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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床上請.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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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师父,床上请
作者:一稻丰
文案:
什么叫一眼定终生,方泽芹原本不信,但见到那“呀呀”学话的小徒弟之后不得不信,徒儿聪慧过人、体贴可爱,让他放不下手、丢不下心,什么传宗接代、娶妻生子,边儿去吧,他只想专心教养小徒弟成人。
看着小徒儿一天天长大,欣慰的同时也不免为她的将来操碎心,女大当嫁,总归要给她找个能依托终生的伴侣,可他发觉,徒儿越大越难以捉摸,乖巧的性子一夕转变,莫名闹起了脾气,莫不是叛逆期到了?
就在分床睡了许久之后,有一日,小徒弟突然对他招手,说:师父,晴空一声霹雳响,震得床板晃三晃,徒儿心里怕得很,需要师父哄着睡,来!
——师父满头汗。
PS:
☆、井娃01
话说龙江府西城门外的基山脚下,有一柳姓寡妇,名元春,以采药卖药过活,生有一女,未曾取名,因自小养在枯井中,故称作“井娃”。
这井娃长至七岁仍不会说话,只能咿呀为语,每日跟随母亲料理药田、整治药材,因而颇通药性,多年耳濡目染下来,竟自能辨识上百种药材。
井娃循声而去,瞧见村口有座屋舍,舍外围一圈栅栏,前临官道,背依青山,读书声便是从这屋里传出。井娃绕到屋侧隔窗而望,只见屋内宽敞明亮,桌椅排列齐整,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少年夫子正在堂前捧书领读,十来个幼童坐在桌前放声念诵。
井娃看得出了神,不觉发出呀呀之声,声音细如蚊吟,岂料那年轻夫子抬头望来,井娃被吓了一跳。因那柳元春生性孤僻,不喜结交友邻,这小女儿也甚少与人打交道,被盯着瞧便觉心慌,又见那夫子目光精湛,透出几分锐利之色,怕是会责怪她偷看,转身便跑。
进城后一路北去,直抵马道街的药市,但见市肆繁华,摊贩云集,好一派闹热风光。井娃穿街走巷,进入一家招牌名为“丑婆山院”的生药铺,店掌柜正是个人如铺名的奇丑老妇,她一见井娃便起身招呼:“哎哟,这不是柳家丫头吗?今儿可赶得早。”
井娃“呀”了一声,气喘喘地抬手擦汗,卸下竹篓搬到药铺一角,再折回桌前,从怀里掏出清单,踮起脚,轻轻放在柜上,仰头低叫:“咦!呀!”
丑婆翻开茶盏,倒水给她,拿了单子亲自对药,对一副便取一副出来,对完之后便叫伙计抬走,抹来算盘,摸着珠子“噼里啪啦”一拨,报了个价,问道:“柳家丫头,可是这价?”
井娃点了点头,丑婆再三确认之后,提笔在药单上画个圈,中间点上一点,把单子递回给她,井娃接过单子一扫而过,叠好后揣回衣襟里,对丑婆躬身行礼,背上竹篓要走。
丑婆连说“等等”,回身从食篮子里拿出两块莲花馅饼,包了油纸递给井娃,笑眯眯地道:“这五戒公的羊油莲花饼可是龙江一绝,王二排了一早上队才抢得五块,刚下炉子不久,还热着,拿去尝个鲜。”
井娃不敢接,丑婆便将油纸包塞进她手里,捏捏细胳膊,咂嘴道:“瞧你这小身子骨,风一刮就倒,吃得壮些才好给老婆子跑路。”
井娃冲着丑婆“哎哎”地叫唤两声,捧好馅饼跑出药铺,途经一家汤饼店,见两名店伙正在轰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其中一人怒骂:“臭要饭的!敢偷到咱们店里来?这上好的白馒头可是给你吃的?”
小乞丐约摸十岁出头,穿着条条挂挂的破布衣,头发蓬乱,脸上沾满泥灰,他被骂了也不恼,嘻嘻笑道:“你们的馒头掉在地上,我捡了脏馒头怎说是偷?不给我捡,难不成还要把那沾灰的馒头卖给客人们吃么?”
店伙大怒,出拳打了小乞丐一拳,把他打得跌倒在地,有位少年书生上前相劝:“有话好好说,别动粗,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店伙道:“客倌想是从外地来的,这小要饭的是个惯偷,咱这一整条街的铺子都被他关照过,偷食偷财,没扭去送官算是便宜他了。”
旁边也有被扒过银子的客人随声附和,那书生低声咕哝了句“原来是个小毛贼”,便摇着头,默默退回座上。
另一个伙计叉腰对小乞丐喝道:“咱们店里的馒头,就是扔去阴沟也不给你这偷儿,还不快给我滚!”
小乞丐仍是不恼,顶着肿了半边的脸颊嬉皮笑脸,说道:“成,那我就等到你把那脏馒头扔阴沟里再捡,我从阴沟里拿,你可管不着了吧!”
他一骨碌爬起身,也不走远,当真就在对街坐下守着,伙计们拿他也没法子,自回店里去了。
井娃进城送药时常瞧见小乞丐在市里兜悠闲逛,他二人虽没说过话,却都彼此认识。井娃看了看手里的油纸包,又瞧瞧小乞丐肿起的面颊,跑过去把油纸包放在他脚边,“呀”了声。
小乞丐往她瞪去一眼,抬脚把油纸包踢开,龇着牙狠狠地道:“干什么?当喂狗呀!我可不用你这小哑巴可怜!”
小乞丐一看她的手势便明白了,咧嘴问道:“你想交我这个朋友?”
小乞丐闻到羊肉丁的油香味,顿时垂涎欲滴,一把捞过饼,塞进嘴里大嚼,没两三口就吃完了,肚子却还“咕咕”直叫。井娃又把手里咬了一小口的饼送上前,他也不客气,抓起来直往嘴里塞。
小乞丐吃完饼后,把十根油腻腻的手指顺着舔了个遍,拍拍肚子,笑开了:“小哑巴,你若每日都能给我送饼,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井娃没有买饼的钱,每月结下的帐必须一子儿不少地交给柳元春,于是她摇了摇头,站起来拍拍衣裙转身便走。
刚到中保村的村口,就见三个小男孩手扬柳条迎面走来,领头的约摸十一、二岁年纪,身穿沾满泥土的丝布袍,脚蹬青履鞋,正是城里富户南员外家的公子,名叫南向天,人称“小太岁”,是附近一拨小泼皮的头儿。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男孩是家仆的儿子,小胖子叫王三郎,瘦高个叫郭宝多。
井娃曾被欺负过,一见到他们转身就逃。南向天吆喝着追上前拦下她,井娃回头想跑,却又被王三郎和郭宝多堵住退路,三人将她围在中间,拉耳朵捏鼻子地哄笑道:“山姥家的小哑巴又来啦,快看看篓子里是不是藏了个胖娃娃!”说着便抢过空竹篓,三人朝三个方向跑开,把竹篓从这头抛向那头,边抛边往村里跑。
井娃人小腿短,接不到竹篓,只急得追在后面“哇啦哇啦”直叫唤。正闹腾不休时,却见小乞丐从村外飞奔过来,这时王三郎已把竹篓扔给郭宝多,还没接上手,小乞丐冲上前一个腾跃,跳起来拉住竹篓上的麻绳,落地旋身,手一扬,篓子“啪”的甩在郭宝多头上,把那瘦皮猴甩得直摔出去,面朝下啃了一嘴土。
王三郎挺着肥肚子,嗨哟嗨哟地跑到郭宝多身边扶起他,一见他嘴巴被磕出血来,“哇”的大哭出声,郭宝多抬手在他肥厚的槽头肉上拍了两下,瞪眼骂道:“我都还没哭,你哭爹啊,没出息!”
南向天识得小乞丐,竖起眉头叫道:“臭要饭的!你不去坐地讨债,跑这儿来作甚?”
小乞丐嘻嘻笑道:“臭不要脸的,三个大男孩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你们害不害臊!”说着拉下眼皮扮了个鬼脸,把竹篓还给井娃,对她道:“小哑巴,看在两个饼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回,喂!臭不要脸的,你们想上就上呀!老子拳头发痒,正愁找不到米袋呢!”
小叫花子打从一出生就跟着老叫花子在外闯荡,腿脚灵便气力大,虽然打不过成年人,应付同龄孩子却是绰绰有余。
作者有话要说:轻松过渡的小文,^ ^轻松地写,希望各位也能看得轻松,欢迎抓虫敲打,谢谢所有来捧场的朋友。
☆、井娃02
瘦皮猴郭宝多拉了拉南向天,小声道:“少爷,是九文钱啊。”
南向天狠瞪了他一眼,立时改口:“九文钱,一文也不能少,快!交出买路钱,不然就把你的篓子留下来做抵押!”
井娃紧紧抱住竹篓摇了摇头,小乞丐撩起袖子,露出干柴禾似的黑胳膊。南向天让拖着两管鼻涕的王三郎与灰头土脸的郭宝多把路给堵上,发狠道:“臭要饭的,上回我是栽在你手里,这回再加上我两兄弟,咱们三人就不信斗不过你一个!”
小乞丐“哼哼”邪笑,提起拳头走上前,对面三个萝卜头也扎下马步、摆出架势,眼见一场恶斗在所难免,就在这时,村口走进两人,走在前头的是名年轻男子,面容俊逸,身形颀长,穿一袭青灰色长衫,肩背半人高的红木镶铜药箱,正是在学堂里教书的年轻夫子,此人姓方名泽芹,字少安,实乃一名游医。南员外与方泽芹颇有私交,知道他是位饱学先生,在村塾初建成之期还未请到坐堂的夫子,便托他代为管教学生。
走在方泽芹身后的便是中保村的曹村长,四十出头的年纪,生的熊腰虎背,一张黑脸膛不怒自威。
曹村长一见南向天三人便竖起眉头,高声道:“这不是南员外家的小公子么?这么晚了怎还在外溜达,可不是又想去田里捣蛋吧?”
南向天最怕这不讲人情帐的曹村长,狠狠瞪了小乞丐和井娃一眼,压低声音放狠话:“咱们走着瞧!”手一招,带着胖瘦两跟班往村外跑去。
曹村长哈哈一笑,扫了井娃与小乞丐一眼,说道:“天晚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方泽芹蹲□与她平视,亲切地问道:“别怕,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凑上前插嘴:“她是哑巴,不会讲话的,你问了也白问。”
曹村长道:“这孩子是药农柳寡妇家的,母女俩相依为命,就住在基山脚下,柳寡妇生性怪癖,平日里甚少与人打交道,没人知道这丫头叫什么名字,问她也不会说,大伙见她常在山里跑动,便称她为山娃子。”
方泽芹略一颔首,又问道:“柳姑娘,能听见我说话么?”
井娃怯怯点头,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孔。
方泽芹轻声道:“来,让我看看。”说着以拇指在她的喉头与锁骨中央按压。
井娃忍不住咳嗽,“嗄”的叫了声,慌张地跳开,捂住脖子,露出惊恐的神色,一双乌溜大眼瞪得有如铜铃般大小。
方泽芹沉吟片刻,柔声问道:“今日见你在学堂外张望,想上学吗?”
大人看不懂的肢体语言,小乞丐却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替她解释道:“夫子,小哑巴在说自个儿没银子给你呢!”
方泽芹微一怔,说道:“不收钱,只管来便是。”
小乞丐听了之后双眼闪光,跳上前询问:“那我也可以来吗?”
方泽芹问道:“你叫什么名?”
小乞丐用手指擦了擦鼻根,响亮地报上名来:“我叫李春花,春暖花开的春花!”
曹村长一愣,咋舌低语:“居然是丫头?”
方泽芹倒不觉奇怪,他一眼便看出李春花是个女娃,只颔首道:“你与柳姑娘一道便是。”
眼见天色不早,井娃朝方泽芹等人鞠了一躬,又对李春花挥了挥手便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待两姑娘都离去后,曹村长才叹道:“方大夫真是有心人,咱村里也没哪家愿为女孩儿花这等心思。”
方泽芹笑而不语,他虽有悬壶济世之心,却也自知能力有限,不敢以大罗金仙自居,仅在救治患者上全心全力,从不会无端沾惹是非。可是自学堂里匆匆一瞥,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便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听咿呀学语的稚嫩童音,心头更是莫名触动,无法漠视井娃眼中的渴望。
!!!
出村之后,井娃一步没停地往山里赶,等到得家门前,一轮钩月已升上树梢,柳元春站在药田前等候,见到女儿归来,当即怒喝道:“井娃!过来!”
井娃被吓得浑身惊跳,连忙跑过去,气喘吁吁地从怀里掏出清单递上前。
柳元春接过清单,反手就甩了井娃一个耳光,厉声问道:“为何这么晚才回来?我不是说过在来回路上不可耽搁了么?是不是跑去哪里玩了!?”
井娃不敢捂脸,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摇头,柳元春弯腰在她身上嗅闻,突然柳眉倒竖,尖声道:“还敢骗我!你身上是什么味儿?谁准许你吃外头的食物?”说着便扬起手,又是一个巴掌抽上去,把井娃打得跌在土里,嘴角溢出血丝来。
柳元春咬牙切齿地道:“不可吃外头的食物,不可与山外人深交,送了药材后马上回来,这些不是早就对你说过了么?为娘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柳元春抓过竹篓往井娃的头上打,大叫道:“闭嘴!你还想找借口?还想跟我辩!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听到没!?”
井娃抱住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吭半声。柳元春出完气之后便揪着井娃的耳朵拖到后屋,来到枯井前,照往常那般让井娃坐在篓子里,用吊绳将她送入井底,冷声道:“既然你已在外头吃过,今儿的晚饭就免了,也给你长个记性!”说着便用石盖将井口盖住,只留一道透气口。
睡到半夜时,腹中饥饿难忍,井娃被饿醒了,刚睁眼便发现头前摆了个竹篮,她起身一看,篮子里装着两个白馒头和一个煮药的石锅,揭开盖子,温热的鲜香味扑鼻而来,竟是碗以茯神、半夏曲和人参熬成的养心粥。
井娃轻抚热烫的面颊,微微一笑,捧起石锅舀粥吃,米粒绵软成糜,只有用心熬煮才能熬得出这么香滑合口的药粥。柳元春虽对井娃过于严苛,动辄拳脚相加,却愿意拣最好的药材为她煮汤熬粥,衣食方面从不苛待,心情好时便如寻常母亲般对女儿嘘寒问暖,但凡有一丝不顺心,那脾气便收摄不住,总把女儿当作出气筒,毫不怜惜地任意打骂。
反复无常的心性令井娃无所适从,既害怕又希望从这样的母亲身上得到关爱。
☆、习字01
次日晌午,井娃背着竹篓疾奔进城,赶到药市时见李春花正在街口等候,井娃冲她“呀”了声,做个稍等的手势,跑到[丑婆山院]对面的[山老儿洗面堂]送外敷的药材,山老儿送给井娃一小袋蚕豆做跑腿费,这袋蚕豆自然进了李春花的肚子。井娃脚不停歇地跑着来送药,忙完之后不敢有片刻耽搁,又匆匆赶去中保村。
村塾的学生多是附近村户,授课时数通常在一个月至三个月之间,家人要求不高,只求孩子能识几个字,日后好记账、写春联,有些学生还要帮家里种田、带孩子,因此放堂很早,井娃与李春花赶到村前那会儿还未到申时,学生却早已走光了。
方泽芹依约守在村口,见到井娃时愣了一愣,几大步跨上前,皱眉轻问:“你的脸是怎么了?谁打你的?”
井娃被他严厉的脸色吓得往后一跳,捂住脸摇头,蹲下来拍地,李春花道:“她这意思是摔倒了,想是摔倒时撞上脸了才会发紫。”井娃随即点了点头。
方泽芹带两人去村西的小河边,那处有座供游人歇脚的茅棚,棚里摆放着破旧的方桌木凳,三人便在桌前坐下。
李春花问道:“学堂里又没人,咱们为啥不去学堂,非要跑来这儿?”她哪知道方夫子只是受聘教书,不能私自带人入学堂。
方泽芹笑道:“只要有心想学,在何处都一样。”
井娃“啊”了一声,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方泽芹盯着她紧绷的小脸看了会儿,伸手要摸,谁知刚一抬手,井娃便像受惊似的闭紧双眼,举手挡住头,她平时被柳元春打惯了,只要大人一扬手便觉得要挨打,先护住头脸再说。
方泽芹眉头轻蹙,缓缓收回手,拉开药箱最上层的屉子,取出一个青绿色的圆形瓷盒,打开盒盖,里面装着黄色软泥,散发出淡淡的土腥味,有些呛鼻。
方泽芹弯下腰平视井娃,轻声说道:“别怕,这是金疮药,敷上之后,脸上的淤肿很快便能消了。”
井娃这才放下手,方泽芹指沾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脸颊上,李春花看得新奇,也指着自己的左脸说道:“我昨儿也被人打了一拳,先生,这药也给我涂涂吧。”
方泽芹将瓷盒递给她,李春花接过之后先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才上药,方泽芹将盒盖也给她,说道:“这药管治外伤,你便收着,日后有个跌打损伤也能用得上。”
李春花嘻嘻一笑,也不晓得说谢,只道别人愿送自个儿愿收,本是天经地义,便直接将瓷盒揣进怀里。
方泽芹做的是短学教育,三个月后还要游历他方,也不依循由易而难的过程,单以蒙学经册《千字文》来教导学生认字识音,闲话不多,只简述《千字文》的著作者与成文朝代,接着念诵篇首十六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成宿列张。”
李春花天资聪颖,方泽芹只念了一遍,她便能复述出来,咬字发音都很准。井娃握紧拳头,用劲地吐字:“打!呀…嗄!”只挣得面红耳赤,她虽记下了每个字的读音,却不知道该怎么将心里的声音用嘴巴发出来。
方泽芹坐到她身边,安抚道:“不急,慢慢来。”
他将书册摊在桌上,指着字一个一个念给井娃听,又问:“这十六字可能记下?”
李春花道:“别白费力气了,都跟你说了她是小哑巴,她又不是听不懂人话,就是说不出来呗。”
方泽芹将井娃拉坐下来,轻拍她的背,沉思半晌,从药箱里取出笔墨纸砚,从河里打来一罐水,说道:“若讲不出口,我便教你写吧。”
他将颗粒粗糙的黄纸铺在桌面上,这种纸便宜,可用碎布头和麻草自制,压纸的纸镇是随手可得的长条形石块,只要用水洗净,再将棱角磨平便可使用。磨墨时先在砚池滴入清水,顺着同一个方向研磨,力匀而轻缓适中,研磨完之后即时将墨放回匣内。在研磨之前先以清水润笔,倒挂晾笔,磨好墨之后,将笔在黄纸边缘轻拖,吸干水分后再蘸墨书写。
李春花学着忘着,在研墨之前忘了润笔,研墨之后又忘了将墨条即时取出,研磨时加水过多,浸软了墨条,她见不出墨,便加重研磨的力度,墨汁四溅,还没书写便将桌上弄得一团糟。她将笔狠狠一掼,抱头大呼:“烦啊,不就是写几个字,哪儿要这么麻烦!”
其实方泽芹已掠去诸多繁琐步骤,首先润笔研墨的水就必须清澈不含杂质,河水再清也掺着细泥沙,穷秀才尚且不屑用之,即便要用,至少也要静置一晚,待泥沙沉底再取上层清水。
若习字只图日常方便则无需太讲究,若教富家子弟又另当别论了,游医不比饱学秀才,被视作贱职,不入文人雅士之流,在生活方面,方泽芹惯常舍繁从简。
李春花掼笔的举动看在旁人眼里便是目无尊长,换了别的先生,即便不拂袖而去也少不得要训斥一顿。方泽芹倒也不恼,不愠不火地用湿布巾将桌面擦拭干净,将沾上墨点的黄纸仍铺回原位,取出另一杆笔递给井娃,说道:“你来试试。”
井娃原本还有些害怕,怕做错了会受责罚,可见方泽芹没对李春花的放肆动怒,也就按下心来,提起袖子接过笔,从润笔到入墨,全都仿照方泽芹的动作来做,一丝也不敢大意,甚至连研磨时转几圈、墨条在砚池上敲几下,她也一一记下,照葫芦画瓢,模仿得似模似样。
方泽芹大感意外,又接着教她正确的执笔姿势,果然是一教便会。方泽芹在纸上缓缓写下“天地玄黄”四字,指着字念道:“天、地、玄、黄,你们先学着书写这四字。”
李春花道:“先生,你再多写几遍,尤其是最后那个黄字,该从哪儿写起?我方才没看清楚。”
方泽芹又提笔写了两遍,让她们各自习练,李春花还不懂得控制力道,只将笔毛压在纸上用力刮擦,写出来的字大而杂乱,歪七八扭的,笔顺也不对,能将形描摹个大概便算不错了。
井娃默不作声地在黄纸一角写下“天地”二字,抬头看了看天色,眼见云霞泛红,她心知再不回去又要挨打,便将笔还给方泽芹,起身背上竹篓。
方泽芹问道:“这就要回去了么?”探头看黄纸一角的小字,临写的有一二分相似,虽墨迹不均,笔画倒是清晰齐整。
井娃望向天边云彩,又指了指基山的方位,弯腰行礼,“叽叽呀呀”的摆动小手。
方泽芹扬声叮嘱道:“记得明日再来此地,我等你。”
井娃已经跑出茅棚,听到话后,回头灿然一笑,苍白的皮肤被阳光染出一层暖色,方泽芹看了这笑容,心口涌出阵阵暖意。
李春花朝井娃挥了挥手,笑着大喊:“喂!小哑巴,明儿我还在街口等你!要早点来呀!”
井娃“唉”了一声,沿着河岸跑开。
目送她走远后,方泽芹看看天色,对李春花道:“时候不早,你也回去吧。”顿了顿,又问:“你家住哪里?”
李春花嬉皮笑脸地往河那头一指,回道:“就在前面的土地庙里,几步路就到了,先生,你要不要到我家坐坐顺道上两柱香?”
方泽芹笑道:“不必。”摸出三文钱,让她去买些吃食,收拾好药箱便自往村里去了。
!!!
井娃沿着山路往回跑,经过一片泥潭时驻足,她手上的墨迹虽然已用河水洗去,溅在衣裙上的墨点却无法打理,只怕回去后会被柳元春发现,便跳进泥潭滚得满身臭泥。
到家之后,井娃不敢进院子,只站在栅栏外大喊:“啊!啊!”
柳元春出屋一看,快步走了过来,井娃连忙跪下来,也不敢吱声,“咚咚”的磕头赔罪。柳元春扶起她,和颜悦色地问道:“是不慎跌进泥潭里去了吗?”
井娃连连点头,柳元春又问:“可没在外头和什么人搭话,吃什么不干净的食物吧?”
井娃赶紧摇头,柳元春道:“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
井娃依言吐出舌头,柳元春凑近细瞧,以指甲轻刮舌面,察看指甲里的白苔,微微一笑,颔首道:“好,你没说谎,这才是娘的乖孩子,在这儿等着。”
她进屋取来竹篮和水桶,篮子里装着套淡绿色的衫裙,蓝底垫层油布纸,衣裳上又盖两层布巾,对井娃道:“娘还要熬药,你自个儿去把身子洗干净,脏衣服便扔了吧,也不缺这一件两件。”
井娃这才松了口气,接过篮子,绕到屋后的小溪边,这条溪流是山泉汇聚而成,水质清澈,在夕阳的映照下泛出粼粼波光,柳元春单以井水烹煮食物,除此之外,平常洗浣与浇灌药田都是用这小溪里的活水。
☆、习字02
不间断地学有七日,李春花已能捧书通读《千字文》,井娃也学会如何运笔,小字娟秀,密密麻麻地抄满了十张纸,未免被柳元春发现,她在临写前先围上一块麻布,即便不慎将墨点滴落也不会弄脏衣服,这块麻布便交由方泽芹保管。
一日午后,井娃照常进城送药,还没到药市便被南向天和王郭两小狗腿拦住,井娃转身想逃跑,却被南向天一把扯住辫子,井娃疼得倒抽了口气,捂着发根,求助地对往来路人“叽呀”直叫。
城里居民都认识南大户家的小太岁,避之唯恐不及,谁也不愿插手管闲事。南向天恶狠狠地喝问:“喂!小哑巴,听说方大夫在教你和臭要饭的读书识字,还是单独开灶,可有这回事?”
井娃垂下头不理不睬,南向天用力拽她的长辫子,怒道:“方大夫是我爹请来的夫子,只要我爹没准许,他自个儿也不能想教谁就教谁!哼,村里的小二黑全跟我说了!大伙心里可都不平着呐,谁家都交了钱,为啥就你俩能平白捞到好处!你说这像话么?”他转头问王三郎。
王三郎把头摇成拨浪鼓。
“你说这还像话不?”他又转头问郭宝多。
郭宝多拍腿叫道:“当然不像话!”
南向天叉起腰逼近井娃,龇牙咧嘴道:“听听,都说不像话,咱家不是白请了方大夫,夫子也不能白教课。”把手朝前一摊,“九文钱,先交出来!”
郭宝多挨近了南向天,挤眉弄眼道:“请夫子可不止九文,少说得收她个半吊。”
井娃摇头,拍拍手摊开,王三郎看明白了,对小主子道:“小哑巴说她没钱呢。”
南向天竖起眉毛问:“是没九文钱还是没半吊钱?”
郭宝多小声嘀咕:“九文都没有哪儿来的半吊。”
井娃竖起一根指头,又摇了摇头,拍手摊开,王三郎道:“少爷啊,她说她身上分文没有呢,一文钱也给不出来。”
南向天瞪起眼睛问:“真没有?”
井娃甩了甩袖子,拎起裙子抖抖,又跳起来转了一圈,长辫舞动,绿裙飘飞,像燕子般翩然灵动。南向天心头咯噔一跳,用胳膊肘拐王三郎,问道:“喂,你说她这是啥意思?跳舞么?”
王三郎回道:“少爷啊,我看不是,她是跟咱们讲,她身上真的没揣钱呢,一个子儿都没~”
南向天这倒为难了,看向郭宝多:“喂,没钱咋办?一个子儿都抖不出来啊。”
郭宝多嘿嘿一笑,指着井娃背上的竹篓道:“那草药值钱,我听我娘说,药市里十家药铺有九家都收山姥的草药。”
井娃一听这话可发急了,趁南向天琢磨之际,偷了个空子往人群里奔去,南向天大喊:“快追!别让小哑巴跑出这条街!”
井娃“依依呀呀”的跑在前面,她本来腿就短,又怕药草洒出来,不敢放开步子奔逃,没一会儿就被南向天三人追上。
南向天哈哈大笑,挺起肚子往前迈步,忽觉浑身发冷,像被冰水从头灌到脚,体内的热气自窍孔里全散了,他打了个寒噤,当即腿脚一软,人便栽倒在地。
王三郎与郭宝多见小主子倒了,连忙跑过去扶,可南向天却像是滩烂泥似的,怎么扶也扶不起来,郭宝多忙问“少爷!你是摔到哪儿了么?”
王三郎急得满头大汗,“哇”的一声又嚎了起来,扯开嗓子大喊:“救人啊!快来救人!少爷要死啦!”
井娃见南向天翻起了白眼,赶紧跑过去,伸手指横在他鼻下,感到气息微弱,又摸上手腕,腕部冰凉,嘴唇也泛出乌紫色,眼见着就快不行了。井娃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症状,每当发病时,柳元春便熬姜汤给她喝。
井娃拿出随身佩戴的干姜块,咬了一口在嘴里嚼烂,吐出来用手指喂在南向天舌下,郭宝多一把推开她,喝道:“你干什么?”
井娃提起干姜抖了抖,“呀呀”出声,郭宝多看不明白,便叫王小胖来琢磨一下她的意思,王小胖只顾着哇哇大哭,就在这时,从人群里走出一名游方郎中,伸手给南向天搭脉,又按了按胸口,面色大变,说道:“不好!郁结于胸,滞气填塞,需得散气。”
井娃站起来,把干姜块递上去,那郎中却打开她的手,厉声喝道:“小丫头一边去!他这是痧症,内有湿热之气淤积不散,怎能用辛热的干姜?”说罢抱起南向天,喝令王郭两孩童领路,大步流星而去。
方泽芹蹲□,双手各按住她的肩头,说道:“来,照我说的做,先吸口气。”
井娃乖乖地深吸了一口气,憋住,两颊鼓起,憋得小脸通红,方泽芹忍不住笑起来,又道:“再把气慢慢吐出。”井娃缓缓吐气,又照着他的吩咐重复做了几遍,心情逐渐安定下来。
方泽芹这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井娃从衣领里拽出干姜块,摸了摸手腕又拍打心口,方泽芹看向李春花,李春花琢磨了会儿,无奈道:“这回不行,我也猜不透,小哑巴,你再做得具体些。”
井娃又做了几个动作,没人能看得懂,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桌子团团转,方泽芹见那干姜块上被咬掉一块,又闻到井娃嘴里有姜汁的味道,心觉有异,便拿出纸笔让她写出来。
井娃写下了“向天”、“沙正”和“不好”这六字,方泽芹照着念了一遍,又联系干姜来揣摩,顿时就明白过来,他拿起干姜块,问道:“这姜可否先借我一用?”
井娃点头,方泽芹道:“好孩子。”摘下干姜,摸出三文钱递给李春花,嘱咐道:“今日的课明日再补上,你二人别在外逗留太晚,若没什么事便及早回家。”吩咐已毕,他便背起药箱进城去了。
待方泽芹走远,井娃将竹篓解下,从篓子里拿出一个麻布包裹递给李春花,说道:“啊~呀!”
李春花指指自己,问:“是送给我的?”
井娃点头应声,李春花笑眯眯地拆开包裹,里面装着叠好的衣服,正是井娃曾穿过的蓝色衫裙,那日,井娃便是穿着它跳进泥潭,虽然柳元春叫她把衣服扔了,她却洗净晾干,偷偷塞在药草下,带来送给李春花。
李春花的衣服都是东接一条西凑一块的拖把布,粗布衫上都是补丁打补丁,没一件完好的,何曾有过这么柔软的丝料衫裙?当场眉开眼笑,抱住包裹问道:“真是给我的?你舍得把这么好的衣裳送给我穿?”
这衫裙上沾着洗不掉的墨点,井娃原还害怕李春花嫌弃,见她这般开心,也跟着高兴起来,用劲点了一下头。
李春花眼圈红了,呜呜哭起来,井娃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只道流泪就是难受,她曾看过丑婆做鬼脸逗笑哇哇大哭的孙子,也有样学样,手舞足蹈地扮起怪相来。
李春花破涕为笑,擦去眼泪,道:“小哑巴,你真好,先生也是好人,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
井娃心花怒放,白蒙蒙的面皮上浮起红晕,连声道:“嗯、嗯!”
李春花将包裹重新扎好,井娃问道:“咦?”
李春花抓抓蓬乱的头发,笑道:“你看我满身都是泥巴,就这么穿上,会把你送的衣裳给弄脏了,走,到我家玩。”
井娃见天色还早,便随她一同回去。李春花的家便是一座荒废的土地庙,离中保村不远,就在小河西面的矮山里。殿堂里只有一尊土像,四壁蛛网罗结,墙根下堆满茅草,在上面铺层麻布便是睡觉的地方。
李春花跑到土像后,搬开墙根下的两块土砖,露出一个洞口,李春花把乞讨来的钱财和捡来的碎布、破衣服等物事都藏在这洞里,隔半个月拿出来清点一次。她理出一块空位,将包裹塞进去,掏出一个陶罐打开,里面全是碎银锭和铜钱,她摸着陶罐道:“这都是我一子儿一子儿攒下来的,等攒够了钱,我就不当叫花子了,等有屋子住时,我再把你送的衣裳穿起来。”
井娃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跟着点头附和,李春花嘻嘻一笑,把陶罐小心收好,又摸出两块干硬的面馍馍出来,递给井娃,道:“吃吧,这是我昨儿买的。”
李春花安慰道:“别难受,大人都那样儿,老叫花子没死的时候总拿我当出气筒,呼来喝去、拳打脚踢,还使唤我去替他偷人钱财,小哑巴,你说我是自个儿愿意当毛贼的么?可没偷到钱呀,那老不死的就不给我饭吃,好在他终于死啦,不然我这罪还有得受呢!”
井娃轻“嗯”了声,只觉得那老叫花子比自家娘亲还可怕,柳元春虽然会动粗,但从没让她缺吃少穿过,哪怕在气头上扬言要饿她肚子,等脾气过后仍然会将食物送到井底,除了跑路送药,井娃在家只需要照看药田,将草料分类理齐,粗重活和复杂的精细活向来轮不到她干。
二人并肩坐在茅草铺上谈心,李春花只管说,井娃只管聆听,偶尔发声回应,这般相处倒也和乐融融,直聊到云霞染红半边天,井娃才急匆匆离开。
到家时已迟了半柱香的工夫,柳元春小惩大诫,在井娃的左手手心上打板子,直打到手心红肿才停止,早早便将她送下井,依旧是半夜送下药粥和两个白馒头,井娃吃不了这么多,平常不是剩粥便是剩馒头,不管剩多少,柳元春每次还是送这么多分量下来。井娃把粥吃完,留一个馒头在篮子里,另一个馒头包起来揣进怀中,第二天进城时便将这馒头带给李春花,往后日日如此。
有井娃带晚饭,李春花便将方泽芹给的铜钱全都收进陶罐里。
☆、禁足01
曹村长找来一名卖字画的穷书生来村塾坐堂,方泽芹便专一巡诊赠药,闲暇时教李春花与井娃读书习字。光阴荏苒,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多月,李春花已会背诵《千字文》,进入辨识字形的阶段,井娃早将《百家姓》抄完,她记性奇佳,只要教一遍便能记住字形和写法,方泽芹见她熟悉药性,在《百家姓》习完之后,便让她誊抄《本经》,太医局尤为重视《本经》一书,这是医官校试时每科必考的基础科目。
有一天,方泽芹又带了名新学生到茅棚里与李春花、井娃二人共同习字,这半路插队的人便是大病初愈的南向天。
那日,游方郎中将南向天送回家,据其病症诊断为热痧,游方郎中言之凿凿,说急性发病乃是外邪侵入肌肤导致阳气阻滞,长久淤积而不得透泄之故,只要将热邪散了便能痊愈。
这游方郎中除却看病还兼带卖药,于是开了几副芳香开窍的药,全是在他手里能买到的。南员外爱子心切,听郎中说得有理,便等不及的抓药熬汤,谁知南向天喝了药之后病情加剧,连气都喘不上来。那游方郎中已事先收了银两,一见情势不妙,立马拔腿开溜。
就在南向天气若游丝的危急时刻,方泽芹赶到了,一把脉,按之不鼓,再看药方,立时脸色就沉了下来,说道:“他已是阳气不继,怎还能开窍?这气一散,神仙也救不回来!”
南员外急得拍大腿,直骂那游方郎中是直娘贼,拍马屁哀求道:“方大夫,南某晓得你比神仙还神,可一定要想法子救救向天!”
方泽芹指压南向天的下巴,让他张开嘴,发现舌底还残留姜末,便知道井娃随身佩戴的那块干姜为何缺了一块,原来是她咬下来喂给了南向天。
方泽芹内心是喜愠参半,喜的是井娃能够热心助人,愠恼的是恐怕她这一片善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于是直言道:“若在一般情况下,令公子恐怕是回天乏术了,好在有人提前喂他服食干姜,回了些阳气,这才把命给保下来。”
他将井娃的干姜放在南向天眼前停留了一会儿,转而交给南员外,说道:“干姜有回阳暖中的功效,将这干姜捣碎熬汁,先给他服下。”
南员外不敢耽搁片刻,立刻照做。一碗干姜汤喝下去之后,南向天脸色好转,乌紫的嘴唇也逐渐恢复正常,方泽芹又开了一张方子,上书“姜、白术、附子、白芍、茯苓”,都是补气的药。
南员外连声称谢,叹道:“方大夫,我父子俩的命可都是你从鬼门关抢回来的,这以后除了你,我可谁都信不过了。”
方泽芹道:“方某不敢居功,这回多亏了柳家姑娘,抢回令公子性命的干姜便是那孩子的随身物,若非她先喂食干姜又及时赶来通知方某,令公子可就真的危险了,要谢便去谢她吧。”
南向天虽然身体虚弱,头脑却很清醒,不仅看到了那块残缺的干姜,也将方泽芹的话听进心里,回想起井娃担忧的神情,登时心里发热,再回想起那一小块嚼碎的干姜,嘴里也泛出甜味,待身体养好,头一件事便是向救命恩人道谢。
南向天虽然蛮横霸道,却是个直来直去的实心眼,他看不惯谁便要去欺负谁,一旦看上眼了,那自然百般都好。井娃起初害怕南向天,相处久了,见他处处服帖,也就敞开心怀交上了这个新朋友。
南向天加入之后,李春花可算是有了玩伴,一个臭要饭的,一个臭不要脸的,都是皮猴子,碰在一块儿天雷勾地火,闹得不可开交,一开始两人不对付,总是针锋相对,待南向天知道李春花是女孩后便学着容让,时有小打小闹,玩起来却很融洽。
方泽芹因材施教,上半堂课教李春花和南向天读书,下半堂课教井娃写字,通常到了这时候,李春花与南向天便坐不住了,你追我赶地在浅滩踏水捞鱼,方泽芹也随他们高兴,眼角稍带着照看两孩子的安全,心思基本上全放在井娃身上。
井娃耳朵发痒,偏身避开呵气,方泽芹开怀一笑,又教她写下“柳”姓,问道:“你的名字叫什么,能写出来吗?”
井娃轻“嗯”了一声,提笔写下“井娃”两字,方泽芹微怔,问道:“你姓柳名井娃?”
井娃摇头,又写下一句简短的话:“住井下呼为井娃有姓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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