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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鳳凰.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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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名] 勿用
[类别] 灵异神秘
[最后更新时间] 2006-07-20 16:54:22.0
第一集
楔子 [本章字数:5283 最新更新时间:2006-05-15 16:42:46.0]
第一集
楔子
“难道我会真的这么倒霉么?”
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他在清冷的风中望着黑漆漆的空际想到。
尽管视线在黎明的黑暗中不是很清晰,但他还是隐约看到头顶的天际布满了厚厚的阴云,扑面而来的风里也夹杂着淡淡的湿意。
“只要不打雷,老天爷你就是下刀子都可以,但是千万别打雷。”怀着此生从没有过的虔诚之心,他跪倒在院中,挪动着身子,冲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重重的磕下头去。
“老婆,只要今天老天给面子不打雷,以后老公一定保证你吃香喝辣,要什么有什么,再也不用住在这什么都没有的乡下。”磕完头,在走出院门的前一刹那,他扭头回望了依旧静悄悄的正屋一眼,心里默默的念到。
他知道,已经大半年没有共屋同床的老婆此刻犹在梦乡。日间繁重的劳作和对自己突然冷落的猜疑已经耗去了她全部的精力,使她再也没了往日那般的警觉。想到这里,他心里隐隐的一痛,随即更坚定了今天冒险一搏的决心。
轻轻的带上院门,他快步往村外走去,一路上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在天际刚刚开始泛白,露出它阴沉面目的一刻,在心越来越快的跳动里,那个寄托了他无数梦想的洞口终于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竭力控制住心里的期待和紧张,轻嘘了口气,他在洞口站定身子,再一次抬头望向空际。
天上阴云满布,云层在黎明黯淡的光影里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灰黄色,但不是经验里像要打雷时的那种黑鸦鸦的阴沉。
“只要不打雷就好!”想到这里,狂跳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张开双臂,做了个深呼吸后,他一矮身,钻进了山洞。
轻车熟路的刚拐过第六个大弯,全身的汗毛孔徒的一竖,他再次感觉到洞深处那越来越强的呼唤,血液也这呼唤里又一次开始沸腾。
随着身体温度的急剧升高,那种能与天地比高的强大信心又一次在他心头疯狂的泛起。
“它们已经强大到在这里都可以感觉到,看来今天一定能够成功!”狂喜之下,随手丢开手里的手电筒,瞬间轻盈到宛若失去重量的身子一阵风般的在黝黑的山洞里掠起,飞快的往最深处闪去。
“果然根本用不着眼睛!”在已经非常熟悉的呼唤引领下,多次领略过这种奇异滋味的他尝试着闭上了眼睛,发现事实果然和他近来猜测的一样,飞速闪动的身体不但没有碰到周围的洞壁,而且在速度变得更快的同时,全身更被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触所包围。
那是一种全身各处都长了眼一般的奇异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所有一切将要发生的碰撞都能预先感知,而且身体能够自然而然的躲避一般的奇妙感觉。
在心头泛起的狂喜涟漪还未散开之前,他紧闭着的眼前一亮,高速闪动的身形立时有若钉子一般的钉在地面。
抬头睁眼,六甲坛上已经燃了足足有四十九天的七盏长明灯入目,彷佛在迎接自己一般,他看到在他站定睁眼的同时,那七盏灯长明灯同时暴起了小小的灯花。
“精灵精灵,不知姓名,授雨五鬼,到吾坛庭。。。。。。”短暂的调整之后,神秘的混天咒便从脚踏魁罡二字,左手雷印,右手剑诀的他嘴里又一次响起。
随着含混低沉的咒语声在深邃的山洞里宛若幽灵般一串串的散去,若有若无的淡淡雾气开始在地面旋起。供桌上,七盏长明灯的灯火在逐渐逐渐的伸长,灯火的颜色开始慢慢变得惨淡和昏黄。
雾气渐渐转浓,慢慢笼罩住他的身影。沸腾的血液开始迅速变得安静,森冷的寒气再次像罗网一般的开始以他的身子为中心向四方弥漫。
山洞中,已经和回声连成一片的咒语声此刻也像来自九幽般变得飘忽和阴冷。
强忍着念咒前刚吸入的那五口五方真气此时带来的麻、痒、热、凉、疼五种难以忍受的滋味。任由痛苦的感觉像刺猬一般在骨髓里穿行。面色发青的他苦捱着更难受的那一刻来临。
随着浑天咒第三次出口,五脏六腑忽然抽筋一样的又开始阵发性的收缩、痉挛,这痛苦让他全身冒汗,面色惨白。但他口中的咒语和摆出的姿势却一点都没有变,尽管身子已经在不停的打颤。
一种难言的狂喜也在这苦痛来临的时刻从他心底里泛起。
因为他知道,在这最后一次倍感强烈的苦痛之后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自三年前,在这多少年来从没人敢进的禁忌古洞内的壁上,发现了无数暗红色符录和这五鬼浑天术的练法,从坊间的传说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里,弄明白了五鬼浑天术就是传说里可以役使五鬼做事的法术以来,他脑海里整天回旋的便是曾经在城里看过的一部录像上,那个练出五鬼的恶人任意驱使五鬼给他搬运别人钱财的一幕。
“如果真的要是自己能练出五鬼的话,那自己往后的日子。。。。。。”
这让他的心从那一刻起,就像火一样的燃烧着一股怎么也压不住的邪火和欲望。
原本,作为一个在三乡五邻稍有名气,而且能在城里街面上混得一席摆卦摊之地的神棍,他虽然成天给人装神弄鬼得算命和指点迷津,但他自己却从没相信过这些,尽管他出生并成长在这愚昧和落后的山村里。
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生,他脑袋里并没有太多的鬼神和迷信观念,反倒是快穷疯了的他利用周围人们的无知和迷信,找到了一条不用吃苦流汗就可以轻松赚钱的财路。在经过几次他精心准备的事件之后,年纪轻轻的他成了周围几个村子中人所共知的,算命,驱邪,看病,看风水样样都有一手的奇人。
靠着这些,原本家境一般的他在山村内混到相对富足的生活,而且娶到了令他满意的老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逐渐传开的名声还给他带来了不少城里人。
在他窃笑着送走第三十个专门来求他指点迷津,有钱而且看上去有文化的城里人后,他终于醒悟到眼下的城里人并不比自己周围的这些村民难糊弄,于是便带着一脑袋的梦想杀入城市,很快便成了城里小有名气的神算。
只可惜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城里靠神鬼混饭吃人并非只有他一个,而且随着经济的逐渐开放,看上这一行的同道反倒越来越多,这现实使得他只能过上比自己村内大多人相对好点的日子,根本满足不了他心中随着对城市越来越了解之后,也越来越强烈的羡慕和欲望。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欲望和不甘,为什么自己就该生活在那什么都要靠老天的山里?而且是一辈辈的?
也许是糊弄人的时间久了,自己也会被自己骗到。从心里的那把邪火和欲望被五鬼浑天术引燃后,在有意无意的琢磨和学习之间,随着他对这类事物了解的逐渐增多,他对这法术也慢慢的认真和期待起来。
终于,在他从坊间的书摊上找齐十个不同版本的有关五鬼浑天术书籍之后,被理智压制住的欲望和邪火就变成了一个日夜锤炼着他神经的梦。
整整十本彼此有些雷同的书,没有一本书上记载的五鬼浑天术能比洞壁上的详细和实在,甚至书上备述的内容还不到墙壁上的一半。
再加上他一想到关于那古洞数百年间不断在传说里发生的怪事和禁忌,还有对以后过上好日子的渴望,终于让他下了赌一把的决心。
接着便是近两年紧张的准备,以及万事具备之后,长达三个月的犹豫。
之所以要准备这么久,还要在下定决心万事具备之后还要犹豫这么长时间,完全是因为练这五鬼浑天术所要求的物件和练成要付出的代价迫使的。
五鬼浑天术之所以能炼出五鬼,就是因为它最重要的祭炼物是五个刚死掉不久的人的人头骷髅,同时祭炼者必须知道这五人生前的名字。除此之外,这五个人头还必须符合相当多而苛刻的条件才可以用。
在现代的现实社会里,要想让一个普通人弄到五个完全符合条件的死人头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可想而知。很多人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到,但作为一个红了眼的神棍,他还是想着办法在两年之内弄到了。
至于别的像什么祭坛和祭炼中需要的所有物品,尽管有些也不太好找,但只要用点心和肯花钱,都可以在很短时间弄到。
他听完之后犹如当头被泼了头凉水,从里到外的冰透了。
“鳏、寡、孤、独、残!=五残,修炼这类术法者,若想成功,五残必居其一。”
其实那古怪的老人唠唠叨叨的还说了不少什么不能为财炼,不能为仇炼等等忌讳,可心神大乱的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此后,痛苦和不甘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灵和肉体,整整三个月内,他像疯了一样的到处搜购坊间与修炼这类术法相关的书籍,也曾四处打听寻找想起来很无端的给自己说起这些的那个古怪老人。
可是在那些他能找到的书上,除了有祭炼这些最忌打雷和一些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忌讳之外,并没有发现成功需要付出五残之类的代价的表述。而那令他越寻思越古怪的老人也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在自己的山村周围出现。他几乎问遍了周围的几个村,却发现除了他自己,谁都没见过他遇到的那个老人。
在痛苦和犹豫了三个月之后,实在不能控制自己欲望和不甘的他最后还是决定豁出去一搏了。
经过漫长无聊以及让老婆疑窦丛生的百日斋戒沐浴之后,终于,在一个初春的五葵(没有草字头)日的黎明时分(也就是以前的五更)他开始了他的祭炼。
当他的希望和耐性快被头二十天毫无动静的祭炼打垮的时候,第二十一天的祭炼终于有了变化。
那是一种很微弱,但又很奇怪的感应。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失望后,他彷佛听到了自己呼叫着名字的五鬼其中之一在他脑海中有了回应。随后的四天里里,每次呼叫的时候,都会多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应。
大喜若狂,加紧了祭炼的他终于在第三十六天的时候,体验到了炼这些要付出的代价和痛苦。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撕裂般的疼痛,刚还好端端的大脑里忽然就像被一只钻进来的魔手在用力撕扯着神经一般的疼。双眼在疼痛君临的瞬间便已经失明,一片漆黑的眼前飞扬着的是无数闪亮的星星,身体也在同一时间完全失去控制,就那么僵立着忍受疼到要命的折腾。
一波赛过一波,钻心挖肺的疼痛和抽搐让他想要发狂,但张大了的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僵立着的身躯上除了滚滚而出的汗珠外也丝毫不能动弹,冒着无数金星的双眼里痛苦的泪水也奔涌而出,脑袋疼的不能再疼了,可神智却无比清醒,就连晕一下的可能都没有。
就在陷入最可怖的炼狱一般的他以为这痛苦永远不会完结的时候,感觉中早已经肿胀不堪至快要碎掉了的脑袋里,疼忽然停了。可还没等他缓口气,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寒又包裹住了他的神经。
抽疼的感觉瞬间就被冰寒镇住。就在这瞬间完全夺去了他对身体存在感知的冰寒里,他脑海里却忽然闪现无数诡异莫名的画面。
就像他曾经看过的一些旧电影片头片尾飞速出现过的杂乱画面一样,无数诡异莫名的画面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在他意识内切换,快到就像在刻意戏弄他的记忆,让他的意识内除了混乱,什么都不能剩下。
这样的混乱画面也不知道在他意识里闪现了多长时间,在脑海那突如其来的一声轰响中,他首次看到了一幅稳住的画面,那是五个赤身裸体的人像画面。
随即在一阵令备受折磨的意识重新感觉到身体的酥软里,他恍然明白脑海中出现的这五个人正是自己一直在祭炼着的五鬼。因为画面里五人其中一个的脸,便是他埋于祭坛下那五颗人头中唯一认识而且熟悉的人的脸。
彷佛要补偿他刚刚所受的痛苦一般,恢复知觉的全身从里到外都被一种从没体会过的酥软和飘飘欲仙的感觉侵袭着,舒服的他简直就想呻吟出来。
随着脑海中画面的逐渐淡没,身体里种种突兀的不适感觉也渐渐消失。当画面完全消失,大脑和身体完全恢复感应的时刻,他惊呀的发现全身充满了一股奇怪而又强大的力量,这力量让他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强大和信心。同时,他也清晰不过的感应到了祭坛之下那五个应当就是小鬼的存在。莫名的,心里就有了从此以后那五个小鬼和自己息息相关的感觉。那感觉于还没有当过父亲的他,是一种自己孩子的感觉。
尽管心里也对自己身心所受的折磨有些后怕,但眼下身上和感觉里出现的异状还是极大的鼓舞了他继续下去的决心。就算在此后的每一天里,他的身体和意识还是每天都要遭受诡异莫名而且时有不同的各种痛苦和冲击,就算他也已经在第四十一天的意识冲击里,隐约的感应到了那古怪老头并没有骗他。
“妄自修炼不知来历传承的术法,便要付出代价!”
他功成之日,便是他双眼失明之时。
但这一切可怖,在忍受过冲击后便会出现的那种飘飘欲仙的酥软感受面前、在随着祭炼时日推移,日甚一日的莫名充盈在他心头的那种似乎能与青天比高,能让万事随意的强大信心和祭坛下那五个小鬼越来越强的感应面前,都成了无关紧要的点缀。
疼和痛苦,早在他预料之中。
将要失明的些微顾虑也在今天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顺利到达这深邃蜿蜒的古洞尽头事实面前被抛的一干二尽。
眼下,已经着魔了的他在强忍着痛苦疯狂念咒的同时,渴望的,便是随后就要来到的成功一刻。彷佛,他飘忽的心头已经看到了锦衣玉食的将来。
第一章 死水 [本章字数:10338 最新更新时间:2006-05-15 16:43:13.0]
第一集
第一章 死水
满载着书的客货两用车刚在店门口停住,还没等方榕推门下车,车便被那群小孩子围住了。
“ 方老板,生意好得让人嫉妒啊。” 已经为他拉了多次书的货车司机小刘羡慕地说道。
“ 一年也就这么几次,算不上什么。” 方榕淡淡地笑道。
“ 都有,都有,五年制,六年制个个年级的都有。同学们请稍微等等,让叔叔把书拿下来好吗?别急,我保证每个人都有。” 站在车门前,方榕大声的笑着。
“ 榕哥,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要到下午呢。” 看到方榕扛着装满书的大蛇皮袋进来,正在忙着的女店员小蒋赶紧迎过来帮忙。
“ 小蒋,你不要搭手,这书死沉死沉的,小心伤着你。” 晃身闪开小蒋,方榕一松肩膀,把书轻轻放到地上,微喘着说道。
“ 榕哥,一共是多少?” 知道自己也确实帮不上忙的小蒋于是赶紧回身从柜台上拿过帐本翻开,取出那枝惯用的红蓝圆珠笔问道。
“ 五年制的六百七十八本,六年制的一千零二十三本,这是票样。” 方榕边答边顺手从衣兜里掏出进书的小票,递了过去。
“ 阁下就是方老板吗?” 就在这时,一把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
“ 我就是方榕,这位大叔,你是?” 闻声微微一愣,方榕转过身子,镜片后的双眼有点迷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措辞和衣着不太相衬的中年人。
其实在扛书进店时,方榕就已经注意到了正站在柜前翻书的他。他那身灰蓝色的
土布褂子和脸上的风尘,以及脚下沾满了黄土的布鞋,让方榕一眼就判断出他十有**是来自周围的大山里的山民。
更因为他站在被小蒋一直戏称为迷信专柜的那里翻书,便让方榕认定他是那些偶尔来买书的山民,所以没太注意。
但山民这样的措辞未免有些过于文绉绉了,所以方榕觉得有些迷惑。
“ 哦,榕哥,忘了给你说,这位大叔说是有人托他带封信给你,大清早就来了。
我说你出去了,要他把信留下,可他不肯,说要亲自交给你,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眼尖的小蒋发现了方榕眼中的迷惑,赶紧忙着解释。
“ 我是韩家寨的韩二,受我们老太爷的吩咐,专程来给方老板送封信。” 中年山民确认了方榕身份后,很小心的从肩上的褡裢里掏出一份信,恭恭敬敬地用双手送了过来。
方榕心下大奇,没来由的被面前这人的态度弄得微微有些踌躇,伸手拿过柜台上的毛巾,用力擦了擦手后,这才也郑重地伸出双手。
接过牛皮纸的信封一看,方榕心里更是一愣,映入眼帘的是眼下已经很少见到的竖写格式和三行极其工整的蝇头小楷:“ 书呈,三泰书店方老板亲启,韩家寨韩远山恭笔。”
“ 咦?榕哥,好像是繁体字耶。” 身边探头张望的小蒋脱口叫道。
“ 叔叔,叔叔,可以卖了吗?” 方榕刚要开口,已经在门口等急了的小孩子们却嚷嚷了起来。
“ 这位大叔,你们老太爷是不是还要你拿到回信?” 被孩子们的叫声提醒了的方榕放弃了马上拆信的念头,抬起头对着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中年山民问道。
“ 嗯。老太爷吩咐,如果方老板方便的话,最好回封信给他。”
“ 那大叔大概什么时候回去?要不是很着急的话请等一会好吗?我把这边的事处理一下后,马上拜读并写回信。”
“ 不着急,方老板您忙,我晚点再过来取回信,您看四点钟怎么样?”
“ 那就麻烦大叔了,四点钟应该没问题。对了,大叔,还没吃饭吧?我让人带你过去先吃点东西?” 说着,方榕一回头,便要安排小蒋带他去吃饭。
那中年山民连忙推辞道:” 不了,不了,方老板您忙,我一会再来。” 说着,他已经退出了店门。
“ 那大叔你先去忙,我忙过这阵就看信。” 方榕赶了两步,站在门口大声冲着中年山民的身影喊道。
小小的书店里,挤满了蜂拥而来的小孩,叽叽喳喳地声音彷佛能掀起屋顶。被刚刚卸下的十二大袋的书根本来不及一本本的拆开清点,就那么只拆开了封口的塑胶后摆堆在那里。
长长的柜台后,身为老板的方榕和店员小蒋各站一边,手忙脚乱的在无数双小手里面收钱,送书,送书,收钱。根本来不及盖上方榕一向强调的书印,那是方榕为了方便顾客退换买到的残缺书而特意手刻的标志。
就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小蒋在那边却忽然高声嚷嚷了起来:” 不对,这绝对不是我们书店里卖出的书,不能给你换!” 她高亢的女声一下子盖住了店内的嘈杂,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往她那边望去。
“ 小蒋,怎么了?” 费劲的在书袋之间挪动着微胖的身体,方榕边往那边走,边问道。
他有些纳闷,尽管平时小蒋这小丫头有点泼辣,不过对顾客却一直都很有耐心,态度也很温和,一般不会像现在这么激愤的。
“ 榕哥,这本书明明不是我们店卖出去的,可是她却硬说是从我们店买的。” 因为忙和激动而已经涨红了脸的小蒋说着递过来一本书。
“ 哦!” 伸手接过看上去还很新的书,方榕随手一翻,就看到里面很多被装倒了的页子和七八张只有半截的残页。再一抬头,一看柜台外边嘴里正嘟嘟囔囔的嚷着叫屈的换书人,方榕乐了:“ 这不是新希望书店的老板黎大妈吗?您老怎么会跑我这里买书了?也还真奇怪了,好像这是您第三次到我这边买到这样的书了吧?你觉得是不是巧了点?”
“ 你管我是谁呢?反正书是从你们店里买的,你说换不换吧,少罗嗦。”一看方榕在认出自己后,态度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硬。这个略显黑瘦的半老妇人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 原来上几次都是你呀,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老做这种事你丢人不丢人啊?”还没等方榕再答话,一边的小蒋却直接炸了。
她嘴里嚷着,身子迅速站到凳上,从书架的顶部摸出两本沾染不少灰尘的书,“啪” 的一下扔到柜台上,激起的灰尘让挤在柜台前的众人都往后退了两步。
“ 呶,这两本也是你拿来换的吧?” 跳下凳子的小蒋鄙视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冷冷的问道。
“ 是我换的又怎么?不是我换的又怎么样?难道在你们店里买到这种烂书就不能换了?”眼光飞快的扫了眼扔在柜台上的两本书,老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和迷惑,嗓门却更加提高了。
“ 啪!” 把握在手里的书往柜台上一摔,自冲突开始后一直显得和颜悦色的方榕眉头皱起来了:“ 本来不过是一本书几块钱的事情,瞧您岁数这么大了,就算白送一本也没关系,可是您现在这算什么?在一群孩子面前,您就不觉得羞愧? 既然一定要这么胡搅蛮缠,那您先停停,过来让我告诉您为什么不给您换。” 说到这里,方榕顺手从蛇皮袋里拿出同样一本粗看上一摸一样的辅导手册,和那本要换的书摆在一起。
这时,周围的小孩和闻声进来瞧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那老女人也身不由己的被拥到了柜台前。
“ 您瞧,这两本书粗看上去是一样的,可是您仔细看,这颜色,还有这字体,还有里面这衬页,瞧出来了吧?别的不说,光我这前后衬页您这书上就没有。您也是卖书的,别告诉我您不知道您拿来换的这本是从那家调来的盗版,卖书尽管也是生意,可是做这一行,光钻钱眼是不行的。”
随着方榕不断的指出两本书之间的不同,周围观的人们渐渐嘈杂了起来,感叹,惊讶种种的议论声里,瞅向面色潮红的老女人的目光里尽是谴责和鄙视。
“ 您等等,拿上您的书,还有这本,我也送给您了。” 在众人不解的眼光里,方榕捡起柜台上的两本书,送了过去。
“ 榕哥,既然已经揭穿了她是来骗着换书的,干吗还送书给她?” 看着拿上书后老女人挤出人群的狼狈背影,小蒋不解地问道。
不大的书店内,一下子又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齐地看着方榕,等着他的回答。
“ 她来换书,说明有孩子买了她的书不能用,要求她换。可现在这书到处都用,书市那边也经常断货,今天早上,我在书市也看到她姑娘去提书了,可能没提上,所以逼得她只能想这办法。这么大岁数了,开个书店不容易,再说也可以帮到在她那里买书的那孩子,送本书有什么关系呢?” 方榕宽厚的笑了笑,说道。
说完不管小蒋还是那么的不以为然,他伸出厚实的双手在空中重重一拍,高声叫道:“ 开工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混天地黑的忙。
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两点,望着面前已经腾空了的十个蛇皮袋,娇小的小蒋就那么瘫坐在柜台后边的椅子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对着坐在书袋上的方榕有气无力地说道:“ 榕哥,不好意思,我实在没力气站起来了,肚子也饿的受不了了,今天请我吃次麻辣烫?”
“ 呵呵,没问题,等我抽完这根烟就去买,正好我也饿了。” 笑着点了点头,方榕猛抽了两口烟,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 榕哥,你该不会又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吧?” 瘫坐在那里的小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
“ 就知道你又没吃,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那样会把胃弄坏的,真是!” 小蒋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有点逾越了雇员和老板之间的界限。
“ 去买吃的呀!不然饿死你这老板后谁给我发工资?” 小蒋麻利地出了店门,忘了就在刚才她还瘫坐在那,浑身无力。
“ 过瘾!” 方榕象往常那样把面前的炒面一扫而光,顺手又点起一只烟。
好像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小蒋忽然抬起头说道:“ 榕哥,不如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吧,反正你也一个人。我叫我妈做韭菜鸡蛋馅的饺子。” 然后又马上把脸藏到麻辣烫的热气后面,好像怕方榕看出些什么。
“ 韭菜鸡蛋馅?!你不要馋我啊。不行,你妈的手艺太好了,我现在在街上吃别的饺子都快没味了,所以,这个月不能再去了。” 方榕微微一笑,吐了个俏皮的烟圈。
“ 那就天天到我家吃好了!” 脱口而出小蒋面色一下子竟然有些绯红:” 这麻辣烫的味道真冲!”
“ 傻丫头,你不知道我的饭量有多大吗?瞧瞧我这样子,再天天在你家吃,你不怕吃穷,我可怕吃成个大酒坛子,傻丫头。” 笑嘻嘻地逗着这个小姑娘,方榕心里不禁有些温暖,但马上想起什么似的甩了甩头:“ 差点忘了,还有封信没看呢。小蒋你再盯一会,等会我下来替你,辛苦你喽。” 说着,便往店外走去,似乎浑没注意在他随意的两个“ 傻丫头”之后,小蒋再没有抬起过头,更没有说过话。
“ 方老板台鉴:近日偶闻坊间传言,盛赞先生雅善,令远山慕之。今日冒昧致柬,欲请先生拔冗移驾,不知可否? 韩家寨韩远山恭笔顿首。” 望着面前白纸上这几行工整的蝇头小楷,在香烟缭绕的小屋中,方榕坐在书桌前不停的琢磨着写信的这个人。
“ 韩远山?韩家寨的老太爷?莫非真是传闻中的那个人?” 三支烟燃尽,在伸手摁灭烟头的同时,他终于想起了关于这个人的传闻。
微微的眯上眼,双手缓缓的虚按在信纸上,半晌之后,他在一种分外漠然的微笑中站起身,找出并不常用的墨盒和毛笔,写起回信来。
“ 怎么还不下来?真是急死人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批眼泪汪汪的孩子,浑身酸软的小蒋嘀咕着伸了个懒腰,闷闷的回到柜台里坐下。
她没想到刚刚拉来的那多书会这么快卖完。也没想到被那么多双泪汪汪的眼睛盯着是这般的辛苦,刚刚弄的她自己都想哭了。可榕哥到现在都不下来,他到底在上面做什么?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了。腾的站起身,准备上三楼去找他。
还没等她走出店门,又一群小孩手里拿着钱奔了进来。
“ 对不起,同学们,辅导手册卖完了,卖完了。” 一边解释着,一边焦急的抬头望店门口望去。她实在不敢再看那一张张瞬间被失望所淹没了的小脸。她知道,马上,就会有不少娇气点的孩子要哭。
还好,这时,她看到方榕进来了。
“你们学校不是不准备用辅导手册的吗?” 从小蒋口中搞明白状况的方榕一下子也觉得头大了起来。
这次他拉这批辅导手册,事先已经和周围的学校联系过。周围大小的五家小学只有条件最好的电力小学说不要,所以他每样只多定了二十本。可不知怎么搞得,现在书拉回来了,这家学校的两个年级又要用了,这样书显然就不够了。
“ 今天老师又说要了,叔叔,你快帮我们想个办法啊,老师说了,如果等“五一” 过后上课,谁要是没有辅导材料,就不让他进教室,还要叫家长呢。” 一看是方榕回来了,眼泪汪汪的孩子们一下子就围上了他,拽着他的衣襟,七嘴八舌的求助了起来。
“ 小蒋,现在几点了?” 听孩子们这么一说,方榕眉头微微的皱了皱,沉吟了一下后,转头问道。
“ 三点半,榕哥,你是想?” 看了下表后,小蒋迟疑的问了半截话,因为她已经看到方榕往电话边走去了。
“ 嗯,只有请张老板给想想办法,把书托班车给带过了。就是怕那边也没书了。” 嘴里答着,方榕拨通了电话。
“小蒋,你算一下大约还缺多少本?” 手握着话筒,方榕在孩子们企盼的眼神中扭头问道。
“两个年纪大约还各缺七十本。” 小蒋迅速的答道。
“对,就要五六两个年纪的各八十本,麻烦你了张兄。嗯,好的,好的,我一会等你的电话。谢谢,再见。” 放下电话,方榕开心的一转身,冲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学生们笑道:” 这次咱们大家运气都好,你们要的书大约在六点左右就能被班车带回来。现在同学们先回去,给自己的好朋友们都说一下,等会一起来买,好吗?”
“ 耶,好耶,叔叔万岁!” 顿时开心起来的孩子们嚷嚷着逐渐去远了。
“小蒋,要不你也先回去休息?” 把眼光从孩子们的背影处收回,方榕转头笑道。
“小蒋,小蒋?你怎么了?” 发现小蒋站在那边脸色阴晴不定的发着呆,没理会自己的方榕走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她这才回过神来的样子,不由奇怪的问道。
“没事,没事。对了榕哥,你说这次张老板他们托班车带书,会不会又托到上次那个家伙?” 口里说着没事,重新坐回原位的小蒋还是皱着眉头,略显不安的问道。
“今天生意这么顺,不会再那么倒霉吧?” 一听她提起上次,方榕点烟的手也不由的停了一下。
“榕哥,你能不能少抽点烟啊?整天看你除了吃饭手里就没停过抽烟,身体不难受吗?” 咳嗽了几声后,小蒋伸手驱赶着缭绕在面前的烟雾,对赶紧灭掉烟头,面露歉意的方榕嗔道。
呵呵的轻笑了两声,方榕不肯接话,顺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鬼谷子” 翻了起来。
没来由的轻叹了一声,小蒋也顺手拿起一本书乱翻了起来。
从三年前方榕来到聊城,开起这家三泰书店那会起,她就在一直在这里干了。三年来,书店的生意日渐红火,她自己的收入也节节升高,眼下她自己每月的工资都可以和她当了半辈子小干部的父亲比肩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越来越能熟悉这个店的运作,越来越了解方榕的时候,她却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方榕之间的距离。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两人之间到了一定距离后,始终有层无形的墙隔着的那种感觉。
特别是每当方榕对自己的一些话笑而不答,坐在那里开始看书的时候,那种感觉就越发的明显。
开始,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小,很多事不懂的缘故。可是在努力看书,努力成长到现在的今天,她发现随着她在街面上阅历的增加,以及她从书里明白事理的增多,那种无形的隔阂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强烈了。
不过一番努力也不算白费,现在的她已经隐约的明白,那种隔阂不光是对她,而是针对所有人的。因为她隐约的发现,保持那种隔阂般的距离,似乎是方榕自己特意追求的。
“ 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抬起头,把略显迷离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方榕。
彷佛感应到了她的注视,方榕探询的目光迎了上来。这让她的心不由的跳了几跳,脸也觉得热了起来。有些慌乱的挪开眼光,正想找些话来说的时候,忽然响起的电话帮了她一把。随即她的注意里便被放下的电话的方榕脸上,那一抹无奈的笑容所吸引。
“榕哥,怎么了?是不是张老板的电话?”
“没错,是张老板的电话,他们已经把书托给四点的班车了,车号是3025。”方榕摇着头,又似无奈,有似好笑的说道。
“3025 ?那不就是那家伙的车吗?” 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有些忿忿的说道。
“可不就是?看来生意好点,连老天都会眼红,呵呵。”
“ 怪不得前面一说带书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原来是应在这里了。榕哥,干脆这次咱们俩都不去了,我找明明帮我们去取,免得生气。你说好不好?” 心底里抱怨了一声,小蒋勉力振作起精神说道。
“呵呵,小蒋,没那么严重吧?只不过是个比较讨人厌的司机而已,最多这次还是给他三十的运费好了。自己的事,怎么指望别人呢?难道别人一辈子都能帮你么?”
说完这些似乎有些离题的话后,刚还微微有点感慨的方榕又笑了:“既然你不想这么早回去,那等会你看店吧,我找辆三轮车去取。喂,别噘嘴呀,据说噘嘴是傻丫头的专利,你不会想告诉我你还是傻丫头吧?”
“ 讨厌啦!榕哥就知道欺负我。”微红着脸说完后,她站起身逃跑似的闪出了店门。
“我是不是在这里待的太久了?” 有些恍惚的望着她娇俏的背影,方榕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么一个问号。
“榕哥,我已经和隔壁的老金头说好了,你一会直接去推他的三轮车就行。” 一进门,小蒋就风风火火的说道。
“ 嗯,小蒋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呵呵。” 方榕笑着摸出一根烟,刚要点燃,忽然又停住:“小蒋,有没想过自己开间书店?”
“什么?榕哥,你别开玩笑了,这聊城有咱们这家三泰,还有谁能指望开书店过活?你该不是不要我了吧?” 说到这里,小蒋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刚还笑嘻嘻的脸上也布满了惊疑不定的疑云。
“什么话,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小脑袋怎么就会联想到那里?” 低头点上烟后,长长的吐了个烟龙,方榕轻笑着答道。
“吓我一跳,还以为我做错什么,你不要我了呢,嘻嘻。” 嘻嘻笑着,好似从没表现过刚才那番惊疑模样的小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刚才说聊城有了咱们三泰,就没人会指望开书店过活,这句话错了。” 放下手中的书本,又抽了口烟后,方榕忽然正色说道。
“嗯?什么?” 重新拣起书本的小蒋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这三年来,方榕很少这么正色的说过类似生意方面的话题。尽管在不经意间,他常常说出和做出些让她暗暗佩服不已的事情来。
“当初我来到聊城,那会这里除了新华书店,再没有一家书店,但是到了现在,你算算这街面上一共有几家书店?”
“除了我们和新华书店,还有五家,可是他们五家做的加起来也不到我们一家啊,怕什么?” 小蒋不解的问道。
“尽管他们生意不如我们,可是能维持到现在,也说明生存的空间蛮大。所以与其说是你说错了,还不若说是我错了。” 伸手又从柜台上的烟盒里摸出根烟对上火后,方榕说道。
“又怎么说是你错了?” 奇怪之下,小蒋都忘了伸手扇面前缭绕的烟雾。
“如果光从生意的角度来看,当时我开这家三泰的时候,应该一口气在聊城的各十字路口,同时开上五到六家书店的,那样的话,到时候我集中进货,分散销售,各个店之间还可以相互调书,不但成本低了,而且规模也大了。如果做到那样,才真正可以说,除了我们之外,在聊城不会有人指望开书店过活了。” 有些懒散的半躺坐在那里,方榕慢慢的说道。
“榕哥,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闭上眼睛想了想,马上明白过来的小蒋有些遗憾的问道。
“当时没想到啊,呵呵,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 方榕笑道。
“要是当时你就想到的话,哇,榕哥,你就是大老板了呢,嘻嘻。” 小蒋有些神往的说道。
“我最近还想到了些别的,想不想听?” 深吸了口烟的方榕又微笑着说道,镜片后的眼神里闪烁着一股光芒。
“当然要听了,榕哥你快说。” 被挑起兴致了的小蒋站起身,挪动椅子放在方榕面前一米多远的地方,坐下来催到。
“其实这个想法以前就隐约的有了,不过现在才算是逐渐清晰了起来。” 有意无意的坐直身子,稍稍的拉开距离后,方榕又说:” 以前只是朦胧的知道做生意最好做独行,那样利润才高,可是究竟做那行才算是独行,心里却没有底。直到最近,从书店红火这件事上,我有了点明悟。”
“什么明悟?榕哥别买关子啊,快说。” 小蒋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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