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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大俠,請多指教.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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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请多指教》
作者:古灵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
她都已经很委屈的披着嫁衣、坐着花轿,
冒名顶替的进了新郎家,完成「先锋部队」的任务,
就等着那个落跑的堂姊回来给新郎「验明正身」,
却没想到,当她正打算在夜很黑、风很高的新婚之夜,
穿上黑色夜行衣,拎了包袱、吹了大红喜烛,
准备飞檐走壁地跷头闪人去也,
她「现任」的婆婆!
哦~~原来她年轻美丽大方的婆婆一心想去「走江湖」,
所以才会使出耍赖、撒娇兼无理取闹的手段,
逼着她那害自己进门前坐尽冷板凳,
还大喊不准自己进门的冰块儿子拜堂呀!
哼哼!世上哪有这么好康的代志,
她会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当悲苦的「外劳」才怪,
缘起
似花还似非花,
也无人惜从教壁,
抛家傍路,
思量却是,
无情有思。
--苏轼·水龙吟
在中国帝权历史上,无论是哪一朝哪一代,皇帝身边都会有个特别受宠信的人物,或者是后妃皇亲,抑或是将军宰相,甚至是宦官佞臣。
直到这朝这代,皇帝所笼信的却不只一个人,而是四个人,四个内城里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他们的地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们下任何命令,即使是太后、太子、皇后,或任何宠妃都一样。
他们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等于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他们做任何事都毋需先经过皇上的同意、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在皇上面前拔刀剑斩人、他们甚至不必向皇上行跪拜礼,他们就是--
皇京四大禁卫。
这四大禁卫各自配戴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禁卫牌以代表自己的身分,并在必要的时候凭此下命令,甚至调动军队,即使是太后,亦不能违背那四块禁卫牌的命令。
他们不但是有史以来最受皇帝宠信的人物,也是最神秘的人物,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是男或女、是高或矮、是胖或瘦、是老或少,只知道他们四个每一位都足以代表皇上。
当然,更不曾有人知道四大禁卫在表面上似乎是作为皇上的伴驾,保护皇上、协助皇上的,但实际上,四大禁卫的最终极任务却是--
监视皇帝!
因为当今这位躬行节俭、勤于政事的皇帝,其帝位却是从他优柔寡断的侄儿手中抢来的,而且是四大禁卫的两位师父顺应天命帮他抢来的,并在他即帝位后,便即功成身退了。
那两位异人知道这位智能绝伦、雄才大略的皇帝,将会把此朝代推向最颠峰的强盛时期。
却没料到,那两位异人一离开,皇帝便开始大肆诛杀曾经为前帝出谋划策及不肯迎附的文臣武将,并祸及其宗亲九族,死者数万多人,而且刑罚极为残酷。
于是,那两位又回到了皇帝身边,说好听点是要保护皇帝,事实上却是为了警告皇帝,并监视皇帝来的。
若是你不好好作你的皇帝,就等着下台一鞠躬吧!
五年后,他们再次离去,但这回他们留下了四个徒弟,四个接替他们工作的徒弟。
所以说,要说是皇帝宠信四大禁卫,倒不如说他是畏惧那四大禁卫还更恰当,因为他很清楚那两位异人留下来的四大禁卫的确也有能力把他踢下龙座,再换个皇帝坐坐看。
那怎么行,他的宝座都还没坐热呢!
因此,为了永保帝位,并传给他的子子孙孙,当今皇帝只好乖乖的作他的好皇帝罗!
代嫁娘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
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
寻郎去处,
又还被莺呼起。
--苏轼·水龙吟
在金陵的东北城墙外,台城之北,紫金山之西,有一片绿柳红花明媚宁静的菱形湖水,三面环山,一面临城,此即玄武湖。
漾着湛蓝的颜色,这一大片波平似镜的清澈湖水,光亮如玉人的凝脂肌肤,偶尔兴起微风一阵,那淡淡的圈圈涟漪,彷佛深闺哀怨少妇的呢喃,那么心酸,如此无奈。
沿湖岸则是一排排丰姿纤雅的垂柳,清风拂过,翩翩飞舞,空中的白云映在水中,彷佛一幅幅难以捉摸的幻梦。而夏秋两季,湖内更是漫遍荷花,水面一片碧绿,粉红荷花掩映其中,平添幽幽满湖清香。
就在这片澄静的湖水之畔,遥遥对着玄武门,有座占地宽广,恢弘气派的府邸,十二级宽阔的石阶顺展而上,左右各有一只昂首雄踞的石麒麟,沉厚的黑门上挂着银色的硕大兽环,门楣顶上则以黑底金字镶嵌着三个铁划银钩的苍劲字体:黑卫府!
环绕着白云石砌造成的高大院墙内则是楼阁如云、回廊连绵,屋顶上全铺设着半透明的玻璃瓦,有飞扬的檐角和精雕的画梁,飞榴相对、深沉无边,华贵高雅、肃穆威武。
光是这等豪门气势就足以将一般人吓个半死了,更别提府邸主人翁的赫赫威名,那更是教人闻之噤若寒蝉。
此时,正是午前一刻,蔚蓝澄碧的天空,几抹云彩淡淡的飘浮,二月难得的阳光时而从白絮也似的云朵间赶出半抹脸来,为寒冷干涩的空气带来些许温暖。
一向静幽的玄武湖畔在震天价响的锣鼓喧天中破坏了原有的安宁,黑卫府悬红挂彩,结灯贴联,不可胜数的贺礼堆集得里外都是,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鼓乐哨呐依然在哇啦哇啦的吹打着,一片好奇兴奋的气氛笼罩在每个角落,也流露在每张围观的百姓脸上。
黑卫府的主人娶老婆,怎能不来看看热闹呢?说不定这回就可以瞧见黑卫府主人的真面目了!
虽说是皇上身边的四大红人之一,可那四人却都神秘得很,即使是住在附近的人,最多也只能看到一闪而逝的背影,因为黑卫府主人出入很少走大门,大部分都是飞来高去的。
而府里的小厮奴仆那张嘴也生得比蚌壳还紧,一声不吭、啥也不说,因为他们知道,要是不小心透露出个蛛丝马迹,后果可不是普通的惨!
然而,令人疑惑的是--
「怎么搞的,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让新娘下轿呢?」
「对啊、对啊!好奇怪喔!花轿刚到时,新娘就要下轿了说,可是里面突然跑出个人说不准下轿,然后就耗到现在了。」
「不会是要退婚了吧?」
「哪可能现在才退婚,那多难看呀!」
「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拖下去不就过了拜堂的吉时吗?」
「我哪知啊!」
不过奇怪归奇怪,大家还是觉得这种戏码好象比顺顺利利地娶亲来得有趣、有看头,搞不好会在京里成为流行也说不定!
没错,花轿已经到了快半个时辰,新娘却还「不准」下轿,围观群众不由得议论纷纷,各自忖度着最后新娘究竟能不能下轿?还是得坐原轿回去,羞愧的上吊自杀?
而门内,笔直的一条青石道通向大厅,两傍植满了繁花异草,尚有亭台山石三两,荷叶漂浮的小湖一泓点缀其间,越见其清雅幽静。大厅之后,又有曲廊两道分左右通往后面,后头则是连绵的宅第与花团锦簇的庭院了。
但同样的,府内往日的宁静也早已被来来往往忙碌的婢女佣仆们,和迎亲的装潢布置破坏殆尽了。从偏厅内更是传出阵阵低吼争执声,守在厅外的奴仆们猛吞口水,并不安地面面相觑,个个都想请临时请假落跑了。
「我拒绝!」非常低沉又坚决的嗓音。
说话的是一个拥有非常独特气质的男人,过二十五不到三十的年岁,一身洒逸的缀竹黑袍,头发挽顶以乌玉束发冠相绾,垂以与发冠同色的飘带,高雅深沉中带着剽悍煞气,既冷漠又坚毅,眉宇间更是孤傲无比。
「怎么可以现在才拒绝?花轿都已到了府门口了耶!」
男人无动于衷地哼了哼。「一开始我就拒绝了,既是娘您私自派人去迎亲的,那可与我无关!」
「咦?你这混蛋小子,这可是你爹生前为你订下的亲事,你敢不遵从?」
与男人对话的则是一个看似约三、四十,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人,墨紫色的衣裳、淡紫色的百花裙,顾盼之间妩媚无比,一举手一投足更是千娇百媚、仪态万千,说她是男人的娘亲实在是教人难以置信,但两人眉目之间的确有着几分相似,教人无法否认双方的血缘亲情。
男人愠怒地抿了抿唇。「我现在没空成亲,等过两年再说吧!」
「开什么玩笑?你是个大男人可以慢慢拖,拖到背驼了、胡子白了都没问题,可人家大闺女不能拖呀!」
冷哼。「想嫁进咱们家,这就是她头一桩要忍受的,要是受不住,我也可以退婚!」
「想都甭想!」中年美妇脱口怒吼。「我要你立刻给我成亲拜堂!」
男人冷冷地睨着中年美妇。「娘,皇上亲征要我随侍,没有个一年半载我是回不来的,您偏选在这时候要我成亲,我可没这闲暇,也没那兴致放个老婆在家里发霉!」
「听你鬼扯!」中年美妇似乎更愤怒了。「从三年前我就叫你成亲了,可你总是拿同样的理由用力的给我拖、拚命的给我拖,拖到现在你娘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今儿个你要是不成亲,就别想走人!」
男人双眉一挑。「娘,您明知道我今儿个午时不进宫不行,您还是坚持非要我成亲不可吗?要是误了时辰,皇上怪罪下来谁担待?」
「少来唬我!」中年美妇嗤之以鼻地讪笑一声。「你不去挑他鸡蛋里的骨头他就阿弥陀佛了,谁还敢来怪你的罪?他的皇帝宝座已经坐腻了吗?」
男人凤眼一眯。「敢说这种话,娘,您才真的是活腻了吧?」
「我又没说错。」中年美妇低低咕哝,随即又态度强硬地交叉起双手。「反正只要不会误了你的时辰就好了对不对?我保证,顶多一炷香时间,拜完堂再走人恰恰好来得及!」
牙根一咬。「如果我还是说不呢?」
中年美妇神情蓦地沉敛。「你试试看!」
目光倏冷,男人不再多作赘言,袍袖一挥,掉头就走。他知道娘亲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但是,他也很有自信以娘亲那一身功夫,想阻拦他根本是痴人在作梦,只要他袍袖多扇两下,就可以直接把她扇回房里去睡回笼觉了!
不料,他才刚踏出两步,一阵香风微拂后,他即不敢置信地站住了脚。
「娘,请问您在做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
中年美妇竟然从他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他又不是他老子,她抱他做什么?
「没干嘛,麻烦你先拜堂再走人!」中年美妇若无其事地说,好象此刻她抱的只不过是一棵大萝卜头。
「我说过我不要!」男人终于忍不住低吼了起来。
「那也没关系,」嘴里说没关系,中年美妇两臂却锁得更紧了。「那就麻烦你带我一道上宫里轮值去罗!」当她是搭裢或包袱就可以罗!
「你!」男人顿时气结。
真是不敢相信,明着来、暗着来他都不怕,没想到她竟然来这一招,也不想想自己都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居然好意思用这种幼稚的耍赖招式,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要是其它人,他早就当场把她给拆成手脚眼耳鼻,丢给府里的狼犬去啃了!
可无论他对她的观感如何,她总是生他的娘,要是他一个不小心伤了她,还是会让他后悔莫及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句话,拜完堂再走人!」
男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两手抓着娘亲的手臂犹豫好半天后,终于暗暗叹了口气放开手,再咬紧牙根猛一跺脚。
「我拜堂!」
话刚落,中年美妇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呼,并松开了双臂,随即冲到厅口去大声命令,「快把新娘带进来,爷要拜堂啦!」
不过片刻后,就见大厅高堂座上,中年美妇笑得合不拢嘴,眉梢眼角净是得意的神情。相反的,新郎那张脸却彷佛可以刮下一层寒霜来,说不定拌上一些绿豆沙,还能吃上两碗绿豆冰呢!
司仪在那边厢满头大汗地嘶吼,中年美妇却在这边厢兴高采烈地小小声咕哝着,「终于成了!终于成了!」
最后一个字的尾韵犹在空气中飘扬,新郎便轻灵地一晃,飞身出厅去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岂料中年美妇却满不在乎地挥着手绢儿呵呵笑说:「没关系、没关系,拜过堂就好了,拜过堂就好了!」
也就是说,她的责任已了,也可以跷头啦!



夜,没有月光,只有几许星辰,白日间的热闹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寂寞的冷清,和新房里迅速更衣收拾的假新娘--董乐乐。
「好了,二堂姊,我帮你坐过花轿,也替你拜过堂了,剩下的麻烦你自己负责,我就不再等你了,」她边喃喃自语,边忙着换上黑色夜行衣。「所以,你最好按照大伯所说的黎明前即到,否则穿帮了可与我无关喔!」真是有够不负责任的假新娘!
不过话说到底,这事本来就跟她毫无干系的嘛!
糊里糊涂地被披上了嫁裳,扯上了花轿,一场赶场似的婚礼就好象说书的简略了某些情节似的乱七八糟,要不是想乘机溜到北方去看热闹,她才不想淌这池浑水呢!
拎起了包袱一转身,乐乐吹熄了大红喜烛,随即推窗飞身上了屋顶,正打算纵身他去,没想到屋瓦上蓦地又飞上来另一条黑影,同样着黑色夜行衣的黑影,吓得她低呼一声险些摔下屋顶去。
起初她还以为行踪被发现了,心脏差点跳出去先逃走,可下一刻,她就发现对方同样满脸惊吓地猛拍胸脯,似乎双方都被彼此吓了一大跳;再定睛一看,两边更是错愕地同时脱口指着对方惊呼。
「耶?婆婆?!」
「耶?媳妇儿?!」
随即又不约而同惊觉地捂住了嘴,并紧张兮兮地转首四处张望,直到确定没有惊醒任何人之后,另一个夜行人--中年美妇才悄悄地朝乐乐招了招手,然后先行飞身落到府内阴暗角落处,乐乐只好随之飘然而下。
「你想到哪里去?」中年美妇压低了嗓音质问,有疑惑,也有紧张。
废话,当然是要逃之夭夭呀!
可是她能这么回答吗?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这两天意外好象特别多,中年美妇一听,不但不能体谅她,甚至还脸色大变地神情一沉。
「那怎么可以?我急着让他娶亲还不就是为了要把这个家交给你,你要是走人了我怎么办?不成!你绝对不能走!」她敢打包票,这个媳妇儿一走,儿子绝对不会主动去把人给找回来,搞不好还会藉机随便掰个理由休妻也说不定!
「哦!」乐乐瞪大双眼。「三更半夜?还带着包袱?」
中年美妇咳了咳。「呃、呃!我现在赶路,明儿个一大早刚好赶到,而且我打算在那儿住两天,怎么,不可以吗?」
乐乐白眼一翻。「当然不可以!」
耶?这个媳妇儿很嚣张喔!
中年美妇忍不住稍稍大声了起来。「为什么不可以?」现在到底谁是婆婆,谁是媳妇儿呀?
「就算婆婆打算把这个家交给我,可也不能一下子全扔给我呀!」乐乐挺着胸脯理直气壮地说。「连这府里东西南北我都还没搞清楚呢!搞不好一出房门我就迷路了也说不定,而且下人们肯不肯听我的又是另一回事,作这黑卫府的主母要干些啥我也全然不知,婆婆是打谱让我三天就将这府里给搞垮是不是?」
中年美妇呆了呆。「说的也是喔!」
「是吧、是吧!」乐乐更猖狂了。「所以说婆婆绝对不能走,就算要访友,改天不行吗?」
好,好,孺子可教也!
乐乐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本来就应该这样的嘛!」
中年美妇双目一凝。「那你也该打消回家去的主意了吧?」
乐乐耸耸肩。「既然婆婆都说要特地留下来帮我了,我当然没理由回去罗!」这叫睁眼说瞎话,反正正牌媳妇儿迟早会赶到,至于她嘛!嘿嘿,抱歉得很,这场戏她的戏分已经到此结束啦!
「没问题,婆婆!」
于是,两条黑影左右一分,各自规规矩矩的飞向慈苑和雅苑。



翌日,一个阴霾的暗云天,空气沉重得彷佛要压死人,可一大清早,黑卫府里就嘈嘈嚷嚷地闹翻了天,没别的,只因为老夫人开溜了,而新科夫人也跷头了,府里的主人居然跑得一个也不见,在黑卫府待了多少年也没见过这种情形的老总管愣呵呵的哭笑不得,正想差人去通知主人,没想到主人却先行回来了。
然而,黑卫府的主人一进府就自顾自急匆匆地往后苑去,一边低沉迅速地吩咐道:「立刻叫人去替我把飙风准备好,我待会儿就要骑走;还有,告诉老夫人一声,这回我可能要过个大半年、一年后才能回来。」
几乎跟不上主人的脚步,老总管踉踉跄跄地随在后头,想说话却插不上嘴,眼看着主人进书房取了一盒东西后,就转出来直接往马房走去,看样子,他连喝杯热茶的时间都没有了。老总管急忙拉高嗓门叫了一声,「爷,请等等!」
或许是听出老总管声音里的无措与为难,黑卫府的主人终于停下脚步狐疑地转过身来。
「又是什么事了?」
「什么?!」黑卫府的主人不敢置信地暴睁双目,随即抢过书信去观看,而后愤怒地撕碎信纸。「可恶!知道我会阻止你,你就趁夜开溜!看样子,你那么急着要我成亲,目的为的就是这一桩!」
一看就知道有什么更不对劲的事了,黑卫府的主人深吸了口气,按捺下即将爆发的怒气。
「说!」
黑卫府主人愤怒的神情骤然消失,变得面无表情、一脸漠然,只有眼神冷酷凌厉得似乎可以直接置人于死地。
「她也跑了?」黑卫府的主人轻轻地问,轻得若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他在问什么呢,
乌漆抹黑的夜里溜出去能玩什么?
「是吗?」黑卫府的主人冷冷一哼。「很好!」
很好?!
老总管忍不住诧异地偷觑了主人一眼,却见主人突然拔下印戒扔给他,再掏出一块令牌丢进他怀里,而后转身继续向马房走去。
「以后府里的事全交给你决定,就算夫人回头也不准她插手,若是有麻烦,就用那块令牌挡着,挡不住的话就去找七王爷,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以叫你儿子来帮忙。还有什么问题吗?」
直到恭送主人骑着飙风像怒矢般地离去后,老总管才敢又愁眉苦脸、又叹气地喃喃唠叨着。
自己的唠叨都还没说够呢!一肚子委屈的老总管看下人说得吞吞吐吐,好似存心要试验他的耐心似的,他终于忍不住飙了出来。
「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讲吗?什么姑娘姑娘的,真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在老夫人跟爷面前,他是得必恭必敬地低头哈腰,可除此之外,这黑卫府里可就属他最老大,他爱飙谁就飙谁,谁能奈他何?不过,从另一个着眼点来看,这不也就表示他是最得他们两位宠信的吗?瞧!爷不连印戒都交给他了!
一想到这里,老总管免不了又得意了起来,语气自然也缓和多了。
「若是来找人的不会先问问人家找谁吗?」
下人却一脸为难地欲言又止半天后,才毅然道:「总管,还是麻烦您老人家自己去听听那位姑娘说什么吧!」
好吧!既然爷把整座府邸都交给了他,而他又是那么忠心的人,累死他也是活该的。
于是,老总管跟随下人来到了府门口,一眼就瞧见门前站着一位风尘仆仆的美艳大姑娘,正是双十年华的花样年龄,然而,美是够美矣,却有些狡诈傲慢的感觉。
大姑娘傲然地抬了抬下巴。「我是你们的夫人!」
嗄?
咦?
耶?
「懂了吗,老苍头?」
天哪!爷!您成的这到底是什么葡萄亲呀?怎么麻烦一大串呢?
莫名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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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恨此花飞尽,
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
遗踪何在?
一池碎萍。
--苏轼·水龙吟
一匹雄伟高大的骏马,在自南往北的官道上有如一阵旋风般飞驰而下,马上骑士正是董乐乐,现在,她正快马奔往鸣銮镇,就怕赶不及「热闹」。
甫始十岁就缠着伯父带她出门,及笄又开始和几个师兄轮流闯荡江湖,这回头一次独自出门,她并不想再行走江湖徜徉行,也没兴趣游山玩水逛庙会乐逍遥,那些她早八百年前就玩腻了,这会儿她想「玩」的可是真正够刺激、够火辣的「热闹」。
当然,如果不是这回天赐般的机会,伯父大概永远都不会让她独自出门,更不可能让她去凑那份热闹。
开玩笑,姑娘家上什么战场嘛!
这就是为什么她一口就答应伯父的要求的原因之一,不这样的话,她如何能脱得开身呢?
除此之外,伯父虽然不是特别疼爱她,却非常尽责地在照顾弟弟唯一的遗孤,所以,二堂姊一旦嫁人了,恐怕下一回他的「魔掌」就要伸到她头上来了。她不是不愿嫁,只是还不想嫁,等她玩够了再嫁不行吗?
当然不行!
伯父肯定是这么吼回来的,所以,她只好溜罗!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伯父会反对她上战场也不是没道理的,一个姑娘家,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姑娘家,那窈窕的身段和凹凸有致的曲线都那么显眼地流露出淡雅迷人的韵致,而她那张清丽的脸蛋儿亦富有另一种令人心旌摇荡的魅力,尤其是她那双如明澈潭水般深邃的瞳眸,更是闪烁着俏皮活泼的逗趣神采。
或许她没有大堂姊那股子温柔婉约的味道,也没有二堂姊那般艳光照人,却有她特别的动人风情。这样子的姑娘家说要上战场,还真让人怀疑她除了使劲儿去迷倒敌人之外,还能干嘛?
被宰?
呿,少触霉头!
此刻,正是阳光即将落入群山下的时候,马儿更快速的奔行着,四周的景物宛如波浪般朝后掠退,只不过眨眼间,一人一骑便已驰出了柏林,直下斜坡,狂风般卷向前面的黄土道,却仍见不到半点人烟。
看样子今夜她得露宿荒郊了。
日光熄灭了,月儿挂上天空,虽然满天星辰,却尚不够她快马奔驰,于是,四蹄缓了下来,乐乐开始转头四处张望,瞧瞧哪儿适宜露宿。突然,她瞥见远处似乎有一簇火光,心中一喜,忙策马奔过去。
夜宿有伴固然令人高兴,最重要的是她什么都行,就是点火不行,明明是火折子一点就着的,可她偏偏就是啥也点不着,只点着了自己的怒火。所以说,在这种荒郊野外能分到火该算她走运了,否则,她就得摸黑睡觉,而为了防止野兽闲闲没事来拜访,还得拿宝剑当被子盖了。
可奇怪的是,远远的她就瞧见那火堆是生在一道浅浅的溪流岸边上,而就在那道溪流旁,笔直伫立着一个挺拔有力的颀长身影,明明该听到她的马儿蹄踏声了,他却依然背手背对着她一动也不动,彷佛他是石雕泥塑似的。
不会是见鬼了吧?
不过,这边的大胆姑娘一向不信邪,依旧毫不迟疑地驱策马儿趋近到火堆旁停下,然后下马又瞧着那条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喂!分个火可以吗?」
她自认嗓门不算小,彼此的距离也算得上满近的了,怎么样对方也该有点反应才对吧?可除了那人一袭黑衫下摆微微地随风飘拂着外,那家伙竟依然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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