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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滿堂.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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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满堂》
作者:柔桡轻曼
第1章
姜竹躺在干净整洁,有着淡淡消毒,药水的vip病房里,她如今也不过四十来岁,骨瘦如柴,脸颊凹陷,一双干枯的手掌静静搁在床沿上。病房里悄无声息,只有冰冷仪器发出的嘀嗒声,她用力睁开眼,侧头环顾四周。
旁边沙发里斜靠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护工,看样子是睡着了。
回想起活的这么些年,姜竹忍不住苦笑,心里发凉。刚出生父母因意外过世,被送去孤儿院,长大一些又被养父母收养。养父母不是大富大贵家庭,家里开了个小超市,收养她没半年,超市被附近混子砸了,养父只能另外糊口,没多久,养父出了车祸被截肢,养母受不住找了个高僧,高僧算命得知她是天煞孤星命。
那时候姜竹根本不懂这些,她还小,只知道养母把她送回了孤儿院,还跟院长说了些什么,从此之后,孤儿院的院长老师跟小朋友们也开始孤立她。一开始她不明白,渐渐长大也就懂了,似乎她的朋友都会遭遇不好的结果。
再后来她没了朋友,一直独身,到了大一开始边读书边在外打拼,接下来大半辈子积累无数财富,报了养父母和孤儿院的恩情,做下无数善事,到头来,却还是落了个绝症身亡,剩下数不尽的财富全已捐出做善事,最后陪伴的也只有这些冰冷的仪器而已。
身体越来越虚软,闭上眼的那一刻,姜竹叹息,要有来生,不求家财万贯,不求珠围翠绕,只求几个亲人陪伴,不要再孤孤单单一个人。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勇毅伯府姜家这几日有些忙,大房的姑娘要进宫选妃,二房的嫡子要科举,三房一家子要回京。
京城不少人都听过三房的传闻,勇毅伯府的三房本身没什么值得让人津津乐道的事儿。不过三房有个傻姑娘,三岁了,据说一句话都没开口说过。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三房这些年远在千里之外的安邵城,京城里头顶多对这事儿谈论几天。可眼下三房要全部回京,以后指不定就要待在京城,三房的傻姑娘怕至此就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还在航船上的勇毅伯三房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他们家姑娘的名声早已在京城传开。
燃着炭火的小炉子上炖着香气四溢的羊奶,加了茶去羊奶的膻味,最后放入一小块冰糖,没一会整个船室都透着浓浓的奶香味。奶茶煮好,倒入旁边的瓷碗备用。
守在小炭炉旁边的丫鬟麻利的磕了一个鸡蛋,搅拌成蛋液,加入已经温了的羊奶搅拌均匀,撇去浮沫搁小锅里蒸上。不到半刻钟,羊奶鸡蛋羹就蒸好了。
丫鬟麻溜取了块纱布,捧出里面的白瓷碗,瓷碗里的羊奶鸡蛋羹蒸的极嫩,奶黄色,一点气孔都没,放了几颗果仁点缀在上面,捧着白瓷碗放在食盒拎去隔壁的房间,丫鬟进门就轻声问道,“太太,蛋羹蒸好了,姑娘可醒了?”
“甘草啊,弄好了就先搁在桌上,让白芍白芨端热水进来候着,姣姣儿快醒了。”被称为太太的是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女子,长的极好,跟丫鬟说话的时候眉宇间都透着轻柔,她上身着一件水色纹边绣牡丹上衣,下身霜色素裙,发髻挽成随云髻,只简单插一根银簪。
她便是勇毅伯府上三房太太木氏,木氏吩咐完,把床榻上裹着衾被的小人儿抱了出来,“姣姣儿,该起床吃饭了。”
这姣姣儿就是勇毅伯三房的傻姑娘,今年不过三岁,自出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姣姣只是小名,本名姜玉珠,是勇毅伯府上最年幼的姑娘。勇毅伯府三房老爷是庶出,三老爷十一年前带着妻子来到距离京城上千公里的安邵城为官,十一年后带着家人回京。
木氏把小小的人儿从衾被中抱出,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儿打了个哈欠。
姜玉珠的相貌继承了木氏和三老爷的优点,雪白的一团儿,五官精致,眼睛很大,睫毛又长又翘,小手小脚都是嫩呼呼,又白又嫩,因早起,一头半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额前的刘海有些散乱,真真是个如玉般的小人儿。
唯一让人可惜的是,那双水亮的大眼睛反应有些慢。就好像此刻,粉嫩的雪团儿打了哈欠,过了好一会才把目光移向木氏,又慢腾腾把头低下。
木氏看着女儿的样子便有些哽咽,死命咬着唇才忍了下来,把眼泪忍回去,木氏红着眼眶回头吩咐,“白芍,把水端过来吧。”
圆脸丫鬟白芍端着铜盆上前,鹅蛋脸丫鬟白芨取了帕子打湿绞干给姜玉珠净了面,又取来柔软的柳枝撕开,沾上细盐伺候小主人漱了口。
事毕,先前蒸蛋羹的大丫鬟甘草过来给姜玉珠梳头,一头散开的黑发很快梳成两个花苞髻,取过旁边一对粉白的珠花缠在发髻上。白芍递过银项圈儿,木氏给女儿带上,这银项圈儿小巧精致,下面缀着一个长命锁,雕刻仙桃和繁古的花纹,长命锁下面还缀着几个小铃铛,一动起来叮叮当当作响。
木氏又给玉珠儿穿上芙蓉色金丝绣边缀珍珠襦裙,这样一打扮,粉雕玉琢的女娃儿更加惹人喜爱了。
弄好这些,食盒里的羊奶蛋羹也正好可以食用,木氏亲自喂女儿吃蛋羹,玉珠儿的胃口显然极好,不一会儿一碗蛋羹就吃完,甘草又去端了一碗羊奶过来,玉珠儿也咕噜咕噜给喝光。
木氏瞧着女儿吃的香甜胃口好,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受。女儿自打出生就没开口说过话,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也不闹腾,三房只以为玉珠儿是乖巧,等到孩子该翻身,该爬,该开口学说话走路的时候,三房的人才慌了神,发现玉珠儿比平常的孩子都学的晚。
玉珠儿九个月才翻身,一岁才会爬,一岁半都不会开口说话,找了大夫瞧过,玉珠儿身体很健康,这些反应只能说明玉珠儿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
直到三岁,也就是前些日子,玉珠儿才学会走路。
这期间木氏求过不少大夫来给玉珠儿看病,得出的结果却只有一个,她是个傻子,治不好的。渐渐的,木氏也就放弃,只是对女儿越发的好,平日里吃穿用度给女儿的都是最好的,近来一段时间,更是宠爱的不得了。
比如这次三房举家回京,前半月走官道,后半月走水路,一路上给玉珠儿准备的都是最好的。航船上准备的吃食不多,都是一些干粮,大家吃的都是干粮,唯有玉珠儿的准备了不少新鲜食材和上好的银霜炭,一日三餐,玉珠儿吃的都是小炉上准备的吃食。就连这次的羊奶也是趁着前两日航船靠岸的时候买下来的。
正说着,外面想起长子姜瑾的声音,“娘,姣姣吃好没?我带她去甲板上转转。”
家里人一直叫的都是玉珠的小名,姣姣。
“吃过了。”木氏抱着玉珠儿起身,姜瑾正好推门进来,木氏就道,“早上煮的奶茶还有不少,你且去喊了珣哥儿,珀哥儿过来把奶茶喝掉,然后带姣姣儿去玩。”
姜瑾是三房的长子,今年十一岁,当年去安邵城的时候木氏肚子都很大了。过了两年木氏又怀上双胞胎儿子,就是姜珣和姜珀,今年也都八岁,长的不一样,各自随了姜三老爷和木氏。
生玉珠儿的时候,三个男孩都已懂事,对这个妹妹也是宠爱的不得了。
刚说罢,姜珣和姜珀也过来了,听了木氏的吩咐,咕噜噜都把奶茶给喝光,姜瑾抱着玉珠儿领着两个弟弟去了甲板上。
这会儿已入秋,早上有些凉,甲板上却能晒到太阳,姜瑾就抱着玉珠儿去了甲板上晒晒日头,看看两岸的风景。玉珠儿的反应不是很大,靠在姜瑾怀中昏昏欲睡。
玉珠儿其实也不太想睡,她到现在都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叫姜竹,死于绝症,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小婴儿。
一出生她就有记忆,姜竹那辈子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她不懂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投胎却忘了喝下孟婆汤,所以记得前尘往事,这却也是她最痛苦的地方。
才出生她昏昏欲睡,每天跟婴儿的习惯差不多,不知是不是太小就有记忆,所以反应总是慢半拍,就连翻身,爬,说话,走路都比一般的婴孩慢上许多。她也知道自己被大夫诊断成傻子,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傻子,也不是哑巴,只因上辈子记忆太深刻,天煞孤星命,多么可怕的命运,可怕到她重新投胎再世为人,那些经历都抹灭不去,她不敢去贪恋家人的爱,不敢和家人太亲密,怕家人被她克死。
甲板上微风袭来,玉珠儿觉得有些困,也不知是不是人太小,脑子塞进去的东西太多,她总容易犯困,刚还好好的,这会儿风一吹,太阳一晒,人就快睡了。
“姣姣,你快瞧,那边一大片樱桃园,哎呀,可惜不能下船,不然去跟你摘些回来吃。”这说话的是姜珀,一对双胞胎长相不同,性格迥异,姜珀是老三,性子比较跳脱。
玉珠儿听了这话,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看那一大片红红的樱桃园,她爱吃,什么都不挑食,各种水果甜食都是她的最爱,不过瞧着这么一大片樱桃也只有吞口水的份儿,附近没码头,船靠不了岸。
“你们是毅勇伯府三房的人吧,这是你家那个小傻子?”甲板那头一个半大的小子看着姜家人,又指了指姜玉珠,看见玉珠儿的时候还是楞了下,心想,这小傻子长的白白嫩嫩可真好看。
这航船本就是客运船,船上自然不止姜家一家,还有别的几家人回京。这说话的半大小子是京城一商户程家长子程子慎,程家做的生意挺大,这次是程父出来做生意,顺便带长子见见世面。
程家住在京城,对于勇毅伯三房的姑娘是傻子的事也是略有所闻,这次上了船也才知道原来正好跟勇毅伯三房的人顺路。这一路,姜家人把玉珠儿保护的好,船上的人甚少同他们讲话。
程子慎今儿也是正好在甲板上看风景,瞧见姜家几个兄弟抱着那粉嫩的小人儿出来就忍不住多嘴问了话。
这话可把姜珀给气坏了,姣姣出生的时候正好大雪,连续下了半个月,都快成灾,姣姣落地那一刻,漫天大雪奇迹般的骤停,天边甚至有彩光透出,之后也没在落雪,积雪开始融化。父亲跟母亲就觉得姣姣一落地就有如此奇景,当是个有大福的人,不想后来却出了这样的事儿。
不管如何,做丫鬟的背后嚼主子舌根都该乱棒打死。这小丫鬟还是木氏见她家中活不下去,这才怜惜买了下来,最后被木氏打了三十板子给送了回去,也不再管她死活。
这会儿姜珀一听这人指着姣姣说她是傻子,哪里还忍得了,扑上去就跟那小子打了起来。两人年龄相仿,厮打在一起都是又抓又挠,拳头乱砸,还不等人上去阻止,程子慎一拳打在姜珀鼻子上,血迹涌出。
旁边的人也终于回神,上前把两人分开,姜珀抹了把脸,恨恨的瞪着程子慎,这一下子,鼻子上的血迹都给抹到脸上,又滴落在衣襟上,看着甚是吓人。程子慎也没想到自己手这么重,不仅有些心虚,毕竟是自己嘴贱再先,不过他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身上火辣辣的疼。
第2章
那声六哥夹杂在玉珠儿抽抽噎噎的哭声以及大人的劝阻声中并不是很大,在场的人却都听的清楚,有些稚嫩,把姜家所有人都定在原地,木氏更是忘了给姜珀止血,她愣愣回头,手中沾血的帕子也掉落在地上。
勇毅伯府没分家,辈分排下来姜珀行六,姜珀每次逗玉珠儿都是‘姣姣,我是你六哥,快喊六哥。’通常情况下,玉珠儿过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他一眼,又慢慢把目光移走。
姜珀每次都在玉珠儿抬头看他那一瞬间以为她会喊自己一声六哥,每次却都是失望至极,陡然在这种情况下听见那声稚拙的六哥,姜珀甚至以为自己听错,可就算那一声六哥听错,姣姣的哭声却没有错,她此刻抽噎着,都哭的快背过去气了。
这一变故惊呆所有人,程父正在教训程子慎,这会儿却也是被这哭声和一声六哥惊的不知所措,原本打算领着程子慎跟姜家人道歉都来不及,他眼睁睁看着姜家人抱着哭的快不行的小娃儿进了船室,不一会只留下一群看热闹的。
“你这孽子!”程父给气的冒烟,一巴掌就拍在程子慎脑袋上,“瞧瞧你惹出的祸事,你刚才那是什么话!别人府中的姑娘同你有甚关系,需要你多嘴说闲话,竟还和府中小公子打起来,你,你可真是会惹事儿!”
程子慎苦着脸捂着脑袋在甲板上乱窜,他心想,自个也不是故意的啊,况且跟那小子打了一架,还把小姑娘的傻病给治好呢。
玉珠儿被抱回房还是一直大哭,脑中全是上辈子的事儿,她头疼,心里还慌,抓着木氏的衣襟不肯松手。
“娘的姣姣儿,娘的姣姣,乖,快别哭,娘的心都给你哭碎了。”木氏眼泪也啪嗒啪嗒落下,心里跟刀剐一般,手都在抖,又回头跟姜瑾说,“阿,阿瑾,快些去隔壁叫你爹爹过来。”
姜三老爷姜安肃正在隔壁跟弟子谢澈说着回京后的事情,勇毅伯府在京城也处于尴尬的地位,且不说之前二房闹的几件事情,就说他即将回京,明面上往上升,却是跟皇后太子有牵扯的,如今大房的姑娘还要进宫去给太子选妃。
皇帝眼中却只有穆贵妃跟其诞下的三皇子,要不是三皇子年纪还有些小,又有重臣劝阻,只怕皇帝早已废了太子,立三皇子为太子了。
官场复杂,浮浮沉沉,他们这些为官的或者爵位世家,最怕的就是站错队,这些年远在邵安城为七品县令,小小官职,倒也乐的清闲。
至于弟子谢澈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还是当年去邵安城捡到的孩子,比姜瑾年长两岁,一直收养到现在,寄在姜安肃名下为弟子。
正说着回京后的事,门外响起长子姜瑾的声音,“父亲,姣姣在哭,母亲让您过去一趟。”
姣姣在哭?姜安肃俊朗的面上现出一抹惊愕,紧跟着猛的起身朝外走去,身形颀长的谢澈也跟着起身一同过去,他一直被姜安肃和木氏收养,于姜家人来说,他是家人,更是玉珠儿的哥哥。
两人随姜瑾去了隔壁,玉珠儿哭声小了些,只还在哽咽,埋在木氏怀中快睡着,旁边小儿子一脸一身的血,姜安肃还不清楚发生何事,但见这种情况,吩咐姜珀,“还站这儿做什么,快些回房把自己弄干净。”
姜珀还是有些怕父亲,再担心姣姣也只得先回房把自己料理干净。
姜安肃熟练从木氏怀中接过玉珠儿,轻轻拍着女儿后背,又问了是怎么回事,姜瑾把事情简单说了遍,姜安肃当即说道,“去最近的码头靠岸,先下船找大夫给姣姣治病,阿澈阿瑾阿珣你们先行回京,阿珀同我们一块先去找大夫瞧瞧鼻子。”
玉珠儿这会儿哭累已在姜安肃怀中睡下,姜安肃看着怀中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的女儿,当真是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过了没一会,程父领着程子慎过来跟姜家人道歉,姜安肃没见人,他为官清正待人也大度,唯独对待女儿的事情上是有些小气的。
当日下午,航船在最近的码头停下,姜安肃跟木氏抱着玉珠儿下船找大夫,三个丫鬟也跟着,姜珀因为鼻子被揍,也跟着一块去看大夫。谢澈同姜瑾姜珣和其他一些仆人先行回京。
姜安肃带着妻儿在这小县城耽搁两天,姜珀鼻子并无大碍,大夫开了几服药。玉珠儿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却又如同先前一样,一句话也不肯再说,小县城的大夫对这种情况也是莫不清楚,又诊断不出什么,姜安肃和木氏只能带着玉珠儿也回了京城。
这里距离京城并不是很远,两日路程,姜安肃租了马车连夜赶回京城,只为让京城大夫好给姣姣儿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上时候,木氏总忍不住一遍遍颤声问玉珠儿,“姣姣儿认得娘吗?姣姣儿喊一声娘可好?”
玉珠儿却什么都不肯说,埋在木氏怀中不抬头,她总是很怕,是不是自己天煞孤星命,所以六哥才会流那么多血,以后要是同家人亲近,他们也是否会和上辈子家人一样,一个个的离开她?
她怕,很怕很怕。
一路回了京城,马车停在勇毅伯府大门口,下了马车付了银两,车夫赶着马车离开,姜安肃领着妻儿和丫鬟站在有些破败的伯府大门口,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本身是庶出,对伯府的感情说不得很深,他姨娘只是老太太怀了身子时让父亲在外抬进来的良家子女,没想到有了身孕,姨娘身子不好,生下他后没几月就去了。他也一直养在老太太名下,长这么大,老太太同他感情说不得多深,却也不会少他吃喝就是。
到了十三岁,他考取功名,十六岁成亲,带着妻子去邵安城为官,这一离开就是十一二年,他对府上的印象都有些模糊,只记得走的时候伯府面上也还是光鲜亮丽,眼下却连府上的牌匾都有些破旧了。
上前磕响门环,伯府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一个脸上满是褶子的老头开的门,看见一行人就笑了起来,“三老爷三太太回来了,且快些进去吧,老太太都在家里等着了。”
姜安肃点点头,一路上不言语,由着老头领着一行人去了正厅给老太太磕头。
到了正厅,老太太跟勇毅伯都在,两人都已经是五十来岁的人,头发有些花白,大房和二房的人都在,再加上孙辈,熙熙攘攘坐了一屋子,谢澈不在,姜瑾和姜珣却是在的。
老太太面容严肃,看着姜安肃时也没多少变化,勇毅伯面上变化也不大,毕竟是庶子,况且离家那么多年,难免感情生分了些。
姜安肃把怀中抱着的玉珠儿交给姜瑾,同木氏一块跪下给老太太和勇毅伯磕头,“儿子不孝,十一二载未曾在家尽孝,还请母亲父亲原谅安肃。”
“快些起来吧。”老太太虚虚抬了下手,“这些年你在外头辛苦了,以后一家人就在一起,做什么都有个照应,你们兄弟三人且要相互照应扶持着才是。”说罢目光移到姜瑾怀中的玉珠儿身上,“这便是玉珠吧,快来让祖母抱抱。”
姜瑾无奈,看着怀中快要睡熟的妹妹,只得上前一步把玉珠儿抱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接过,看着粉嫩嫩的女娃儿心里也有些软,忽又想起是个傻子,难免在心底叹息一声。玉珠儿在老太太怀中也没怎么醒,只乖巧的靠在老太太怀中打盹。
老太太抱了一会儿就把玉珠儿交给一旁站着的木氏,又从手腕上捋下来一个翠绿透明的镯子递给木氏,“且给玉珠收起来吧,也算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一份心意。”
“谢谢母亲。”木氏接过道谢。
一旁的大太太二太太也都纷纷给了见面礼,都是给玉珠儿的。
还不等多说什么,老太太已经说,“好了,你们舟车劳顿也是累了,先回去院子梳洗休息,晚上过来给你们接风宴,到时候一家子也好好说说话才是。对了,路上的事情我已经听阿瑾说过了,待会再去找个大夫给玉珠瞧瞧。”谁也不希望家里有个傻子的,若能治好定是再好不过。
姜安肃点头,领着一家子回了院子里,谢澈姜瑾姜珣先回来的,院子早就收拾过,能直接住进来。这两日急着赶路大家都未曾梳洗,木氏让丫鬟去厨房拎了热水回来先给玉珠儿梳洗一番,又从厨房端回吃食喂她吃下,吃完玉珠儿就先歇下了。
第3章
趁着玉珠儿睡下,姜安肃去请了回春堂的纪大夫来,纪大夫十一二年前在京城就颇有名声,只盼着他能替玉珠儿好生的瞧瞧。
纪大夫的病人比较多,姜安肃的帖子排在明日,他也知道急不得,才回府事情也是多,嘱咐木氏好好照顾玉珠儿就出了门。
这次回来,姜安肃从邵安城的一个七品县令上任大理寺司直,从六品上的官职,用了十一二载的时间他才爬了这么一小步,或者并不是心甘情愿的爬,而是被人提携上来。
不少人都很清楚大理寺卿是皇后的哥哥,这么些年,连皇帝都没能动的了他,只是皇后太子这一派眼看着也剩下不到多少人,却再这关头把勇毅伯府牵扯进来。
勇毅伯府这些年算是落败下来,姜安肃觉得很大可能是因为皇后一派实在找不到什么拉拢的人,皇后同贵妃之争,光是皇帝宠着贵妃都能让不少人对皇后这一派望而止步,他们拉不拢大家族,怕就把主意打到这些好掌控或落魄的小世家上。
姜安肃不想对两派之争有何看法,这是朝堂上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他只知晓自己不得不去任职,就算皇帝再不宠爱皇后跟太子,也不是他们这种落魄伯府惹的起的。
当天下午,姜安肃去了大理寺报到,三天后正式任职。
晚上的接风宴就在大厅,除了长辈们,孩子们也都摆了一桌,伯府的孩子们倒是挺多,大房一子一女,二房二子二女,三房三子一女,玉珠儿是年纪最小的。
大房的一子一女都是大太太林氏所出,长子姜瑞,今年十七,已定亲来年开春就要成亲。长女姜玉宁十五。至于大房老爷在司农寺任职司竹监,正八品下,掌种植竹苇,以供宫廷及各官署制造帘篚等,并以笋供宫廷食用,非常闲散的官职。
大房老爷同姜安肃一样,并无妾氏。
二房的情况就复杂些,姜大老爷和姜二老爷都是老太太所出,老太太当初比较宠爱姜二老爷一些,结果这人被宠的有些混不济,这么些年一直赋闲在家,家中一妻一妾氏。
二房太太陶氏育有一子一女,嫡子姜钰今年十五,嫡女姜玉香十岁,另外红姨娘也育有一子一女,庶子姜琩,也是十二,另外一庶女姜玉兰比玉珠儿年长两岁,今年也不过五岁。
算起来,整个勇毅伯府六个男孩,四个女儿,子孙真真是兴旺。
反正木氏抱着玉珠儿过来吃饭时,看着满当当一屋子人,玉珠儿头都大了,等到木氏逐一把人都介绍给她,她脑仁都开始疼,最后也就是记住几张面孔,人名儿是完全没记住。
好在她年纪小,还是大家眼中的傻子,记不住也没甚关系,只管埋头吃东西。她吃饭的时候很是乖巧,胃口还好,吃了一小碗肉粥,还有一些素菜,鱼肉,最后还喝了小半碗甜汤,惹的老太太频频夸她,“玉珠这胃口真好,好养活,长的白白嫩嫩真惹人喜欢。想起玉宁小时候,那小嘴可挑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瘦的跟个小猴儿一样,幸好年岁长了,吃的多了些,脸儿也圆乎乎的,不若跟长的跟个小猴一样,可得把祖母心疼坏。”
“祖母。”玉宁娇嗔,“可不许在弟弟妹妹们面前说我糗事。”她长相随了母亲林氏,鹅蛋脸儿,一双眼睛水润润,十五岁,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脸上擦了些粉,还是能够瞧见眼底的青影,显然这几日没休息好。
姜玉宁是大房嫡女,也是姜家长女,过些日子要进宫选妃,她是姜家第一个女孩,也格外得老太太喜欢,自幼就常养在老太太身边,对她的宠爱自不必说。得知要进宫选妃,老太太哭的可伤心,觉得宫里不是个好地儿,只希望她们姜家的女儿都寻个如意郎君,而不是宫里那等吃人的地方。
大房所有人都清楚宫里不是个好归宿。
老太太想起这事儿,面上的笑容也浅了几分,忽又想起一事来,跟木氏说道,“老三媳妇,后天是十五,家中所有女眷都要去广济寺上香,你也准备下,到时候带着玉珠一块去,听闻广济寺的广济大师神通广大,或许对玉珠有帮助。”
大房二房的太太都没说话,她们都很清楚广济大师那里是这么好见的,广济大师在寺里设了个很大的签筒,里面的签都快上万支,有根福签,若是能够抽中,可得广济大师那串随身佩戴了几十年的佛珠,这串佛珠被放在寺里当镇寺的东西,听闻当初很受宠的穆贵妃想去寺庙求这串佛珠都未曾求到。
这串佛珠在广济寺都几年,至始至终从未有人抽中过那只福签。能够见到广济大师的人更少,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或许只有抽中那只福签才能见上广济大师一面吧。
况且这大签筒也只有在每月十五才会打开,每人就一次机会。
这些年木氏在邵安城,这才回来,自然不曾听闻福签的事情,只广济大师的名号她还是听过的,自小就知道就这么一位得道高僧,很是了得。
木氏就说道,“儿媳记住了,后日就带着玉珠同母亲一块去广济寺。”
老太太又哪里不清楚,这般说也只是想给三房一个盼头而已。再者老太太对玉珠是有些内疚的,三房这些年远在千里外的邵安城,按理说玉珠的事情不该在京城传开,当年姜安肃写信回府,略微提了下玉珠的情况,这种事情肯定也不能瞒着家里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完信心里不太舒服,她对三房没太多感情,这种不舒服也只是觉得三房出了个傻姑娘,对姜家别的姑娘会有影响。这事儿她就跟身边伺候的老嬷嬷说了下,谁曾想被个小丫鬟听去给传了出去,最后直接把小丫鬟打的半死发卖出去。
吃了晚饭,老太太也都让各自回房。
玉珠儿晚上是自个睡觉,有丫鬟专门伺候着,木氏哄着玉珠儿睡下后这才回了房。
翌日一早,刚吃过早饭老太太让人送来两匹绸子,一套头面,一个金制长命锁,几个花瓶。绸子颜色有些旧,头面样式也早已过时,花瓶和金锁都不是什么新样式,来送东西的嬷嬷说,“老太太让老奴送来的东西,还望三太太莫要嫌弃,这长命锁是给四姑娘的,老太太说了,这些年她也没怎么照料四姑娘,以后要太太多抱着四姑娘去老太太哪儿亲近亲近才是。”
木氏知道伯府眼下光景应该不好过,昨日早上老太太把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送给玉珠儿,晚上接风宴时就看见老太太手腕上带了个糯种的镯子,成色比送玉珠儿的翡翠镯子差多了。
这会儿老太太还在往三房送东西,她就有些过意不去,对于老太太为何如此,她还是清楚的,当初玉珠的事情被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传了出去,所以老太太过意不去,这才想要弥补。
不管东西如何,长者赐不敢辞,木氏让人把东西收了起来,想着等大房的玉宁进宫时多添置几件首饰的。
刚把东西收起来,纪大夫就过来,纪大夫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木氏抱着吃饱的玉珠儿过来给纪大夫看诊,看见白嫩小娃儿,纪大夫先笑了起来,“女娃长的真好看。”
木氏道了句谢谢,这才把玉珠儿症状跟纪大夫说清楚。
待把了脉,纪大夫微微皱眉,“四姑娘脉象平和,并无任何凝堵之象,再者太太也说四姑娘前几日大哭还出了声,依照老夫的意思,四姑娘这症状不似呆傻,也不似哑巴。”
“那,那纪大夫觉得姣姣儿是为何不肯说话。”这是三年来,木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诊断,激动也是难免。
纪大夫又仔细给玉珠儿检查一遍,最后还是摇头,“这老夫也说不清楚,或许只是四姑娘开窍的晚,太太莫要着急,慢慢引导着四姑娘开口说话,老夫相信四姑娘定能好起来的。”
玉珠儿身子健康,纪大夫临走时连药方都没开,就是嘱咐木氏多多的引导。
木氏心中还是失望,把人送走,回房抱着玉珠儿教她说话,“姣姣儿,我是娘,喊声娘好不好。”
玉珠儿只睁着眼睛看着木氏,不言不语,木氏看着女儿懵懂的双眼,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她也不肯哭出声来,怕外面的丫鬟们听见,捂着嘴巴,眼泪滚过手背滴落在衣襟上。
玉珠儿看的难受,心里一抽抽的疼,血浓于水,她又哪里忍心看着这些爱她的家人难过,可她能接受她们的亲情吗?会不会一接受,她们就如同上辈子家人一样,一个个的再次离开她。
前两日不过心里稍微有了想亲近家人的想法,六哥就在船上被人揍的一身血,她会不会今日喊声娘就给娘带来血光之灾?
看着木氏哭的伤心,玉珠儿那声娘到底没能喊出口,悄悄埋在木氏怀中红了眼。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吃过早饭,姜家女眷收拾了下就坐着马车去了广济寺。
这次去的有老太太,大太太林氏,二太太陶氏跟红姨娘,三太太木氏,大姑娘姜玉宁,二姑娘姜玉香,三姑娘姜玉兰,四姑娘姜玉珠,还有几个伺候的丫鬟。
这么些人,一辆马车是坐不下的,姜家只有一辆马车,还去租了一辆回来,勉强让人都坐进去,稍显得有些挤。
木氏就抱着玉珠儿,一路上听着妯娌说话,心思全在广济大师身上。
第4章
对木氏来说,广济大师犹如救命稻草一样,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大师,或许就能治好姣姣儿,她是不相信姣姣儿是痴傻,若真是痴傻哑巴又岂会大哭喊六哥?
两个妯娌话不算多,大太太林氏性格贤淑平和,二太太陶氏一路上都是沉默,偶尔回老太太一两句话,有些面无表情,看着不太好相处。
木氏当初同姜安肃一成亲就去了邵安城,并未怎么同两个妯娌接触太多。
两个妯娌穿戴也都是一般,带的首饰却比老太太好一些,到底都还是有自己的嫁妆。木氏虽是内宅妇人,这些年就算不在京城也大概知晓勇毅伯府为何这般破败。
上一辈儿的时候勇毅伯府还是勇毅侯府,比现在爵位等级高了一级,姜家算不得望族,也就是之前的老勇毅侯挣下的功劳,被老皇帝封了勇毅候,当初姜家在京城虽是新贵,也算是让人敬慕眼红。
爵位世袭,只下一辈袭爵时若无功劳爵位却是要降一等的。
当初勇毅侯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按照长子袭爵,勇毅候也知长子是个平庸之人,可另外个嫡子性子高傲,做事不过脑,若真是袭爵,指不定爵位都能整没了,还有一庶子也太过平庸。老勇毅候就想着,不管如何,只要爵位还在,小辈们再有出彩一些的,爵位迟早还会提升。如此一来,还是长子也就是眼下的勇毅伯袭爵。
后来也如同勇毅候料到的一般,勇毅伯果然平庸,这么几十年一个功劳都没捞到,又是闲散爵位,每天连早朝都不上,就靠着祖上那么点封地的租子家产跟俸禄过活着。
老太太也是有嫁妆的,田产铺子什么,可姜家到了下一辈,姜大老爷平庸,这么些年一直是个正八品下的司竹监,别说什么收礼了,每个月的俸禄还不够他去请上峰喝几杯小酒。姜二老爷还是个浑人,在外吃喝玩乐,从不顾家,姜家一大部分的家产都是他挥霍出去的,姜三老爷姜安肃又一直远在千里外的地方,也难怪这十一二年过去,姜家如此破败。
其实三房这些年过的也不是大富大贵的日子,姜安肃在邵安城做县令,为官清正,每月俸禄就四两银子,够干什么,还是她靠着嫁妆。木家也算不上大的世家,木氏原本只是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嫡女,嫁进姜家时就八台嫁妆,也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还有一间铺子跟几百两银票。
这么些年,也是木氏精打细算,铺子经营不错,每月还能有几十两收入,大富大贵是不可能,精打细算一些还是过的不错的。
木氏也知道丈夫眼下处境,还特意给了二百两银子让他打点一下,自己手中的银两却也剩不到多少。
正想着心事,木氏就听见二房红姨娘说道,“咱们这一大家子去求签,也不知能不能抽到福签,怕是难,这都几年了。”
陶氏看了红姨娘一眼,似嫌她多嘴,果不其然,木氏抬头问,“什么福签。”
红姨娘支支吾吾不说话,老太太瞥了红姨娘一眼,才说,“老三媳妇,这事儿怪我,是我没同你讲清楚,广济大师并不是什么人都肯见,这些年在广济寺设了个签筒,只有抽到福签才能见广济大师一面的,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的。”
玉珠儿半睡半醒,这些话也给听的差不多,却是没有在意。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在郊外的山脚下停住,广济寺在郊外的山上,这山路还有段要走,姜家女眷下了马车,一大家子朝着山上走去。今儿十五,又是唯一能够求福签的日子,人多就不必说,简直寸步难移。
玉珠儿一直被木氏抱着,木氏抱累了就是甘草接过,玉珠儿就没落脚过,反观连二房的三姑娘姜玉兰都是自个走,她也就是比玉珠儿大两岁而已。
走到半路,众人都有些热躁起来,姜玉兰频频看向玉珠儿,过了没一会儿就跟红姨娘闹了起来,“姨娘,姨娘,我也要抱。”
红姨娘自个都累的不行,另外两个丫鬟都扶着老太太在,哪儿还有丫鬟能抱人,温声劝了几句,姜玉兰还是不依不饶,非要红姨娘抱,“姨娘,姨娘,我累,玉珠妹妹都有人抱着呢。”
“你玉珠妹妹身体不好,这才抱着的。”红姨娘说道。
“姨娘,姨娘,我不管,我要你抱。”姜玉兰今儿也不知是为何,非要人抱。
红姨娘被闹的不行,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玉兰不许闹,玉珠妹妹是病人,若是再闹,下次定不带你出来。”
玉兰哭丧着脸看了玉珠一眼,玉珠睁着水润的大眼默默看着她,也不吭声。
最后还是二太太陶氏发话了,她淡淡道,“玉兰,不许闹。”又同红姨娘说,“连个孩子的规矩都教不好,我看不如让三姑娘搁我哪儿养段时间。”
“太太,是妾不好。”红姨娘脸色发白,“以后妾会好好教玉兰规矩的,还请太太再给妾一次机会。”
姜玉兰还是有些怕这个嫡母的,一时也不敢吭声。
陶氏说,“且记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若是日后在这般没规矩,琩哥儿和三姑娘就送我房里去养了。”
红姨娘连忙称是,紧紧的拉住玉兰的手跟在众人身后。
玉兰这下也不敢吭声了。
老太太并未阻止二太太教导妾氏规矩,伯府就算落魄,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玉珠儿正看的津津有味,见这么结束,眨巴了下眼睛看了眼玉兰,正好跟玉兰委屈的眼神对上,她默默收回目光,抱紧了木氏头歪在她肩膀上随意朝四周看去。过了好一会儿玉珠儿又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三姐姐怕是在跟她较劲吧,之前府中三姐姐年纪最小,比较得宠一些,现在来了个更小的,就吃味了?
这个小插曲并未有什么影响,约莫又走了半刻钟,终于在人山人海的香客堆里挤到了山头的寺庙。
寺里还是挤满人,玉珠儿四处看着,发现大堂那边有个大大的签筒,应该就是之前说到的签筒,里面密密麻麻插满签子,没有上万怕是也有大几千,她看着上香的客人在那边排队,由着个小僧人看着抽签子,香客抽出一根递给小僧人看一眼,小僧人摇摇头解了签,香客失望离开,应该是没抽中福签。
香客离开,小僧子把之前的签子放回签筒,由着下一位香客在抽。
玉珠儿收回目光,觉得这样能抽到那根福签可真真是个奇迹。就连木氏也是如此想着,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签子,木氏心里越发没底,只想着这次又要空手而归,玉珠儿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老太太先领着一众女眷上香,各自随意给了香油钱,木氏把身上带的一百两银票添了香油钱,又虔诚的磕了几个头。老太太就领着人去签筒那边排队。
队伍排的老长,前面的香客若是没抽中,也是可以继续在队伍末排队重新抽签。
玉珠儿看着长长的队伍,就听见大伯母林氏温和的声音,“这求签要心城,哪怕你在排次队,求的签子和上次也是差不离十,没什么区别,这福签真真是要有福分的人才能求到呢。”
陶氏古板的面上有了些笑容,“大嫂说的是,之前我还特意重排了次,结果求到的签子真和第一次一样的,果真是有福之人才能求到的签子。”
听着大家说话,玉珠儿有些困,趴在木氏肩膀上眯着打了个盹,迷迷糊糊间感觉木氏身子有些抖,一睁眼发现已经到了签筒面前,祖母跟大伯母她们都站在旁边,显然是已经求完签子,只剩下木氏最后一人,手中拿着一根签子,有些不敢看。
众人也不催她,等了一小会儿,木氏才鼓起勇气去看签子,上面写着,‘劳君问我心中事,此意偏宜说向公,一片灵台明已镜,恰如明月正当空。’
显然不是福签,木氏垂眼不语,小僧人接过签子看了一眼,说道,“恭喜施主,是吉签,虽前运不佳,前事去之后,渐见顺利着。”
林氏在心底叹口气,只说着,“弟妹好福气,是吉签呢,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抽中,小师父都说了,前运不佳,前事去后,渐顺利吗,弟妹该有些信心才是。”
小僧人看了眼玉珠儿,见如此精致的女娃儿,语气都轻柔了不少,“自然是可以的,还请小施主抽签。”
“姣姣儿。”木氏低头看着玉珠儿,眼中似有祈求,“姣姣儿能听懂娘的话吗?姣姣儿也抽上一签可好,随便抽根出来就是了。”木氏怕她听不懂,指了指签筒,又比划几个手势。
姜家人也不催,站原地等着,虽都觉得玉珠肯定是听不懂的吧。
玉珠儿见木氏眼中的泪光,迟疑了会儿,扭过身子,伸出白嫩肉乎的小手随意从签筒里抓了根签子出来。
姜家人都给愣住了,不是痴傻吗,怎么能听的懂话?
木氏更是惊住,都忘记去看签子上什么签语,玉珠儿也未曾去看,把签子塞到小僧子手中就不管事了。
那小僧人就是觉得眼前这家人有些古怪,却不知为何,等到抽了签子的小女娃把签子塞到他手中,他低头一看,瞬间傻掉。
第5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善恶有报,积善者终有福缘,福缘已至,当大能者,望惜之。’
这签,这签是福签,小僧人惊呆,广济大师设了几年的福签竟被眼前一个小娃儿给抽中了?
姜家人也未曾回过神来,都还惊诧玉珠儿为何能够听懂木氏的话,木氏正激动着想多问几句,就听见旁边小僧人激动的喊道,“是福签!”
周围香客却都听见这声呼喊,有人围了上来,“什么?福签?有人抽到福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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