甚至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一直觉得铃子比我和靳成熟,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问我们,孩子是从哪里生出来的。我和靳立即晕倒。至此,我才发现我们三个都是精神至上者,而铃子更是一个带有浪漫主义气质的理想主义者。
铃子出生在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父亲是在毛纺厂做维修工,母亲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70年代初从大城市来到这里投靠亲戚。经人介绍到水厂当临时工,去了没多久就被铃子的姑姑看上了,想说给自己的弟弟当媳妇。铃子的母亲却没有同意,说想等到有了正式工作后再谈结婚的事。就这么一年拖一年,眼看着就晃到二十五六了,工作的事还是没有着落,家里的父母年级也大了,身体都不好,一再写信催着赶快成家。这时的铃子母亲才不得不面对现实,想着好赖找个人嫁了算了。此时的铃子父亲还是光棍一条,于是铃子的姑姑便又托人来做媒,说是同意不同意先见见人再说。两个人这才见了面。说不清是什么原因,铃子的母亲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不咸不淡的处了小半年。有一天,铃子父亲说要带铃子母亲回家,铃子母亲考虑再三同意了。在见过铃子的奶奶后,铃子母亲终于下定决心嫁给铃子父亲。铃子母亲常说,到哪儿都找不到比铃子奶奶更好的婆婆,她是冲着婆婆才嫁的。
铃子说,她挺理解她母亲的,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千里迢迢嫁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结了婚要是再受婆家的委屈,那才真真是哑巴吃黄莲呢。
铃子的父亲话很少,人勤快,也顾家,很疼她们姐妹俩。但是她父母之间却永远像客人一样客气。
☆、第一章
第十八节
听大哥说,社会上有种学历考试叫做自学考试,通过考试可以拿到大专文凭。为了毕业后更容易找工作,也为结束这种昏昏噩噩混日子的状态,我决定参加会计专业自学考试。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靳和铃子,她们都很支持我,并和我一起去报了名。考试的日期定在每一年的四月底和十月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考试了,我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并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心渐渐地充实了起来。
母亲最终还是妥协了,给了大哥5000元钱。大哥把自己这几年攒下的1000元钱和从朋友那里借来的1000元钱全部拿了出来,用这7000元钱作为开服装店的本钱,在商业街租了一小间门面房,开始学着“下海”经商。大哥像一架铆足了劲儿的机器一样,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他的服装店上,自己站店、自己进货。去外地进货时,舍不得卖票就学人家逃票,一晚上东躲西藏的和列车员玩“藏猫猫”。下了车,顾不上吃饭就往批发市场跑,货打好后才肯歇口气,随便吃点东西,就又背着东西往回赶。回到店里还要整货挂货,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已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即便是这样,服装店刚开了三个月里,还是没有赚到什么钱。
转眼间自学考试的日子到了,因为一次报了两门课程,我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紧张,铃子和靳倒是处之泰然。我知道,她们俩之所以报名完全是为了陪我。两场考试用了一天的时间,下午五点半我从考场出来,铃子和靳已经等在考场大门外了。看着我疲惫的样子,靳有些心疼,说我干吗那么着急,一次一门慢慢考也用不了几年。我笑笑说,这样才会有压力,压力转化为动力,学习才会努力呀。为了庆祝考完试,铃子提议我们去吃东西,并推荐了一家新开的麻辣烫排档。
我们三个边吃边聊,我问起她俩早上考试的情况,铃子和靳都说感觉不太好,又问我的情况,我感觉也一般,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不知道结果会怎样。铃子一看大家都情绪都不太高,就把话题岔开,说起班上同学谈恋爱的事来。好像我们的红和机电班的海最近走的很近,有人看见两个人晚自习后在教室外面嘀嘀咕咕,同寝室的女同学还看见海在宿舍门口转来转去等人,后来红出去了,海也不见了。“就算真的谈恋爱,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都十七八岁的人了,而且生活又那么无聊,找个人排遣一下寂寞也很正常。”我不以为然。“我实在是看不上咱们学校那些男生,要什么没什么,一脸小痞子样,跟他们在一起有什么好,让人觉得掉价。”靳很不屑地说道。“可能每个人的欣赏眼光不同吧,要不怎么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呢?要是人人都像你,男生都得打光棍去了。”铃子显然比靳现实。“哎铃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呀?可从来没听你说过。”我故意把话题转到了铃子身上。“我呀,我喜欢长得帅的,还要有个性,最好有一点点玩世不恭,全世界就只在乎我一个人。”铃子又在打太极。“你说的都是废话,这样的男孩子是个女孩都喜欢,他可以为了你与整个世界为敌,我看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吧。”靳对铃子的回答表示不满。“我说的是真的,我可能有坏男孩情结吧!”铃子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多了一丝忧怨。
“就别卖关子了,讲讲你的故事,你不能总这样吊人的胃口吧。”我感觉铃子似乎有感而发,所以借机又攒了一把火。“真的想听?”铃子抬起头认真地看看我和靳,我们俩连忙把头点得像鸡叨米一样。
于是,铃子含笑带泪的往事正式上演。不过,不是在饭桌上,我们去了一个点着烛光的休闲屋。
初中二年级第二学期,班上转来了一个叫斌的男同学,个子高高的,长得很精神。斌被老师安排在铃子的后排。那时的铃子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斌是个热情开朗的男孩子,很有号召力,没几天工夫就和班上的男生打成一片,整天哥们儿长、哥们儿短的一副很仗义的样子,并且还放出话来,谁有解决不了的事儿尽管来找他,没有他办不成的。其实,那时候班上的男生还都比较老实,有不喜欢学习的,却鲜有惹事生非的。正因为这样,斌的大哥风范才格外的抢眼,一下子就成为男同学追捧的对象,大家都以成为斌的“哥们儿”为荣。
一开始,铃子对斌的行为十分反感,他的神情和动作夸张的让人觉得有些滑稽,说话时总是油腔滑调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铃子可是个好女孩,所以她在心里想着一定要和这个家伙保持距离,最好离他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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