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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花不棄.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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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花不弃》(网络原名:《不弃》)作者:桩桩
【内容简介】
一对骗婚搭档逃跑时慌不择路摔下悬崖双双穿越。
她成了这世的乞丐小丫头。
他成了俊颜如花、富可敌国的世家掌权人。
命运在十三年后再一次让两人相遇。
相见不相知,她苦苦压抑隐藏着秘密和他相处。
似曾相识,他在悔恨与心动中挣扎。
花不弃的身世一经揭开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前世今生的义兄,飞云堡少主,神秘的莲衣客,
谁才是和她不离不弃的同路人?
【编辑推荐】
曾经在一个冬夜去偷拍成都卖花的小孩儿,至今记忆犹新。写《小女花不弃》时想起这些孩子,想若是穿越了,有一个全新的环境,她们会过什么样的人生。希望借这个故事让这些孩子有一段幸福的人生。
——桩桩
悦读纪百变故事女王,为每个女孩造梦
麻辣幸福女人桩桩第9本情感领悟大作,完美回归穿越时空的爱恋
纠缠过前世,不错过今生。女乞儿古代寻情记,谁是不离不弃的同路人?
第一卷 相见不相知
狗娘养的(1)
湿热的气息从脸上传来,还伴着阵阵难以形容的味道。昏迷中的云琅忍不住皱了皱眉,正想喝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搅和了他的好梦,心中突起一丝警觉,想起自己是受伤后仗着最后的意识跳进了一户人家。难道是他们追来了?他用尽的全身的力气想也不想就挥出一掌。
听到嗷的一声惨叫,云琅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条黄毛癞皮狗被自己击杀在不远处。他喘了口气心中暗骂虎落平阳被犬欺。
正打量着身处的环境时,听到身后有脚步踏在雪地上的细碎声响,只可惜那一掌已费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竟连扭个头后背都痛得钻心。云琅目中悲愤得几欲喷出火来,嘴里呛咳出一口血沫子,染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刺目惊心。
他艰难的吐出一句:“小爷今日毙命于此是天意,报出你的名号来!”
云琅睁大了眼睛,只等着来人一掌或一剑取了他的性命。谁知一团青灰色的身影从他身边跑过,直扑在黄毛癞皮狗身上大哭起来:“阿黄!阿黄!阿黄啊!”
见那条癞皮狗被抱在一个穿着青色棉袄的小丫头怀里,云琅这才松了口气。看到不是来追来杀他的人,心头一口气懈了,脑子嗡嗡作响又晕了过去。
花不弃抱着狗,见阿黄早闭了眼,心里痛得跟什么似的,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是被药灵镇的乞丐花九捡来的弃婴。
据说花九上溯九代都是乞丐。花九从小残疾,到老也没有为花家传下个一儿半女。他捡到花不弃后禁不住喜笑颜开,长叹花家终于有后了。他没有延续花家的门风,把捡来的便宜女儿叫花十,而是深思熟虑后为弃婴取名花不弃。告诉不弃要将花家的行乞事业代代传下去。
说也神奇,不弃一岁时就能唱莲花落,两岁就知道笑弯了眉眼伸手讨钱。叔伯姨娘脆生生的咬字清楚,黑漆漆的眼睛里像汪着水似的惹人怜惜。
花九大赞不弃是天生的乞丐苗子,把家传乞讨绝学倾囊相授。不弃聪明机灵,学得贼快,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小嘴甜得似抹了蜜。让花九放心大胆从此过上了在桥头晒太阳捉蚤子的慵懒日子。
不弃长到五岁时,一场罕见的大雪冻死了花九。她用一张破竹席盖住了花九的脸,将跟了花九一辈子的讨饭陶钵揣进怀里,哆哆嗦嗦从狗洞爬进了刘二娘家。
黄毛狗当时才做母亲,生下了的仔儿刚巧被刘二娘捉走了。也许见花不弃瞪圆了的乌黑眼睛像极了自家的狗仔,母性大发收养了花不弃。
刘二娘发现狗窝里的花不弃时正值雪后初霁。她把一盆狗食放在狗窝前,见黄毛狗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从窝里窜出来,刘二娘心中诧异,弯下腰一看,惊呆了。
黄毛狗安静的侧躺在狗窝里,露出温软的腹部。花不弃正衔着它的*吃奶。
刘二娘后退几步,飞快的提起裙子跑去前院叫相公来看稀奇。等二人赶到后院时看到温馨的一幕。
阳光洒在雪地上泛起一阵淡淡的晕黄色。一人一狗正和平的分食着狗盆里的食物。
黄毛狗吃得几口就退到一边,温柔的注视着花不弃。花不弃没有吃完,端着盆子又放在黄毛狗身前。她用手轻抚着黄毛狗,冻得通红的脸颊上露出甜甜的笑意。
刘二娘当场抹开了眼泪。人能不如狗吗?她拉了相公转身离开,默许了不弃住在阿黄的狗窝里。
阿黄用它的奶水与狗食喂饱了花不弃。它温暖的身躯与还能挡挡风雪的狗窝让不弃活过了严冬。
不弃也懂得人情冷暖,进出从不走大门,只钻狗洞。讨得的吃食从不忘分阿黄一份。每天都会将刘二娘家的水缸装满清水。而她,只是个不到六岁的乞丐女娃。
这事一经传开,整个药灵镇都知道这件奇事。人们赞刘二娘家的黄毛狗厚道,赞不弃人小却明白知恩图报
春天来临时,花不弃的人生像枯枝绽开了新芽,爆发出新的生命力。
镇上药灵庄林家信佛的老夫人听说人吃狗奶过活的稀罕事后,嘱人带来了花不弃。见洗干净脸的她眉清目秀,眼睛黑乌乌的灵活得很。有问有答,小嘴忒甜,一口一个老夫人叫得她舒坦。林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人领着花不弃进了林家后院菜园里当了浇菜的小丫头,收容了她。
狗娘养的(2)
在林家菜园安顿下来后,花不弃去求得了老太太的恩准跑到埋花九的乱坟岗上烧了香烛纸钱。
山林催发了新枝,点点绿意翠得清新可人。略带寒意的风与浅浅阳光铺洒下来,乱坟岗也失去了夜晚的恐怖,安静恬然。
纸钱的灰烬被风吹散,花不弃坐在坟前痴痴的望着灰烬飘散的地方发了会呆。又抱着阿黄喃喃自语又说了些旁人听见会一把火烧了她的话。
不弃边说边抹泪。等到泪干她对癞皮狗说:“古代缺啥啊?人才!当丫头也是份工作。虽说老板不是自己了,但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抱大腿也要抱根粗点的。我觉得林府不错,你觉得呢?”
阿黄亲热地用头蹭了她一下。花不弃咧开嘴笑了:“走,领你认认门去。别看林府大,菜园挨着围墙,墙上开了个很大的狗洞,你来找我不妨事的。有奶就是娘,以后我侍侯你吃香喝辣吧!”
阿黄对花不弃有了感情,加上林府的泔水油水的确足,跑到林家菜园后不回刘家了。刘二娘叹了口气说:“天要下雨,狗要恋人,由它去吧!”
从此阿黄就和花不弃便在林家菜园里相依为命。
林老夫人念了句阿弥陀佛说:“不可让不弃与她的狗娘生分了!”
林府众人掩了嘴笑这句狗娘,紧接着吩咐下人在围墙狗洞旁搭了间小木屋,让不弃和阿黄住。
小木屋名副其实,只放得下一张小床与一张木桌。不弃却很是开心。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有自己的家。她抱着阿黄舒坦的躺在床上悠然地说:“比刘二娘家的狗窝大多了。”
阿黄汪汪叫了几声表示同意,跳下床围着小屋洒了几泡尿,圈了地盘。
还能怎么样呢?没有打骂,没有做不完的活计,没有让她签卖身契。还有阿黄温存的眼神和柔软的身躯温暖着她。尽管林家的少爷小姐曾指给朋友看,说她就是那个狗娘养的。花不弃也是照样行礼请安。
她刚到林府时常坐在小凳子上看星星。思考带着前世的记忆投到一个弃婴身上究竟是好命还是命贱,直把脖子望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弃便打着呵欠对阿黄说:“算是好命吧,好歹我活了两世。九叔叫我不弃,我现在也不嫌弃是乞丐丫头出身还有你这个狗娘了。走,睡觉去!”
如此平安过了七年。阿黄变成了一只慵懒的癞皮狗,花不弃成了林府菜园里手脚麻利的打杂丫头。
此时抱着癞皮狗阿黄渐渐冷去的身躯花不弃只觉得心口有把刀在绞她的肉。阿黄的温暖,前尘旧事,今生无依纷纷涌上心头,不弃哭得肝肠寸断。
菜园偏僻。打霜落雪的严冬里,连下人们都窝进了暖和的房里。不弃的哭声在菜园里寂寞的回荡,还没吹到园外就飘散了。
抹了把泪,不弃突然想起了打死阿黄的凶手,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回头一瞧,击杀阿黄的少年满身是血躺在雪地上已晕了过去。
她磨着牙,眼里满含仇恨。一个受伤晕过去的少年有什么可怕的,不如杀了他为阿黄报仇,还没有人怀疑她。杀机一起,不弃提了根棍子走过去。看到云琅苍白的脸,她的心又怯了。
棍子举起几次始终落不下去。毕竟他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是条人命啊。不弃无力的垂下棍子,伤心的望向癞皮狗说道:“阿黄,都说打狗看主人,你要是喂奶给四小姐吃,也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杀人我手软害怕,不能替你报仇,你别怪我!”
她下不了手,却也不愿救他。冲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的骂了声小贼后,抱着癞皮狗去找地方埋了。
狗娘养的(3)
大朵大朵的雪纷纷扬扬的下着,渐渐掩埋了地上的血迹。云琅躺着的地方像微隆起的一个雪堆。
天色暗下来时不弃埋掉阿黄回来了。菜园里寂静无声,一片白茫茫的田地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她怔怔的站着,低头看着身后被月光投下的阴影。少了阿黄的影子与它的依恋,孤单油然而生。从此这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不管怎样,总要活下去的。不弃拭去泪,挤了个笑容安慰自己。她拢抱着双臂往小屋走,才走得两步就被地上白雪掩盖的云琅绊倒在地。他还没离开?死了?不弃拾起棍子捅了捅云琅,见没动静。真的死了?她用棍子拂开云琅身上的雪,露出张苍白的脸来。
他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脸色白得像地上的雪,眉毛倒显得墨黑。身上的血凝成了紫黑的雪块。天明后他就是一具冻硬的死尸。阿黄的仇已经报了。
诺大的菜园里,她的狗屋前摆着一具死人尸体。不弃想着有点毛骨悚然。
这时,地上的云琅突然动了动。骇得不弃下意识发出一声尖叫。
云琅听到叫声顾不得背上伤口的痛,从地上一跃而起,捂住了花不弃的嘴带着她扑倒在雪地上,喘着气威胁道:“再喊我就杀了你!”
不弃气得浑身发抖,他居然还没有被冻死?!他凭什么这么命大?想到苦命的阿黄她心中悲凄,又被云琅压在雪地上动弹不得。刚才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不杀他也能把他绑起来啊!不弃悔得肠子都青了,这时只能瞪圆了眼睛记住了这个少年的凶悍的模样,用力的点头表示明白。
滴水结冰的寒冬,剑伤虽重,伤口的血却因为天寒而凝冻住,否则云琅早就失血过多而亡。虽躺在雪地里,却半是昏迷半是在恢复力气。花不弃的棍子捅醒了他。听到她的叫声情急之下用力跃起捉住了花不弃,背上的伤口已然崩裂,痛得他呲牙咧嘴。
重重的喘着气,云琅这才看清身下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他松了口气,将手移到她的脖子轻按住。花不弃瘦得豆芽似的,他单手就能掐断她脖子。云琅为自己的紧张好笑,看到花不弃黑乌乌地眼里透出惧意后这才微微放松了力道。
他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弃的手非常自然地撑在云琅胸前,她紧张着瞪着云琅,心里再恨也只能服软,低声告诉他:“林府!”
“药灵庄林府?”
不弃点了点头。
云琅心里一声哀号,跑了半天居然还是跑回了林府。他看了看四周,满意的发现这是片极空旷的菜园。孤零零的只立着一间小木屋。就算花不弃喊叫,他也有把握让她喊得一声喊不出第二声。云琅吸了口气,抓着花不住的手臂以剑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进去!”云琅看到面前的小屋低声喝道。
不弃在心里问候着他的祖宗十八代,忍着手臂的痛楚撑扶着云琅进了屋。
屋内简陋狭小,仅放下一床一桌。云琅坐在床上,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摇了摇,发现有水不禁大喜,仰头喝了个干净。
背上的伤必须包扎才行。云琅瞧见不弃缩坐在墙边的可怜模样不禁放软了声音道:“丫头,你过来替我裹伤,我不杀你!”
不弃巴不得他伤重不治而死,磨磨蹭蹭只露出害怕的神色拖延时间。
“过来!”云琅低喝道,随手将茶杯一捏,碎了。
他手上用力,目光死盯着不弃的脖子。仿佛在告诉她,刚才掐的如果是她的脖子她就没命了。
不弃情不自禁的扭头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云琅望着她冷笑道:“我保证在你还没跑出屋就能杀了你。小丫头片子,想给小爷陪葬的话你就喊!”
“不要杀我!我不喊!”不弃声音这回是真的在颤抖。她机械的回转身,脚软得移不动。眼里蓄满了害怕的泪,慢慢的涌出眼眶。
屋里没有点灯,雪光微微从窗户纸上印进来。云琅有些失神的看着不弃。他觉得她可怜得像一条小狗。如果不是身处险境,云琅想,他也不会这样去吓一个小姑娘。他放软了语气道:“你也算是救了我,我不会杀你。只是想请你帮帮忙,替我包扎一下。我会尽快离开,不会连累你。”
不弃这才慢吞吞的移到床前,呆呆看着浑身是血的云琅,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云琅费力的解开衣裳,后背却和伤口粘在了一起,动一动都痛得撕心裂肺。他皱眉低声说:“撕掉床单直接缠!”
不弃握着床单,想着昨天晚上还抱着阿黄睡在一起,心头恨意顿生。床单撕裂的声响像刀,尖锐的刺进她的心。她默不作声的替云琅包扎,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屋里再不会有阿黄的影子了。
缠好后云琅动了动,感觉舒服了不少。他又饥又乏,只想吃点东西恢复体力尽快离开。见不弃不停的掉泪,想到威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心里不免有些歉疚。但身处险境他也只能扮得凶恶点,瞪着花不弃说:“这里有吃的没有?!”
不弃心头一动,垂下眼帘低声说:“屋外有萝卜,我拿几个去。”
她此时的模样单纯可怜,菜园空旷云琅不疑有它,喘着气道:“好。”
云琅听到门锁响和花不弃的喊声,暗骂了声好个会演戏的臭丫头!提起长剑就向窗户撞去。
窗户被撞得粉碎,云琅一跃而出。
听到声响,不弃猛的回头,看到雪地微光里一双寒冰似的眼睛盯着自己。她心头骇极,扔掉锅拔腿就往园外飞奔,嘴里喊得更为大声。
“臭丫头,敢出卖小爷!”云琅咬牙切齿的骂了声。
她的声音清脆,黑夜里传了极远。药灵庄林府并非普通的人家。家传的医术治好不少武林人士,也笼络了一批看家护院的好手。远处渐渐有人亮起了火把灯笼朝园子里赶来。云琅顾不得追,狠狠的看了眼像兔子般跑得飞快的她,折身踉跄地走到了院墙下。
林府的院墙青砖合缝,高两丈有余。云琅吸了口气想纵身越墙,瞬间扯动后背的剑伤,痛得他眉毛都在发抖。平时这样的高度难不倒他,现在却让他有心无力。受伤逃命时拼着一口气跃进来,现在却跳不出去了。眼见园外的灯光离这里越来越近,云琅一低头看到了墙上的狗洞,眼睛一闭弯下了腰。
不弃飞快地往园子外跑,胸中怒意翻涌,只盼着庄里的人捉住云琅后为阿黄报仇血恨。这时她回头正好看到云琅弯腰钻狗洞,想跑?不弃停住脚步,大声喊道:“贼子钻狗洞跑啦!他钻狗洞了!他钻狗洞跑啦!”
清脆的声音在黑暗中直传到云琅耳中,一张俊脸气得发白。堂堂飞云堡少堡主钻狗洞逃生,将来被这个丫头认出来传扬出去他还有脸在江湖中立足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日必报此仇!云琅咬牙切齿。回望从墙根下黑漆漆的狗洞,忍着背上的伤痛,提起内力寒声骂道:“臭丫头!你死定了!小爷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他的声音隔了院墙幽幽传来。不弃如同被雷劈中,双腿瘫软,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啃了满口冰雪。
神仙哥哥(1)
药灵庄是药灵镇第一大户。先有药灵庄再有药灵镇。镇上一半以上的人家是靠着药灵庄生活。家传妙手回春的医术让林家在江湖中也颇有声望。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江湖朋友总有受伤的一天,少有人没事去找林家的麻烦。相反,药灵庄如有什么事,主动赶来雪中送炭的大有人在。林家感恩,自己就多了条后路。
居然有贼闯进了药灵庄,这事自然惊动了庄主林老爷。
单凭死了条狗,林老爷绝不会大动肝火。菜园传来消息时,管理山上药圃的林家二老爷也遣人跑来禀报说,有贼闯入了进去。那贼想偷药,打斗中差一点毁了给知府黄大人家的小妾制的百花冷香丸。林老爷的眼睛便瞪圆了,连颌下三络长须都随风飘了起来。
此时再从菜园里传来发现小贼的声音,林老爷急声下令,护院兵分几路,不找到此贼绝不罢休。
庄主动了真怒,药灵庄忙成了一团粥。召集人手,分配路线,点火把出庄抓贼。
先追至菜园的护卫问了花不弃几句就匆忙走了。不弃在小屋里转了几圈后,拿起花九留下的讨饭陶钵,包了几根红薯,简单收拾了些东西打了个包袱从狗洞逃出了药灵庄。
脖子上还留着那个小贼冰凉手指的感觉,耳边还回响着那个小贼阴寒的声音。不弃心想,与其留在药灵庄等人上门报仇,不如脚底抹油先溜。反正在药灵庄林家人的眼中,她不过是个靠林家施恩才有了活路的乞丐丫头。
夜晚飘起了鹅毛大雪,风似鱼鳞刀一般刮着脸。不弃用布巾兜住脸和脖子,双手笼在袖子里仍挡不住鱼鳞刀似的风,直冻得牙齿打架。她知道再不找个地方升火取暖,怕是挨不到天明。想起冻死的花九,她憋着一口气跑到镇外的城隍庙,希望能躲过这场风雪。
老远的就看到破败的庙门里有火光透出。不弃犹豫了下,轻手蹑脚的绕到了庙后,生怕那个跑掉的小贼正巧也逃到了这里。
踮起脚透过破窗棂往里看。一个年轻公子与一个书僮打扮的人升了堆火烤了只兔子。不弃的口水哗的涌了出来。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公子回转了头。不弃躲闪不及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公子愣了,不弃花痴了。
这公子看上去十*岁,可是他居然长得比林府的四小姐还漂亮!他还披着件不带丝毫杂色的白狐裘,衬得腰带正中镶的玉佩像冬天里的青菜,翠生生的。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有钱男人是什么?是勾引天下女子犯罪的妖孽!美色当前,不弃只差没磕头感谢上天有好生之德。穿越女可以无貌可以无钱,但是她一定会有独一无二的特权:出门遇帅哥,而美男独钟情她一个!
她赶紧去翻包袱。美男在烤兔子,她正巧备有几只红薯。
“公子,同时天涯避雪人,借个火?”
“姑娘,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这是什么?”
“红薯!有钱家的少爷怎么可能吃得到!”
多么自然的搭讪,足以凸现有钱公子的白痴与无钱少女的个性!不弃傻呼呼的想象着,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嫁入豪门,捧上了金饭碗。
这一刻她激动握紧了只大红薯正要实施泡男大计时,就看到一行人举着火把正往庙里来,头又猛的缩了回去。
莫若菲看到那双黑不溜秋的眼睛一下子消失,禁不住笑了笑。回头就看到几个林府护卫举着火把进了庙。
“请问公子是何方人士,为何来到药灵庄?”领头的护卫见庙里是两个人,公子打扮的人相貌俊美异常,穿着件名贵狐裘,不由得客气起来。
“在下望京人士,来药灵镇有事。因客栈人满,只得在庙里将就一晚。敢问兄台何事?”莫若菲微笑着回道。
这时,他身边的小书僮却咳了几声。那护卫一看,小书僮十来五六岁,却是趴在草堆上,病秧秧的。护卫在药灵庄呆得久了,也有几分经验,听咳嗽声便知是受了伤的。他扭头嚷嚷起来:“这书僮受了伤!”
听到这话,庙外的护卫全提剑涌了进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莫若菲皱了皱眉,温言道:“我这书僮后背受了伤。因离药灵庄不远,正想天明后去庄上求医。”
晚上跑掉的小贼与书僮年纪相仿,听花不弃说也是后背受了伤。护卫们哪肯听莫若菲解释,有护卫便喝道:“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他!”
“对,指不定一个进庄偷药,另一个在外接应!”
“绑了回庄!”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时,已有人想争头功抢先动了手。
不弃在庙后看到天空燃起一朵烟花,知道是报信用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林府护卫和高手赶来。她回望庙后高耸的山崖直呼晦气。想跑吧,结果被林府护卫来了个瓮中捉鳖。
庙里响起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刀剑落了地的声响。不弃哪还有心思看热闹,趁着庙里混乱猫着腰蹑手蹑脚就往庙外奔。
倒霉的人喝凉水也碜牙!她迎头撞见了赶来的林府刘管事。不弃灵机一动,指着庙里大喊:“刘管事,那小贼受了伤在庙里!他还有个同伙!”
寒风从嘴里灌进来,她用尽全力吼了一嗓子就弯着腰咳嗽。刘管事听到庙里传来厮杀声,也没注意到不弃身上背着包袱。他武功甚高,从不弃身边脚不沾地的一掠而过,看得不弃连咳嗽都忘了。
躲过一劫的不弃松了口气,往相反的方向一阵狂奔。眼见四周人人,这才回望庙里得意的想,对不住了帅哥,虽然你很美,但是我把自己看得更重要。等你解释清楚,姑娘我已经远走高飞了。她紧了紧背上的包袱,飞快的进了山。
神仙哥哥(2)
药灵镇依山傍水,镇子沿山修建,如一条长龙在山脚下舒展着身躯。
不弃喘着气爬上山坡,回望远处镇上的点点灯火,颇有点感慨。山风吹得身上的衣服像纸一般薄,她停了遐思,找着处以前挖药材歇脚的山窝窝。
山窝窝其实有点像猫耳洞,外小里宽。药灵镇靠着药灵庄繁荣,镇上几乎家家都上山采药打猎,久而久之,为了歇脚方便也为了避野兽挖出来这样一些山窝窝。背风而建,在里面升火不会被烟熏。洞口一堆火,野兽也不敢靠近。
不弃打开包袱,拿出一把柴刀劈了点干燥的灌木。不多时就燃起一堆火来。她用雪搓了搓冻麻木的脸,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红薯煨在火堆里烤得软了,撕开皮,喷出一股甜香来。不弃陶醉的嗅了嗅,大口咬下,烫得直呼气。
“还有吗?”
“有啊。”她嘟囔着回了句,等反应过来一抬头,看到冰雪间那个身穿狐裘的优雅身影,顿时被红薯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莫若菲弯腰闪身进了洞,把装着水的陶钵端给她,微笑着说:“你可真会找地方躲!跟在你身后进了山,硬叫我找了这么久!”
不弃大口喝着水,顺下哽在喉间的红蓍,眼睛片刻也没离开过莫若菲的脸。她正盘算着是不是把一钵热水全泼在他脸上然后开跑。这只是瞬间的念头,她有自知之明,腿短跑不赢,那些神奇的武功她半点不会,打也是打不过的。这念头被放弃之后,她全部心思又放在了莫若菲的俊脸上,再也移不开眼去。
鬓似刀裁,眼若星辰,他从眉到嘴无一不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完美作品。
莫若菲似乎被人瞧惯了,对不弃痴迷灼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径直从火堆旁拿起只烤红薯。他剥开皮慢条斯理地吃着,还顺手从呆住的不弃手里接过陶钵喝水。
不弃于是花痴的想,上面有她的口水!她马上又想到,这上面还有花九和阿黄的口水。她被自己恶心到了,看着红薯没了胃口。
“怎么不说话了?知道怕了?诬陷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胆小?”莫若菲在庙里烤的兔子没吃成,冒着风雪来找不弃,又累又饿心里早窝了团火。只是他向来优雅惯了,说着解气讥讽的话仍是慢条斯理的。
不弃这时可顾不得自己的色心了,被他找到下场一定不会好。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孤身上山,他肯定不是普通的读书人。她瞄着被他堵得严实的洞口,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性,眨了眨眼睛委屈地说道:“我可不是怕你,我是吃惊你这么高贵的公子会吃穷人才吃的烤红薯!我怎么诬陷你了?药灵庄今晚闯进来一个小贼,可不正和你的书僮年纪身段差不多嘛。一见之下,我当然要喊了!”
真的是认错了人?莫若菲狐疑的看着不弃。她穿着身旧的青布厚袄,头上兜着布巾,露出被冻出两团绯红的脸蛋。一双眼睛倒是生得漂亮,里面跳跃着火光熠熠生辉,一看就是个机灵鬼。他好笑的想,这丫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胆子倒大,敢一个人冒雪进山。
他的目光瞟到不弃身侧的包袱,微笑道:“你没做亏心事,收拾包袱跑什么?”
莫若菲顿觉心软,他柔声说道:“如今药灵庄的人认定剑声是闯庄的小贼。我正巧要带他去药灵庄治伤。你随我回去作个证,完了我向林庄主讨个情。药灵庄高手众多,林庄主会嘱人保护你,你小小年纪孤身在外流浪不好。”
不弃傻了。
守二门的小厮田七曾和厨房丫头月季私奔。被抓回来后田七被卖到了边疆做苦役,月季被人牙婆子领了去。
人们还纷纷说药灵庄林家心慈,一般抓到这种弃主私奔的奴仆都当场打死。林老爷居然还给了两人活路。
要是林庄主知道她偷跑,还有她好果子吃?打一顿再卖了,不要她的命,也去了她半条命。不弃生生打了个寒战。
她盯着莫若菲握紧了拳头,昂头大义凛然的说:“我从小被林老夫人收留,我怎么能给药灵庄带来麻烦?我走了,那小贼就不会恨上药灵庄!所以我一定要走,你千万不要带我回去!以林老爷的性子,他一定会护我到底的!我年纪虽小,也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知恩图报。我绝不给药灵庄惹来祸事!”
莫若菲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花不弃挥着小拳头的模样太可爱了!裹在棉衣里的她以为自己是棵大树,倒不如说她更像一根肥壮彪悍的豆芽。
“很好笑吗?”不弃鼓圆了眼睛装纯情扮无辜。她没好气的说道,“看公子打扮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定有人作保的。老爷心底善良,他绝不会胡乱冤枉无辜。你不用担心你的书僮。天明风雪停了,你就回药灵庄吧。顺便代我向林老爷辞行。就说不弃不愿连累药灵庄,继承我九叔的遗志重振花氏门风去了!”
“乞丐,讨饭的!花家九代都是乞丐!我是第十代!看到你手里的陶钵了吗?九叔用它讨了一辈子的饭!他死的时候传到我手上了!”不弃笑咪咪的说道。
莫若菲的手抖了抖,顺手用袍袖揩了揩嘴,轻轻把陶钵放在了地上。
他的动作再优雅也掩饰不住尴尬,不弃头一埋,将脸上那股挡不住的抽筋表情藏在了阴影里。肚子里暗骂,叫你追,叫你想带我回去!打不过也恶心一把你。
不弃蜷靠在洞壁忍笑的时候,莫若菲眼里也闪过一丝戏谑的光。他轻声开口说:“你明日回药灵庄替剑声作证,我便送只金饭碗给你。你捧着金饭碗去继承你九叔的遗志肯定风光得很。”
“莫!莫要人欺的莫!”莫若菲斯文的回答。
不弃像没听懂似的笑道:“多谢莫公子!我一定跟你回药灵庄作证。公子宽心,老爷不会为难公子的书僮的。不过,不弃不想给药灵庄带来麻烦。要不公子向老爷讨了不弃做丫头如何?”
她觉得这个主意真好,既能离开药灵庄,还能跟在美男身边。每天要是能看到他,吃饭也多了一味下饭菜。等这道菜吃腻了,也许,她已经找到出路了。不弃笑弯了眉眼满脸企盼。
莫若菲笑了,怎么人人都想做他的丫头?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回答。
“我身边丫头多,不少你一个。”
“那我不跟你回去作证,让老爷误会去!”
莫若菲瞟了她一眼说:“由得了你吗?睡吧,天明我们就回药灵庄。”
他闭上了眼睛。不弃赌气的也闭上了眼睛。既然他不识抬举,有眼不识金镶玉,她只好先把色心搁一边,顾自己了。
神仙哥哥(3)
雪仍在下着,山洞里只听到枯柴燃烧的声响。不弃等了很久,虚开条眼缝瞄到莫若菲睡得平静无波,摸着柴刀猫着腰便要偷溜。
“外面雪大,天冷。”莫若菲闭着眼睛突然开了口。
这是个喜欢扮猪吃虎的!不弃暗骂了声,嘿嘿笑道:“我去弄点枯枝!”
“这堆火可以再烧半个时辰,也差不多就该回庄了。不用再去砍柴。”
不弃无计可施,听见他还是要带自己回去,便生气的吼道:“我嫌冷成不?你穿着狐狸皮,我穿着破棉袄哪!你不冷,我冻得不行了!火烧旺点我自己烤!”
一团带着体温的裘衣迎头扔在了她身上。不弃甚至还没看清楚莫若菲的动作就被他用狐裘裹了严实。除了左右转转脑袋,手脚动弹不得。
“我疏忽了。这样可暖和了么?”莫若菲抱歉的说着顺手把衣带在她腰间打了个结。
他是真关心还是顺便绑住自己?不弃眨了眨眼道:“公子的皮给了我,不弃可受不起。回去公子受了寒,老爷会责罚我!公子自用吧!”
见他说破,不弃一口气便堵在了心里。想到回林府会被林老爷收拾,便垂头丧气从鼻子里嗯哼了声含糊嘟囔道:“脱了就不是!”
他的笑容瞬间收敛,俊脸如罩上层寒霜,连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睛都变得像冰雪一般冷酷。
莫若菲轻声在不弃耳边说:“我会吩咐下人割了她的舌头做下酒菜!”
难道他真是那种狠毒的人?不弃骇得浑身发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逞一时口舌之快。她费劲的挪动着身体,终于凑得近了,狗腿的往莫若菲身上一靠,矢口否认道:“我根本就没有说什么脱了就不是的话!我明明是说‘说了不是’!我绝对没有说过公子是禽兽的意思!”
不弃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公子是狐仙!脱了皮就变成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公子就是狐仙下凡来着!”
狐裘宽大,她裹在里面只露出个小脑袋来,像极了胖冬瓜。嘴巴一张一合,一连串的话清清脆脆的吐出来,半点犹豫都没有。
莫若菲眼风一转,嘴角往两边扯出个冷笑来:“又骂我不是人对吗?”
不弃眨了眨眼,正要信誓旦旦的把狐仙一说圆成天大的马屁。莫若菲已经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江湖中人都唤我莫不愁。见了我就不会再犯愁的意思。人的命都没了,自然也不会有烦恼忧愁。你若害怕没了舌头会难受,我还是让你从此永远不犯愁的好。”
他说完再不理睬她。
一声神仙哥哥又软又粘,莫若菲听到胳膊上鸡皮疙瘩爆开的声响,他终于忍不住嗯了声说:“算了,要你的命送阎王那里他也会嫌你烦,没准儿把账算在我头上。但是话这么多,还是割了舌头清静些。”
说了这么多好话,还是没用?!可是他为什么不推开她呢?不弃靠着莫若菲大呼还有回旋余地,嘴一扁便哇的大哭起来,眼泪涌出来,带出了十三年过的苦日子。
她回想前世也挺可怜的。五岁被拐去卖花,七八岁就被山哥教着去偷东西,十七岁被山哥一伙人操纵着当骗婚的鸽子,卖出去再飞回来。结果卖到山区的当晚,山哥钱到手后拉了她就逃跑,她慌不择路摔下山崖死了。
别家的五岁孩子是温室里的花朵,她是大冬夜去卖玫瑰花的!别家的七岁孩子进学校读书识字,她只能靠偷来的钱泡网吧识字再读书。别家的孩子十七八岁进大学谈恋爱,她十七岁进山区卖给老光棍当骗婚的。她两辈子怎么运气都这么差,都没投上个好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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